折服(洛夜) 作 者:洛夜 类别:耽美小说-现代都市 作品关键字:欢喜冤家 主角:叶家珩、秦恕,叶家临、雷钧 这是一个爱情的故事,被折服的对象自然也是爱情。 一位被亲生弟弟评价为“小心眼、爱面子、工作狂、龟毛、闷骚、小气”的青年才俊, 一位被但凡一面之缘的人都会痛诉为“妖孽祸害”的小王八蛋, 一位以“种马”为名头事实上也的确管不住自己下半身的败类人士, 一位被人冠以“帝王”名号实际上擅长于独断专行的腹黑老板, 一位以“涉黑”为本钱爱好开酒吧横行于地下世界的BOSS老大, 一位苦于“交友不慎”和拖累于“不良友人”的暴躁男人…… 没错儿,这的确是一个关于爱情的故事,折服与被折服的历程讲述——人物和CP多种,总有你喜欢的那一个。 折服(洛夜) 正文 第一章 瞬时心凉 章节字数:4995 更新时间:09-10-15 00:27 叶家珩刚下飞机的时候,就觉得有点儿头晕。他刚刚领队参加完一个国际商务会议,连日的高强度脑力劳动和异国的水土不服,最终让他在“大功告成”之际没能逃脱气候变化带来的流感侵袭而……感冒了。 喉咙里有点儿干热的发疼,太阳穴处也在隐隐作痛,想必是有点儿低烧。他扯开了点儿领带,突然想到自己这次虽然提前了一天回来,但是还没有告知同居的同性恋人……算了,全当作是给对方一个惊喜好了。 身后一直跟随的助理踏着小碎步跟了上来,递过来一支银白色的手机,“叶总,您的电话。” 叶家珩随身总是带着两支手机,一支用于公事,一支用于私人联系。这次去柏林,私人手机因为用的不多,就暂时留在了助理那里代为保管。 清了清喉咙,叶家珩接过电话,随口问了一句,“是谁?” 助理的脸色稍微有点儿变化,脸上的笑容也有点儿挂不住,“是您的……弟弟。” 叹了口气,伸手压了压还在跳痛着的太阳穴,叶家珩接通了电话。 “喂——哥,是我!”电话那端有着嘈杂的音乐,他的亲弟弟叶家临为了让自己的声音能准确地传达到亲爱的哥哥那里,用了堪比声波武器的调子冲着电话大吼,“我八月份会去Z市!!咱妈说了让你管着我!!!” 因为离得太近而完全感受到了话筒里的嘈杂音量后,助理的脸色随着不自觉地灰暗了一下,但是叶家珩却丝毫不为所动,连说话的语气都未带上波澜,“嗯,来之前把日期和航班告诉我,我让人去接你。” “好哒~~~”叶家临答应得十分爽快,爽快完了又开始扭扭捏捏拿着嗓子用唱的说,“哥,哥哥,好哥哥,我亲爱的好……” “又想要什么?”叶家珩打断了他的谄媚之词,在旁边助理拉开车门的帮助下坐上了前来接他的一辆莲花上。 装模作样地叹了口气,叶家临努力地扮着可怜,“乐队老大说,家临需要把新吉他了……” 叶家临是一个小有名气的摇滚乐队的主唱……兼乐队队长,所以他这句话说的的确有点儿……忒无耻了。 “要多少钱?”叶家珩回忆了一下银行里的存款数目——别看他身边跟着的有工作助理,身后跟着的有私人助理,出入动辄名车相送……但是,说到底仍然是一个高级打工仔:助理是公司代请的,车子是公司出资的,目的都是为了让他更好地卖命挣钱的。所以说,虽然挂上了一个副总经理的名头,但是天知道这其实是个往死里掏苦力的活儿。 好歹是要钱的时候,在叶家临的小声呵斥下,话筒里的打击乐终于停了下来。不知人世间挣钱疾苦只知道盘剥自己亲生哥哥的小混蛋笑眯眯地报出了一个销魂无比的长串数字,想了想觉得自己真的有点儿过分,又小心翼翼地小声解释,“九月份有一个大型公演,为了给新出的唱片造势……我想买这吉他是意大利大手制作的,所以价钱就稍微有点儿……啊哈哈哈,那啥啊哈哈哈……” 叶家临的乐队出唱片也不是不挣点儿钱,但是全被他一把手散去添补乐队成员的滋润生活了,弄到最后掏钱买单的还是自己的亲哥哥。 这个月来回奔波的比较厉害,叶家珩火速地心算出能从老板那里得到一笔丰厚的奖金费用,再拿出来点儿存款正好够上那个数字。于是想了想,就应了自己弟弟的要求。 刚把挂断了的电话还给自己的助理,叶家珩拿出PDA来查阅最近两天的事务安排,但是还没来得及被助理放进皮包的手机又“叮叮咚咚”地响了起来。 “叶总,您的电话……”助理态度良好的把手机又递了过去。 说句实在话,跟着叶家珩这种人做事儿真的很不错。抛除开脸蛋和身材是一等一的不说,这个男人简直就是优雅和自持的代名词——无论在何种时候总是一派君子风范地待人接物,从来没有见过他失态的样子……就个性上而言,此人是绝对的知性、知情、知趣。 低声道了一句“谢谢”,叶家珩接过来了电话,这次是家里的来电。 “家珩,”叶家珩的好气质一大半是来源于自己的母亲,即便是隔着电话也能感受到叶家女主人的绝佳风度,“家临下半年要去Z市,你做哥哥的多管管他。” “是的,妈。”叶家珩皱了皱眉,好像体温在短短的十几分钟又升高了一点,但是说出口的话却依然没有受到任何影响的温和有礼,“家临我会尽到哥哥的责任的,您最近身子怎么样?参汤要是喝着好的话,我托人再从东北给您带。” “我身体不错,就是家临这孩子……”叶母轻轻叹了口气,“总是让人放心不下。家珩,如果方便的话,能不能让家临住你家里去?虽然……” 叶母住了口,过了会儿,又轻轻地改口道,“如果不方便的话,就算了。” 一年前,叶家珩向家里坦言了自己是gay的事实,历经了各种攻心战和亲情战,最终……还是在三个月后,成功地实现了出柜。而原本融洽的母子关系,就是从那时开始出现了裂缝,叶母为此一气之下,从Z市搬回了原本居住的C城。原本的恋人唐纪泽借着安慰的名义,终于取得了叶家珩家的准入资格。 现在叶母这么问,已经是在主动的表示示弱和退让了。 所以,尽管想到了现在和恋人同居肯定会因为而麻烦重重,叶家珩还是一口应了下来,“没事儿,妈,让他过来住就是了。等到9月份我休了假,就回家接您过来……纪泽也说了好几次要去看看您,我怕他惹您闹心,就没理他这回事儿。” “那就……好。”叶母欲言又止了一下,最后还是跟儿子道了声再见。 车子驶进了一处高级住宅区,助理飞快地翻阅过行程表后对叶家珩说,“叶总,您今天下午和明天都没什么事儿。段董说了,让您在后天交上来一份季度总结表后,就给您一个星期的假期……这几个月,您太忙了。” 叶家珩笑了笑,眉目间的一丝疲惫却是再也遮掩不住,“你也是,这一周好好休息一下。” 帮人拉开车门,恪守职责的助理又问叶家珩,“车您还用吗?” “不用了,”叶家珩伸手扶了一下车门,随手替人关了上去,“有什么事儿我开自己的车去就好。” “那成,”助理临走时又摇下了车窗,“药放在您行李箱的最外侧夹袋里了。用车什么的,您到时候直接打我电话啊。” “好,”叶家珩笑着点了点头,唇角扬起的弧度看起来亲切又不会太过亲近,“麻烦你了。” 行李箱里只有几件换洗衣物,但是即便如此,此时身体状态不是很好的叶家珩拎起来也觉得很是劳累。直到从电梯里出来,掏出钥匙来开门时,他才暗笑自己还真是累得没脑子了——竟然忘记打电话让唐纪泽下楼接一下自己。 想了想,又想到那人可能不在家的情况,就又摇了摇头后,推开了门。 在推开门的那一瞬间,叶家珩以为自己走错了房间或者发烧到出现了幻觉。 看了一眼自己手中的钥匙,再用食指的指背探了探自己的额头……叶家珩否定了上面的两种念头,转而把注意力放在了脚下去。 ——衣物,凌乱的衣物。从门口开始蔓延,一路留下错落的痕迹延伸到卧室中去,然后消失在卧室的门前, 哦,对了……卧室的门还是未合拢状态下的,他熟悉的声音混着不熟悉的声音飘过从卧室门口到大门口的不长不短的距离,清晰地传入脑内。 叶家珩觉得自己真是冷静得可堪表率:在这种明显被情人背叛的情况下,他甚至还能分心地去想自己和唐纪泽做爱时,会不会发出和这种相似的声音。 只是,一想过去,心里就像是被堵上了绵延稠密的棉絮,搅成一团的让人喘不过气来。 没什么,叶家珩对自己说,这是感冒带来的后遗症……跟现在这种该死的情况毫无关系! ……即便是自欺欺人,也不能在这种时候,失了理智,更不能失了分寸。 他把自己的行李箱丢在门口,为了不扬家丑还记得反手关上了门,然后小心地绕过一地的衣物,走到客厅里侧的酒柜前,半蹲下拉开柜门……修长的手指取出了一瓶威士忌和酒杯,然后带着它们回到沙发上坐下,缓慢而悄无声息地往酒杯里倒上了浅层的澄亮酒液。 卧室里传过来的呻吟和低声的调笑声又攀上了一个小高潮…… 叶家珩一口闷掉了杯子里的酒,高度数的烈酒从喉咙口一直烧到胃里,然后再从胃里倒烧着回到喉咙中去。 酒精的刺激稍微加快了点儿心跳的速率……叶家珩瞄了一眼被甩在门口的衬衫:挺好的,不愧是自己在三周年纪念日送给恋人的礼物,即便被随随便便地扔在地上说不定还被狠狠地踩上了两脚,仍然看起来非常有型。 晃了晃手里的空杯子,他把酒瓶和酒杯放回原地去,然后觉得自己可以冷静地去听卧室里发出的阵阵声响后——对,只是声响——起身走向门口,拎起行李箱,走了出去。 当然,还很好心地再次为一直沉浸在感官世界的俩人关上了门。 三楼的电梯停在了一楼,深吸了口气,刚刚迈出一步电梯的叶家珩拨通了唐纪泽的电话,“……纪泽,我是家珩……嗯,提前了一天回家……我的声音?没什么,有点儿感冒……半个小时吧……好的,一会儿见。” 挂上了电话,叶家珩心里一阵阵地发涩:该怎么说呢?该说不愧是自己选中的男人,仓促之下接起电话仍然态度平稳得一马平川?……如果自己不是先回家见到了某些场景,恐怕不细听的话,还以为他在家中看电视或者其他什么的休闲活动。 可惜的是,男人说话时尾音中的颤音和强自压缓的呼吸,还是暴露出来了少许春色的蛛丝马迹。 ——半个小时,唐纪泽,我给你半个小时的时间收拾好我的房子。 “叶先生,您怎么又出来了?”小区大门口的保安体贴地询问,“……哎呦喂,您这脸色看起来可不大好,出差回来应该快点儿回家休息啊……” “没什么,”叶家珩深吸了一口气,觉得刚刚的冲击过去后,大脑竟然是出乎意料的一片清明,却是打死都不肯失了自己金贵无比的面子,“忘记带家里的钥匙了,我已经打电话着人来送了。” “您可别是住酒店住习惯了,拿着信用卡就去划自家大门。”说了一个自己都觉得很冷的笑话,小保安哼哼唧唧地打着圆场,“要不然我帮你打电话问问物业那块儿?” “不用了,我去前面的咖啡厅里坐坐就好。”叶家珩回了一个虽然带着少许虚弱,但是礼貌度高达百分之一百二的笑容,挺直腰后走了出去。 半个小时后,叶家珩第二次站到了自己家门前……还没等他自己打开门,门就被打开了。 唐纪泽带着一脸的惊喜,上前就要给他一个拥抱,“家珩,你总算回来了,这个月还会不会再出差?” 叶家珩侧身后退一步去拉自己的行李箱,借此动作不着边际地避开了他的拥抱,“应该没了。” 殷勤地接过不大的小皮箱,唐纪泽仍然带着一脸的喜形于色,“感冒严重吗?有没有按时吃药?……你先休息一下,然后我们一起去吃个饭,说不定感冒就好了。” 叶家珩跟着他走进房间中—— 地上凌乱的衣物早被收拾干净了,那件漂亮挺括的衬衣已经穿在了被自己定义为“前男友”身份的唐纪泽身上;窗帘大开着,6月中旬的风里还带着阵阵的热意,空气里被细心地洒上了香水;卧室的门也大敞着,从门外可以看到洁白平展的床单和床尾处自己的睡衣…… 叶家珩想,如果自己半个小时前没回家一次,这该是多么令人感动的迎接场景啊……这个男人,想必是一接到自己的电话,就开始着手准备了吧?还有那一脸的喜色,的确是出自内心的陈恳……难道不是应该心虚吗?还是说已经是习以为常的掩饰…… 唐纪泽已经把叶家珩的行李拎回俩人的卧室去了,然后继续很有伺候人天分地说,“要不要先洗个澡?你一向是最爱干净的。”他直起身来,然后转身,然后从卧室大扇明亮的窗子外照过来的阳光在这个英俊的男人脸上笼上一层光晕——就连现在看他眼睛不是眼睛,鼻子不是鼻子的叶家珩看着他,也不得不承认:这个男人,有着一张好看的脸。 现在,这个好看的混账男人挑高了唇角,笑得多少透着点儿挑逗,“还是说,我陪你一起洗?……半个多月没见你了吧,真想你……全部都想……” 叶家珩看着他,原本想出口的大笑突然就成了一股子茫然到难受的劲儿。他用力地闭了闭眼睛,轻咳了一声,唇边挂上了一缕薄笑,“纪泽……” 他的声音里,怎么听都透着一股子不回头的坚定,“……你们用过我的浴室以后,给我收拾干净了吗?” 唐纪泽脸上的笑容一下子僵住了,窗外的风一吹,仿佛能“扑啦啦”地吹散成一地的飞灰。 瞬时心凉。 折服(洛夜) 正文 第二章 往日如风 章节字数:6683 更新时间:09-10-15 00:27 唐纪泽和叶家珩相识了四年,一日相识,一年追求,三年相恋。 五年前,当唐纪泽还不认识叶家珩的时候,他是圈子里有名的“情圣”级别人物,当真是“万绿丛中过,片叶不沾身”……这种人,说的好听了一点儿,就是“大众情人”;说的不好听一点儿,就是时时刻刻都处在发情期的“种马”。 男人都是下半身的动物,偏偏有些男人管不住自己的下半身。而唐纪泽就是当中的佼佼者。 而且,他还“种马”得很有资格:托父母遗传那张好脸和年薪丰厚的银行职位,混得那叫一个如鱼得水、风云变幻。 但是,四年前,他在bar里见到半扯开领口的叶家珩时,突然心头尖就跟被人拿了根细针扎了一下一样——那种极细极细的针,混着痛痒的微麻。 那天,叶家珩是去这家酒吧里给自己的弟弟叶家临捧场的;不巧的是,唐纪泽也是出于这同一个目的。 叶家临是谁啊?从Z市到C城,凡是这位少爷脚步经过的土地上,凡是惯于泡gay吧的男人们中,多多少少都听说过他小爷的名头。 简单地用一句话概括:人长得比吉他弹得漂亮,床上的风情比人还漂亮。 唐纪泽那天本来是去给叶家临捧场的——他刚刚勾搭上这位声名渐起于圈内的妖孽,初步实现了搂住小腰的第一步目标,正准备找了机会发展更加深入的关系。 结果,小型舞台上把一把吉他弹得几乎快要如坠天花的叶家临,在一曲终了后,非但没有对着捧了一大把火红火红的玫瑰的唐纪泽投怀送抱,反而一下台就搂住了一个男人亲昵无比。 和唐纪泽一起逛吧的朋友见此情况,立刻在一旁开始打圆场,“纪泽,你可别冲动……” 唐纪泽不耐烦地一巴掌把他推到一旁,“去去去,边儿去,少耽误我看美人……” 那厢里,叶家临已经把自个儿全挂在了那名男子身上,连磨带蹭地撒娇不已。 如果能听到他们俩当时的对话,唐纪泽脸上的梦幻表情定然会少上三分。 叶家临一手勾住自己哥哥的脖子,另一只手死命地搂住他哥的腰,下手之狠让叶家珩怀疑自己的颈上和腰上会即刻出现两条红痕,“哥,好哥哥,我亲爱的好哥哥……” “不行。”叶家珩刚一伸手,还没碰触到意图把自己勒死的那条手臂,就被这小混蛋用指甲使劲儿地在后颈上掐了一下……皱了皱眉,他把手转而放在自己衣领上,扯松开领结来,“妈说了,让我看牢你到18岁……大学可以不考,但是乱跑绝对不行。” “不差几个月嘛~~~”叶家临装得跟只猫似的,可惜内里的本质跟猫的乖巧毫无关联,“再说我这哪儿是什么乱跑!我那叫巡回演出……这是为了艺术,你懂不懂?!” 叶家珩被他愈发加重的手劲勒得轻咳一声,“我懂的是……你再这么挂在我身上,这个月的零花钱就……” 话还没说完,叶家临就飞快地松开了手,还体贴入微地伸手抚平自家老哥那一身剪裁合体的银灰色西装,哼哼唧唧地不忘记自己的目标,“放我走吧……我都呆在你身边快3年了,你肯定一看到我就腻歪得要死。” “是腻歪得要死,”叶家珩冷冷一笑,“可惜这三年你在我身边好处没学会什么,出息倒倒退了几百米……我放你出门,等着半年后有人告诉我你因为滥交染上AIDS?” 叶家临的脸一下子就白了,他噔噔地倒退两三步,“……你……我……不……” “做了还有什么不敢承认的?”叶家珩不耐烦地挥了挥手,“你以为我半年逼着你去做一次体检是为了什么?玩玩儿可以,别拿自己的健康开玩笑。” 哼哼地强笑了两声,叶家临很快地恢复了平时的精神劲儿,“我可是杜蕾斯和杰士邦的终极拥护者,所以安全方面亲爱的大哥你根本不用担心。” “真的那么想走?”叶家珩随手端起旁侧酒保送上来的一杯蓝色调的鸡尾酒,眼尾斜下着瞥了叶家临一眼。 叶家老二立刻把头点得跟小鸡啄米似的,连脸上的笑容都变得谄媚起来。 “好。”微蓝色的酒液一点点没入淡红色薄唇的景象无疑很是赏心悦目,可惜稍后从中吐露出来的话语却全然与“赏心悦目”无关,“我会对妈妈说,她一向最费心最疼爱的小儿子不但要远离家门出外冒险……” 叶家临立刻做羞涩和不堪夸奖状。 “……而且,骨子里还是一个小荡妇……”紧抿在一起的唇中吐露的话语凉冰冰的,“都是我平时管教不严的错。” 叶家临石化,随后被怒气崩坏,“你!!!……” 第一百零一次反抗暴君统治的行动还没有拉开序幕,就被人打断了。 唐纪泽彬彬有礼地把怀中的大束粉红玫瑰递到明显炸了毛的叶家临怀里——天知道他怎么在五分钟之内把火红色玫瑰换成这玩意儿的,态度正经得连他的一根小手指头都没有碰到,“家临,这位是……不介绍一下吗?” 叶家临的眼神毒着呢,平时有谁看他一眼是不是为了跟他上床他都能在三秒钟里分辨得清清楚楚,现在即便唐纪泽那眼神是往一旁瞅的,他来回瞄上两眼后立刻弄清楚了眼前这位的目标已经从自己身上转移到自己哥哥身上了。 ——好事儿啊!只要能给自己哥哥造成一丁点儿的头疼的就是好事儿…… 于是,小混蛋立刻很配合地冲唐纪泽礼貌地微笑,然后再乖巧无比地拉拉自己哥哥的袖子,“哥,这是唐纪泽;唐先生,这是我哥哥。” 叶家珩随意看了一眼,以为唐纪泽是和自家那位无法无天的妖孽打得正热火,所以现在过来“见家长”,就顺着叶家临的客气劲儿对唐纪泽笑了一笑,“唐先生好。家临被我惯坏了,你多包容一下就是了。” 唐纪泽被这一笑晃得眼都花了——叶家珩虽然没有叶家临长得那样精致得快要精致出媚意那种微带的做作,但是却是一种……却是一种把这种精致的媚意全部内敛后的伪装平淡…… 能在远处观察和近处这一笑就给眼前人下了这样一个精准度高达80%的定位,除了唐纪泽这种见惯了云雨的风月老手,还真没几个人能做得出来。 他立刻旗帜鲜明地表明了态度,“我和家临是很好的朋友,包容他是应该的。” 叶家临强忍住翻白眼的冲动——很好的朋友?有哪个很好的朋友会在见面第二次的饭桌上,搂住人就想往自己下半身拽的……想用这手糊弄我哥?差远了。 果然,叶家珩把手中喝干的酒杯放在桌面上,轻笑了一声,“同床共枕,一夜风流的朋友……怎么能不好呢?说起来,作为家临的监护人,我是不是应该让你提供一份健康证明表,以保证你们‘性生活’的安全呢?” 唐纪泽张口结舌,“不是,我们……” “我还有点事儿,就不陪二位了。”叶家珩瞄了一眼腕上同样华贵到内敛的黑钻手表,“既然家临有唐先生陪着,一会儿就麻烦唐先生看是暂留一夜还是送他回家好了。” 说完,唇角弯出一丝笑意很少笑容很大的弧度,侧身从叶家临和唐纪泽身边走过去,脚步不停地走向酒吧大门。 唐纪泽还没有从一见钟情中回神过来,英俊的脸上满是挫折之意,“……搞什么嘛,我明明还没有拐你上床……这下好了,你哥哥他……” 他猛然住口,看着眼前笑得跟偷到了鸡的黄鼠狼一样的叶家临。 叶家临“啧啧”了两声,“只见旧人哭,那闻新人笑啊……” 这句话无疑非常哀怨,但是被一个眼含促狭之意,外带着充满了算计目光的人说出来,哀怨就全走味成了另有所谋。 唐纪泽耸了下肩膀,伸手就搂住了叶家临的腰,直截了当地问,“家临,你还缺什么?” 叶家临一点儿面子都没给他留,他笑眯眯地打了个响指,然后伸出右手,“队里的爵士鼓该换了……唐爷,您看着给办办?” 唐纪泽一口气被憋在了嗓子眼里——这位小少爷下嘴之狠,人所共知……能被他看上眼的爵士鼓那绝对不是四、五位数就能搞定的东西。 叶家临笑得更加不怀好意了,偏偏还要假作出一派意味深远,“其实吧……我哥哥这几年一个人过,我这个做弟弟的其实真的很担心、很关心、很操心……再不给他找个伴,他都快从同性恋憋成异性恋了……纪泽,你看呢?” 唐纪泽立刻把自己的爪子从叶家临腰上收了回来,一脸的正气浩然,“这是肯定的……呃,家临你今天的演出很成功啊。那……作为祝贺,一套爵士鼓也是我应该出手的。” 叶家临笑得眼睛都和眉毛弯成一条线了,连连冲还在舞台上尽责继续表演的成员挥手,“面具,快过来挑你的鼓!” 而已经赶回公司的叶家珩,这时候还不知道他弟弟已经以一套架子鼓的价格,把自个儿的性格、个性、爱好、喜恶……全抖落了一个干干净净。更别提什么年龄、生日、吃东西口味之类的……更甚的是,连“我哥喜欢穿四角内裤,颜色要知道吗?”这种话都被那个小王八蛋换了当夜演出结束后的乐队大聚餐。 所幸的是,叶家临虽然胡闹,但是好歹也颇具职业道德……在唐纪泽还没兑现那套爵士鼓的时候,就已经正儿八经地向他提点到底了。 “唐同学,”叶家临一本正经地拊掌微笑,“我觉得事先前有必要向你说明白。你要是想跟我哥玩儿什么一夜情和暂时床伴,就不用破那个费给我买鼓了。就凭我给你说那点儿和你本人的雄才大略……”他勾着眼角瞄了一眼某人的下半身,“拿出来一份健康证明,证明出来自己一无性病二没艾滋,说不定我哥就放你上床打滚两下了……但是,你要是想追他,还是算了吧?” 唐纪泽沉默了一下,然后单手按住了自己的胸口,“我见他第一眼时,这里跳了一下。” 叶家临闻言立刻爆笑,笑得快喘不上气来了,他用力地拍着面前的桌子,笑声和拍桌子的声音混在一起,堪称惊天动地,“……啊哈哈哈……你丫的那里要是不跳就是一个死人了……” “他拯救了我濒临死亡的感情……”唐纪泽含情脉脉。 不管是论到年龄还是阅历更甚什么情场经验,叶家临终究是矮了唐纪泽一截,所以他也只得一边用力搓着胳膊上的鸡皮疙瘩,一边抽冷子地发抖,“……你真够恶心的……别管你认真还是不认真的,我哥他真不适合你……” 叶小爷掰着手指头给他认真计算,“小心眼、爱面子、工作狂、龟毛、闷骚、小气……”数来数去,他都为自己大哥感到悲哀了,“反正,他一身几乎都是毛病。而且,就你这拈花惹草的个性,肯定会被我哥三振出局的。” “哦?”唐纪泽转着手里的杯子,眯起来的眼睛里看不出他什么想法。 叶家临耸了耸肩,“算了……算我多嘴,就你这种只知道XX和把XX放进去的男人,会想去追我哥才怪了……但是,唐纪泽,我可是把话给你说到前头了:我哥,绝对是信奉爱情是身心统一的人。你……你还是先改了你那乱吃的毛病,顺带着把裤子提好了再来找我哥吧。” 如叶家临所说,叶家珩对情人和床伴要求的是两个标准……唐纪泽也说不好自己当时怎么像是着了魔一样地看上了那个人,说是“一物降一物”也好,说是“浪子终回头”也罢。他非要把叶家珩的名字前挂上“唐纪泽的男友”这六个金闪闪的大字,才算是完了心愿一样的松口气。 也许是浪荡了太久想要安稳下来试试看,也许是死缠烂打着烂打死缠着就是追不上手让他发了狠心,也许是叶家珩真的魅力十足招招正中他那颗原本就只有方寸大小的心……唐纪泽从一开始的试探性接触到后来的半认真地追求,到最后真的是整个心全砸进去的一门心思。 要说唐纪泽这个人,除了在圈子里的风评不是很好,论人品和长相,那也至少是中上之资,而且当大众情人那会儿,不管是手段还是情调,不管是知趣还是贴心,那也是一等一的人才……叶家珩被他缠到最后,最终还是松了半步。 “先处一星期试试看吧,”他说,站在床边的侧脸被将落的夕阳镀上了一层漂亮的金红色光边,“不过我这人有我这人的规矩……我绝对不允许情人的出轨,不管是身体还是心灵上的,不管是对方还是自己。我给你一周的时间考虑,如果可以,这一点依我之外,其他的我们都可以商量着来。” 这一周对唐纪泽来说,简直是“天上人间”。 叶家珩相貌好身材好性格好…… 叶家珩不管是在日常生活上还是在性生活上都是一个合格到优秀的情人…… 叶家珩对人的好是那种出自内心的但是又自然而然地让对方甘之如饴的好…… 叶家珩虽然工作很忙但是如果有时间会亲自下厨做饭外带点餐业务而且配套服务可以做到床上…… 于是,一周之后,唐纪泽老老实实地收了心,一改往日浪荡男人的形象专心做起了专心一意的好情人…… 叶家临知道这个消息后,飞奔到唐纪泽面前的第一句话是:“哇靠!你居然成功了……”第二句话是,“……爵士鼓拿来!” 站在唐纪泽一旁的叶家珩轻哼了一声,立刻让嚣张到冒烟的叶家临委靡起来,“那啥……哥哥,我突然想起来了……面具他妈的小表姐家的姑娘来到了咱们这儿……” “站住,”叶家珩开了口,喝断了叶家临一边说一边往门口蹭的举动,“大学不是我逼着你上的……但是,既然迈进了学校的大门,好歹也给我混个学位证出来。再逃课一次,你乐队里凡是我买的乐器收走一件。” 叶家临即刻蔫得不能再蔫,伪装成抽抽噎噎的声音分外欠虐,“我知道啦……”他突然想到了什么,一改方才的做作,一把手指住了唐纪泽,“哥!你可不能做引狼入室的傻事!话说‘狗还改不了吃屎’呢!!唐纪泽他最多老实两天!!!” 唐纪泽摸了摸鼻子,笑得有点儿尴尬——他的劣行,叶家临绝对知道得比叶家珩清楚,“我是真的很爱家珩……” 叶家珩眼底一柔,淡淡地对叶家临说,“你要是能老实上一天,也足够我省心的了。” 叶家临其实说错了,唐纪泽老实的不是两天,而是两年; 叶家临其实说的也对,唐纪泽也就是老实了两年后,就重新故态复萌、旧疾复发…… 这种问题,说到底是一种由偶然事态发展而成的必然事件。 即便是再收了心,唐纪泽之前也是一个耍闹惯了的人……夜夜笙歌、爱欲纵横对他来说简直就像是迈出一只脚那样的容易和自然。 叶家珩是好,很好,非常好……但是且不说长久以来的新奇会演变成习惯,习惯会过渡成厌烦……只说叶家珩繁忙的工作,就给以后的身体背叛埋下了恶因。 特别是随着他职位的进一步升迁,由一个部门主管升为主抓一支决策团队的副总经理,更是忙起来脚不沾地……即便是有假期可以放松一下,他也是更倾向于更多的休息,而不是即刻的颠鸾倒凤;而唐纪泽一向又是信奉SEX源自你情我愿,向来不屑于做出什么硬邀强逼之事。 到后来,如果硬要算起来,连平均一周一次……恐怕都难以满足。 第一次的出轨是在一年前。 叶家珩跟着老板跑去墨尔本跟人车轮谈判,从游轮到沙滩,从室内网球场到高尔夫球馆,从国际商务会展中心到对方总部的椭圆形会议室……三轮谈判下来,劈荆斩棘、举步维艰……尤其是中途段仞为了国内公司的扩展事务分走了三分之一的精英团队回国,偌大的澳洲土地上只剩下叶家珩一个人领着队伍顶在了谈判线上。 最终敲下来的合作项目让人吃惊,不仅达到了原来的预定目标,而且多谈下了1%。 1%说多也不多,但是配上那个数额巨大的基数……就显得尤为触目惊心了。 在巨大的压力下,别说往国内打电话,连那个一向无法无天到不管不行的宝贝弟弟,都被叶家珩托付给了自己的私人助理严加看管…… 唐纪泽不仅理解,而且支持爱人在外面做出的这些努力。但是,一个年轻健康,正值壮年的男人……总有自己的各种需求吧? 因此,在爱人不在家的这段时间里,他为了排解各种苦闷,跟朋友出去喝酒的次数也渐渐多了起来。 最终,坏事在一个清晨降临——唐纪泽挣开宿醉而干涩不已的眼后,发现自己身边躺了一个男孩儿,且浑身上下都是他的牙印和吻痕…… 他几乎是连滚带爬地逃离开了酒店,然后忐忑不安到翘班不去,满心满怀的都是要被抛弃的恐惧。 可是,三天后回家的叶家珩,整个人疲怠到只想睡觉,连唐纪泽的异常之处都没有发现。 而反过来内心愧疚不已的唐纪泽几乎是使尽了手段哄人开心……最后,竟然没事儿?! 不得不说,人类的侥幸心理和惯性心理真是无敌。 有了第一次就会有第二次,有了第三次就会有第十次……甚至最开始的内疚心理都被什么“背叛的只是身体,我心里永远只爱你”这种狗屁理论蒙蔽了过去。 叶家珩不是没有耳闻,但是,他只是一开始选择了信任。 如今,这一切……现在却被一刀扑啦啦地用力剖开,把所有的一切都晾晒到了阳光下……这才发现,如此的丑陋不堪。 折服(洛夜) 正文 第三章 分手宣告 章节字数:5169 更新时间:09-10-24 23:48 六月份的天气,下午三点多钟的时刻……半敞着的窗外吹进来的风也渐渐地带上了凉意。 昨日Z市天气预报,傍晚时刻有雷阵雨。这才不到四点,老天爷立刻配合十足地开始了阵雨前的准备工作。 唐纪泽站在卧室的床前,心底里最深处那股子寒意沁入心脾,分外难受。 他用力地眨了眨眼睛,勉强地挤出来一个微笑,“……家珩,你说什么呢?……我,我这不是好好地等着你回家吗?” ——自己明知道这只是谎言,而且肯定家珩也知道,但是就是控制不住地想要说出口。就像是这么说了以后,事情就会成自己说的这个样子而不是原来那种的荒唐和不堪。 叶家珩站在卧室外看着唐纪泽,仔细地看着他眼角、眉心、鼻翼、唇线……处处都透露着一股子不安劲儿,自个儿心里涌上来的除了一波又一波的酸涩但是坚固的撕痛外,就是同样冰冷的寒意。 偏偏体表的温度在不断上升,衬托得像是错觉的燃烧。 ——一日相识,一年追求,三年相恋,一年同居……这不是四句话十六个字,这是一千多个日日夜夜,三百多天生活在一起的亲密无间…… 现在,全部被硬生生不留情的瞬时击碎。 时差和刚下飞机的劳累让身体更加难捱,叶家珩甚至怀疑自己闭上眼睛就会流出某种讨厌的咸涩液体…… 但是,怎么可能呢? 他一向爱面子胜过生命,信奉的就是输了阵势也不能输掉人的教条。 深呼吸了一口气,他走进卧室,一步步地走过去的路上,半小时前看到的不堪仿佛在脑海里快进着重演了一遍。 一手掀开床上的铺被和床单,他直接坐在了上好的红木床板上,然后正视着唐纪泽。 唐纪泽的脸色更白了,白到他怀疑面皮上青色的血管都可以被清楚地看到。 ……他知道自己的恋人一向洁癖很重,所以以前再怎么偷吃,再怎么过分都不会把人带到自己家里。但是刚刚来的那位其实是银行里新招的实习助理,来家里是为了给自己送一份资料…… 只是,不知道怎么一来二往……就管不住下半身的冲动了。 于是,他想了想恋人的归期后,大着胆子拽住人就拉向卧室了……谁料到,谁料到! 要该怎么解释又该怎么认错?! ——家珩,我只有这一次是在家里的…… ——家珩,我这是第一次…… ——家珩,我…… 唐纪泽看着叶家珩看向那张双人床的眼色中不加掩饰的厌恶,脸上那一丝灰败就无论如何都再也遮掩不住… 那张床上,有过太多太多恣意香艳、销骨难忘的激情回忆了……不管是何色的被单,最吸引人的仍然是压与被压在身下、扶与被扶住腰间、吻与被吻到迷离的人…… 如今,却是被自己的一时贪欢…… 尽数毁去。 “纪泽,”叶家珩开口说话了,冷淡的声音里透着一丝丝的失望落寞,“大家都是聪明人,何必连最后一寸脸皮都要撕破呢?” 唐纪泽张了张口,眼底突然就涩了起来……他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悔恨过,恨自己一手毁去了原本呵护在掌心的幸福。 “家珩,”唐纪泽说出口的话很慢,但是却用力至极,一字一顿,“我爱你,我很爱你。” 叶家珩的神色动了一动——熟悉唐纪泽的人都知道,此君恪守着欢场原则,从来不对人说“爱”,唯一能让他破例的也独独只有叶家珩一人——却又,很快地冷了下去。 “我……”唐纪泽的声音颤抖了起来,像是无论用什么力度都压不下去的惶恐和卑微,“给我一个……” 他的话被开门的声音打断了。 叶家珩公寓里的备用钥匙还有两个人有,一个是唐纪泽,还有一个是公司配给他的私人助理,姓白,名韵双。 “叶总,”踩着足有三寸高的尖头鱼嘴鞋的白大美女做事儿向来雷厉风行,“车子在楼下,您看咱们什么时候出发?” 她这么一嗓子,直接打断了室内本来纠结到快要让两个人都失态的气氛,而且还硬转换了话题,“呦~唐少爷在啊……可惜,叶总下面的时间是我的了。” 唐纪泽定了定神,拉回了自己的情绪,“双双,你来这里有事儿吗?” 白韵双利索地一把抓住叶家珩的肩膀,顺着力道把他从床上轻拽起来,然后半弯下身子去整理床铺,“别叫我‘双双’,你平时可都是叫我‘小白’的……啧啧,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你是不是又惹了我们叶总?告诉你,我这条路是走不通滴。” 叶家珩笑了一声,只是笑意全露在了脸面上,内里有多勉强只有他自己知晓,“韵双,我安排你的事情都做好了?” 白韵双打了一个响指,“全部搞定……段总说,只要您愿意接下来下周的出差任务,别说一个室内设计师,连他手下正在设计新总部的总建筑设计师都给你调来。” “那走吧。”叶家珩顿了顿,又补充道,“你先到楼下等我。” 等助理小姐“噔噔蹬”地踩着高跟鞋扭出门去,叶家珩才向门外走去,走到卧室门口才半侧过脸,用肯定语气说,“纪泽,我们……结束了。” 然后,走出门去。 唐纪泽维持着站在原地的姿势,看着脚下透窗而过的光线在地板上拼凑出来的几何图案,突然抱着膝盖就蹲坐了下去。 ——结束了……没有责难,没有争吵,没有撕破面子的彼此辩驳……只是,结束了。 ——其实在一开始贪吃的时候,就已经隐约地知道了如果家珩知道了,必然会是这种分手的结局吧?但是为什么一次又一次地继续犯错?是抵御不住情欲的诱惑?还是心存了会被原谅的侥幸心理?是被这种偷摸着背人的隐秘快感所吸引?还是试图从这种固定的伴侣关系中逃回以前的单身生涯?…… 但是,不管怎么说,他现在后悔了。 真的后悔了…… 恍惚中,唐纪泽好像想起了自己被第一次拒绝时,叶家珩的说法。 ——“唐先生,你真的很好,各方面都很好。只是,最大的缺点却是管不住自己的下半身……这对我来说,就足以盖过你全部的优点。” ——“家珩,这些都是我可以也愿意为你改变的……我只是想问你最后一句话:我一点儿都没有吸引到你?” ——“……没有。” ——“你在说谎!” ——“你刚刚也在说谎。” 当初苦追一年能够把人追到手,所凭借的,也就是他那一句言不由衷的“没有”;而现如今被宣判“结束”,所根由的,却仍然是自己那句以为会做到但是却没有做到的“愿意为你改变”。 不,不是没有丝毫改变……只是…… 唐纪泽从他们曾经同居的家中走出来的时候,脚步已经变得十分沉稳了。 没有失去的时候总是会臆测失去时的情形,真正失去的时候才能体会到这种绝非本愿更不愿意结束的悔恨…… ——家珩,给我一个机会,让我改正了错误以后,可不可以请求回到你身边…… 叶家珩从家里出来后,着实吐出了一大口浊气。 对于他来说,困难的是下决定的瞬间;而一旦什么决定被选择后,就是有再大的难处,他都会尽量地去完成它。 比如说,那句“结束”。 面对着感情上的背叛,与一般性思维“为什么会背叛”不同,叶家珩更多地想的是“背叛后该怎么样”。因为在他看来,事情发生就是难以改变的事实了。剩下的最重要的不是“为什么”而是“怎么做”。 他是一个优秀的决策者,而且难得可贵的是足够冷静。 三年多的感情,要说“没有”,要说“不爱”,那都是骗人的废话;甚至于一年前为了答谢曾经的爱人对自己曾经的付出,他冒着让母亲伤心的代价,把对方的伴侣身份明确化……这,的的确确是存了要与他共度一生的念头的。 只是…… 叶家珩是个决绝的个性,他看得出来:如果这次的背叛被原谅后,那么对方肯定会有“下次再犯也会被原谅”的投机心理。 感情上涉及到本质的东西,他一步都不会退让。 既然……那么…… 即便要活生生地从心里最深处挖走最亲近的那缕心血,也在所不惜。 心痛……是吗?……一切都会过去的…… 白韵双看着叶家珩在车后座上越来越白的脸色不禁担心地开了口,“叶总,您这个状态,还是先去医院吧?” “没事儿。”叶家珩放松了肩头后靠在车后座上,半遮住脸的手掌让出口的话语更加低沉,“我只是需要休息一下……一点点就好。” 助理没再说话,而是专心地把车子开得更加平稳一点儿……无论何时,她从车内观后镜里看到的男人,总是腰肢挺直到随时待命的认真状态;这种仰面后靠的姿态……还真是非常少见。 想必是,真的劳累了吧? 正像叶家珩所说的那样,他在酒店的客房里休息了一下午后,晚上又重带了精神抖擞去参加了顶头上司段仞的私人晚宴邀请。 这次晚宴邀请的都是一些业内需要搞好关系的人士,本来这种场合有段仞或者公司其他高层管理人员在场就足以应付,但是叶家珩还是不顾中午刚回国带来的辛苦还没有完全消除,坚持出席。 ——只是身体上的劳累的话,没什么的……只要忙起来,那种新撕裂的锐痛总会被掩盖成旧伤,然后固定成经验化的疤痕…… 叶家珩端起酒杯,和面前的一位传媒业巨头示意先干为敬,一仰脖就喝净了手中的烈酒,唇边挂上的也是得体的微笑。 “还是小叶爽快!”四十岁而“地中海”的男人哈哈大笑着也喝干了手中的酒液,看起来心情很是愉悦。 叶家珩还没有能为自己的“得体”再填上几句锦上添花的客套话,就被身后的段仞喊住了。 他礼貌地表达了暂时离开的歉意,然后走到段仞面前,“董事长,你找我。” 段仞眯起眼睛细细打量着叶家珩,眼神锐利到能把人剥开外皮直接看他心里什么想法,说出口的话里却带着八分的和善,“这么拼命……怎么,还嫌你‘工作狂’的外号传得不够响亮?” 叶家珩微微一笑,“老板开玩笑了,我只是为了能拿你开出来的薪酬拿得更心安理得一点儿罢了。” 段仞笑了一声,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我的薪酬只开给有本事的人……下周去B市就不要去了,”他伸出手止住叶家珩的反对意见,“我们跟‘北钢’需要谈一笔大生意,涉及到非洲市场的几座大矿……把这个拿下吧。” “好。”简单说了这么一个字后,叶家珩转身就向位于段家二楼小宴会厅的露天阳台走去。 不用看,就知道是吩咐手下准备所有资料。 叶家临接到垂头丧气到如丧考妣的唐纪泽的电话时,正猫着腰躲在一家酒吧的最边边角和最阴暗处。 ——这跟这位小爷的脾性实在是太不搭了。要是搁在往日,他肯定是现身在吧台正中央、舞池正中央、舞台正中央……怎么着都得跟“正中央”这仨字儿扯上剪不断理还烦的关系啊…… 唐纪泽这边儿歉意的真诚都快凝结成实质再透过电话线传导过去了,“家临,我错了,我是真的知道错了……这回你一定得帮帮我……” 叶家临抓起圆形沙发上的垫子顶自己脑袋瓜上,义不容辞地小小声说,“唐哥哥,你又做啥子坏事儿了?是不是偷了我哥的内裤拍卖?!……啊嘞,你应该是自留着才对……” 唐纪泽哭笑不得,内心里那股酸涩更甚,“弟弟,我……” 等他这边儿声泪俱下,诚恳度百分之一千地重复了事情的经过,同时夸小了自己的错误,又兼扩大了自己的认错心以后…… 叶家临立刻炸毛了。 他一把手把头上顶的那个粉红色垫子甩在地上,抬脚就踩了上去,甩开垫子后还有空换了手拿着电话大吼,“妈X的,你居然敢背叛我哥!敢情我不在Z市你就以为自个儿可以混淆视听耍着我们哥俩玩儿对吧?!唐纪泽你个混蛋,敢惹到我哥哥,我跟你不死不休!!!” 唐纪泽瞠目结舌,看着手中已经被挂断的电话,刹那间的感受除了能用“百感交集”来形容外,还真找不到第二个好词……而由于被人点名指姓地破口大骂带来的怒气再转而想到自己干出来那些混蛋事儿以后,立刻又全化作了一团名为愧疚的阴云,再次重重地压在了本来就毫不轻松的心上。 但是,让唐纪泽没想到的是,叶家临在接了这个电话后再遇到他时,简直从一只张牙舞爪的猫咪变成了一只暴怒连连的小豹子—— “唐纪泽!你他妈的死了我哥这条心吧!!不然小爷我见你一次揍你一次!!!你丫的放心,老子绝对会在三天内把我哥哥给打包送人出去,没人要我自个儿留着也不放一丁点儿机会给你!!!!” 事出有因,唐纪泽的求救电话打过去的时候,叶家临正抱头鼠窜地躲避被他称作“土匪”的男人的抓捕,眼看着已经摸到了距离门口最近的一个角落,全被他那一嗓子“不死不休”给断绝逃走的生机了…… 能不恨吗?再次抱头鼠窜的叶家临咬了牙地全把仇恨转移到隔了千里之外的唐纪泽身上了——而且是新仇旧恨,驴打滚似的算在了一起。 折服(洛夜) 正文 第四章 北钢秦恕 章节字数:4092 更新时间:09-10-24 23:48 跟北钢的谈判主要集中在投资额度和投资项目上。 段氏的老本行就是做钢材生意起家的,虽然近年来显然已经把经营的重心转移到金融和新兴科技上了;但是北钢不同,作为所谓的国家支柱产业领头人,这家企业曾经百分之九十九点九的股权全控股在了国家手里,只是在后来的体制改革中,明显地便宜在了某些腰板被撑得笔直笔直的人手里。 叶家珩充分发挥把精力排遣到永远做不完的工作上的精神,在谈判日的第一天的头一个小时,硬是卡着第一款条项死不松口,摆出了一副“只有我占便宜没得你们进一步”的姿态…… 用他身边的工作助理Rex的话说,“嚣张得像个反派BOSS啊!” 在叶家珩一反常态的坚持下,谈判为此中断了5分钟……谁都知道,叶家珩最擅长的是以退为进,总是会习惯在谈判的前段时间放松卡口,涉及到利益核心的时候才会寸步不让…… 五分钟后,再次推开会议室大门的北钢谈判代表身后多跟了一个黑西装的男人。 叶家珩淡漠地看了一眼新增加的人员,发现对方只是坐在最远处的角落里默不作声后,立刻把注意力又转移回到了谈判本身上。 一秒、一分、一小时……Rex擦了擦脑门上不自觉的汗意——这可真是他跟着叶家珩这么多年来,谈得最艰涩的一次。 叶家珩根本就不管对方提出的任何条件,扯到最后的最大让步是维持之前的草签的合作协议,而且稍有不慎就会被他反咬一口。 你讲人情拉客套,他就给你对数据;你拉数据给他对数据,他就立足于你的数据逐条驳倒……最为关键的是,叶家珩曾经在南非累计出差三个月有余,而且是深入到矿区的第一手资料掌握者;甚至在谈判之前,他对前来谈判的主要对手就做了细致入微的调查,详细到从对方神经质地摸摸下巴的动作就敢大胆判断还有多少退让可以逼迫出来……谈到最后,整个就成了一边倒的趋势。 谈判结束后,北钢的投资总监疲惫地冲叶家珩笑了笑,“久闻叶总大名了……都说叶总君子风范卓然,但是未曾料到也是这样疾风暴雨的一个人物。” 叶家珩笑得完美无缺,“是付总照顾我了。” 付总监偷瞄了身后一眼,干笑着客套回去,“那……明天还请叶总多照顾照顾我们北钢如何?” “互相照顾是应该的,有来有往才是为人之道。”叶家珩的回答毫无漏洞,甚至还先走了一步,赶在了助理前头拉开了会议室的门,面带着得体而又微显疏离的笑容,向着率先出门的北钢一众们点头微笑示意。 Rex急忙接过叶家珩手中正在做的收拾文件的工作,“叶总,您可真行……半场里进来的那位,可是他们北钢的董事长。他到最后都快对你紧迫盯人了,就那样您还是气势如虹得一如既往啊……” “北钢的董事长?”叶家珩合上手里的钢笔,随意抛到助理手边,“秦什么来着?” “秦恕……您不会连这个都不记得了吧?”Rex手忙脚乱地收拾好东西,大跨步地往外走,因为他们已经是公司派来谈判团里拉在会场里的最后两位了。 叶家珩揉了揉有点儿抽痛的眉角,“哦”了一声,“刚刚一下子没想起来……他进门时我也没大认得出来。” “那是,您那时可是工作model全开,防御力满值,一滴血都打不掉那种……”Rex扶住了电梯门等叶家珩进去,“不过叶总,您今儿气势也太惊人了吧?简直就是猛将兄!” 叶家珩笑了笑,“偶尔换一下谈判风格,效果会更好……最后能达成目标才是最重要的。” 闭了一下眼睛,心理上的劳累感终于传达到了肌体神经中去,叶家珩突然发现,除了工作以外,好像那种缺失着的空虚感,竟然无处发泄。 他低头沉思了一下,在走出电梯的时候安排一旁跟着的男助理,“回头给白双打个电话,让她注意点儿叶家临是不是又给我搞出了什么烂摊子。” ——工作,其实也没什么不好的。至少自己现在累得只能分心去记挂一下家临了……其他的,如果还能分心去想,也只能说工作量还不够大。 刚走出电梯,他的手机就响了起来。 助理紧走了两步跟他并肩,“叶总,您的电话……是唐先生的。” “老规矩。”叶家珩挥了挥手,连看那支手机都不看一眼。 Rex立刻接通了电话,“唐先生好,我是Rex……”随即刻意地压低了声音,“叶总还在谈判室……对对对……没问题,等他方便回电话的时候我一定提醒他……好的好的,唐先生也请注意身体……” 唐纪泽放下了手中的电话,整个人歪斜着沙发上没个正形。 ……八天了,整整八天了……不管是办公室还是工作手机,不管是家里电话还是私人手机,不是没人接就是被告知“叶总不在”……甚至于打得急了,还会婉言地进行提醒,“叶总现在手里接的这个谈判真的很急,要不等他闲了我再提醒他给你回个电话?” 单手按在胸口处,唐纪泽的手指慢慢收紧…… ——家珩,你怎么可以……这么残忍…… 每个人都是一个独立的个体,哪怕是孪生子都会在性格上都会存在着明显到足以辨认的差别。 面对着情场失意和失恋痛苦,不同的人也会有不同的自我纾解方案。比如血拼购物,比如暴饮暴食,比如出门远游,比如重新开始一段新的恋情…… 叶家珩最为出名的外号是“工作狂”,而唐纪泽最为著名的定位则是“无节操”——即便这是他在四年前的定位。 所以,在叶家珩用了足以压榨完人精力的工作量来排解心情的时候;唐大少则是快要把自己溺死在了温柔乡里…… 也许是失去的温暖才会更显出现在的寒冷,唐纪泽渴望着一个被命名为“叶家珩”的温暖,但是在求而不得的情况下,他发了疯地徒劳无功地在别处的肉体温暖里寻找着根本就不存在的替代品…… “我身边没人的话,会疯掉的。”唐纪泽对着自己的好友兼死党说,他唇边的笑已经快要比哭还要难看了,“……但是每一个都不是他,怎么做都不是他……然后更想要,但是更不是他……” 吴凯一脚踩上了他的脸,用力地踏,“X你XX的,别给自己找借口成不成?你就是那种每天不勃起不射精就会死翘翘的男人,关人家叶家珩跟你分手什么事儿?!他在你身边的时候你他妈的还少过偷吃?!我早就对你说了,你迟早会自食苦果的。现在好了?犯了错被人抛弃了,不反省思过还打着人家的名号肆无忌惮地糜烂下去……你他妈的去死吧……” 唐纪泽摊成一张死气沉沉的薄纸,“……是,我混蛋;是,我该死……我……”他眼角滑下一颗微不可见的泪,“……明明管不住自己的下半身还去奢望什么爱情……我……” 男人说不下去话,开始低声哽咽起来。 吴凯一脚把他踹进了面前蔚蓝色的游泳池里,然后扯着嗓子对一旁的救护员大喊,“过来救死人!” 说完,他一边嫌弃着自己之前踩的那脚和后来踹的那脚不够用力,一边摇着头往泳池外面走…… 在临出门时,转回头看自己的“死友”的吴凯不出所料地发现那只种马已经勾住了闻声下水去救他的救护员,眼看着下一个动作就是吻了上去。 “操了!”吴凯狠狠地抹了一把脸上的水珠,走到储衣柜,衣服都不换就先去摸手机。 “……你好,我想预约叶家珩叶总……” 吴凯把握的极准——叶家珩是一个把面子做到绝对的人,即便是拒绝人的谈话也是会打回电话来亲自表达歉意。 果然,在助理挂断电话不到5分钟后,叶家珩就回拨了电话,态度礼貌到毫无挑剔之处,“吴先生好,我现在在金汇区准备一个比较重要的谈判,所以你说的面谈我可能要很抱歉地无法应约了。如果有什么事儿的话,我们在电话里可以解决吗?” 听着话筒里冷静的声音,吴凯连一个脏字都骂不出来了——“吴先生”,他……的,两个月前他可是还喊过自己“吴凯”,开玩笑时甚至会喊一声“凯少爷”。但是自己又不能因为这句称呼跟他理论不休,毕竟他说话的口气和出口的话语都是得体到极点的礼貌十足。 ——他终于理解,唐纪泽为什么每次打电话给叶家珩后,就会一副半条命又去掉三分之二的鬼样子了……这,实在是……能让人憋死啊! 深呼吸了一口气,吴凯把唐纪泽的近况原原本本、毫不夸张地复述了一遍,最后说,“家珩,我知道你怨他……那小子的确是个混账玩意儿。可是,我自从穿开裆裤那会儿认识他以来,你是他唯一一个男朋友;而且,除了小学时被高年级打成猪头那次以来,我头一回……头一回见他哭……纪泽他,他是真的爱你,但是也是真的手脚不老实……我知道自己这么说实在是操他奶奶家的闲心,但是你能不能给他一个改错的机会?哪怕我多揍他几次给你出气呢?或者以后但凡他再敢偷吃一次,我立马阉了他!!……能不能给他个机会?那小子……跟去了半条命一样……” 吴凯听到话筒那边的呼吸为之一滞后,瞬间又回复了正常,然后像是叹息了一声又像是松了口气一般,“……我知道了,谢谢你特意告诉我这些,也希望他能早日恢复过来。” 吴凯立刻傻眼了,“……没……没了?” “是,”话筒那段的男声像是在作总结陈词时那样冷静,“我们已经结束了,所以我也只能祝他一切安好……我等下还要向段总做一个今日小结,我们下次择日再聊,好吗?” “……聊……”吴凯心里极不是滋味地重复着这个单字。 “好的,再见。”男人挂断电话的时候,都会等到最后一个字的尾音完美落下,当真是让人……让人…… 吴凯抓起手机扔回了储衣柜里,转头向着泳池的方向走去。 为了方便自己的倾诉,唐纪泽包下了这家游泳馆的整个二层。所以,吴凯走进泳池的时候,整个二楼的八条宽大泳道里,就只剩下唐纪泽和被他按倒在池边上下其手的那位救护员。 心中无名火大作的吴凯大跨步走到叠合在一起的两个人影前,冲着被压倒在男人身下不住被吃豆腐的男人大吼,“不想被炒鱿鱼就给老子立刻滚开!” 然后,一脚踩住唐纪泽的肩膀把他再次踹进游泳池里,“你他妈怎么不给我死去一百遍啊一百遍地去死!!!” 别说他不是叶家珩都看不下去了,如果他是叶家珩,不阉了这个混账玩意就算他白活了近30年! 折服(洛夜) 正文 第五章 低色调 章节字数:5044 更新时间:09-10-24 23:49 被吴凯一脚踹进游泳池里的唐纪泽大张着四肢,呈现着一个“大”字型地慢慢下沉。而刚刚的那名救护员已经被吴凯那声大吼吼到连个人影都难以寻找…… 吴凯咬牙切齿地看着水池子里的那个败类缓缓下沉,用力地啐了一口后,“噗通”一声就扑进了那池子能耀花人眼睛的一片蔚蓝中。 可惜的是,唐纪泽现在俨然已经处于在了“你打我左脸我把右脸给你,你踹我脸上我把屁股给你,你来救我我立刻强暴你”的模式中,刚被吴凯抓住手腕还没拖动两米,立刻熟门熟路地勾住人的颈子低头吻了上去,而且是“死也不撒手,你不配合我我也要强吻着你一起淹死我们”的无赖攻势…… 吴凯当即就愣在了水池子里。……凑上来咬住他的唇瓣湿漉漉的,不用问也是被俗称为“泡澡水”的泳池里的水——但是凉冰冰的轻颤着急切凑过来的唇,怎么着都带着一股子破釜沉舟后又无所得的自暴自弃……不知道怎么回事儿,就让他想起了方才这个男人强压在喉间的一声呜咽和随后的轻声哽咽…… 就在吴凯心软这短短的两秒钟里,唐种马已经撬开了他的唇坚定地把自己的舌头探了进去。 吴凯大怒,揪住唐纪泽的头发就扯离了自己,随后按住他的后脑门瓜就往前方不远的泳池壁上狠狠地撞了上去! 一声闷响,被液态水阻隔成了更加低沉的回声…… 唐纪泽被彻底撞懵了,搂住吴凯腰间一直不老实的手也松了半寸,结果被吴凯卡住脖子揪住泳裤就甩上了岸去。 脸色铁青的吴凯撑住池边翻身上去后的第一个动作,就是伸脚对准唐纪泽的下身踩了下去……但是踩得重了怕真把这小子弄得不能“人道”了,踩得轻了除了添堵以外又难以解气,只得一口啐在了风流倜傥都已然不再现的唐少爷脸上,认真无比地唾弃他,“唐纪泽,你他妈的没救了!!!” 说完,转身就走,随便身后的人有气无力地继续停尸。 ——他妈的!祖宗的老话太对了!!交友不慎,误人终生!!! 就在唐纪泽闭上眼睛根本不管自己身边的生物是谁就能胡乱吻上去的时候,叶家珩正站在酒店窗前抽烟…… 他一向恪守着健康生活才是王道的准则:吃饭时讲究营养搭配,喝酒时讲究品味而非品醉,着衣打扮时讲究合乎身份合乎环境……吸烟时,讲究的是半根而止…… 但是,眼下里,叶家珩右手指间中夹着的香烟已经快要燃到手指,手头的烟灰缸里更是横七竖八、乱七八糟地铺满了整个底部…… 他知道自己在做什么:是在抛弃掉自己的一部分……而已。 虽然会有一刀削掉后的撕裂疼痛,但是被斩掉的缺失终究会有重新长回的一天,胜过以后每天被钝刀子拉肉放血那样的折磨…… 不过是,暂时的更痛…… 叶家珩非但不是个冷血的人,反而颇重感情……但是,就是这份“重”,让他不敢轻易地放松自己的感情……他放不起。 要失去,就全部失去的好,至少还有一个回忆值得珍惜;总好过一次的原谅换回来再多一次的反复,再消磨掉彼此的美好,到最后只剩下彼此的丑陋来凭借着互相谩骂指责。 这些道理他都懂,虽然做起来的开始会很难,但是也知道只要坚持着做了开了头后下面的就成了顺流而为。 八天的时间,不长不短,但是已经给他拉开了足够回首这段感情的时间距离。 只是……吴凯刚刚的那个电话,终于还是打开了被强压着的阀门……唐纪泽的好、唐纪泽的体贴、唐纪泽的浪漫、唐纪泽的知情知趣…… 合上房间门后,叶家珩唇边硬是勾起了一抹笑。 ——叶家珩,没什么的。那些美好和那些温暖,的确是曾经存在过的,但是仅仅已经是过去…… 世界上总有这么一类人,你看到的只是他对旁人的无情,看不到的永远是他对自己的苛刻和残忍。 如果,“分手”是一把横砸下的利刃,叶家珩绝对比唐纪泽先挨上了它那一斩的剜心之痛。 金汇区是Z市最繁华的商业区之一,这里崇拜的是即时消费带来的纸醉金迷。 叶家珩下榻的酒店就坐落在这个区的黄金点上,尤其在夜晚时分,这里东西南北的四个方向全被打上了“纵情玩乐”和“一晌贪欢”的标签。 为了排解心情和转移注意力,叶家珩随意选了一个方向就走了出去……别说没开车,连助理都没有带。 到底是已经到了夏天的季节了,连吹过脸庞的夜间微风都带着燥热的因子。 叶家珩松了松领结,决定找一家酒吧去消磨一会儿时间……至少也要等现在不定的心绪稍微平静一点儿再回酒店。 金汇区属于城东区,而他主要的生活范围则是在Z市的西南区,这里虽然说不上陌生,但是倒也绝对算不得了如指掌的熟悉。凭借着记忆中的依稀,叶家珩向着北面隔了一个街区的酒吧街走去。 大凡男人们,多多少少都有去酒吧消磨时间的习惯,gay们更是如此。叶家珩也不是个例外。只是他并不像自己家那只妖孽和前男友那般的张扬,对他来说,与其更注意旁人的目光的关注,不如更关心自己的消遣和享受。 人的直觉和气场是一种很奇妙但是又切实存在着的东西……比如,叶家珩就在各种琳琅满目的各色酒吧招牌中,成功地找准了仅有的几家gay吧中的一家。 面前的酒吧,有着让人不容忽视的名字:“低色调”。其中的那个“色”字,真是被写得万种风情、欲说还休、暗示意味甚重。而且走进了以后,才发现招牌上的这三个字下面还有一行手写体的英文: “You·are·wanted。” 不管是被来客理解为“被需要的”,还是“被通缉的”,至少那层子挑逗劲儿是足够了。 叶家珩走进酒吧以后,才发现内里的天地果然没有辱没了最外头的含蓄勾引。 这里今天请来的驻唱乐队走的是慢摇打击乐风,主唱的男孩儿有着柔软的腰肢和放荡的嗓音,一首日语歌被他唱得比原唱多了十成十的撩拨……特别是在旁边鼓手在音乐间隙补上来的密集鼓点之后,抱着吉他的主唱BOY甚至从舞台上翻身而下到下方的舞池中,挑着眉尖和任何一个表露出对他有意思的男人们大跳着务必要加重身体之间摩擦的贴面舞。 叶家珩看了两眼后,唇边就不自觉地带上了点儿笑意……他想到了叶家临。不知道那个小混蛋现在捣乱的本事又涨了几分,唯一确定的是那股子风尘劲儿,绝对不逊于眼前那位不知是否还兼任着MB的吉他少年。 这家酒吧明显走的是高档精品路线……且不说不小的舞池中是透明地板外加穿透彩光的布置,放眼望去,随便的一个角落都是在妖娆阴暗的主题下进行的卓越布置,就连吧台处都是雕花凸刻外加镜面化的环形桌子。 而叶家珩现在的一身打扮,换个场合就能直接和人签下商务合同……一脚踏进来后,不用和周围的人相比,就多少带着点儿格格不入。 凭借着感觉和经验,叶家珩很快地找到了酒吧的盥洗间,一推门进去首先看到的就是几乎占据了一面墙的银面大镜子和几乎可以并排躺人的黑色盥洗台……是何用意,倒是昭然若揭。 好在现在门外没有挂上“使用中”或者“清洁中”的字样,叶家珩还能对着镜子三下五除二地抽开自己的领带,另外打了一个松松垮垮歪歪斜斜的结后垂在胸口靠下的位置,衬衫的扣子更是解开到从他自己的角度看能一眼望到小腹曲线的位置,然后打开水龙头,把原本打了大量发胶而服服帖帖地头发全部拢到后面去,只剩下几丝稍长的发丝垂在光洁的额头上…… 再次走出门后的叶家珩,即便穿得不是fashion风的服饰,但倒也不至于在这种近乎“群魔乱舞”的妖孽横生之地显得突兀而不合流了。 秦恕在那个男人踏进Wanted的第一眼就注意到他了——相对于“低色调”,来这里的常客更愿意把它叫做“wanted”,不仅仅是在音节上更好说,而且暗示意味儿恰到好处——不是说秦大老板没事儿干就专盯着酒吧大门看来来往往的形色人群,而是叶家珩那身打扮正式得足够惹人注意。 有意思,秦恕想,穿成这样来泡吧…… 还没等他换个姿势继续打量,刚刚走进门的男人就消失在了洗手间的方向。 秦恕眯起了眼睛:敢情这位是专门来上洗手间的? 但是,不可否认的是,的确会有那么一点点儿失落之情:还以为会是“同道中人”,正想着会不会和那人来一场不同于谈判桌上的……“交锋”。 秦总的微微失落之意很快被重新出现在吧台对侧的叶家珩一扫而尽,他仰后了身子靠在背后柔软宜人的沙发上,肆无忌惮地欣赏着男人短时间内做出来的最好程度变装。 ……看来,是个……老手……有意思。 叶家珩坐在吧台的最右侧,礼貌地询问了吧台生的意见后,点起了手里的一支烟。 留着长长的刘海和有着漂亮锁骨的调酒师凑了过来,熟练地调了一杯色彩浅淡的鸡尾酒递了过去,“先生是第一次来?那这杯酒我请喽~” 叶家珩笑了笑,没有拒绝也没有接受,“我能知道,将要被我喝下肚子里的,是什么吗?” “基酒是Oloroso。”调酒师笑出了一口细碎的白牙,在暖色调灯光的照射下,有一种疑似的温暖。 “Sherry啊……”叶家珩端起了杯子,细细地打量着,“用这种餐前酒来做基酒,还真是不太多见。” Oloroso,雪利酒的一种,作为勾兑而成的葡萄蒸馏酒,因为其口味的偏甜和度数的较低,一般来作为餐前酒或者开胃酒。即便是用来调制鸡尾酒,也是需要琴酒等在口味上的补足。 调酒师也笑了,“可不就是开胃酒吗?”他微微地低下了点儿下巴,领中系着的黑色领结衬出了颈间的一抹细白,看起来分外可爱,“我总不能……拿免费酒来试图把客人灌醉吧?” 叶家珩一口闷干了杯中的酒液,反手把杯子推了回去,“来杯威士忌吧。” 深琥珀色的酒液被打着旋地倾倒到杯中,把酒瓶和杯子玩出炫目花样的调教师还有余暇来和叶家珩搭话,“不知道,客人是来买酒还是来买乐子的?” 这就已经是试探性的引逗了……这里是gay吧,来玩儿的大多都是来寻求感官刺激的男人们。叶家珩的长相很是俊雅,举手投足又带着让人难以忽视的从容和精英味儿,更何况身上剪裁合体的衣物一看便知出自名家,晚上的黑色碎钻腕表熠熠生辉……即便不是一个很好的一夜情对象,也会是一个出手大方的金主。 叶家珩心下了然,却没有明显的拒绝,而是勾起唇笑了笑,默认着接受了这种挑逗,“买酒不就是买乐子吗?” 男人都是欲望的仆从,灵魂主宰的一部分就受到了欲望之神的绝对掌控……叶家珩也同样不是例外。 他在作为“唐纪泽的男友”的期间,洁身自好到可堪典范表率,可惜最终换来的却是在家里上演的活春宫和情人之间最伤痛的背叛……现在再想着什么禁欲主义也未免太过于嘲讽。 何况,他也是有生理需求的。 从月初出差到现在,接近一个月的时间内,绝无性事……不到万不得已的时候,他是不屑于自己纾解的。而从一周前的准备谈判开始,在刻意的有意下,叶家珩是奔着把自己累死的态度工作的。 但是,被劳累的只是大脑,长久来的焦虑和潜意识中的难堪全积攒成了努力被无视的负面情绪,叫嚣着从身体内部打开一个缺口,进而宣泄而去。 ——精神上的疲累,身体上的亢奋……人类这种生物,总是用各种方法来找寻到自身的某个平衡点,等待着被打碎后的重构能获得更进一步的新生和欢畅。 调酒师的眼睛亮了一下,推过来酒杯的动作已经过火到开始逾越了本职工作的底线,“……说的也是,这本来就是我的工作。” 叶家珩接过来酒杯的手并没有马上拿开,而是勾住了对方的小指尖,笑得别有深意,“那……可是要让我满意的……” 他这边儿顺利地勾搭上了人,扔给酒吧角落的背影却让秦恕看得兴趣盎然——没想到,谈判时寸步不让全是强硬到底的这小子,居然还会这么多的调情手段……实在是很有意思。 能让秦恕连说三句“有意思”的人,一般都要提起来十二分的注意了,何况叶家珩被他说了四句“有意思”。 头一句是在上午的谈判结束后……付总监带着一脑门的满头大汗连连向自己的董事长告罪不已,却换来了一句轻描淡写的“有意思”。 付总监惊讶地抬起了头,搞不懂这位老板这三个字的评价是否要继续追求自己办事不力的责任。 秦恕挥了挥手,很不在意地说,“丢掉的部分,补回来就是了。” 付总监连连点头,情知第二天自己如果拿不下今天退让过去的等值条款,那么再“有意思”……自己的下场也是比较悲惨了…… 折服(洛夜) 正文 第六章 be wanted 章节字数:4826 更新时间:09-10-24 23:50 Wanted的生意一向很好,尤其是在晚上8点过后至凌晨时分的“酒吧黄金期”。 叶家珩踏进酒吧的时候,刚赶上了高峰期的开始。他坐在吧台上还没和主动勾引自己的调酒师说上两句调情话,越来越多的客人的到来就让忙起来的调酒师不得不暂离开他,只是抽空送过来了一个带着歉意的微笑。 晃了晃手里的酒杯示意对方尽管去忙,叶家珩却微皱了一下眉头。 他只顾得考虑到了自己的情况,却忘记了对方的身份——如果是赶完全场的调酒师,下班的时间怎么着也得是午夜时分了吧? ……这可不太好,太晚了……毕竟明天下午还有最后一场谈判…… 手里晃的杯子不知不觉已经被喝了个底朝天,叶家珩寻思着自己是继续等下去还是回去睡觉养精蓄锐……之前刚刚结束的耳鬓厮磨已经成功挑起了他的燥热,释放和征服是男人的天赋技能。 正在他心里的天平逐渐倾向于留下等待时,耳边传来了一声低沉的男音。 “Remy·Martin·Louis·VIII……” 还真是有钱人,叶家珩微微摇了摇头……虽然他薪酬颇高,身家也很是丰厚,但是让他在泡吧时就点这种单瓶价格过万的白兰地,还是暂时没有这份挥霍的觉悟。 漂亮的郁金香酒杯盛着澄亮透彻的酒液被送了上来,换来的却是一声拒绝。 “一瓶。”男人说。 酒吧的酒水都会比市场价格高了不止一分半分,如此的大手笔,意欲何为?……叶家珩留了个心眼儿,不着痕迹地把身子往旁边挪了挪。 果然,瓶塞被打开后的细微响声后,是酒液倾入酒杯的声音,随后半满的酒杯就被推了过来…… 叶家珩看了一眼推到自己手边的酒,侧过脸瞄了一眼已经贴住自己坐下的男人,指尖在杯壁上敲了敲,“请我的?” “有这个荣幸吗?”男人挑了挑眉,明明是询问的话愣是被他问出来了命令语气。 低笑了一声,叶家珩缩回了手指,轻耸了下肩,“你请的酒太贵,我怕我喝不起。”说完,就转回了头不再看身边那人一眼。 一语双关……他已经明白了对方的来意,也表达出了拒绝之意。 男人有点儿面熟,可惜被各种情绪和各项杂事塞满的大脑拒绝辨认……经过前几天的刻意而为,叶家珩的脑子在一闲下来的时候就会倒背各种数据和各项重点思路,要不就是揣摩对方可能出现的思维方式和说话语气……现在为了自保已经近乎接近停转的边缘,他甚至怀疑再次启动之后会不会强迫着自己回忆明天要谈判的条款。 叶家珩有点儿心绪不定地转着手里的空酒杯,正要再随意要一杯酒后转身回去——旁边男人的目光太过于侵略,让他失去了逗留的闲暇心情——也许可以给那位调酒师留下自己的酒店地址和房间号? 还没等他把这一切付诸实施,肩膀上传来的力道就让他下意识地扭过头去……揽腰、搂身、捏住下巴的动作一气呵成——只是,他是被施予这些动作的人。 刚刚半开了想要呵斥的双唇被人得寸进尺地吻住,下一个步骤就是被以口喂入的酒液顺着舌尖欢快地奔向喉咙…… 这……! 秦恕收了收抱住叶家珩腰间的手臂,唇瓣下压的动作又加大了三分……不错,尝起来的味道相当之好,而且如果想起来他白天就是凭着这张嘴力压了整间会议室让好好的一场谈判变成了自个儿的专场表演show后……感觉上就更好、更满足了…… 叶家珩察觉到男人有深吻的意图时,右手立刻卡住了他的脖子,但是收紧的虎口还没来得及施力就被人硬拉开后环了过去,依据掌下的布料猜测好像是那人的后腰部位。 不过,这一动作倒是成功地阻止了男人意欲加深为舌吻的不轨之举,还在离开自己的唇后口出调笑之语,“啧……行动力不够啊……” 叶家珩收回了自己被硬拉过去的手臂,拿起吧台上的那瓶人头马路易十三,对着瓶口就开喝起来…… 开玩笑,被吻了总不能白白便宜别人…… 秦恕可以百分之百地确认:叶家珩没有认出来自己是谁……但是,这一事实只是让他觉得更有意思,他甚至开始臆测起第二天当他知道自己是谁后会是什么反应…… 人头马路易十三的度数可谓不算低,40度的酒液瞬间没入到叶家珩口中的足有半瓶之多,秦恕看了也不加以阻止,只是脸上的笑意放得越来越大。 ——没记错的话,这小子之前已经混喝了不少杯了吧?呦呦呦~酒量不错哦~~~ 叶家珩一开始举起酒瓶子就往嘴里倒的时候,的确没想太多,纯粹是不甘落人下风的逞强之举,但是,等到连饮子地吞咽酒液开始的时候,就已经带上了发泄的味道了。 ——反正钱不是他付,索性喝个痛快喝出去满胸口的憋闷之情算了……估计把价值不菲的名酒当白开水地狂喝,这辈子也难得有那么几回…… 随着摄入酒液的增多,不知是水份得到了补充还是酒精对人情感上的特有刺激和打破禁闭的功能,叶家珩觉得自己的眼角处开始湿润了起来,心底那丝被压抑着的钝痛也开始兴风作浪起来……该死的,他原本根本不用参加这个什么破谈判,讨论什么在非矿区的投资布局,深夜里还要沦落到要在酒吧里去钓男人……他应该是在家中享受着难得的假期,给身体和心灵一个喘气的机会,然后和情人…… “咣当”一声,剩余的三分之一的酒连带着扁圆型的酒瓶带着巨大的声响在地板上摔裂成汁水四溅和满地的碎片…… 叶家珩勾住秦恕的脖子吻了上去——不管是什么人什么东西什么事情……赶快来阻止“唐纪泽”这三个字和它们代表着的…… 叶家珩的吻来得又快又狠,急切之下甚至于咬破了秦恕的下唇,像是迫切地想要抓住什么的那样不遗余力。 秦恕只是在一开始有点儿措手不及,但是很快就调整了应对措施,抓住叶家珩的肩膀就揉进了自己怀里,用一百倍的热情回吻了过去…… 所谓的天雷勾地火,也不过如此。 老道如秦恕者,不是没看出来叶家珩现在情绪处在极大的不稳中的事实,但是他想到的第一件事情却是趁此机会能多占便宜就要多吃一分……乐得享受和恣意妄为……至于其他的,其他的干他何事?! 正如“棋逢对手”这个成语所代表的含义一样,秦恕和叶家珩的吻技都很好,唇舌交缠之下,未分出什么胜负却是让俩人都有点儿气息不稳……而酒吧这种声色场合的外部刺激,更是把原本暧昧的气氛直接推向欲望的高潮,目不暇接的情欲暗示。 秦恕把一条腿别进叶家珩的腿间磨蹭着,原本搭在他腰上的手掌也开始色情地揉捏不已,而且还出现了因为欲求不满而进一步向下探索的自我满足行为。 看到自己的床伴被人半道里以如此孟浪之姿夺取,调酒师原本应该是会极大不满的……但是却在看到自己的“竞争对手”后生生地被平抑了下去。 他是认得此人的,而据听闻的最直观的感受是……这个男人向来都是秉承着“势在必得”的决心以“决不让步”为前提行事的。因此也只能遗憾地看一眼激吻中的两人,希望自己可以抓住下次共度良宵的机会。 秦恕越吻越上瘾,越吻越动情……已经下手揉捏到衣服内里的手指一个把持不住的用力,就惹得叶家珩一声轻哼出口。 ——真了不得……情欲泛滥的秦恕现在连叶家珩发丝的一个微小拂动都觉得性感无比,何况是这种带了薄怒的轻哼…… 当即,就搂了人向酒吧外走去。 也真难为秦大老板了……在熙熙攘攘的人群里一边护住人前行,一边辨别着方向,一边还要继续着一秒钟都不舍得中断的亲吻…… 叶家珩现在脑子里乱成了一团——他终究是个人,不是一台只会分析利害关系和得失价值的机器……连日来压抑着的感情找到了突破口一样的翻腾,他迫切地需要一场大的战役来平息这种躁动,然后找回自己值得称道的冷静…… 只是一个放纵,所谓的有张有弛的自我调节。 叶家珩把全部的注意力和精力都转移到了眼下的这场突如其来的一夜情上来,只是在确定上下位的时候争持了一下,在发现压在自己身上的男人意外地坚持后……随即妥协地退让了一步。 ——别管什么,赶快继续……用力的,发狠的,颠覆的,全部的,一往无前的……不要停止。 他这边儿让步一分,秦恕就强逼着更紧一步……最后把人吃了个干净到不留渣子,简直是做到酣畅淋漓,几乎要溺死在他的身子里…… 太过强烈的刺激混合着酒精的作祟,让叶家珩在高潮来临时甚至出现了一瞬间的失神……头脑中的充斥空白和身体的刹那解放……快感来袭的像是天堂就在手边。 彻头彻尾,无以复加。 从高潮的失神中回复过来的叶家珩觉得身体和精神都达到了堪堪好的疲累点,这种疲累如此美好,以至于有种错觉的出现:每一个毛孔都大开着排泄出体内的浊气,然后再呼吸进来新鲜的生命气息…… 他满足地叹了口气,用头轻蹭了下枕上的发丝——哦,丝绒般的懈怠感……然后打算把自己放纵在睡眠中,在梦乡里回忆这场性爱的甘美之处。 可是,他的表情和动作放在秦恕那里,就成了对自己男人味儿和性能力的肯定,甚至被他看出来了三分撒娇……不由得小腹一热,还未完全退出叶家珩身子的下身又再一次的坚硬成铁。 于是,一手按住人的肩膀,一手托高人的腰肢,再次狠狠地顶了进去…… 叶家珩一声微弱抗议被堵在了俩人不知道第几次胶合在一起的口唇中,等回神过来后,欲火已经又被挑起…… 一夜尽欢,三百回合,难以明言。 纵欲过度是要有后果的……有的人会是神清气爽,有的人会腰酸腿软。 秦恕明显是前者的集中体现,叶家珩则是一边痛苦一边又很爽地两者兼备。 他有着早起的习惯,所以即便身体再为不适,顽固的生物钟仍然在8点之前唤醒了一夜大战后劳累的身体。 呻吟了半声,背靠着床头的叶家珩在半分钟内响起了昨夜的全部,可惜记忆中的理智仅止于那瓶人头马路易十三,其后的记忆充满了颠乱和快感交织而成的电流…… 轻轻地呼出了口气,叶家珩想:做了啊;伸手掀开被子,瞄了眼身子,挑了挑眉:做得还挺狠。 记忆中和自己“妖精打架”打架了一晚上的男人的相貌已经模糊不堪,他也懒得转头去看看再记忆一遍,扯开被子就走下床去。 双脚刚刚触地就不由得一软,慌忙扶住了一旁的床边矮柜才稳住了身子。 定了定神,适应了身体的不大舒适,叶家珩便外表无事地向浴室走去。当然,在进浴室之前,还记得电话了自己的万能助理,按着床头柜上的电话服务卡念出了自己所在的酒店地址和所在房间,提醒Rex过来接人的时候务必要带着一套正装随同。 结束了洗浴后,叶家珩穿着酒店的浴衣走出门去。 一夜情的对象已经醒来,正乱了满头的头发不知廉耻地大露着全身翻阅一本酒店的杂志。 秦恕打了个哈欠,看着从浴室里走出的男人,瞄到他穿着整齐的浴衣后脸上难掩的是失望之情。 叶家珩有一个好身材,柔韧度这种最低指标已经不能涵盖它的优点,硬要评价的话……他会给出三个字:很好吃。 所以,无缘尽快再次相见,秦恕还是有那么一点失望的。 站起身,秦恕想要给自己的同居人一个早安吻。 但是对方无视他意图的转身背着他在床边坐下,随即掏出了手机熟练地翻看起行程来,连一句问候体己话都没有。 低笑一声,秦恕走进了浴室。然后在满室的水声中想到那人也刚刚用过这儿,进而联想起他的身材和动作,再而回忆起昨夜的火热和放荡……心情大好。 等心情非常好的秦恕打开浴室门的时候,正听到房间门外传来的门铃声。 他两步走过去,顺手打开门,完全不顾自己没有系好的浴衣和半露在外的胸膛。 摁门铃的是一个看起来就做事利落的青年,而他见到开门的男人后的第一个动作是难以置信地大睁了双眼,第一句话是拔高了八个音调的“秦总?!” 秦恕皱了皱眉,撑在门口的手没有收回,不大好气地反问过去,“你认识我?” 折服(洛夜) 正文 第七章 所谓面子 章节字数:6312 更新时间:09-10-24 23:50 就像叶家珩在谈判现场没有认出来更没有记住秦恕一样,秦恕自然也不会费什么心神去记Rex这种作为助理而存在的“小人物”。他当时把三分之二的精力全放在了谈判过程上,剩下的三分之一则是放在了叶家珩做出的反应上去——当然,出发点绝对不是什么以猥亵为目的的思想,而是在正儿八经地评判:此人,才识气度确实惊人,可堪大用。 Rex那一小吊嗓子简直就是绝唱,不仅尖细到秦恕面露不悦,而且惊醒了内室里原本沉浸在推敲谈判注意事项的叶家珩。 他皱了皱眉,穿着酒店的一次性拖鞋就走了过来。一边走,一边还在已经精密运行的大脑中模模糊糊地掠过刚刚耳边听到的那句话——“秦总?”哪个秦总?什么秦总?……秦什么……? 似曾相识的对话和眼前的情景重合在了一起,叶家珩总算在走到了门口的时候记起了这位“秦什么”是谁了。 “轰”地一声,头脑中原本有条不紊进行算计的思绪立刻出现了断层,突如其来的信息打乱了他原本的步调…… ——太难看了……毫不知情地和对方的老总搞在了一起,还被下属撞到…… ——到底是偶然事件,还是对方有意为之?如果是后者,他会是出于什么样的目的?…… ——会不会对今天的谈判会有什么影响?结合这种情况,是应该退让还是更进一步的咄咄逼人?…… ——…… 叶家珩脑子里的念头千转百回,但是面上的神情却是岿然不动。叶家临在评价自己哥哥的时候虽然总是以抹黑为目的,以信口雌黄为手段,但是好歹还是说对了一点:他这个人极好面子,说得好听一点儿是注重个人形象,说得难听一点儿就是打落了牙齿自己往肚子里吞…… 所以,尽管心里已经觉得难堪到了自我厌弃的地步,他却是现场唯一一个冷静到可以拿稳整个局面的人。 伸手接过Rex捏在手中,用于挡在他和秦恕之间的西装,叶家珩礼貌地对另外两个男人说,“我想要换衣服,不知道二位……可不可以先行避让一下?” 话刚说完,就轻按住秦恕的肩膀,趁着对方没有回神之际把人推出去和门外的Rex做伴,然后迅速地关上了房间的门。 秦恕郁闷地看着在自己面前关严的木门——一夜纵情后被枕边人毫不留情地扫地出门,这对他来说可绝对是人生中的第一次,感觉还……真没想象中的那么浪漫。 何况,走廊上的小凉风一吹,他本来就穿得松松垮垮的浴衣下面,就有点儿凉飕飕了……真是,风吹小JJ,真的好凉爽啊! ——没错,秦老板在冲完凉后,非但没有用浴巾擦净身上的水珠,而且还没有穿内裤。不用说,此人肯定是抱了“晨间运动”的不良心思……可惜,全被面前这小子的一嗓子“秦总”给搅黄了。……而且,他还想着等进谈判室那一刻再把自己的身份揭开,然后等着去看叶家珩那张漂亮的脸上会出现什么有意思的表情…… 想到这儿,秦恕可谓是怒从心中来,狠狠的一眼就剜向了旁边站立着的Rex。 正巧Rex颤巍巍地回视向他,被他这充满了力度和怒意的一眼更是吓得贴住墙根后缩了好几大步……自家的老板可能不知道,他可是知道得清清楚楚:眼前的这个半敞着浴衣不知羞耻地露出了大半个胸膛的男人,一向是被人称作“暴君”的……什么做事情随心所欲、惩罚员工残忍至极、依仗权势独断专行……各种负面评价,络绎不绝、层出不穷。 正如传言永远是传言,秦恕瞄了一眼“两股战战,几欲先走”的小助理,非但没有“龙颜大怒”,反而觉得很是有趣……真不知道屋里的那个人是怎么带出来这种好玩儿的手下的…… 一想到叶家珩,秦恕立刻反射性地想到了他在谈判室的满脸冰霜和昨夜在自己身下的热情如火,连带着去看Rex的时候,也觉得他畏畏缩缩的样子顺眼了很多。 这就是所谓的“爱屋及乌”和传说中的“一人得道,鸡犬升天”……虽然这种说法不大恰当,倒是很得其间的核心本质。 正在房间外头的这俩人之间的气氛开始向着诡异二字发展时,紧闭着的房间门被人用力打开,已经重新调整好情绪的叶家珩着装整齐、武装到位,脸上的微笑也是在礼貌中带着远距离的矜持,“承蒙照顾,秦总。” 秦恕虽然没能从他脸上发现诸如“大惊”、“失措”、“不甘”、“难堪”等神色,但是倒也没什么失落的感觉,只是觉得这人当真很是吸引人……让人一眼望过去就心生亲近之意。 “大家都是同行,彼此的照顾是应该的。”秦恕笑得一脸良善,不知道他底细的人还以为此人十分心地善良、宅心仁厚。 可惜,叶家珩根本就不受他这一句调戏之词的撩拨,矜贵地点了点头后,简单地打了个手势就带着Rex从容离去。 最可恨的是Rex,一副“主人来了,小人得志”的表情,看自家老大不鸟大名鼎鼎的秦总裁,立刻轻哼一声,踩着小碎步尾随着叶家珩蛇形状离去。 秦恕磨了磨牙,笑得略带狰狞,内心深处却颇有种自己被当做“按摩棒”使用,完了还被贴上“已使用过”的标签扔在一边的落寞心情……早知道这小子睁开眼就翻脸不认人,昨天就不该在他搂住自己肩膀低声求饶的时候放他一马……这家伙还是在床上的时候最为可爱! 给人拉开车门,再绕回到驾驶座上的Rex一反常态地默不作声,把车子开过了两个红灯路口还是憋死了不说一句话。 叶家珩看着他的欲言又止、欲止尚不甘心,好笑地说,“这只是一个意外……我,当时没认出来他是谁。不用担心谈判,我会有分寸的。” Rex使劲儿地摇了摇头,半天后憋出了一句话。 正值前方红灯,他猛地踩下了刹车,然后小声但是清楚地问,“那……唐先生呢?” Rex跟了叶家珩足有五年,从大学毕业的新人被他一手带到现在业界都小有名气的金牌助理。换句煽情点儿的话来说,叶家珩和唐纪泽的四年,是Rex参与到其中的四年。 唐纪泽当年为了追叶家珩,别说叶家临,就是他身边的两位助理,都是用心打理得妥妥帖帖;就是在把人追到手了以后,也从未放松过和他们的交情……叶家珩和唐纪泽不是没有闹过矛盾,但结果都是经过冷战或争吵之后的重归于好。 按照Rex的理解,这次也应该会是以往的流程——爱面子的叶家珩当然不会告诉他,自己和唐纪泽分手的真实原因。 但是…… 叶家珩闻言一怔,原本被强压下去纷乱的思维中加入了“唐纪泽”这个关键词后,竟像是薄雪遇到了冬日难得的烈阳,一触即溃般地消融了下去。 他不着痕迹地皱了皱眉,觉得Rex已经逾越了工作助理的本分,“即便是白韵双,我的个人感情也不在她的工作范围内吧?” 红灯转为了绿灯,原本停滞的车流渐渐松动了起来。 Rex启动了车子,丝毫没有在意叶家珩话中隐约的嘲弄之词,而是带着点儿嗫嚅地说,“……叶总,您平时总是太拼命……有唐先生在的话,多少也能照顾着您点儿……” 叶家珩闭上了眼睛,沉默不语。 “……人不能不犯点儿错啊,只要能改……”Rex深呼吸了一口气,鼓起勇气继续说,“秦总那种人,虽然看起来又光鲜又多金,但是总不是值得托付之人。” 叶家珩唇角斜着勾了勾,不知道是在嘲笑自己还是在嘲笑Rex,但是思及到Rex平日里来的兢兢业业,还是放轻了语调做出了解释,“如果我知道他是秦恕,根本不会发生昨天那件纯属意外的事……Rex,是不是纪……唐先生昨天给你打电话了?” 唐先生在被自己的好友兼死党狠狠地撞了脑袋以后,整个人都安静老实了很多……具体表现就是在冰凉的游泳池地面上挺尸了近一个小时。 最后,还是吴凯心软了半分后,转回去一看——好家伙,还在那儿躺着呢!连大拇脚趾的位置都没动上一动。 皱了皱眉,吴凯走了过去,在离唐纪泽足有一米远的地方停住了脚,“喂,死人!” 唐纪泽眼睛都不带睁一下的。 吴凯心里开始犯嘀咕了,心里止不住地想:别刚刚按住脑袋瓜子这么一撞,把一个本来就不清醒的人撞得更傻了吧?……要是撞出来什么毛病,唐阿姨非揪住鸡毛掸子满大院地追着揍自己不可。 于是,他往前蹭了两步,伸出脚尖去踢唐纪泽,“喂!死没死啊!!……没死就给老子哼唧一声!!!” 唐纪泽睁开眼睛,半死不活地看着不住劲儿地踢自己肩膀的男人,一开口就来了句,“……小凯……” 吴凯被他这声明显带着虚弱的称呼叫得咬牙切齿,狠狠地瞪了他半天后,还是弯下身抓起人甩到了背上,“……喂,你没事儿吧?” “……有点儿头晕……”唐纪泽勾住吴凯的脖子,下巴上湿漉漉的水迹不知道是游泳池的水还是闭着的眼里落下的咸涩液体。 重重地叹了一口气,吴凯认命般地背着拼命压抑着低泣声的好友向门外走去——罢了罢了,全当是上辈子欠他的……好歹刚刚撞他那下子的确是自己下手过重,确实该负责一二…… 但是一思及撞他的原因,又让人愤恨得想要把背上的人狠狠地甩在地上,再用力地踏上一只脚让他永世不得翻身! 最终思及到“友情无价”的吴凯,还是把人送到了医院里去——作为施力者的他,对自己下手究竟有多大力度和如何之狠自然是再也清楚不过的了……而这小子虽然混蛋了点儿,但是相比较而言,自开裆裤而始的交情毕竟显得更重。 这个时间点,早已经过了医院的上班时间,所以也只能去麻烦值班医生。 吴凯把人领去的是一家专门脑科医院,外科的值班医生是一位长相秀秀气气的男医师。 “唷~唐先生,好久不见……”一身白大褂的医生笑眯眯地打着招呼,“您这是玩儿的什么新情趣游戏啊?” 正半闭着眼睛专心装死人的唐纪泽闻言立刻脸色白了一白……眼前的这位明显是旧识,而且从说话的口气上来判定,和自己之间必然是不止一腿的关系…… 吴凯狐疑地看了一眼俩人,决定自个儿先去门外等着去。 唐纪泽一见到旧床伴,内心里泛上来的滋味儿就苦涩得要死……这要是搁在他没有事发之前,这种意料之外的见面绝对是掺杂着窃喜和内疚的荡漾肆意……既隐秘,又惬意,还有偷欢带来的倍感刺激,说不定还会带来另一场情爱的隐晦约定。 可是,这些全成了让他更加自责和自觉丑恶的源泉……当那些美好和那些幸福手中在握的时候,总是不知道珍惜的左顾右盼,到了自毁到失去之后,才发现……之前之所以会有那样的欢愉,全是建立在以自己一手毁去的幸福为基础的空中楼阁…… 年轻的脑外科医生是唐纪泽半年前勾搭上的一夜情对象……事后信誓旦旦说着“一定会再联系你”的男人消失得像是蒸发在夏日烈阳下的一滴纯净水,偏偏调情手段和性爱技巧都极是高超,让人恨得牙痒痒也念得心痒痒…… 但是,当一个男人身处在落魄中时,那些因为皮相外在带来的吸引和魅力也会黯然失色,何况这本来就是一场源自萍水相逢的露水情缘? 但是还没等这位医生下手诊断,唐纪泽已经冷了一张脸,起身向后转,头都不回地离开了诊室。 吴凯正靠在墙上等人,手里拿着的打火机开了合,合了又打火的,明显是想要抽烟解闷但是碍于医院禁烟的大环境又不好动手。 他一见人出来了,立刻就过去询问,“怎么样?……头,没事儿吧?” “我没去看。”唐纪泽一脸的心灰意冷,“看诊的是我以前乱……一见到他,我觉得对家珩不住。” 吴凯沉默,然后抬起脚就冲着唐纪泽的屁股踹了过去,动作简直就是娴熟至极,“妈X的,当了婊子还想立牌坊,又不是老子在你屁股后面拿脚踹着你发情出轨的……装B啊装!” 唐纪泽被他一脚重新踹回了诊室,正对上了小医生皮笑肉不笑的双眼,支支吾吾地还没说出什么说辞,就被对方揪住领子摁在了桌子面前的方椅上。 一番诊视后,医生随意地挥了挥手,“没什么大事儿……强强挂上边儿的轻微脑震荡,连药都不用吃,卧床静养两天就得了。” 吴凯这才松下一口气来……自从他把人从游泳馆里拽出去后,一问有没有什么不舒服的地方,唐纪泽就会皱皱眉说,“有点儿头晕,没事儿。” 他越这么说,吴凯反而越不放心。如今等到专业人士盖章确定了“无碍”后,这才习惯性地大大咧咧地想要伸手去拍唐纪泽的脑袋瓜。 伸出去的手被医生拦了下来,明明是长相清秀的“白衣天使”此刻的表情近乎邪恶,“都说了脑震荡了,少去动他的头……还有,我说,”男人收回手支住自己的下巴,“以后玩儿的时候也收点儿手……我不知道唐少什么时候对性虐有兴趣的,但是……安全还是第一位啊。如果这是你对他没节操的惩罚的话,我建议不如贞操带来得有用。” 吴凯张口结舌,还没来得及辩驳什么……医生大人已经转过头去奚落唐纪泽了,“呦~唐先生,您……双插头啊?啧啧……” 唐纪泽大怒,一巴掌拍上了桌面上的有机玻璃,“老子怎么可能是0?!……不是,我和他不是我和你那种肤浅的关系!” 可惜,听众一脸的“解释就是掩饰,沉默就是默认”,外带着主场作战,气场强大……唐纪泽也只得恨恨的甘拜下风,转身即刻离去。 吴凯瞄了一眼坐在副驾驶座上的好友,不耐烦地叹了口气,“瞧你这副熊样,还是个男人吗?!……是的话把人给我哄回来去,没点儿蛋大的出息!” 唐纪泽没接他的话,掏出来手机就开始拨电话,“……Rex,是我……不不,我不找家珩,我知道他现在……很忙……” 然后就是一项项地询问,问心情,问作息,问喜恶,问工作是否顺利…… Rex恪守着叶家珩的嘱咐,不管唐纪泽问什么问题,都是用客套话搪塞过去,既不失了自己这边儿的面子,也不会拂了对方的热情。 到了最后,唐纪泽也只得长叹一声,“有你在他身边照顾着,总是好的……”他沉默了一会儿,然后说,“家珩的睡眠一直不是很好,尤其是在劳累和紧张的情况下。以前他出差的时候,如果因为神经紧张睡不着觉的话,我都会打电话给他陪他聊天……你……临睡前问问他,要不要加一杯牛奶……” 等他挂了电话以后,吴凯重重了摇了摇头——旁人都道唐纪泽是风流倜傥、手段高明的情场浪子一只……就连刚刚接电话的男人,想必也在挂断电话后称赞他的用情之心和体贴入微,风度翩翩、痴情不已。 但是,他妈的有谁见过这小子的落魄糟蹋样?……还频繁到如同一日三餐外加下午茶?! 所谓的至交好友,就是被用来展示丑态且毫不顾忌的——这是吴凯对唐纪泽的评价。 三年前,唐纪泽苦追叶家珩,一开始的求而不得和屡次拒绝,总是让这小子捧着一颗被伤害到近乎碎片的玻璃心找到吴凯哼哼唧唧、哀怨不已;然后第二天又是生龙活虎地精神头儿十足地再次向叶家珩奉献上自己的爱心…… “我他妈就是你的情绪垃圾场……”吴凯喃喃的说。 他的声音太低,以至于唐纪泽下意识地问了一句,“什么?” “‘什’你奶奶的‘么’!”吴凯横了他一眼,“回你自己家还是回老院的家?” 唐纪泽沉默了一下,说“送我到家珩家吧。他屋子正在装修,只有白助理一人看着我不太放心。” ——操了,吴凯想,叶家珩难道就是一道劫难?……这都晚上九点多的光景了,不回家休息去看什么鸟的装修?!何况人家这装修,还是为了抹掉和你同居过的痕迹的吧? 他情知所谓的“看装修”只是一个说辞,唐纪泽只是……只是想去那里。因而并没有点破什么,而是不耐烦地啐了一口,便调转车头,向着城西区开去。 即便是做错了,做错很久了……到底,还有没有一个机会来弥补和改正? ——叶家珩,你一向划得分明的底线,难道真的就没有一丝的破例之机?! 折服(洛夜) 正文 第八章 拍板定案 章节字数:5494 更新时间:09-10-24 23:50 下午三点差一刻,位于金汇区的北钢总部顶层的大会议室迎来了本轮的第二次谈判。 这次谈判的重心是段氏向北钢移交三处已探明而未开发的铜矿,谈判的重点是一处可能会有伴生矿的铜矿床……虽然尚未准确地探测出来,但是极有可能是一处品级颇高的富集金矿。 走出酒店的叶家珩一身铁灰色西服贴身非常,眼神沉稳得露不出一处破绽出来——他清楚地知道,即便这处矿产被确定有伴生金矿的存在,但是也会在当地政府的阻挠和参与下获利大为缩水。还不如转让给一向与国家有着千丝万缕暧昧联系的北钢:有了半官方的身份,再行出面总要强力上很多。 于是,该标上什么价码就是一个很微妙的问题了……这处矿藏在段氏手中明显没有在北钢手中价值大,但是北钢愿不愿意为彼此之间的差额买单?愿意买多少单? ——这些让人很是头疼的问题,段仞全权撒手给了叶家珩做主。 付总监在走进会议室的时候,脸色很是不大好。 他在上午就承蒙了秦大老板的“征召”,本来以为老总会对自己昨天的表现进行批评,岂料到看着他笑眯眯的秦恕,只说了四个字。 他说:“好好表现。” 付总监为了这四个字简直是诚惶诚恐、如履薄冰:是说自己昨天表现好还是不好?是说今天应该怎么表现才是“好好”?是不是代表了昨天的表现让老板决定给自己最后一个机会把握不住就要降职? 不能怪付总监乱想,实在是秦恕此人做事太不按牌理出牌……他当初空降到北钢的时候,被很多人都不看好。原因无他,实在是长期作为支柱企业的北钢,最不缺的就是一批有资历有架子的元老级别人物。 秦恕偏偏是一个胆大包天的人,表面上一口一个“世叔”、一句一声“伯父”叫得亲亲热热,一转眼的功夫不到,全让人拿了火红的聘书过去硬塞给人,生生地把一干老头子的身份从“元老”降级为“顾问”,还是以三年到五年为期的短暂聘用。 被他直接削了权的那批老人中有不少都是秦恕他老爹的旧识乃至战友,那些人还没有过来说什么,秦老爷子就先憋不住气了,“秦恕,你是不是下手削人面子削得太狠了?” “哪儿能啊,”秦恕笑得恭恭敬敬,“我这是为他们着想,您想啊……世事无常,阎王殿倒是常开……过了几年,万一他们身体还倍儿棒,精神还倍儿好,我再和叔叔们续签聘书就是了。” “你这小子……”秦老爷子皱了皱眉,“这样做不大合规矩。” “规矩都是人定的,”秦恕对着他老爹全然是一派孝顺的劲儿,可惜说话的内容却稍微有点儿跟此脱节,“既然北钢要改私企改到我手里,那从今儿往后,我一个人说话带回响儿就够了……要是有什么我拿不下的事儿,这不是还有您吗?做人老子总不能白做吧?” 这番对话的真实性有待考证,因为是辗转而出流传在北钢内部的版本……不过,秦恕因了这段流传甚广的对话,得了一个“土皇帝”的称号,倒是不争的事实。 而此人的行事也的确独断专行,曾有过吩咐保安人员直接赶高层管理人员出大门的暴行,也有过仅因一面之缘就一手提拔一位小业务员到分公司主管的行为——一句话,全凭他大爷的高兴与否。 好在他这些行为虽然离谱了点儿,倒也总能找到较为合理的理由作为支撑。 有这种印象作为先发前提,难怪乎付总监会因为自己昨日的表现不良而忐忑不安……秦恕赏罚鲜明到了近乎苛刻的地步,一丁点儿的小错如果惹到了他不高兴,就能闹到人人自危的地步。 而让付总监更加不安的是,他提前了五分钟来到谈判室的时候,赫然发现己方已经有一位人士安然在场了…… 坐在最里面角落里的秦恕高挺的鼻梁上架了一副眼镜,好整以暇地翻着手里的一份企业年报。 “秦总,”付总监定了定神,决定找一个比较轻松的话题给身后的团队成员们放松一下心情,“……您近视?” “啊,不是。”秦恕取下眼镜,唇边的笑容是那样的春风拂面,在指尖转了一下复而又戴了上去,“我是觉得,我戴上眼镜会比较帅。” “啊哈……哈哈……”付总监好想拿起手绢擦额上还未渗出的细汗,“是很帅,很帅,很很帅……” ——这里是谈判现场,又不是相亲会面……好吧,老板,最起码您这个回答起到了“放松下属心情”的作用…… 几乎是卡着两点三刻的秒针,会议室的大门又一次被人推开了。 Rex先进了一步,拉好大门……随即鱼贯而入的是三名来自段氏的谈判人员,而走在最后面的才是叶家珩。 如果说叶家珩在昨日的表现是“疾风暴雨”,那么他今天的攻势就是“电闪雷鸣”……而身边的随同人员也是配合更为默契,一份图表、一串数据……根本不用特意停下语速加以等待,就能恰到时机展示出来加以佐证。而且至始至终,看都没看角落里的秦恕一眼,俨然是把全部注意力都放在了谈判的细节上去了。 秦恕看着他那双因为专心听人讲话而抿起来的淡色薄唇,看着他为了思考应答话语而微皱起的双眉,看着他打得死死的领结上方露出的小巧喉结,看着他由于抓住了己方话中的漏洞而扬起的些许淡笑…… 就不禁有种“怎么才发现啊”的感慨。 叶家珩轻咳了一声,觉得嗓子处的不适又加重了几分。 他昨夜休息的质量虽然不错但是毕竟时间上还是不够,再加上今天上午收到了几分至关重要的材料后又重新对说辞和策略做出了整合……这一忙,就忙到了谈判前。所以说虽然看起来他气势惊人,但是只不过是想打着“速战速决”的主意。如果对方看出来这一点硬要耗着时间使劲儿地硬拖……那情况对他来说就是相当不利了。 等到这声轻咳后,他说出口的话语中已经开始带上了微哑。 ——无其他大碍,昨夜用嗓过度而已。 秦恕闻声转念一想后自然是心知肚明,也不知怎么地,心里突然就涌上来一股子柔和的情绪……翻来覆去地在心里晃悠得很是荡漾。 于是,秦老板摘下了架在鼻梁上的眼镜,从谈判室最遥远的角落处走向前台,伸出手制止了手下付总监的话,开口说,“那就这么定吧。” “啊?”——这是在场的所有人的心理活动外现在脸上的表情。 秦恕看的很分明。 叶家珩,或者说段氏,并没有坐地起价、狮子大开口,只不过要出来的价码恰恰卡在了北钢心理价位的……稍微再那么向下一点点,咬咬牙吃点儿暗亏也不是不能答应下来的事实。更何况他为了非洲那几个矿区,在家里硬逼着已经临近退休的老爷子“发挥余热”地施加影响,而想必不久后将要出台的业界内关注许久的政策中,多少会对跨国产业会有一定力度的倾斜。 算起来,倒是北钢占了不少便宜。 付总监疑似自己听错,回望过去的眼眸中几乎带上了惊恐,“秦总,您……” ——您不要因为我没能“好好表现”就对我嫌弃至此啊!虽然这两天我……的确是略有不力,但是总比全盘接受对方的条件要强上许多吧!……难道说,要被炒鱿鱼了?……不要啊,新购入的跑车分期付款还有半年到期,银行卡里的积蓄好像比较微薄…… 秦恕哪里去管他内心的胡乱猜测,而是笑眯眯地说,“如果我没猜错的话,叶总态度如此强硬,必然是有所依仗吧?……难道是合金矿?” 叶家珩在上午得到的消息就是说,那处矿产是不太常见但是价值颇高的一处铜金矿。因此听到秦恕这么说,倒也大方地承认,“不错,我们本来打算把这条消息放在最后待价而沽的……秦总可真是好眼力。” 秦恕哈哈大笑,“过奖了……我也是跟你一样,从传真机里知道的消息。” ——真不知道,他是从哪里来的“如果没有猜错”…… 眼见着秦恕已经发下话同意合约内容了,剩下的事情也就只是签订合同了。 只是叶家珩的脸色一直都不是太好,尤其是签字时,紧挨着左边的飘逸有力的“秦恕”二字后写下的“叶家珩”那三个字,简直是“含恨而书”、“杀气腾腾”。 签好字,重重地甩下银色钢笔的叶家珩笑得近乎薄怒,出口的话更是给秦恕办了一个当众下不来台。 “秦总,”他用食指指节敲了敲桌子,“烦请您下次拍板定案的时候,提前到我们双方都没有开始谈判的时候,或者提前告知我一声,我也好胡天海地地漫天要价!……省得拂了秦总的这一番好意……” 他心里自然是极不舒服的,就像是蓄力击出的一拳被对方让了个空,然后对方还带着白痴的笑容说:“算你赢了。” 这番话说的付总监简直是又爽又解气又不忿,真是言己所想言而不敢言之语啊……但是合同签好后,他却是一分钟都不愿意和叶家珩相处在同一个空间下呼吸着相同的空气,所以飞速地抓起签好的合同,一挥手,溜着肩膀带着手下浩浩荡荡地离去。 秦恕也不动气,仍然是笑得一派和煦生风,“叶总,依照你今儿这气势……估计谈到最后,也不会主动退步多少吧?毕竟,你可是有杀手锏在等着‘待价而沽’呢。我这样,也算是投个机、取个巧,多换来点儿闲暇时间而已。你说对吗,家珩?” 叶家珩没被他这一声主动拉近彼此距离的“家珩”套近关系,淡淡地扫了他一眼后,说,“那……再会。” 说完,礼貌性质地微点了一下头后,缓步走出门去。 叶家珩这么一走,跟着他来的团队自然也是随着他一起离去。 但是,还没过一分钟,又有一个人踢踢拉拉地奔转了回来。 秦恕先是一喜,看到来人后立刻一脸不加掩饰的失望之情。 是Rex。 Rex装模作样地憋出来了一声咳嗽,然后神神秘秘地凑了过来,单手拈着一张名片就杵到了秦恕的鼻子底下,神态倨傲中还带了三分的没底气,“……秦总,我们叶总说了,再烦请您去做个健康检查,主要看看有无性病和……史……我们叶总还说了,您应该不会被艾滋……” 他看着秦恕越来越青的脸色,终于干笑着两声,小声地接上了后半句话,“……那个,有了结果请尽快联系我我四十二小时开机……” 秦恕挑着眉冲他冷笑一声,扫向他的眼神里带上了凛冽之意,Rex立刻抱头作防御状,“……啊啊啊我们叶总还说了他也会给你一份健康证明的……吾皇开恩啊好汉饶命……” 呜呜呜……这么可怕的人,哪里比得上唐先生的温文尔雅啊…… 职业习惯使然,“八”字还没一“丿”呢,Rex已经开始对自己老板习惯性地“待价而沽”了。 挥了挥手,让那个性格乱七八糟的小助理哪儿远滚哪儿去……秦恕看着指间夹着的那张名片笑得让人捉摸不定他此刻的心情指标。 ——叶家珩啊叶家珩,你还真是……很让人有…… 征服欲。 北钢大厦的大门充分表现了我国传统官方上“好大喜功”的特点,同样是玻璃质地的旋转门,到了这里偏偏就被设计得带上了难以忽略的霸气。 叶家珩走出这道门以后,才停驻了脚,然后轻轻地呼出了一口气。 六月初的天气,一日比一日更加炎热……叶家珩看着不远处的那辆白色莲花缓缓驶来,内心里不由得松下了一大截的紧张之意,连后背被细汗打湿的衬衫带来的不适感都减轻了不少。 旁人看到的永远都是他几乎不带有任何私人感情的冷静,其实他不是没有这种个人化的感情,而是被强压在了表面之下才成就了被广为交口称赞的“大将之风”。 就像是刚刚和北钢的谈判,他走进谈判室的第一眼就注意到了秦恕,跨进门里的动作当即出现了一个微小的停顿…… 这不是示弱或者忌惮或者抹不开面子,而是人在生理上的自然反应…… 像大脑一样,身体也是有记忆的,尤其是对强烈的感觉更是会记忆深刻…… 昨夜那场狂欢太过于欢快淋漓,以至于头脑都记不清楚当时的每一个具体步骤,但是身体却对那种感觉铭记至深:像是微弱但是执着的电流,从骨髓的最深处迸发出昭示着甘美的火花,欢悦地流窜到四肢的每一个关节处,适时地提醒着那曾经经历的是怎样的一场身体上的盛宴。 ……秦恕有一双好眼睛,像是上好的黑曜石一样的瞳色,却在眼尾处上吊起一缕微意,瞥人一眼就显得尤为有气势。 曾有大学同窗友人对此肆意评笑:“Emperor秦,丹凤眼、吊梢眉……你丫的是活活的王熙凤转世啊……啊哈哈哈……” 秦恕冷笑一声,第二天就拿出来一位因为饰演王熙凤而一炮走红的女演员的大幅装框剧照,比对着自己的眼眉问,“哪个是丹凤眼?哪个是吊梢眉?” 心知触犯了“逆鳞”的男生急忙端正态度,试图对错误进行及时的纠正,“不不不……您那是鹰眼,您那是一剑眉……啊……秦恕,你这个Caesar!” 秦恕拍了拍空下来的双手,笑得体贴入微,“回答正确,送你了……喏,旁边还有演员签名呢。” ——这是多么的胸怀宽广和以德报怨啊!……当然,这是在忽视了一框子砸人脑门上的暴行的前提下的。 所以,当秦恕专心致志地全身心地把眼睛集中在叶家珩身上时,叶家珩再强力压着自己冷静得如若无事,后背不断沁出的薄汗,也远超平日里……这还是在中央空调强力制冷的外部大环境下的结果。 但是,叶家珩毕竟是叶家珩……在习惯了来自对方的压力后,很快地调整了心态,把各种不利因素压低到了最低点,到临走时也没多看秦恕一眼。 至于最后让Rex捎的那一句话,完全是他个性里“龟毛”一面的体现,对洁癖有着超乎寻常的坚持:在不知道不戴安全套就和自己滚床单的男人究竟有没有“隐疾”的前提下,就像是得了强迫症一样坐立难安。 叶家临说,“我哥一身的臭毛病,小心眼、爱面子、工作狂、龟毛、闷骚、小气……” 秦恕说,“有那么点儿意思……” 折服(洛夜) 正文 第九章 白家韵双 章节字数:4694 更新时间:09-10-24 23:50 段仞之所以愿意花大价钱给叶家珩配备一位私人助理是有原因的……叶家珩是典型的“工作狂”,一旦投身于工作中去,那是完全可以做到“三过家门而不入”的地步的。 于是,在他有时候不在家太久时,回到家中后,就会发现家中的各种家具布置摆设上……都会有一层细小的灰尘飘荡而落。而叶家珩又是出了名的“好干净”,遇到这种情况,是情愿到酒店里住也不会在房间被打扫干净之前踏足一步的。 但是,他偏偏又是那种安生不下来的主儿,休息还没两天又会主动地揽活上身。经常是还没踏入打扫干净的家门一步,就先踏入了登机口。然后是回来后再次嫌弃落灰满地的房间…… 恶性循环。 段仞在知道了这一情况后,哈哈大笑,当即就把一直跟着自己的一位助理调给了叶家珩,费用还不收一分一毫,全部都由公司承担…… 原因之一当然是叶家珩本人值得请这么一位专业助理,原因之二则是段仞乃是叶家珩大学里认识的一位学长,难免的会有照顾之心。 这位助理,专司生活家政,姓白,名韵双。 白韵双既然能被段仞特意调拨过去,必然有她的过人之处。 此女行事,颇是干脆果断,外加心思缜密,照顾人起来也是事无巨细,皆是无微不至。 比如这次叶家珩想要重新装修房子,是在当日下午发出的“指令”。而当日下午白小姐就领着室内设计师进入了叶家珩的寓所,还顺便着礼貌地送走了双眼无光地蹲在墙角的唐姓种马一只。 设计师是一个扎马尾的清瘦男人,但是真实年龄已是几近“大叔”之称。 他站在玄关,吹了声口哨,“这房子不错……” 白韵双认真地给他提要求,“叶总最爱干净,所以你怎么利落怎么来;不要太花哨,实用和便利是第一位的;不要弄太复杂,叶总忙完手上的案子之前要能搞定……最关键的一点,要看不出一点儿现在的影子……” ——不得不说,凭借着叶家珩的两句话就能把握准他的要求,白韵双的确是一个用心之人。 而装修公司给出的十天之期,更是被这个小女人还到了八日……她坚持一定要在叶家珩忙完之前把房间装修完成,为此不惜每天到施工现场监督进程和下手帮忙,还自掏荷包购入解暑饮品。 女人,三分的姿色要靠着七分的打扮。白韵双虽然不是什么明艳灼人的大美女,但是装扮出来也一定是一位“窈窕淑女”。 俗话说,“男女搭配,干活不累。”在白韵双的日日亲临现场和平易近人的接人待物下,装修队发挥了百分之一百二的潜力,仅仅用了八天半就完成了装修任务,单等着主人在一日后的入住。 叶家珩推开自己的房间门时,看到的就是雅白色暗格的丝质窗帘被明银色的细链系在窗边,大团大团的淡色调的银绿底色素花纹路地毯从窗边延伸到脚下,客厅和厨房、厨房和吧台、吧台和书房之间的阻隔被全部敲掉换上了齐地的双层玻璃隔板,玻璃隔板与玻璃隔板之间的地面上嵌着海蓝色的光束灯,主厅里的沙发是柔软到能缓和疲累感的乳白色,正对着的是依然玻璃质地的电视墙,其他的配套家具也都被换成了白色作为底色,造型无一不是让人心生快意的简约风格…… 白韵双站在他背后,小声地说,“叶总,欢迎回家。” 叶家珩用力地咬了咬下唇,深吸了一口气,突然觉得有种被治愈到的熨帖感——这里是他的,完全属于他的,没有旁人的……可以,重新开始的。 女人的心思最细腻不过,如果说叶家珩临走那天,白韵双心中还不过有个模糊的轮廓,但是在两次三番遇到唐纪泽之后,就明白了自己的老板和同性恋人分手的事实。 所以,她甚至不用叶家珩特意吩咐,就礼貌地请唐纪泽在装修进行期间顺道取走自己的所有物品……大概是出于直觉,白助理在最近一年来,看到唐先生每每都是觉得此人愈发的面目可憎,仪态可诛。 白韵双从叶家珩身后走出去,关上门又去拉严窗帘,然后在微暗的房间中半蹲下去开光束灯的开关,一边演示一边说,“叶总,这是能用在舞台上的光束灯……您看……” 几道海蓝色的光束随着她的话语的出口,在玻璃夹板中冲天而起,拉起来的光束像是梦幻一样的干净漂亮……把房间分成错落有致、布局合理的几处独立空间。 叶家珩的眉尖微颦了一下,他沉思了一下,问道,“白双,你……?” 白韵双的肩膀轻微地抖动了一下,然后是一声明显的强笑,“叶总,您总是这么……都被您看出来了,我等下还怎么说……” 她站起身来,用力地深呼吸了两下,又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前段时间您太忙,心情又不太好,所以我就硬拖着没敢给您说。前几天顾总说已经给您找了新的助理,过两天就找您报道……” 叶家珩看着她,眼神里是一片看不出什么情绪的冷然。 白韵双跟了他很久,哪里不知道他现在是心中不喜,只是不愿意表露出来?想了想又觉得男人的这种脾性实在是十分可爱,止不住地就是轻笑出声,然后就赶快地连连解释,“是我没解释清楚……那个,叶总,是我妈催……催得一直紧,而我已经结婚两年了,年龄又不小了,所以……” “那的确是该要个孩子了。”叶家珩说话的语气柔和了下来,先前的不快也都作了烟消云散。 他走到窗前,拉开窗帘,让午后的阳光照进房间里来——满室的玻璃墙被照射其上,透明的防反射涂料完美地挡住了反射可能会带来的刺目光线,只余下了一室的干净阳光,澄亮透彻。 “回头给段总说一声,不用让新助理过来报道了……我等你回来继职就是了。”叶家珩转过身来,唇角的一抹淡笑看起来分外柔和,“就家临那个性格,估计等新助理适应了,你的宝宝都出生了。” 白韵双应了一声,突然觉得眼角处被阳光刺得有点儿发木,急忙转回头去收拾叶家珩此次出门带出去的行装。 她是在叶家珩刚刚任职部门主管的时候开始跟着他做助理的,那一年叶家珩不过24岁。现如今,已经一晃四年的时间度过了。 既然做人私人特助,如若存了借机攀附姻缘之心,便是不够称职的表现了。 但是,叶家珩的条件真的很好。且不说年纪轻轻便身居要位,光是长相和宽肩窄腰的身材就已经足够有吸引力了——毕竟,人类都是视觉系的生物;而女人,更是在这一点上表现得尤为明显。如此条件下,即便此人稍微带来的恃才傲物和略带刻薄,也成了可爱之处了……更何况,叶家珩为人处事是相当恪守着“既会给自己面子,也会给旁人台阶下”的原则,相处之下,的确让人感觉非常不错。 所以,在一开始的时候,白韵双对叶家珩是存了相当大的别样心思的。 只是知道了此人是一名同性恋后,才不得不压下了这份绮思遐想——不得不说,女人真的是一种很奇怪的生物,可能会因为一点儿小事儿“因爱生恨”,也可能会因为一些细节“因爱转怜”。 白韵双是后者。 事情的转因在于叶家珩一次年终加班。 他不巧患了重感冒,偏偏硬撑着非要把本职工作做完了再要休年假。白韵双过去给人送药的时候,看到他斜靠在自己办公室的宽大沙发上闭目养神,脸上依然保持着一副“高高在上”的礼貌疏离……只是鼻尖的一点儿微红,泄露了他此刻颇为糟糕的身体状况。而且在被唤起之后,第一反应是下意识整理自己的领结袖口,务必要求保持着着装的整齐后,才去注意来唤自己的究竟是何人。 再加上叶家珩对自己弟弟叶家临一贯的溺爱到几乎没有原则的态度……这种感情到了最后,就转变成了一种夹杂着想要照顾他又希望会有这样的一个兄长溺爱自己的复杂感情。 所以,当叶家珩说不要新的助理后,白韵双才会有这样的情绪波动。 等到白韵双离开了自己家以后,叶家珩重重地呼出一口气……然后把自己埋到了卧室里去。 现在他的卧室,不要说布局,就连房间都发生了改变。 而直到此刻,他才真正觉得……那段恋情已经借此画上了一个句号。 也许还不太圆满,但是真的是句号了。 在之前的那个“家”里,到处都是唐纪泽的标签:玄关处的鞋架上摆放着他的拖鞋,一侧的洗手间里有他的洗漱用品牙具毛巾浴衣,沙发上有他随意脱下的外套,旁边的酒柜里有他爱喝的红酒,电视机的遥控器常被放在沙发前桌子的一角,拐角处的博物架上摆放的有两个人的合影…… 一年的时间,该有多少分分秒秒足够让两个人的生活渗透入彼此,又该有多少细小的痕迹足够提醒屋子的主人回忆起曾有过的甜蜜…… 叶家珩把自己埋到床上的一堆被子中去。房间里的空调大开,床单枕套都是雪白色的干净,轻盈但是柔软的被子压在身上有一种温暖的被呵护感。 他在生活上一向很是依仗白韵双,如今伊人挂职离去,心里面的那一丝丝孤寂便像是受到了引发和刺激一样膨胀开来,联系到之前的分手事件,难免会有一瞬间“正在被整个世界遗弃”的矫情心理。 不过,只是扯着唇角笑了一下,叶家珩就很快从这种无所谓的“自怨自艾”中抽身开来。 ——是他自己亲手做出的选择,无论如何……这种背叛,只要一次就好了。 ——只要一次,就足以打破对“爱情”的信心了。 半翻过身子,叶家珩习惯性地伸手去摸床头柜上的手机,但是骤然改变的布局让他摸了个空……手臂转而向左,抓起放在枕边的手机,按下一串号码,“段总,我是叶家珩……是的,具体汇报Rex会向你整理出来……我需要申请一个长假……暂时一个月,如何?” 他之前总是把工作看得重于一切,唯一能为之让道的也只有那个只知道变着花样气人的小混蛋了。但是现在的情况,让他不得不去认真斟酌自己是不是做的太过了一点儿。 如果说唐纪泽的出轨有他自身不老实的缘故,那么作为恋人时的自己,难道就是一个合格的伴侣吗? 叶家珩想起了外出出差时,唐纪泽会选择照顾自己的时差给他打电话,但是有时候应酬太累或者时间太紧的时候,他就会不耐地敷衍两声便即时挂断电话;想起了自己出差回来,面对着唐纪泽的一脸喜色多半是因为旅途的疲惫而随意地交换一个应付的亲吻,便扑向床铺的怀抱;想起来自己很多时候为了第二天的工作进度,而拒绝唐纪泽带着期待的求欢…… 错误,总是一把双刃剑,而且多半在已经酿成之后才被惊觉发现……只是,此时大多数时候都已经难以弥补了。 一个是高姿态的少了该有的包容,一个是难抵诱惑下半身蠢动…… 在和段氏签下合同的第二日,秦恕总裁和自己手下的付总监在北钢宽阔得几乎可以直接遛马的停车场“历史性”地再次向相遇了。 付总监看到秦恕后,先是心虚地后退了一小步,然后又挺直了肩膀向秦老板道“早安”。 秦恕目光如炬,瞄了一眼付总监的“驾辇”之后,微笑,“付总,车不错哦~” 付总监连连客气,“使不得啊使不得,秦总您喊我‘小付’就好。” 秦恕继续微笑,却是抛弃了客气单刀直入了,“小付,你觉得,段氏的叶家珩,如何?” 付总监认真斟酌,最后来了句,“……是个人才……” “哦~”秦恕作恍然大悟状,“那……他来坐你的位置,又如何?” 付总监虽然略微有点儿不自在,但是倒也据实相告,“相对于投资总监,他更适合做运营总监……假以时日去磨练和遇到识才之人,是可以做到行政总裁的位置的。” 秦恕点了点头,突然扑哧一乐,紧接着就轻笑出声地转身离去。 被留在身后的付总监自然不知道,自家老板的笑点极其无聊—— 他不过是想到了“上得厅堂,入得卧房”这句话罢了。 虽然不大恰当,但是……彰显出秦恕此人在某些方面的恶趣味,已经是足够了。 折服(洛夜) 正文 第十章 叶家二少 章节字数:5430 更新时间:09-10-24 23:51 秦恕之所以会被人戏称为“Emperor”,很大原因是因为他有一位童年好友兼得力下属,常卿。 当常卿和秦恕第一次见面时,是在幼时一同生活的大院里。 五岁的常小朋友被自己的保姆介绍给刚带着自家少爷从万恶的资本主义帝国回来的秦家姆妈,“这位是常首长家的孙子,常卿。” 秦恕手里扣着一把由肮脏的资本家压榨无产阶级劳苦大众制造出来的玩具枪——那会儿,几可乱真的外形和逼真的设计在国内可是没有“山寨版本”的——学着电视上大人物的派头,用玩具手枪的枪托风淡云轻地砸了砸自己的手心,“……常卿?” 常卿眼巴巴地看着那柄小手枪。 秦恕状似随意地把枪在手里颠过来倒过去摆弄,“你认我作老大,这玩意儿就是赏你的了。” ——这句话,仍然是电视上现学现用的台词。 在一旁的小保姆还没来得及出口哄人之前,常卿就响亮地喊出口了一声“老大”。 板着一张小脸儿的秦恕把手枪递过去,然后说,“好了……那现在就算拉起来人马了,我们下一步就是打下江山。” 常卿平白无故地得了这把小手枪正乐得找不着北,哪里去管一旁的“老大”说什么,只是为了表示自己拿人东西就要给人撑场面,才跟着漫不经心地应了两声,“好,打江山打江山……” 秦恕一巴掌拍在了他肩膀上,“好,爱卿……以后你就要喊我皇上了。” 常首长听到了保姆添油加醋的描述后,勃然大怒,“他妈的,老子不得已才跟着姓秦的屁股后面做了一辈子的跟班,这小混蛋自己倒送上门去了……” 秦首长听到了姆妈据实以告的转述后,倒是一乐,“这小子,倒挺会给人下套子……”然后一巴掌就拍秦恕脑袋瓜子后头了,“搞什么不好,搞封建主义复辟帝制!放在十年前,非批斗你个‘帝修反’不可!” 秦恕揉了揉自己的头,不满地瞪视了自己爷爷一眼,“怕什么?我妈说……”他想了半天,还是想不起原话来,就指着姆妈说,“你说。” 姆妈忍住笑,转述原话,“小姐说了:‘秦恕你回国后尽管可个劲儿地折腾,就对秦剑德说不能白做人家老子。’” 秦剑德是秦首长的儿子,都是士官口中的“秦首长”。 于是,秦恕可个劲儿地喊常卿“爱卿”,从小学时的拎书包,到中学时的代写作业,到大学时的应付点名和论文,到留学时的下厨折腾中餐…… 等到秦恕要来北钢时,常卿更是辞去了原本清闲的某政府部门闲职,跟着他一起空降。 如果有人问常卿“爱卿”的典故,这位以风流不羁为己任的男人一定会故作不在意地说,“……名字相近,相近而已……” 要承认为了一把玩具枪就卖了自己,而且以后屡次反抗起义都被镇压……实在是一件很丢脸和很需要勇气的事儿。 常爱卿敲开了秦总裁办公室的门,微皱着眉说,“秦恕,付杰这小子也太不抵事儿了吧?!哪儿能全盘接受对方的条件呢?……降他的职!” 秦恕笑得温温和和,“好啊,你去降吧,我不批就是了。” 常卿立马垮下了脸,“……搁你这一言堂这儿不批,我瞎降个什么劲儿啊!给人看笑话?” “付杰,虽然做事时偶尔畏手畏脚,但是还挺有识人之才……”秦恕把自己上午和付总监的对话对常卿复述了一遍,末了用一种“与有荣焉”的口气喜滋滋地说,“你看,怎么样?” 常卿皱了下眉,“那降他到人事部去打开水!” 秦恕轻咳,咳得有模有样、抑扬顿挫,节奏感十足…… “……你是说叶家珩?”常卿总算开了窍,然后撇了撇嘴,“要我说,秦总你还是死了这条心吧……两年头里,当这小子还没被人叫‘叶总’的时候,我就奔过去挖墙脚了……我靠!丫的一张冰山扑克脸险些让我气急败坏。” “冰山扑克脸?”秦恕想了想,“不对啊,他挺热情的。” 常卿一脸的不可思议,“……怎么可能?他连笑起来的样子都能让人觉得凉飕飕的……你要是能把他挖来,我立马让财务部削减冷气开支,让那小子每天板着脸从一楼晃悠到二十三楼就够了。” “好主意。”秦恕心不在焉地应付着,心思却又飘回了那晚上那人的……热情如火和如火热情上去。 ——如果能把人诓来的话,想必自己这里开再大的冷气也没有用吧…… 叶家珩请那一个月的假期让段仞为难不已,但是本着爱才之心的男人最后还是不情愿地同意了爱将的请求。 向来浅眠的叶家珩,在入睡时也比较困难。 他刚刚驱走了满脑袋的前尘旧事,在新获得假期的放松心态下刚刚陷入睡眠,离传说中“十全大补”的黑甜梦乡还有着不小的距离时,就被连续不断、络绎不绝、渐次升级、愈演愈烈的门铃声惊醒……而且,最让人忍无可忍的是这种行为最后已经发指地演化成了对门板的拳打脚踢。 头昏脑胀着硬从睡眠中拉回清醒意识,叶家珩狠狠地咬牙吐出了三个字,“叶家临!” ——该死的,不是说八月份来吗?!又惹出了什么乱子…… 他这边儿刚一打开门,迎面就被一团人影扑到了怀里。 三个月没见面依然生龙活虎得祸害个个把人绝对没有问题的小混蛋抬起了他那张精致的小脸蛋,一副可怜到泪汪汪的模样对叶家珩柔声细语:“哥哥……我好想你……” 叶家珩斜乜了一眼装得如同弱柳扶风的叶家临,轻哼一声,“难道你本来就不高的智商已经影响到了你同样先天性迟钝的视觉系统?即便不知道现在是六月,也懂得去看看日历上的月份吧?” 叶家临早已习惯了自己哥哥的冷嘲热讽,一言不发地抱住他的腰一阵猛蹭,撒娇得好比一只养熟了的拉布拉多。 叶家珩对他这种厚脸皮很是没辙,再加上在门口也实在有碍观瞻,所以只得后退一步,把人让到门里来。 得到了准入资格的叶家临立马松开了搂住自己哥哥不放的爪子,撒着欢儿地在房间里左奔右突,染指范围从玄关处的水晶立灯一直到窗边的银色窗链,还不停地说,“噢噢噢……哥哥你为了迎接我的到来把家里搞得好梦幻哦~这里这里还有这里,全部都是我喜欢的~~全部都是我的~~~” 叶家珩走到沙发上坐下,耐心地欣赏眼前生动的表演活动,甚至还有余暇开了一瓶果酒,端在手中慢慢地啜饮。 撒着欢儿奔跑的拉布拉多跑累了,终于攀住自己哥哥的膝盖消停下来了,一双眼睛眨巴眨巴地看着叶家珩。 叶家珩伸手摸了摸他的头发,亲切地微笑,“玩儿够了?” 叶家临一边乖乖点头,一边亮白牙地回笑。 “那好,可以说说你在外面犯了什么事儿了?”叶家珩收回自己的手,手指轻轻的敲击在硬质玻璃杯壁上,不疾不徐。 “哪儿有,”叶家临攀住哥哥的手腕,死皮赖脸地凑过去就着他的手去喝剩下的半杯酒,还不忘转移话题地说,“好热好渴好好累哦……” 叶家珩抽出被抓住的手腕,举高,在叶家临脑袋上停下,“说,还是不说?” 依照往日经验,判断出他绝对会在自己选择后者后毫不留情地翻手倒下,叶家临只好故作委屈地低下头小小声说,“也没什么……就是赶夜场的时候,得罪了那家酒吧的老板;换了一家,又得罪了另一家的老板……然后……是一个人……” 叶家珩想了想叶家临那别具一格的惹麻烦体质,随手就把手里的杯子塞到了他手中,“不准在你房间以外的地方扔垃圾,不准带着不三不四的人来家里乱窜,迟于晚上11点还不回家就不用回了。” 他这边儿想要放过叶家临一马,偏偏这位小祖宗不知进退地继续惹祸上身。 刚刚一阵乱蹭乱抱,叶家珩身上那件棉白色睡衣早被弄得松松垮垮地挂在肩头上,又被他抬高手臂拿倒人头上酒水作威胁这么一挣……从锁骨到衣领下方的一连串青红就这么被挣了出来。 叶家临满嘴胡言哄好了自己的哥哥,正要奔向自己的新房间看看有没有什么可喜的新变化,眼神往上一瞄就描到了这片情欲纵横。 当即大怒,一甩手就把正攥着的杯子砸到了地上,而没听到杯子的碎响儿让他更是郁闷得非比寻常,“哥!唐纪泽那个混蛋有什么好的?你怎么又把他放上床!!白占了咱们自家人的便宜!!!” 叶家珩冷冷一笑,从牙缝里阴森森地挤出来三个字,“叶……家……临……!” 叶家临的满腔怒火被他哥这三个字瞬间浇灭,察觉到叶家珩的怒火所指后立刻哭天抢地,“哎呦哎……哥哥哥哥哥哥我错了……白姐姐在哪里快来救命啊啊啊嗷嗷嗷……” 刚铺到地上银绿色底色白色素花的地毯上,有一汪湿渍,慢慢地没入其中…… 而叶家珩,最见不得自己视线以内的任何不整洁和不干净。 叶家临最近的确倒霉透顶。 他在邻近Z市的L市读大学,今年正是毕业年。 优哉游哉以混到手文凭哄妈妈开心为己任的叶家临自然是顺利拿到了毕业证书,而且他在酒吧玩乐队的“主业”更是搞得欣欣向荣、如火如荼……十几个酒吧都请他们乐队驻唱,一晚上一个还得巡回半个月左右…… 叶家临惹下的麻烦发生在某个邻近毕业的夜晚。 那天晚上他刚下了舞台,就被台下的一个经常窜着酒吧来给他捧场的客人叫去陪酒。可是三大杯白兰地下肚以后,对方还是拉拉扯扯的不肯放手,俨然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在乎床第之间了。 叶家临平时虽然胡闹贪玩,但那得是随着他小爷的性子来,从来没有被别人强拉着硬上弓的。 所以,当那人的手不老实的时候,叶小爷当时就不给面子了。他伸手操起一瓶子酒,眼神发亮地对旁边的色大叔说,“要喝酒就好好喝,是个爷们先把这瓶酒干了……别趁机磨磨唧唧地不干好事儿净占我便宜!” 男人嬉皮笑脸,“你喝啊,我看你喝就好……要不,你开个价,多少钱一宿?” 叶家临一酒瓶子敲在了桌子边上,酒液四溅,“滚你妈X的,我有我哥养着,能看上你那几个破钱?” “他能养我也能养啊,”被碎酒瓶指着的男人非但没被吓到,反而更加污言秽语起来,“这么烈,骑起来一定……” 叶家临扬手甩了他一耳光,接着手里的碎酒瓶抵住男人的领子就压了过去,“说啊,”他笑眯眯地,“骑起来怎么地?你他妈当骑马啊!……有这个本事吗?” 男人喉咙里咯咯作响,还没等他说话,脖子上的刺痛又一步加大了……他为了占人便宜到底,打得是把人灌醉了掳走的主意,所以选的这个角落分外阴暗分外僻静,估计也就刚刚那瓶酒砸过去的声响能稍微惹点儿人的注意力。 “你再说一句非人类语言,我真敢捅了你,”叶家临空出来抓男人领子的手拍了拍他的脸,“这家酒吧的老板是我男人,搞出来什么不好看的事儿……咱俩谁比较麻烦?” “应该是他吧……”低沉的男声还没有完全落音,叶家临手里抵住对方颈子处的碎玻璃瓶已经被人用巧劲卸下。 来人是一个身材高大的男人,且孔武有力。 然后在叶家临还没来得及发脾气的时候,就一把手揪住了面色开始发白的男人,轻松地把他甩向了背后的沙发…… 摔过去的力道没有留手,再加上那人的体重,直接把整条沙发撞得仰翻了过去,还附带着带翻了身边的桌子,酒瓶酒杯托盘等一应的零碎东西伴随着巨大的响声一起砸在了地板上,惊动了半个酒吧里沉浸在玩乐中的人们。 DJ停下了手里播放的舞曲,领班经理已经带着服务生向着狼藉的这边儿赶了过来。 动手的男人吐出了牙齿里咬着的烟蒂,抬脚踹了踹刚被他咂翻的沙发,“敢在我场子里耍流氓,也太不给面子了吧……” 叶家临慢慢地往后蹭——他已经开始有不好的预感了…… 像是在证实一样,足足比他高了一个头的男人拍了拍手,手指上的巨大宝石戒指在酒吧灯光的照射下熠熠生辉,“不好意思惊扰了各位啊……今儿在我这儿的酒水一律走八折。” 叶家临加快了脚下后撤的步伐——哇靠!自己这点子也太正太背了,随口一句胡诌都能成乌鸦嘴引来“当事人”。 他躲得快,可惜有人动作得更快。 被冒名了的酒吧老板解决了自己底盘上的纷争后开始给自己找乐子,回过头来对着叶家临努力地温和微笑。 ——可惜,受此人那彪悍外表和职业习惯的影响,哪怕是媚笑……在他脸上也能活脱脱地定格成“狞笑”。 叶家临眨巴眨巴眼睛,不退反进……上前两步就扑倒了男人怀里,以根据他向他老哥求情认错无数次的经验迅速地把脸昂到最能显示出楚楚可怜的角度,眼底还跟翻书那样似的,迅速地挂上了一抹恰到好处的水色。 雷钧看着怀里的小混蛋就觉得今晚上突发奇想来店里逛逛来真没白来,他伸手捏了捏叶家临的下巴——呦,手感还不错,接着心情大好地逼问,“我什么时候成你男人了?” 脸皮奇厚且不知脸红为何物兼以“无耻”为最高境界的叶家临含情脉脉地看着雷老板,伪装度高达百分之百,“马上嘛~” 事情过了很久很久以后,雷老板曾经问过胆子倍儿大的叶少爷,“要是我不喜欢男人,你那会儿怎么办?” 叶家临气势颇足地瞪了他一眼,“掰弯你。” 雷钧笑得狰狞起来,“掰弯了再继续跑路?!” 叶家临立刻气势减一,“……我靠,你这是什么表情……我又没说我会跑路……好吧好吧,我只是会考虑一下又不会真的实施的……我操你XX的,老子刚刚被你压过你再敢胡来我就离家出走!………………呜呜呜……我错了,我以后再也不跑路了也不离家出走了……” ——土匪嘛这不是……遇到这种人不跑路的人才是白目! 折服(洛夜) 正文 十一章 突发事件 章节字数:4608 更新时间:09-10-24 23:51 叶家临最会知道好歹,叶家临最会明辩形势,叶家临最会能屈能伸…… 其实,这些都是叶家临对他自己的评价。 其实他的性格,用一句最为通俗、最为明白的话来概括,就是:遇强则弱,遇弱则强。 这在他遇到雷钧后的反应上,就能完美的表现出来。 打又打不过,拼势力更是没辙……唔,虽然吧长得不如自己,但是也不至于把人吓得阳痿……而且虽然看起来身体很强但是说不准这种人只是中看不中用床上很好糊弄呢?…… ——在叶家临的逻辑里,“孝悌忠信礼义廉耻”这八个字都在哥哥的教导下光辉闪闪,偏偏没有了“节操”二字……由此可见,他所谓的“孝悌忠信礼义廉耻”,那也得是打上折扣了的。 且不说叶家临付出了多么“惨重”的代价验证了自己判断的不准,单是他“记吃不记打”这出息,就足于光大他近期很昌盛的霉运了…… 刚安生了没几天,他又跑去另一家酒吧喝酒耍乐子,同去的是几位大学里结识的狐朋狗友。在一起还没干完两杯酒,就有人岔开了话题。 “家临,这家酒吧的酒水很贵啊,真的要请我们腐败?” 叶家临一食指弹走了手里扣着的木质瓶塞,两眼弯弯笑得分外好看,“没关系~我还请得起这几杯薄酒。” 薄你个头……同伴不爽地撇嘴:芝华士21年就被这小子拽出来了两瓶,有一个好哥哥也不是这么拿来炫耀的吧? 可惜这位不满的同学他没猜对。 叶家临拿来请客的钱是酒吧里开给他的工资,而且因为他的乐队常来这里演出的缘故,拿到几张优惠券还是不成问题的……而这小子一向又被自己的哥哥宠得无法无天,对金钱数目完全没有正常的概念,反而觉得有打折卡不用才是最大的浪费。 “该不会是最后付账的时候,说什么钱没带够让哥几个帮你垫付吧?”另外一位同学也接上了嘴,笑嘻嘻得没个正行,“放心吧,我们绝对一分钱不出的。” 一口闷了手里的酒,叶家临哼笑一声,伸手掏出钱夹甩在了桌子上,被随手拉开的黑灰色格子钱夹中露出了一叠厚度不小的钞票,“我带了卡……” 瞧瞧,在人家这眼里,现金已经不算什么了,要银行卡里的数字金额才能拿得出手。 得意地看了一眼,骚包的叶小爷装B过度,想都不想就蹦出来了一句话,“就是没钱我也照样请得了你们……这家酒吧的老板可是我男人……” ——说谎的技巧在于真假参半……没钱的叶家临当然可以请得起人喝酒挥霍,但是凭借的却是预支的薪水,而且还得是以连续且固定地“卖唱”到债务还清为止为条件。 可是,还没等他得意完,恶魔般的男音就在他身后响起,“说的也是……家临的朋友就是我的朋友,今儿的开销,全部免单就是了。” 叶家临一脸踩中老鼠屎的表情,抽着唇角对一干酒肉朋友打哈哈,“那个……你们……先慢慢儿喝……我……” “我们先走一步。”背后的男人依仗着身高的优势几乎是把人拽到了怀里后,禁锢着离去,仅仅留下了几名听到免单消息而大为开心的男生们开始有计划有目的地糟蹋蹂躏着酒水价格单。 不要指望着之前的“同性恋宣言”在这群大学生中引发什么动荡,现在他们学校还流行着一个很是无趣的冷笑话: ——宿管中心的管理真是混乱,我们宿舍昨晚上住了八个人!……五个男生三个女生。 ——啊?不是四人的标准宿舍?……即便是带女朋友回来也应该是四个男生和四个女生啊…… ——的确是我们四个,和各自的男女朋友…… 在新的世纪里,大学生们在“与时俱进”上总是奋发向上地赶在时代的潮流之前的…… 叶家临刚被拉到旁边一个没客人的沙发上,屁股还没做稳当一手肘横在了男人肚子上,“喂!你睁眼瞎白话什么啊?谁准许你跟我扯上关系的?上次咱们不是一笔两清了吗?” 男人拿他的泄气当挠痒痒,“刚刚是谁喊着我是你男人的。” “……你难道……?!”叶家临颤抖着手指着他,“有没有搞错?!这里又不是……”他猛地住了口,指住他的手悲愤地指了指地面,“你还是这里的老板?” 其实,在男人刚说出“免单”的话来的时候,他就有了不祥的预感,只是基于自我蒙蔽的情绪死活不愿意承认罢了。 “不得不说,你说对了。”雷钧亲昵地捏了捏他的下巴,“点子够背啊,我十天半个月还不来酒吧转悠一次,转悠一次还指不定去哪个店,这次又跟你‘邂逅’了……” 叶家临一挥手打断了他的话,然后自暴自弃地仰倒了下去,“妈的,还有什么好说的……来来来,要上快点儿,上完了小爷好收工回家……” 雷钧哈哈大笑,一巴掌拍在了叶家临的小腰上,“叙叙旧就不成啊?” “我和你没啥好叙的……”叶家临闭着眼睛装死人。 上次他被男人充沛的体力折腾得够呛,所以在完事儿后抵抗着睡意的侵扰,在对方呼呼大睡后以十分不适的状态偷溜出门,临走时还不忘实行打击报复来泄愤:把男人的衣物和随身携带的所有物品全抛在了浴室那一汪还未来得及放掉的洗澡水里——包括手机、打火机、钱包、钻表等一系列各色物品。 钻表防水倒还好说,那支手机可是被他这么一扔给彻底废了。 情知事发后正主来讨债,叶家临懒得跟他装可怜,“我又没给你玩儿‘仙人跳’,知足吧你,换个人还不得把你全偷了……不过是一不小心手滑了而已……反正既然被你逮着了就随你处置,赔钱还是赔人,你言语一声,小爷都拿得起。” 啧啧,好个“手滑”,好个“敢作敢当”……好个“无赖”态度。 雷钧乐了,慢慢地凑过去跟他鼻尖相对,“家临,我问你一个问题,回答上来了咱们俩啥事儿都一笔勾销……而且我手下的酒吧永远免单给你,如何?” “好~”行动大于大脑,听到有便宜可占的叶家临立刻开口应声。 然后他看着跟自己眼睛对眼睛,鼻子对鼻子的男人笑了笑后,问,“我叫什么名字?” 叶家临的大脑转了一圈都没找到合适的信息,眼看着男人的脸上已经开始带上了不耐,立刻伸手勾住了男人的脖子拿捏出一幅娇滴滴的膈应人样柔声慢说,“亲爱的……” 雷钧冷笑一声,“很好,我会让你记住的。” 可惜,叶家临最是安分不住,“围剿”与“反围剿”活动开展得轰轰烈烈,更是在拿了毕业证后拍拍屁股就潇洒地走开……这小子,滑得像根泥鳅。 人类的劣根性是不管经过了多少年都会存在着的顽固。 如果叶家临老老实实地给雷钧玩儿上两天,说不定雷老板很快就厌倦地松了手,继续找自个儿的乐子去,或男人或女人。 偏偏叶家临一点儿面子都不给他:你堵你的,我窜我的;你抓狂你的,我玩儿我的……被逮住了也是一副无所谓的样子:滚床单奉陪,滚完了立刻跑路。 而且这小子精于甩人——全依仗着中学时刻他大哥对他“不务正业”的围追堵截,练就了一身的滑溜本事。 雷钧一甩手扫了整张桌子上的东西,水晶笔筒文件夹、书籍杂志Playboy……还有一杯热气腾腾的上好龙井,全叮叮当当一起砸在了光洁得可以照人成像的釉面渗花地板砖上。 深吸了一口气,雷老板整了整刚刚因为动作大而扯歪了一点儿的袖口,“全站在我这儿干嘛?去搜啊……把L市给我翻个底朝天,也得把人给我找出来。 彼时,叶家临正乖乖地在自己哥哥位于Z市的家里扮演着拉布拉多的可爱角色。 北钢和段氏还有一份后续合同要签,牵涉到非洲本土矿工交接、在非社区建设、大型设备转让等一些细节性和具体化的问题要商定。 北钢对此非常重视,签合同的现场是秦恕亲自来坐镇的。 为了表达出相同程度的重视,段仞推了手头里的工作,热情洋溢地在段氏总部接待了秦恕。 可是,段仞原本以为最多不过一个小时就能解决的简单合同,愣是被秦总拖延了一下午,外加第二天上午的两个半小时。 从当今金融市场的现状谈到国内股市受此的影响,从国家的大政方针谈到本市的地方政策,从“段氏真是行业领军”谈到“段总真是人中龙凤”……偏偏还态度温雅自持,话语风趣体人,让人不由得顺着他起的话题就这么闲聊下去。 段仞眼瞅着这一上午的时间又要在“恭维与被恭维”,“聊天与拉关系”中蹉跎而过,不由得心中焦急起来。 叶家珩请假以后,他手下的工作全部转移到了段仞手上……如果说在之前,段仞只是知道自己这位直属下属很能干,那么现在他终于知道有多能干了。真可谓是——堆积如山,举重若轻,游刃有余——分别对应着叶家珩的工作量和工作态度。 “听说段总大学里曾去过Princeton做过一年的交换生,巧的是,我的研究生学位也是在这所学校拿的。如此说来,我们还算是校友了。”秦恕不慌不忙地换了个姿势,继续引导着聊天话题的进行。 段仞略带无奈地笑了一下,只得把话挑明,“秦总还真是……不知道,我们什么时候签合同?” 秦恕作恍然大悟状,“哦……抱歉抱歉,聊兴一起来,倒是荒芜了正事。实在是上次和叶总聊天时深感心惜之意,这次和段总也是相谈甚欢……看来我们的确有缘……我在Princeton攻读的是公共政策,不知道段总是……?” 旁边跟着的Rex脸色有点儿发暗了。 他原本是应该跟着叶家珩一起休假的,但是因为叶家珩一走他就成了最了解北钢的人,所以被段仞暂时借用。 听到秦恕状似无意地提到叶家珩,旁人可能不知所然,他可是明白了个透透彻彻。 迟疑了一下,Rex接过了秦恕的话,“秦总,我们叶总现在在休假……不过他知道你如此挂念他,一定会很高兴的。” 言下之意是:我老大不在,您再拖延时间也等不来人,识趣的话赶紧地签了合同走人吧您! 秦恕笑得分外老实忠厚,他趁着段仞被人紧急叫出会议室,冲着Rex说出了两个字,“不急。” 表面上看,说的是段仞的暂时离席;实际上,针对的仍然还是叶家珩。 再次回到会议室的段仞脸色有点儿难看,他刚刚接到了一个很不好的消息:好端端的一家矿区突然爆发了排华动乱,几名华人技术人员的住所被当地矿工包围堵截,所幸的是当地的警力部门及时赶到,制止了进一步的打砸抢烧。 段氏所有的在非矿区都已经或者将要移交给北钢,这处矿区也不例外,正好是处在交接的准备阶段。 情知对方也会很快地接到这个消息,而且肯定会以此为凭借,提出一些对己不利的条件。段仞也只好自认下这份倒霉,以处理好这起突发事件为第一要务。 “秦总,实在是抱歉……”段仞诚恳地说,“临时出了点儿事儿,恐怕咱们今儿这合同不得不改期再签了。” 他转过头对Rex说,“你联系一下家珩,让他把这次的签字负责下来……我还有事儿,必须先赶去处理了。” 秦恕特别体谅地说,“段总先去忙……合同的事儿,我想有家珩在绝对不会有什么问题的。” 一边再次说着歉意的话,段仞已经礼貌而又含蓄地提出了先行离去的要求。 他急着去订最近一趟的航班,赶在最短的时间内抵达事发现场,以求得尽快地解决这起有着向恶劣性质发展的棘手事件。 ——一个处理不当,引发了当地的排华情绪……那就晚了外加完了。 秦恕看着一脸欲哭无泪的Rex心情大好,用右手的食指指节敲了敲桌面,响声清脆,“Rex,请联系家珩吧。” 折服(洛夜) 正文 十二章 体贴入微 章节字数:4774 更新时间:09-10-24 23:52 叶家珩接到Rex的电话时正在床上发着高烧。 他体质虽然说不上太好但是也绝对不是偏弱的人,但是前段时间的低烧已经埋下了病因,再加上一直以来的劳累劳力和郁结于心的双管齐下……刚一放假,身子里绷紧的那根弦甫一松懈,立刻就“病来如山倒”了。 他接电话的声音有点儿飘,还没等Rex开口说话,厨房里就传来了一阵噼里啪啦的爆响。声音之大,连电话那端的Rex都清晰可闻。 轻喘了两下,叶家珩把手机拿离开耳边,提着本来就所剩不多的劲儿冲着门外大喊,“叶家临,你给我从厨房里滚出去!” 秦恕站在Rex旁边,不由分说地夺过他的手机,轻声问道,“家珩,我是秦恕,你怎么样了?” 叶家珩烧得有点儿迷糊,皱了皱眉一时间没辨认出来是谁在和自己说话,只是对方话语中的温柔让人觉得很是贴心,“……你过来,带点儿退烧药,再帮我管管叶家临……” 于是,秦恕摊了摊手,把手机还给Rex,“家珩在发烧,让我过去一趟……一起吧?” Rex原本想要拒绝,但是他一向对叶家临退避三舍,再兼之的确担心叶家珩的身体,犹豫了再三,还是放弃了自己独自去面对小魔王的折磨,心不甘情不愿地进行着带路工作。 叶家临在Rex来的时候,正在鸡飞狗跳地折腾着自家的厨房。也真是难为这位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少爷了,打个鸡蛋都能把蛋黄飞到天花板上去…… 手忙脚乱地去开门的叶家临还不忘先冲着猫眼往外瞅——最近被他排在头号敌人的就是唐纪泽,已经成功地在门外狙击了很多次。 一见到Rex,他立刻把门打开,顶着一肩膀的鸡蛋壳和一鼻尖的面粉末作西子捧心哀怨状,“Rex,你可算是来了……白姐姐不要哥哥和我了,你也不要我们了吗?” Rex被他这飘渺的声线磕碜得难以遏止地抖了三抖,“……家临,你哥哥怎么了?” 叶家临眼尖地瞄到了Rex身后的秦恕,“啊”地一声大叫,立刻伸出爪子就往Rex身上蹭——他那双爪子上沾满了厨房里所有能想到的食材,还用醋酱油料酒等系列调味品调成了糊状——一边蹭还一边连声抱怨,“Rex你真不够意思,来客人了也不对我说声……搞得我刚刚都没形象了。” Rex无语泪两行:难道我就不是客人了?难道我就是你的擦手巾?难道你还有什么形象可言?! 蹭干净了一只手后,小混蛋非常有礼貌地向着秦恕伸出手去,“你好,初次见面,我是叶家临。” 忽视了他肩膀上的鸡蛋壳、鼻尖上的面粉末、以及之前恶行的话,那绝对是教养极好的小少爷一只。 秦恕毫不迟疑地握住了叶家临的手,“我是你哥哥的朋友,秦恕。你喊我哥哥就好。” 叶家临双眼都冒出了小星星,“秦哥哥,你爸爸真有才……给你起个什么名儿不好,偏偏起作禽兽。” Rex“噗”地一声乐了……只要这小少爷不针对自己,针对任何一个人都让人觉得大快人心的振奋啊! 秦恕笑了笑,“是我妈妈起的名字……不过,还真是有点儿音谐,你不说我的确没在意到。” 他一边说,已经一边向房间内走去,“家临,你哥哥卧室在哪里?他烧到多少度了?” 叶家临跟在后面亦步亦趋,“你右手边那个房间……唔,烧到多少度我不知道诶,我忙着给哥哥做鸡蛋羹呢~” Rex泪流满面——老大,幸亏我及时赶来……虽然后面引来了一只大尾巴狼……不然您可绝对会是被自己弟弟生生地祸害致死的啊!!! “啊!我开门时忘记关火了!”叶家临喊出这嗓子后,立刻向厨房奔去。 Rex想都不想地跟着他跑去……然后在看到厨房里的狼藉后眼前止不住地眼前发黑,“……叶家临,你这是做饭还是在练习恐怖袭击?!” 秦恕走进了叶家珩的卧室以后,第一感觉就是干净。 大团大团棉白色的织锦窗帘,象牙白色的木质地板,雅白色的墙裙,银白色的金属桌子……还有雪白色的床单被巾。 叶家珩半侧着身子躺在床上,微皱的眉头看起来很不舒服。 秦恕端了一杯桌子上的水在手里,然后把人半搂起来一点点地哄着往嘴里喂水,“先喝点儿水,我叫的医生很快就到了……” 触手的皮肤很是热烫,想必……是烧到了38度以上了。 叶家珩慢慢地喝进了点儿水,唇边洒漏下去的水液顺着他的脸颊漫到发丝中,丝丝缕缕的很难看得分明。 他咳了一声,皱了皱眉,就想要挣开秦恕的搂抱,“别碰我,全是汗……” 秦恕心里一动,按住他的肩膀俯身就吻了下去。 他的唇因为发烧的缘故,起了一层干皮。虽然刚刚喝水时已经稍微地润湿了,但是吻上去仍然能感受到唇上的些微粗糙感。 秦恕伸出舌尖细细地舔了一遍,觉得不再那么干了才稍离了他的唇,低声去问,“烧到多少度了?” 叶家珩一巴掌推开了他——与其说是力度使然,还不如说秦恕顺着他推开的动作主动离开,然后恹恹地说,“我都一天没洗脸了,恶不恶心啊?” 秦恕笑了笑,直起身去看床头柜上的摆设去找体温计,看了一圈才在枕边发现一支电子体温计,上面的显示数据已经是38.5度。 等到秦恕刚把最新体温测出来,被他电话“征召”而来的家庭医生已经到了。 年过半百的男人一看就是很值得托付的医师形象,而且身后跟着的助理更是提了一个不小的医疗箱紧紧相随。 秦恕在人身后竖起了一个靠枕,然后对着王医生说,“王叔,麻烦你了……刚量的体温是38度7。” 说完后,他又伸手探了探叶家珩汗湿的额头,才走出门去。 客厅那块,Rex拉着叶家临简直要落下眼泪,“哎呦,小祖宗……求你了,不想让你哥英年早逝就老实点儿看你的电视或者玩儿你的山口山去吧……要不然我陪你玩儿PS3?” 叶家临一食指就戳Rex脑门上了,而且气愤不已,“你太没良心了吧!我哥哥都病成那样了,怎么能一心玩乐不去照顾他呢?!” Rex一见秦恕走了进来,也不管什么“引狼入室”、“不安好心”、“非奸即盗”的事先前腹诽,窜上前拉住他的衣袖就大喊,“秦总,赶快去阻止那个小混蛋……你不知道,他可是厨房杀手,做出来的东西哪怕是泡面都能毒死耗子蟑螂的!” 秦恕瞄了一眼叶家临手上端的那碗汤,“这是……” “鸡蛋羹啊~”叶家临装帅地甩头发。 “……颜色不错。”秦恕评价道。 然后他接过那碗被称作“鸡蛋羹”的棕黑色不明物体,拿起勺子,沾了一点儿后用舌尖舔了舔后,眉头立刻打成了一个大大的结,“……味道……不错。” 接着再次舀起了一大勺。 叶家临见状立刻兴奋非常,“是吧是吧……唔……啊!……” 秦恕收回手里的勺子,接着把碗递给Rex,看着捂着嘴奔向卫生间的叶家临,说:“把碗洗了,把厨房收拾了吧。” Rex呆滞,“……您……真是好手段……” 秦恕奇怪地看了他一眼,“难道你从来没让他吃过自己做的饭?” Rex的脸立刻苦了下来,“他手里那玩意儿一看就能吃死人,谁敢让他吃啊……” 等到Rex从厨房里出来,正好听到秦恕笑得格外亲切地对叶家临说,“下次你哥哥再病的话,第一件事是打电话给医院或者送人就医,第二件是叫外卖或者自己亲自去买……而且,自己做的东西,在端给人之前,总要尝上一尝的吧?” 叶家临抱着一杯水往肚子里猛灌,末了才小小声地说,“……我生病的时候,我哥总是会给我做鸡蛋羹的……” Rex仰天长叹,“那是因为他是叶家珩你是叶家临好不好,名字是就差了一个字……实际上差太远了!” 秦恕走到沙发前,席地坐下,拍了拍身边,“来,PS3,355……玩完一局,你哥就退烧了。” 叶家临马上奔了过去,跪在地上兴奋地大翻着自己的游戏盘,“355太弱了!……我们玩儿灵魂能力4!战地双雄!!刀魂4!!!……” Rex再次呆滞。 秦恕勾起唇角笑了笑,意有所指地看了一眼叶家临,才对着呆滞的某人说,“家临很好相处嘛。” 叶家珩虽然没有如秦恕所说的那样“玩完一局就退烧了”,但是在下午的时候,体温还是降到了37度5左右。 他起床后的第一件事是先去洗澡,把自己收拾干净了以后才把Rex叫进了自己的房间里,问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儿。 王医生在给他打过点滴,留下退烧的药物后就已经告辞离去,而秦总裁在陪了叶二少玩完PS3的双人游戏后,已经转战到电脑上奋战魔兽了……难以想象,他随身携带的笔记本里竟然会有这样的一款经典网游。 示意Rex把门反锁上以后,叶家珩端起一杯水喝了一口,“……基本情况就是你说的那个样子?……现在能联系上段总吗?” “段总说了他明天直接联系您,”Rex熟练地打开膝上电脑,“我已经安排人把有关资料Email给您……”他把电脑推给叶家珩,习惯性地顺手接过他手中的杯子。 叶家珩一边查阅着资料一边说,“排华事件?……不太可能啊,那个矿区我年初才去过,明明是社区建设里最好的一个……当地矿工的生活条件远超过平均水平,你说,他们还有什么理由排华?” Rex点了点头,“要排华干嘛不早点儿发生?要发生也是一般在矿区刚开发的时候,会因为民族情绪导致一些小动荡……而且,咱们和非洲第三世界国家人民一向是团结友爱、和谐相处、共同进步、双赢互利……” 叶家珩飞快地看完资料,然后合上笔记本,“现在没有第一手资料,猜测也只是……”他突然停了下来。 Rex疑惑地问,“叶总?” “没什么。”叶家珩伸手接过他递过来的水杯,“只是想起了一句话——当把所有的假象和不可能剔除了以后,剩下的那个即便看起来再荒诞和不现实,也会是唯一的真相……你去请秦总过来吧,咱们应该好好谢谢他。” 秦恕第二次走进卧室的时候,看到的是叶家珩半倚在床头上微微低了头喝水的样子。 他走到床边,很自觉地弃床边的椅子不顾,直接在床沿处坐下,柔声询问,“好点儿了?高烧的话,都是退烧比较快的。王叔下药一向又偏重,你还要好好调理才是。” 叶家珩把手里喝完水的杯子递给他,因为这个动作的小小拉扯露出了一点锁骨,被壁灯牙白色的薄光一照,显得皮肤尤为细白。 “麻烦秦先生了。”叶家珩拉了拉睡衣的前襟,“本来应该着装整齐地好好行一番待客之道的,倒是麻烦你特意照顾了。” 他笑起来时,唇边眼角都会多出一抹难以忽视的风情,柔和得像是上好的玉石,能直接感受到其中的温润之意。 ——何况,是在刻意而为之下。 秦恕一时间有点儿失态,上前欺近了一步就按上了叶家珩的肩膀,“太客气了……你,值得我这么做。” 后面的六个字,说的甚是深情。 叶家珩唇边的笑容拉大了一点点,细长浓密的睫毛在灯光的映照下像是羽翼的投影,再配上他高烧刚退热后微带苍白的脸色,真是能让人无端地想到“瓷意”二字。 ——精致的,故作的,脆弱的,细腻的。 他刚刚洗完澡,身上清爽的沐浴液淡香和着名为“叶家珩”的气息扑面而来,湿润的水汽中有着氤氲的情色暗示,眼底一闪而过的风情更是秾艳得转瞬即逝。 秦恕觉得自己也有点儿发烧的那种晕晕然了,拿捏在人肩膀上的手指既想多待一会儿,又想再做出进一步的举止;既不舍现在很好的气氛,又肖想着贪求更大的美好氛围。 还没等他下定决心吻下去,叶家珩已经反手握住了他按在自己肩膀上的手,然后慢慢地把他拉向自己,错唇在他耳边低问:“那……我能不能问一句:那处矿区,排外的是华企,是段氏,还是北钢?……秦总,不要说你不知道我说的是哪处矿区。” 折服(洛夜) 正文 十三章 所谓禽兽 章节字数:5128 更新时间:09-10-25 09:55 叶家珩问出去那句话后,秦恕的反应是伸手扣住了他的下巴,狠狠地吻了下去。 这个吻来得既快又凶狠,一点儿反抗的余地都不给人留下,牙齿咬上唇瓣的动作既执着又尖锐,舌尖也一次次地试图越过紧逼的齿列,进一步地侵犯进去。 叶家珩因为处在病中的虚弱期而浑身无力,但是咬紧的牙关却是不肯放松半分,连前襟被人不怀好意地大大拉开都不去管,铁了心地不在吻上配合秦恕。 秦恕一手按住他的肩膀,拇指尖描画过锁骨的凹陷边缘不舍得撒手;另一只手捏住了他的下巴,略微施力了一下,还是没舍得下手去捏着下颚逼人开口。 他微微抬起了头,舌尖从叶家珩唇齿之间退出来一点儿,同时仍然保持着双唇相触的状态,慢慢地吐出了一句话,“……别这么……不解风情……” 叶家珩看都不看他一眼,闭上的眼睛下方倒映着一点点浅色的睫毛阴影,微微颤动着不知道是生气还是不适。 低笑了一声,秦恕再次密合了双唇之间的缝隙,但是捏住叶家珩下巴上的手却转而向上,一秒钟都不带迟疑地捂上了对方的鼻端。 舔吻、啄吻、浅吻……细细地咬住下唇,含住上唇慢慢吸吮,舌尖滑过上下排齿列…… 窒息的感觉实在是很难受,叶家珩刚动了动双唇,紧闭的齿关刚露出一丝丝的松动,立刻被人抓住机会,诱哄一般地顺势深吻了进去。 原先堵在鼻尖处的手指已经借机游移到了后颈处,勾着发丝的指尖已经沿着脊椎中线滑进睡衣深处,拉扯而下的衣物露出了整个肩头的曲线轮廓,圆润的线条无论怎么看都带着情色的婉转邀请…… 叶家珩的唇里有淡淡的薄荷甜香,让人忍不住地想要吻了再吻。 他极其讨厌药片的苦涩,在吃药的时候手边总是离不开各色糖果。今天被他扔入口中的是一枚淡绿色的薄荷糖。 和秦恕记忆中的那天不同,叶家珩今天整个人都透着一股子懒懒的劲儿——指望一个刚刚退烧的人用远超过他体温的热情配合对方越来越大的索求,实在是一种残忍和不切实际的想法——但是这种近乎“不反抗、不拒绝、不配合”的三无态度,却怎么着都让人有一种“为所欲为”的邪恶念头。 欲望总是来得突如其来,像是无形的漩涡一样拉扯着人的理智不断沦陷。 秦恕原意是堵住叶家珩那句极其破坏气氛的问句——即便那件事的确是他暗中动了手脚,那也不能在明显是属于私人的调情时间来做工作上那种枯燥无趣的对数据吧? 但是……只是……可是…… 原本半盖身上的薄被已经被秦恕甩到一边,而一人半解开的睡衣系带和另一人半扯开的衬衫扣子更是纠缠得搅在了一起……叶家珩几次想要摆脱自己现在被完全压制住的糟糕状况,但是除了被越压越紧之外,收效些微得几乎可以被忽视。 仅仅用一只手就把叶家珩的双手禁锢在头顶上,秦恕在轻松地压下去他反抗的同时,把更多的精力都投注到了延续到此时仍然都没有中断的吻上。 他吻的很是色情,从舌尖处一点点地舔舐过去,像是要把他的气息逼迫让对方全盘接受,再昭然若揭地宣告自己下一步撕开了隐秘的伪装而暴露出来的淫靡的目的。 ……口腔的每一寸上都最大限度地混合了两个人的津液,这是被迫的一种仅次于“最”的亲密姿态……在男人的急不可耐中,他的牙齿磕破了舌尖处的细嫩,但就是这一点点的裂痛和因此而来的微量腥咸都成了已经被挑逗起来的欲望的助燃力。 叶家珩没心情、没精力、更没体力和秦恕比拼什么吻技,只能恨恨地任这个趁人之危的登徒子大占了自己的便宜后带着依依不舍离开了自己的唇,而那人仍然不愿意离开的舌尖硬是从唇角处向下拉展出一道水色,然后转而舔向自己的隐匿在耳后的敏感。 “……唔!”叶家珩反射性地扭过了头……湿热的唇和带着逗弄的哈气从感觉敏锐分明的地方顺着神经流窜的感觉太过强烈,高烧刚退的状态让他毫无反抗之力。 “怎么了?”秦恕体贴地接上了他这声短促的鼻音,可惜动作已经过分到用膝盖别开了他的大腿内侧,然后缓慢但是坚定地紧贴了上去。 男人低笑了一声,“家珩,来……我会满足你。” 叶家珩用刚刚积蓄起来的力量猛地挣开了手腕,横在了俩人之间已经缩短到没有距离的空间中,“……离我远点儿!” “哦~”男人脸上的笑容变得更加有兴味起来,“我说错了……应该是,我来帮你退烧?” 叶家珩闭上了眼睛,下一秒睁开后就开始破口大骂,骂词中不加一个脏字但是尖刻非常,用词的辛辣程度显示出他已经出离愤怒了。 秦恕松开了扣住他另一只手的手,竖起食指按在他的唇上——先前被吻的唇瓣染上了嫣然的涟漪之色,触感也是顺从一般的柔软,然后男人收敛了一点儿笑意,“我觉得,你现在……省点儿力气的话,我们一会儿都会比较的……舒服。” 叶家珩眼睛里的黑瞳被壁灯镀上了一层薄银一样的光芒,他用这双眼睛定定地看着秦恕,说,“秦恕,我操你妈X的。” 秦恕哈哈大笑,“叶家珩,原来你也会骂人。” 他没给叶家珩问候自己母亲以及女性亲属的第二次机会,一边低头去亲吻他的双唇一边直接探手下去握住了叶家珩在刚刚的亲密厮磨中已经半勃起的分身,熟练的手法和掌控完美的节奏最终迫出了一声因为强压在了喉咙里而显得尤为细弱的呻吟。 秦恕大受鼓舞,俯下身去吻他的锁骨,“你的卧室,我进来的时候已经反锁上了……但是不知道隔音效果如何……” 他的话还没说完,门外就传来了叶家临兴奋的大叫,“禽兽哥!快他妈的出来!!我刷到了一把属性爽到爆的刀!但是是用你的号刷出来的……转给我好不好?!” 秦恕低笑了一下,从他口中哈出的气流带着旋儿地吹拂在因为情欲而敏锐更甚的肌肤上,感觉起来最是煽情无比,“……看起来,不怎么样……” 他一把手把叶家珩按在自己的肩窝,手下加快了抚弄刺激动作的同时还不忘去回门外叶家临的话,“既然是你刷到的,你拿去就是……仓库里好像还有一些小极品,一并送给你好了。” “秦哥哥~~~伦家爱你爱得一塌糊涂!”叶家临说“秦”字的时候还在门边,说到“涂”字的时候已经窜出去了好远。 叶家珩闷在秦恕的肩窝处,口鼻两处全部和他贴合得紧密无间——这个男人惯用Bijan男香,混着淡淡的香水味道和微薄的汗意……这是一种本粹上的男性气息和侵略预兆,强烈得几乎带上了窒息的错觉。 被叶家临这么一打岔,他原本全力来无视的情欲立刻像是盛极而燃的烟花,在升至最顶端之后绚烂地爆炸开来…… ……下身处抚弄不止的手指像是带上了它们的独立意识,每一个细微的动作都是为了撩拨起更大的快感和推拥着他向着某个未知的高地极速前行……两天前身体上被刻下的同一个男人的痕迹和味道都还刻骨铭心,身体已经本能地开始去享受感官的盛宴。直到…… ——渐升而至的愉悦顶点…… 秦恕把自己的唇从身下人的乳尖处移开,临离开时还记得用齿尖恶意地刮过早已被自己含吻到肿胀的顶端,然后满意地感受到自那一点传导蔓延而来的战栗。 他拽过来床头的纸巾盒,慢条斯理地擦干净手指上淋漓的体液,再温柔地帮叶家珩擦拭干净下身处的粘腻和湿滑,“为了你弟弟不对我的电脑做出什么人神共愤的事情,我们下次再继续这次的未完成好了……唔,偶尔一次的欲求不满其实有利于下次性生活的……” 叶家珩抬手一巴掌甩在了他脸上,可惜力道不够,最多留下一个浅淡的红印,“……滚!” 秦恕拉过被半蹬下床的薄被,细心地给他盖上,“看看……你总是用完了我就翻脸不认账……明明是自己刚刚在主动色诱我的,我乖乖给你色诱而且还忍住自己不吃先来满足你,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吧?” 叶家珩闻言恨极,当胸一脚就踹了过去,“……马上滚出去我家!” 秦恕顺势抓住他的脚腕,不着痕迹地后退半步让他踹过来的力度全失,然后托起他的脚踝低头就在脚背上印下了一个吻,“好好养病,明天我再找你……签合同。” 叶家临做事儿当真一点不客气都不给人留,尤其是在主人大方的同意下……他把秦恕的仓库搬得连瓶瞬红都找不见了。 秦恕却是丝毫不以为意,反而伸手拍了拍叶家临的肩膀说,“Good·job,boy。” 叶家临立刻双眼亮闪闪地看着秦恕,“秦哥哥,原来你才是我失散多年的亲哥哥~” Rex一口茶水被呛在了喉咙里,手忙脚乱地抓起一旁的纸巾捂住口鼻一阵咳嗽,连眼泪都快咳出来了,“……得了得了,小祖宗,你这话我听得耳朵都快磨出来茧子了。咳咳咳……人家是‘有奶就是娘’,搁你这儿是‘有便宜可占就是哥’……” 秦恕挂掉手上的电话,当真是一副称职哥哥的样子对叶家临说,“我已经打电话请人来送丽晶的晚餐……公司里还有事儿,我就先走一步了。” 叶家珩冷着一张脸走出来的时候,秦恕早跑得没人影儿了。 Rex正在整理第二天签合同要用的资料,一见叶家珩走出卧室,马上关心地询问:“叶总,您退烧了?……还是您身子底子好啊,上午刚给您挂上的点滴,这才晚上就已经……” “秦恕呢?”叶家珩打断了他的话,一脸的煞气。 “秦总刚刚才走,”Rex把视线从膝盖上的电脑移到叶家珩脸上,当下一惊,“……叶叶叶总……您这脸色有点儿发青啊……那个那个,是秦恕他说您让他来的……”他的声音越来越小,最后干脆变成了两声哼哼。 叶家珩横了他一眼,转身向浴室走去。 ——走了?窜得倒够快,算他还有点儿脑子…… 叶家临不知死活,趴在沙发上抱着抱枕装可爱,“哥哥,禽兽哥哥多好啊~还陪我玩儿游戏,还送给我装备~~你不刚洗过澡?怎么又洗?跟全世界就只剩下你一个干净人似的……咱们下次还叫他来咱家玩儿吧?~~~” 已经走到浴室门口的叶家珩转过身来,看着叶家临森然一笑,“……你倒是玩儿得够开心……Rex,走的时候把家里的PS3带走,还有他房间里的PSP,另外删了他的魔兽账号。” 叶家临大惊失色,丢下怀里被揉得不成样子的粉白色抱枕就想扑过来抱住自家哥哥的大腿求饶。 叶家珩反手关上浴室门,隔着门对门外的叶家临说,“原来是想把隔壁的客房给你装修成一间琴室,现在看来,是我想太多了。” 这下子正中了叶家临的死穴,他立刻从赖在地上打滚的准备阶段里迅速起身,义正言辞地对秦恕进行了言语上的毁灭,“哥,我错了!悔不该先前被奸人蒙蔽……秦恕那厮其实是一个头上长疮脚下流脓内心丑恶外形可怖的外星ET,他是未进化完整的低级智慧体上帝失手创造出来的宇宙垃圾,他的存在就是为了让他人成为悲剧让人类成为历史让世界成为地狱……” 叶家珩说,“继续,五分钟。” Rex一脸的见怪不怪,专心致志地处理着手头的文件,务必要在叶家珩洗完澡之前整理齐备。 五分钟后,气喘吁吁、口干舌燥的叶家临伸手去戳Rex,“R,你说……” “不要叫我R!”Rex咬牙切齿地对叶家临低吼。 “好吧……那么,X,你说……”叶家临“从善如流”地进行了改正。 Rex无言哽咽。 “……我哥今儿这火气也太大了点儿吧?”叶家临拍了拍“X”的肩膀,冲浴室的方向努了努嘴,“难道禽兽哥哥对他做出了什么不轨的事情?……先奸后奸?再奸再奸?霸王硬上弓直捣黄龙?” Rex闻言立刻灰白了一张脸,一声尖叫响彻云霄,“……Oh,NO!!!” ——就说什么来着?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不怕贼偷就怕贼惦记……引狼入室毁人清白……叶总,我愧对了您的信任啊啊啊啊!!! 叶家临奇怪地看了Rex一眼,“喂,你叫得怎么这么凄惨?好像我在强暴你诶……难道说?……”他眼神变得诡异起来,“你就是传说中那种爱慕我哥哥多年求而不得、自虐不已、隐忍痛苦地看着他有一个又一个情人的最佳炮灰男配角?我哥哥就是传说中那种主角气场强大、万人迷模式全开、不分年龄不分性别不分种族全都吸引的爱情杀手?……没关系没关系,有我在,保管你泡到我哥!” ——我好像要说过把我哥哥三天内打包送人的话,不如干脆便宜了Rex……这样子欺负起来还比较顺手…… Rex脸色迅速从灰白转为苍白,他颤着唇说,“……叶二少,您就高抬贵手放了我吧……我还有半年就要结婚了,您不能这个样子逼着我弃明投暗,走入歧路的……” 叶家临磨着牙冲他冷笑,“……怎么着?歧视同性恋不是?我给你说明白了,歧视我没关系,我背后站着的可是我哥哥。” Rex欲哭无泪——叶总,您家这只妖孽……我不伺候了! 折服(洛夜) 正文 十四章 秦恕的心思 章节字数:4665 更新时间:09-10-25 09:56 秦恕走出叶家珩家的大门后,重重地舒出了一口气。 他来的很急,连手上的笔记本都没来得及安排人带回公司,就跟着Rex匆匆忙忙地赶来了……好像是,从听到电话里叶家珩声音里强撑着的虚弱开始,整个人就开始变得不对劲儿了。 闭了闭眼睛,秦恕走进了电梯。 这片住宅区是Z市有名的高级公寓区,连电梯里的设计都是仿欧式的华贵。 像那个人一样,总是能表现出一种内敛的精致…… 秦恕觉得自己有点儿不像自己了。 之前谈判中的先行退步……尽管事后用什么“叶家珩此人的能力很强,即便不退让一步估计结果也会相差无几”的理由搪塞自己和下属,但是他自己却清楚地知道:如果不是前一晚上的那场情缘,自己很有可能在中途就强势地插入谈判中,与叶家珩来一场硬对硬的撞击。 ——即便谈判不是他的专长,他也有信心不让对方得了太多的好处去。 可是……秦恕揉了揉眉头,又想起了那天晚上那一夜的疯狂。 他记得,叶家珩抱着自己的肩头,紧紧收手的力度像是溺水的人挽留海面上一根救命稻草那样的疯狂和执着;他记得,叶家珩的眼睛里虽然全是一片迷离,但是却像是在极力放逐那丝最深层的清明一样的不遗余力;他记得,自己在进入到他的身体之后,还没来得及回味那种湿热紧窒的美妙触感,就听到叶家珩一声低低的叹息……这声叹息如此之低,以至于他刚要去探寻就被那人勾住脖子复又吻了上去。 他记得不止这些,记忆中的那些细节像是绵薄的影子……翻来覆去地在心里,翻腾不已、影影绰绰。 这种一举一动都可以牵动自己心绪的感觉……秦恕伸出手来又揉了揉眉头……好像,还不错? 他用来揉眉间的那只手就是抓住叶家珩踹来那一脚的脚踝的手指,依稀的还留着指尖处光滑柔韧的触感。 盯住自己的指尖看了两秒钟,秦恕想:对于你,我该怎么办呢?叶家珩。 他来之前只是为了看看人的状况怎样。尽管不愿承认,但是那种感觉叫做担心。 看望了人以后,还把家里的医生特意叫来……为什么不走?还要留下来陪人玩儿游戏呢? ——是了,我在等他叫我进去。 ——可是,进去了又想做什么呢? ——唔,欺负他的感觉真的很好……不管是故意引诱人的样子还是气愤的样子都很可爱……当然,还是他流泪的样子最性感。 ——再性感,也要等下次才能再见了吧?这次没能见到真是太可惜了…… ——我不是在想该拿人怎么办吗?怎么又回到这种问题上来了? ——…… 电梯“叮”的一声停在了一楼,秦恕再次揉了揉眉心,走出门去。 他完全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对周围的环境多少有点儿心不在焉,直到在走出电梯两三步后才发现电梯旁站立着一个男人。 那个男人穿了一件真丝衬衫,腰间的收拢设计很好地显出来腰间的曲线,再加上他半倚着的站姿和举手投足间不经意地流露出来的情韵,看起来最是风流无比。 如果在平日,秦恕说不定还有心思多扫上一眼。但是他现在满脑子里都是叶家珩的清俊眉目,耳边回响着的也是十几分钟前叶家珩在自己耳边的低低喘息声……当真是,心无旁骛了。 而之所以在这种情况下还能发现那个男人,完全是因为那人脚下散落了满地的烟蒂,长短不一……想来,在这里已经是站上许久了。 秦恕放下揉眉心的手,开始计较起明天的再次见面来。 这是他第一次见到唐纪泽,也是唐纪泽第一次见到他。只是,在双方都不知情的情况下。 所以,这个世界上,一定是存在了很多巧合的……一次擦肩而过,一次偶然回首,一次不经意的放纵,一次浅淡而深刻的心动…… 巧合吗? 其实细细想来,一点儿也不。 唐纪泽站在这里很久了,久到他再次摸向自己的烟盒时,发现已经连一支烟都找不见了。 而余下的只是满地的烟头。 他不是不想上去,而是房门钥匙已经大变……而自己每次敲门都会被叶家临连说带讽刺地赶出在门口三尺之外,更是在久别重逢后的第一面时冲着自己大喊大叫…… ——“唐纪泽!你他妈的死了我哥这条心吧!!不然小爷我见你一次揍你一次!!!你丫的放心,老子绝对会在三天内把我哥哥给打包送人出去,没人要我自个儿留着也不放一丁点儿机会给你!!!!” 然后,从叶家临身后的那扇门里传来了一声让他觉得熟悉至极和渐次陌生的声音,清亮的、冷然的、带着金属感尖锐边缘的声音。 那个声音说,“家临,不要不懂礼貌。” 叶家临的反应是当着他的面狠狠地甩上了铜质的大门,震得整个楼层都嗡嗡作响,震得他从脚下到心里都是一片弥散的茫然…… 被屡次拒绝后,唐纪泽也曾有过就此分手两不相干,自己去寻找胡天胡地那份子放纵疯狂的念头。 但是,但是…… 三年来的那份契合,那种心灵上的有所皈依……根本不是一朝一夕能放弃得了的存在。 何况,失去后的东西,总是价值十倍。 与旁人的胡闹调笑只是衬托得自己更加苍白,唐纪泽饮鸩止渴般地思念着叶家珩。 那是他一见钟情的情人,相处三年的恋人,熟悉到骨髓中的伴侣,已经被内心认可了的爱人…… 一朝一夕,全被自己……丢弃了后,奢望的再次找回。 到底,能不能?究竟,还能不能?! 唐纪泽站在那里。 他不知道自己该找什么理由再次上楼去叩开自己曾经是半个主人的家,但是就是想等在这里。 这里离他最近,也许……和会下楼来的家珩“偶遇”到。 等待有时候是一种寂寞的姿态,和着时间的拍节等着一件或许发生或许不会发生的事情,耐心一点点地磨成灰烬再拼凑起来新的坚持…… 唐纪泽等到口中的烟草味道都已经稀薄到发干发涩,刚要换个站姿舒展一下因为血液循环不畅而有点儿发麻的左腿,电梯门第二次打开了。 “……唐先生?”出来的人刚看到他就是一声微带诧异的轻呼,是Rex。 唐纪泽从半倚在墙上的姿势中站直了身子,然后单手插兜,仍然保持着风度翩然地向Rex打了个招呼,“好久不见了。” Rex两三步走上前去,扫了一眼满地的烟头后说,“保洁人员一会儿来了,非得乱棍把你打死……走走走!”他拉着唐纪泽就往电梯里拽,“不就是找叶总吗?……你承了我这个人情去。” 唐纪泽抽回自己的手腕,笑得依然风流的脸上深隐着一丝黯然的凉意,“不用了,我在这里……就好,省得以后你在家珩面前不好做。” Rex哪里听他在这里推却,再次拉住他了后直接按下了楼层数,“叶总可是刚刚退烧,这样你都不上去看看?” 唐纪泽立刻带上了担心,“……什么时候开始发烧的?怎么不叫我?……他,总是会在夏冬两季容易感冒发热的……” Rex扯了扯唇角,心想,从知道叶总生病那刻起,就有一头大尾巴狼在后面跟着……我倒是想叫你啊! 在他看来,那个总是笑的一派伪善的秦恕自然没有熟悉的唐纪泽值得让人放心。 Rex走而复返,敲开了叶家的大门后飞快地把门大大地推开,接着跟鬼子进村似的一挥右手,“快进来!” 他可没胆子大大方方地领人进门,不管怎样能过了叶家临这关就好。 叶家珩已经换了一身家居便服,正坐在沙发上喝一杯中药冲剂。 他抬眼看到从Rex身后走过来的唐纪泽,怔了一下,眼底一闪而过的情绪模糊而迅速,接着就掩饰过去,笑着说,“实在是不好意思,事先前没有准备,穿得这样不正式太不合适了……” 唐纪泽原本想好的台词立刻被这句话冲击得云烟散尽,他张了张口,从嗓子眼里都感到了一种干裂般的酸涩。 ——这样陌生的语气,这样客气的说辞,这样礼貌的态度…… 在他面前的房间布置,房间正中央端坐的人……都和记忆中的场景完全重合不上,往日的种种,像是一扇毫不犹豫关闭上的大门…… 再次打开时,已经物人两非。 唐纪泽不说话,叶家珩也不再说话,而是端起手中红棕色的冲剂慢慢喝下……空的杯子被放下后,连一侧的糖果都没有取用。 两个人之间的时间,像是和空间一起被凝固禁定起来,连空气的流动都黏稠无比。 打破了这片平静的是叶家临,他刚从卫生间出来就看到了站在门口的唐纪泽和一旁的Rex,当即就怒从心中来,恶从胆边生,顺手拽过来手边的一根拖把就冲着Rex打了过去,“呔!……你这个卖国贼背叛者!!吃里扒外的腌臜货色!!!” “家临!”叶家珩喊住了他,微皱起的眉间有着淡淡的不喜,“你……给我稍微懂点儿事起来。” 叶家临放下了手里的拖把,恨恨地剜了唐纪泽一眼后,走到门前用曲起的指节敲了敲门板,对Rex说,“X,你留这儿等着看电影?!” Rex立刻一溜烟地窜奔而去,身后扬起了一路的“仙尘”。 重新坐回到叶家珩身边的叶家临讨好地蹭了蹭自己的哥哥,换回了他在自己脑门上的一阵揉弄。 叶家珩细细理顺了弟弟的发丝,才和声和气地对唐纪泽说,“我今天有点儿累,这样吧……明天中午你约个地方,我们一起吃个饭,好吗?” 他的声音里全是商量的语气,且吐字之间全是对对方的尊敬之意,完美得让人找不出来一丝缺陷。 唐纪泽深深吸了一口气,然后点点头,说,“好。” 然后转身离去,反手轻合上门。 叶家珩在唐纪泽走了之后才轻轻地呼出了一口气,然后随手从一侧摆放的浅盘中摸起了一颗糖果……唔,是酒心巧克力。 他又看了一眼被唐纪泽关上的大门,唇边的笑容柔和而又安静。 ——是了,刚刚离开的那个男人,不愧是自己曾经的选择:知情而又知趣,从来不会给他难做的局面,总是顺着他的意思做出极有风度的事情……那些,过去的,美好的,依然会存在;需要改变的,只是,以后的相处模式。 巧克力被他的手指剥开后拈在指尖,因为沉浸于思绪而慢了半拍的手指还没来得及把它放在口中去,就被…… 叶家临“啊呜”一口抢走了自己哥哥的“药后甜点”,却还不肯撒口离去,含住他的指端的动作像是一只小动物,舌尖也带着顽皮玩耍意味地在指尖舔舐不已。 叶家珩笑了笑,抽出自己的手指,伸开手臂等着拉布拉多主动的投怀送抱,然后用被他含过的手指慢慢地理顺着他的头发,“家临,不是说过没事儿不要进厨房吗?” 叶家临把头靠近哥哥的肩窝,用力地呼吸他身上好闻的浴后气息,“可是……可是我想帮你做点儿事情。” “……你能保证我们的房子不被烧掉,对我来说就是最大的帮助了。”唇边的笑容扩大了点儿,打理头发的手指也恶作剧一样地弄乱了刚刚才理顺的发丝。 “哥,你以后不要再发烧了好不好?”叶家临收了收自己的手臂,“不准我进你卧室照顾你,不准我去帮你买药,还不准我给你做饭……” ——那是因为,准许你这样做了的话,事情将会糟糕到不可控制。 “……看到你不舒服,我连游戏都不想玩儿,谱子都不想涂了……”他的声音渐渐低了下来,仔细分辨一下,里面还有着浓重得化不开的担心和关切。 叶家珩安慰般地拍了拍他的后背,然后说,“好。” ——也不知道,刚刚是谁玩游戏玩到魂游物外两重天的…… ——算了,即便是你再不经事再没有自理能力那又如何?总之,有我来照顾你,这就足够了。 折服(洛夜) 正文 十五章 未曾挽回 章节字数:4324 更新时间:09-10-25 09:56 上午的阳光从窗外毫不吝啬地直射过来,穿过透明的玻璃墙均匀地照射在房间里的每一个角落里……灿烂而又明媚。 叶家珩放下手中的咖啡杯,继续着手中的通话,“……就是我刚刚做出的猜测:这起事件是一件人为事件。具体情况就要听听段总的看法了。” 段仞的声音里透着一层忽视不掉的疲惫,“对,你说的很对。这次事件的确不是偶然事件,而是当地在流传的一条消息,说我们段氏国内的公司总部发生了很大的危机,所以为了转嫁危机才会把矿区出卖给他人,还会为了节约成本解雇所有的当地矿工……” “传播半真半假的消息,然后再从中把雇员和雇主之间的矛盾挑拨成国别矛盾加以激化。”叶家珩冷笑了一声,“手段太拙劣了!如果不是矿区离我们太远怎么可能会……”他停下了话,用手指轻轻地敲了敲沙发扶手,“……也有我们做事不周密的地方。如果将交接阶段做得再平稳过渡一点儿,就不会出这种掉链子的岔事了。” 他并未亲到现场,还未在第一时间掌握资料,仅仅凭借着自己原本的知识积累和工作经验带来的本能就进行大胆猜测……这份才识,的确没有辱没了业内对他的赞誉评价之词。 “说的是,”段仞毫无疑义地赞同着,“不过,这次我来的很早,能够及时地处理事情。和几个矿工代表谈话后,相信误会就能很快地得到解决。呼……”他叹出了一口气,“等到把非矿全转让了出去,就能省掉很多麻烦事了。” 叶家珩皱了皱眉头,却不再说什么。 他原本是不赞成段仞出售矿产的——段氏是做钢材起家的老企业,也是在跨国采矿方面迈步子最早的前辈级企业……但是段仞铁了心地要将段氏从钢材生意中转离方向,他不过一个高级打工仔,最多有限度地提出反方面意见,哪里能逾越本份地质疑否定? “合同我会签下来的,”叶家珩端起手边已经冷掉的咖啡喝了一小口,“段总尽早处理了事情后还请早点儿回国。我可是……还在休假期。” 他的高烧已退,现在只是胃口不大好和身子仍然会发虚,签下一个合同不成什么问题——如果无视对方是秦恕的话。 唐纪泽没有开车来接叶家珩,而是在邻近11点的时候打了电话过来,报上了餐厅名就专心地等人应约而来。 不是他不想去接人,而是叶家珩这人底线分明,提出了和他一起吃饭就已经是最大的让步,如果还想要不知进退地想要更进一步,必定会引起那人骤然冷下来的难看脸色。 12点差了1刻,身穿着剪裁合体的白色衬衫,叶家珩走进了唐纪泽订好的饭店。 这是一家云南火锅城,卖的就是南地的特色风味,刚一进门就看到成串的野山菌被吊得极高,浩浩荡荡地从天花板上垂荡下来,很是撩人胃口。 门口的云南姑娘一个90度的大鞠躬后,立刻言笑盈盈地引着叶家珩向二楼的包间处走去。 唐纪泽远远地看着叶家珩跟着服务员走来……那人唇边带着的笑容仍然是既礼貌又疏离,既得体又冷淡……看了就会有一种想把人拥入怀里,哄起来供起来直到他冲自己露出一抹发自内心真意的微笑为止。 在唐纪泽对面坐下,叶家珩接过他递来的MENU也不加推辞,低声询问着服务员的意见进行着点餐的工作。 笑起来会有浅淡酒窝的姑娘穿了一身傣族的传统服饰,对眼前客人的大有好感让她对指导点餐也是不遗余力的倾己所有,“先生,我不建议您点肉类,因为我们的肉类不太新鲜且性价比不高;反而是前几天刚从云南空运了一大批蘑菇过来……老人头、牛肝菌、鸡油菌、黑虎掌菌都是很好的选择……很新鲜的……还有一些丸类,也是我们店的招牌菜色……” 叶家珩仔细地听着她的介绍,指尖点在彩页上的动作优雅从容,而每点上一份菜品前,他都会抬起头来询问性地看一眼唐纪泽,确认对方是否喜欢后再下决定。 这个男人,总能让自己身边的每一个人都觉得和他相处起来很舒服…… 等到点的菜全部上齐后,被告知不需要继续留在包间里服务员依照着客人的要求关上了房间的门。 黑陶锅底慢慢开始沸腾起白色的水汽,唐纪泽故作轻松地笑了下,给面前的男人盛上了一小碗汤,“来……润润胃,”他把青瓷小碗推了过去,寻着闲聊的话题,“开着空调吃火锅……好像是每个夏天要干的事情。” 叶家珩用勺子舀起了半勺菌香汤,浅尝了一口,“很不错的味道。” 两个人又沉默了起来——一个想的是如何挽回,另一个想的也是。 只不过,一个对象是爱情,另一个对象是友情。 “纪泽,”叶家珩放下手中的筷子,既然总要有人开头,抢占个先机也能略占上上风,“抱歉,前几天一直避着你。” 唐纪泽摇了摇头,神色一下子暗淡了下去,“没什么可抱歉的,是我太混蛋……你愿意怨我的话,是我求之不得的。” 叶家珩挑了挑眉尖,“前几天大家的情绪都不太稳定,不如先彼此冷静下来,再做出什么决定比较好。” “家珩,”唐纪泽闭了闭眼睛后,直视着叶家珩,“给我一个机会……这些天,我一直在想,我不能忍受失去你……我犯下的错误,我会来弥补它,但是请……请你先给我一个救赎的机会。” 拉过一旁的纸巾,仔细地按去唇边的汤渍,叶家珩一点儿都没有逃避唐纪泽的视线。他叹了一口气,眸子深处的情绪一闪而过,快得看不分明,“……何必,把伪装在外的表象非要一剥到底呢?纪泽,我们大家都是聪明人,有些话不用说的太明白。” “不是!”唐纪泽大声否定,但是后半句话还没说出来就被人用一个简单的手势阻止在了口中。 叶家珩放下举起的右手,拉过一张新的纸巾,细细地擦过右手手心,“……家临回来的第一天彻夜未归,回来的第二天,在家里大发着脾气乱砸东西,其中包括了一对上好的骨瓷花瓶……还要我继续说下去吗?” 唐纪泽的脸色立刻灰白了起来…… 叶家珩说的对,他们都是聪明人,所以他知道他为什么在此时提起叶家临…… 叶家临在Z市的Gay圈和夜生活圈里都极有人缘,和他相交甚好的人网罗了三教九流的职业……唐纪泽知道,他这一年来的胡天胡地虽然很是压抑和隐秘,但是还是会有蛛丝马迹的露出,有心追查的话……必然能发现期间的猫腻和隐藏起来的那些淫乱。 放开纸巾,叶家珩伸出了右手手指,直直地指向了自己的心脏部位,“……我知道了后,这里,很受不了。” “家珩……对不起……”唐纪泽努力挤出一个微笑,“是我……” “有我的错。”叶家珩顿了顿,指住自己心脏的手指并没有移开,“你是知道我的……很多时候,我都把身体上的背叛看得更重……想到你和别人做爱后再来拥抱我,我会觉得……” 他停住了话,眉间皱了皱,没有再说下去,只是指住胸口的手指更加用力点了点心脏处,抬手离去。 ——我会觉得很脏。 即便是没有说出口,唐纪泽也知道他想说的是什么。 叶家珩本来就是一个很爱干净的人,在他们恋情最热的时候,唐纪泽甚至直言指责过他这种洁癖有时候近乎病态。 叶家珩当时轻轻地笑了笑,承诺以后会注意……但是他注意的却是一些生活的细节表象,骨子里对洁净度的追求,仍然是坚固得难以撼动分毫。 “更别提……”叶家珩的唇角勾了勾,依然是只说了半句话。 ——更别提你和别人做爱后再来和我做爱。 唐纪泽觉得自己的脸化成了一张面具,然后从表层到里层地爬满了密密麻麻的龟纹,接着再扑扑簌簌地碎成满地粉尘。 所剩无几、一无所有、丧失殆尽。 “我和你在一起的这三年,”叶家珩很认真很轻声地说,“过得很开心。纪泽,你是一个好情人,但是不是一个好恋人;而我,连一个好情人都算不上,很多地方都做的不够,这是我的不对……这些年来,倒是一直让你包容我很多了。……我很感谢你。” 唐纪泽张了张口,脸上的颓废之色却是渐渐退散了。 他是情场老手,对方哪句话是真哪句话是假,什么语言什么语气代表了什么意思……都了然于心。如果叶家珩现在对他一脸忿恨之色,出口的也是怨毒之词,那他倒还有五分的机会重新挽回这段感情。 ——因为,因为记挂着不能释怀,才会怀恨在心。 而现在……他这么冷静这样诚恳,反而是经过了深思熟虑的肺腑之言,也是一往无前的决绝之意。 唐纪泽深深呼吸了一下,刚刚的失态很快地被挽留了回来了。 他是唐纪泽,有名的不为情爱所羁的唐家少爷,看得开玩得开也敢去爱的情场浪子。 现在,还加了一个新的名头:叶家珩的前男友。 自嘲地又摇了摇头,唐纪泽单手支起了下巴——这个动作被他做起来尤为好看,骨节分明的手指和漂亮的下巴弧度配合完美得相得益彰。 “……家珩,你这么说……我……我明白了。”他放下了手,调整了一个端正的坐姿,“我不会死缠烂打,给你带来什么困扰……但是,我还是要对你说一声:对不起。” ——对不起,还是伤害到了你……因为爱。 “我接受。”叶家珩爽快地说,脸上的笑容也变得轻松起来,“我们……会是很好的朋友。” 唐纪泽端起15°的米酒跟他碰杯,脸上的笑容固化到僵硬。 ——坚持住,唐纪泽……他需要你这样,这是他想要的……如果说要赎罪、补偿什么的,不如从现在做起…… 只是心里的痛,不像是前几天那样的撕心裂肺,而是绵绵长长的钝痛,源自真正失去的空白。 叶家珩做事极有分寸,凡事被他划上了方向,即便再有什么困难也会去做。 包括感情在内。 在和唐纪泽说清楚了以后,他当真是拿朋友的态度对昔日的恋人,坦坦荡荡、落落大方、距离适度。 一顿饭虽然吃得算不上High,但愣是让他没把气氛冷下来。 结账离开时,唐纪泽问叶家珩,“家珩,我以后可以给你打电话吗?” 叶家珩点了点头,“当然,我们是朋友……有空去我家玩儿。” 说话间,Rex开的那辆白色莲花已经缓缓地驶来。 叶家珩略带歉意地对着唐纪泽笑了笑,“我下午还有个会谈……先走一步了。” 然后,转身离去。 唐纪泽站在那里,看着那个白色的背影渐渐远去,记忆中的影像喧嚣着奔腾而出,和它重合在一起…… 叶家珩对他说过无数次诸如“我明天要去开会,先走了”,“我过两天要出差”,“公司这段时间太忙,我得去加班”的话……但是,他知道他的爱人在匆匆地说着这些话的时候,总会有再次回来然后给自己一个拥抱的时候。 但是,这次,却……不再有了。 上午的艳阳高照已经被絮状的乌云慢慢遮拢过来。 要下雨了。 折服(洛夜) 正文 十六章 自荐枕席 章节字数:5428 更新时间:09-10-25 09:57 “要下雨了。”秦恕望了一眼窗外渐渐阴沉起来天色,很是漫不经心地说。 “喂喂!……怎么据我观察,你说这句话的时候显得很开心?”常卿不爽地说,他一向最不喜雨天,当然见不得别人因为下雨而一脸的欣欣向荣的欢喜样。 “有吗?”秦恕随手用指节蹭了一下自己的下巴边缘,轻笑了一声。 “……都笑得既淫荡又淫荡了,还说没有?”常卿提高了音量,三两下抽开自己的领结,然后大仰着后躺在高背靠椅上,斜着眼角去瞥秦恕,“说实话,每当你这么笑,我就瘆得慌……总觉得你在不怀好意地算计着什么。” “没有,”秦恕正色道,作正人君子样,“请相信我的人品。” “……你的人品是负的。”常卿无力地挥了挥手,“只要不算计我就好……对了,”他从瘫软状态迅速地恢复了精神,坐直了身子,“跟段氏那份合同,怎么这么难签啊!都劳驾您万岁爷亲征……还他妈亲征两天了!你到底在打什么歪注意?” “没有,”秦恕勾了勾唇角,然后敛了笑意,继续作正直有为状,“请相信我的人品。” 常卿撇了撇嘴,但是还没等他说出什么话来,秦恕就冲他挥了挥手,“爱卿,有本参上,无事退朝。” 常卿翻了翻白眼,递过去一份随身带来的邀请函,“国资部联合能源部举办的一场名为‘世界矿业大会’,实际上就是试图在国内外矿业企业中实行‘拉郎配’的相亲会……指名我们北钢必须参加。” “那你就去吧。”秦恕接都没接,轻松地给他推了回去。 “……为什么又要我去?”常卿拿回了被上司驳回的邀请函,“什么事都是我来做我来做,那还要你这个总裁干嘛?吃干饭?!” “我有正事要做嘛。”秦恕看了看腕表上的时间,站起身来,“时间到了,我过去跟人签合同。” 他走到办公室门口后,停下了脚步,用一种落寞的语气对常卿说,“你说,同样是做人下属的……叶家珩肯定不会有你这么多的抱怨。” 被压榨得经年累月的常卿立刻炸毛了,“我靠!我给你颠过来倒过去的使唤还不准我抱怨两句?……叶家珩叶家珩,又是叶家珩……说再多也是人家家的好不好?有本事你把人挖墙脚过来也省得只累我一个人了!!!” “好啊。”秦恕说完后,反手轻掩上了门。 听到了这两个字的常卿幸灾乐祸得快要大喊“哈利路亚”,就差没留着哈喇子臆测叶家珩来了以后,自己的小日子该过得如何舒坦、如何轻松、如何大泡MM…… 至于之前他曾经拉拢人惨遭失败的事实早已被他抛到了脑后头了——反正,现在是秦恕的事儿了,没必要为别人操这份闲心。 签合同的地点是叶家珩提的,签合同的方式是秦恕提的。 一对一,公平公正……这是源自奥林匹克大会的体育竞技精神。 下午3点,秦恕准时地来到了叶家珩的办公室——偌大的办公室里只有他和办公室主人两个人。 叶家珩的副总裁办公室和他这个人一样,处处都透着一股子干净劲儿。 不不不……也许是过分干净了。 纯黑色的桌面上除了一台笔记本,一个笔筒,一个薄白色瓷杯之外,就没有多余的物品了。 而这张桌子的宽度,据秦恕目测:连换三个滚床单的标准姿势是没什么问题的。 一目十行地看完了秦恕递来的合同条款,叶家珩挑高了一侧的眉尖,“……秦总,您确定今天不是四月一号?” 这份合同并非是昨日秦恕和段仞将要签署的内容,新修改过的内容里非但没有对段氏提出什么过分的要求,反而是北钢做出了很大的让步,条件之优厚,让人一时间移不开目光。 自觉地拿过桌面上唯一的水杯,秦恕悠哉地喝了一口,“……哦,上好的碧螺春。” 叶家珩的唇角微微地抽了一下——自己绝对绝对不会再用这杯子了! “今天是……六月十七号,周六。”秦恕所答非所问,同时还状似无意地用指尖描画着杯沿,动作非常之轻柔。 “花了那么大的心思,横跨了赤道线地大大方方搞阳谋……秦总只是为了给段氏一个大便宜占?没这么简单吧?”叶家珩带着点儿嘲笑地看着秦恕,“您打的……是什么主意?增加谈判筹码?消除段氏在非矿的影响?借机与当地政府搞好关系?重新甄别人员雇佣?压低矿工薪酬?” “唔……”秦恕不好意思地眨了眨眼,“之前都有……现在不是了。”他承认得倒是很坦诚,“我没想到段仞这么有决断,一接到消息就立刻赶去了现场。这么一来,什么小动作都玩儿不出来,自然也打不成什么主意了。” “那也不必做出这么大的让步吧?”叶家珩唇边的嘲笑转为了冷笑,修长漂亮的手指弓成了弧度漂亮的指节,在手边的合同上敲了敲,“最多依照原本达成的协议进行……秦总,我不想多生是非,也不想在这件事上多扯皮,我们按照原定合同签字,然后各忙各的、两不相干。” 秦恕没有直接回答他的话,而是放下了手里的杯子,走到窗前,看着窗外已经开始淋漓起来的雨滴,开口问道,“段氏卖掉了非矿以后,在钢铁业还有多少份额?” “不劳秦总费心,这是段氏的家务事。”叶家珩硬邦邦地回了他一句。 “恐怕基本上要彻底撤离了吧?”秦恕单手插兜地站在窗前,丢给叶家珩那个角度的是半个侧面和映在玻璃窗上的影像,“以后要想在钢铁这块多分一份蛋糕,凭的还是集团化和规模化,段仞是不想被逼着把鸡蛋全放在一个篮子里,干脆说不做就不做这块的买卖……那你呢?做了这么多年的钢铁业务,一朝转向了别的领域,我相信你还是会做到其中的佼佼者。但是,不会有遗憾吗?” 叶家珩沉默了一下,然后低低地笑了一声,“你下一句话……是不是要说什么:来北钢如何?”他把手上的合同推了过去,微微抬高了下巴,“拿这些让步来换我,是不是太便宜了点儿?” 秦恕转过身来,似笑非笑地看着叶家珩,“怎么会拿这些条件来换呢?……这些只是示好罢了,反正段氏不再打算做钢铁生意了,干脆我这里送出这个人情向你讨好一二。”他走到叶家珩面前站定,弯下身子贴近到堪堪好的安全距离处,“要换人的话,当然是要拿人来换……叶家珩,我换给你好了。” 叶家珩被他这突然一靠近弄得本能地后退了一步,可是刚退出一步的转椅就被人拉住了扶手固定在了原地……他当即就冷下了脸,“秦总,不要开玩笑。” 秦恕状似好脾气地笑了笑,“不不不,我没有开玩笑。我无不良嗜好,家世清白、长相端正、人品过关、热爱生活、身体健康……而且,家珩你现在是单身吧?” 叶家珩忍无可忍,“……秦恕,请不要把公事和私事混杂在一起,偷换概念!” 秦恕脸上露出一点正儿八经的失望神色,“家珩,这不公平……你色诱我的时候,我有乖乖配合;轮到我色诱你的时候,你却毫无反应。” 秦恕在他怒气值积攒起来之前就松开了手,后退一步靠在桌子上,抓起旁边的合同纸飞快地翻到了第三页,抽出旁侧笔筒里的钢笔,“唰唰”地签下了自己的名字,然后拿到了叶家珩面前,“来吗?” 叶家珩沉默。这是他自从工作以来,第一次被人用这种方式逼着签合同。 他接过来那薄薄的三页纸,摊展在办公桌上,一行行地细看下去——没有漏洞,没有陷阱,没有钻什么法律的空子……北钢的确是要以远超了市场的一般价格接手段氏剩余的钢铁生意。 秦恕靠在办公桌上,贴近着叶家珩的身侧,收敛了专注的目光细细地打量着身边的男人。 ——他不仅仅有一张精致的好皮相,而且冷静自持到能让周围人都心生佩服之意,很少会被外界事物所影响到……刚刚被自己那样子的言语相激,现在就能心无旁骛地专心于工作之中。 ——只是……如果感觉没有错的话,他这是在逃避还是在漠视感情? “没有问题。”叶家珩签下自己的名字,然后取出一式两份的另几张纸张,再次签下名字。 钢笔落在薄纸上的“沙沙”声被硬木的桌面扩大成清脆的锐响,秦恕突然想起了昨天他挑高了眉尖痛骂自己的样子。 ——这样看来,逼上一逼的话,还是很有必要的。 叶家珩签完了两份合同后,着实地在心里大出了一口气。 他想的是,总算是北钢这档子事儿上划上了一个句号,以后无论如何也不要和秦恕这种人牵扯上什么关系……这个男人,连眼神都带着昭然若揭的侵略意图,总觉得有一种隐藏在暗处的伺机而动和威胁倍增。 两人心里的盘算各不相同,倒是这番思量在彼此之间弄出来一大片空白的沉默,直到…… “轰隆隆——!”窗外的细雨迅速地转成了雷阵雨,雨声夹杂着雷电之威“噼里啪啦”地砸了下来。 叶家珩伸手掂起电话,想都不想地拨给了Rex。 岂料到接电话的Rex在电话那头简直就是哭天抢地,“老大啊啊啊你再迟5分钟打电话我这边儿就快要死掉了……” 叶家珩皱了皱眉头,直接地问到了问题的核心,“叶家临又怎么了?” Rex闻言立刻从抽噎变成嚎啕,“那个小祖宗用您的卡刷了一架舒尔茨波尔曼……刚运到您家门口就开始下雨了……啊啊啊让我被这玩意儿砸死吧!!!” 叶家珩的确答应过叶家临毕业礼物送一架三角钢琴,听Rex这么说,也只好软言安慰他两声,答应自己会尽快赶回去。 抽抽嗒嗒的Rex还不忘记自己的职责,“叶总,您今儿不是没开车吗?……” 叶家珩头疼地按了按眉角,“好了好了,你不要管这个了……先上去找人把客厅腾出来给那小子放琴。他是不是买了个131?” “我不知道,”Rex委屈得要死,“我对钢琴一窍不通,就钢琴牌子的那六个字还是家临在我耳朵边兴奋地念叨了一路我才记得的……我就知道它很贵很大很长……” 叶家珩无语地抽了抽唇角。 ——“很贵很大很长”……这的确是那小混蛋的眼光…… ——到底是习惯了韵双在身边了。她这才刚离开两天,自己就开始状况频出……不过,这也跟家临有关。 世界上唯三能镇得住叶家临的人:他娘,他哥,他白姐姐…… 也许,大概,以后,可能……再多一到两位? 挂了电话后的叶家珩脸色不是很好,在一旁察言观色很久的秦恕自然知道是怎么回事儿——因为叶家临扑住钢琴大流口水的那家琴行,就是他亲自介绍的,从商品到服务都事先前打点得称心如意。 而叶家临也果然没有让他失望,第一时间奔去买琴不说,还如愿以偿地绊住了Rex在那边儿抽不开身……再加上天公如此作美,这难道就是传说中的命运? “我送你回去吧?”秦恕收好了文件,很自然地对叶家珩说,“现在下雨,出租车恐怕很难叫……而我又没带伞,不如互补互助一下怎么样?” 叶家珩到底还是担心自己不在家,Rex镇压不住家里的那只妖孽,所以稍微一犹豫,就点点头表示了同意。 段氏副总经理的办公室里只有一把伞,如同主人的个性一般,这把伞是一把透明伞面的遮雨伞。 现在,叶家珩就撑着这把伞站在公司大门口,迟疑着不肯迈出走出去的第一步。 他今天穿了一件米白色长裤,修长的裤腿一直垂到地面之上,合体的剪裁最大限度地衬出身型的同时也宣告了裤子不耐脏的本质。后者对某人来说,是致命的。 而今天的这场雷阵雨下得尤为浩大……且不说入目已经连成了面的水幕,就是地上的积水,都已经是浩浩荡荡蔓延而下流入下水道的趋势了:一脚踏下去,必然会漫过脚面。 ——把裤腿挽起来,脱掉鞋子? ——不不不,这样子太难看了。 ——直接男人气概地淌水过去? ——这雨水一看就很不干净,灰突突的在上面还漂浮着残叶败枝……混着路上的灰尘和说不定会有的随地吐痰…… 叶家珩越想越可怕,越想越恶心……迟迟疑疑地站在门口就是不肯迈出去第一步。 若是在往日里的这种情况下,Rex大可把车子直接开到门口。 可是秦恕不是段氏的员工,自然不能用段氏的停车场,他的车子停在了离段氏不远处的露天广场。 秦恕瞄了一眼脸色开始发白的叶家珩,再顺着他的目光看了看眼前的积水,立刻就知道了他在顾忌什么。当即一声轻笑,凑到叶家珩的耳边低声说道,“把伞拿稳了。” 叶家珩正在认真地思索“向秦恕提出让他先去开车,再过来这里接自己”这种要求会不会太过分,冷不防地耳边就传来了微热的哈气和这一句莫名其妙的嘱咐。还没等他回神过来,腰间和腿弯处就同时传来了一股大力…… “喂!你放我下来!这成什么样子?”叶家珩一边要注意撑好伞不要淋到自己,一边还要挣扎秦恕突如其来的“强抱”,一时间狼狈不已。 秦恕小心地抱着这位洁癖快成毛病的“大家少爷”,心情大好,当下就一巴掌拍在了叶家珩的屁股上,还不讲道理地威胁着,“别乱动……再乱动!再乱动就松手了啊!!” 这种针对性十足的威胁卓有成效……叶家珩一想到自己被人四脚朝天地扔在满是积水的肮脏地上,立刻老实起来,甚至还主动伸手勾住了秦恕的脖子,以求自己被抱得更稳当一点儿。 所幸今天是周末,公司的人原本就少,再加上倾盆的大雨和空中间歇隐约的雷鸣,更是空无一人…… 不然,叶家珩就要在自己的“面子”和自己的“干净”中艰难地进行二选一了。 秦恕大半个后背很快地被雨水打湿了,不过这丝毫没能影响到他越来越好的心情。 ——这正是所谓的,佳人在怀、一伞一世界啊! 折服(洛夜) 正文 十七章 不解风情 章节字数:5077 更新时间:09-10-25 09:58 体温是会传染的。 不管是隔了两层衣料的肌肤相贴,还是同处在狭小的车内空间内的默不作声。 两个人身上的香水混杂在了一起,秦恕身上的Bijan、叶家珩身上的Gucci·Pour·Homme……合着空气因子融合在一起,像是暗处妖娆曼生的水藻一样暧昧,悄无声息地迷惑着感官的清明。 叶家珩看了一眼专心开车的男人:他穿的那件深蓝条纹衬衫湿了一半,贴在身后勾出了腰背的曲线,强健而又有力。 他别开眼睛不愿再多看秦恕一眼,把目光移向窗外,心里有点儿心烦意乱的惴惴不安…… 叶家珩不说话,开着车的秦恕也不多说什么,勾着唇角的动作既随意又洒脱,偶尔瞄过去一眼,就是惊心动魄一般的用力。 二十多分钟的车程,秦恕为了求保险硬是开了大半个小时……他也不问叶家珩路怎么走,就像是回自己家一样自然熟悉,倒真是个自来熟。 等到把车子停到公寓楼的大门口,秦恕才笑着对叶家珩说,“到了。” 叶家珩看了一眼车外还在下着的雨,再看了一眼湿了一半衣服的秦恕,再看了一眼自己干干净净的鞋底和裤边,一不留神地,一句客套话就脱口而出了,“上去坐坐吧?” “好。”秦恕一秒都不带耽搁地回答,就好像是在专门等着叶家珩的这句话。 “……。”叶家珩心中憋气无比,郁闷得直想pia自己两巴掌——叫你客气叫你爱面子叫你多说话。 他是不愿意和秦恕有着过多牵连的,倒不是说对这个人毫无感觉、厌恶至死;反而是有着那么一点点的好感和心有亲近之意……对方的相貌风度,皆是上人之资,而且昨日病中所受到的悉心照顾,于他而言,并不是没有丝毫触动的——病中之人的心理最是脆弱,些许的温暖就能放大到可以被依靠的错觉。 但是,再来一次以爱情为名的信任和不确定的背叛,就是他所要逃避的了。 三年前的信任、三年中投入、三年后的心伤……绕来绕去全绕成了一股子心灰意冷,对于感情,倒是怅然若失般地不愿再次多加尝试了。 叶家珩沉默着打开自己的房门,推开门之后,迎面看到的就是平躺在地上苟延残喘的Rex。 Rex一见到叶家珩,立刻从死后复生的奄奄一息变为夸张无比的涕泗横流,“……叶总,我终于活着见您了……” 叶家珩软声安慰了他两句,转头就看到了放置在自己家客厅里的那家大型三角钢琴:纯黑色的精致乐器被周围晶莹剔透的玻璃墙衬出了一圈疑似水纹的光晕,端坐在琴后的少年眉目俊秀流丽到宛然深刻,高高抬起的右手在哥哥看向自己的第一秒后重重落下…… ——是保罗·莫里哀的《‘Amour·Est·Bue》。 这首在上世纪70年代风靡全球的钢琴曲成就了作曲家保罗·莫里哀的“法国音乐之神”的美誉,如今被娴熟的指法配合着舒尔茨波尔曼雍容中不失惊艳的音色又一次地弹响在空间和时间中,能直达灵魂一样的旋律像是飞鸟的羽翼一般地从弹琴者修长灵活的十指指端错杂而生,然后回旋在空气中的每一个分子里,激越而又回荡…… 弹钢琴时的叶家临像是一个王子,平日里的略带流气和玩世不恭全在他脸上消失殆尽,仅剩下的就是专注于音乐中的认真和隐藏在灵魂深处时的热情……看着他弹琴,就会有一种感觉:不是他在奏响着音乐,也不是音乐在驱使着他弹奏,而是他和它本来就是一体的,一起自内而外地被表现出来的——用一种叫做“生命力”的东西,作为最原始的动力所展现出来的。 也只有在这种时候,才能让人更直接地感受到:他和叶家珩之间,是最为亲密的血缘关系。 ——都有一种精致的、摆设的、易碎的、执着的东西,蛰伏在灵魂那里。 Rex在他一曲终了之后,喃喃地说,“……家临,你再弹一次,让我一个人把琴给你扛下去我都愿意……” 叶家珩看着钢琴后的少年冲自己露出明亮的笑容,心底原有的那一点点纷乱的思绪就全化成了一片柔软,软到了情知道会是溺爱的纵容也义无反顾地继续下去。 他靠在身后的墙上,转过头来对着秦恕扬起唇角笑了笑,用一种带着自豪的语气说,“很不错吧?” 秦恕毫不犹豫地回答,“Excellent。” 被这首曲子完全治愈了的Rex一个挺身从地上一跃而起,激动不已地对着秦恕大吼,“你知道不知道家临很少弹钢琴给人听的?我认识他五年统共听了不到10次……凭什么你刚认识他两天就能听到?!” 秦恕无辜地摸了摸自己的鼻尖,“我不是故意的。” Rex继续大吼,“啊啊啊秦恕!!!你怎么会在这里?……不是,是你怎么又在这里?!……不对,是在这里的怎么又是你?!!!” ……这可怜的倒霉孩子,已然被折腾得快要抓狂了,具体表现为逻辑的基本混乱和情绪的暂时失控。 秦恕关上了浴室里的花洒以后,就听到叶家珩对Rex说,“以后家临找你有什么事儿,你先来问过我再说。” Rex很是有点儿为难,“可是叶总,他要是不来找我,那就是来找您了。双双又不在……” 叶家珩很少主动打断别人的话,只是在需要的时候他会用眼神让人乖乖闭嘴,“他本来就该来找我,你做好你自己的本职工作就够了。” “可是……”Rex欲言又止。 “没什么‘可是’的,”叶家珩说,“你不用担心太多,我过两天会接我妈过来住。有她在的话,家临会乖上很多。” 等到Rex“砰”的一声轻响关上了大门后,秦恕才伸手推开浴室的门,走了出去。 他穿了一件叶家珩的睡衣——全新的,没擦干净的水珠顺着发丝的曲线慢慢漫入半敞着的衣领中,顺着从脖颈而下的线条蜿蜒而没,在麦色的胸膛上留下了一闪而过的水迹。 叶家珩看了他一眼后,就别开了目光——这个男人正在以最大的百分比诠释着Sexy这个词汇:唇边勾起的弧度、眼角微眯起来的暗示、半卷到臂弯的衣袖、松松地系在腰间的……随着他弯下腰的动作,原本就半敞着的前襟更是大开到底,露出结实的小腹和其下…… ——该死的,这混蛋没穿内裤! 叶家珩伸手拉拢了秦恕几乎全敞开了的睡衣,绕过男人腰间的手指在抓紧了系带后用力地系紧在一起,力道之大让被施力者猝不及防之下一声闷哼…… 秦恕揉着腹部,紧贴着叶家珩在沙发上坐了下来,“……你想勒死我啊……” “那我应该抽下你的腰带系在你脖子上。”叶家珩不咸不淡地回了他一句,转过去的目光落在了客厅正中央的那架钢琴上,眼底的神色刹那间就转为了一抹温柔。 秦恕顺着他的目光去看那架占据了整个客厅空间的钢琴,“家临呢?”他醉翁之意不在酒,手臂已经以一种自然无比的主人翁姿态环上了叶家珩的肩膀,还往自个儿怀里带了带。 叶家珩不理会他的小动作,垂下来的眼睛半眯着看不透他在想些什么,连回答都带上了心不在焉的意味,“在书房里涂谱子……他一碰钢琴就会老老实实地写两天歌。” 这种不拒绝近乎一种默认的纵容,像极了心知肚明的准许。所以低笑了一声后,秦恕低下头就去吻叶家珩的脸侧……柔软的唇印上男人依然年轻的脸侧,微微凹下去的皮肤被唇上的纹路贴合得毫无缝隙…… 叶家珩微微扬高了一点儿脖颈方便着身边人的亲吻——这完全是一种下意识的反应,三年来的习惯不是一夕可以戒掉的简单,而刚刚沐浴过的男人身上的气息被压抑到了最低——恋爱,其实是一种生活状态:习惯了一个人,接纳了一个人,自身的步调和对方调整磨合得一致,一个细小的动作都能得到恰当熨帖的回应。 他这边儿刚刚退让了一步,就被秦恕抓住了机会紧逼不舍,吻上去的动作也从一开始的试探性转向了侵略性,顺势压倒人在沙发上以后,连手指都已经解开了第二个扣子探向了第三个…… 昨天他是把人给伺候好了,甭管对方乐意不乐意硬是把人连摸带亲地抚弄了好几个来回;便宜是占了个彻头彻尾,可惜自个儿那一身的欲火也是被撩拨得几近焚身。只是当时顾忌着叶家珩高烧刚退的身体状况和门外还在的他人,这才硬压了下去。 如今,气氛刚刚好……秦恕寻思着,是在沙发上就地正法还是抱人去卧室里尽情恣意呢? 他一边想一边低头去吻叶家珩的锁骨,舌尖顺着挑起来的起伏细细地舔描出一道弧形,再合拢牙齿在锁骨尾端咬出一圈牙印组成的椭圆……看着这些被留下的属于自己的痕迹,心里面就慢慢滋生出了一种浅淡着的满足,难以遏制。 叶家珩伸手探入秦恕睡衣的衣襟,指尖处的一点点指甲蹭过皮肤,无意中做出来的动作,挑逗意味更浓……他顺着男人呼吸的起伏慢慢地摸了上去,掌心的干燥和温暖在微带着湿凉的皮肤上拂过,鲜明的感触让人想要继续到不要停止。 秦恕的呼吸重了起来,他觉得身下这人简直无一不美好、无一不性感、无一不吸引人……调整了一下姿势,他探手下去就去解叶家珩的皮带。 ——沙发就沙发好了,即便知道冒着被人看到的危险也想要拉住他纵情一下。 叶家珩比他更快地捉住了那只意欲不轨的手,唇边仅存的笑容也像是初冬的第一缕风那样迅速转冷,还带着隐约其中的嘲意,“秦总,你就是这么招揽人的?” 这话一出口,再好的气氛也得为此弱下去三五分。 秦恕的动作停了停,仍然继续探了下去,还带着调笑口气地说,“别这么……不解风情……” “风情解开了就不是风情,而成了赤裸裸的利益纠葛了。”叶家珩手上一个用力,再次阻止住了秦恕的动作,“秦总太看得起我了……如果我不是段氏的叶家珩,秦总想必不会如此热……”他突兀地住了口,停顿了一下后才接着说,“我是不会离开段氏的——那,秦总还要继续吗?” 他刚刚垂目沉思,想的就是这件事。 不得不承认,秦恕此人手段实在很是老道——该下手的时候绝不手软,该温柔的时候也绝对不会少一分。和他多待上一秒,就会不自觉地按照这人预先的希望去配合他。 叶家珩没有自恋到自己仅仅凭借着互相纾解欲望的一夜情就能让对方爱上自己,那么这一连串的殷勤和示好,是为了什么? 想来想去,剩下的唯一答案就成了一种昭然若揭的显而易见……还有,多多少少难以避免的舒了口气和不愿承认的失落之意。 正在兴头上的欲望被人喊停的感觉,就像是飙车飙得正爽的时候油箱里的汽油全部告罄,这种不上不下的滋味儿十分地不好受。 秦恕原本想要顺着自己的心意不管不顾地做了再说,但是一看到叶家珩那种无动于衷一样的“了然”表情,就觉得心里有股子气不知道从哪儿窜出来的更不知道到哪儿排遣开去——这个人,怎么就这么擅长于煞风景和坏气氛? 而且,有一种隐然的被说中和下意识地想要否定这种说辞。 他的确是存了不挖人过来誓不罢休的念头,但是却是实实在在地想和这人做爱……被叶家珩这么一说,倒是成了居心叵测地玩弄人感情的末流小人了。 欲望来得快退去得也急,只是不知道下一次再到了临界点会是怎样的汹涌和难以自制。 正当气氛开始僵持起来的时候,放在桌子上的手机尖锐地鸣响了起来。 秦恕松开对叶家珩的压制,起身拿起手机接通了电话。 打来电话的是他旅居国外且居无定所的母亲大人,她从港岛经由Z市转机到Mexico·City时被雷阵雨延阻在了东沽机场,百般聊赖下才想起了本市还有自己的唯一一位儿子,就大方地给了儿子一个小时的时间前来“觐见”;然后梅小姐就要再次离开国门了。 ——梅尹小姐始终未婚,所以自然不能称她为“秦夫人”,被叫作“秦夫人”或者“秦太太”的女人另有其人。 秦恕接过来叶家珩递过来的衣物,触手的面料上还有着从烘干机里带出的微温……叶家珩这个人,实在是把细节都能为人打理到无可挑剔。 把人送出电梯口处后,叶家珩也松了一口气。他原本也没能指望住两句话就能把人说退,那个突如其来的电话实在是好到恰逢其会…… 于是,心情猛一放松的叶经理,客客气气地说出了一句面子上的好听话,“那……有时间再来玩儿。” 秦恕微眯了一下眼,从绷紧的唇线里落地有声地吐出了两个字,“一定。” 叶家珩脸上的客套笑容立刻凝固了……缓缓合拢的电梯门被人再次按住,秦恕拽住他的手腕拉进了电梯里的自己怀中,扣住下巴就吻了上去。 随着楼层到达的一声“叮”的轻响,他才放开了被自己快要吻到发火的人,用指节抚按了一下被吻得染上了润色的唇,“谢谢相送。” 叶家珩一巴掌重重地打上了电梯的关门键上,掌心被震得生疼。 折服(洛夜) 正文 十八章 一语道破 章节字数:5028 更新时间:09-10-25 09:59 把梅小姐送上飞机后,秦恕良心发现地赶回了北钢的总部,在副总裁办公室里看到了自己的常爱卿。 常卿一看到秦恕,立刻连滚带爬地挟夹着一大推文件滚滚而至,拽住秦恕的袖子不撒手,声嘶力竭地大吼,“干活!……大周末的不能让我一个人做牛做马地加班!!” 秦恕接过来那一大摞文件,铺平在常卿的办公桌上,一目十行地瞄了过去后就说,“哦,是矿业大会的展厅准备……主展厅3号,开场式后给我们半天的时间……”他飞快地挑拣出一些文件,“这些交给企划组去办就好……这些是外宣部来准备的……这些让秘书部来做……这些,哦,是给常卿的……” 不到十分钟,一大摞文件就被他分成了好几份。秦恕拍了拍自己的手,“搞定收工。” 常卿恨得牙根处都痛痒了起来,“你把工作外分得倒是很爽很顺手……哪些活儿是你需要干的?!” 秦恕指了指桌面上的那几份或工作计划或统筹书安排,“替你们做出有效率的分工,和签字。” “……签字签字快签字!你丫的现在就剩下这么一个狗屁功能,赶快签完了滚蛋省得浪费爷的宝贵时间!!”暴走的常卿抓起签字笔就想往秦恕鼻孔里塞,直想化身为哥斯拉一口咬杀掉面前的无良老板。 秦恕签字的动作自然而又随意,颇有一种指点江山、挥斥方遒的大气。 常卿捧着水杯享受着难得的空闲时光,凑过去岔开话题闲聊,“秦总,您下午签合同签得怎么样?怎么拖了这么久的时间才搞定?难不成签到人家床上去了?” “唔,差了一点儿。”秦恕想到了两个小时前在沙发上的旖旎春色,手下的动作难免一个停顿,急忙收敛了心神回来。 “噗——”常卿喷出了三尺水流,转动脖子以免喷中某人的动作狼狈不堪,“我靠!咳咳……你刚刚的话当真?” 秦恕合上手里的笔,把完成了的工作推到一边,“当然,我什么时候骗过你?” 常卿立刻用一种苦大仇深的眼神凌迟他,“……经常。” “你说,”秦恕后仰在高背转椅的椅背上,沉思着问,“如果一个人……不拒绝和你调情但是拒绝和你上床,这说明什么?” “说明你魅力不够。”常卿抓住一切机会吐槽顶头上司,内心涌动着名为幸灾乐祸的低级趣味。 秦恕温柔地冲他笑了笑,唇角边的笑容好似那春日里料峭的寒风。 常卿立刻作严肃认真状,马上推翻了自己刚刚的说辞,“欲拒还迎!这绝对是欲拒还迎!!” “原因呢?”秦恕压住被想要偷溜的常卿拽住的文件的一角,大有回答不合格继续耗下去的架势。 “原因原因……原因很多啊,”常卿绞尽脑汁地应付他,“时间地点不合适……你诚意不够,床上技术不合格,抑或是阳痿早泄还ED……对方只想暧昧不想make·love,心里还有他人你只是替补,还有还有……还有她生理期到了!” 顶着金桐镇纸壮烈倒下的常爱卿在英勇牺牲前听到了秦恕飘悠悠的一句话,“是他,不是她。” 于是,开国元勋常将军再次阵亡,在四脚朝天之际努力地扳住办公桌颤巍巍地伸出兰花指戳向秦恕,“……我还有一句话要问,不然死都不要瞑目……” 秦恕宅心仁厚地笑了笑,“爱卿有话当讲。” “……他难道就是……”常卿的眼神渐渐转向悲凉,“……你每天都要念叨的叶家珩?” “好像是叫这个名字,难道你还知道有重名的人吗?”秦恕饶有兴趣地看着常卿,心想这小子真是越发地讨人嫌了,真该发配他到毛里求斯去找黄金矿藏……居然连ED都敢拿来诅咒和YY自己的老板。 常卿再次吐血倒下,“啊啊啊……原来你刚刚说的‘差点儿签到对方床上’是真的!!!” “我好像说过没有骗你的话。”秦恕嫌弃般地离开到常卿身边三尺以外的距离——离白痴远点儿,不然会被传染的。 被嫌弃尚不自知的某人悲愤不已,“可是你每次这么说不骗我的时候都是在骗我!” 秦恕诚恳地看着他的眼睛,“可是这次真的不是在骗你。” 艰难地从地上爬起来的常卿目光涣散,接过秦恕递过来的一杯水后开始慢慢还魂……不能怪他反应过度,而是秦恕很少主动谈起自己的情事,至少从他们狼狈为奸的童年开始,这好像是破天荒来的第一次。 “我……你……他……”常副总说出了脍炙人口的“3P公式”,努力地消化着刚刚接受到的讯息。 秦恕淡淡地扫了他一眼,加速了他的恢复速度,“如果一个人洁癖到了极点,你认为会是什么原因?” 即便是再迟钝,常卿这次也知道这里的“一个人”说的是叶家珩。但是还没等他组织好语言和答案,秦恕的另一个问题又问了过来,“我听家临说,他之前的生活助理是因为即将怀孕才暂时离职的。因为怀孕挂职并不少见,但是仅仅是‘即将’的话……你认为会是什么原因?” 常卿放下手里的杯子,目光复杂地看着秦恕,“Emperor秦,你完蛋了……如果只是想和对方上床的话,那么投其所好地坑蒙拐骗抢就够了,实在不成还能霸王硬上弓,X完了提上裤子走人;但是如果你想要了解一个人,还是这种跟揭人隐私一样的了解……” “那又怎样?”秦恕心不在焉地接着话,把大部分的精力都放在了翻找着自己手机里的名片夹上。他想要找的是国内某权威级别的心理专家,目的是解决刚刚提出来的那两个问题。 常卿一把手攥住了他的手机,“秦恕,你恋爱了。” 秦恕停住了动作,“……哦……是这样吗?” 叶家珩推开书房的门的时候,发现叶家临已经一手搭住吉他,伏在厚厚的毯子上睡了过去。 他今天一大早起就兴奋地奔去了琴行,而琴行老板在秦恕的事先前提点下对这位少爷可谓是招待备周……对乐器了解极多的叶家临在琴行里简直就是如鱼得水,还得以对这家琴行的“镇店之宝”——一架产自上世纪中叶的斯坦威——“一亲芳泽”,大肆地弹奏了一曲《两只老虎》。 当真是,得意非凡。 而在搬运钢琴回家的过程中,他虽然叫了Rex来帮忙,但是因为爱之深而心之切,付出的劳力倒是真不比旁人少上半分;再加上之后钢琴调音时的忙前忙后……所以,这次他还真的是累得不轻。 反手轻轻掩上门,叶家珩看了一眼侧躺在地毯上睡相平静的弟弟,然后俯身从散落了一地雪白纸张中随意捡起了两张。 一张纸上涂满了凌乱的音符,依照叶家珩有限的音乐常识,也只能认出来高低音谱号之分;另一张纸上写的是好像歌词的长短句,上面的词句却让他皱了皱眉。 “黑暗的迷失方向, 偏离的说三道四, 混沌无知中的意义, 死而无憾后的光阴 快感的麻醉剂在每一分都在变化, 磨砺过的痛苦仍然是寂寞难忍 追寻方向的眼睛上落满了岁月的尘埃, 伪装掉的疲惫才是灵魂中的真实……” 后面的字迹变得潦草得分辨不出到底是什么字迹,但是在最后一笔收尾的时候画上了一个绝对是符合国际标准的大心,圆润的笔触显示出写词者兼作画者的心情彼时很是畅意。 叶家珩拿着那张歌词愣了足足有十几秒钟,末了才小心地依照手里那两张纸张原本的方位原样放下,再悄声悄息地走出门外。 他在书房外立定后,背靠在门板上,闭上的眼睛里一片黑暗,刚刚看过的字句却夹杂着往日的回忆呼啸而至,像是突然而来的涨潮,淹没了原本就无法平静的内心。 家临…… 叶家珩揪起来睡醒了的叶家临逼着他吃了饭后,双眼都缠上了五线谱的小混蛋连碗筷都懒得收拾,反手用手背抹了抹嘴后就想拍拍屁股走人。结果被他哥哥一把拽住按在洗手间里好好地洗了一通手脸,才放开他去书房继续糟蹋音乐的艺术美。 灯红酒绿永远是一个城市夜生活的基本基调,而休假中的人有理由放任自己的身心都跌落到这一片声色纵横的荒唐放纵中去。 叶家珩刚把自己那辆银白色的奥迪A6开到“OUT”门外,这家酒吧的门童就殷勤地迎了上来,“叶先生,好久不来了,需要帮您停车吗?” “不用,”叶家珩降下了车窗,看着被车外流离的灯光映衬得唇红齿白的年轻人说,“等下找个人给我擦下车子就好了。” 他来的这处酒吧依托于一家五星级酒店,配套的服务设施最为完善,所以他是常来之客。而且,这里并不是gay吧,正符合了消遣而不是猎艳的娱乐需要。 一步踏进了吧内,叶家珩立刻向右侧的偏角落处走去。他来是应人之邀,并不是一般意义上的寻欢作乐。 刚走到座位处,他的面前就被人推来了一杯Manhattan,耳边也传来了一个慵懒的男中音,“喂……家珩,你面子越来越大了,居然让我等了大半个小时。” 说话的这个男子留着稍长一点的直发,比亚洲人高挺的鼻梁和略深的眼眶在显示出他是混血血统的同时,也让他有一种中性的美……如果叶家临在这里,依照此人的恶劣个性,是一定会指住他的鼻尖大叫“娘C”的。 “抱歉,家临在家。”叶家珩下意识地擦过自己的下唇,然后掩饰性地端起了酒杯。 能让他应邀而来的对象自然不是普通朋友,这个男人名叫沐谦,是他在大学结识的好友兼死党,现在在一家国际咨询公司做部门主管。 “啊~啊~~”沐谦夸张地感慨了两声,“你家的那个宝贝疙瘩啊?……真是让人头疼。” 叶家珩笑了笑,默认了对方的这种说辞。 “我听说你单身了,所以特意邀你出来安慰一下。”沐谦转着手里的杯子,话语中的安慰意味却浅薄得几乎分辨不出。 “……你消息还是这么灵通。”叶家珩无奈地摇了摇头,“这是前几天的事儿,我好像并未对此大肆宣扬吧?” “那是因为唐纪泽同志找小情的行为已经从地下化转向了公开化,从隐秘化转向了嚣张化,稍微用点儿心的人都能猜到你们分手了……”沐谦竖起了右手的食指,“细节表露一切。” 叶家珩没有接口,而是端起了手里的酒一饮而尽。 “我早先就提醒过你,MR.唐不是一个手脚老实的人……可是你怎么说的?”沐谦优哉游哉地晃着手里的锥型酒杯,“到头来,还不是重重地栽了一个跟头?……不听朋友言呐~” 叶家珩微皱了下眉,“我既然当初选择了他,自然会给他相应的信任。” “你这句话怎么听都像是‘见色忘友’的翻版表达……那让我们来为了信任干杯!”沐谦举高了杯子,去碰叶家珩的空杯子,然后转过头冲着不远处的侍应生大叫,“Bartender,vodka·martini,please……”接着笑着对叶家珩说,“失恋的人需要买醉……我请客。” “这倒不必,”叶家珩接过了一杯新的马丁尼,“‘失恋’只是一个短暂性动词,我现在应该是‘单身的人’而不是‘失恋的人’了。” “本来我还有点儿担心你,现在看来就放心很多了——毕竟那可是三年的感情……不过,还真想看看你这家伙失态的样子。”沐谦舒出了一口气,“对了,我听说你们段氏从钢铁市场上全部撤了出来……段仞在这个时候做出这种决定,可不是什么好时机。” “他是公司老板,做什么决策自然由他来做主。”叶家珩淡淡地说,“我本来负责的就是项目的企划,走的是商务中介的路子……段总安排什么工作,我去作什么就是了。” “有你这样的下属还真是省心,”沐谦轻笑了一声,“段仞倒是好运气……当年不过是举手之劳地帮了帮你,就换回了你现在的如此卖命。要我说,这么多年前的人情也早该还干净了吧?有没有想过要跳槽出去?我可是跟好几家跨国集团公司的老总关系都很好,要不要托我把你‘卖’个好价钱?” 叶家珩不禁莞尔,却是把这个话题岔了出去,“瞧瞧你这话说的,跟一个二道人贩子似的。” “我做的原本就是猎头生意嘛。”沐谦点起了一支烟,神秘兮兮地凑了过来,“我今儿找你还有件事儿……要听不?” “嗯,什么?”叶家珩避开了他吐出的烟圈范围,“你尽管说就是了。” “前几天我去L市出差,听说当地发生了一件很有意思的事儿,”沐谦弹了弹指端的烟灰,“某位涉黑大佬在高价悬赏某位小少爷的信息……你有兴趣没?” 叶家珩默然,“……你说的这位小少爷,该不会是恰好姓‘叶’吧?” 沐谦忍俊不禁地连连点头。 叶家珩咬牙,“难道是……叶家临?” 沐谦哈哈大笑,“我听到的版本好像是叫这个名字……不过,也许,大概,可能,是重名重姓的人呢?” 折服(洛夜) 正文 十九章 纷乱思绪 章节字数:4371 更新时间:09-10-25 10:00 和沐谦又交换了一些对近期经济形势的看法后,叶家珩先走了一步离开了这家酒吧——当然,沐谦少不了就是多劝了他两句跳槽的话,言下之意对段氏这次出售矿产和转让钢铁市场份额的做法很是不屑。 他喝了一点儿酒,却是不肯再开车了……把车子扔在了停车场后就坐上了一辆Taxi,在车后座上闭目养神。 都市里的霓虹灯光怪陆离,混着路两侧的街灯光线,给整个城市都晕上了一层亮色的生机。叶家珩闭着眼睛,透过车窗而入的各种光色在他脸上一晃而过,流水一般的喧闹却好像离他遥远到不可捉摸。 叶家珩突然觉得很累——这种感觉他经常会有:连续工作中,深夜加班时,辛苦准备了多日的谈判却最终破裂后…… 但是,今天这种感觉尤甚。 沐谦在他上段恋情开始的时候,就持了很大力度的反对。那时也是在这家酒吧,沐谦拿着杯子咣咣地敲着桌面,“我告诉你,叶家珩……你和唐纪泽根本就不是一类人。他是拿‘我爱你’当‘hello’使的货色,你是拿‘我爱你’当宝贝看的笨蛋……” 半年前在一家商务会所,刚从跑步机上下来的沐谦大汗淋漓,操起一旁的矿泉水就往自个儿脑门上浇。叶家珩扯了一条柔白色的毛巾递给他,结果被他一把手拽去,一边蹂躏自己的那头漂亮头发,一边闷声闷气地说,“我昨儿怎么见你家的唐先生在汇海区那家西餐厅请一漂亮的小男生啃鹅肝嚼松露啊?……你可得小心看着点儿,我瞅着那小男孩的脸蛋可比你白多了……” 三个月前在叶家珩家里,沐谦“以公谋私”地为叶家珩带来了一项投标工程中竞争对手的资料,然后厚脸皮地在光洁得可以映出人影的地板砖上大肆地弹下烟灰,“你真该管管唐纪泽了,这大周末的他不在家陪陪你又跑到哪儿哄人甜言蜜语去了?” …… 现在想想,他当时说出的那些话,其实是暗含了提醒的意味……甚至有可能已经知道了一些隐藏在暗处的诡秘之事,只是顾念着自己的个性不愿意当面挑明而希翼着自己能在一个恰当的时机发现这些小小的迹象…… 床榻共枕之人的一举一动,有没有什么异相自然是可以轻易分辨出来的。只是总是一味地想要自我欺瞒。 ——每个人都会期望着自己是那个会让浪子回头的命定之人,旁人都是游戏对象但是只有自己会是那个最终的“special·one”……这样的戏码无疑自古而今地大受欢迎,只是其中的主角才会知道个中的酸甜苦辣滋味。 叶家珩用力地紧了紧握在阴影中的拳头,指端处的一点点指甲在掌心留下来的甲痕木木地有种不真实的痛。 他已经快要年满29岁了,虽然平时注重保养锻炼和膳食搭配,身材依然是颀长漂亮得堪称model,但是每次照镜子时总会有一种正在慢慢老去的感觉……像是一蓬烟花一样,绚烂流光的背后是转瞬即逝的繁华,盛极而衰的真理其实适用于放之四海。 没有一个人愿意孤苦一生,用沐谦的话来说,他是一个很居家的男人,所期翼的东西也不过是能有人陪着相伴终老,能换一个一世安好罢了。只是这种愿望在自己的性向前提下,都成了一种奢侈。 异性相恋还有一个婚姻作为支持,大红底色的结婚证不仅仅是关系的确定还是一种合法上的承认……而同性恋的话,且不说旁人投注于其上的目光如何,单单是本身那种凭借着性爱来支撑起来的脆弱关系,就如同空中楼阁一样的飘渺和虚弱。 ——像自己这样子相信感情的人,还有几个? ——何况,自己还敢再去信任一次吗? 车子开得四平八稳,叶家珩慢慢地长长地舒出了一口气,他突然想起了下午看到的那几句歌词,虽然只是看了一遍的句子,却像是生了根发了芽一般地在脑海里挥都挥不走那样的顽固。 “快感的麻醉剂在每一分都在变化……伪装掉的疲惫才是灵魂中的真实……” 他想起来了十年前的那个夏天,那个疯狂的充满了血色和愤怒的夜晚,揍人揍到骨节发软的拳头、肋骨在薄薄的一层皮肤下哀鸣着断裂开来,在淤青的皮肤上挑起一点点的尖锐……喘不上来气一样的烦躁……还有人在一旁惊恐地大喊,“家珩,不要再打了,要……要死人了……” 车子猛一个急停,开车的司机从前座回转过来头,对着叶家珩客套地笑着,“先生,铂睿苑到了。” 叶家珩含糊地应了一声,摸出钱夹的动作生涩得像是生了锈的机械人……他抽出一张粉红色的钞票塞了过去,低声说,“不用找了。”然后带着点儿踉跄地走下车去。 门口处的保安还在兢兢业业地执勤,一看到前面打过来的车灯中走过来的男人,立刻凑上去殷勤地说,“叶先生您回来了,怎么我瞅着您这脸色不大好呢?……要不要……” 叶家珩挥了挥手,小指在雪白的车灯下很有股颤抖的意味。接着身后的出租车就掉转了头飞快驶离,那车灯里的纤细手指一晃眼就消失在了黑暗中。 然后,小保安听到了一个带着哑意的声音说,“……没事儿……” 叶家珩反手关上了客厅的大门,背靠在坚硬的金属门上慢慢地调整着呼吸——他以为之前那场被刻意地用力地抛弃地忘记的不堪,已经经由了层层的封印被牢固地锁在了记忆的最深处,结果还是被近期接连发生的一件件紧赶着发生着的被逼迫似的事情压榨着反噬而来…… 客厅里没有开灯。准确地来说,整个家里除了书房的门缝里传来的暖黄色灯光以外,就只剩下了一片完全的黑暗。 叶家珩用手掌摩挲了一下身后的大门——微凉的金属触感在掌心里跳动着提醒他现在身处的地点和时间。他看着那抹从书房的门缝里歪歪斜斜地挤出来的暖黄色调,内心里突然就有一种很宁和的感觉。 那里的,是他的弟弟,同父同母、血脉归一的亲人。 不管是十年前,还是十年后,他都会倾尽所有的去给他一份最简单的快乐。 旁人看到的都只是流于表面的溺爱和宠惯,只有他自己心里清楚地知道,自己所做的这一切,根源的最深处其实是“赎罪”两个字。 从浴室里出来的叶家珩一身都是冰凉的温度,他刚刚冲了一个冷水澡,淋漓的寒冷从头浇灌下去,激灵灵地在心中激起一层子的清醒。 他推开书房的门,看着叶家临盘腿坐在地上用修长的手指拨动琴弦,看起来细嫩的指尖在琴弦上划过,就会有一种即将被割裂被出血被伤害的脆弱感。 叶家临抬头看到自己的哥哥,丢掉吉他就扑了上来,夹着鼻音的声音听起来可爱极了,“哥哥,你洗澡完了怎么不擦干净再出来?……再发烧了你可让我怎么办啊?” 叶家珩伸手去揉弄他的头发,嗓子里的一点点紧涩很快地被冲淡掉,只剩下一片安静的柔和,“我前几日说要接妈妈过来和我们一起住。” “好啊好啊~”小混蛋立刻欢欣鼓舞,“有人给我洗衣服了哦耶……我要吃妈妈做的乌江鱼!!!” “家临,”叶家珩慢慢地选择着语句,“妈妈他很久都没有出去玩儿过,所以我想你陪着她去南方走一走……如果你愿意的话,出国玩儿上一段时间也是可以的。” 叶家临愣了愣。 他从小到大都是被自己的哥哥看着长大的,尤其是他出事儿那年以后,叶家珩更是把他看得死紧——并不是说软禁在身边,而是一举一动都是悉心关心:他最喜欢做的事情就是在自己哥哥的眼皮子底下搞出来一些能称得上过分的小动作,忤逆着他的心思想着逃出去外出游玩儿。 这次如果不是在L市被雷钧逼得太过厉害,打死他也不会自投罗网地奔向哥哥的怀抱的。 而如今监护人突然大方地说:你想要去哪里尽管去…… 太反常了!太令人欣喜了!! 叶家珩看着叶家临咕噜咕噜转动的眼球,轻笑了一下就伸手掏出了自己身上的钱夹,然后一张张地抽卡出来。 这个动作简直是卓有成效,叶家临立刻被地上叠摞在一起的银金色硬塑卡吸引到了目光,流着成串的哈喇子问,“我真的哪里都能去?” 叶家珩点了点头,在那些卡上压下了一本支票簿,说,“只要你不去索马里做海盗被围剿得连裤子都不剩下一条。” 欢呼一声,叶家临立刻风卷云残地收好了所有的金卡,然后用梦幻的语气说,“哦哦哦……美好的佛罗伦萨维也纳和梵蒂冈小宝贝儿们,等着我的临幸……” 叶家珩笑了笑,伸手就去刮他的鼻尖,“不要忘了要和妈妈一起……” 叶家临装模作样地行了一个欧式宫廷礼,“我会照顾好女皇陛下的,财务大臣大人。” ——虽然不知道你又惹下了什么滔天的乱子,但是有我在的话,总要护上你一护,直到最后。 叶家临的动作堪称电光火石。 他在第二天就搂着客厅里那架舒尔茨波尔曼依依惜别地狂吻不止,都走出门外了还记得奔回来再次在琴盖上“吧唧”一口印上一个唇印,真是恨不得搞出来一个反重力背包把这个新宠背起来一起遨游欧洲才心甘情愿。 叶家珩看着他的得瑟模样淡淡地微笑,一点点的柔情就从他眼底泛了起来,渐渐地糅成了一方天地,而在这方天地的中心,守护的就是一个在他面前永远都是孩子的叶家临。 挥了挥手,不带走天上的一片云朵但是带走了所有银卡的小混蛋一点儿离别之意都没有,满心满愿地带着没心没肺的雀跃奔向了欧洲的蓝天白云。 叶家珩坐在琴凳上,指尖轻轻地在琴键上摁下去——“咚”的一声,清脆得那么好听。 他想:其实这样子也不错,就这么宠着他看着他,和自己的母亲一起,看着他无法无天看着他张狂无礼看着他倨傲洒脱……就这么过下去,他会不会有一天不再写那些让人看不明白但是只会揪心的词句。 那些往日的细小的伤痕,其实并没有消失,只是蛰伏在最深层那里,找寻着机会择人而噬…… 秦恕从那栋建于上上个世纪40年代的双层小洋楼里走出来的时候,脸色很是奇怪——用一种不恰当的说法,好像是欢喜和心疼两种情绪被剪碎后再拼凑成一起,完整倒是完整了,但总显得情绪有些太满,溢了出来。 他单手插兜地站在那辆黑亮色的宾利车前,想了想后拉开车门坐了进去,直接发动了车子绝尘而去,只留下车子原来的司机在身后“少爷”“少爷”地喊个不停。 把车子随意地停在了滨海路的一处停车位上,他才拿出手机,拨给了常卿,“……对,是我。我需要你来为我做一件事……要小心地做,不要让不相干的人知道……你去查查叶家珩。” 常卿在电话里一阵鬼叫,“查什么查?用什么查?要查出来什么?你百度谷歌搜狗一下,保管把那位的出生年月连带着履历表都能查出来……” “别跟我打岔,”秦恕慢慢地说,“你知道我说的是什么意思。从内部走……实在不行,就去动军里的系统查……不管查出来什么事,一律毁了所有的存证,然后……然后只给我留用一份。” 常卿更加大声地鬼叫,“……老大你当真?” “这次也不是骗你,”秦恕说,然后又补充上来一句话,“出了什么事,让我老子去担着。” 折服(洛夜) 正文 番外一 叶家临的欧洲游 章节字数:3976 更新时间:09-10-25 10:00 C城丰淮区的叶家是鼎鼎有名的。 一开始有名的原因是叶庆彰。作为C城的副市长,这位可是无论如何也要被经常为提起的人物。这位叶市长待人接物分寸拿捏得极好,既不会因为上级领导比自己官大三品而曲意谄媚,也不会因为街头小贩的着装寒碜而依权压人……单单凭借着这份“知进退”,叶市长即便是政绩不甚突出,在本城还是颇有好评的。 可惜的是,“天有不测风云”这句俗之又俗的话,却在叶家压下了这份“不测”的风云。叶市长在他任期的第四个年头遭遇了车祸,当场死亡……连句遗言都没来得及为妻儿留下。 当时人人都说,叶家……怕是要败了:没有什么亲戚荫蔽,两个儿子又尚未成人,家里管事的只剩下一位以“家庭主妇”为职的叶夫人;而现今这个冷漠到只剩下关系的社会,“人走茶凉”被发挥得淋漓尽致,谁还会去给一个死了丈夫的妻子、两个死了父亲的孩子什么旧面子?……往日里换个灯泡都有人排着队等着扶椅子,现在就是要搬家出去也没人愿意过去多搭把手。 可是,五年后,叶家夫人宋翰雅因为胆囊炎开刀住院时,来回车接车送的却是一辆雪白雪白的莲花……这还不算什么,几天后更是换上了一辆黑得流光溢彩的劳斯莱斯phantom,后面跟了一水儿的豪华车驾浩浩荡荡地把叶夫人从省医院里接到了家中。 尽管叶家长子很低调地解释这些名车都是公司所有的,那辆吸引了诸多眼球的黑色幻影更是公司老板的私人车驾,这次只是来探望母亲云云……但是周围人看叶家的眼神已经带上了火辣辣的热意。 从这天以后,“多金”这两个字的标签就被打上了叶家的门楣上,连叶夫人出个门买菜都会被人拉住钱包细细打量,然后艳羡地互相传说,“瞧瞧……这可是那个什么路易斯刘易斯的包……听不懂什么牌子?反正老贵老贵的就是了……” 又不到一年后,C城的人们突然在音像店里发现了一张有着叶家小儿子影像做封面的CD唱片。唱片封面上那个小子一身新潮的朋克皮衣,怀里抱着的吉他火红得耀人眼睛,闭着眼睛弹琴的样子就跟电视上的那什么啥啥大明星一样。 于是大家这才想起来,叶市长还在的时候,这孩子是扎扎实实地学了好几年的钢琴的,还是请了专业的老师过去专门一对一地授课,一小时的学费都要好几百块。你要是有幸和叶市长住邻居,那就能常常听得到各种贝多芬莫扎特巴赫舒马赫什么的……不知道最后面的这个人是干什么的?反正都是弹钢琴的大师,说了你也不懂…… 尽管叶家的次子很臭屁地宣扬这张唱片是他老哥请了人花了钱硬砸出来的小玩意儿,眼红的人谁想要,只要掏钱出来叶小爷保准有门道给他弄出张更好的……但是周围人看他已经带上了毫不掩饰的崇拜。 从这天以后,“有才”这两个字的标签也被打上了叶家的门楣上,跟前些时候的“多金”俩字儿相映成趣。连叶夫人因为叶家临耳朵上多扎了两个耳钉教育人一番的时候,都有人在旁边拉着劝说,“可别这么说他……小临这可是艺术,就跟那什么迈克杰克逊麦当娜麦当劳康德一样……不知道这些人是谁?反正都是可有名可有名的明星就是了……” 于是,大家都说:叶家可真是了不得啊,有这么两个有出息的儿子做什么事情都带着劲儿地省心啊!还是人家祖坟起得好啊,都冒着三五丈高的青烟呢…… 六月底的一天,被C城人交口称赞的叶家临从一辆出租车上跳了下来,背着个吉他盒子撒着欢儿地往家里跑,一路上光“妈妈”这两字儿就被他喊出了好几个八拍和最起码三个降调。 叶夫人推开门看到依然活蹦乱跳着祸害人间的小儿子,先是舒了口气,接着就带着点儿担心地问,“家临,你怎么这个时候来了……是不是在外面又惹了什么事儿?” 叶家临不乐意了,搂住他妈的胳膊大肆撒娇,“妈~您怎么能这么说我?……谁不知道我最听话最乖最……最好!” 叶妈妈对这个油盐不进的孩子很是无奈,只好拍着人的脑袋瓜往家里让,“好好好……你最乖……” “最乖”的叶家临用脚后跟勾上门,下一句话就是,“妈,快收拾东西……我领你跑路!” 叶妈妈被他这一句话吓得跌坐在客厅里的沙发上,“……你你你,看看看……就知道你这个脾气会……出了什么事儿啊家临?先去问问你哥哥能不能帮得上忙……”说着说着就有点儿伤心起来,“这要是你爸……”说到这儿后,她猛地住了口,偷眼去看叶家临的表情。 叶家临像是没听到后半句话一样,立着脚尖去摸客厅里博物架最上面放着的小盒子——那里面的放着的钥匙能打开卧室里的保险柜门,里面放着他母亲大人的护照。 把护照攥手里了后,这个小混蛋才得意洋洋地向他妈妈亮出被揣在贴心口衣兜里的一摞银行卡,还拽出了他哥给他的支票簿,“妈,您说什么呢?……是我最近表现得很好,哥哥奖励我去欧洲旅游。我就想着妈妈你一个人在家多孤单啊,我多心疼您啊,就对哥哥说:‘我带妈妈去吧’;哥哥就说:‘家临你这么听话啊,那再奖励给你本支票撕着玩儿……不要怕花钱,带着妈妈好好玩儿!’。” 叶夫人熟知自己小儿子的恶劣品性,听了这么不着溜儿的话后,立刻就去摸自己的手机,“不成,我得去问问你哥哥……别是你偷了他的卡乱花……家临啊,你要什么东西直接跟哥哥说,他都惯着你的……” 已经得到授权的叶家临不怕妈妈去跟哥哥对质,翘着二郎腿在沙发上抓着他妈妈的头发开始编小辫子,痞劣得十分欠揍。 证实了的确是大儿子的意思让自己出国玩儿,叶妈妈有点儿犹豫地看着叶家临,“家临,我还是不去了……你也别去了,咱在家玩儿两天就得了。” 叶家临不依了——好容易他哥哥脑子短路一回放任了自己满世界的瞎跑,这么好的机会哪儿能错过?……于是他立刻眨巴着大眼睛看他娘亲,“娘~~~您不跟着我去,那谁管着我呢?” 叶妈妈被这句话激起了责任心,联想到自己儿子糟糕透顶的个性,又踌躇了半天后才说,“那咱们……得早点儿回来啊……” 小混蛋按住他妈就狂亲手背一通,然后行了个童子军军礼,“没问题……等等等等,我要吃了你做的乌江鱼再走……不然坐飞机的时候就该胃疼了!” 吃饱喝足的叶家临心满意足地挽着妈妈的手登上了飞往港岛的飞机,然后转机到行程的第一站法国巴黎,还不忘背上他那个随身不离左右的吉他盒子。 好在他还有点儿良心,临出门时记得给哥哥打了个电话,说什么“顺利完成任务,拐了女王大人即将登机”,然后扔了手机在沙发上,屁颠屁颠地反锁上门,奔向了欧洲的一方“丰肥沃土”。 十天后,叶家临带着叶妈妈晃到了梵蒂冈,在对着著名康斯坦丁大教堂“哇啦哇啦”地一通乱叫后,难得地想起了自己远在千里之外的哥哥,“妈妈,我们是不是要对哥哥说声咱们玩儿到哪儿了?” 叶妈妈扶了扶头上被风吹动的草帽,笑得安安静静,“好。” 于是,叶家临拽着他妈妈七拐八拐地找到了一家邮局……展开信纸要写内容的时候,这小混蛋又犯了懒,咬住笔头呆了半天,又拽着他妈妈跑到了教堂前。 彼时,梵蒂冈刚刚迎来了一场小雨,街道上的水迹还斑驳着未干……叶家临一巴掌就按了下去,弄了一手的泥水后“吧叽”一声在雪白的信纸上印下了一个大黑手印。自己印完了还不过瘾,撺掇着叶妈妈也依葫芦画瓢地弄上一个,还言之凿凿的十分有理,“这可是圣彼得堡大教堂前面的泥点儿……中世纪的基督教徒们都得跪下来亲吻的……给哥哥弄过去这个多有地方特色和纪念意义啊……” 被逗乐了的叶妈妈拗不过缠功深厚和连撒泼带耍赖的小混蛋,只得笑吟吟地用小指尖蘸了点儿泥水,矜持地按在了信纸的右下角。 玩儿起来只管惬意不管其他的叶家临毫无任何旅途规划,完全是玩儿到哪儿算哪儿的悠然自得。 一周后流窜到维也纳的叶家临,完全沉浸了音乐之都的海洋中。连着几天的疯玩后,他扒拉手指头开始算旅途中的花销——别看他贪玩没什么金钱概念,但是却不是一个随意挥霍的主儿。不该花的钱绝对不会乱花,只是要花的钱……也绝对不会手软罢了。 “妈妈,”算好了账单的叶家临满脸的可怜相,“……我们没钱了所以今天要睡街头了。” 叶妈妈提着儿子逼她买的大包小包的衣服哭笑不得,开销多少她心里有数,什么时候要沦落到“睡街头”了?……于是很安慰地对儿子说,“家临,你又在瞎说了。我们这些天明明……” 叶家临一把手捂住了他娘的嘴,撒着娇地说,“就是没钱了嘛……妈妈,你就说没钱嘛~” “好好好……没钱没钱……”叶妈妈顺着他的话说,搞不清楚从不按牌理出牌的儿子又在想什么坏点子。 叶家临满意地松开了搂住妈妈的手,很有英雄范儿地说,“所以为了让咱们能睡上大床,我今儿卖身……不不不,是卖艺换钱好了!” 夕阳落到地平线后,收拾起来吉他背在背上的“音乐家”伸着懒腰问身边的母亲,“妈妈,我弹得好不好听?” “好听,真好听……”叶夫人的细声细语在儿子得瑟的大笑声中被掩盖得模模糊糊。 “那你有没有录下来?” “有的有的……你都说了好多遍要录下来给哥哥听了……” “嗯哪~老妈你真棒……放心吧,就是没有哥哥我也能养活你的,对吧对吧?……走走走,我们去Zum·Schwarzen·Kameel吃蝎子冻和炸肉排去……刷哥哥的卡……明儿咱还来卖唱哈……” 所以,如果你恰好在7月初来到多瑙河河畔的维也纳,说不定就会在著名的指环大道上看到一个长相精致的中国青年,手里的吉他被拨弄出旋律动人的音律……如果在他面前大开着的吉他盒子中丢下几张钞票,说不定还会换回来此人笑得眯起眼角扔过来的飞吻一枚。 而在他身后不远处坐着的,是一位年逾中年却气质上好的华人太太,唇角露出来的笑意所有人都不会觉得陌生——因为,这是名为来自母亲。 折服(洛夜) 正文 二十章 欲擒故纵(上) 章节字数:1781 更新时间:09-10-25 10:03 有的人就是天生的劳碌命,比如说:叶家珩。 他的确是处在难得的休假期,而且在料理完了非矿的事情以后也确实如同自己所说的那样,不再接手段氏的一切事务。但是关系网还在,人脉还在……这些东西在一天就注定了少不了各种的往来应酬。 这天还是一个周末,七月初的天气,太阳已经开始毒辣了起来,明晃晃地照在地面上,很是耀人的眼睛。 叶家珩这时刚刚陪了一位航空公司的老板打完室内网球。他一身灰白色的运动服,臂弯里挂着一条长幅毛巾,额上渗了一点点的细汗,正侧着头和一旁的客人谈天。 齐航的郭总大声地笑着,“还是叶总你够爽快……这种天气都愿意陪兄弟我出来玩儿,改日里见了段总,可得好好地表扬一下你。” 叶家珩因为刚刚的大运动量出了一身的热汗,运动衫黏在背上的感觉分外憋闷。他急着赶去淋浴间冲澡,也只得压下心中的不快,敷衍应付着说,“那我就先谢谢郭总的美言了……太客气了,大家都是朋友。” 他这个人,即便是敷衍应付着人,面子上的功夫仍然是做得很足,总是有着恳切的目光和得体的谈吐;即便是内心已经充斥满了不耐,脸上的笑意仍然是盈盈得让对方觉得自己是被重视着的那个。 郭总正要再客套两句,不经意地转身就看到了刚刚从电梯里走出来的男人,立刻不由分说地拉住叶家珩就凑了过去,“哎呀呀,是秦总!” 秦恕身边站了一位清清秀秀的小男孩,从他身上穿着的制服可以看出来他应该是这家会所里的球童。这会儿正乖巧无比地拿着球袋站在秦恕旁边,两个人一高一低地看起来相衬无比。 “早知道秦总也在这里玩儿球,我们就应该叫上丰惠的王总……正好我们四个可以玩儿双打嘛。”郭总说完了这句话才想起来要互相介绍,“看看看,一时有点儿兴奋忘记给大家介绍了。这位是段氏的叶总,这位是北钢的秦总……你们认识的吧?” 叶家珩礼貌地笑了笑,“……秦总,好。” 秦恕收回搭在那名球童肩膀上的手,低头在他耳边小声地说了两句话,然后才似笑非笑地看了叶家珩一眼,转头来握住了郭总伸过来的手,笑眯眯地说,“那两位慢慢儿玩,改日大家一起聚聚……那我就先走一步?” 说完,他就向前走去。身后跟着的小男孩还羞涩地冲着他们笑了笑后,才紧紧地跟着秦恕离去。 郭总看着离开的两人,“啧啧”地轻声怪笑了两声,“原来秦恕喜欢这种类型的……怪不得三十好几了还是单身一人。” 叶家珩听他说话语带轻佻,心中便有些不喜,只是面上并未表现出来,只是淡淡地说,“这些话,也只是臆测罢了,我们这些做旁观的总是不好说的。” “那倒未必,”男人笑着摁下了电梯按钮,“男人女人的……不过是个性别差异,真正地按倒在床上,男人未必不比女人销魂……”他回头去看叶家珩,眼睛在他面貌和腰肢上扫了一圈后说,“叶总,有句话其实我不当讲:就你这相貌体格,比起来刚刚那个孩子也是只上不下的……” 叶家珩敛了笑,中指按上了电梯按钮,眉眼处的犀利一晃而过,脸上就只剩下了一片平淡,说出口的话里却是硬邦邦得直硌人,“郭总既然知道不当讲,那咱们就当它不讲罢了……我这里全作没听到。” ——瞧瞧瞧瞧,即便是讽刺人的话,也被他说得为对方留下了三分的薄面。 男人也知道自己说话轻狂了,干笑了两声后就转移了话题,却不知他刚刚的那席话正是砸中了叶家珩的痛处。但是这种痛到底是源自哪里,却是难以辨分得清楚了…… ——是自己也是耽于同性之爱,而会被他人视作谈资? ——是自己的确曾经居其之下,一夜纵情一晌贪欢? ——是那个少年亲昵的姿态,实在是太过于碍人的眼? 不管如何,这股子气却是暗暗地潜生了下来,郁结在心中慢慢地发闷着慌…… 在一楼的大厅里和人分了手以后,叶家珩向大楼右侧的洗浴区走去。 他平生最讨厌不洁,哪怕是身上的汗水,也要在第一时间里冲洗干净才觉得舒服一点儿。 开到最大的莲蓬头里喷洒下大量的温水,冲落在皮肤上以后再溅跃到两侧的玻璃隔板上,哗啦啦的水声在下午流淌过的时光里,分外的鲜明。 水声太大,以至于背后传来微弱的异响都没能被心不在焉的人听到,直到他腰上被人轻巧地环上以后,叶家珩才本能地想要转身喝问…… 但是,终究还是迟上了一步。 折服(洛夜) 正文 二一章 欲擒故纵(下) 章节字数:3043 更新时间:09-10-25 10:05 旁边格物架上的瓶瓶罐罐被外力带的东倒西歪……叶家珩却没有什么心思去扶正一把,尽管撞上这些沐浴用品的是他自己。 腰间传来的大力让他带着点儿跌撞地砸到了身后的瓷板墙上,脊椎骨硬硬地磕在微凉的瓷砖上的压力混着劈头盖脸的水流一起袭来,呛得人喘不过来气。 不过,始作俑者也没有给他喘气的意思……卡住人的下巴后就密密地吻了上去,唇齿间的纠缠从一开始就热烈无比。 叶家珩好不容易从这个吻里挣脱出来,单手抵住大大方方地来做登徒子的男人的肩膀,声音里都带上了惊怒,“……秦恕?!” 秦恕低下头去吻他的眉心,还小小声地说,“嘘——是我。” 叶家珩被他这一声“嘘”提醒了身处在公共场所的事实,而周围的磨砂玻璃隔板俨然只是为了用来阻碍视线而非是阻隔声响……于是,他下一句话立刻降下了大半截的音调,“你想干什么?!” 不得不说,说话的气势有时候和声音的大小还是有着很大关系的。压低了声调的叶家珩在质问出这句话时,怎么听都有一种色厉内荏的虚张声势。 “这个问题啊……”秦恕装模作样地认真思索,“现在是吻你,一会儿是和你做爱——你觉得这个安排怎么样?” 叶家珩没想到他说得这么直白,青白了半天的脸色后还不忘压低着声音呵斥道,“我觉得这简直是糟糕透顶……” 秦恕搂住他的肩膀去咬他的耳朵尖,完全赤裸着的两个男人紧密地贴在一起,连身体的每一寸线条都亲昵得不留一点空隙。 叶家珩被男人身上略高的体温和头顶不断喷洒下来的水花弄得有点儿发晕……他本来就经过了大幅度的运动量,手臂和腿弯现在都带着酸软,绵绵得提不出来什么劲儿来。耳边的水声哗啦啦地作响,却遮掩不住男人附耳过来的低语。 他说,“……叶家珩,你在生气?……” “你这是性骚扰!秦…恕……”叶家珩这句义正言辞的话在他的大腿内侧被人用膝盖顶磨上以后,被迫在尾音带上了一声旖旎的呜咽,细细的在水声中听得格外地不分明。 “我在。”秦恕主动地领会错了对方的意思,然后腾出来一只手在他后背上摩挲,指尖点住脊椎的骨节一节节向下地抚弄……柔韧而光滑的皮肤带着水意,像是能吸附住人手指一般的缠绵。 “这几天我没来找你是有原因的,”他带着点儿低三下四的语气解释着,“我妈妈在北美洲开了一场时装发布会,结果我老子偷偷摸摸地跟了过去……俩人当着记者的面差点儿大闹了一场,我这不是过去做和事佬了吗?” “你没必要跟我说这个,放手!”叶家珩挣开了他一只手的拉扯却被人一把抓住了微微抬头的欲望,掌心的温热和着水流的熨帖,让已经有了生理反应的部位无所遁形。 秦恕低头看了一眼自己手里的玩意儿,微微勾起的唇角弯成的弧度邪恶无比,“……真漂亮……” 叶家珩闻言下意识地低头看了一眼,入目所见的却是那人粗大狰狞的“小兄弟”,立刻有种眼前发黑的感觉——拜托,能不能再给他一瓶路易十三来灌醉自己? 要害被人捉住把玩带来的刺激太过于直接和强烈,男人总是轻易地会被下半身的冲动所俘获着听从本能的驱使。 叶家珩觉得从身体最中央那一点开始,四肢都弥漫上了一种战栗的甘美,连腿弯处的关节都想要放松下来尽情享受……他用来抵住秦恕胸前的单手已经转变成了攀附的动作,但是整个人却仍然挣扎着不愿意配合一点儿,仿佛退让一步就代表着屈服的开始。 秦恕被他弄得也有点儿着急。他原本在出电梯后看到叶家珩的第一眼时,心里就起了别样的心思——这就像是一个人肖想已久的一次大餐,突然在毫无准备之时被摆放到了自己的眼前……多日来的食欲不振终于找到了饕餮的机会,这种美妙的满足感会很快地发展为迫不及待的占有欲。 这种挣扎和不配合虽然可以理解为欲拒还迎的小情趣,但是总是态度坚决地拒绝下去终究会演变成扫兴……秦恕一边加紧了手下抚弄的动作一边去啄吻叶家珩的下唇,“家珩,来放松……” 叶家珩一口细白牙就咬了过去,“放屁!” “哎呀呀……又说脏话了,”秦恕伸出舌尖去舔咬在自己上唇处的齿列,凑过去细吻的动作却一丁点儿都没有放松,“……上次我可是很听话地交给你了健康证明表,时隔今日,效用可是仍然还在……不要再来利用一次,物尽其用吗?” 叶家珩闻言后的动作止上了一止,就在这短暂的一个停顿中,秦恕已经俯低了身子下去,慢慢地吻上了自己手中一直抚慰着的火热。 他的眼尾原本就略带着上挑,隔着喷洒下来的水帘看过去更是显得锐意十足……叶家珩一个错神间,竟觉得这个人看过来的目光像极了要把人吃掉一般的锋利。 他张了张口,喊了一声“秦恕”……周围一直不绝于耳的水声轻易地淹没了这声短促的叫声,但是他知道,他能听得到。 深深地被含进去再缓慢地被吐出来,中间的过程中还夹杂着舌面带动舌尖的游移和口腔壁的吮吸……简单的举动一下子就瓦解了原本所剩无几的象征性抵抗,湿润和被包容着的感觉从外到内的清晰…… ——秦恕,你个王八蛋……这是叶家珩在高潮到来之际脑子里掠过的最大念头。 唇侧和腿间的白浊很快地被流水冲刷得干干净净。 叶家珩看着秦恕微侧过头吐出口中液体的动作,皱了皱眉后说,“……别在这里。” 事情发展到了这一步,还不如干脆点儿做到底算了——当然,他无论怎样都不会承认是因为秦恕刚刚说的那些话才做出的这种让步。 不管如何,能管得住自己下半身的男人,都是需要奖励的…… 秦恕搂住叶家珩的腰把他按倒在白瓷墙壁上,低低地笑了一声后问他:“那我现在怎么办?……这样子走出去可不大好。” 叶家珩瞄了一眼某人的“一柱擎天”,面无表情地说,“自己搓吧搓吧两下子得了。” 秦恕颇有点儿哭笑不得地看着他,抓起来人就堵上了唇,蠢蠢欲动的下半身滚烫地抵上了那人的小腹……但是水流的冲刷极大地减少了肌肤与肌肤之间的摩擦力,蹭来蹭去总是有种不得其法的达不到酣畅淋漓之欲。 他微抬起头去吻叶家珩的眼角,舌尖扫过睫毛的动作颤颤地带着一丝急切,“……家珩……” 叶家珩偏侧过去脸,眼尾处不断落下的细吻就辗转着延到了他的耳朵尖处,那条不老实的舌头也顺着耳廓向耳窝内深入进去,热热的哈气在一个瞬间就传遍了全身……然后,他才伸出手去握住了男人的灼热,拇指指腹搭在了顶端,掌心和四指熨帖地围拢住柱体。 秦恕轻轻地舒出了一口气,心想:……真是没救了,仅仅是手指的碰触都能给自己带来这种微弱的隐秘甜蜜;如果是能够完完全全地真真正正地得到这个人,那该是一种怎样的莫大喜悦? 着装整齐的秦总裁西装革履、道貌岸然地跟在叶家珩的身后,低声说出来的话却显得不是那么正经,“刚刚跟着我的球童是这家俱乐部随意指派的,我跟他说的那些话只是安排他替我陪人打球……这不是刚刚跟客人见了个面就急着去找你了吗?” 叶家珩从喉咙间含糊地“嗯”了一声,不置可否地想:若是真的如你所说那样,大可在我们走了以后再安排人去做什么,何必当着我的面做出那样的亲密呢?……不过自己也没如他所愿地吃什么味儿,现在他态度良好地坦承这些,也足以将功补过的了…… 不过他没去想的是,若是真的不想与秦恕有过多的牵连,又何必去在乎这些细枝末节呢? 欲擒故纵和欲拒还迎,都是一些用老了的但是成效显著的招数啊……古往今来只如此,屡试不爽到而今。 折服(洛夜) 正文 二二章 所谓负责 章节字数:5069 更新时间:09-10-25 10:06 酒店客房外的天幕已经是昭示着傍晚的黑沉沉,客房内灯光却被调得很暗,暗得含蓄成了一片朦胧着的薄光。 秦恕半跪在床上拿了一条干发巾给人擦头发,动作温柔得能让他的一干下属跌破眼镜。 从他这个角度看过去,恰好能见了叶家珩大半张脸都埋在了柔软的枕巾里,只剩下眉角处的一点点浓黑,化都化不去的鲜明。 秦恕看着看着,手里的动作就慢了下来。 他想:梅小姐总是夸自己的眉眼因为肖似她而好看得不得了不得了的,真应该让她来看看家珩。 于是,就慢慢地就低下去了头…… 还没等他如愿地吻了上去,叶家珩猛地一个抬头,前额“梆”地一声就撞上了秦恕的鼻尖…… 秦恕捂住口鼻“哎呦哎呦”地弯下了身子,从指缝里透出来的鼻音可怜极了,“……家珩,你不仅用完我就翻脸不认帐,这还新学的谋杀亲夫了……” 他的手指捂得贼紧,说出来的话哼哼唧唧得倒是模糊了一半。“谋杀亲夫”四个字也就“谋杀”这俩字儿还能让人分辨出来是什么话来。 叶家珩原本就是闭着眼睛抬头的,哪里想到他给人擦头发擦到一半时还想着过来偷吻?看他的确一脸的痛楚之意,也不禁心中略有愧疚地上前慰问,扒拉着他的手去看有没有撞出什么毛病来,“……没事儿吧?……来我看一……唔……” 秦恕一开始捂住鼻子不给人看,但是等叶家珩刚凑近了过来后,立马搂住人的肩膀翻身压下,没头没脑地就是一通狠亲。 争闹中,原本半盖在身上的被子被卷到了身下,裸露出来的大半个肩膀上全是青红交错的吻痕……叶家珩喜欢那种清秀安静的少年,包括前男友唐纪泽在内的一溜儿床伴都是享受完性爱的美好后就温柔体贴地相拥而眠,哪里有像秦某人这样蹬鼻子上脸止不住地占便宜?! 他被闹的一焦急,手下就没了轻重,一反手就抽在了秦恕的左脸上——力道虽然不大,出发点也绝非本意……但是这的的确确是一大耳光甩了过去。 “那个……”叶家珩拉起了被扯开的睡衣,不自在地清了清嗓子,“我不是故意的。” 秦恕放下来捂住自己半张脸的手,拉住叶家珩的手,语重心长地说,“家珩,你必须要为我负责……” 叶家珩的敏锐反应力在这种时候明显跟不上了趟子,只能用最短的语气词表达出了自己的疑问,“……啊?” “连梅小姐都没有扇过我的脸,何况你打了我两次……”秦恕鼓了鼓被打到的左脸——这种简单的小动作被他做起来非但不显得可笑,反而会有一点点的可爱,“……嘶……下手可真重。” ——骗人!叶家珩想,一点儿都不痛……因为力的作用是相互的而他打人的手背现在一点儿都不痛。 他一边这么想,一边准确地抓住了疑问点问了过去,“梅小姐是谁?” “生我的女人……常规的叫法是妈妈:书面语是母亲,英语是Mother,法文是Maman……”秦恕笑起来的样子像是抓住了什么似地胸有成竹,“不要试图转移话题,家珩……你需要对我负责。” 叶家珩对他这种无赖做法嗤之以鼻,扭过去半个侧脸不屑地对他说,“要不然你打回来?” 秦恕欣然同意,上前按倒叶家珩一口就咬了上去,在他脸颊靠近下颌骨的地方下嘴狠狠地咬出了一圈牙印,整整齐齐的一个小型椭圆。 叶家珩接近抓狂,一手肘就顶在了秦恕的小腹上,“……秦恕你这个王八蛋……你咬我之前到底有没有刷牙?拜托……你牙槽里肯定充满了食物残渣和寄生细菌……” 脸皮极厚的秦总裁终于被心上人抓狂的理由打败了,同时深深地汗颜于他非凡的联想力和精准的描述词,“……我们刚刚接吻过……” “你吻我之前也没有刷牙?”叶家珩马上转为正式抓狂。 “亲爱的,你先冷静一下……”秦恕手忙脚乱地按住叶家珩的肩膀,然后飞快地说,“你可以当作之前的接吻是为了给我消毒,嗯?……这样想,怎么样?” 叶家珩听到这句话后慢慢地舒出了一口气,才点了点头,“这么想的话,感觉好多了。” “好了,宝贝儿……为了让你放宽心于是我们再来消毒一次怎么样?”秦恕趁此机会在口头上占足了叶家珩的便宜,托住人的后脑勺就吻了上去。 他一边专心于接吻,一边在心里想:如果之前还怀疑家珩和叶家临是不是亲生兄弟的话,那现在他绝对相信了……好在,自己好像比较善于应付此道? 可喜可贺,秦总——托你这种乱七八糟的个性之福,你搞定了未来的那啥和内啥。 在下午打过一个多小时的网球后,再被人压住求索到夜幕降临,饶是叶家珩正值体力巅峰的壮年,也略微有点儿吃不消。 于是时隔半个多月之后终于得偿心愿的秦恕自然邀请人一起共进晚餐,地点就是下榻的酒店的中餐厅。 这家星级标号为五星的酒店闻名于贵客们之一的就是他家的中餐馆:从走廊里有名角签名的戏剧脸谱到一进门的巨大扇形屏风,从吊顶垂下的大红琉璃灯笼到手工雕刻的拱形门厅……中国风的元素在厅角被四尊金铜铸制而成的香炉处发挥殆尽,整间餐厅都弥漫着淡淡的古雅檀香。 秦恕没有选择餐厅里需要预定才能入座的限定VIP包房,而是在就餐大厅里随便选择了一处靠窗的位置就座。他去过叶家珩的家,知道他对玻璃等透明材质的偏爱,这下子的投机所好倒真是妥帖无比。 ——与其说他是为了这家餐厅闻名遐迩的粤菜而选择了它,倒不如说他是为了这家餐厅南侧巨大的落地窗和镂空的浮雕格饰而特意选了来讨好叶家珩……这是一种不动声色的迎合,暗昧、隐晦、含蓄,而且卓有成效。 窗外的金元路依然车水马龙,双行车道上的路灯和来往的车灯相映成趣,而不远处的高架桥上灯火通明、璀璨绚丽……远远地全部浓缩成了这扇落地大窗上的一道流动的风景。 叶家珩的心情明显因为所处的窗边位置而大好,看向秦恕的眼睛里也带上了浅淡的放松笑意。 秦恕举起面前锃光瓦亮的银色餐盘,抬高到叶家珩被咬到的左脸颊处映出人影,“看,没有什么印子留下。” 随意地瞥了一眼盘中的影像,叶家珩唇边的笑容拉高得疏离而有礼,“秦总,请注意您的餐桌礼仪。” 秦恕耸了耸肩膀,“在你面前嘛……” 他聪明的没有说完这句话,用半句话点明了彼此间刚刚还交缠交融得几乎成为一体的超近距离。然后转而在一旁侍应生的帮助下,进行了简单的点餐工作。 晚饭吃到一半时,秦恕从贴身的衣服里拿出了一张入场券,在桌面上推给了叶家珩,“下周矿业大会的邀请券,北钢在开场式结束以后有一上午的展厅时间……去看看?” 叶家珩看着被推过来的那张大红色硬质卡默不作声。 今年的矿业大会是自举办以来的第五届,也是在国内举办的首届。这样国际性的大会,一般都是由举办国副总理级别的领导出席开场式以示庆贺,邀请国内外矿务企业参与,而能够以展厅的形式进行宣传的企业无一不是业内的重量级的代表。 在两年前,段氏也曾经接到过邀请展出的信函,虽然不像北钢这样有这么好的展厅位置和展出时间,但是也是受邀出展的企业之一……当时领队去北欧参展的负责人,正是刚刚升到副总经理这个位置的叶家珩。 ……不过是两年的时间,段氏就已经完全撤出了钢铁行业……所谓创业困难、守业维艰,而败业不过是一瞬间。虽然段氏并不是败业而是主动撤离了一个行业,但是总会有一种风光不在的失落之感。 秦恕舀起了一个清汤蟹丸放入叶家珩面前的描金小瓷盏中,很是随意地进一步邀请道,“这次展厅的负责人把跨国矿业作为了宣讲的分支论题,巴西和非洲的矿产都将是宣讲的重点……请叶总莅临指导一二,然后给我一个荣幸陪您共度一个美妙的夜晚如何?” 叶家珩看着木铜色的桌面上那张亮红色的邀请券,心想着秦恕这丫的又开始睁着眼大白话忽悠人了——明明是上午12点就结束的会展,偏偏硬拉扯到什么“美妙的夜晚”。 但是他一边这么想,一边还是伸手出去慢慢地抽回了那张邀请券,修长的手指搭在硬质纸上,指端的那抹细白色映衬着其下的亮红和木铜……鲜明得让人动心。 ——也罢,叶家珩想,已经让过他两次了,总不能第三次也便宜他……考虑到把北钢的总裁压到身下的话,的确可以算得上“一个美妙的夜晚”了。 扼腕悲叹:此人好像已经忘记了要和某位秦姓人士拉远关系的先前决定了……套近乎、讨好人果然是松懈人警惕的糖衣炮弹。 一顿饭吃得宾主都很满意——当然,这句话也可以表述为:吃者和被吃者都很满意。 秦恕开着车送叶家珩回去,那架势简直比正牌主人都主人。 “很久没见家临了,”他关小了车内音乐,笑着说,“也不知道那小子现在在玩儿什么。” ——言下之意是:要不趁送你回家的机会去家里看看他? 叶家珩闻言却是皱了皱眉,“跑出去玩儿得没信了。” 他在刚打发人走后的第三天,就接着了那小混蛋在C城的电话,言称什么“顺利完成任务,拐了女王大人即将登机”;两周前接了一封航空快件,拆开以后只见信封里一张叠得齐齐整整的大白纸上横盖了一个黑不溜秋的巴掌印,右下角才是他妈妈含蓄的一枚小指印;一周前还收到了一封电子邮件,内容空无一物但是附件里是一段旋律优美的吉他清弹……到现在,渺无音讯了居然! 一想到这儿,他下意识地拉松了颈间扣得整整齐齐的领带,一种名为烦躁的情绪飞快地蹿升上了心间。 ……肯定是那个小王八蛋玩得疯起来就忘了自个儿在哪儿自己是谁了!……他哪怕被人拐卖给南美洲食人族都没什么关系,但是跟着他的可是很少出门的母亲……要不是那几张被他带走的VISA卡和MasterCard里的数额一直在稳步持续减少,简直就像是人间蒸发了一样…… 秦恕看着他渐渐不豫的脸色,腾出来本来握住方向盘的右手,慢慢地从下面伸过去找寻到叶家珩的左手,十指交扣后还用力地紧了一紧,“家珩,有什么事儿吗?……你言语一声,即便我这里帮不上你什么,也能听你说说有什么不愉快的事儿……说出来总比闷在心里好,两个人总比一个人要来得容易。” 途经街道的两侧,高楼广厦鳞次栉比,错落密布的灯光在车窗上一晃就过。明明暗暗的色调轮流着充斥了狭小的车内空间,伴随着轻缓的音乐声一起……随着男人低声说出口的话,这些讯息突然变得鲜活起来,奇异般的有一种宁和的张力。 叶家珩学着秦恕的动作紧了紧手。 他的掌心和他的掌心贴合在一起,皮肤下的细小血管的流动合上了相随的节拍,连纹路都有一种将要融合在一起的错觉——秦恕的手不像他的手那样,总是微凉中又很干燥;而是柔软的、温暖的……好像还算是比较……有力的。 微阖了眼睛,叶家珩保持着被秦恕握住手的动作,轻靠在带着凉意的车窗上,轻声询问,“秦恕,你……认识L市的雷钧吗?” 他托沐谦在L市稍加打听的结果很是差强人意:向来只知道闯祸不知道收拾后果的叶家二少,终于在哥哥的屡次教育下长了一次记性,拍拍屁股走人的时候还不忘混淆“敌人”视听,搞得雷家大少奔着错误的方向追查了小整个月后……只落得了个气急败坏。 沐谦最后咬着烟头在电话里很是无奈地说,“哥们儿,不是我不想帮咱家那个小宝贝疙瘩……问题是我这边儿跟雷钧扯上关系的人少之又少。好容易跟人接上了头,结果差点儿被人卡着脖子咆哮着问‘叶家临到底在哪儿’……真是可怜了我这张脸,那个土匪头子居然一点儿都不怜香惜玉……” 叶家珩沉默了一会儿,从对方给出来的纷乱信息里迅速地一语中的,“沐谦,你是不是对雷先生说了家临在我这里?” 沐谦故作爽朗地一阵大笑,“啊哈哈哈……那啥……家珩,实在不怪我……你必须体谅我!……我可是差点儿被人拿枪……” 叶家珩淡淡的一句话就阻断了他的说辞,“你记着就好了,沐谦。” 沐先生当即一身冷汗。 秦恕听到这句问话后沉思了一下,指尖轻轻地描画着叶家珩被他攥在手中的手背,“现在不认识……不过,马上……” “你什么意思?”叶家珩皱了皱眉头。 “我说啊……”车子在一个红灯前停了下来,秦恕探过身去给叶家珩理被他扯松的领结,“我明天就找找结识他的渠道。这个人在L市算得上个人物,我还是有所耳闻的。” 叶家珩向右侧了一下身子,避开秦恕的手,自己整了整衣领和领带,转而沉默不语。 秦恕把落了个空的双手重重地搭在叶家珩的肩膀上,微微施了力地扭过他的肩膀跟人正视,“多少相信我一次……家珩。” 折服(洛夜) 正文 二三章 秦恕VS雷钧 章节字数:3744 更新时间:09-10-26 21:52 把人送到了家里以后,秦总裁故技重施,而且比上次的脸皮更厚,主动地提出了要上门坐坐的要求。 叶家珩坚定且坚决地做出了拒绝,当然拒绝的话仍然会以礼貌的“谢谢”作为结尾。 ——开什么玩笑……这种时候放人进门,不安心做客人的男人肯定下句话就是要求留宿。如果要是真的留宿倒也不算什么,如果是…… 不是他太过于自恋到总是以为对方对自己存了不良的心思,而是努力笑得一脸良善的秦恕怎么看都有种欲盖弥彰的不怀好意…… 眼见到叶家珩已经推开了半个车门,秦恕仍然不死心地做着进一步的努力,“……真的不请我上去坐坐?一小会儿都不?” 叶家珩毫不留恋地跨了出去,举手投足的动作干脆得一点儿都不拖泥带水,然后单手搭住车门,笑得驾驶座上的男人又是一阵闷不过气来的心悸,“我等你的联系。” 于是,秦恕因为遭遇拒绝而略有郁闷的心情立刻一扫而空,潇洒地比出了一个“OK”的手势后,就在叶家珩的执意下先行开车离去。 叶家珩站在公寓楼下的台阶上,看着那辆黑色的宾利慢慢地融进周围幽暗的夜色里,车尾处的车灯也很快地在拐过一个弯角后变得看不到影迹……心里就好像多出了一点点东西,但是又好像变得很轻松。 他折身走进楼中,电梯正好停在了一层处,空荡荡的没有一个人。 按下了住室的楼层号以后,叶家珩对着电梯后面的抛光金属壁细细地打量着自己:眉眼依然是记忆中的那样带着些许纤细的分明,略尖的下巴和稍淡的唇色一直是自己所不喜的类型……唯一值得称道的,好像也只有遗传自母亲的细白皮肤。 他想,等我到了三十五岁、四十岁、四十五岁……这样的容貌还能保留下来几分?如果不是自己这份尚且说得过去的长相,自然不会惹来秦恕前前后后的纠缠不已。所以,切不可因为这个便忘了形状,弄得分外难看。 长相再好都有韶华尽逝的一天,何况这区区皮相在的时候,也不见得有多少刻骨铭心……能被自己的相貌吸引,必定也会在一回首一转身后被别人勾了魂去。 ——前车之鉴,还伤到血淋淋的近在眼前。 “叮”的一声,电梯到达的提示音断了叶家珩乱成一团的思绪。他走出电梯后,走过去打开自家的门……黑沉沉的没有一丁点的灯光和人气。 先前唐纪泽还住在这里的时候,那人总是喜欢仰躺在沙发上看NBA,电视音量常常被他调高得震耳欲聋,看到兴头上还会吹口哨助兴……那条波西米亚风格的沙发是他的最爱,墨绿底色上大朵大朵的金红大花簇拥而绽,再被不规则的几何方格分割成一块块的色彩迷蒙。 叶家珩下意识地看向了沙发的原在位置,现在那里放的是叶家临那架心爱的舒尔茨波尔曼,漆黑的琴身在换了布局的客厅里显得尤为雍容华贵……他勉强翘起唇角笑了笑——好在换了客厅里的装修,不然那种大红大绿的沙发和这种三角钢琴配起来,多少都会有点儿不伦不类。 一想到叶家临,叶家珩心里又是一沉。 就在这时,被他随手放在靠着墙角的沙发上的手机震动着响了起来,是秦恕。 男人的声音在电话里显得尤为深沉,是把忽悠人的好音色,“……我看到你楼上的灯亮了,所以……忍不住打了电话给你。” 叶家珩走到窗前,站在窗帘后面向外看去——幽暗的夜色里看不清楚很多东西,但是两道亮堂堂的车灯却是在这种暗色调的背景下,愈发地显眼。 他“嗯”了一声,不自觉地就放柔了声调,“还有什么事儿……吗?” “刚刚想到了还没跟你说‘晚安’,于是就立刻把电话拨了过来。”秦恕停了一下,从话筒里传来的笑声带着明显的自嘲,“……找个借口给你打电话,还真是不容易。” 叶家珩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反手慢慢地拉严实了窗帘,一道简单的布幔就这样轻而易举地隔开了两个人。 他松开了拉住窗帘的手,转身向卧室里走去,“我正打算洗澡睡觉,秦总要说‘晚安’的话,倒……” 秦恕笑着打断了他的话,“你是故意的吧,家珩?……洗澡啊……”悠悠说出的话语,怎么听都带着一种暧昧和勾引以及暗示。 叶家珩把电话从耳边移开,眼睛都不眨一下地挂断了电话,扬手扔到了卧床最里侧的犄角旮旯处。 ——他觉得自己像是被牵绊着的想要逃跑,对方进攻的步履一下子迅疾起来,让他本能地感到了危险。 一边解着衣服的扣子,叶家珩一边向卧室里相隔一墙的小浴室走去。 他想:秦恕,不要玩儿过线的话,我们还是可以各取所需的……我不可能再为了“爱情”这两个字弄得把自己残缺不已的那种狼狈,那样子的七零八落那样子的自舔伤口,一次就已经足够到满溢了。 秦恕其实还是没对叶家珩说实话,他不是不认识雷钧,而是和此人的关系不大对盘……如果硬要追溯起来,这种彼此的看不对眼是从甫一见面后的气场相抵触演变成的没事儿找茬,再转变为的矛盾激化。 不过话说回来,联系到两个人的背后身份,所谓的“官匪”之间……也大抵难免如此。 所以,已经盘算着如何把对方挫骨扬灰的秦恕,很自然地把被挂电话的火气转移到了刚要从L市赶到Z市的雷少爷身上。 Z市隐然就是秦恕的……不,是他爹的地盘。所以,在秦恕几个命令的电话打出去之后,次日的清晨就接到了雷钧的消息。 雷钧被叶家临耍得起了一头的火星,手上的事儿一交托后,立马就奔向了Z市来,哪管这里到底是谁的地盘?他甚至起了坏心思:再找不到人,干脆绑了那小子的哥哥;然后满世界地放消息:一天找不到人就在他哥哥身上拉一条血道子……就不怕那小混蛋还不乖乖送上门来! 到时候,就要先这样、再那样、然后还要…… 咬牙切齿恨得双眼都快要爆出血丝的雷钧正在盘算着怎么惩罚人,前头开车的司机已经转过头带着点儿惊慌地对他汇报了,“老板,前头有条子……” 雷钧心情很不好,语气也自然带上了恶狠狠,“条子什么条子?!早说了老子做的是正经生意……那丫们要叫‘警官’!” 无故被呵斥的司机自然知道自己老板最近就是一个点着火的火药桶,也只好忍气吞声地更改称呼,“老板,前头有……警官……” “冲过去。”雷钧心不在焉地挥挥手,手指里夹的雪茄烟还没有点着就被揉得粉碎。 “啊?……”司机汗颜不已,他没听错吧?冲……冲过去?老大诶,咱这是去找人,又不是拍什么警匪片。 前面的警车已经呈扇形围了过来,在三辆纯黑色的奔驰S600L面前形成了合拢的趋势,逼得这三辆车子连成串儿地急刹车停了下来。 受这一突然的变故所激,雷钧才回过神来。 他拉开了车门,一步跨了出去,嘴上一点都没放客气,“天子脚下就没了王法,警车就能随意当街拦人了?” 然后,在雷少爷能刺死人的目光中,最先头的一辆警车上走下了笑得一脸正气的秦总裁。这位官商勾结的典范轻拍着手,一屁股就坐在了警车的前车盖上,一脸的惊讶恰到好处,“呦,这不是……雷老板吗?” 雷钧一手肘支在了车顶上,手里的雪茄立刻被人换上了崭新的完整一支。他不大客气地用它指住了秦恕,“你想干什么?没事儿找事儿不是?!” “不不不,你误会我了。”秦恕恳切地说,“我只是偶然到吴叔叔家做客,偶然听到了有人非法携带枪支入市,偶然起了想要过来看看的心思,偶然见到了老朋友你嘛。” 秦恕口中的吴叔叔不是别人,正是Z市警局的局长。 “干你妈X的‘偶然’,”雷钧大大咧咧地接过手下人递过来的手枪型喷火器,“啪”的一声按出火苗,慢慢地把手上的雪茄烟身放上去转着轻烤,“我有合法的持枪证,秦恕你小子想干什么直说,少给我转来转去地绕圈子!” 秦恕笑眯眯地毫不动怒,“原来雷老板一直喜欢的是梅小姐……没关系没关系,我会转告梅小姐你想要做她入幕之宾的话的。当然,也可能会一不小心地告诉我的父亲。” 在耍嘴皮子上,习惯了直来直去的雷钧向来是说不过秦恕的。 他一把手把还没来得及点着的雪茄扔在了Z市的柏油马路上,再踏上一只脚去,踩了个粉碎。“秦恕,我今儿不是来跟你扯皮的,你趁早放我过去,别跟我在这磨叽!……咱俩的事儿,以后再分个恩怨。” “哎呀呀……”秦恕惋惜地看了一眼地上被踩碎的雪茄,很是感叹,“是上好的Havanas吧?……啧啧,随地乱扔垃圾,罚款五十元。” 他这么一说,旁边还真有警察下车,拿了一摞罚款单递给了秦总裁。 秦恕也不推脱,从上衣口袋里拿出一支白金色钢笔,划掉罚款单上的“违规停车”四个字,改成了“乱扔垃圾”四个字。还假惺惺地感叹,“忘记去城管局的王叔家做客了,多不方便……” 不过,被他这么一刻意的激怒,雷钧倒也冷静了下来。他和秦恕虽然一向不对盘,但是大多数情况下这样大动干戈、互相对峙的情况并不多见;再联系上这次的事出突然和他来Z市的原因,其间的原因便不难猜测…… 他一步步走到秦恕面前,危险地半眯起了眼睛,“大热的天,你有心情胡闹我没时间陪你耍猴……秦恕,你是为叶家临来的?” 秦恕从车前盖上站了起来,很是谦卑地把双手交握在了下巴处,“不好意思,叶家临恰好是区区在下不才的小舅子。” 折服(洛夜) 正文 二四章 居中调停 章节字数:4004 更新时间:09-10-26 21:53 自古以来的词语中,除了“官商勾结”这个词儿以外,还有一个词儿叫“官匪勾结”。老祖宗的智慧不容小觑,短短的两个四字词语,就准确且概括地揭露出了政治制度中错综复杂的利益关系。 作为以L市为腹地,辐射了接近大半个华国的地下组织的少主,雷钧并没有像他父亲有诸如一统黑道世界的“雄心壮志”,反而立志在了把家族产业由暗转明的大业。而无论何时,金钱攻势都是影响最大、见效最快的开路先锋……一捆捆的钞票砸下去了以后,雷征先生在儿子的策划下成功地转型为一名伟大的国会议员。 按理说,以迅猛势头火速崛起的政界新秀雷家,应该和其他政界大佬保持着持续且日益深厚的关系,这的确也是雷家正在着手去做的事情。可是却在秦家碰了一个很小,但是却如鲠在喉、硌得人很难受的钉子。 就在秦剑德举行的一场私人宴会上,秦剑德和雷征相谈甚欢,但是坐在宴会厅另一端的秦恕和雷钧俩人却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爆发了激烈的冲突。等到矛盾激烈到惊动了整个宴会的时候,正好听到两位少爷互相抨击对方的粗鲁话语。 “其实,有一个三字词语简直就是为了雷少爷量身订做的一般妥贴,”说话如此客气的自然是秦恕,“……那就是,‘暴发户’。” 雷钧寸步不让,冷哼一声,“你以为词典里没有你的专有名词?……这就是,‘私生子’。” 两位少爷互相抨击得礼尚往来,面子上先挂不住的却是秦剑德和雷征。 ——哪能这么胡来?一个词就骂了人家全家好几辈……即便雷家不是什么从政世家,好歹也曾是地下世界的一方霸主,那也是有一定的家族渊薮的…… ——哪能这么直说?谁不知道秦家少爷的出身不是秦首长的正室……这事儿简直是秦剑德心头的一块心病:爱的人不是自己的夫人,唯一的一个儿子却不是自己老婆生的…… 在言语上略胜一筹的自然是秦恕,这厮脸皮厚得让他老爹汗颜,让他老妈骄傲。张口就来了一句,“实在抱歉,我是‘明生子’,不过是有两个妈,哪里比得上雷少爷你有一群姨娘?” 雷钧还没来得及反唇相讥,就被老脸都红了的雷征揪住了肩头,强逼着给秦首长和秦少爷认错。 ——不管如何说,人家那两个妈一个是国际某著名服装设计师、一个是某军区军长的独生女,无论哪一个都随便得罪不起;自己的那群搞不清姓名的“姨娘”……大多数却是舞女出身。 秦剑德也沉了脸地狠训秦恕,差点儿掀桌子指住人鼻子骂娘。 ——这两个混蛋小子,再吵下去还能把自家老子的那点儿丢人老底给全互揭了……亏着这是私人宴会,来参加的只有两家家人,要不然传出去以后,第二天的小报消息能八卦翻天! 自此以后,秦恕见了雷钧便是一脸的“皮笑肉不笑”,雷钧瞅见秦恕就是外露的“怒目相视”。 眼下里,这两位天生的不对盘又在大庭广众之下,于远离Z市的郊外公路上杠了起来。 随行秦恕而来的警员们,自然不会捉拿雷议员的儿子,只当是跟着秦总裁过来看了一场好戏。一个个表面上在奉公执法,实际上处在备战状态的只有自己的耳朵和眼睛。 雷钧冷笑一声,“小舅子?怕是你给自己强按上去的吧?……不知道‘尊夫人’知道你这么乱打旗号会不会罚你长跪床头?” 到底是斗了不少时日的对头,不张口则已,一开口就杀伤力十足,专打对方的痛处。 可是秦恕笑得好像这句话在夸奖自己一样,无所谓地随意挥了下右手,“这就是我的家务事了,不用劳您费心……雷老板,我今儿这架势已经扎了下来,还请你哪儿来的回哪儿去,Z市晚两天再来逛悠。当然,你也可以硬闯,只是到时候就不要怪有人会拿你今天的‘壮举’弹劾掉雷叔了。” “我不给你说什么废话,”雷钧一步都不肯后退,“今儿,你让定了!” 剑拔弩张、两军对垒、一触即发…… 就在这堪称千钧一线的时候,从远处疾驰过来一辆银灰色的奥迪,哧溜一声就卡在了秦恕和雷钧中间停了下来。接着就从这两道都能杀死人的目光下连滚带爬地窜出了一个领带都系歪了的男人。 是常卿。 常卿一口气没喘匀就把住秦恕的手臂连珠炮似的说,“秦伯父说了让我过来劝住你不要胡来……连警力都敢调动你小子欠揍得不想活了……” 秦恕抽出自己被拉的手臂冲常卿笑得周围冷风飕飕地连降五度。 常卿立刻抱头蹲下,躲到警车的左前轮后掩护自己,声嘶力竭地为自己辩护,“都说了都说了是秦伯伯说的了!你要笑冲他笑去!!我就怕你那笑出来的森然白牙!!!” 雷钧饶有兴趣地支住下巴观看秦总裁和常副总的互动,连手下讨好地送上来的第三支雪茄都一把手推开。正在他看得心中暗爽无比的时候,被他扔在车后座上的手机跳动着爆鸣起来。 雷老板刚按下通话键,就听到雷议员著名的三字国骂从听筒处传了出来,当即就英明地塞给了身边的小弟,“去,听完了总结中心思想。” 作为雷钧亲卫的随从人员素质颇高,隐忍非常地听完了雷议员的长篇臭骂,挂上电话后言简意赅地对自己老大作出了高强度概括,“BOSS说:不准惹事。” ……Good·job,boy。 常卿深吸一口气后,抓住自己的奥迪车颤巍巍地站了起来,后退一大步对秦恕说,“秦总,你不要逼我……再逼我再逼我……再逼我我就打电话叫叶总来!” 然后飞快地转过身对着雷钧说,“雷子,你必须给兄弟我个面子,不给的话不给的话……不给的话你别想让我们秦总配合着哄叶总问出来那谁谁谁的消息!” 雷钧急忙好心地提醒他,“是叶家临。” 伸手敲了敲奥迪的车窗,秦恕猛地一拳击了上去,拳力之大震得常卿连人带车地抖了三抖,“……爱卿,我今日才发现你是如此的长袖善舞。” 常卿鼓足了勇气反抗暴政,“那是!……那是老大您教育得好。” 秦恕优雅地收回拳头,摸了摸手背后,问,“哦?……那下面该怎么做呢?我领着这班子兄弟出来,可不是来看你耍水袖的。” 听了这话以后,常卿立刻站直了身子,拉整齐了一身的着装后,很是反派气度地猛一挥手,“兄弟们上!开罚单……那啥无证驾驶偷税漏税当街小便偷窥女浴吃喝嫖赌……啥名头都能开,没收的罚款全作哥几个今儿这趟出勤费了。” 既小小地放了雷钧一把血,又小小地平抑了秦恕的少许怒气,好不容易按照着秦首长“和谐为先”指示安抚住了两头的常卿如释重负,带着欣慰的目光看着警政厅的出勤车辆驶离了众人的视线。 结果再一回头,自己开来的那辆崭新奥迪也跟着警车车队的屁股后头扬尘而去,一同而去的还有下了警车后无车驾可坐的秦暴君。 他一声“啊”就惨叫出口,“混蛋啊啊啊秦恕!我手机还在车上你好歹也留下来让我联系人接我啊……” 常副总的后半句“啊”被扬起来的灰尘深深地堵在了口中,接着从他面前耀武扬威地大摇大摆地离去的是三辆首尾相接的黑色奔驰。 连手绢都没得挥的常卿悲愤不已,站在瞬间就空无一人的郊外马路沿上迎风流泪,“……不带你们这么玩儿的……” 雷钧原本做好了领人硬闯Z市的叶家,实在不行了就强闯民居、非法搜捕外加监禁拘留的打算,如今被秦恕横插进来打翻了全盘的计划后,思来想去决定走“文人路线”。 他早着人打听好了叶家珩的住处,立刻就决定直接登门,好言拜访。 就在车子刚刚驶到市区的三环路上,马上就要到叶家珩居住的铂睿苑时,雷钧接到了叶家珩的电话。 对方的声音清清亮亮得煞是好听,而且话语中的客气之辞逼得人想发火气都发不出来,“雷老板好,我是叶家珩……虽然不知道你来找我的具体原因,但是终归会是家临当初做错了事情。不过现在既然秦总愿意在你我之间做个调停,不如我们找个地儿好好谈一下,如何?……” 雷钧看着手里的手机开始皱眉:秦恕愿意调停?……他不煽风点火就够了! 但是因为叶家珩说话的语气十分的委婉和低姿态,搞得雷钧“嗯嗯啊啊”了半天,生怕自己一开口就打断了对方好听的说辞,等到回神过来,这才发现不知道什么时候,自己已经答应了对方共进午餐的要求。 “真是要命,”他挂下电话后,对车前排的小弟说,“叶家临那个小混蛋居然还有这么一个哥哥……” “跟小少爷一样难对付?”手下人可不敢跟着老大一起喊叶家临“小混蛋”——指不定以后还得叫声“大姐大”呢。 “说话文绉绉的,让人不敢大声。”雷钧“啧啧”了两声,“要不是他说自己是‘叶家珩’,根本就不像是俩兄弟……对了,Maxim‘s·de·Paris这玩意儿是什么东西?在哪个犄角旮旯?” “金汇区长廊大道的一家法国餐厅……离这儿正好横跨了整个Z市,”开车的小孙准确地报出了街道名,“不过,老大,你不是最讨厌吃西餐的吗?” 雷钧无语地看着车顶,“他那边儿说的跟唱歌一样顺溜,我刚‘嗯嗯嗯’地‘嗯’了两声,就听那边儿已经说什么‘中午见’了……妈的,他怎么就知道老子最讨厌吃饭不用筷子?!” 叶家珩挂断了手里的电话,转过头对旁边站着的秦恕说,“麻烦你了,这一大早地就让你……” 秦恕一指头按住了他的下唇,同时也按住了他让人生烦的客套话,“家珩,你什么时候才能对我别这么客气?” 他们站的地方是叶家珩家的客厅,叶家珩被他这么一按一推,后腰就贴到了身后的钢琴上,没的地方可以再后退一步。 秦恕收回了按在他下唇上的手指,凑过去慢慢想要吻上。 叶家珩看着离自己越来越近的男人,眼梢眉端都透着一股子深情,小心翼翼的样子就像是怕他用力大了一点儿、作姿轻狂了一点儿自己就会跑开……然后闭了闭眼睛,错过去一点侧脸让那个吻到底落了个空,说,“那我留你吃个饭吧?” 这时候,刚刚是东八区区时9点10分,秦恕从在市郊堵人再到这里报信,的确是没吃早饭。 折服(洛夜) 正文 二五章 洗手做羹汤 章节字数:4156 更新时间:09-10-26 21:53 秦恕坐在小餐室里,他身后是空旷明亮的客厅,客厅里有着银绿色的窗帘、玻璃质地的隔墙、素白色的基调……干净得一尘不染;他身侧稍远处是立在墙角处的衣架,上面挂着他的外套,还是经由了主人之手;他面前的开放式的小厨房,里面忙活着的是他不知何时动心,但是发现时已经到了心尖儿都会随之起伏的心上人…… 他突然没头脑地想起了一句话,“自此长裙当垆笑,为君洗手做羹汤”。 一时间,竟是有些恍然了。 他的祖父戎马一生、军功显赫,凭借着从枪炮硝烟中用血肉之躯换回来的战功,荫庇着他的父亲在和平年代里当上了一位将军;他的父亲扎根军营、无怨无悔,不管是大西北的戈壁滩还是东南隅的海岛群,一声令下一纸调令即刻开拨奔赴而去……然而,两位长辈一生最大的遗憾,一个是保家卫国杀敌无数,却未能保护得了远离所在战场千里之外的结发原配夫人,一个是自由恋爱服从分配,却在硬下心肠之后却得知自己抛下的不仅是挚爱女子还有唯一的子嗣…… 他想起了祖父在祖母忌日上的沉默寡言、黯然神伤,想起了父亲和秦夫人之间的貌合神离、相敬如宾,想起了满世界奔波、居无定所的母亲……突然就觉得,那句“为君洗手做羹汤”,当真是千金难易的珍贵。 叶家珩端着简单的早餐摆上餐桌的时候,就看到秦恕眼神发亮地死命地瞅着自己,不由得下意识地去看自己今天的衣着打扮是不是哪里不够得体,“……那个,是不是男人系围裙看起来比较怪?……我把豆浆端上了就去掉……” 秦恕一把拽住了他的手,另一只手就摸上了他的腰间,轻声但是肯定地说,“不,很好看。” 叶家珩以为他在说反话讥讽自己,却在看到他复杂中带着莫名执著的眼神后愣了一愣。紧接着就被人拽住手腕拉进了怀里,环搂住腰肢就吻了上来。 “……等……等一下,我早点还没弄齐……你给我停手等一下!” “不用去管它!!” 比预定时间晚了半个小时吃早饭的秦恕,虽然吃到嘴里的煎蛋和喝进肚子里的豆浆都嫌得凉了点儿,但是心里那种美滋滋的熨帖却是较之更甚。 冷了一张脸的叶家珩看着大快朵颐的秦恕,就觉得原本压在心里的那股子闷气没得地方可发,于是弄得眼神愈发地冷了起来。 偏偏……处在这都快成了“冷冻射线”的目光中的秦总裁,一副十分受用的样子,更让人觉得生气不值得,但是不生气又不甘心。 就在秦恕厚着脸皮想要叶家珩再给他添碗豆浆时,门铃声适时的传了过来。 叶家珩收回越来越冷的视线,起身站了起来,“我去看看谁来了,你吃完了把碗筷放桌子上就成,我来收拾。” 秦恕心里满足得简直没办法用语言诉说——他这辈子的终极人生目标就是身边能有一个长相标致、能力卓越、待人温柔还能端茶送水、嘘寒问暖的媳妇儿啊!关键是自己看着还十分顺眼……这这这,这真是…… 叶家珩不知道短短的一个早晨内,秦恕的心里就经过了如此多倒伏动荡的念头和千回百转的想法,一边走去开门,一边想要是叶家临回来了,非得先给他禁足一个月了再说! 他一手拉开了门,就看到了唐纪泽。 唐先生今天穿了一件浅粉色的竖纹衬衫,松松垮垮地只扣到了倒数第三粒扣子,稍微低点儿头就能窥到他半隐半露的胸前突起,当真是风骚无比。 他一手搂了一大捧“蓝色妖姬”,另一只手里提了一个装饰精美的礼品盒,脸上的笑容是有距离的亲近,“家珩,今天我过来看看你,大周末的应该有时间吧?” 叶家珩下意识地用身子堵住了门缝,他从来没想到过现在这种情况的出现:分手没多久的前情人在自己家里遇到了另外一个男人,关键还是在清晨这种敏感的时间段里…… ——虽然没有什么值得亏心的地方,而且秦恕跟自己一点儿关系都没有,但是……总会觉得…… 唐纪泽挑高了一侧的眉毛,笑容里却带上了努力掩饰的落寞之意,“那个,不请我进门坐坐?……我就是来坐坐,来看看你……” 叶家珩迟疑了一下,说,“改日吧,今天我不大方便。” 他这么一说,唐纪泽更是想要进去。一时间,两人之间的气氛竟有点儿僵持了起来。 正在这时,不修仪态地端了半碗豆浆提拉着拖鞋的秦总裁一晃三荡地从屋里走了出来,一手拉开大门后就热忱地向着唐纪泽打起了招呼,“有客人啊,家珩……怎么不请人进来呢?” 叶家珩还没来得及回头扔他一记眼刀,就被秦恕搂住肩膀后退一步,让开了门口的位置,“来来来,进来吧……拖鞋就在你脚下,随便换上就好。” 唐纪泽呆立了半天。他以为是叶家珩还在跟他置气,所以不愿意让他进门,没想到的是…… 他更没想到的是,自己有一天会以客人的身份,被人热情接待着进入自己曾经是半个主人的家里。 叶家珩没好气地夺下秦恕手里的青瓷小碗,头都不回地向房间里走去。 事情发展到这一步,就是解释什么“我们只是普通朋友”之类的话,也只会显得“此地无银三百两”的拙劣愚蠢,干脆随着事态的发展爱怎样就怎样吧……反正,他和唐纪泽现在的并不是恋人的关系,没必要为他解释这些有的没的的事情。 秦恕忙得简直堪称不亦乐乎,一边招呼着唐纪泽“赶紧进来啊,不要站在门外了”,一边装可怜地向叶家珩求情“家珩等等,我那还有几口没喝完呢……” 唐纪泽走进客厅里,看到又一次大变样的客厅情景,眼神就在那架占据了主要位置的舒尔茨波尔曼上黯了黯。他觉得,一点一滴的,自己的所有,都在悄然撤离开叶家珩的生活……毫无声息的,但是却不可逆挡。 叶家珩把秦恕吃完饭的碗筷收拾回厨房,秦恕跟在他屁股后面装模作样地假客气,“啊啊家珩你放在那儿,我来洗就好。” 叶家珩转回头,斩钉截铁地进行了拒绝,还带着轻微的鄙视,“不,你洗不干净。” 秦恕觉得此刻的自己幸福得快要冒泡泡了——他娘的,这辈子他最讨厌的事情之一就是刷锅洗碗!这个媳妇儿讨定了…… 于是,自觉地把自己摆放到男主人……不,是男主人之一的秦恕,乐得清闲地去客厅里招待客人去了。 叶家珩给唐纪泽送上了一杯清茶,泡的是他最喜欢的上好碧螺春。 唐纪泽捧着这杯茶,觉得掌心中的温热简直有种让人想要潸然泪下的力量——这种曾经有的最终失去的落差太大,即便是他做了再久的心理建设,一旦遇到这种旧日里褪了色的温暖,即刻的……溃不成军、一溃千里、望尘溃奔、一触即溃…… 秦恕聪明地住了口。 他和唐纪泽一人坐了一条沙发,左右对应着摆放在两侧。 叶家珩脚步停了一下,就在唐纪泽的对面、秦恕的身边坐了下来,“实在是不好意思,今天的早饭吃晚了。” 这句话说的本来十分普通,但是听在唐纪泽耳朵里就分外的不是滋味儿——吃饭晚了?是起床晚了吧。……究竟还能做什么事情能让起床变得这么晚……这…… 他用力地闭上眼睛,缓缓地深深地吐出了一口气,胸腔里和脑门里有种嗡嗡作响的东西一直一直地压了过来,几乎让人透不过气来。 人的心理大抵如此,尽管心不甘情不愿地放了手,但是却总认为自己还有那万分之一回去的机会。这种希望虽然自己都知道是渺茫的自欺欺人,但是却像是最后一根救命稻草一样不肯放弃。 而,不管是人还是感情,一旦有了想要相争的对手,那份子本来就被看重无比的珍贵,就要翻了倍地往上打滚。 唐纪泽哑着嗓子喘了口气,端起手里的茶一气儿喝干净,然后拿捏出了平常的调子跟没事人一样地说,“呃……家珩,我前些天听你说家里的骨瓷花瓶碎了,所以特意托人去寻了两只过来。” 叶家珩笑了笑,“倒是让你费心了。那,先谢谢了。” “中午……一起吃个饭吧?”唐纪泽见他没有拒绝,就大着胆子提出了进一步的要求。 “这个,”叶家珩皱了皱眉,“抱歉,我……”他一向看叶家临看得极重,如今牵扯到了家临的事情,便是公司里有什么天大的事情都能扔下不顾,何况是和前情人的饭局。 ——这个,要怎么说呢?照实话说家临又惹了乱子?虽然这小子不惹麻烦就不叫叶家临,但是好歹还是有句话叫作“家丑不外扬”,说出去总会觉得脸上无光。……毕竟,纪泽已经算是,外人了。 但是,还没等他想到合适的话来体面又不落人面子地拒绝,秦恕已经一把手把他搂到了怀里,十分恳切地对唐纪泽说,“实在抱歉,我妈妈今天好不容易来趟Z市,中午已经预定了一起吃个饭,下午就得赶飞机走……不然,我们下次再一起聚聚?我请客,上如意阁,咱们吃正宗的满汉全席。” 等到叶家珩带了十分的歉意,说明自己一会儿真的有紧急的事情要做,下次一定另约时间一起吃饭后,唐纪泽几乎是带了落荒而逃的狼狈劲,从叶家珩面前苍白着脸色离去。 他一贯顺风顺水,不想在这里接连碰上一败涂地的滑铁卢,几乎看到秦恕就纠结得胃疼。 叶家珩关上门,手心潮潮的一层汗意在金属门上冰得格外难受。他微微舒了一口气,转过身去问秦恕,腔调冷冷的很有一种质疑的味道,“你妈妈什么时候来的?……今天还真没法陪她吃饭,阿姨现在在哪儿呢?” 秦恕懒洋洋地靠在沙发上若有所思,说出口的话没个正经,“一周前在佛罗里达、迈阿密,现在没准儿在澳洲的布里斯班……你要想知道的话,我去给梅小姐打电话。” 叶家珩当即就寒下了脸,“你说话怎么这么不靠谱?不是说她……” 他这边火儿还没发出来,秦恕已经带着“山雨欲来”的气势反过来向他发问了,“那人是谁?” “跟你没什么关系。”叶家珩不想跟他在这个问题上多扯什么,拿起放在桌子上的那束蓝色妖姬就想找个花瓶插起来。 秦恕心想早知道这样,早就该派人彻查了你到底都有什么关系什么朋友什么……但是这样子一来,说不定会惹得你生气。 他一边这么想,一边伸手按住了叶家珩拿着花的手,“怎么没关系?……家珩,你不会说什么你和我也没关系吧?” 叶家珩想都没想,一句话就反问了过去,“有什么关系?” “性关系。”秦恕冷静地说,然后看到叶家珩脸上又开始上挂的寒霜,很自觉地拿过他手里的玫瑰花束,一下子砸在自己头上,花瓣纷飞。 ——这感觉,还真不错。 折服(洛夜) 正文 二六章 “娘”家大哥 章节字数:4876 更新时间:09-10-26 21:54 Maxim‘s·de·Paris的另一正规叫法是马克西姆法式西餐厅,这是一家以标榜“法式文化”为卖点的连锁餐厅,编号首位的第一家Maxim‘s就开在了法国巴黎著名的皇家大道上,在所谓的上流社会,很受赞誉。 雷钧站在这家西餐厅的门外大皱眉头,他没好气地问身边跟随着的小弟,“法国菜?就是那什么蜗牛、鹅肝、洋葱的玩意儿?!” 跟着他最久的小孙拔得头筹,率先回答说,“老板,您说的太对了……哦,还有奶油蘑菇汤、波尔多红……” 雷钧一挥手打断了他的话,长叹一声,“怎么听着都像是穷得吃不上饭的人糊弄肚子吃的东西啊,还带着一股子未开化味儿……这能吃吗?!” 手下人都知道自己老板对西餐的深恶痛绝是不分国别、不分菜种、不分高低档的,一时间都噤若寒蝉。只听得老板在一声长叹后,很是意兴阑珊地说,“你们都散了去找地儿吃饭去吧,又不是跟人打架,带那么多人过去只会让秦恕看笑话找空子……对了,那谁,”他指住了小孙,“十分钟之内,必须给我送过去一双筷子。” 小孙立刻把一脸的苦色硬逼在了自己心里——老大,你可不可以换个人去做这么丢份子的事儿? 选在Maxim‘s·de·Paris吃饭是秦恕的主意。这厮跟纯良一点关系都挨不上边儿,看准了雷钧不喜西餐、Maxim‘s的就餐环境相当静谧、无包房就只能在大厅入座这三点优势条件,打定了这顿饭绝对不让雷钧吃得舒心的主意。 雷钧走进餐厅后,看到了墙上描摹自卢浮宫和古皇宫的装饰壁画后,又是一个皱眉。 他家里收藏的珍品就有不逊于卢浮宫珍藏级别的存在,一眼看过去只觉得愈发的赝品气和不入流……没有一处顺眼的,简直地! 还没等他腹诽完,就看到秦恕引了一个看起来就很是温雅和润的男人从离自己不远的桌子上起身,礼貌地等着自己的到来。 他想,那个就是叶家珩了,果然和电话里的声音很配……不,应该说声音和人很配才对。 叶家珩礼貌地向雷钧伸出了右手,“久闻雷先生大名,今日才得以一见,真是荣幸非常。” 他是如此的客气,以至于雷钧都不好意思因为叶家临的关系去迁怒什么火气。只是觉得,眼前的这个人,亲和力真是不一般的出色。 秦恕笑得尤为皮笑肉不笑,唇角处全是讥讽的笑容,“我也非常荣幸。” 雷钧理都不理他,松开了叶家珩的手,“叶先生太客气了。” 叶家珩明显地感受到了俩人之间的波涛暗涌,“两位……认识吗?” 雷钧立刻嗤之以鼻,不屑一顾的神情溢于言表,“我怎么可能认识他?”后面还隐藏了硬吞回肚子里的半句话:……这种没品的人。 秦恕马上又开始装模作样,寸步不让地反击,“啊,今天才开始的交情。我之前从未认识什么雷钧,也没有过什么久仰大名。” 叶家珩立刻瞄了秦恕一眼,眼神淡淡的,却是分明微带了对他不礼貌的不满。 秦总裁为此委屈不已:……呜,家珩,你差别待遇。 等到落了座、点了餐、身穿着浆洗得硬白的围裙的服务生热情地点头离去,叶家珩才带着歉意诚恳地说,“真的很是抱歉,雷先生。家临从小被我惯得非同寻常的顽劣,如果他对你有什么得罪的地方,还请你看在他年龄远逊于你我的份上,高抬贵手一二。” 他这话说的十分恳切,流露出来的全是一片真诚的兄弟情深,搞得雷钧心里酸不溜秋得很不是滋味。 ——人家俩兄弟感情这么好,弄得自己十分地多余和没事儿找事儿……难不成要对他说:你弟弟在我没有上够他之前跑了个没人影,还戏耍了我一把到处找不到人,所以现在上门要人来了?……太他妈丢人了。 叶家珩见他不开口接话,而且脸色还渐渐地变差了起来,还道是那位小祖宗做了什么逆天的混蛋事情,眉间原本的清润就渐渐地皱成了一片愁思,看得旁边的秦恕一阵止不住的心疼。 他咬了咬牙,对雷钧说,“家临的脾气我了解得很清楚,他究竟做了什么对不住雷先生的事情,还请你直言……该弥补的损失,我一分都不会错漏,加倍补偿我们也可以商议。只……只求得雷先生能对那不懂事的孩子,既往不咎。” 这是秦恕第一次看他服软认低求人,心里非但没有什么新奇之意反而是掏了心窝子一样的难受难耐,心里对雷钧的腻烦更是上了不止三个台阶。 他不觉就沉下了声调,声音不大但是威慑力渐增地说,“雷钧,是男人的就出来给个话。不管是什么错事都有补救的方法,我们等值补给你就是……不过你要是想欺蒙拐骗、坐地起价的话,还是趁早收了这个心思。即便你不说,我也能查出来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叶家珩听他毫不犹豫地用了“我们”这个词,话语间的回护爱惜之意不加掩饰,心中不由得就是一动;而就在这时,他虚按在腿上的左手被人轻柔地拉住,从指端一点点地攥入手心……心里那份忧心惶恐,就像是稍微找到了凭借一样的略略散去。 雷钧最受不得秦恕这种假托了义正言辞的言语相激,更看不得他在这时候踩住自己去讨好别人,当即一巴掌就拍在了面前铺垫了洁白桌布的四方桌上,“秦恕,你丫的少装!” 他这一巴掌拍得堪称惊天动地,连西餐厅里的音乐都为之惊悚地一滞,周围就餐的中西方友好人士也纷纷投诸来了包含了各种感情的复杂目光。 秦恕的目的之一达到,用仅剩下的单手掩唇,笑得分外羞涩。 叶家珩愣了一下,先是歉意地对着周围并不相识的人们笑了笑,然后打圆场般地对雷钧说,“雷先生还真是……快言快语。” 真是奇怪了,雷钧想,这话要是秦恕那小子说出口来的,肯定怎么听着都是别具坏心的令人生厌;这要是叶家临他哥哥说出来,怎么听着就这么舒坦呢?! 他不愿意被秦恕牵着鼻子走,直截了当地就全盘托出了,“家临并没有做什么对不住我的事情……唔,也不是……他不声不响地就从我身边离开,看都看不住……” 叶家珩的脸色马上难看了起来,他虽然教育叶家临起来绝对不会手软,但是这人却是极其的护短,且护短起来不遗余力。 “雷先生,”他一字一顿地说,“家临可是有义务待在你身边?” 雷钧被这个问题一下子问懵了——他只顾得把人绑在自己身边,追溯之前的“师出有名”却全部被忽略得干干净净。 “雷先生,家临可是欠了你的债款未还?” “……” “雷先生,家临可是伤了你手下的下属?” “……” “雷先生,家临可是胡闹砸了你的场子?” “……” 叶家珩慢慢地从座位上站了起来,一旁没的手可牵的秦总裁哀怨不已……他轻声但是冷冷地问对面坐着的雷钧,“雷先生,不知道舍弟究竟哪里得罪了你?你非要逼得他从L市逃到Z市,更是迫不得已到要出国避你?!” 雷钧闻言大怒,“什么?!他还敢跑出国躲我?!反了他了!!” 叶家珩拉开座椅,头也不回地离席而去。 秦恕跟着他站起来身,很是“千言万语无处诉”地拍了拍雷钧的肩膀,感慨着,“男人啊……就知道你指望不住,还想着你能让我‘英雄救美’一把呢。” 然后飞速地志得意满地去追赶叶家珩,“家珩,等等我啊~” 鼓足了脸皮才踏入马克西姆的小孙恭恭敬敬地给老大递上了一双筷子,却被雷钧一把手推到了一边,恶声恶气地扔过去一句话,“你自己吃去吧!” 小孙看着一桌子没动过的大餐口水直流,“勃艮第式蜗牛……波尔多酒鹅肝披……哦哦哦,还有焦糖布丁……老大,这些我都能吃吗?……老大?你跑到哪里去了?啊啊啊……有没有付钱啊……” 叶家珩这两天被雷钧烦得不堪其扰。 他从一拉开门开始,就能见到两位一身黑色装束的大块头立在自己门口,毕恭毕敬地冲他猛地四十五度鞠躬,“叶大!” 他开车出去,有人给他先鞠躬后拉车门;他偶尔去一次超市,有人给他先鞠躬后推购物车;他去健身会馆慢跑热身,有人给他先鞠躬后持着毛巾、饮用水分立在跑步机左右;他出去和朋友约在酒吧见面,有人给他先鞠躬后紧跟在身后客串黑脸保镖,吓得半个酒吧里以为在拍什么黑道片…… 秦恕非常热心地给他出主意拿点子,“不如我从我爸的警卫营里给你调批专业人士出来?咱从质量和数量两个方面上,都用绝对优势压倒雷钧那个黑社会头子……” 叶家珩一声不吭地挂了电话,很有一种冲动把此人列到“拒接来电”的黑名单中去。 看了一眼客厅墙壁上的挂钟,指针标示的时间是:十点半,晚间。 叶家珩拉开家里的大门,客客气气地对门口矗立着认真守门的两位“仁兄”说,“麻烦转告雷先生,请他有时间了来家里一叙。” 说完,立刻反手关门,打断了门外传来的半声“叶大!” 心想着明天赶快把这件事解决了,省得影响到下周的正式上班……叶家珩揉着眉心疲惫地走进了浴室。 这种亦步亦趋、尊敬礼遇的追随,实在让人压力倍增。 ——叶、家、临!回来了有你好看的!! 在浴室里消磨了快一个小时后,叶家珩准备去用睡觉来平复最近紧绷的神经。 但是,他刚走到了卧室门口,就听到了门铃声传了过来,锲而不舍、执着不已。 匆匆忙忙地把睡衣换成了家居服,叶家珩强打了精神去开门,边走向房门还边想:……都这会儿还能会是谁来?难道就没被门前的两尊“门神”吓走? 他刚打开门,就看到雷钧站在了自己房门口,身后跟着的几名黑衣手下排成了排地对着自己鞠躬了下来,“叶大!” 叶家珩止不住地一阵眩晕,忍无可忍地对着雷钧低声呵斥,“雷钧,你这是扰民!……依仗权势如此欺人,实在是……” 雷钧虎了脸,冲身后的人一阵瞪眼,“叫什么‘叶大’?!没一点素质!要叫‘叶总’!!……是不是,叶总?” 叶家珩无力地冲他摆了摆手,“……雷先生,请你小声点儿。深更半夜的,我叶家珩不睡觉也不好影响了邻居……有什么话,咱们进来再说。” 雷钧进门后,先被那架钢琴吸引住了眼球,想都不想就张嘴拍马屁,“没想到叶总也是喜欢音乐的高雅之士……” 叶家珩关上门,不咸不淡地对他说,“抱歉,这琴是家临的。” 一听到“家临”这两个字,雷钧立马就蔫儿了下来,刚刚训人时的飞扬跋扈全变成了满头满脸的没精打采。 叶家珩这人挺看不下去旁人可怜的——这从他弟弟屡次装可怜就能逃避惩罚或者减轻惩罚的力度上,就可以轻易地看出来。如今看了雷钧一脸不是假装出来的萧瑟,不禁就放软了点儿语气,“雷先生,你究竟还有什么事儿?” 雷钧坐在客厅里的沙发上,看着那架占据了一大半空间的钢琴特别顺眼,“……叶总,你前些天在那什么马克餐厅问我的话,我后来仔细地想了一想……虽然觉得你说的非常有理,但是还是觉得我没法对他放手。” 他看叶家珩的脸色又开始难看起来,急忙在他开口质问之前就又接上了话,把自己从认识叶家临开始到现在心里空荡荡的状态吐露了个彻底干净。 叶家珩听他说自己弟弟是如何耍人耍得没天理的,忍不住唇边就露出了点儿名为宠溺的笑意。 ——这小混蛋,明面上跟人要了富士山的机票,列出了一大堆赴日游的物品让人置办,还假模假样地定下日期邀请人家去看自己乐队的公演,一转眼的功夫就能借口去公厕,然后拍拍屁股溜到Z市来……真有出息。 “……这小混蛋!”雷钧咬牙切齿地在心里狠狠想着叶家临,以这四个字作为了长篇叙述的结尾词。 叶家珩忍了笑,正了正脸色,对雷钧说,“雷先生,听你这么说来,无非也就是家临顽皮了点儿……凭良心而论,你在他身上,也未必少得了什么好处吧?” 雷钧愣了愣。 这话不假,作为床伴来讲,叶家临是他这么多年以来,遇到的最为合拍的一个……个中美妙滋味,是很难为旁人明言的。 “那么,”叶家珩微微抬高了一点下巴,说出口的话带着不容反驳的气势,“为什么……不能两下结清?从此两不相干?也省得雷先生为他多操了诸般心思。” 折服(洛夜) 正文 二七章 流言的由来 章节字数:3846 更新时间:09-10-26 21:54 雷钧这个人,虽然表面上看起来大大咧咧的很是粗心大意,但是本质上却是个粗中有细的人。即便在谋略上有什么稍微欠缺的地方,他也能凭借着“一力破百巧”的手段,稳占了上风。 这次来Z市,他一方面是专程过来堵人,另一方面却是顺道来开办酒吧的——尽管雷家名下的产业众多,但是雷钧却偏爱以酒吧为代表的夜生活娱乐业。在他看来,酒吧是得到也是散发各色消息最便捷和最直接的地方;稍加整理,就能建立起一张庞大且细密的消息网络来。 而且,他并不是怕了叶家珩。一个都市里的白领,即便再是什么行业楷模、业内精英,也难以与他这种由暗转明了的前黑道头目抗衡。 他忌惮的是秦恕的势力,和叶家珩“兄长”的身份。 秦恕这个人,虽然仅仅是一家集团公司的总裁。但是如果联系到这家集团公司掌握着本国钢铁行业将近三分之一的份额,仅仅是每年所创造的GDP相当于一个小国家的全年总额……就让人轻忽不得了。即便是抛开了这个因素不谈,此人的祖父为开国元勋级别的功臣,父亲是肩带金星的陆军上将,家庭背景在军界的影响力彪炳灼耀……就算是他出身并不十分的光彩,但是作为这一代单传的唯一子嗣,背后的势力着实不容小觑。 至于叶家临……雷钧一开始只是觉得这个人明明是小流氓的痞劣本质,还非要装得一副文弱乖巧的样子,十分地欠镇压。可是镇压着镇压着,就镇压得放不开手了。这小混蛋爱钱却不贪财,胡闹却不逾矩,骄傲却不放纵……凡事都是游戏一般的享受,洒脱得抓不住影子的尾巴。偏偏长了一副好皮相,连一根睫毛的方位长向都像是规划好了一样的精巧细致,生生地让人移不开眼睛也不舍得动气。 ——还他妈跑起来就快得没烟儿! 所以当叶家珩唇边带着一点点微讽的笑意,提议说什么“两不亏欠、两不相干”的时候,雷钧想都不想,直接说了“不”。 他直直地看着叶家珩的眼睛,毫不退让地说,“这不可能……叶总,我在这里对你实话实说,也不怕藏着掖着什么——如果你说的有一丁点的可行性,我雷钧就不会坐在这里和你扯皮。” 叶家珩被他突然强硬起来的态度弄得稍稍一个愣神,就放缓了语气地去反问了一声“哦?” 雷钧斜勾着唇笑了笑,说出口的话不带一点儿客气,“我不图叶家临什么东西,也不图你们叶家什么东西。你也知道,他最大的本事就是惹麻烦。硬要说图,图的也是他这个人和他顺带着惹出来的麻烦……你问我那些话,我自己也想知道答案——这么样的一个人,我怎么就非要扣手心里攥结实了,才会觉得舒坦……” 叶家珩根本不为他这些说辞所动,很是直接地回答道,“这些问题,是雷先生的私事。我作为第三方,无权也无法做出什么评议。只是,雷先生为此就大动干戈地在L市搞出来了一个翻天覆地来,是不是太小题大做了点儿?而且,这次如果不是秦总热心地做了中间调停人,雷先生还会愿意这么心平气和地在这里和我聊天谈心吗?” 被他一语中的地说中了之前的不良心思,雷钧也不禁有点儿哑口无言起来。 叶家珩得理让人三分,淡淡地对雷钧说,“我做人哥哥的,管人吃喝用度,不管人的私人感情。但是家临就是这么一个随心所欲的性子,从他16岁到现在,从未交过一名男女朋友。雷先生的心情我很能理解,但是凡事都不要逼人过甚……我只希望家临能继续这么随心的过下去,哪怕是成不了什么大才大器,总有我养着他一辈子。” 话说到这个份上,雷钧一时之间也有点儿无话可说了。 他这次对叶家临如此的上心,硬要说到底的话,其实自己都没能搞清楚自己到底是个什么心思……如此执着不休的动因是一开始被戏耍到的不甘心,到了后来却成了见不到人就不死心的烦躁不堪。待到叶家珩说什么“从未交过一名男女朋友”时,他心里竟会有一种隐约而生的暗喜;又听他说什么“总有我养着他一辈子”时,他心里立马想反驳过去的话是“我也可以”…… 叶家珩很擅于察言观色,眼看着对方已经被自己说动了,就又再补上了一段话,“因为先前只看到了雷先生的气势汹汹,所以担心你对家临会有什么不利,因而默认了家临出国游玩一番……现在不管雷先生你作何打算,总要等到家临回来再说,是这样吧?” 雷钧立刻问他,“家临什么时候回来?” 叶家珩很认真地回答,“玩儿累了,自然就会回来了……不过在此之前,是不是请雷先生……?” 乘兴而来,却未能遂愿而归的雷钧,在离开叶家的时候很是意兴阑珊。当然也听从了未来大哥的要求,撤离了一干兢业守门、寸步相随的黑衣手下。 他辗转反侧、深夜难眠,凌晨两点多就去拨秦恕的手机号——这是他本年度以来,第一次与此人通话,连电话号码都是问遍了手下的小弟,才带着嫌弃的神色去拨打的。 秦总裁这两天正在忙着矿业大会的事情。北钢想要借机与德国某钢铁巨头接上头,然后达成强强联合,共同在世界市场上携手创造黄金遍地的未来……所以在雷钧的电话打过来的时候,他才刚刚趴床陷入睡乡不久。 他心情不大好地拿起枕边的电话,看到来电显示是一串陌生的号码,就强装出了一副温文尔雅地说,“你好,我是秦恕。” 雷钧皱了皱眉,“我雷钧,那……” 雷老板刚说出了四个字,就被秦恕毫不犹豫挂断了。 遭遇失眠且心中有事的雷钧现在最不需要的就是睡眠时间,当即再次重拨了过去,一直打到秦恕愿意接电话了为止。 他这边儿刚把自己三个多小时前与叶家珩的对话复述完,秦恕就漫不经心地说,“哦,恭喜。” “恭喜我什么?”很少受到此人赞扬的雷钧下意识地反问了过去。 “恭喜我,又看到了你吃瘪。”秦恕小小地打了一个哈欠,心中甚是满意。 找他另有其事的雷钧哼笑了两声,不再和他争这个口头上的胜败,“好啊,到时候一起恭喜……秦恕,你倒底听清楚我刚才说的话没有?他说的是,他要养他一辈子——您已经被排除了这辈子之外了,下辈子记得赶在人家弟弟头里……” 秦恕说:“啊?……” 且不管秦总裁接了这个电话后,是几点再次入寝,是否一夜好眠,又能否破天荒地与某人达成了统一战线……定于周三上午9点正式开幕的世界矿业大会,已经是拉开了帷幕了。 叶家珩到底是没能拒绝得了那张邀请函,抱着即便是过来看两眼收集一下讯息的想法,他还是在9点差1刻的时候抵达了位于市区五环路上的国际会展中心。 这次大会的安保工作做得十分到位,与会人员凭借了邀请函在大厅的服务总台报道,再换取参会证件——没有证件的人员,一律会被礼貌地留在大厅里“稍作参观”,无法进入主展厅,更没法参与开场式和之后的代表企业宣讲。 服务总台处的礼仪小姐态度周到,接过叶家珩手中的邀请函后,立刻比照着函件上所标的序号和电脑中的信息对照后,现场打印出了参会证件。装在塑封里后,恭恭敬敬地双手递了过去,“叶先生,您所属的北钢公司被安排在主会场的C3区,您公司的专场展厅将在开场式结束后,于二楼A厅举行……开场式还有十分钟就要开始了,请您尽快入座。” ……所属的……叶家珩瞥了一眼证件,上面四个特大的“特邀嘉宾”黑体字,像是生怕人看不清楚一样格外硕大。 罢了,他想,秦恕这人……怎么总是改不了耍小聪明的毛病呢? 叶家珩来的很是低调,接过证件后就匆匆经由旁边的电梯,上了二楼的主会场。 本来他和服务人员之间的对话并不大声,简短的对话也不引人注意。可是他身后站了一位来自南方一家专门做矿区勘测生意的小公司的代表——叶家珩不认识此人,但是此人却是认得他。这人听到了“所属的北钢公司”这句话后,大为惊讶……惊色之后,就同几位“同仁兄台”一起分享了这条消息,大家一致认为这是段氏的叶家珩不满自己公司老板的决策,想要跳槽北钢了…… 于是,大会还没有开始,副总理还没有登台演说,“段氏叶家珩跳槽北钢”这一小道消息已经隐然在与会代表们之间悄悄流传了,其中还不乏报社记者之类的人员。 常卿正在和几个展会负责人交代最后的注意事项,一抬头就看到叶家珩向自己这块走来……立刻就先当机再石化了。 ——秦大总裁因为和“友人”夜谈过晚,所以早晨起床的时候稍微后延了一会儿……这个时候,还在秦府赶向会展中心的坦荡路途上。 常卿“啊”的一声,转头就去问身边的一个助理,“那个人是叶家珩吗?” 副总助理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仔细观察了后点了点头,说:“的确是段氏的叶总。” 常卿呆呆地伸手掐了自己的脸一把,“这太不可能了……那他要是叶家珩的话,我会是谁?” 叶家珩没见到秦恕,手里捏着参会证件,不知道该如何向面面相觑的一干北钢众人解释自己的到来——万一别人正在商谈公司的商业机密,自己插进去实在是太……秦恕,你这也……太胡来了…… 还是常卿反应得快,很快地猜到了这肯定是秦总裁的坏点子奏效了。紧接着从石化中碎成粉末又飞快地组合成人形,上前一步就热情洋溢地握住了叶家珩的手,用力地摇晃,“欢迎叶……叶先生莅临北钢,指导工作!” 他心里简直美开了花,心想老大果然是老大,这一伸手就知道有没有!叶家珩……这个可是叶家珩啊!!他居然能把这块冰山弄来,居然真的就弄来了!!! 于是,在常卿别有用心的带领下,北钢的管理高层集体爆发了一阵持久且热烈的掌声……传到有些有心人耳中,更是坐实了某些流言猜测。 …… 折服(洛夜) 正文 二八章 “王”者归来 章节字数:5224 更新时间:09-10-26 21:55 秦恕带着晨睡刚醒的慵懒和哈欠,施施然地走进主会场的“北钢区”时,主席台上的副总理的演讲已经走到了尾声…… 伟大的国家领导人高度赞扬了世界钢铁行业为全球经济带来的巨大产值和推动力,展望了美好、多金而又充满了希望的明天,表明了政府一如既往的、不减反增的支持力度后,赢得了全场的热烈掌声。 常卿在巴西能源部部长登台的间隙中,语重心长地对一干下属发表心得说,“特权阶级害死人啊!” 被他抨击的特权阶级顾不得教育他的“以下犯上”,而是温柔无比地、含情脉脉地、讨好谄媚地说出了一句脍炙人口的搭讪之语,“家珩……你来了……” 叶家珩放下手里的大会宣传材料,对秦恕有礼貌地说,“秦总,好。” 秦恕脸皮厚得连推土机都推不倒,眼睛眨都不带眨一下地为自己开脱,“路上有点儿堵车,来得有点儿晚了……” 常卿在旁边咳得惊天动地,拿捏得小嗓子都快咳哑了。 叶家珩“哦”了一声,温柔地说,“秦总起来晚了,路上还塞车……能够在这时候赶到会场,仅仅迟到了十分钟,还真是不容易。” 常卿闻言转身就想一刺溜地飞快窜走,被众人拦下逃跑未果后,马上此地无银三百两地辩解,“你睡懒觉这事儿不是我说的!” 秦恕送给了他一个很温柔的笑容。 等到秦恕坐下了以后,叶家珩把自己的参会证件给他看,轻声说,“这样子不大好吧,容易落人口实。” 秦恕从自己衣服口袋里摸出自己的证件,笑得匪气兮兮地递了过去,“不然我的跟你换一下?” 在一旁闲着无事的常卿又不知死活地凑了过来,压低了声音嚎叫着说,“叶先生你跟我换跟我换吧求求你了……”然后被秦恕揪住领子附耳咬牙低语,“我忍你很久了!” 常副总佯作清纯地说,“人家不过是在替老大你解忧耶……” 秦恕收紧了揪住他领口的手指,恶狠狠地威胁道,“你他妈的再多说一句话,我立刻流放你到太平洋的无人孤岛上挖金矿去!” 常卿迅速地纠正老板的错误,“秦总,太平洋海岛上是没的金矿可挖滴。” 秦恕冷笑一声,“等你把地球挖了个对穿,挖到非洲大陆的时候,就有了。” 秦总裁教育好了手下后,转过头来一改方才的凶狠神色,对叶家珩说,“家珩,你别想太多……我给你安排这个身份虽然的确有些不太妥当,但是主要目的是为了能在等会儿北钢的展会上给你安排一个好位置。” 叶家珩盯着他的眼睛看了两秒钟——此人虽然说起话来满嘴的跑火车,但是大凡他随口敷衍出虚言时,眼睛里总会带着很浅的狡黠笑意;若是口出实情时,反而会坦坦荡荡得十分认真——然后叹了口气,“你的好意我心领了,但是真的没必要这么做。” 秦恕借着大家齐声鼓掌欢送友国能源部部长走下主席台之机,小小声地在叶家珩耳边说,“我当时是想着要给你最好的……” 叶家珩在心里又叹了口气……这,算不算得上是,好心办坏事儿? 开场式在某种意义上来说,其实就是领导走个过场,发表一下对本次大会举办的赞誉之辞,提出一些虚头很大的要求,再寄托一下对未来的瞻望。而真正的大头,乃在于与会企业凭借着这一方平台,怎样的大显身手。 北钢的展厅位置极好,又是紧接着开场式结束后趁热打铁举办的,所以一时之间吸引了诸多的目光。很多专程过来报道总理发言的记者都涌向了北钢所在的A厅,准备弄出来个评述或者最少也是一条专题来——“从北钢发展战略看我国钢铁企业在国际竞争中的优势”——这是多么好的一个选题点和切入点啊!而且因为在此之前就传出了北钢想要凭借本次展会上的表现,与德国某著名钢企亲密合作;因而细细辨认的话,就会发现厅内的记者席上,赫然在列的就有德国《南德意志报》和《世界报》等报的记者。 “记者挺多的啊,”叶家珩看了一眼后排的记者席,“你们打算办成记者发布会?” 常卿端着一杯茶喝得有滋有味,“机会难得嘛……有时候夸一个姑娘漂亮,并不一定非要详细巴拉地说她眉毛啥样、嘴唇啥样;一样的道理,夸一个企业有本事,并不一定把俺们有什么矿产品和什么装备制造一一介绍给对方。” “那你们现在在干什么?”叶家珩看了一眼发言台上侃侃而谈的付杰总监。 “介绍海外投资啊~”常卿得意洋洋地说,“不是我吹,北钢的海外投资那绝对是在全球都……好像还没排到前三位…>_<…” 叶家珩又叹了口气,问他,“海外投资难道就不属于‘眉毛’或是‘嘴唇’的范畴了?” ——让这种逻辑和思路都颠三倒四的人来担任主管运营的副总裁,北钢真的没有问题吗? 偷偷摸摸地见完了政府高层的秦恕,在回到展厅后,就见到了一脸沮丧之色的常卿和认真翻看材料的叶家珩。 常卿一见到他,立刻连滚带爬地扑向了秦恕,“老大,我们的海外投资什么时候才能排名到世界前三啊?” 秦恕残酷地回答他,“等我国成为世界上唯一的超级大国后……常卿,你可以去人力资源部申请工作调动了。” 叶家珩把手里的资料比给秦恕看,低声地说,“你们给出的这些数据上,少说也有两成的不实吧?” 秦恕点了点头,“这些东西,都是给那帮子记者看的。你要看的话,我直接开放我的数据库给你,看吗?” “不用了。”叶家珩急忙拒绝……这种事情能是可以拿来开玩笑的?偏偏这人说话的时候,还十足的认真。 秦恕笑了一下,看了一眼台上快要介绍完的付杰,状似无意地问他,“家临在外面玩儿得怎么样?手上的钱还够不够花?……常卿过两天要去德国,要不然让他过去看看阿姨和家临?” 叶家珩听他这么说后,脸上闪过的表情一瞬间很是奇怪,“他?……他玩儿得乐不思蜀了。连我对他说‘雷先生来了’,他居然问这是我什么时候交的新朋友……” “很好,”秦恕由衷地肯定着说,“那让他在外面再多玩会儿吧,晚点时间再回来也没什么。” “那他就能闹翻天了,”叶家珩摇了摇头,说,“我已经扣了他卡里的金额,告诉他再不回来,就可以卖身换机票了。 按照秦恕的打算,结束了会展之后一起共进午餐,然后通过某些很爱做的事情消磨掉一下午的美好时光;再一起共进晚餐,然后再一起尽享夜晚的含蓄隐晦和各种曼妙。 但是,在刚刚进行到记者提问的环节时,叶家珩接了一个电话后,就提前离场了。 打电话过来的是Rex,他先哼哼唧唧、扭扭捏捏地说,“叶总,我Rex……这个、那个,内个,您现在说话方便不?能不能内啥……” 叶家珩接了电话就往展厅外面走,“你说。” 听筒里传出的话中带着难掩的迫切,还有一股子被压抑的惊慌,“叶总,我问您个事儿……您,要跳槽北钢了吗?” 叶家珩听了后,着实地愣了一大愣,“你这是从哪里得来的消息?好好的我跳什么槽?” Rex在电话那头急得直跳脚,“我也不知道啊但是已经有两三个人打电话向我求证过了……全被我给用大耳光给拍回去了……叶总,您可得给我个实在话,到底咱要不要跳槽啊?要是跳的话,您可别落下我不管!和北钢他们谈条件的事儿,放着我来就好……” Rex自从刚进段氏后,就是跟着叶家珩,把刚出校园的一身学生书卷气生生地磨成了万能助理;如果非要说他对段氏有什么归属感,倒不如说他对叶家珩死心塌地。所以在刚接到“叶家珩是否跳槽”的问询电话后,他心里最先升起的反而是一种失落之情。 ——跳槽,跳槽也要带上我一起啊! 叶家珩听了他这么说后,脸色立刻就沉了下来,想都不想地对着电话呵斥道,“一派胡言!……我不管这种说法从哪儿传出来的,但是流言就是流言,也只是流言。‘跳槽’这件事情是无论如何都不会发生的……你要是跟着我放假放得一身都是闲骨头,下午就去公司整理这一个月累积的事务吧,晚上交给我公司在这一个月中的详细事项。” 等到叶家珩带着歉意地向秦恕说自己还有私事要处理,需要先行告退云云后,秦恕看着他快步走出去的背影,问一旁的常卿,“他这是怎么了?……刚刚不是还挺好的吗?” 常卿双手紧紧地捂住自己的唇,连摇头带晃悠地表明自己坚决捍卫留在祖国大陆的权利,誓死不去毛里求斯索马里博兹瓦纳……结果还是在秦恕愈发温柔的眼神下败下阵来,支支吾吾地说,“大概是听了什么传言了……我刚刚也被人事部的小黄同志拉住袖子悄悄地询问:‘蓝色小药丸要不?’……啊啊啊!不是这句,是:‘公司准备挖角叶家珩?’” 秦恕皱了皱眉,伸手“召唤”来了人力资源部经理,仔细地询问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儿。 黄经理小声地回老板的话,“秦总,是几位同行和做猎聘的朋友,打电话来问是不是叶总要加盟我们公司……我没敢乱说,只说是‘尚未’。” 常副总用小指尖去戳秦恕,“老大,这不是你出的点子?釜底抽薪、舆论造势、坑蒙拐骗、无所不用其极……” 秦恕一挥手扒拉掉了他猥琐的手指头,“怎么可能?这根本不是我的风格……我会是这种人吗?” 常卿恍然大悟,“啊!对!!您只会暗度陈仓、暗送秋波、暗中作祟、一击得手远遁……这种宣扬的风格实在不符合你低调的性格。” 无奈地耸了下肩,秦恕说,“所以,这次流言真的不是我事先前策划出来的;还有,常卿你可以打包乘船远航了……祝一路顺风。” 提前了四天结束休假的Rex,在公司里勤勤勉勉地工作了一下午,终于赶在晚饭前头搞定了休假这个月里公司里的各项事务汇总,然后贼眉鼠眼地窜到了叶家珩家里。 他坐在小餐室里,抱住一支鸡腿啃得油光满面,嘴里说的话都含糊不清起来,“老大……你这鸡是哪儿买的?是不是让如意阁的大厨送来的外卖?” 叶家珩看着他吃那满腮帮子的油光就郁闷,连带得自己一点儿食欲都没了。他小心地把自己坐的椅子撤离了饭桌三尺之外,努力不去看Rex那吃起来跟饿死鬼投胎一样的吃相,敷衍地回答,“自己炖的山鸡……” Rex闻言兴奋地大叫,喷了半桌子的口水沫儿和鸡肉纤维,以及二者的混合物,“满足啊!这就是我中午饭都不吃也得赶在晚饭前把资料备齐了给您送来的原因啊……叶总,您去哪儿?” 叶家珩摇摇晃晃地往外走,被捂得紧紧的口鼻让他说出来的话都有点儿不清楚了,“……你慢慢吃……我先看资料去……” 蹭完饭后,Rex总算自觉地把餐桌收拾得一干二净——虽然叶家珩已经打定了主意再好好清理三大遍。然后他走到书房里去问叶家珩,“叶总,就您上午那‘跳槽’的传言……您看,用不用得着跟段总再解释一下?” 叶家珩手上的动作停了一下,想了想后说,“不用了,这种事情,说多了反而就成了描黑……段总他这点儿气量还是有的。” Rex长吁短叹,十分的不死心,“叶总,其实要我说,只要北钢那边儿开出来的价码够高,咱们跳槽过去也不是不可以啊。” 叶家珩没理他这茬子,看了一眼今天的日期后说,“今天周三,周五早晨你去东沽机场接一下我妈和家临,8点到的飞机。” Rex立刻大惊失色,“什么?!那小祖宗要回来了?……这不是刚走吗?回来的也太快了吧!” “……Rex,他都走了快20天了……”叶家珩无奈地说,心想,大概觉得他走了很久的,也只有自己了。 “等下等下……”Rex突然双眼放光起来,就差嘴边挂上哈喇子了,“您说阿姨要来?天啊……我看到了乌江鱼在向我招手……” 事实上,所谓的金牌助理,其本质上也不过是个吃才。 ※※※ 作者有话要说:标题米错……咳咳,就是后面为了省略,后面少了两个字“八蛋”>< Question1:家珩先生,据说您厨艺很好,请问您为什么会去学做饭? 叶家珩:……这个问题不需要问吧?不管是什么东西,总是自己亲手做出来的才是最让人放心的。 结论:说到底还是洁癖二字…… Question2:请为心目中最爱的人排序。 叶家临:爸爸妈妈哥哥…… 雷钧:唔……为什么叶家珩都会排在我前面?……好吧,看在他养了你二十几年的份儿上…… 叶家临:还有八神庵…… 雷钧:【开始抓狂】什么?!这是个什么玩意儿?!为什么也在我前面?! 叶家临:【鄙视】连KOF都不知道?……八神庵就是那个“月を见る度思い出せ”的男人啊! 雷钧:【继续抓狂】不要说鸟语! 叶家临:就是“每当看到月亮时,就会想起我”啊!帅死了帅死了……我男人就是他那样的人……对了,大叔,你谁啊?为什么会和我一起回答问题? 雷钧:……叶、家、临!……你回国后死定了!!! 结论:……某人自求多福吧……以及“我男人”这三个字难道真是此人的口头禅……以及请为雷老板默哀,连街机人物都比不过…… 折服(洛夜) 正文 二九章 所谓“男人” 章节字数:4727 更新时间:09-10-26 21:56 叶家临回来的时候精神抖擞,完全没有倒时差的自觉,一路上整个人挂在Rex的背上,旁敲侧击地问自己哥哥有没有新的交往对象。 Rex不堪其扰,只好变相地向叶夫人求救,“阿姨……您这些天来玩儿得还好吧?” 叶夫人有点儿犯困,所以刚刚没听到儿子和Rex的嚼舌根,听到Rex这么问,急忙放下了半掩在口唇上打哈欠的手,极有礼貌地回答着,“挺好的,家临很会玩儿的。” Rex闻言在心中吐槽不已——那是,这位小祖宗专长各种“玩”……跟着他出去旅游,连导游都不用请,一天换八个花样地领着人胡玩海玩上一个月,都能不带重样的。 他这些话哪里敢说出口,只是一边开车一边说,“我们叶总下周就上班了,所以才急着让阿姨您回来……等下次叶总休假了,让他带您去东非大峡谷捉蝴蝶去。” 叶夫人最疼的就是两个儿子,一听Rex这么说,立刻很关心地问,“家珩又要上班了?他最近身体还棒棒的吧?有没有和……” 她想问问儿子和同性恋人之间的事情,但是既不好意思问出口,又怕儿子知道了嫌自己嘴碎多管闲事;所以问了个一半也觉得自己挺爱操闲心的,还有点儿像长舌妇一样的讨人烦。 叶家临跟他妈妈朝夕相处的将近一个月里,对唐先生的事只字未提;而叶家珩那个死要面子的性子,自然不会像自己的母亲坦言什么遭到情人背叛后与之分手的事情……所以,弄到现在,叶夫人还以为自己儿子的男朋友是唐纪泽,正在担心第一次见面到底该怎么给对方留下一个好印象比较好。 她之前跟着大儿子一起住的时候,叶家珩从未把唐纪泽带回家里过;刚出柜的时候,她又因为闹别扭,在和儿子争执了一宿后,第二天一个人回到了C城……而唐纪泽正是在叶夫人离开Z市之后,才和叶家珩同居的。 ——所以,叶妈妈确实是从未见过唐纪泽一面。 把大部分注意力集中在路况上的Rex多少有点儿心不在焉,哪儿能体会出他的叶阿姨这欲言又止的一瞬间中包含了如此多的讯息?他只是在红灯亮起等绿灯的时候随口说道,“叶总挺好的……唔,上个月发烧了一次,不过很快退烧了……他上半年刚提过一次薪,估计年底还能再提一次……身体也很棒……家里还买了几只小山鸡,专等着给您熬汤喝呢。” 叶妈妈提起的心放下了一半,在车后座上喃喃地说,“发烧了没什么,一年发烧一次还能提高免疫力呢……” 叶家临一听到Rex说他哥哥发烧的事儿,立马想起了秦恕,接着就想起了山口山,然后思维迅速转到了自己的钢琴上。 于是,小混蛋拽住了自己妈妈的胳膊直摇晃,“妈妈妈妈……我有没有给你讲过我的舒尔茨波尔曼?” 叶妈妈被他晃悠得有点儿发晕,只好一手按住了他的手腕,一边安抚地说,“有的有的。刚一见面就说了,我们在维也纳听爱乐的时候也说了,还有在……” “再听一遍嘛~”叶家临拖长了腔地撒娇,“因为你很快就能看到了嘛~~” Rex闻言心酸不已——这对他来说,那哪儿是一部炫耀史啊?!活脱脱的一部辛酸史…… 叶家珩原本是要来机场亲自接人的,但是拐了一大圈弯子辗转得到消息后的雷钧,一大早地就上门来要求一同接机。 “不麻烦雷先生了,”叶家珩说,“你还是在这里等着吧……我怕你把他吓得又一回头钻飞机里去,再来一次十天半个月的不回家。” “他敢!”雷钧气势颇足地说,“反了他了!” 叶家珩叹了口气,“……他从来就没归顺过……” 协商到最后,坚持认为叶家珩会借机协同母亲、弟弟一起乘机出逃的雷钧,无论如何都不同意在家中等人。 万般无奈之下,叶家珩只得妥协退让一步,陪着越来越焦躁的雷钧在家中等人。 当第一声门铃响起来的时候,雷钧就比叶家珩快了一步地去拉开了房门。 但是,在他还没有看清人影之前,怀里就被塞进了一个半人高吉他盒子。然后,在他还没来得及抱稳之前,耳边就传来了一个带着点儿撒娇鼻音的声音,“哥哥,帮我抱好我的小妾~我要去看我的大房~~” 雷钧想都不想地撒开了怀里抱着的“不明物体”,“你说什么?!” 后脚跟进门来的Rex眼明手快,用一种狼狈且难看的姿势接住了被雷老大扔下的吉他盒子,“谁谁谁乱扔的?!” 他指着雷钧急得直跳脚,“你你你谁啊?不知道要是摔坏了这小祖宗的东西大家都没得好果子吃吗?!” 雷钧这会儿没功夫理Rex,他用一种近乎呆滞的眼神看着叶家临欢快地扑向了客厅中央的那架三角钢琴,死死地搂住后就是一通狂亲,嘴里还哼哼唧唧地说着什么,“宝贝儿我总算活着回来了……想死你了……” 叶家珩没理这三位明显脱离了正常方式生活的人类,接过站在门外的母亲手中的小挎包,挽了人的手就去收拾好的卧室里休息。 叶妈妈虽然在路上很是困顿,但是见到客厅里有不认识的人后,还想着过去给人打招呼,“家珩,那个是不是小唐?……我过去给他……” 叶家珩不由分说地把母亲按坐在了靠里侧的床上,“不是,那是家临的朋友……就算是要打什么招呼问什么好,也得是别人过来给您问。坐了这么久的飞机和汽车,要不要休息一下?” 听儿子说这是“家临的朋友”,叶夫人不禁缩了缩脖子,再也不提什么要去认识的话了。她实在是知道自己小儿子交的那帮子“朋友”是个什么德行——赤身裸体地在公园里不知羞耻地展露小JJ都能被他们说是行为艺术。 又听到儿子说要“休息”,她就急忙地点头,然后还悄悄地告着叶家临的状,“他在飞机上老闹我,不让我睡觉。” 叶家珩正要端过床头柜上的水杯递给母亲,听她这么说,摇了摇头后说,“还不是您太惯他了?” “哪儿有?”叶妈妈喝完了水后争辩说,“我管了他一路子了,没有总是惯着他。” “是是是,他也就能听得进去您说他两句了。”叶家珩半蹲了下去给自己母亲脱下在门口没换下的鞋子,“让您跟着他出国玩儿一圈,就是怕他身边没人跟着就敢闹翻天。”他一边说一边端详着母亲的脚趾甲,“我还说您该剪指甲了,这不是挺好的?” 坐在床沿上的叶妈妈也低头去看自己的脚趾头,“是家临前几天给我剪的……他剪完了还哈我的痒痒,太坏了……” “那我出去揍他给您出气,”叶家珩走到窗边,拉下厚重的窗帘后,再放低了声音说,“您先休息一下,午饭的时候我再叫您。” 他走出母亲的卧室时,Rex正好给雷钧解释清楚什么是“大房”,什么又是“小妾”。 黑了一张脸的雷钧凶神恶煞地问Rex,“它是他大房,它是他小妾,那我是他什么?” Rex缩在吉他盒子后面不卖给雷老大一点儿面子,“我怎么知道?……啊,对了,你谁啊?” 雷钧一手指向还在抱着钢琴诉说着“甜言蜜语”的叶家临,差点用吼的说:“我是他男人!” 依仗着挡在自己面前的“叶家小妾”,Rex丝毫不畏强权地鄙视着他,“得了吧……那小子的男人海了去了!上个月他还指着《鬼泣》中的但丁说那是他男人呢……您不过是从二维平面优化成了三维立体……” 被抢白如斯,雷钧三两下地跨步走向用小指轻点着白色键盘的叶家临,努力压抑着不断升腾着的怒气,喊了一声“家临”。 叶家临头也不抬,全神贯注于虚弹在半空中的无声乐曲,应付地回了一声,“大叔,你谁啊?” “叶!家!!临!!!”可怜的雷老板终于压制不住怒火了。 叶家临不耐烦地抬头看了他一眼,“啊”地一声就向不远处的哥哥扑去,搂住自己哥哥的腰死都不撒手,“啊啊啊——哥哥哥哥你告诉我刚刚我看到的是幻觉……” 叶家珩揪住他的领子把他从自己身上拽下去,转了个圈后正对着雷钧,然后很温柔地说,“很抱歉,你看到的不是幻觉,而且对方已经堵住了家门口快半个月了……有句话叫自己的事情自己解决,所以只能麻烦家临小朋友自我负责一下了。顺带着说一句:妈妈正在休息。” 听完最后一句话后,叶家临小小声地问自己的哥哥,“哥,装可怜有用没?” 叶家珩说,“目前对我没用。” 于是一脸悲壮的叶家临照着扑过来的原路又倒了回去,伸手去拉雷钧的袖子,比巴掌大不了多少的脸上全是四个字的“楚楚可怜”,“……我饿了,先去吃饭再说好不好?” 雷钧把一口白牙咬得“喀嚓喀嚓”直响,对上他扑闪成讨好的双眼后,一口气就憋在了嗓子眼里,最后只得抓紧了人的腕子往门外走。 Rex看着雷钧气势汹汹地走出门去,张大了嘴地问叶家珩,“叶总,这就让他把人领走了?” 叶家珩点了点头,说,“要不然你再把人领回来?还有,他曾经堵了我整整一周。” Rex立刻把头摇得跟拨浪鼓一样地快。 “那打电话订餐吧……家临那份就不用了,他玩儿不好是不会回来的。” 雷钧把这么个气人的小玩意儿抓到车上后,按倒在车后座上恶狠狠地问,“为什么要跑?” 叶家临眨巴着大眼睛看着他反问,“为什么不跑?我又没卖给你……” “多少钱?我买了。”雷钧看着他就浑身的不解气,伸手搂人进怀里死命地揉,“你说你……” “我怎么了我……”叶家临委屈得要命,“你说你……不就一开始扔了你个破手机吗?至于这么对我赶尽杀绝吗?再说,我那不是已经赔你了吗?把我在L市追的没地儿躲了还要追到我哥哥这里来,这辈子我除了被我哥哥追就是被你追了……啊,对,我哥哥!那个……我让我哥哥赔你一箱子手机,求求你放过我吧……” 雷钧愣了一愣,放柔了声音地去问他:“在我身边有什么不好的?” 叶家临没想过这个问题,被人闷在怀里想了半天后,才说,“你管我管得太严了……我哥哥都没你管得严。” “我什么时候管你管严了?”雷钧耐着性子跟他理论——这小混蛋在人怀里还不老实,不死心地扭来扭去地想要挣脱怀抱。可是就他那小细胳膊和小细腿,怀抱挣不开,但是挑起来人的欲火却是够了。 “你不准我去酒吧跟别人喝酒!”叶家临愤怒地控诉着。 雷钧闻言大怒,“我还不准你和人上床呢!” 不能怪雷老板反应太夸张,实在是这位一踏入酒吧后,就会立刻习惯性地进入招蜂引蝶的模式里……所谓的喝酒,也不过是“上床”的前奏罢了。 叶家临被他这一嗓子吼得在他怀里缩了两缩,还犹自不甘心地反驳着,“我哥哥从来不管我这个。” 雷钧把他的脸从怀里揪出来,眼睛对着眼睛,鼻子对着鼻子,一个字一个字地说,“我不是你哥哥,我是你男人。” ——近距离地看这小混蛋,更是能发现这人长得真是好看。眉眼精致得就像是一笔笔描出来的工笔画,但是却比那画多出来了不少的风情……直直的勾人心魂。 他看着看着,心里就柔软了起来,于是放低了声音地去哄人,“家临,叫我名字。” 叶家临跑出去了一个多月,又在美丽的欧罗巴放纵了二十多天的心情,所以一不小心就把这种细枝末节的东西扔到脑后头去了。 他拖延时间地伸手勾住雷钧的脖子,咬着唇喊了一声,“亲爱的?……” 这声“亲爱的”的尾音,还该死的颤颤地打着飘儿。 雷钧觉得自己脑子里那根弦,一下子就断了。 这辆车的司机在看到自家老大逮着人过来时,就已经极有眼色地腾空滚蛋。 如果他还留在车上的话,一定能听到如下的惨叫: “啊……你先住手啊……给我一分钟的时间我就能想起来……” “……靠!我衬衫是在巴黎买的……” “等等等等,我想起来了……雷钧雷钧雷钧……靠!都他妈说你名字了你还脱……” 折服(洛夜) 正文 三十章 所谓口口 章节字数:4574 更新时间:09-10-26 22:01 叶家临双手紧紧按着自己的“小腹重地”,十分后悔今天穿的这条工装裤太薄不说还没有束腰带……他眼睁睁地看着自己在巴黎某不知名小店用不知道5欧元还是8欧元淘来的大花衬衫脱离开了自己的视线,立刻“哇啦哇啦”地叫开了,“雷钧你丫挺的!……那是小爷我在皇家大道上刷爆了我哥哥一张卡才换来的衣服!!代表了今年时尚界最新的流行坐标风向!!!……裤子也是!别扯你他妈的了……” 雷钧按住他就照着鼻尖上咬了一口,“乖乖把衣服脱了,我一会儿带你去搬空整个艾利根特……” 艾利根特是Z市一所著名的奢侈品商城,商城门口牌子上的“Elegant·Mall”两个字母被打造得足有一人多高,金碧辉煌地显示着它们把“优雅品味”标价明码贩卖的理念。 叶家临抓紧了裤子的前腰处,打着滚地反对到底,“大灰狼吃小白兔的时候也是哄着他‘乖乖把门打开’的……你每次都做得那么狠,我现在情愿让你啃了我都不要让你上了我……” 雷钧被他连滚带蹭地弄出了一身的邪火,立马声色俱厉地呵斥道,“什么都由着你,那我还过不过了?!……还敢说我是‘大灰狼’?你反了天了?!” 他边说,边在手下一个施力,竟是生生地把这条铅灰色的裤子从接线处撕出了一大道口子。 叶家临一脸委屈地看着他,“不是我说你的,是你自己承认自己是的……我那是比喻!比喻你懂不……啊!我价值一千个欧的裤子啊!!……” 雷钧看着他明明一肚子坏水的样子,偏偏在脸上硬装出了三分委屈、三分可怜、三分示弱和……一分欠揍,心里头那簇小火苗就蹭蹭地燃成了燎原趋势……不等他说完话,伸手扣住了人的下巴就堵上了那双只会气人的薄唇。 叶家临刚刚挣得有点狠了,所以呼吸间就带上了点儿不稳和喘气。被雷钧这个突如其来且凶狠无比的吻一堵,一口气没喘匀就哑在了喉咙里,发出了一声小小的低吟。 这声低吟的声音小小的,还带着一股子心不甘情不愿的被强迫感,听到人耳朵里后,成了一丛小气旋似的,从脑门处一直刮到小腹处,让人心里直痒痒…… ——就跟那,火借风势一样。 雷钧自从第一次被叶家临冠名“我男人”后,就毫不留手地把人吃了个干干净净,而且还吃了又吃,吃得十分过瘾。以至于他在叶家临一溜烟地逃跑后,始终再也没吃得这么好和那么饱过。 他不是没起过另找人代替的心思。但是不管男人女人试过各色之后,总是挑挑剔剔地嫌弃不已:这个腰不够细,那个脸蛋差远了;这个皮肤手感不好,那个笑起来太假;这个嗲来嗲去的太造作,那个还没上床就先急着要钱……以至于到了最后,连“睫毛根数不对”和“头发太长太短”都成了挑刺的借口。 于是,手下人小心翼翼地过来“进谏”,“老板,您这全是心理作用……” 雷钧当时就掀了面前的桌子,“管他什么心理作用生理作用的!再找不到叶家临,拿这些七七八八的来凑数,我就把你们全装了麻袋后沉海港去!” 所以,现在压着叶小混蛋的雷老板,当真就像是饿了一个月的恶狼撒开了笼子…… 叶家临要不是看他俩眼里冒着的都是绿油油的光,也不会这么誓死不给了……他何曾“贞烈”过啊! 雷钧从吻上那双柔软中又带着微凉的唇后,心里一直以来的烦躁不安、急切抓狂……等等各种负面情绪,才算是消失了一半。 他含住了人的舌尖用力吸吮,恨不得从这里找到一个什么地方或者契合点,把人吻成和自己一起并存的什么东西……这样就能不管走到哪里都带着这么一个气人的小东西了。 叶家临被他吻得有点儿缺氧,舌尖不管躲到哪里都被人如影随形地跟上来含咬住,逼着他和那人的唇舌做最亲密的接触……这是一种掠夺走什么以后再强逼着侵犯过来的力度,连男人嘴里有着的淡淡烟草味道,都成了铺天盖地的侵略因子。 他本来就不是一个禁欲主义者,但是自从来到自己哥哥这里,因为风声鹤唳的心虚因素,就一直老老实实地没怎么着胡乱勾搭人;而带着妈妈出去欧洲玩儿这二十多天里,更是要做“最乖的叶家临”,一直安分守己地做好孩子,最大的“不轨之举”都是在7月14日的法国国庆日的夜晚烟火狂欢上,对着一个夜幕下冲着自己露白牙笑得十分罗曼蒂克的男人抛了个媚眼——就这还是抽空完成的。 如今被人这样用力地深吻住,半裸着的上半身被人色情地揉弄了个来回,布料极其薄的裤子聊胜于无却更加煽情地隔住了那人已经坚硬起来的分身,热热地抵在大腿根处提醒着马上就可以享受到的痛苦和更大的欢愉……他心里面的那一点点蠢蠢欲动立刻就变成了被撩拨起来的饥渴。 等到这一吻终了,他已经攀住了雷钧的脖子,跨坐在了他的身上——男人早在他松开了抓住裤腰时的第一秒就扯开了他的裤子,现在正探了进去用手指轻缓地撸动抚慰。 叶家临咬住了雷钧的下唇,既贪恋着男人手底下的温存,又担心着等下会不会被做得太狠……犹豫来犹豫去,欲拒还迎、半推半就地更是惹人心急。 雷钧用空下来的另一只手顺着他的腰身爱不释手地摩挲过去,手掌上的几处硬茧和掌心下皮肤的细嫩成了鲜明的对比,揉捏得轻了不过瘾,重了又怕弄疼了怀里的人……他低下头复又吻上叶家临的唇,哄着人半开了唇乖乖配合,舌尖纠缠在一起分不出彼此来。 叶家临坐在雷钧身上,十分地不老实。 他坐在人家的命根子上,用一点点的腿根压住蹭来蹭去,觉得底下的那根硬热又胀大了一圈,头顶处便止不住地开始发麻。随即就哼哼唧唧地想要耍赖,“咱们别做到最后成不?” 雷钧一手抽高他的腰,顺势把人的裤子拉到了腿弯,一巴掌就拍上了他屁股上,“什么叫‘别做到最后’?” 叶家临勾住他的脖子,伪装成一片的吐气如兰,“人家用手嘛~” 雷钧立刻就冲他瞪眼睛,被瞪的小混蛋很有自知之明地凑上去讨好人,“还有舌头嘛~” 男人的回答是一手狠狠地揉着他的臀瓣,一手按住人就坐了下去。 叶家临双手撑住雷钧的肩膀,身体沉下去的速度一点点地很是缓慢。他咬着唇小声地说,“你慢点儿……哎呦哎……快了快了又快了……” 雷钧伸手托稳了他的腰身,紧皱在一起的眉头显出他此时不上不下的也很是难耐,“稍微给我忍一下……操,你别夹我夹这么紧,一会儿全都给你……放松点儿……” 欲哭无泪的叶家临咬住了自己的唇,说出来的话里都带上了哭意,“谁想夹你了?……呜呜呜……已经在放松了……小爷我都一个多月没做过了你就不能怜香惜……” 他这一句话没说完,就转成了一声压在嗓子里的呼痛声。 雷钧一手圈住他的腰,一手在他尾椎骨处描着圈地轻捏帮人放松,“好了好了……这不是进去了?” 听到叶家临说什么“一个多月没做过了”,他心里不由得一个暗喜,暗喜过后一个兴奋,直接按住人的腰身就直直地冲了进去。 叶家临又痛又气,抓住人的肩膀一口咬了上去,收紧了牙关使劲儿地泄愤。 雷钧把手绕到他的身前,拢住了因为疼痛稍微软了下去的欲望中心使尽了全身解数地挑逗。一边用动手爱抚,还一边用言语恐吓,“不准哭啊!敢哭了就做到天黑……” 叶家临抬手就给了他一个耳光,还没来得及反手甩过去第二下,就被人捉住了腰身微微抬高了一点儿后,再次重重地顶了进去。 他身体里面又软又热,紧窒的内壁不像主人那样带着满身的刺和到处的不省心,而是在被侵占之后就会柔顺地包裹上来,偶尔的一阵痉挛,反而像是吸吮一样的加重了这股子销魂劲儿,吸得人险些要丢魂弃魄地把守不住精关。 雷钧扣住了他的后脑勺,把这小混蛋的抱怨撒泼之词全堵在了自己的喉咙里,身下使了技巧和力道,依照着记忆中的敏感地儿不留情地连连冲撞。 叶家临一开始还挣着使性子地不给他亲,挣着挣着原先的痛楚就被渐次攀升的快感所代替,急急地喘息着就缠了上去。 从跨坐在男人身上,到被按倒了后抬高了一条腿地被索求。已经高潮过两次的叶家临推着雷钧的肩膀又一次开始了不配合,“你做好了没有?……我刚刚说我饿了要吃饭是真的饿了……” 雷钧低头啃咬着他的锁骨,咬上去的痕迹垒和在一起,色彩浓重得化都化不开去,断断续续地哄着他,“乖……再一下就好……” 高潮过后的身体最是敏感,叶家临努力抵御着极乐的诱惑,半闭着眼睛喘得几乎接不上气来,“你从来都说话不准……一下一下这都……他妈多少下了……呜呜呜我不要再做了因为做爱而被饿死的话也太丢人了……” 他这么一哭,弄得在自己身上“肆虐”的男人更是“兽性大发”,直把人做了个四肢发软还不满足地用色情的目光视奸着人。 只剩下半口气的叶家临手脚并用地缩在后车座最里侧的小角落里,颤抖着用手指指住雷钧,“你你你我警告你,再对我耍流氓我就阉了你!” 总算稍微填补了点儿空虚感的雷老板心满意足地看着叶家临,“刚刚明明是你抱住了我不撒手的。” “那也没让你……啊啊啊你再来我就真饿死了,到时候你奸尸去好了……” 雷钧一把手把这么个混蛋的小东西捞到了怀里,仔细地拿车后头的一条小薄巾被把人包了个严严实实,抱在怀里推开车门就走了下去。 这辆车子已经被折腾得不成样子,不好好收拾一下是没法继续开出门去的。 雷钧叫人开来了另外一辆车子,开车过来的小孙同志正好是叶家临的旧识,曾经无数次地在各种场合堵住了这位小少爷。 叶家临一见他,立刻热忱地伸出了一只手跟他打招呼,“Hi,密斯特孙,我叶家临又回来了……” 雷钧急忙连捂带盖地把他又蒙在了怀里,生怕一点点的春光走漏过去,同时沉下了脸去凶小孙,“开你的车去!” 密斯特孙冤枉无比,这都哪儿跟哪儿啊,自己什么都没看到就被训真是太可怜了…… 原来这个世界上,比无理取闹的小混蛋更值得可怕的是吃醋的男人。 雷钧在秦总裁念叨了无数次还尚未兑现的如意阁包下了一个雅间,点上的菜早早地安排了下去,全是这家名店的招牌菜。等到他们到的时候,各色菜肴已经送了上来,全是盛成一小碟子一小碗的。 小碗是上好的掐丝珐琅碗,碟子是上好的透青碧玉碟,连双筷子都是通体浅白色的象牙筷——琳琅有致地摆满了整张桌子,看上去煞是好看。 叶家临被人按在怀里,连小薄巾被子带人地一起抱坐在椅子上,怯生生地提意见,“我热……” 雷钧一挥手,小孙立刻窜了出去找人调低房间里的气温。 叶家临继续举手,“我渴……” 雷钧端起来倒好的茶水慢慢地喂给他。 叶家临再次举高手,“我……” 雷钧一点儿都不焦急地看着他,宠溺的眼神昭昭然地暴露,大有你要什么我给你什么的架势。 叶家临装不下去可怜样了,揪紧了雷钧的领子大叫:“老子要穿衣服!!!” 雷钧掰开他的手,塞手里一双象牙筷子,再拉近了一盅燕窝红白鸭子南鲜一品煲,说,“来尝尝合不合口味。” 叶家临拿着筷子在桌面上敲莲花落,唱得还很是好听,“要衣服要衣服要衣服……”结果被他男人一句话给憋了回去。 雷钧说,“吃完饭再说……根据你的表现,从饭店里溜走的可能性是百分之五十,十分值得防范……不穿衣服才省得你跑。” 折服(洛夜) 正文 三一章 如意阁 章节字数:5050 更新时间:09-10-26 22:01 因为在来如意阁的路上,已经先顺道去了雷老板下榻的酒店进行了简单的洗浴。所以现在拿着筷子东戳一下西捣一下的叶家临,在不安分地吃饭的时候,一头细顺的黑发还是半湿着的。 经过事实的严酷证明:在新世纪的今年,不管在何人手下做人家“跟班”或者“小弟”,基本的要求是有眼色,更高层次的要求就是“万能”了——这一定理已经在我们的Rex和常副总的身上得到了完整的体现和阐释,而再一次验证它的正确性的是我们的密斯特孙。 正如,刚跑去让服务员调低雅间的空调温度,小孙又跟变魔法似的火速地送来了一条干发巾,其外表还是绒绒的奶黄色,非常喜人…… 雷钧接了毛巾,毫不留情地在密斯特孙的面前合上了房间的大门,折返回去正看到叶家临唉声叹气地戳着眼前一小碗的一品豆腐…… 他忍不住地就笑了起来,抓过来人继续放在膝盖上给人擦头发。 叶家临被服侍着还不听话,扭来扭去地抱怨什么“你手劲儿太大,扯住我头发弄痛我头皮挡着我视线了……” 雷钧慢慢地凑过去,咬住他的耳朵尖往里面哈气,“家临,你再不好好吃饭,这顿饭就不用吃了……我们等下一起再洗次澡就好了。”他一边说一边伸手慢慢去拉叶家临身上裹着的那条薄巾子,是何居心,昭然若揭。 叶家临立刻端正了坐姿,目不斜视、筷姿标准、礼仪周全地进行着他的早午餐,除了浑身、尤其是臀部的肌肉略显僵硬外,其他都堪称完美的进餐典范。 雷钧笑着亲了亲他头顶的发旋,觉得即便是抱着这么个小东西,笨拙地给他擦擦头发,看着他往嘴里塞点儿东西嚼着……这种心情也是满足平和的。 一旦专心于吃饭,叶家临很快地就被眼前的美食吸引了全部的注意力。 他把面前碧色小碟子里的芙蓉芸豆卷吃了两块后,就停下了嘴,带着点儿欣喜地说,“哎呀,这个小点心真好吃……应该给妈妈和哥哥留一块的。” 边说就边习惯性地摸口袋,一摸一个空后才想起来自己现在没穿衣服的事实,随即就要继续闹着要衣服穿。 那碟子糕点统共也只有四块,角对角地摆成了个四角星,就是个饭后吃的消遣性甜点。 雷钧一手捏起来比大拇指大不了多少的芸豆卷,一手捏起了闹腾不已的叶家临的下巴,“吧叽”一下地撂了进去,心里充满了喂食成功的满足感。 他又捏起了最后一块耐心地等人张嘴,还难得地解释哄人说,“觉得好吃就多吃点儿,这可是有名的仿膳……你妈妈要吃的话,咱再给她买回去;你哥哥要吃的话,有他自己去买。” 叶家临用一种诧异的眼神盯住他看,“你难道不来跟我抢?” “啊?”雷钧搞不清楚这句问话由何发问,看了一眼手里的糕点,再看了一眼扑扇着眼睛边装纯洁边等答案的叶家临,“我为什么要跟你抢这个?” 叶家临用一种看白痴的眼光看着他,“你难道不是瞅着我高兴了就心里不爽?给我寻不开心了就心里舒坦吗?……怎么可能顺着我的意思?” 雷钧强压了又开始火爆起来的性子问他,“我什么时候不顺着你的意思了?” “你不准我跟人喝酒!”叶家临言之凿凿地控诉着。 ——问题再一次地,回到了,原点。 ——其实,我们所处的世界是一个硕大无比的圆来着。 怒从心中起的雷钧对着叶家临大吼,“我还就是不顺着你了,怎么着?!”他捏住了叶家临的下巴,把最后一块芸豆卷扔了进去,接着扣住人就吻了上去,用实际行动满足了叶家临“来跟我抢”的愿望。 酥甜中带着沁人清香的仿膳糕点很快地融化在了两人口中交缠在一起的舌尖上,唇齿留香的感觉让人忍不住地想要继续这个略显粗暴的吻…… 最识时务的叶家临在这一吻终了之后,十分知进退地小小声地怯怯地说,“……不怎么着……” 拜托,他可不想再被人压在餐桌上来一次妖精打架——那桌子上还有一小碟他早就馋涎欲滴的燕尾桃花虾还没有吃到呢——唔,也许是好几次…… 所谓的,恶人还需恶人磨;所谓的围观者评论+1:“小树得砍,老婆得管”。 有人镇压着依然有本事把一顿饭吃得鸡飞狗跳的叶家临,在扔掉手里的筷子,拽过来雷钧的手腕使劲擦了擦嘴后,又开始了不屈不挠地要衣服的斗争,“那衣服是我刷爆了我哥哥三张卡才买的,雷……雷钧你不赔我我跟你没完!” 雷钧对这种低段数的威胁无动于衷,“那你跟我没完好了……” “是三张IP、IC、IQ卡!!!”叶家临竖起了右手的三支手指,加强着肯定的语气,“你赔得起吗?!” “把我赔给你。”雷钧操起叶家临用过的筷子,就着被他“糟蹋”过的一桌子剩菜残羹毫不嫌弃地大吃。 “不要不要不要……”叶家临把头摇成了电风扇,“呸,你这种只能算是赔钱货色……白送给妈妈桑都不要的。” 雷钧一巴掌把筷子拍在了桌子上,再一次地镇压下去,“吃完饭再闹!” 在雷老板包下了一个雅间,伺候着人吃饭的时候,远在Z市另一端的叶家也到了开饭的时间点。 被安排去订餐的Rex于距正午12时还差二十分钟的时候,鬼鬼祟祟地打开了叶家的大门,不干好事儿地一挥手…… 身后就登台而出了“阴魂不散、无所不在”的秦恕,和身后跟着的几位提着保温保鲜饭盒的如意阁外卖人员。 于是,在这个值得纪念的日子里,秦总裁和雷老板不约而同地选择了同一个吃饭地点,而且之前并未经过任何的协商举动,完全是心有灵犀、不谋而合、殊途同归——这让人不得不发自内心地感叹:这个世界上,还是存在了不计其数的巧合滴! 值得一提的是,像如意阁这种开张传承了数百年的老字号,店中的经营范围是不包括外卖业务的。用常爱卿的一句话来评议说,就是“特权阶级害死人!”。 叶家珩瞧见了本不该出现的秦恕愣了一下,随即就轻声叫了一声Rex。 Rex缩在秦恕背后战战兢兢,一双爪子不大敢去揪皱秦大总裁的衣服只好死命地揪住自己的衣角揉搓,“……秦总您可要救救小的,我上有老下有小家中娇妻尚未娶过门,人生的宏伟蓝图之卷还未彻底地展开……” 秦恕装模作样地对着手里的菜单,和如意阁的工作人员核对着所点的菜目,完全把呈现“背后灵”状态的Rex当作透明空气。 Rex被他弄得直磨牙,“……秦总!小的可是为你做事的!!” 秦恕轻咳了一声,好心地提醒之,“Rex,你再不‘应诏’去的话,估计到时候就不能留下个全尸了。” Rex颤着声音直打战,“那那那……那您是来做什么的啊?” “这个嘛,”秦恕悲天悯人地笑了笑,“其实我是来发抚恤金的。” “……”Rex欲哭无泪,哽咽着说,“记得打我老婆账户上。” “是‘尚未娶过门’的。”秦恕愉悦地再次打击他,还是满环十分的。 叶家珩把Rex叫到了书房里,随后关上的门阻断了某人想要看好戏的目光。 正在这个时候,叶夫人宋翰雅女士推开了自己的房门走了出来,一看到秦恕半个主人架势地指挥着人往餐桌上摆放各色餐盘,立刻就给对方安上了“小唐”的辨别信号,站在房门口迟迟疑疑地不知道该怎么跟人搭上话。 秦恕这个人精早在两天前就问清楚了叶妈妈将要来的信息,一转身发现对面门口处站着的叶夫人,立刻笑得三分羞涩三分绅士三分正人君子地迎了上去,上前挽住人的胳膊张嘴就来了声,“叶妈妈好。” 叶夫人被他这一嗓子喊得很是有点儿不好意思。 ——哎呀,这孩子喊我“妈妈”,还带着姓一起地叫,是怕我因为这个生气吧? ——看起来是个很懂规矩的好孩子啊,文文气气的多招人喜欢,跟个姑娘似的…… ——一开始因为他还和家珩大闹了一场别扭,想必这孩子当时夹在中间的滋味儿,也挺不好过的吧?现在还这么有礼貌…… 于是,叶夫人就拍着秦恕这大尾巴狼的手背,温温柔柔地说了声,“孩子,你也别太客气了,就当这儿是你自己家……” 她说到这儿,才猛地想起来这人已经和自己儿子同居快一年了,这里早是人家的半个家了,于是又很不好意思地说,“你看看,我都忘了。你是家珩的……那什么,已经是住在一起的了……” 顿了又顿,叶夫人到底也没有把“男朋友”这三个字说出口来。 可是,秦恕是谁啊? 他早弄明白了叶家珩和唐纪泽之间的恩怨情意,略一思索就猜到叶妈妈搞错了人——再联系到叶家珩的别扭个性,肯定不会主动向妈妈说分手的事情……这猜测就变得十拿九稳了。 他脸皮奇厚无比,趁着叶家珩现在不在,思量清楚了其中的关联和利害关系后,就微笑着避重就轻地说,“现在没住在一起。” 叶夫人听了之后,心里就开始觉得有点儿小内疚了。 她经过了一年和儿子的冷战,心里原本的别扭疙瘩虽说没有解开干净,但是基本上也已经接受了儿子是同性恋的事实。现在听秦恕说“没住在一起”,自然而然地就想到了是因为自己来的原因,儿子和儿子的男朋友才为了照顾自己的情绪“两地分居”的。 所以,犹豫了再三以后,她还是拉住了秦恕的手,用不大的声音安排着,“那……你还是住过来好了。” 秦恕内心波涛汹涌的全是喜悦和兴奋,但是这厮面上仍然做出了一片为难和恭谨之色,“叶妈妈……不,叶阿姨,这样不太好吧?” “没什么啊,”叶夫人看着秦恕乖巧听话的样子,心里原本的不喜也变得少了一大圈,叹了口气后,就说,“……要是真的打算安安稳稳地过一辈子的话,如果不介意,你跟着家珩喊我一声‘妈妈’……吧……” 叶家珩看着躲躲闪闪地进了书房门的Rex,脸上虽然还没有挂上寒霜,但是已经有点儿冷冰冰的意思了。 Rex瞄了一圈,没发现可以拿来挡在面前的东西,只好笑得畏畏缩缩地凑了过去,献媚地叫了一声,“叶总……” 伸手不打笑脸人。叶家珩对着笑得颇有点儿没脸没皮的Rex,也有点儿提不上劲来生他的气,就仍然板着脸地问他,“秦恕怎么会这时候在这里?” “来送饭哇。”Rex本着谈判的经验,企图混淆视听、蒙混过关。 可惜他那一点儿小经验全是跟着叶家珩学会的,叶家珩根本不吃他这一套,直接问出了问题的关键,“我让谁订的餐?” “那个那个……”Rex“那个”了半天,最终承受不住了自己和叶家珩一起加诸过来的心理压力,死死地闭紧了眼睛说,“是您让我订餐的,但是秦总提前打了招呼交给他来办,所以我就顺水推舟地、懒省事地同意了……” 叶家珩盯住他看了半天,冷不丁地问他,“你答应了秦恕跳槽到北钢去?” Rex立刻睁圆了眼睛,指天画地地发誓说自己只愿意跟着叶总一个人,叶总在哪里自己就坚守在哪里,其忠心天地可鉴云云…… 叶家珩打断了他“献衷心”的长篇大论,再一次抓住了问题的核心,“那秦恕能给你什么好处?” 支吾了半天后,Rex还是坦白以求从宽了,“那个……叶总,我那未来的老婆大人半个月前改去北钢的一个下属酒店上班了……” 轻轻叹了口气后,叶家珩摇了摇头,“算了,毕竟是在人家手下做事,不得不低头……不过,Rex,有几句话咱们得先说到头里:今天这事儿因为是我个人的私事,所以也不就多怪罪你什么了;但是改日如果牵涉到了你我他三人的公事,你再敢像今天这么做,我第一个不饶你!” Rex闻言一改方才的讨好谄媚,严肃了表情对叶家珩说,“叶总,您这些话根本不用对我说……跟了你这么多年,我Rex就是再没什么本事,但是该有的职业道德和人品还是该有的!不然,您根本也看不上眼我啊……” 还算是圆满地解决了“下属矛盾”后,叶家珩安排了Rex留下来陪人一起吃饭。 他一走出书房的大门,马上就看到秦恕和自己母亲说说笑笑地摆放碗筷,于是脸上刚刚还带着些冷峻的表情就放柔和了好几度。 尽管还没太想好怎么界定秦恕这人的身份,叶家珩还是打算上前为两位介绍一下对方的身份。 但是,他刚走近了餐室,一声“妈”还没喊出口…… ——就听到了有人比他更快、更顺口、更自然、更亲热地喊出了一声“妈”。 秦恕秦大总裁放下手里的最后一双筷子,笑着说,“妈,该喊家珩他们吃饭了。” 叶家珩突然有点儿眩晕……他觉得,自己身边的一切都因为这声“妈”……而开始变得不真切起来。 谁能来告诉他,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儿?! 折服(洛夜) 正文 三二章 吃饭买衣 章节字数:5652 更新时间:09-10-26 22:02 七月中旬,炎热酷暑,窗外的阳光正好。 银绿色的窗帘在遮挡住了直射光灼烧过来的同时,也给足了自然光线的照明要求。房间里的空调开着,制冷良好;空气清净机在尽职尽责地工作着,空气清新…… ——这一切都很对、很正常。 但是身处在其中的叶家珩却觉得这所有的一切都不对劲极了……他看着桌子上摆放得错落有致的碗碟,看着轻声说笑的母亲和秦恕,看着偷偷摸摸伸手顺菜吃的Rex被母亲一筷子轻轻地敲在了手背上,看着秦恕礼数周到地虚按着母亲的肩膀把她请到了餐桌的上席…… 突然就觉得,也许,自己才是不正常的那个人……? 就在叶家珩晃神的这一个瞬间,秦恕又笑着问叶夫人,“妈,您喜欢吃甜点吗?” 还没等自己母亲回答,叶家珩就急急地打断了他们的对话。 他问:“你们……在说什么?!” 叶夫人一边细心地把摆到叶家珩位置上的碗筷重新摆放了整齐,一边不经意地说,“在说叫你吃饭啊……来来来,小辛都过来了,你这孩子还傻站在哪儿干嘛呢?” 她以为是儿子看到他男友和自己说话而担心自己不高兴,为了表示自己真的是解开了心结,接受了儿子的性向,还特意拉住秦恕的手拍了拍,嘱咐着说,“家珩最爱讲究,他的碗筷要摆得齐齐的……” 秦恕配合着不失时机地露出了一个带着点儿羞涩的忠厚笑容,看起来母慈儿恭的十分登对。 叶家珩当场就冷下了脸,对着秦恕凉飕飕地问,“你在乱喊我妈什么呢?” 秦恕脸上的笑立刻转为了混杂着担心和自责的尴尬,看得一旁的叶夫人急忙护短,“家珩,怎么又乱发脾气了?……是我让小唐喊的。” 此话刚刚一出,小辛同志一口百合绿豆粥就呛到了喉管里,想咳又不敢咳,半躬了身在桌子下面憋的十分痛苦。 ——猜对没加分:叶夫人口中的“小辛”就是我们大家喜闻乐见的Rex。此人因为自己的昵称和某著名动漫人物谐音,所以坚持人前人后地都被叫做“Rex”;而叶妈妈却在被告知这个洋名字以后,张嘴就来了一声“小斯”……在“小新”和“小厮”之间痛苦地抉择了不到三秒后,Rex就选择了前一个称呼。 ——从叶家临的“X”到叶夫人的“小厮”,充分说明了“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的正确性和遗传学的科学性。 Rex现在陷入了极大了痛苦中,这种痛苦是双重的,也是发自他肉体和心灵的。 他刚刚吞下的那勺子粥是如意阁的仿膳精品,主料用优质的百合和绿豆,再加以薏仁、枸杞、莲子等有清热、去火、明目功效的食料慢慢煮熬而成,夏天里吃最是熨帖舒服。可惜被他一口呛进了气管,辛辣流泪都还是小case,那种嗓子眼里有异物感而窒息的感觉真是要人命…… 比这种要命的感觉更糟糕的是他内心对于背叛的自我谴责——唐纪泽是朋友,秦总是老板;唐纪泽是叶总的前任内啥,秦总是争取上位的叶总内啥;自己是因为叶总的关系把小唐当朋友的,同理可证得秦总也会因为叶总的关系成为朋友的…… 呜呜呜……谁能来告诉他,到底是为了哪个背叛了哪个啊…… 叶家珩没在意到Rex刻意掩饰起来的窘态,他完全被“小唐”两个字吸引住了全部注意力。 不自在地转了一下目光,叶家珩把眼睛落到了母亲的耳侧,用一种自己听起来都不像是自己的声音干涩地说,“……妈,他不是纪泽。” “哎呀……”叶夫人小声地叫了一下,声音里还有点儿做错事之后的不知所措,“这……” “妈,”秦恕挽住了她的手,眼睛里有着小小的被错认的黯淡“我是秦恕。” “是小秦啊……”叶夫人重复着说,脑子里转的念头却是立刻拐到了和自己儿子切身相关的问题上去,“那你们……” 叶家珩生怕秦恕再出什么新花招和坏点子,飞快地接上了妈妈的话说,“不是……” 他这两个字刚出口,就看到了母亲和秦恕眼中双双露出的失望之色,不知怎么回事地,就把已经到了嘴边上的下一句话硬生生地改口成了,“……现在还没定……” 叶夫人松了一大口气,开始用打量“儿媳妇”人选的眼光去看秦恕。 在她的印象中,同性恋的人都是很少很少的,在不得不接受了儿子的性向后,最害怕的事情就是儿子以后找不到个伴儿,一个人孤零零地终其一生。 ——眼前这个小秦,看起来挺可靠的……唔,没记错的话,好像家临在很久之前就说过小唐不是个老实人…… 秦恕脸上的神采因为叶家珩那五个字,变得飞扬活泼起来。这种飞扬是来自内心一种名为喜悦的跃动,像是抓住了幸福的尾巴,再一收手就能扣在掌心里。 他笑着拉开了自己身旁的座椅,轻声说,“家珩,先来吃饭吧…… 叶家珩僵硬地走了过去,觉得自己坐下去的动作都能连带着骨骼的关节处嘎吱作响。 秦恕把手从桌子下伸了过去,抓住了他的指尖小心地施力——被他握住的食指和中指指尖是一种干燥的微凉,能让人想起来和润的玉石,只是少了那么一点点的生气。 叶家珩偏侧过脸小声但是冷冷地问他,“你对我妈说什么了?” “什么都没说,”秦恕恳切地回答,“不信你问妈妈。” 叶家珩斜瞥了他一眼,见到这人脸上伪装出来良善老实,就觉得一个头能有两个头那么大。他抽出了自己被握住的两个指尖,凉冰冰地讽刺他,“什么都不说……也够你忽悠的了。” 秦恕再一次拉住了他的手,把他的整个手都握住后又不舍地松开后,对叶家珩说,“对你,我从来都是认真的。” 叶家珩下意识地看向了他的眼睛,却在视线对接的那一刻飞快地转开了目光。 ——他的眼睛是一种墨色的黑,深深的能拉着人的目光不断地下陷……近似于一种危险的预兆,但是却带着安抚的甜蜜。 叶夫人看着儿子和小秦亲亲热热地咬耳朵,稍微放下了点儿心,却又开始担心了起来。 ——自己儿子是同性恋,那人家呢?……看着这么好又这么好看的一个孩子,放在外面该有多少姑娘喜欢啊?该不会耽误了人家吧? ——如果不是当年……家珩到了现在这个年龄,恐怕都有了自己的孩子了。 ——如果小秦对家珩不好了,以后又该怎么办呢? 一顿饭吃得在座的三个人都各怀心思,剩下那一个本该安心吃饭的人却因为憋了半天的咳嗽,憋得整个喉咙涩痛不已,没得好好享受。 值得一提的是,叶夫人也很喜欢那碟芙蓉芸豆卷。但是在看了一眼饭桌上剩下的三个人对应着剩下的三块糕点后,就很是发愁地说,“哎呀,这个小点心真好吃……应该给家临留一块的。” 秦恕拿过她的筷子,夹起一块芸豆卷放进她的小碗里,体贴地说,“好吃您就多吃两块,反正我不爱吃甜食……等下我安排一声,让阁子那边儿每天过来送一小笼这个小点心就好了。” 叶家珩无视某人的大献殷勤,把本该属于他的那块点心也给妈妈夹了过去。 好不容易止住了咳嗽的Rex,听到叶阿姨说芸豆卷好吃的时候,就开始眼巴巴地瞅碟子里对着自己方向的那块。现在见了两个老板都让了出去,只好泪汪汪地连碟子一起给叶阿姨送了过去。还在心里不住地安慰自己:没事没事,芸豆卷换乌江鱼,划算死了……可是,那个看起来真的超级好吃的样子啊! 吃过了饭后,Rex就先走一步,为叶家珩办理销假手续和处理堆积的事务。 而安心地把洗碗工作交给了叶家珩的秦恕又陪叶夫人在客厅里聊了会儿天,见时钟走到了快一点半的时候,也赶往公司去忙工作了。 叶家珩收拾干净了厨房和餐室后,一个人去了书房看书。等到秦恕走了以后,他才从书房里走了出来,一眼就看到了母亲坐在客厅里那张雪白雪白的沙发上,很是有种无所事事的萧瑟感。 他走到母亲身边,扶住了她的肩膀在她身旁坐了下来后,拉过来她的手说,“妈,本来想让您在我放假时来的,这样子我多多少少也能陪陪您;但是家临他正好毕业,又对我念叨了很多次想去欧洲玩玩儿,所以就让他陪您出去玩儿了一圈……” 叶妈妈温柔地微笑着说,“我知道你忙……没什么的,有什么事儿我让小白陪着我就好。” 叶家珩愣了下,才说,“白双暂时离职了。” 叶妈妈立刻关切地问,“怎么了?那姑娘人挺好的啊……要是有什么小错误的,你也别太苛求人家……” “没这回事,”叶家珩轻呼出了一口气,顿了顿后才说,“……她怀孕了而已。” 听到他这么说,叶妈妈也不再说什么,而是沉默了一会儿后,转移开了话题,“家珩,小秦这个人怎么样?” “……还成吧。”叶家珩不咸不淡地说,语气里的褒扬之词几乎没有。 “要是还成,”叶妈妈迟疑着说,“那就处处看吧?……要不然我帮你把把关?我看这孩子对你,倒是真的上心。” 叶家珩对这个话题有点儿不耐烦了,他皱了皱眉,正要说什么拒绝的话,一抬头就看到了自己妈妈鬓边已经有了花白的发丝,一声“妈”就停在了喉咙里。 叶妈妈本来担心不已地等他冷冷的拒绝,等了半天后却没有听到什么,当即就带着点儿高兴地说,“有人能陪着你,我就放心很多了……你从小就是这么个不爱跟人亲近的脾气……虽然总是说有我陪着你就好了,但是我又能陪你多久呢?” 叶家珩近乎强制性地把目光从母亲鬓边的花白转移开去,含含糊糊地应了一声,“嗯。” 万能的密斯特孙奇迹般地在自己老板吃完饭的时候,带来了叶家临号称刷爆了“IP、IC、IQ卡”的大花衬衫和“一千个欧”的工装裤。 叶家临正要以此为机大闹一番,直接目的是闹烦眼前这个人,间接目的是让他放手自己。 雷钧瞄了他一眼,赶在他开口之前说,“带你买衣服去,走。” 被堵住了胡闹的借口,叶家临不情不愿地被雷老板掂上了门外等了很久车子。 他上车后就严谨地与雷钧保持了一尺的安全距离,绞尽了脑汁地想着邪恶的小心思。结果被雷钧横了一眼再张开双臂后,更加不情愿地依偎了过去。 ——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打也打不过,逃也逃不掉,还是安居乐业好了……到底还要怎么闹,才能让这个白长了个子没长心眼的白痴…… 车子开的很稳,男人的怀里很温暖……折腾了一晚上和一个上午后,叶家临终于累极而困地呼呼睡去。 雷钧低下头看着怀里这么个小东西,精致安静的睡颜让人很难想象到他在醒着时究竟有多气人,闭上的眼睛和微抿起来的薄唇怎么看着都有一种乖巧的听话……他把目光移到了叶家临的左手上——这只手抓住了他衬衫胸口处的地方,勾起来的指节细长细长的,好像一施力就会折断那样的脆弱。 他这么想着,真的就伸手过去握住了叶家临细细的指节。 而一握上去,才发现他竟是死死抓住了自己的衣服……就像是想要凭借着这个动作来得到一点点的安全感一样,连自己想要稍微掰开一点都很困难。 雷钧想都没想,低头就在叶家临额头上轻轻地吻了一下,然后紧了紧自己握住他的手,心里安静得全是一派平和。 小孙把车子停在了Mall的停车场,刚要出声提醒,就被自己老大一记眼刀乖乖闭嘴了。于是只能表示自己什么都没看到就是想下去抽支烟……地,没事嗒嗒地溜下车去。 缩在人怀里到底不是一个舒服的睡姿,所以小睡了一会儿后,叶家临就揉着眼睛醒了过来。 他打了个小哈欠,看着雷钧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然后一脸正色地问,“我睡着了?” 雷钧点了点头。 “你没有趁机占我的便宜?”叶家临怀疑地看着他。 雷钧玩味地看着他,“我不会趁着你醒着的时候占?”他边说,一手就已经顺着人的腰往下摸了。 叶家临反射性地想要向后挣开,结果一挣之下才发现自己的左手被对方紧紧地握在了手中,立刻用力地甩开后,攥着自己的手腕问,“那我睡觉的时候有没有流口水什么的?” 雷钧摸了摸自己的上衣,笑着说,“没。” “太可惜了……”叶家临出自真心地感叹着,伸手拉开车门走了下去。 被挣开的手上还留着他皮肤的触感和温度,雷钧勾起唇角笑了笑——这小坏蛋。 被领到了三楼的男装区,叶家临偏了点儿脑袋地去问雷钧,“真的随便我挑?”而还没等到雷钧点头的动作停止,他就窜进了距离自己最近的一家的专柜中去。 几乎是看都不看地,他伸手就点上了几件衣服。 雷钧眼睛都不眨一下地说,“装起来。” 叶家临紧跟着他的声音说,“除了这几件不要,其他的全要。” 专柜小姐懵了起来,正不知道怎么处理这种匪夷所思的购物要求时,又听到那个一看就是来付款的男人很淡然地说,“按他说的,全装起来。” 尽管觉得太不可思议,尽职尽责的专柜小姐还是听话地开始招呼所有的工作人员开始打包衣服。 叶家临脸上的笑立刻垮了下来,目瞪口呆地说,“……那个,我们带不回去的……” 雷钧揪住想要溜之大吉的某人笑得格外亲切,“没事儿,我一会儿叫人来拿。” 被揪住领子的叶家临在脸上挤出了一个微笑,“……我开玩笑的……” 雷钧抓住他塞到自己怀里,“我当真的。” 叶家临虽然胡闹,但是从来未向他哥哥以外的人索要过什么财物,“拿别人的手软”这种教导从小就被叶妈妈贯彻得十分彻底——拿哥哥换钱这种事情当然也是向哥哥要东西。 在这种情况下,立刻扑住雷钧打着滚地说,“我真的是开玩笑的啊啊啊谁知道你真的会买啊啊啊你不许买的……” 雷钧一手搂了他的腰,对全场呆立的专柜小姐说,“抱歉,他又看不上了。” 说完,就示意身后跟着的小孙送上来不薄的小费作为失礼的答谢。 处理好这边的事情后,他低头问怀里叶家临,“还闹不闹了?” 叶家临乖乖地摇头。 雷钧说,“那我买什么你穿什么?” 叶家临乖乖地点头。 ……然后被雷老板掂起来向对面的品牌专柜走去。 折服(洛夜) 正文 三三章 两次谈话 章节字数:4679 更新时间:09-10-26 22:03 雷钧把叶家临送回到铂睿苑的时候,已经是下午的光景了。 他伸出手去,轻而易举地把迫不及待想要快速溜走的叶家临重新拉回到怀里,很是语重心长地说,“喝酒没什么,泡吧更没什么……但是你别给我到处乱勾搭人,逮着谁都管他当自己男人,乱叫一通。” 叶家临嗯嗯啊啊地应着,表面上答应得十分痛快,其实满心里都是不以为然。 ——凭什么要你来管我这个?这是连我哥哥都不来管的……再说了,当初我这么喊你的时候,你不是也没说什么吗? 雷钧瞄了他两眼,看见他心不在焉的样子就知道他八成什么话都没听进去。于是伸手揪住他的后领子,就把人跟自己扭了个面对面,“在你出去潇洒这一个月里呢,我抽空干了点儿小事。虽然这件事现在还没做完,但还算是小有成就:Z市所有的酒吧生意,包括夜总会、娱乐城等,之类的……我占了一成,而且还在继续扩大中。虽然份额还不算太大,但是逮住你乱来是已经足够的了——再让我发现一回你跟人喝酒喝上了床,你就做好一个月都不用下床的准备吧。” 默念着“我什么都没听到……说话的人是‘狼来了’”,叶家临头都不回地向家里奔去,生怕自己晚上了一步,就去被人抓去“一个月下不了床”。 做人做到如此自觉的,实在是值得褒扬。 叶家临回到家里的时候,他妈妈已经出门逛超市去了,只剩下他哥哥靠坐在客厅的沙发上翻着一本财经杂志。 听到叶家临进门的声音,叶家珩头也不抬地翻过杂志的另一页,随口问了句,“吃饭没?” 叶家临习惯性地装可怜,“早饭和晚饭都还没吃呢~” “哦,那就是吃过了。”熟悉了此人劣根性的叶家珩准确地抓住了自己想要的信息。 轻轻地呼出了一口气,叶家临蹑手蹑脚地往自己的房间里摸去,还很臭屁地夸自己:耶耶耶,演技不错,奥斯卡一流…… 就在他已经摸到门口的时候,从他背后传来了轻微的书页翻动声,以及一句听不出什么语气来的“衣服不错”。 ——这衣服,说的就是雷老板挑的那套衣服了:挺简单的一套某著名运动装,居然还把这个小流氓衬出了几分学生味儿。 垂头丧气地,叶家临蹭到他哥哥面前,捏着嗓子喊了一声“哥”。 叶家珩放下手中的杂志,伸手去理他额前那一点点碎发,再说出口的话里就已经带上了不自觉的放软,“想和我谈谈?还是来撒娇蹭毛来了?” “我才不是狗呢!”叶家临抗议。 “对,你是拉布拉多。”叶家珩顺手又把刚刚给他理好的头发揉乱,带着点儿愉快地说。 “就是嘛!”某人顶着一头乱发,满脸得意地连连点头。 “想谈什么?”叶家珩把手里的杂志收拾到桌子上,“如果是和我谈也可以,和妈谈也可以的话,就去跟妈妈谈去;如果是不想让妈知道的话,就趁着她还没回家,快点儿说。” “唔……也没什么……吧~”叶家临磨蹭到他哥哥快要发火了,才装模作样地叹了口气,问,“哥,你为什么要对我这么好?” 叶家珩怔了一下,心里面最深处的那一点点记忆像是被人猛然激活。已经破碎过又被粘合起来的圆满,再回头审视的时候,却像极了嘲笑。 如果记忆中没有出现偏差,大概是二十年前,同样的一个人也曾经问过自己相似的话。 他问的是,“哥,你为什么对我这么不好?” 叶家珩看着叶家临:他的眉眼之间依稀还有着小时候的痕迹,尤其是尖细的下巴和纤细的眉尖,总会和一些已经过去的、泛黄的记忆影像重合——提醒着自己曾经做下的那些想要否认和抹杀的伤害,就像是一根不断锐痛的刺。 他勉强地挪开目光,把视线转移到桌面上的那本杂志上去,“我还以为你不知道…… ——杂志上的封面人物是美国某风险投资大鳄,封面文章是关于网络领域的风投评说……也许还不够好……但是网络风投的黄金期已经早已…… 如果现在有人能导出叶家珩现在的思绪,也许他本人都难以辨别出来“不够好”这三个字说的是风投还是在回答弟弟的问题。 也许是惯于掌控自己情绪的原因,叶家珩几乎没有把这一点的异常外露出去,只是在脑海里转了个圈后,又飞快地被强压着隐匿了下去。 所以,放松了身体躺靠在沙发背上的叶家临根本没在意到他这一丝波动一样的异常,摇头晃脑地说,“啧……别把我说成白眼狼好不好……其实,不问你的话,我也知道:‘我们是兄弟’嘛。” 叶家珩“嗯”了一声,然后缓慢地从胸中舒出了一口闷气,淡淡地说,“这个世界上,能真的对一个人毫无条件地好的人,只有他的父母能做得到。” “你本来就是有时候拿我当儿子管。”叶家临打了个响指,“……要是没什么亲缘关系的人呢?……唔,我干脆直接说了吧,这种绕圈子的说话方式还真是不适合我……就上午那个傻大个,对人好得让人瘆得慌。我寻思着,我这个人,好像也就只剩下一张脸了吧?” 叶家珩直接给他泼了一桶凉水,“不,连脸都没有……你一向是没脸没皮的。” “对啊……”愣了一下后,叶家临由衷地感叹着,“还是哥哥你概括得准确。做一个败类一直是我的理想来着……那啥,那他为什么还对我这么好?” “也许还真是因为你这种乱七八糟的性格他从没见过……”叶家珩又拿起了桌上的杂志,翻到刚刚看到的页码。 叶家临双手按住杂志的内页,一脸难得的严肃认真,“不成……得赶快让那个傻大个烦了我才好……” “这个倒是你的强项,不需要来向我咨询什么。”叶家珩抽出被压到的杂志,开始带上了敷衍的口气,“加油吧,少年。” 收到了“谈话结束”的信息后,叶家临耸了耸肩后向自己的房间走去。 ——也许,等到我想尽办法都弄不烦他的时候,才会相信是真的对我好了。 休假的时间,总是过得很快,而且是以累积了大量的工作需要去完成作为代价的。 从周一上班开始,叶家珩就和“早出晚归”四个字挂上了钩,家里的事情自然就顾得很少了。 但是,刚刚结束的和唐纪泽的失败交往,还是给他留下了一些影响……在往自己身上揽工作的时候,便不再像之前那样的“卖命”,多多少少的总是留下了一些余地。 虽然这样,但是他在家待的时间却是越来越短了——段仞丢下来的工作虽然清闲,但是却总是天南海北地出差;处理的都是一些小事情,却总会拿出让叶家珩不得不去的理由。 叶夫人看着大儿子又在收拾行装,不免担心地问,“家珩,又要出差啊?……这不是刚回来才一天吗?” 叶家珩用力合上床上的小皮箱,转过身去按住了母亲的肩膀,“没事儿,都是一些小事要去做,也就是跑上个来回。” 叶夫人拍了拍他的手后,把他的手从自己肩上拿下来,“我知道我知道……路上小心就是了。” 伸手提起箱子走向卧室门口,叶家珩停下了脚步。 他像是迟疑了一下后,才说道,“等我忙完了这段……就多陪陪您。这几天,你让家临多呆在家几天。” “不妨事不妨事的,”叶夫人连声地说,努力地安慰着儿子,“家临喜欢到处跑着玩儿……我一个人在家也挺好的,帮你整理整理房间啊,洗洗衣服啊,收拾收拾衣柜啊……无聊了还能看看电视,去楼下的小花园里转转……挺好的。” 她虽然这样说着,声音里那一点点期待和失落,却是再无论怎样都遮掩不了。 叶家珩正要再说些什么,身上带着的手机就响了起来,是Rex来催他下楼了。 于是,沉默了一下后,终究还是什么都没说地下楼去了。 叶夫人走到窗边,拉开了一点点窗帘,等着看儿子从楼栋里出来,再消失在那辆白色的小汽车里…… 然后,她轻轻地叹了口气,拉拢上窗帘,从儿子的卧室里走出来,小心地关上门,再坐到客厅的沙发上,拉起一旁的小靠垫抱在怀里。 她想,这样子挺好的……儿子最喜欢干净,屋子里的摆设要是经了别人的手,他心里肯定会不舒服的;自己帮家珩看看家,到晚上了叫家临按时回家……这样子就放心多了。 想到这儿,她就看向了客厅中央摆放的那架钢琴,漆黑漆黑的反着柔和的光……好多年前,丈夫就是给儿子买了这样一架钢琴,每天都督促着他在琴室里练琴…… ——庆彰,你看,即便是你不在了,我和儿子们也能过得有滋有味。 ——我再在这里多陪他们会儿,然后就能去找你了……不过那时候可能就成了一个老太婆喽…… 秦恕打来电话的时候,叶夫人正拿了一块绒布仔细地擦拭着琴键。 相对于替别人打工的叶家珩来说,秦恕的工作就比较轻松了,还能以“锻炼下属工作能力”为由把工作推给他人去做。 于是,换来了一声“妈”但是没换来同居资格的秦总裁,便往叶家跑得比较勤快了。 虽然他很少会见到叶家珩,但是却很愿意多陪叶夫人聊聊天…… 他自幼就与亲生母亲分别,6岁不到的孩子被人指住一个陌生的男人说“这是你爸爸”;而不是亲生母亲的秦夫人和他总是客气到生分,或者说两个人都在下意识地躲避开和尽量减少对方和自己的接触。 大学里一次去听讲座,某知名大学的知名教授口沫横飞地在讲着“寻根文化”。他在整场讲座里都昏昏欲睡,但是却被一句话打动了心弦……于是在听完讲座后就打电话给了梅小姐,复述完了一大堆“文化、寻根”之类的他自己都觉得扯淡的话后,很是感慨地说,“其实我的童年,就是父亲和母亲同时缺失的童年,按照刚刚那种观点,我其实是在下意识地寻找着……” 梅小姐那边的电话很嘈杂,充斥了T型台后台工作人员和模特们的各种声波。梅小姐就在这一片杂乱的电波中打断了他的话说,“缺失了父亲和母亲,换回来一个老子和姐姐,有什么不好的?” 秦恕叹了口气,说,“梅姐姐,您忙……” 有时候他就会有一种错觉——自个儿其实是秉承着天地精气而生的自主产物。 但是,在遇到叶夫人之后,他觉得……好像一直缺着的那个“根”,貌似找到了一小角,还有望固定下来。 如果说一开始喊叶夫人“妈妈”,还带着投机取巧讨好人的心思;到了最后再去喊的时候,就已经是一种发自于内在的近乎认可的心思了。 他喜欢和这个“妈妈”在一起的时候,被照顾着和被宠着的那种感觉。 男人,其实本质上来说,都是小孩子来着。 耐心地等叶夫人擦完琴键擦桌子,擦完桌子再扫地……在这个过程中,秦恕一直都笑眯眯地和她聊着天,说一些很琐碎、很简单,但是很能给人一种叫做温情的东西。 他今天来是接叶夫人去一家新开的茶馆品茶的,再顺便把她的午饭解决了。 等忙活完了一阵后,叶夫人终于和秦恕坐在了那家茶室。面前小几上的水壶欢快地等着水开。 “妈,您来尝尝这种小茶点怎么样?”秦恕拿着单子给叶夫人指着看上面的一碟小白团子,“这搁在以前就是叫‘御艾窝窝’的小玩意儿,都是皇家吃的东西。” “好好好,”叶夫人笑得温和如风,“这个小东西家珩以前买给我吃过,又好看又好吃的。” 一旁的服务员见他们俩之间的气氛好得不得了,就笑着给人说好听话,“先生,你们母子关系真好。” 这话一下子说到了秦恕的心里,他当即就大方地给出了小费,“这话我爱听……我妈啊,那可是模范的。” 叶夫人被他这么一说,就开始不好意思了。 她一方面觉得秦恕的确是个好孩子,一方面又担心会连累了人家。于是,在服务员退下去之后,想了又想才鼓足了勇气去问秦恕,“小秦,你是……不喜欢姑娘吗?” 折服(洛夜) 正文 三四章 那些“小时候” 章节字数:4989 更新时间:09-10-26 22:03 从严格意义上来说,喜欢男人并不代表着就是同性恋。在这个世界上还有另外一个词语,叫作“双性恋”——比如说,秦恕;再比如说,叶家临。 秦恕虽然已经把“忽悠”当作了自己的天赋属性,但是在叶夫人面前,却总是无论何时何事都是坦言相告的。 所以,他在听到叶夫人那样问自己以后,只是稍稍迟疑了一下,就据实回答说,“不是……是喜欢的。” 叶夫人听他这么回答后,明显的松了一大口气,但是眉尖处却是微微的皱了起来。 她像是在肯定秦恕,也像是在说服自己那样说,“……其实,还是女孩子好……正正经经的成个家,比什么都好。” 秦恕闻言笑了笑,并没有马上回答。而是伸手端起了微微沸腾的热水壶,倒入一旁的茶壶和茶杯中,晃了两晃后倒入茶盘中。 他做完了这一切后,才说,“我不大懂茶艺,咱们娘俩就凑合着玩玩儿,也装回高雅得了……” 叶夫人把一旁的茶叶慢慢地拨入紫砂壶中,“老叶之前老爱玩这些瓶瓶罐罐的……” 秦恕笑着说,“咱们这是伪茶道……”他说到这儿以后,趁着叶夫人刚刚放松下来的时候,突然转变了话题,说:“其实我吧……对性别的概念还真挺模糊的。人这一辈子,能遇到个中意的人,实在不是一件轻易能做到的事情。” 他停顿了一下,看着叶夫人明明很想继续听下去但是又小心翼翼的样子,便不再卖什么关子,而是很坦诚的说,“家珩这个人,我很喜欢他的……也不怕您笑话,实话对您说:如果想到能和他在一起生活,不管这样想的时候我在做什么,心里就会觉得最是平和喜悦不过了。” 叶夫人听秦恕这么说,之前心里那种不着边缘的空荡荡就像是找到了什么凭借一样,再说出口来的话,就有点儿跟交代着什么似的了。 “家珩小时候,就是个不爱搭理人的冷淡性子,”她看着秦恕慢慢地往壶里注着沸水,壶内翻滚着的水花挟带着茶叶一起,浮浮沉沉的煞是好看;随之而起的水汽氤氲飘淡,让整个谈话的环境都变得有种安宁的味道了,“……明明是很缠我的孩子,但是却总是不愿意主动表露出来;处处都要让我哄着才会开心,还要装出来一副根本不在乎的样子……” 秦恕不由得一乐,“他现在也是这个脾气啊……分明是喜欢的,却总是冷冷淡淡的弄出一种‘不屑一顾’的样子来……” ——比如什么和什么的时候……不过这样子,才显得更加可爱……唔,还有可口…… 和人说起儿子来的时候,叶夫人便变得爱说多了。她连声说着,“对吧对吧?还有啊……” 然后,她便和秦恕细细地说起来叶家珩小时候的事情来。 说到他小时候很喜欢看书,总是愿意一个人待在房间里翻各种各样的书籍,所幸的是眼睛倒没有近视…… 说到他小时候是顶不喜欢数学的,但是没想到后来还是学了商务专业,成天地和数字打交道…… 说到他小时候就很爱整洁,最喜欢穿的就是白色调的衣服,后来越长越大这爱干净的毛病还越来越厉害了…… 秦恕听得心花怒放,满足得几乎马上就要外露成喜形于色和眉开眼笑。他想象一下缩小版的叶家珩,一脸一本正经地捧着书看、或者一身白色小睡衣地躺在床上乖乖睡觉……就觉得真是可爱到心痒、可爱到不行。 ——喂喂,秦总裁……你再这样子表现的话,会让人怀疑你是有着恋童癖的邪恶怪蜀黍的。 泡好的茶汤被倒入到一旁小小的品茗杯里。 叶夫人用指尖掂起了一个小杯子放在手心,转来转去地闻着沁人心脾的茶香,犹豫了一下,才说道,“家珩和家临的关系……” 秦恕带着笑意,调侃地接上了她的话,“好得有时候都让我吃味儿了。” 叶夫人听他语气里那丝怎么都掩盖不住的酸溜溜,忍不住地就乐了起来。好不容易敛了轻笑后,才说,“……其实,家珩小时候和家临的关系并不很好,反而是有点儿僵的……” 她说到这里时,脸上闪过的情绪中有着无奈、心疼、自责等……还有的就是,伤心。 “不知道小秦你有没有看得出来,家临的体质其实是偏弱的……我当时怀着他的时候,不巧家珩的姥姥去世了,忙里忙外地操办后事不说,心情一直都很抑郁。所以,生这个孩子的时候,差点儿连命和他一起丢了……家珩从小就很黏我,虽然表面上总是冷冷地不爱搭理人,但却是一个很爱妈妈的孩子……家临是早产加难产,足足提前了两个月出生。因为当时根本就没预料到他这么早就要出世,所以一点准备都没有,最后还是家珩打的电话、叫的救护车——那会儿他才七八岁的光景……那会儿医院里都下了病危通知书,幸运的是最后母子平安,总算是安安全全地把孩子接到了这个世界上。但是家珩却因为这个原因,从小就不是很喜欢家临;再加上家临身体比较弱,年龄又比家珩小了很多,所以我和老叶就惯他惯得很厉害……” 说到这儿,叶夫人停下来稳了稳情绪,不大好意思地说,“怎么说起这个来了?挺不合适的。” 秦恕一直都很认真地听着,没有一点不耐烦或者敷衍的意思,“妈,咱就是没事儿出来闲聊……您爱说什么就说什么,您说什么我都爱听。” 听到秦恕这么说,叶夫人这才慢慢地接着说下去,“……他们兄弟俩的感情,后来还是慢慢地好转了起来。本来以为这件事情到这里,就算结束了;但是我没想到这件事情对家珩的影响这么大……大概是家临出生的时候,真的吓到了他,所以这孩子从那以后,就讨厌起了女孩子。最严重的时候,连和姑娘搭句话都不情愿地勉强……后来,他对我说,自己没办法喜欢姑娘,更没办法和一个姑娘家结婚,生孩子的事情想都不要想……我一开始也生气过,想要跟他使劲地吵上一大架,那孩子还不愿意跟我吵。后来被我逼问得急了,才说他根本就没办法和女孩子交往,说是一想到有可能会‘怀孕’,就觉得是一件很恐怖的事情……” 秦恕听到这里的时候,心里除了有一种知道了心上人隐私的隐晦喜意和因为他所经历的事情而带来的心疼之外,更多的是一种如释重负般的轻松。 ——少了一大竞争族群,这种感觉,还真是放宽心很多啊…… 叶夫人有些黯然地说,“对家珩,一直以来,我都觉得亏欠了这个孩子很多……特别是他爸爸去世以后,如果不是家珩撑起了这个家,说不定家里在那时就已经散了……小秦啊,我跟你说这些,就是想告诉你:家珩是不会喜欢上什么姑娘的了;但是你跟他不一样,正正经经地成个家……” 秦恕笑了笑,直接打断了叶夫人的话,“我跟家珩,难道就不是正正经经地成个家了?” 叶家珩从T市回到Z市时,身后跟着的Rex一直在念念叨叨地表达着不满之情,“有没有搞错?签一个文件都让咱们过去……丫的传真过来不就得了?!高科技的出现就是为了减轻人类的劳动负担的……去的时候说的老严重了,过去以后发现屁事儿没有……敢情公司这么好?花大价钱地让咱俩T市三日游去了?这个时期的飞机票还是不打折滴!” 叶家珩头疼地揉了揉眉心,“……你哪儿那么多的抱怨?一路上说个没停,嘴皮子上有没有磨出来碗大的茧子?” “没,”Rex仗着气性顶起了嘴,“我这不努力着的吗?” 叶家珩停下脚步,扫了他一眼,立马把此人扫得战战兢兢地原形毕露,呲着牙笑着表明自己刚刚只是失言。 “有这个废话的时间,还不如回去做个简报交上去,然后做自己该做的事情去,”叶家珩按下了自己的电梯楼层按键后,再替Rex按下他要去的楼层,“下半年的财务投资计划按规矩来说,应该已经出炉了。等到我们这里审批的时候,你就没这个时间抱怨闲得慌了。” 叶家珩心里其实多多少少也有些不快。 一个多月头里,他为了休那一个月的假期,在做完了那次商务谈判案后,就把手上的事务暂时地交付了一空;而Rex因为是他的专项助理,所以自然跟着他也没什么事情好做。 但是,这假期完了以后,再回公司里之后,却发现原本由自己负责的那些项目却都有了其他人去做。Rex为了这个事情也“阴谋论”了好多次,说什么“肯定是段总趁机削权架空甩了咱们不干”这类的赌气话——只是,被他训斥了回去。 “总要给人家一个过渡时间交付一下,手上该结的项目结了以后再说。难道能在项目做到一半的时候,就撒手丢给别人?当初你不也是花了一周的时间才交接了过去……都是一个公司的同事,总要有点儿容人之心。” 这是他当时对Rex说的话,可是时到如今都上班快两周了,却依然这样…… 不得不让人…… 叶家珩坐在办公桌后,心里有点烦乱地去翻桌子上的一份报告。 在他手里的这份报告还是一个副本,原本是将近半年前的一次董事会上对公司的转型发展作出的决议。撤出钢铁行业的投资份额,也就是在那次会上制定下来的;当时还定下了向金融和高新科技两处发展的大纲计划…… 正在他翻到最后一页想要收拾起来时,办公室的门被人不急不缓地轻敲了两下。 于是,他拉开桌子下的一层抽屉,把报告书放了进去,说了声,“请进。” 只是没想到的是,抬起头来,才发现来的人是秦恕。 在他上班后频繁出差的这半个月中,和此人的碰面自然也是少到屈指可数。但是彼此间的联系却多了起来……秦恕会找了各种各样的理由打来电话,尤其爱打着叶妈妈的旗号,一天三遍地过来电话骚扰。也不说什么大事,只是闲谈一些生活琐事。比如,今天领了妈妈去哪家饭馆吃饭,妈挺喜欢中间一道东坡黑鱼的,你有时间回来了咱得领着妈一起再吃一顿去;比如,明天想带着妈妈去逛金汇区的商业街,不知道她老人家喜欢什么东西,你支个招给我几点tips成不成;比如,妈挑西瓜那技术真是没得挑,一挑一个准全是沙瓤黑籽的大西瓜好吃得不得了,你再不回来我们可就吃完了;再比如,家临小朋友最近开始夜不归宿了,被我发现是留在雷老板家了,但是妈她还是担心怎么办;再再比如,家珩这回真的没事儿了,是我想你了而且想对你说声“晚安”,而且离了你我总失眠你得赶快回来陪我…… 所以现在猛一见到他,竟会有一种心跳开始加速的感觉……虽然不是久隔未见,但是毕竟也能算是“一日不见,如隔三日”了。 叶家珩看了一眼秦恕,看到此人脸上又开始流露出来的那一点点不怀好意和意有所指的别有所求,立刻不自在地别开了目光,随后想到了关键之处又声色俱厉地质问他,“……你怎么在这儿?!” 秦恕三两步地走到他办公桌前,双手撑着桌面俯低了身子的重心去看他,一直到把他看得不跟自己对视为止,才一派正经地说,“这不是你在这儿的吗?……要是在家里堵你,肯定又会沦落到给你收拾行李,然后倚成‘望夫石’一样地看你头都不回一个地走人……性生活不和谐是情侣间出现问题的重大原因之一。” 叶家珩被他最后一句话炸得有点儿发懵,还没问出口什么时候秦恕你把自个儿的地位又一步提升,就被人先拉住了颈间的领带,然后欺身上前地就吻了上去。 “……!!!” 秦恕咬吻上来的动作与其说是凶狠,倒不如说是饥渴……拉扯间,叶家珩的领带都已经被他扯松了一半,而且还有继续解下去的架势。 但是,两人之间毕竟还隔着一张办公桌,尤其是领带被扯松了以后,更是让叶家珩很容易地挣脱了开来。 ——他妈的,下次非把这桌子的宽度加大一倍不可…… 叶家珩觉得自己的唇角都被咬得发木,他双手重新整理着领带,狠狠地横了秦恕一眼,“你胡来什么?!” 秦恕绕过了办公桌,来到他面前,抓住了他的手分按在靠背椅的扶手上,理直气壮地说,“没有胡来……你没空来找我,那我就来迁就你……让一个年富力强正值壮年男人半个多月都过着禁欲生活是一件很残忍的事情。” 叶家珩刚想反射性地说什么“又不是我让你禁欲的”,但是转念一想这个男人要在自己离家的时候不禁欲,自己还真是会有点儿……心不情愿。 就在这一个停顿下,秦总裁已经单腿压上了叶家珩的膝盖,按住他的肩膀凑过去吻他的侧脸,嘴里还含含糊糊地说,“难道你就不想要?……还是说背着我在外面偷吃了?” 叶家珩大怒,“你放屁!” 话刚出口,笑眯眯且得意无比的秦恕已经单指按住了他的唇,脸皮颇厚地说,“是是是……我知道你只喜欢我一个的。” 他说完就顺势吻了上去,心满意足地想着…… ——哎呀,要得手了。 折服(洛夜) 正文 三五章 所谓口口 章节字数:3847 更新时间:09-10-26 22:03 吻是最能表达恋人之间情绪的一种行为。 叶家珩有时候就会想,自己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慢慢地去接受面前这个看起来笑得一脸无辜,但是事实上却总是满腹坏点子的男人的呢?……也许是他的牵手,也许是他的吻…… 秦恕是很喜欢吻叶家珩的。从额头到嘴唇到腰间到膝盖内侧再到脚踝……他总是兴致来了,就一定想了诸多办法地也要吻上去;而且没有一次是敷衍了事的,仿佛唇下的那方寸肌肤于他而言,便是一生都要去珍重的所在。 最为典型的一次,是叶家珩在厨房洗碗的时候。 秦恕本来陪了叶妈妈在客厅里看风靡了半个世纪之久的《猫和老鼠》,不知道什么时候,就摸去了厨房,靠在门边去看叶家珩做这些厨房杂事。 叶家珩一点不给人面子地问他,“饭也蹭过了,秦总什么时候走?……难道北钢快要破产了,所以连带着你这个总裁也闲得发慌?” 秦恕出神地看着叶家珩在水流中不断动作的指节,一边在心里想着真是好看啊,一边还大言不惭地说,“看够你了再走。唔……这样说的话,岂不是一辈子都要留在这里了?干脆赶明儿我搬过来得了……” 然后,还没等叶家珩第一百零一次地拒绝他,秦恕就上前一步环住了他的腰,装成了一本正经的样子说,“别动,给我量量你这两天变瘦没有。” 他一边这么说,一边低了头去吻叶家珩的颈侧,亲昵地蹭吻着唇下的那片柔软。 叶家珩挣了一下,结果换来了他在颈侧警告性的一咬后,便任由他继续胡作非为了。 这个拥抱和亲吻一直持续到洗碗工作的结束,这种亲密无间的动作无端地让叶家珩想到了“耳鬓厮磨”这个成语,同时在心里唾弃自己真是越来越没原则性和越来越心软了…… 等到俩人从厨房里一起出来后,正见了叶家临高跷着二郎腿坐在沙发上,瞪圆了眼睛使劲地瞅他们,一张脸上都写满了鄙视之情,“我说大哥,秦哥……你们俩在家里也注意点儿影响成不?就刚刚那姿势,可是活脱脱的‘背入’好不?都把咱妈亲回她屋里自个儿去不好意思了。世风日下人心不古、万恶淫为先色字头上一把刀……” 这件事情的最直接后果是秦总裁被立刻赶走,痛失了当晚的春风一度;家临小朋友被罚端正品行,一个月之内不准进入任何娱乐场所,以便好好贯彻他刚刚的批评言语——当然,对后者的惩罚,得到了雷老板的大力支持和高度赞扬。 “在想什么呢?”秦恕轻咬着叶家珩的喉结问,问出口的话被堵在唇间,含含糊糊得很是煽情,“……如果是想我的话,就不罚你在这种时候还走神了……” 叶家珩整个人被他压在了椅背上挣动不得,上身穿着的银灰色衬衫虽然只是被松开了领带,但是腰间的皮带已经被人“咔嗒”一声解开了勾扣,“……你先住手……今天晚上我回家……” “不成,”秦恕隔着一层衬衫的衣料亲吻着他的锁骨,同时右手已经撩开了后腰处的衣物,探了进去揉捏,“……我等下四点半的飞机……来,抓紧时间,说不定我们可以来上两次……” 叶家珩被此人的厚脸皮和直接露骨的话深深地打败了,连再次说出口的话语都在尾音处飘起了高音,“……你不要不分场合不分地点地乱发情好不好?!” “哪儿有?”秦恕一边反驳着他的话,一边一手托高了叶家珩的后腰,让两个人的下半身处更加紧密地贴在一起——彼此间的所有反应都被对方感知得无处遁形,“……明明你也有反应的吧?再说了,我第一次来你这里的时候,就很中意你这张办公桌了……” 他说到这里的时候,突然间猛然发力,把叶家珩整个人都抱起了身,顺势压倒在身后的那张宽大的办公桌上,还很“叶家临”地说,“这种动作还真是难做,一不小心就会扭到腰的……要你配合我的话,肯定又是不肯。” 脊背被撞在坚硬的桌子上带来的冲击还没消化,身上就又被结结实实地压了上来……叶家珩被他弄得差点儿一口气没喘上来,听到秦恕用这种得了便宜还卖乖说话,立刻就气不打一处来,“秦恕!你……” “我爱你。”秦恕压着他这句话的句尾说。 这个告白来得太过于突然,以至于被告白的当事人当场陷入到了半呆滞的状态中去。 秦恕低下头去吻他的眉心、眼角、鼻侧……一路吻到了唇角后,才说,“虽然三十好几的人再说这种话就会显得很酸,但是还是想说出来给你听,让你知道……我的确是这种心思的。” 叶家珩看着他的眼睛,慢慢地说,“……如果你能在说这句话的时候,停下来脱我衣服的行为,我会感觉更好的……” 秦恕“咣当”一声把抽下来的皮带甩在地上,金属的搭扣和石质的地板相撞,发出了悦耳的声响。 “两手都要抓,两手都要硬嘛……”他拉着叶家珩的手按在自己肩膀上,不太正经地笑着说,“我待会儿真的要去赶飞机会见梅小姐,走之前不喂饱我的话,可是会形成低气压的……一不小心引发恶劣天气就很麻烦了……” 秦恕说到这里后,便没有给人继续说话的机会,凑上去堵住了对方的唇舌后就直接探手到他身体的正中央处,指尖绕过了前面已经半抬头起来的欲望,抬高了他的胯部。 叶家珩觉得和自己的欲望贴在一起的那处热硬愈发地胀大起来,带着灼烧的温度,连半褪下的衣服都变得微不足道得让人忽视……他顾念着现在是上班时间不该任由对方胡来,但是身体里已经被燃起了焦躁的火焰,迫不及待地想要找到什么地方释放出这股子好像是多出来的热意;于是,想到自己刚刚出差回来,稍微低放纵一下也就…… 他的态度一有退让软化的迹象,就被秦恕准确地抓住了空子,连动作一开始带着的试探之意都彻底转为了强硬的“侵略”欲望。 叶家珩一个触不及防之下,上身的衬衫就已经大敞着分落在身体的两侧,而身上的长裤更是只剩下一条裤腿地挂在脚踝处…… 他下意识地看向秦恕,才发现这厮堪称着装整齐的表率,只是为了之后的蓄势待发才拉开了某处的拉链。 秦恕跟他心意相通,张嘴就来了句解释,“刚刚表白用了点儿时间,所以现在……我赶时间。” 相处日久了以后,叶家珩对此人的恶趣味了解得可谓不少,知道若是跟他较真反而会正落了此人的下怀。当即理都不理他这通狗屁说辞,伸手揪住了他的衬衫,用力地向两侧撕了下去。 秦恕笑着去吻他的前胸,舌尖在舔上他的乳尖的时候,食指指尖也已经深入了他的体内,低喘着去诱哄着人,“来,放松一下……你这样紧,待会儿会让我更难过的……” 身上好几个敏感之处都被人撩拨着,叶家珩觉得自己快要被感官上这一波比一波剧烈的愉悦压得呼吸都无力起来……他在这种欲望的海洋中挣扎了一下,便想要放松了身子地去随波逐流,但是却在理智失守的最后一刻想到了一个至关重要的问题,“……秦恕,门……” 专心在他身上制造出标志着所有权的吻痕的秦恕,赶在自己的牙齿咬上他的乳尖之前,抽空地说,“我反锁了……” 倒抽出一口冷气,叶家珩带着恼怒地推了一把埋在他胸前不干好事的某颗脑袋,“……Rex有钥匙!……” 秦恕顺着他推的力道半直起身子来,比叶家珩还有老板气派地说,“他敢!” 叶家珩的下一句话还没有说出口,就转为了一声闷哼……慢慢地但是坚定被进入和被扩张开来的感觉太过鲜明,以至于让他在一瞬间开口想要说的话全部转成了压抑的一声呻吟。 秦恕强压下想要马上随心所欲索求的冲动,把自己的注意力转移到别处去:比如遍布了咬痕和青红色的胸膛,红肿湿润着泛出水色的乳尖——这样好像更难耐了……他把目光移到了叶家珩脸上,那张总是喜欢冷冷地板着起来的脸现在都是红晕,微皱的双眉传递过来痛苦的讯号,但是半开的双唇和唇内在齿缝中稍稍露出来一点的舌尖却是别有一种放荡的味道…… 秦恕放弃了忍耐自己的念头,借着俯身去吻叶家珩耳侧的动作把自己更深地埋进了他的体内,从身体正中心而来的快感混着得到的满足感蜂拥而至,一瞬间的极致简直想要就此将之定格成为永恒。 叶家珩被他猛然加剧的侵犯弄得说不上话来,脆弱的地方被一举进入,而且还是深入了又深入地侵占到底,仿佛连最深的地方都被触及到了那样的深刻……身体明明是痛的,但是耳边哈过来的热气却有一种很让人安心的魔力…… 他模模糊糊地想,如果这个时候接吻的话,恐怕连呼吸都会被截断吧…… 正在这样想的时候,下唇处已经传来了轻咬的触觉,身前的欲望被人细心地抚慰着,身后的冲击是夹杂着疼痛的甘美……毕竟是近半个多月没有过肌肤之亲了,平时被压抑着还不觉得欲望有多么难耐,直到被人用这种最为直接的方式引发出来,才知道原来自己一直以来的渴盼也是不低于他的…… 来得快的欲望在时间的催促下去得也快,只是纾解了的过程像极了台风过境。 叶家珩被人横抱在怀里像隔间的小浴室里走去,眼睛的余光看到了一片狼藉的办公桌后止不住又是一个脸皮发热。 “你!太胡来了……”做到最后还是叫喊出声的嗓音里难免带上了暗哑,不过听起来倒是慵懒得少了好几分的气势,“……明明多走两步就是卧房的……” 秦恕低下头去吻他已经充血的唇瓣,用一种很是满足的语调说,“相比于你的床,我更中意你的办公桌……收拾得那么干净简直就是暗示着人去把它当床使的……” 秦恕的话被一手肘打断了好多,可惜被打的人不以为然地继续提议说,“其实我也很喜欢我的办公桌来着……不如什么时候一起去试试?我保证你也会喜欢的……” 这年头,无往不利的,其实是秦总裁那张厚脸皮来着。 折服(洛夜) 正文 三六章 梅尹小姐 章节字数:5089 更新时间:09-10-26 22:04 在充分地利用了那件小小的浴室,心满意足地达成了“两次”的目的后,秦恕赶去了机场去接他的“梅姐姐”。 梅尹小姐刚参加完一场服饰时尚节,据说将要获得的奖项会捧了个手软,心情一时大好之下想到了这种事情要和亲人分享来着,于是很大度地邀请了儿子参加最后的颁奖仪式。 对于秦恕而言,天大地大也比不上被他习惯性称作“梅小姐”的妈大——当然,这是在抛开了恋人不提的情况下。在他看来,如果被问到梅小姐和叶家珩哪个更重要这个问题,还不如问他左眼和右眼哪个比较重要这种问题来得实在。 所以,直接扔了公司给常爱卿后,秦恕坚决地把生活的重心放到了两大关键点上了。 赶去巴黎的某五星级酒店见到了阔别多日的梅小姐,秦恕心情大好地给了他妈一个大大的拥抱。 一身正紫色晚礼服的梅小姐风姿卓越、明艳不可方物,尤其是那双柳叶眉和顾盼生辉的丹凤眼,让人一看就能知道秦恕那双眉眼究竟是遗传自谁人。 她亲昵地蹭了蹭儿子的脸,“飞了一路过来心情还这么好?是不是有什么喜事来和我分享一下?” 秦恕自然而然地接过梅小姐递过来的手挽在自己臂弯里,跟着一旁等候着的工作人员向房间外走去,“有一个好消息和一个坏消息,你要先听哪一个?” 梅小姐明显道高一丈,理了理自己手里拎着的配包就很随意地说,“听跟我切身利益最相关的那个。” 替她拉开黑色房车的后车门后,秦恕一手搭住车门等梅小姐坐进车里去了后,才挑高了眉笑着问她,“那就要问问你,我和我老子……哪个更重要了。” “当然是我儿子了。”梅尹笑着看着秦恕故装出的痞子模样,语带调侃地感慨着,“……儿子,我把你生得太帅了。” 秦恕哈哈大笑,从另一侧车门坐进来后才说,“你这么夸我,跟我夸你是全天下最漂亮的妈……有什么区别?水份也太大了。” 车子向着颁奖典礼现场的歌剧院驶去,不短的行车距离留给了车上的人更多的谈话时间。 凑过去给梅小姐点起了一支细长的墨绿色女士烟后,秦恕把手中小巧的银色打火机递给了梅尹,“常卿托我给你带来的礼物……铂金打的外壳还嵌了几颗小钻石,你也就把它当一个小玩意儿玩玩得了,万一落难了还能换几个欧元买几条黑面包。” 梅尹接过打火机,在掌心里抛了抛,“想用这个抵了他勾搭我家model的过错?没这个可能……秦恕,你还得好好操练操练他。” “没问题,”秦恕打了个响指,接着说,“那咱先来说说好消息得了……我找了一个过日子的人。” 轻轻地喷出了一口烟雾的梅尹大感兴趣,“哦?漂亮吗?” 秦恕微侧着脸想了半天,说,“比我老子好看多了。” “那你比我有眼光,”梅尹眯起了眼睛,又慢慢地吐出了一口烟气,“那成,今儿这个典礼完了我跟着你回国看媳妇儿去。” “那个……”秦恕头一次扭捏了起来,“我有没有说他是个男的?” 梅尹弹掉了指间的烟灰,扭过脸去奇怪地看了儿子一眼,“说了啊……你说比秦剑德好看,当然不是个姑娘;要是个姑娘,那还不得跟我比?” 秦恕把手里小巧的便携式烟灰盒搁回原处,很是扫兴地说,“您这反应……也忒淡定了吧?” 相比于有点儿垂头丧气的秦总裁,梅小姐还抽出了精力安慰他,用带着薄纱手套的左手轻拍了下他的右肩,“其实你要是想想,找了个姑娘的话,长相肯定得被我比下去……到时候婆媳关系会很麻烦的。” “……您真是太有当妈的自觉了……”秦恕发自内心地说,顿了顿又去问,“……也不问问上下?” 梅尹又是奇怪地看了他一眼,“我不是说了,要跟你回国看媳妇儿吗?他要是在上面,也就只有你们玩儿骑乘的份儿了吧?” 梅小姐的司机尽管已经适应了这对迥异于常人的母子之间的相处模式,但是在这段对话后,还是被轻而易举地击溃了,手底下开着的小车立刻在马路上扭出了一个巨大的“S”型。 “康先生,”梅尹毫不给人留面子地说,“我们的车子是租用别人的,如果出了车祸是要加倍赔偿的……全从你薪水里扣。” 秦恕仰天长叹了一声,“……一想到您这乱七八糟的个性,我就怀疑我到底是不是你亲生儿子……” 梅小姐一指节就弹他脑门上了,“其实我也怀疑你到底是不是我亲生儿子来着,年把儿不见,智商都直线下降成负值了……早知道这样我就不该把你丢给秦剑德,这是绝对的大笨带出来小傻……既然好消息是你的,那坏消息就一定会是他的了——我就知道……” 秦恕挑了挑眉后,说:“也不是什么大事儿……秦夫人想要把北钢讨要过去给她娘家大侄子,结果老头子一生气,就跟夫人犟上了……据说现在已经严重到了要闹离婚。” 梅尹早掐灭了手里的烟,听秦恕这么说又去摸自己的随身小包,结果被儿子一把按住手,“你抽那一根就够了……再抽,再抽小心皮肤老化。” 无奈地揉了揉眉心后,梅尹干笑着说,“我说……你后妈该不会把我扯出来……吧?” 秦恕同情地看了她一眼,“不好意思,梅小姐您其实是秦首长和首长夫人之间唯二的一根横亘多年的尖刺来着;唯二的另一根尖刺,恰恰好是区区不才在下——您的儿子。” 摇了摇头,梅尹叹了一口气,“你看……咱俩是破坏别人婚姻的罪人。……对了,北钢是哪家公司?” “就我跟你说那一家开矿区、炸矿山、炼钢铁的公司……两年头里体制改革时,老头子以权谋私、枉法腐败、舍大家为小家地把这公司塞我手里了;当时秦夫人出于该公司体系复杂林立,总裁大权旁落的原因,支持了她老子那一派,站在了我老子这边儿,一把手地把公司交给了我。”秦恕说的轻描淡写,但是却概括性十足,“这两年刚把公司整顿好,我手下的领导班子又没有稳定下来……首长夫人是要为自己考虑了,总不能白白便宜了我这个‘外人’。” 梅尹一巴掌就拍上了儿子的膝盖,十分地不屑一顾,“我还白白便宜了自己儿子给‘外人’做了二十年的儿子呢!” 秦恕闻言哈哈大笑,“她也不想啊……” 打开了一把淡紫色的羽毛小扇在鼻端扇着,梅小姐很是踌躇,“听你这么说,国内斗争很是复杂严峻嘛……那那那我回国的事儿是不是后拖两天?” 秦恕握住了她的手,把那把小扇子收拢在她掌心中,真诚地看着她的眼睛,“那这就要看在你心里,是我重要还是我老子重要了……” 梅小姐又打开了折扇,横在自己和儿子之间,自个儿躲在比巴掌大不了多少的小扇子后面想了半天,“……你不重要,你老子更不重要……媳妇儿比较重要。” “……我也是这么觉得的。”秦恕由衷地认同着。 当天下午举办的颁奖典礼隆重非常,很多时尚界大师级的人物都亮相其中,用各自对“fashion”这个词语的理解,一同瓜分了明年乃至后年时尚的走向。 轮到梅尹女士上台领奖的时候,除了按照惯例会在其前面亮相的model们以外,稍后上场的梅小姐挽着自己儿子的手臂一同登上了领奖台。 来自世界各地的记者们当场燃烧了八卦之魂,第一个提问出来的问题就是,“陪着您上场的男子身份”。 梅尹把奖杯交到秦恕手里,一同举高了给众位娱乐记者拍照后,才在镁光灯的不断闪烁下,搂着比自己高了一头的儿子春风拂面地说,“这位是我的……儿子。对我来说,其实儿子才是最贴心的人。” 秦恕僵硬地笑着直到典礼的结束。 他在坐上车后,揉着自己僵硬的唇角说,“梅小姐,其实您叫我来,是来炒作的吧?……一开始总是避免暴露和我的关系,今儿就这么冷不丁地抖落了出来……” 梅尹又打开了自己的小羽毛扇子,频率很高地扇着说,“不不不……是我在高调宣布不再让那个女人了……其实,我本来想说的那句话是‘儿子是最佳的情人’。” 秦恕“噗”地一声差点儿呛出了口中的矿泉水,“……您还真是……” 秦恕不是秦夫人的亲生儿子这件事,只有少数的几个人才知道。所以,严格地说来,这件事情是绝对能称得上秘辛的。而被梅小姐这么一高调宣布之后,国外的媒体记者最多也就拿此事当个花边新闻处理一下,但是传到国内以后就会是近乎爆炸性的新闻了。 秦恕几乎能想象得到过几日的各大报纸娱乐版的头条消息和它们的标题了。 ——《秦恕少爷非是正室所出!秦府将军享尽齐人之福?》 ——《是一夜情还是第三者?梅尹小姐才是秦夫人》 ——《巴黎时尚节上惊天爆料梅小姐声称亲生子是秦恕》 ——…… 梅尹说,“这么多年来,我不欠他们秦家什么,反而是秦剑德欠了我很多……到现在,儿子连媳妇儿都有了,我总不能连儿子带媳妇儿地一起再次送人。” 秦恕深以为然。 叶家珩是从Rex口中知道梅尹小姐的事情的,他听完了以后很是带了一点惊讶地问,“秦恕他妈妈,不就是梅小姐吗?” Rex猛地踩了一脚刹车,堪堪好地停在了十字路口的白线前头,“您什么时候知道的?”他抽出了一份报纸,指着上面的一张彩印照片说,“直到梅小姐前天在那什么节上宣布自己的儿子是秦恕,我们才知道敢情秦总不是秦夫人的亲生儿子啊……” 叶家珩瞄了一眼Rex手中的报纸,一眼就看到了上面的某人一脸谦卑的笑意和真诚的眼神,“……梅小姐不是秦夫人?” Rex闻言之后大为兴奋,八卦的热情熊熊燃烧,都能从他背后看到实质性的大红火苗了,“您不知道?您居然不知道?!……怎么做人男朋友的啊!!!” 这种八卦的精神太过于高涨,以至于他完全没有看到叶家珩不满的瞪视,而是背转过身子眉飞色舞、口沫横飞地说,“来来来,我来对您说……秦夫人姓黄,是南方某军区黄中将的姑娘。据传闻她和秦将军的关系一直就是那个……相敬如宾啊——其实这是好听话,实话实说就是关系不怎么地;这梅小姐姓梅啊,现在是挺有名气的一个服装设计师,经常拿了什么破布条子围成裙子去糊弄那帮子老外,据说是家庭背景挺贫民化……然后啊然后啊,没想到啊没想到啊,秦恕居然不是黄小姐的儿子是梅小姐的儿子!这个梅小姐啊梅小姐和秦将军啊秦将军……” 叶家珩往右侧坐了坐,让开了Rex的口沫污染,然后在他正八卦得欲罢不能的时候,果断地打断了他的话,“Rex,绿灯亮了。” Rex急忙回转过头去,一边开车一边分心地说,“我跟您说啊……就这几天的娱乐小报报道的全是‘秦将军家里的那回事儿’。那帮子记者还真有能耐,居然很快地就挖出来了梅小姐和秦将军是高中同学这档子事,还说是秦将军追了好几年才到手的大美人……啧啧,我说秦恕怎么长得跟他娘不一张脸,弄了半天原来是后妈……” 叶家珩听着听着,心里就有点儿不是滋味来了。 这事搁别人身上,也许他还会觉得挺轻松一谈资,大家说说笑笑逗个乐子也挺开心的……但是搁在秦恕身上,一想到别人用了各种口气和语言去议论他,总觉得心里闷闷得不大自在。 专心于路况同时分心于闲谈的Rex没能第一时间察言观色,依旧是喜滋滋地问,“叶总,秦总什么时候回来啊?回来了您也去问问他到底怎么回事儿回来跟我说说……我老婆对这件事情很是关注,我好打听点儿八卦回去哄她啊……” 叶家珩和颜悦色地对他说,“看来Rex你这段时间真是很闲,……我记得咱们下半年的投资计划书该出来了吧?不如你回公司后,把往年的投资细目都整理一下,分析出公司业务偏重的走向,以备之后的工作需要,如何?” Rex哽咽抽泣,“叶总我错了……八卦谁也不该八卦您,就是八卦了您也不该让您知道……我一激动忘了您其实最护短了……” “本来想让你下周交的,”叶家珩对于Rex的作态毫不动容,“既然还有时间抱怨,不如这周周末之前,如何?” 两个轻飘飘说出口的“如何”,让Rex在送叶家珩上楼的时候都耷拉着个脑袋瓜。 结果却在五分钟后,完全恢复了充沛的活力。 叶家珩一打开家门,就看到沙发上坐着的一个女人笑吟吟地站起身来,步伐摇曳生姿地走到了自己面前,亲热地拥抱了过来。 梅尹从看到叶家珩的第一面后,就很是喜欢,给人一个热情的法式拥抱后,又来了一个中式的握手。她伸出右手,笑眯眯地说,“家珩,我是梅尹,你跟着秦恕叫我‘梅小姐’就好。” 跟在叶家珩身后的Rex长大了嘴,“我靠……原来老天已经安排好了绯闻女主角等在我面前……梅小姐梅小姐我是Rex我想问您一个小小的问题……” 叶家珩坚决地把此人关在了门外。 折服(洛夜) 正文 三七章 这该死的混乱 章节字数:4274 更新时间:09-10-26 22:04 大凡是见过梅尹小姐的人,说起她的相貌时,都会出言夸赞她是个绝对的美人胚子——瓜子脸、柳叶眉、丹凤眼、朱红唇……眉目顾盼间,风采宛然、风度翩翩,是一位典型的东方美人。 就长相上来言,秦恕其实更像他父亲一点的,只是眉眼间的神韵却是十足十地遗传自了自己的母亲。 不得不说,女人和女人之间的差别,其实也可以很大的。 与典礼那天的一袭晚礼服不同,梅尹今天穿的是紧身马甲配宽幅裙裤,腰间束着的流苏长腰带把她的腰肢衬得端是个纤细无比;站在那里和叶夫人一对比,简直就不像是一个年龄层上的人。 叶家珩松开了梅尹的手后,就看到她熟稔地回头回去和自己的母亲说话,再一次感受到了自己身处的其实不是一个真实的世界来着。 ——说到底,这种感觉,还是在认识秦恕之后才出现的…… 直到从指尖起,整个手掌被人攥到了手中后,他才转过头去看秦恕,“……梅……姨要来的话,怎么不事先前说一声?” 甫一见面,就厚脸皮地喊人家“妈”的,果然不是叶家珩这种脸皮奇薄的人能做得到的事情。 秦恕把叶家珩的手从自己的左手递到右手中去,再用空出来的左手很自然地搭上了他的肩头,把人揽入怀里,笑着说,“可别让这声‘梅姨’让梅小姐听到了,不然她非跟你恼了不可……她这个女人啊,最看重的就是自己的年龄和容貌。要是真的觉得喊‘梅小姐’太过生疏和不够礼貌,喊她一声‘妈’也比喊‘姨’好——就连我,都很少喊她‘妈’的。“ ——“山不来就我,我来就山”……秦总裁,Goodjob。 且不说这厢里秦恕怎么忽悠着叶家珩进一步拉近彼此的关系,孜孜不倦地提高着自己的地位;梅小姐和叶夫人已经言谈甚欢了。 ……至少,从梅小姐单方面来看,的确如此。 叶夫人一听秦恕介绍“这位是我母亲”,整个人就开始小心得不得了起来了。她一直有种拐了人家原本好好的好儿子的内疚感,如今见了对方家长后,这种感觉便显得更加明显了……真是恨不得对方提什么要求,自己这边都一口答应好了。 梅小姐独身在外漂泊多年,看人自然很是毒辣,一眼就看出来了面前这位“亲家母”其实是一位单纯的实在人,原本就很满意的心情更是高扬了好几分。 她拉住了叶夫人的手,慢言细语地说,“宋姐,实在是很不好意思。秦恕这孩子从小就离了我身边,这么多年来也没给这孩子操过多少心……他有什么做的离谱的地方,还请姐姐你容忍他一点。” 叶夫人是很容易同情人的,她听梅尹这么一说,立马觉得秦恕这孩子从小离了母亲,这么多年地过着着实是让人心疼,哪里像家珩和家临这样有妈妈陪在身边贴心方便?于是,马上连声地说,“怎么会呢?小秦是个好孩子,乖乖巧巧地最是听话。” 梅尹小姐听到对自己儿子如此不实的评价后,脸上的神色平常得好像叶夫人说的全是大实话一样,另一只手也握住了她的手,诚恳得百分之一千地说,“你要是这么说,我也就放心把这孩子交在你手上了——就冲我喊你这一声‘姐姐’,我就厚起来这个脸皮这么说了……我工作起来经常满世界地跑,所以管孩子上的确是……真是亏欠了他很多。” 被她这么一说,叶夫人立刻责任心倍儿强地说,“你放心你放心……尽管把这孩子交给我好了,不管你在不在国内都没什么的……” 于是说来,所谓的忽悠,原来也是“薪火相传”来着。 正在说话间,大门又一次被人推开了。 鬼鬼祟祟、贼眉鼠眼地想要偷偷溜进来的叶家临小朋友,从门缝里露出来了个脑袋瓜,蠕动着朝自己的房间里挪去。 但是,他第一眼看到了梅尹后,随即站直了身子,惊叹道,“哇塞!!!这是哪里来的漂亮大姐姐?……哥,你可不能看人家长得好看就抛弃禽兽哥哥的,除非她也会陪我玩儿魔兽。” 叶夫人和叶家珩都被这个无法无天的小混蛋弄得很是下不来台,只有梅尹被他这句“漂亮大姐姐”说得心花怒放,丝毫不计较而且笑眯眯地说,“小弟弟,我不会玩儿魔兽,但是可以帮你设计漂亮衣服哦~” 秦恕重重地咳了一声,意欲提醒自己老妈太过得意忘形,以至于马上就要露出来大狼尾巴来了。 可惜平时最喜欢风骚和扮帅的叶家临一听到“漂亮衣服”四个字,也开始头脑发热起来,上前一口一个“姐姐”叫得亲热非常。 正在现场开始陷入混乱开端的时候,叶家的大门再一次被人大力推开。 怒气冲冲走进门的雷钧一进门就用目光“逮捕”叶家临,却在看到满屋子的人后愣了一下,随后就亲亲热热地喊了一声,“叶姨、梅姐……” 叶家珩觉得自己的大脑在雷老板那两声称呼下彻底罢工…… ——上帝啊,这到底是怎样的一个混乱场面?! ——……难道说,某人的最终目的其实是来毁掉自己生活的? 某人趁着他亲爱的大脑当机,当机立断地拉着他向卧室走去。反手把一切混乱都关在门外后,单手支门地把人按在门板上,含情脉脉地说,“家珩,我好想你。” 叶家珩沉默了一下,说,“你不是刚走两天?” “思念是一种状态,只有在你身边时才会缓解。”秦恕用指尖描了一下叶家珩的下唇线,按住唇角就亲吻了上去。 叶家珩不是一个惯于把“情爱”挂在嘴上的人,不管对象是谁,如此直白地说着这些甜言蜜语,总让他难免会有一种不自在的抵触感。 秦恕见好就收,偶尔深情款款地装一次情圣玩一下煽情,就罢手不干,专心地把实质性的便宜占到底。 等到一吻终了,两个人都有些气息不稳。毕竟是处在感情刚刚转浓的时候,彼此间的一举一动都能牵引住心思,最是微妙。 秦恕收了收环在叶家珩腰上的手臂,低声问道,“这两天我能不能搬来和你住?” 叶家珩皱了皱眉,“不太方便吧?” 他说的是实情。单单就地理位置上而言,铂睿苑离北钢的总部正好隔了半个Z市,秦恕如果搬到这儿来住,每天光花在路上来回的时间就得多上近一个钟头——这还得是不堵车的情况下;而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叶家珩总是存了十二分的小心,在恋情还没有展开和明朗化的时候,他就已经想着到时候该如何抽身而退了。 心迹都没有互相表露,其中的一方已经在想着对方将来可能的背叛和到时候的难看。恋爱谈到这种地步,真不知道是该说这人现实好,还是说他疑心重。 即便是疑心,那也是有了前车之鉴的自我保护。 “不知道你听到什么小道消息没?”秦恕不急不躁地跟人阐述着入住理由,“我老子要和他夫人离婚……赶在这当口上,梅小姐又大大方方地承认了我是他儿子——这会儿,恐怕我家都快成战场了。” 叶家珩今天一天被各种“秦氏秘辛”搞得头昏脑胀,他本身又不是一个关注娱乐生活版面的人,秦将军要和夫人离婚这事儿还真是从未知晓……联系到Rex刚刚在车上眉飞色舞的八卦,就不禁有点迟疑了,“那你……夹在中间不是很难做?” 他其实想问问,这些年来秦恕跟着父亲生活有没有受什么置气,但是话到了嘴边还是停了下来。 秦恕笑了笑,安慰他说,“还好……秦姨不是个无理取闹的女人。但是,这种时候回家,实在是觉得自己马上会成为战火的集中点。出去住酒店吧,又想让你多陪陪我。” 叶家珩看着一脸轻松笑意的秦恕,不知道怎么回事儿地,心里就漫上来了一波名为心疼的情绪——他总是这样,不管什么事都说得这么简单,其实夹在中间的那个往往会是个两头都受气的东西……如果真要是到了父母非离婚不可的话,又会牵涉到财产的分割、继承权的处置……无论是什么,一旦扯上了金钱和利益,都会在最短的时间内褪去温情的外衣变得狰狞可怖;再加上他不是婚生儿子的这种敏感身份,更是吸引了诸多的注意力,外界那些夹杂着好奇的目光都等着看这出年中大戏……但是,他说,“想让你多陪陪我”——在这种时候。 想到这里,叶家珩原本就不太坚定的拒绝最终还是收了回去。 他迟疑地微皱了下眉,最终还是说道,“那你住过来也成,家里还有一间客房留用”。 秦恕终于等来了自己为之努力了将近半个月的结果,一瞬间那种有所依恋有所呵护的安心感,让他整个人都神采飞扬起来。 “家珩,谢谢你。”他凑到叶家珩耳边轻声地说,舌尖开始刻意地轻舔着对方的耳廓。 ——其实,也许只有他自己知道,自己谢的其实是他愿意给出来的这次机会。 所谓的,打开心扉。 气氛大好的谈话自然会带来更加亲密的举动,而只有两个人相处在卧室里这种条件,更是怂恿着人们去多做一点什么。 秦恕咬吻住叶家珩唇角的力度越来越大,渐燃渐起的欲望推波助澜,纠缠在一起的唇舌欲罢不能…… 脚下的地板上已经蜿蜒着落下了被匆忙间扯下的领带,紧贴在一起的衬衫也变得凌乱起来……秦恕把自己的右腿别进了叶家珩的两腿之间,膝盖压着腿根或轻或重地磨蹭,没有章法的撩拨更让人有种心急的难耐。 叶家珩觉得自己回搂住秦恕的单条手臂开始有点儿使不上劲来,大腿根部被人略显粗暴地蹭弄反而给人一种更加兴奋的期待……他从秦恕衬衫的下摆探入手掌,顺着脊椎向上摩挲着过去,把压住自己不断吮舔着自己锁骨的男人更紧地拥向自己…… ——就这样子,彼此间会不会弥补上什么缺少的东西,甚至会融合成一个…… 秦恕刚刚腾出手解开人胸前的扣子,用拇指尖和舌尖轮流拜访刚刚就在衣服中悄然挺立起来的可爱乳尖,还没有尝到尽兴的味道……他抵住人压上去的门板就传来了“咣咣”的砸门声! 还伴随着叶家临小朋友故作天真的问话,“哥,秦哥,你们哪儿去了?……” 他咬字时故意没拿准声调的差别,“哥”和“秦哥”这两声称呼简直就被他喊成了“哥”和“亲哥”。喊完了还自以为很得意,自命不凡地自己“咯咯”乐笑了好半天后,继续撒娇着嗓子喊,“人呢人呢?一眨眼功夫就不见了……梅姐姐和咱妈说要去吃正宗的京菜,哥、秦哥,你们俩谁刷卡?……” 秦恕小小声地说,“别理他,我们继续……”边说边用齿尖去轻刺舌面下紧贴着的小小挺立,打定了主意非要做满了全垒再说。 ——母亲大人在上,梅小姐一定会支持他的。 叶家珩被他故意的使坏弄得一声轻喘就噎在了嗓子里,还没等他说出什么反对的话来,门外的叶家临又开始捶门了。 “人呢?人呢?!人呢?!!……做爱去了?!!!” 秦恕挫败感十足地把自己的脸埋在叶家珩肩窝里,说出来的话里满是欲求不满的委屈,“……这小混蛋……” 折服(洛夜) 正文 三八章 家宴 章节字数:3953 更新时间:09-10-26 22:04 ——所谓的客房,也不过是与卧房隔了几道墙而已。 这便是秦总裁的理论了。在他看来,“登堂入室”,也是要先登得进堂,才能入得了室的。客房的这个安排,也不过是为了掩人耳目,外加掩饰一下某人的别扭心理——主要是后者。 所以,即便是被某位“臭名昭著”的小混蛋打断了一半的好事,也仍然难以撼动他原本就很不错的心情。 来日方长嘛,来日方长。 这次难得的聚餐既没有安排在以仿膳出名的如意阁,也没有决定在梅小姐提议的喜来登;而是选在了雷钧要新开业的一家饭店里。 “就开在了颐苑路上,这还没正式开业呢……叶姨和梅姐你们过去给把把关?”雷钧这边话还没落音,已经开始拿电话过去安排人去做了,收了线之后又拍着胸口保证,“不就是要吃什么京菜、仿膳吗?我前几天刚招齐备的师傅,咱们上全套的满汉全席。” 他这个提议得到了梅小姐和叶夫人的一致赞同,而总是做时尚的领跑人的梅尹更是在确定了吃饭地点后,拉着她宋姐就直奔对方的卧室梳妆打扮。 叶夫人连忙推脱,“不用了不用了,人都不年轻了,打扮成什么样都不好看啊……” 可惜梅尹小姐雷厉风行,拉住人的动作一气呵成,不容拒绝,“宋姐,你可别这么说。你这才五十岁多一点儿吧?人生的一半才刚刚开始……女人靠打扮,没有丑女人只有懒女人,来看我给你年轻个二十年……” 而一肚子火没地儿撒的秦总裁捻了一个小杯子缩客厅的沙发里喝龙井茶,说出口来的话,更是凉凉地气死人不偿命,“雷老板不是一向做色情生意的吗?要开饭店,恐怕卖的也是东瀛那边儿的‘女体盛’吧? 雷钧还没接上话来,一旁没他什么事儿的叶家临听到这话已经兴奋起来了,“女体盛?哦耶耶耶……我还没有吃过呢!秦哥你想吃生鱼片扇贝和寿司的,对吧?对吧!……去吃这个吧去吃这个吧,还有漂亮的小姑娘可以看呢~” 雷钧冲他笑得直磨牙,“刚刚我看在两位长辈的份上没跟你算旧账,这会儿你又皮痒了不是?……叶家临!” 叶家临猛地一缩脖子,就想往不起眼的角落旮旯里钻,结果被人一手揪住领子拖了回去,当即就是一阵乱嚎,“啊啊啊……我就是想见识见识而已你不要这么凶这么蛮不讲理嘛……” 雷钧咬住他耳朵尖恶狠狠地威胁,“想见识?想见识还不简单……回家了让你好好‘盛’上那么一‘盛’!” 被吓到的叶家临小小声地分辩,“那个……我家就在这里,不用回家了啊哈哈哈……” 叶家珩头疼地看着客厅里这通闹腾,想了想后,还是决定什么先不管地好好教育一下亲生弟弟,“家临,‘女体盛’要求的都是纯洁的处女……你不仅这辈子没什么指望了,恐怕连下下辈子的都已经被你预知光了……” 备受打击的叶家临哭哭泣泣、哼哼唧唧,“哥哥,你一定不是我亲生的……” “正解,”叶家珩和颜悦色地说,“亲生我的是咱妈,的确不是你。” “呜呜呜呜呜呜……” 叶总,您真的没因为刚刚的小事儿生这孩子的气? ——不要这么快地摇头否定嘛…… 收拾了小混蛋一通后,雷老板心情畅快。他松开了搂住人肩膀的手,看着那么个只会气人的小玩意一溜烟地钻回了书房,蹲在最里面的墙角开始划圈圈……心里就觉得:怎么欺负这么个小混蛋,就这么爽呢?! 他心情畅快了,就衬得秦恕愈发地不爽了。 于是秦总裁用一种百分之八百的义愤填膺说,“雷钧,不带你这么欺负我弟弟的!看着我妈不在就欺负她儿子,算什么本事?” 他当着第三人的面,喊梅小姐时是绝对不会喊“妈”的,那么这声“妈”喊得自然是叶家临的亲妈叶夫人。 程度的合法性就在这种时候体现出来了——至今仍停留在献殷勤地步上的雷老板,自然被这声“妈”击中了痛处。 他哼笑了两声,凑过去坐在了秦恕旁边,轻声问道,“秦恕,火气挺大的啊?” 秦恕往旁边挪了挪,和人拉开距离后,皮笑肉不笑地说,“彼此彼此。” 看了一眼叶家珩,发现这位“娘家大哥”正走到了窗边接电话,雷钧抓紧了时机地压低了声音说,“人呢?人呢?……做爱去了?——啧啧,难道真的是被说中了,所以恼羞成怒了?” 秦恕脸皮奇厚,根本不被他这种激怒动容,而是很悠闲地说,“不急不急,反正我明天就搬过来了,什么时候做不行啊?……总比某些人到处堵人吃醋,来得方便吧?” 眼看着争吵马上就要进一步地升级,梅尹小姐推着叶夫人从卧室里走了出来。 叶夫人最终也没有接受梅小姐“年轻二十年”的提议,只是听从她的安排,换了一件深紫底色、有着暗金色牡丹花纹的旗袍。 “人靠衣装”这句话说的太对了,梅尹给宋翰雅化了淡色系的彩妆,又拿出了自己的一套珍珠首饰硬要送给她,就连她那头齐肩的头发都被梅小姐用巧手挽起了一个高高的发髻,看起来端庄大方。 叶夫人很是不自在地摸着自己手上的珍珠卡口镯,“穿什么旗袍啊……要腰没腰的,穿出去像个大花水桶。” 这衣服是她去年过生日的时候,叶家临小朋友连咯吱痒痒带量尺寸弄出来的生日礼物,结果叶夫人只是拿起来放在自己身上比了比就从未上身过——不管叶家临如何闹,始终是未能如愿,没想到被梅小姐办成功了。 她这么一说,原本吵架的、打电话的、蹲墙角划圈圈的……全停下了手里的事情,一圈子地围了上来,简直就是七嘴八舌地说着诸如“好看”、“合身”、“一点儿都不水桶”的赞誉之词。 梅尹拉住了叶夫人的双手,由衷地说,“姐姐,你气质太好了……搁百年头里,这绝对是大户主母的形象啊。” 叶夫人很不好意思地拉了拉肩膀处的袖口,小声问,“真的啊?” 梅尹得意地侧了侧头,打出了一个“开始”的手势,指挥着在场的小辈们齐刷刷地喊出了四声“真的!”…… 雷老板这家酒店刚准备妥当,万事俱备得只等开张日子了……按照他的说法,这是先请了一堆人过去来次彩排,大家甩开了膀子吃就是了。 临下楼的时候,他偷偷地拉住了梅尹,“梅姐,过两天开业的时候,您过去给我剪个彩,怎么样?” “怎么会叫我去剪彩?”梅尹笑吟吟地问,“凭着你老爸的关系,怎么着也得请市长或者几位明星来吧?” 雷钧略带了神秘地说,“不成,非你不可……这不是我跟你最对脾气吗?” 这顿饭吃得简直是High到了极点,存了心讨好人的雷老板真的让人备齐了满汉全席,一八零八道菜上得络绎不绝,而且是拿减小了分量的小碟子上来的,几筷子就能夹没那种。 秦恕喝了一口小盅碗里的龙井竹荪汤,问雷钧,“怎么着,要抢如意阁的生意?……小心胃口太大,到时候赔得连娶老婆的本钱都没有。” “我跟他们不是一个路子的生意,”雷钧不以为然地说,“我卖就卖这满汉全席,专挣你们这种大公司的钞票——年终公司酬劳精英雇员的聚会,不如办在我这儿怎么样?” 秦恕笑了笑,没说什么,而是赶在叶家临之前,夹走了最后一筷子凤尾鱼翅搁在了叶家珩面前,模范得堪称典范。 雷钧急忙叫人过来多送一碟上来,还招呼着说,“放开了吃,今儿咱们这是彩排……厨房里备的是全套,整个饭店就接待咱这一桌。” 他说的是实情,沾了光过来“试吃”的除了一直跟着他的兄弟们,连只苍蝇都没有。 饭都吃到最后了,喝了微醺的梅小姐拉住了儿子的袖子说,“秦恕啊,我跟你商量个事儿成不?” 秦恕立刻心生警惕,“你先说。” 梅小姐凑近了他的耳边细若蚊呐,“我瞅着家临也很可爱……你能不能也……” “没门,连门缝都没有,”秦恕说,“作者已经很不像话了,你就不要再拿这种歪点子引诱她了……”他不动声色地说,“雷钧同学至今没有家室,梅小姐你可以去问问他。” “可是,他不是我儿子啊……”如果可以透视的话,大概可以看得出来梅尹小姐的脑子里现在已经被酒精打成了一个结,执着于“我的”这种归属感的确立。 “他想让你做他干妈都想疯了,”秦恕继续循循善诱,“据我亲眼所见,秦夫人年前就意欲做这傻个儿的干娘,结果被他打马虎眼过去了。” 梅尹想了没两秒钟,就欣然同意了,转过头就对雷钧说,“雷钧,我送你一把小金锁……你要不要?” 雷钧这时候脑门上“噌”地一声点亮了一100w的大灯泡,立马连声地说,“要要要……梅姐你说吧,要什么牌子的鞋子言语一声,我让我家老头儿赶明给你拉一车去。” 叶家珩在一旁把这整个过程瞅得分明,看准了个空子就去问秦恕,“你又要使什么坏心眼儿?” “哪儿能呢?”秦总裁一脸的正气,悄悄地在桌子底下就去够人的手指头尖,“那个可是我亲妈,我使出来的也全是好心。” 叶家珩甩开他的手,转过头去和叶妈妈说话,低声问着有没有什么特别合胃口的菜。 ——忽悠人还有“杀熟”这一招呢,那厮的眼神一旦太过于纯良就得提高警惕。 宴席的最后一道菜已经开始上粥膳了,门外侍立的服务员轻敲了两下门走了进来。 雷钧不太耐烦地挥了挥手,“干嘛呢?这菜不都上齐了?刚刚不是吩咐了果盘晚点儿上吗?不懂规矩!” 服务员被他这通抢白弄得有点儿不知所措,“雷总,秦……” 她话还没说完,雅间的门就被人再一次地推开了。 来的人一开口就是惯于发号施令的说辞,“大家聚餐快结束了吧?……秦恕,你妈好不容易回国一次,怎么不先带她回家?” 秦恕诚恳地看着自己的老爹,“您说的是我哪个妈?姓‘黄’的那位在你家好好待着呢,姓‘叶’的妈妈等下我给你介绍……这位,”他揽住了梅尹的肩膀,轻拍了一下,“是梅小姐。” 折服(洛夜) 正文 三九章 烈火中的野玫瑰 章节字数:4132 更新时间:09-10-26 22:08 有些事情,在某个时间之前发生,在某个时间之后再被旧事重提;然后才会发现那种曾经所有的经历原来已经固化成了一种存在……这种存在,有时候就会成为一根尖刺,插在所有相关者的心间,锐利地硌着心里原本柔软的地方,直到这片柔软被硌成了坚硬,仍然可以感觉到这根尖刺固执得停留在那里,不曾稍移。 原本气氛大好的一次“家宴”,却因为秦剑德的到来出现了很大的冷场。 这是一位50岁上下的男人,没有穿军装,没有带随从,但是自有一种威严和气势内敛其中,不怒而威。 可惜,他的威严被梅尹和秦恕都采取了无视的态度。 梅尹点起了一支烟,颜色稍显浓艳的丹蔻衬着墨绿色的细长烟支很是有一种鲜明的视觉冲撞感。她淡淡地说,“秦先生,我们今天是家宴,好像并没有邀请你入席。” 秦剑德看着眼前这个他一辈子都放不下、也一辈子都亏欠着的女人:她眉目间的模样依然如同记忆中一样妍丽,仿佛这一晃三十多年的时间在她身上没能留得下一丝痕迹,就像是被上帝偏爱着的一般。 他闯入的这个雅间里围坐了满满一桌子人,其间和睦容容的气氛突出地衬托了自己“外人”的身份。 ——阿梅的脾气一向不大好,这次见面竟然一开始没有耍脾气,看起来真的是心情很好……只是,这种好心情却和自己一点关系都没有。 ——也许,连自己都已经记不得,她因为自己而欣喜开心时……是什么时候,在什么地点,又是为了什么了…… 在这种被打断的融洽气氛和范围中,秦剑德竟然一瞬间有了一种恍然的呆立。 他记得自己第一次看到这个女子时的惊艳心动,记得自己第一次和她搭话时的紧张欢喜,记得自己第一次和她并肩而立时的喜悦醉心,记得情转浓时的每一句山盟海誓,记得相拥而眠时的膨胀满足……可是,怎么就记不得她最后一次开心是什么时候呢? 记得的只是她转身离开时的决绝,看向自己时的绝望死心……和自己一次次硬下去的心肠。 大概真的是老了的关系,年龄越大,心态的变化也越明显——以前那些原本看重的东西都分化成了极端的两类。 一类是之前看重的但是现在不在意的,一类是之前就看重的但是现在愈发珍视的…… 比如,那曾经浓烈得连岁月都冲不淡的感情。 秦夫人曾经评价梅尹说,“她哪儿是什么人?她就是那人心头上插着的一把尖刀,哪怕是被亲手拔出来以后,也会留下一抹朱砂痣印在那里……成了精了。” 熏了檀香的房间里渐渐升腾起来一股极细极细薄荷香气,混着上好烟草的香醇。 秦剑德闭了闭眼睛,说,“阿梅,你以前从来不吸烟的。” 梅尹把手中的烟吸到了还剩三分之一处时,掐灭在了秦恕送到手边的烟灰缸里,用一种很疲倦的口气说,“你说的以前实在是太以前的……梅尹这个人,其实现在的你不了解的太多了,我们之间唯一有联系的也只有秦恕这孩子了。剑德,我今儿不想跟你争些什么口头上的是非,这次回国来也是专意来看儿子的爱人的。” 她硬拉起了叶家珩的手,端起手边的红酒杯就走到了秦剑德面前,依然是一副淡淡的语调说,“这位是秦恕的爱人,叶家珩。秦恕很中意他,我也很喜欢他。你做人长辈的,别弄得一点儿风度都没有,给大家都弄得下不了台……” 叶家珩被梅小姐如此豪放的做派弄了一脸的薄红,事态的发展完全脱离了他的掌控,迅猛地向着一个既定而且明确的方向疾驰而去……他觉得自己像是被挟裹而下的奔流中的一颗小石子,不管是粉身碎骨还是汇入深潭,都只能被这么挟带着急冲而去。 梅尹趁着秦剑德猛然间吃惊的时候,把手中的红酒杯硬塞到了叶家珩手里,“孩子,给你秦叔敬杯酒……要双手恭敬地敬过去。” 秦剑德下意识地就要拒绝推脱,而且没由来得就是一股怒气油然而生,“阿梅,你又胡来什么?他可是个……” “他可是个男人”这种伤人的话根本就没来得及被他脱口而出,梅尹就用比他更大的声音生生地截断了他的话,“秦剑德!……” 她的语气从刚刚的淡淡转为了一种近乎宣誓的狠硬,语调之狠,甚至在嗓音的尾端拉高出了一丝尖厉。 她说,“你别想跟你老子一样,拉了什么战友同僚来做老丈人!我梅尹的儿子,喜欢谁就得和谁在一起!!” 这话说得实在太狠,被说中最伤处的秦剑德脸上一阵青白,刚刚的怒气立刻被这句话击溃成了一片颓势。 他是政治军事联姻,婚姻受了父母的一手包办,反抗都反抗不得;结发妻子同样出身军官世家,老丈人曾经在相当长一段时间内都是自己的顶头上司……可是,这辈子,他秦剑德也就只爱了梅尹一人,那种被逼着放手至爱的疼痛太过于撕裂,以至于被最爱的女人用了这种怨忿的口气说出时,就像是心头被削掉了一层血肉……空落落的大面积创伤着痛。 ——她之前从未说起过,从未……原来这么多年,她一直都是怨着我的……我一直知道她是怨着我的,可是听她亲口说,原来是…… ——喜欢谁就得和谁在一起……如果三十年之前自己下得了这样的狠心,这么多年的苦痛蹉跎,两地相望不相思……岂不是全成了一片根本就不可能存在的笑谈?! 梅尹夺过叶家珩手中的杯子,仰头喝下了半杯后再次塞到了叶家珩手里,用下巴抬了抬秦剑德的方向,“给他送过去!” 叶家珩情知自己被迫着卷入了两位长辈之间的恩怨纠结,但是处在这种卡口上也只有硬着头皮撑到最后。 秦剑德默不作声,不等叶家珩把酒杯递过来,就伸手拿过了被子,一饮而尽。 然后,这位军旅半生的男人深深地看了梅尹一眼,像是老去了刹那年华…… 他心神现在处在了极大的不稳中,下意识地就要抽身离去,又被梅尹叫了回来。 梅尹走到了叶夫人座位后,双手按住不知所措的她的肩头,放缓了声音说,“这位是叶夫人,宋姐。” 接着,就带着点儿意兴阑珊的意思挥了挥手,“就这么多事儿……别的,我和你之间也没什么好说的了。” 那一年的杨柳花开,那一年的莺啼蝉鸣,那一年的皓月中天,那一年的那一年…… 那一年的鞭炮齐鸣,那一年的迎亲车驾,那一年的大红披盖,那一年的那一年…… 全被这个挥手的动作,击穿了那些美好和残酷,击成了时间腌制过的轻描淡写…… 雷钧曾对秦家错综复杂的关系做过如下概括:“秦叔不过是个上将,梅姐是五星将军、海陆空总元帅、主席、总统……” 秦剑德走了以后,梅尹像是松了一大口气那样的轻松。 她人漂亮,又会说话,短短十分钟之内就把刚刚破坏殆尽的气氛全部拉了回来……这个女人,从二十岁的情伤到未婚生子到母子别离,在走投无路、尽失一切之后,又从一片绝境中一步一步地走了上来。心智早就锻炼得非同一般的坚韧,而且处理人际关系起来也是游刃有余。 如果用一种不恰当的说法来比喻的话,就像是烈火中挣扎而生的一支野玫瑰,花瓣和叶片全经历了高温灼烧,又从一片死灰的焦炭中重新抽出了新芽,再长出来的花叶已经全是淬炼过的晶莹和坚强。 而在场坐着的,除了忐忑不安的叶夫人之外,全是调节气氛的高手——好吧,叶家临小朋友是破坏气氛的高手——几个话题的谈论下,已经把叶夫人一直在意得不行的态度顺利地转移了过去。 “刚刚走的秦先生是不是好生气的?……”叶夫人小心翼翼地问,总是觉得梅尹和秦剑德不欢而散的原因是自己儿子拐了人家儿子的原因。 “没什么,宋姐,”梅尹亲手剥出了一个山竹给叶夫人递了过去,“秦夫人喊他回家吃饭呢……” 这山竹本来已经过了季节,但是硬是被雷钧费劲了心思搞来了新鲜的一小筐,来讨好未来的“丈母娘”和未来的干妈。 ——好样的,雷老板,预祝早日争取转正。 叶夫人并不知道梅尹和秦剑德之间的恩怨,也没有叶家珩那么好的眼力,能够看得出来二人彼此间错综复杂的波涛汹涌,只是觉得俩人的气氛像是在吵架……如今被梅尹这么一说,脑子里转了好几个圈才明白了怎么回事儿,于是注意力立马就被转移了过去。 “那你……”她反射性地想要关心地多问两声,结果又觉得打探人家的隐私实在是太不应该,就小小声地住了口,还偷眼看了一下梅尹,生怕她在意这个。 “这有什么啊?……咱们这不都是过得挺好的?”梅尹长舒了一口气,轻松地说,“我下个月在地中海那块有一个休假邀请,姐姐你不如陪着我过去玩儿两天?也多给两个孩子点儿相处的空间。” 叶夫人被梅尹转移话题的能力带着走,五分钟后已经说起了女人之间的热门话题,例如:死海泥的美容功效。 叶家珩看着母亲的注意力被转移后,松出了一口气后却觉得心里的那根弦又被绷得死紧了起来。 他不是一个愚钝的人,反而有着相当敏锐的反应力和十分清晰的洞察力。秦恕所作的这一切,即便是他当时没有反应过来,现在也是看的门儿清。 ——他这是,赶在自己前头,把所有的不确定全部变成了明面上的固定,把那些以后可能成为阻碍和障碍的因素全部一力扫净。 叶家珩突然想起了之前为了唐纪泽对母亲的出柜,想起了自己虽然只是不说,但总还是希望能把这种迥异于大众的感情能够阳光得不再遮遮掩掩…… 他觉得这种将要到手的得到,像是太过容易的幸福,必然会在下个时刻等待着再一次的涣灭。 或者,更甚。 这顿午饭,开始得就比较晚。一百零八道大餐的送上来的过程中,又夹杂了梅小姐对时尚的授课,夹杂了秦恕和雷钧间彼此的冷嘲热讽,夹杂了叶家临娱人娱己的插科打诨,夹杂了叶夫人慢声慢语的治愈系“圣母”,还有叶家珩最终不得不拍案而起的“镇场子”……到了结束的时候,已经是下午将近4点的光景。 梅尹小姐和秦恕总裁在饭后热情地接见了辛苦奋战在第一线的大厨们,向他们表达了对这顿大餐的满意之情,同时还代表了聚餐的全员向他们表示了由衷的感谢;被接见的大厨们都表示,自己一定会紧密地团结在以雷老板为代表的一个中心周围,以满汉全席和仿膳精点作为两个基本点,在膳食和服务上,两手都要抓两手都要硬,争取用自己勤奋的双手创造出一个光辉灿烂的未来。 聚餐结束得十分圆满。 折服(洛夜) 正文 四十章 海滩之上 章节字数:4790 更新时间:09-10-26 22:09 以“吃得太饱”为理由,梅尹小姐提出了饭后逛街的建议,并且顺利地带走了叶家临和叶夫人;而雷钧则是因为手下有事情要处理,所以在用眼睛威胁了某人不准乱来后,也开着新换的一辆悍马大摇大摆地离去。 秦恕目送着梅小姐开走了自己那辆黑色宾利,一转身就拉开了叶家珩的左车门,还热情洋溢地招呼着说,“上车吧……亲爱的。” ……风声太大,我什么都没有听到……叶家珩默默地想。 他伸手拉过安全带扣上,抬起手腕看了一眼时间,“都这个点儿了,还去公司吗?” “我都三四天没去了,”秦恕把车子慢慢地驶上了城市的环线,“少我一个人,北钢里连个清洁工都会照常工作滴……” 远在三个街区之外的常卿在此刻禁不住泪流满面……这年头,难道都是累死副总、闲死正职的吗?——不不不,这种诡异的现象肯定是因为那位无良的秦X才造成的…… 叶家珩不再说什么话。 他现在的感觉很是奇妙:当一个人把所有的退路都想好了的时候,却发现自己面前只被留下了一条只能向前的路;而走下去的结果却不知道面前的会是坦荡大道,还会是突然而至的悬崖…… 这种突然而至的坦诚太过于直接,就像是被所有的一切都被暴晒在了阳光之下。看似光明和温暖的环境里,却隐藏着呼之欲出的危机感,隐于内心。 所想要得到的东西,被得到得太过于容易,就会衍生出一种不真实的虚假…… 叶家珩完全地沉浸在了这团纠缠成雾絮状的思绪中,不仅对秦恕在路途中询问自己的问话含糊应声,就连他在摆脱了这种低落的情绪之后,仍然花了有一段时间才回神过来。 他看着车窗外明显脱离了市区的景物,禁不住皱了皱眉地问,“……这是去哪里?” “去看看海,你刚刚同意了的。”秦恕单手搭在方向盘上,空出来一只手去握了握他的手,“最近总觉得你心情不太好,所以想带你出来走走……可是你总是太忙,抽着今天的空当,也只能带你来市郊转悠一下。” Z市背面靠山,侧面临海,腹地而下是宽旷的平原,地理位置向来是数一数二的。 白色的宝马在绕过了一个拐角后,径直地向着前面驶去,在驶完了这段倾斜而下复又倾斜而上的公路后,在眼前豁然开朗着跃之而出的……就是一大片有着浓重海蓝色的前海湾。 秦恕一直把车子开到了沙滩的前沿,才停下车子,拉开车门,拽着叶家珩一起走上了脚下因为西落的太阳而镀上了一层碎金的海滩。 他摘掉鼻梁上架着的宽面太阳镜,对着海面深深地吸了一口气,“……还是这个味道……跟小时候一样。” 叶家珩不是Z市人,虽然对这片海域有所耳闻,但是却始终未来一游。有限的几次前来,也是陪着客户到了海边的度假别墅区里,几乎从未踏上过沙滩。 秦恕选的停车地方是在那处度假区的侧后方,抬眼望去,除了一片海蓝和金黄色的交织,就只剩下了瓦蓝色的天空。 叶家珩看着秦恕一屁股坐了下去,犹豫了一下,自我安慰着衣服该换人该洗澡的话语,在他身边坐了下来。 被阳光暴晒了一天的沙子带着不低的温度,隔着西裤的布料,仍然有一种灼意。 秦恕看了一眼又皱起眉的叶家珩,忽然间就玩心大起。 他伸手随意指向了天空的某处,煞有介事地说,“快看,洲际中子导弹!” 叶家珩尽管带了一脸黑线,但是还是反射性地望了过去……结果被人按住肩膀就压了下去,结结实实地压倒在了沙滩上。而他的第一反应竟然是“头发里全进了沙子太糟糕了……” 天很蓝,风有点儿大,身下的沙子带着烫人的温度……偌大的沙滩上在下午五点多的光景时,出乎意料地空无一人。 叶家珩下意识地眯起了眼睛,但是还没等他说出来什么刻薄之语来,压着他的男人就已经起了身,还体贴地把他拉了起来,连给人拍沙土带摸人吃豆腐地一箭双雕了个来回。 秦恕抬起手来,用手指帮叶家珩理他一头细顺的发丝——这个动作太过于亲密和暧昧,以至于让动作的承受人下意识地避开了少许,但是在想到没有人旁观时又硬生生地止住了离开的冲动。 秦恕笑着看着他,心里想:还真是像一只猫咪……高姿态的冷淡、随处可在的别扭、不熟悉的时候能冲你毫不犹豫地亮爪子,熟悉了以后也会条件反射般地戒备着你。 这样想着,他就说出了刚刚心里的话,“像刚才那样子地把你压倒在沙滩上,是我一到这里就有的念头。” 然后,他不等叶家珩面色冷下来,就紧接着说,“我小时候,经常一个人来这里。” 小时候……难道是在那个时候……? “你也知道,我家跟别人家比较不一样……”秦恕把挂在衣领上的墨镜拿了下来,咬住一只镜腿懒散地说,“我在六岁前一直是跟着梅小姐的,她一个单身女人带着一个小孩子,其实真的很难……虽然她很要强,而且当时并没有少了我一点同龄人该有的东西,但是到了上学的年纪后,还是难为到她了……我当时没户口,入不了公立学校,私立贵族学校开出的价格又不是那时候的她能负担得起的……左右无法的时候,我老子来找了她,说儿子是他的继承人,会给我最好的生活条件和学习条件……几次三番,几下决心,梅小姐就让一直跟着她的姆妈带着我去了我老子家,她一个人乘船去了美国……秦姨不太喜欢我姆妈,再加上姆妈她身体不太好,又担心梅小姐独身在外会不会太过艰难,所以照顾了我两三年后,就郁郁病重了……那会儿年龄比较小,有时候想妈妈没办法了就会来这里,总觉得她会突然乘着一艘船出现在我面前……所以,直到现在,看到这片海,还会觉得很亲切。” 叶家珩听到他用一种慵懒松散的语调说出这些话,心里就像是渐渐起了皱褶,一层层地堆积在所有的空间里,一阵阵的压抑就愈演愈烈…… 他一开始对秦恕的看法并不很好,定义来定义去地总是脱不了“趁人之危”四个字——这不仅仅是那次的一夜情,而且是针对此人一贯被风传到闻名的行事风格,总是打蛇七寸、打人打脸、一击得手、手不留情; 后来看法虽然略有改观,但是仍觉得此人不过是一个纨绔子弟、太子党人——有多少人凭借着自己的辛苦能力还做不到应有的位置,但是偏偏就有另外一些人因为一出生就带来的优势,平步成功; 再后来因为他的大献殷勤和死缠烂打弄得摆脱不得,但是却也因为这种不堪其扰而多少有种心安之意——没有谁愿意孤独地终老一生,人类总是比自己想象得更容易寂寞,寂寞到一点点的温暖都足以照亮漫长的岁月中的孤寂; 再现在…… 秦恕把墨镜随意地塞进衬衫胸口的口袋里,很是放松地舒出了一口气,“一直以来,我都想找到能让我说这句话的你……家珩,你愿意和我一起照顾梅小姐吗?” ——这算什么?告白吗?那之前的那些话……又是什么…… 叶家珩没有回答,沉默不语地看着不远处的海浪一波接着一波地涌上来,在海岸上扑打出细碎的白色泡沫,再跟着潮水一起快速地退下去,周而复始。 “你今天好像很不爱说话,”秦恕放平了身子再一次躺了下去,从背后伸手过去,环搂住好像连脊梁都在僵硬的男人,“是因为梅小姐让你敬那一杯酒?……她总是做事情很随心的,有时候难免会忽略到别人的心情;但是,总归是好心……” 叶家珩慢慢地转过身去,看着平躺在自己身侧的男人。他的眼神里有一种很模糊但是很沉重的东西,以至于让正在侃侃而谈的男人下意识地止住了话语,轻唤了一声“家珩?” “刚才,你母亲对你父亲说:他一点都不了解她……秦恕,你也是,你一点都不了解我。”他像是在自嘲一样地笑了笑,“在你眼中,我是个什么样的人?……衣着光鲜,有着一张说的过去的脸,做爱时会不知羞耻地表现出来淫荡……你还了解我什么?凭什么觉得你需要和我在一起?” “别拿我跟我老子比,我跟他不一样。”秦恕紧了紧手臂,觉得环在臂弯里的腰肢很是纤细,纤细到甚至能够感触到硌人的骨骼,“家珩,你要相信我,我比你想象的还要了解你,而且比你想象中的要喜欢你……” 叶家珩拂开了他的手臂,,“我根本没有你想象中的那样好……一个合格的下属,一个孝顺的儿子,一个尽责的大哥——是这样的吧?大家都是这么认为我的吧?……其实,都是骗人的。”他抬起手来指了指自己的心口,“其实,这个人远没有这么好。” 他边这么说,边笑了起来,笑声渐渐地从小到大,“我这个人啊……把大家都骗了,是不是很有意思?”他好容易才止住了笑声,“……是我毁了这个家。” 八月底的夏末,从六点的时候,就已经开始了落日。 金黄色的阳光转成了橘黄色的柔和,然后天色从最遥远的一角开始暗淡下来,广阔的空间中的光影斗转,很自然地就有一种蓬勃的壮大感。 眯起眼睛看着远处的海天一线,叶家珩突然觉得自己在这种日落的景观前,被比衬得是那么渺小,“……叶家临小时候,其实我很讨厌他,有时候都觉得是一种讨厌到恨不得他立刻消失的丑恶感情——他出生的时候难产,我妈就在我面前扶着门框昏倒在地:痉挛、抽搐、大出血……产前抽搐外加早产,整条命差点儿扔在了医院里。他出生时,才不过7个月大,那张脸还没我手心大,小鼻子小眼睛的,还缠人缠得不行,让人厌烦……我爸妈总觉得出生时亏欠了他,凡事都宠让着他,宠得无法无天……要学音乐一声,上万的钢琴都往家里抬,学了两天后又闹着老师不好不要学了,然后也随着他说不学就不学……我那时候真的很讨厌他,讨厌到他在身后跟着叫‘哥哥’都不理不睬,再叫就推搡他到一边去……我爸出事那年夏天,家临本来是求着我送他去参加一个夏令营,我理都没理他,抓起篮球就出了门。结果是我爸推迟了正在召开的会,开车去送他……然后就出事了。本来那车撞过来的是副驾驶的位子,我爸硬扭了车头过去,还扑在了家临身上……那天,如果我去送了他,根本就不会出这种事情,即便出什么事情,死的也会是我……” 秦恕从背后抱着他,那种姿势和力度是能够把人嵌到怀里的用力,像是溺水的人抓住了一根稻草——只不过,成为稻草的那个,是自己。 但是尽管是这样重的力道被抱着,他仍然能感受到怀里的人在一个劲儿地发颤,怎样用力都止不住。 “现在你知道了?”叶家珩低着头死死地咬着自己的下唇,“我就是那样子一个自私心冷的人……甚至在听闻父亲出事的时候,还恶意地去想怎么去死的不是弟弟……是不是很可怕?很恶心?很没人性?……家临那年好像还不到10岁,从被救起后,就一直哭哭啼啼,到父亲的祭礼时,更是哭到哭都哭不出声音——那时候,是我妈一个人撑起了所有的事项,从公安局到殡仪馆到市政府再到……她是一个家庭主妇,从来都是生活在我父亲背后,一下子被推到了前台,悲伤的时间都不给她留一分一毫,还要强打着精神安慰我。我现在都记得她对我说过的话,她说‘你爸爸只有你和家临两个孩子,不要怕,我一定会把你们带得好好的。’……可悲的是,直到我爸爸去世,我才意识到,这个世界上,也只有我和弟弟的身体里,还流着他的血。只不过,好像知道得太晚了……现在我给你说了这些,你知道我是个什么样的人了?还会说什么表白的深情话吗?会不会觉得我……” ——嘴唇好像被咬破了,只是木木的没什么感觉…… ——这些事情,一直以来都藏在那里,还以为已经淡忘成了隔世的故事,没想到再被提起来,还是自己鲜活的生活…… ——但是,但是……怎么会说出了这些……被压抑到极限的感觉…… 秦恕扳过来他的肩头,伸手抬起来他垂低的头,慢慢地凑过去,轻声地小心问,“这些话,是只对我一个人说的是吗?……是在担心吗?……我现在都不知道开心得怎么说了……” 叶家珩猛地抬起头来,却被人按住了肩膀覆压了下去,一直咬住的下唇碰触到了温热的柔软,这是…… 难道,不应该是用一种厌恶或者嫌弃的目光看过来吗? 折服(洛夜) 正文 四一章 走出的记忆 章节字数:3851 更新时间:09-10-26 22:09 带着水汽的风从沙滩的最远方潮湿着席卷而来,带着海浪的湿气,和着水浪的声音,像是低声的呢喃。 海面上日落的景色无疑是极好的,只是海滩上仅有的两个人却都没什么心思去注意这个…… 叶家珩一手撑住了身后的沙滩,掌心连同手背一起都被沙子包裹着,带着余辉的温暖和沙砾的粗糙触觉从神经末梢一起传导到感知中去……沙子高温熔化了的话会是天然的玻璃,通常出现在陨石坠落的时候——等等,现在不是想这种问题的时候…… “秦恕!”叶家珩在人贴紧过来意图再次吻上之前出声叫断了他的动作,“你……干什么啊?!” “吻你,爱你……”秦恕笑得很是温柔,“进入你,感受你……” 叶家珩深切地觉得自己和此人之间有着深重的代沟,“你究竟有没有听到我刚刚说的话,我说我其实是一个……” 微颤着想要说出自我贬低话语的唇被食指的指腹按住,指尖和唇瓣之间,有细小的摩擦。 ——拜托,洗了手再来碰我…… 秦恕用指端勾描叶家珩的唇线,动作小心翼翼地像是在呵护,“妈对我说过家里的事情……她说,是家珩撑起来了这个家。家珩,当一件坏事发生之后,人都会本能地寻找着造成的原因,有些人会把过错推诿到他人身上,有的人却会主动地揽起这个责任……爸爸出事,并不是你策划的,也不是你希望的,你一点错误都没有。” 叶家珩甩开他的手指,胸口的起伏不知道是源自气愤还是源自伤心,“你不知道的!你怎么会知道……如果我能对家临再好一点儿,如果那天我同意了家临的要求,如果……” “叶家珩!”秦恕抓紧了他的肩膀,“没有‘如果’,只有‘已经’!……那年的车祸和父亲的去世只是一件意外事故……如果非要说‘如果’的话,如果你是因为那天有事不能送弟弟呢?” 海面上的落日只剩下一个小角就整个地消失在了海平线之下,橘黄色的光线照射过来,周围的环境都是朦朦胧胧的。 叶家珩垂低下的头笼在了大片的阴影中,他摇了摇头说,“……那天是暑假,我没什么事的……你不会明白的……” 秦恕收紧了抓住他肩膀的手指,指端用力之下,想必已经在肩膀上留下了指痕,“不明白的是你!……你自己是学过逻辑学的,爸的车祸和你之间根本就没有直接联系……车祸的交通事故认定书上,主要责任是爸爸的违规驾驶你不会不知道吧?!交通裁决判定赔付对方的钱还是你在工作后还清的你不会不知道吧?!” “可是我当时对家临冷漠是事实!”叶家珩想要拂去抓在自己肩膀上的手指,却被秦恕一把揽进了怀里……他揽人入怀的动作是那样的使劲,以至于胸口紧贴在一起都能感受到隔了胸腔的心跳声,“……这个,我永远都不会原谅自己……” “家临他从来没有怪过你啊?”秦恕空出一只手去抚摸他的头发,“……你去问问所有知道叶家临这个人的人,有哪个不说他有一个好哥哥?又有哪个说不羡慕他有你这样的哥哥?” “……他当然不会怪我,因为出事之后,给他请了催眠师进行强制催眠……他一直都认为是自己在家时爸爸出的车祸……而且,那些我对他冷漠的事情,恐怕……他都不记得了。” “你啊……”秦恕察觉到叶家珩不自觉的回抱后,轻轻地吁出了一口气放松地躺了下去,“从来没想到家珩原来是一个钻牛角尖的人……不过洁癖的人一般都会有这种毛病就是了。其实,你小时候并不是憎恨着弟弟吧?只是觉得他伤害了妈妈,又撒娇爱闹所以不愿意主动向他示好……其实,那时候,是很想带着弟弟一起玩儿吧?有没有那种冷言冷语地呵斥他以后,又偷偷跟去学校看他有没有被欺负的行为?” “怎么可能会有这么傻的行为……”胸口处传来的声音沉闷非常,真怀疑说话的这个人是不是打算把自己憋死在别人胸前。 “被我说中了?”秦恕低笑着伸手去轻捏他的耳廓,指尖在触到耳垂部位的时候,感觉到了微热,“……你已经把家临照顾得已经好得不能再好了,再好了就真得把天捅了个窟窿给他,才能放得下他了……如果爸知道了,肯定也会对家临放心,而且会为你骄傲的……怎么会这么别扭呢?别扭成这个样子……真是让人,想要放手都会不安心……” 后面这句话,已经不像是在对人而说,而是一种自言自语的消遣了。 有些事情,自从发生以后,就一直沉寂在记忆深处;然后借由着时间的前行,非但没有褪色变旧,反而随着一种名为“愧疚”情绪的发酵,而变得愈发负面化起来……像是一颗生长在人内心深处的毒瘤,表面上看起来毫无异样,但是最里面的那一点,其实已经压抑得快要质变成发狂了…… 这些事情,总是被当事人标上“难恕其咎”的标签,再加上自责的力量,固步自封成一种沉重的负担。 其实,只要一束阳光照进来,蒸发了因为时间长久产生的霉菌,再加上正视的勇气,就会从负担还原成记忆的本质。 只是,能被给与一束阳光就已经足够了。 因为这段记忆太过于自责的原因,叶家珩总是避免去想到它,每次回首往事的时候,也都是小心翼翼地避开,然后再在心灵上贴上一个“有罪”的评判……只是,今天的这次家宴上气氛实在太好,看着一种“家”的氛围在其中扩散,就会有一种隐生的不安感,仿佛马上会预感到这种幸福又会像以前那样一昔破碎……而其间的一次敬酒,难免地会想到:如果自己的父亲在场,又会是怎样的一种场景…… 于是,引火线被点燃了。 正视了这段记忆,并且回顾完了这段记忆后,叶家珩才后知后觉地发现了自己的失态。 他不自在地轻咳了一声,便想从人的身上起身离开。 但是,却未能成功。 秦恕压紧了他的腰,掌心的温度在渐凉的夜风里渐渐升温,而且开始不安分地撩开人束在腰间的衬衫……并且马上要成功。 叶家珩伸手去按住压在自己后腰上不老实的手,“……你不要胡来!” 秦恕反手按住了他的手,然后用剩下的另一只手顺着身前小腹的曲线,向衬衫的扣子里面探去,“我哪里胡来了?明明是有目的、有计划、有步骤地阶段性实施……” 叶家珩一手撑住了沙地,一手被按在了后腰上……如果去制止住胸前肆意而为的手指的话,势必会整个人都会压在人身上,而且还会是一种狼狈的姿势。 稍一迟疑之下,衬衫的扣子已经尽数“沦陷”,随着上衣的最后一个扣子的解开,胸前大片的皮肤就暴露在了空气中……先是感受到了微量的潮湿空气,接着是熨烫过来的掌心,还有温暖的手指…… ——喂喂,你这种色情的抚摸算是什么?…… 叶家珩一向都逊色于秦总裁的“眼疾手快”,这次也是一样。 他刚刚有了拒绝的意思,就被人圈住身子压了下去,附耳低声诱惑着说,“不让身体也一起放松一下吗?……交给我的话,什么都不用去管,只要专心感受好了……” 这种话语,再配合上他把手伸向对方下身处并且动作得行云流水的节奏……恭喜秦总裁,您终于决定从一个腹黑攻转向为一个诱攻了? 夕阳刚落,耳边是海浪拍击海岸的震响,一下下地经由身下沙砾的振动传到皮肤的表面上去;因为光线的不足而渐次朦胧的视野中,却不用细看都能明白身上压住的人是怎样的表情和眼神…… ——等等!刚刚不是自己还在上面的吗?什么时候被翻身压下的……究竟是太过于放松了还是自甘于…… 从长久以来的负担中解脱过来的放松感实在是太过于轻松,忍不住地想要放松着什么地继续下去……不管是肉体也好,思想也好,总有一种交给这个人的话,说不定可以被珍惜着对待的自我说服…… “唔……”呻吟被强压在喉间,只会让这种声响变得更加惹人遐思,这种隐忍的、苦闷的、甜蜜的、不绝的快感表达。 “稍微大点儿声也没有关系的,”秦恕说出口的话里明显带着一种强忍成的从容,“这里其实很少人来,前面又有车子的遮掩……” “混蛋……”被托高了双腿,被迫摆出一种羞耻姿势的人果然不止是“稍微大点儿”了声音,“你带我来这里的目的本来就不怀好意……住……住手,不要……再玩……弄了……” “Sex有利于伴侣双方的身心健康……现在停手的话,会不会太过于勉强?还只有两根手指……” “啊……这种话不要直接说出来啊混蛋!……停、停下……” 秦恕停下了手指的动作,然后俯低了身子,用舌尖直接爱抚上了等下要被进入的地方…… 拜他这个动作所赐,叶家珩几乎要语不成调地……主动,“不要再这样……你……停……不……进来,我说……可以了,进来!” “这样子热情,会让我招架不住的……”秦恕一边低声说着,一边凑近了去吻堵上他的唇,“……忍耐一下,我会注意的……” “……” 直到被人抱上了车后座,并且顺势又压了过来,叶家珩才模模糊糊地想到: ——如果是这种程度的“忍耐”,那么你的“注意”未免也太过于敷衍了…… ——难道从法国飞回来需要倒时差的是自己?这家伙的体力也太过……明明都是上班族来着…… ——混蛋啊,沙滩和车座……哪里都不是什么干净的地方而且后者还要清洗!……不管如何,难道还要做下去吗?…… 虽然这里只是一片黄沙漫漫,但是……还是很想让旁观者说出什么“花好月圆”这类酸不溜秋的话语来…… 以及,不管在哪里,野战还是有伤风化的……这完全不符合某人的美学观。 所以说,趁着机会毫不留手地把人吃了个饕餮的秦总裁,还是做好次日心上人暴怒的……后果准备吧…… 折服(洛夜) 正文 四二章 所谓危机 章节字数:5267 更新时间:09-10-26 22:09 这里是市郊区的一座酒店,虽然不如市中心的星级酒店豪华,但是舒适度却也是很好的。 叶家珩斜靠在床头,沉着脸看着刚从浴室里走出来的男人,“……你不觉得你太过分了一点儿?” “哪里?”秦恕真诚地问,然后拿着手中干燥的毛巾过去给人献殷勤,“……洗完澡总是不吹头发,如果感冒了怎么办?” “不要试图转移话题,秦恕。”叶家珩抽走他手中的干发巾,随手把自己的一头湿发揉搓得一塌糊涂,“……多少应该反省一下吧?!如果到处都能发情的话,人和动物还有什么区别?” “动物交配是为了繁殖,我们做爱是为了爱。”秦恕把打太极的行为进行到底,“你不觉得我们是在做身心的交流吗?” 冷冷地看了他一眼,叶家珩丝毫没被他牵着鼻子走,“我们现在说的重点是地点吧?不要偷换概念!” “我没有。”秦恕作发誓状,同时作出一副反省的样子,“没有事先前进行策划是我的不对,下次我会在海滩上拉起一场烛光晚宴的……” 他话刚说到这里,旁边桌子上随意放着的手机就响了起来,带着震动在桌面上大声鸣叫,大有主人不接起来就誓不罢休的势头。 叶家珩看着连浴衣都穿得松松垮垮的男人懒懒散散地去接电话,额角就忍不住地想要冒出青筋来。 ——什么嘛,根本就没有在反省!……而且,说不定还在沾沾自喜。 “……哦,合同你们签嘛……”秦恕很好脾气地说,“……股东大会?那就开嘛……弹劾议案?按规矩来嘛……好啦好啦,这种小事都搞不定的话我扣你工资就先这样拜拜哈……” 他挂了电话后,就直接关机,然后还带着一脸让人憎恶的神清气爽。 叶家珩很是敏锐,从他这三言两语中就听出来了一丝不对劲,“……你公司怎么了?” “一切正常啊,虽然坚挺得不如我们的感情。”男人故作耍帅地转了一个身,没系好的浴衣腰带飘飘荡荡地露出了“重重之地”——依然是令人“惨不忍睹”地没穿内裤。 “好好的你召开什么股东大会?”叶家珩皱了皱眉,扔掉手里的毛巾从床上起身,替他把衣服穿整齐了,“有事情的话,董事会就足够了。” “这玩意儿可不是我开的,我哪里有这个美国时间?”秦恕很自觉地拿起叶家珩的手机,“要不要我再叫点儿夜宵?……刚刚你都没好好吃,体力耗费这么大的话,我们还是……” 叶家珩打断了他的话,“这么说来,……你不是北钢的董事长?” 见努力地转移话题都无法奏效,秦恕只得轻叹了口气——同行还真是冤家,想瞒过去点儿小事都不能称心如意……常卿,今儿这债就记你头上了,没事打什么破电话! “Chairman的那个方凳子太难看了,所以我只有一把President的椅子……亲爱的,这是我公司的私事,你这么关心的话,难道是要准备跳槽过来要做‘贤内助’了?”面对精明的人,还是干脆挑明了堵死他要问的话好了。 他这么摆明了“本公司机密”地一说,叶家珩果然不再问些什么,只是对某人用的某三个字词语表示了很强烈的抗议和不满。 叶家珩虽然一向浅眠且不易入睡,但是大概今天真的体力有点透支了,也大概是身边的气息终于能让他感到安心,所以沾了枕头躺下后不久,就已经进入梦乡了。 秦恕瞄到他睡着以后,悄悄地拉起了他的左手搭住自己的肩膀,然后还用自己的右手环住了他的腰,最后还使劲儿地和人蹭了蹭挤在一起…… ——同床共枕、交颈而眠……原来这样的感觉和这样的满足啊…… 今晚的夜色很好,拉了一半的窗帘外透过来浅淡的月光,让整个房间里都不至于看不清楚影像。 秦恕今天的睡意很小,睁着眼睛看了天花板半天后,勾起唇角笑了笑,然后收了收搂住人的手臂。 ——还好家珩没继续问下去,不然的话,还真会一时有点说不清楚……瞒和骗,始终不是同一性质的行为。 第二天仍然是一个晴天,朝阳高升、万里无云、晴空碧朗。 尽职尽责的万能助理Rex同志于早晨八点差一刻的时候,开来了那辆白色的莲花过来接人,其间目不斜视,正派得能做表率……最为难得的是一句多余的话都没有问。 叶家珩在车后座上展开了一份晨报。此人看报极快,他只看社会新闻和经济新闻版,最多再瞄两眼国际动态,其他的什么娱乐八卦、花边新闻是一概不看的。 Rex瞅着一个红灯的间隙,从后视镜里看到叶家珩放下了手里的报纸,就重重地咳了一声,“叶总……” 叶家珩“嗯”了一声,等着他的下文。 “那个……呃……”Rex支吾了一下,像是不知道从何说起,“算了,我给您直说好了。上周段总领着资本运营部的几个人出差到前天才回来。” “段总要做什么事情,需要你还是需要我来批准?”叶家珩折叠好手中的报纸,整整齐齐地放在一旁。 “我不是这个意思啊!”Rex急得拍了一下方向盘,“您看您……” 正在这时,绿灯亮了起来,Rex舒了口气,重新发动了车子,“老大,您咋就这么淡定啊?……比荷包蛋都蛋腚。资本运营部一直是咱们管着的吧?投资、融资、牵线、拉皮条……这是咱们的活儿吧?” “可是,你别忘了,咱们是别人的下属吧?”叶家珩看了一眼车外的车流,“做好自己的份内事情就好了。” “要是份内没事可做了呢?!”Rex气哼哼地一扭方向盘,从车流的缝隙中硬是挤了过去,“叶总,您来说说……最近这一个多月,咱们加过几次班?这不是太不正常了吗?” “现在是业务的淡季,闲下来点儿也是正常的事情……你开车给我小心点儿。”叶家珩漫不经心地调整了下领带的位置,再一次地打回了Rex的抱怨之辞。 ——他说的这些事情,自己怎么可能会没有察觉?……而且,公司最近资金流的走向也有点…… “那您知不知道,下半年的投资书早就做出来,并且已经送交董事会审核通过了!”Rex几乎是带了咬牙切齿,“半个小时前,行政部那帮子孙子打电话通知我去领!” “……,”手指似乎打了一下结,把领带拉得有点紧了……叶家珩微皱了下眉,“那……就去领吧。” 秦恕到公司的时候,依然保持并持续了昨日一天的好心情,哼着小调就把车子往地下停车场里开。 结果,他刚一下车,就被人上来抱住了大腿,还死不撒手。 “嘿!总算是被我逮住了!”常卿不顾形象揪紧了人的衣服,“……不带你这么玩人的!都多大了还玩失踪,鄙视你!” 秦恕轻咳了一声,“我什么时候失踪了?这不是好好地来上班了?” “打你电话不接!” “哦,手机没电了。” “跑你家里没人!” “哦,跟媳妇儿开房间去了。” “到点不上班!” “哦,不过是迟到了10分钟,路远了点罢了。” 常卿被他三句话憋得很痛苦,很想做“咆哮教主”状抓人大喊:混蛋啊你自己的公司都不上心到底想干什么啊?! 正当他酝酿好了情绪,想要一喊泄愤的时候,却被秦恕抓住了肩膀笑眯眯地问,“你看我今天有什么不同?” “……跟往日相比,更加淫贱了……”常卿阴阳怪气说。 “不是要你说精神面貌地嘛……”秦恕扳过他的肩膀把他扭向背后的那辆白色宝马,“看看看,我换车了耶~是不是很配我?” “不过是一辆‘别摸我’,还不是新的……等等,这是叶家珩的车?你昨天和他在一起?!”常卿目瞪口呆。 “你说呢?……当然。”秦恕炫耀完了以后,心情更加的舒畅,甩着钥匙串就向车库的出口走去。 “喂!你别走这么快……”常卿跟在他身后一溜儿小跑,“把叶家珩的手机号告诉我!……我告诉你秦恕你要是不说我可真跟你罢工了……” 光洁的办公桌上放着薄薄的几页纸,被放在那里看起来单薄无比。 叶家珩单手支住下巴后靠在椅背上,盯住那几页纸的眼睛里看不出来什么情绪。他维持着这一个姿势已经有将近半个小时了——这种行为通常被叫作“发呆”,而且对于他来说,实在是一件很反常的事情。 最近公司里一直在频繁的人事调动,调来调去的几乎打乱了整个管理阶层。 这些频繁的调动、辞退、招聘大部分是在他离职的一个月内发生的,等到他重新上班以后,段仞也找他说过,大意是什么公司调整业务范围,所以会有一些必要的调动云云。 这是很正常的事情,就连手中原本被负责的项目和权力被收走,他也没有太放在心上…… 他曾经很自嘲地说过,“我哪里是什么总经理,不过是一个幕僚式的存在而已。” 当时说出这句话的时候,是在一个年终大型商务酒会上。那一年他手上出了好几个典型案例,和德国一家烟草厂的谈判更是被写入业内经典,一时间名声大噪,更是有着不少人上前带着各种目的和语气来恭维和赞誉……现在想想这句话,倒还真是一语中的地嘲讽。 ——不过是为他人出谋划策,不过是为他人做嫁衣。 桌子上的内线电话响了,叶家珩拿起话筒,“你好。” “叶总,”接线小姐的声音无论何时都是甜美的,“有一位自称姓‘常’的先生打来电话找您,要帮您接进来吗?” ……常先生?难道会是…… “麻烦,请转接。”尽管有点心不在焉的犹豫,叶家珩还是接进来了这通电话。 打来电话的是果然是常卿。此人在打听叶家珩手机号未果的情况下,也不再去找人多问,直接就打到了段氏的总机上,满口花花地跟接线小姐扯了半天闲话后,几乎不费什么事地就把电话接了进去。 也算是巧合,以前的叶家珩忙起来的时候,是连私人电话都扔给助理代接的…… 按照电话里的约定,叶家珩准点到达了一家小有名气的咖啡厅。 早到一步的常卿同志很是厚脸皮,桌子上已经堆满了两个空果汁杯和几碟西点蛋糕盘,叶家珩来的时候他正翘着兰花指往嘴里塞一大块慕斯蛋糕,吃完后还舔了舔手指,恬着脸打招呼,“来了啊……要吃点儿什么不?据我品尝,这家店的慕斯蛋糕十分地道,而且冷冻的时间也恰到好处。” 叶家珩看了一眼他舔过的手指,觉得自己的胃里忍不住地紧缩了一下,“不……不用了。” ——病从口入……人的指甲缝里藏着成千上万的细菌…… 有点不大自在地轻咳了一声,叶家珩笑着找话题说,“常总没吃午饭?” “没啊啊啊——”常卿一脸的委屈,“何止的午饭!我早晨也只吃了一小块巧克力,还是从胡秘书的手里抢过来的……我今儿找你来,就是要解决我的吃饭问题的!” 好在叶家珩已经很适应了叶家临的夸张行为,所以在常卿如此的鬼哭狼嚎下,也没失了脸上的笑容,而且说出口来的话很是诚恳,“如果有什么事情,是我能帮的上忙的,还请常总直言就是了……大家朋友一场,不管什么样的事情都好说的。” 常卿闻言后大为感动——这是一种什么样的精神和态度?!这与自己家那位无良老板有着多么大的天壤之别?!这是一位多么具有治愈功能的贴心人啊!!! 他抽出了一条洁白的小手帕,掩住了口鼻,装模作样地感慨了好一番后,又用力地压低自己的音调,努力地装出一副无奈的样子,“叶总,这真是……皇帝不急,急死太监啊!” 完全不了解情况的叶家珩还是有点搞不清楚状况,正等着常卿的解释,只见此人立马转换了一脸的愤慨,进行了严厉的自我否认,“不不不!老子可不是什么太监,哪怕秦恕他的确是个土皇帝!” 叶家珩默默地端起了手边刚刚被送上来的一杯黑咖啡,多少有点凄凉地感觉到:自己现在对于应付各种突发状况和不靠谱人士的不靠谱言行……越来越有经验了。 意识到整个谈话如果被坐在自己对面的男人引导的话,势必会导致出一个一塌糊涂的不可收拾,叶家珩很自觉地引导了话题,直接地进行了开诚布公,“听常总这么说的意思,好像是和秦恕有关……昨天你打电话给他的时候,我恰好在场,所以不小心听到了一点点。如果是北钢公司内部的事情的话,其实我是不大好插手的。” 常卿丢开手中的手帕,努力地回复到彬彬有礼的君子形象,“不是我们公司内部的事情……唔,其实也是我们公司的内部事情……呃,但是叶总不用插手我们公司的……诶,我不是说你要插手我们公司……” ——恰好在场?……怕是恰好在床吧?…… 叶家珩没有读心术,自然不清楚常副总目前的YY和腹诽,只是很安静地在等他理清了自己的思绪。 “……其实就是这样子的,”常卿终于把话题引到了关键点,“北钢的贺董已经提出了召开临时股东大会的提案,在上周的时候已经被通过……他想要召集董事,弹劾掉秦恕的总裁职位。” 一口咖啡喝得有点急,呛在了喉咙里有点火辣辣的难受。 叶家珩努力地硬咽下这口呛人的苦咖啡,表面上仍然保持了该有平静,“……那,这是你们公司的内部机密,对我说实在是太不谨慎了。” ——秦恕,你在干什么?……总不是玩物丧志地要……要逃避这种事情吧! 折服(洛夜) 正文 四三章 以混乱为始的同居 章节字数:4443 更新时间:09-10-26 22:09 “北钢的情况是比较复杂的,”常卿无奈地摊了摊手说,“它在体制改革前,管理上一直比较混乱。公司的实权一直握在总裁手里,董事长的席位差不多形同虚设,或者说就是总裁的利益代言人。两年前秦恕接手北钢的时候,其实是做了妥协和让步的,把没什么实权的董事长位子让了出去……而这两年来,凡大事小事,一应都是秦恕出面;贺董几乎可以说是毫无作为,现在不知道受了谁的指使和授意,联合了一大批中小股东,骤然发难……情况很是棘手。” 叶家珩推开了面前的咖啡杯,微皱了下双眉,说,“那他手里的股份……?” “不到百分之三十五。”常卿飞快地接上了口,“不要看我,我和他的股份加在一起也没有过半数。” “这种事情,”叶家珩收回了目光,慢慢地说,“我没有能帮得上忙的地方……即便是有心,也碍于职业道德不好做些什么;即便是想要出力,也因为对你们公司毫不熟悉而无处使力。” “您其实什么都不用做,”常卿突然抓起了他的手,充满了热情地说,“只要看到秦恕,揍他一顿!要狠狠地……然后罚他跪键盘、顶主机、三天不给进家门!以泄我心头之愤就好了!” 叶家珩:“……” “那个……以上是我内心的真实想法,你听听就好,请不要放在心上。”常卿装模作样地整了整自己的领结,然后才一本正经地说,“其实,我今天找你来,就是想让你劝他两句:好歹要认真一点搞出来个对策吧!这样子什么都不做的任由对方搞阴谋的感觉……实在是太憋屈了……我在一旁再着急也没什么用,毕竟要弹劾掉的又不是我。” 叶家珩迟疑了一下,“……我想,你多少应该相信一下秦恕吧?也许,他心里早有计算,只是还未曾来得及和你细说。” “一点儿也不,”常卿立刻断然否定,“这家伙在我心中没有一丝一毫的可信度……我已经几乎一天没见到他人了。” 答应了常卿有时间会劝劝秦恕多操点儿心,叶家珩离开了街头的那家咖啡厅。 他们约在了下午四点的时候,现在正好将近五点,再分手离开的时候,常副总分明对了即将到达的晚餐表达出了极大的期待……这让人不得不暗自猜测:究竟是怎样的压榨,才能让一位公司的副总裁呈现出如此的饕餮? 叶家珩的车子给了秦恕开走,Rex又去做了他交代的事情,所以他回家的时候是坐了一辆出租车回去的。 刚一推开家门,就发现家里好像……变得有点什么不同了。 “叶家临!”一声喊叫还没有落地,从旁边的卧室里就连滚带爬地出来了一个头发乱得一塌糊涂的男人,用带着明显谄媚的声音讨好着说,“大……大哥,你不加班啊?” 叶家珩看了他一眼,淡淡地说,“很抱歉,虽然我也不想……你窝在房间里写谱子?妈呢?” “妈妈被漂亮姐姐拉去逛街了,”叶家临晃晃悠悠地从洗手间里顺出来一瓶啫喱水,对着客厅里的镜子就冲自己的脑袋瓜好一通折腾,把原本就很乱糟糟的发型搞得更加“根根直立”,还很骚包地进行了一番自我表扬,“男人,就是要这么挺!” “你挺得都快二十四小时不疲软了,小心X尽人亡。”叶家珩凉凉地讽刺了他一句,然后用下巴抬了抬客厅的方向,“你念念不忘的大房呢?难道是外面又惹出了什么乱子,所以迫不得已换钱消灾了?” “啊!”被叶家珩这么一说,叶家临才一脸慌色地扑了过来,“哥哥哥哥坏事了……小舒美人被人绑架了!” 叶家珩很冷静地看着弟弟那张巴掌大的小脸——尖尖的下巴、白皙的皮肤、再配上一双气死人不偿命的薄唇和一对眨巴一圈就是一个坏点子的大眼睛——一直看到此人装不下去可怜相,才问,“要搬出去住了?” 叶家临迟疑了一下,然后飞快地点了一下头,一瞬间的动作让人觉得快得几乎看不清楚。 “跟妈说了没?”叶家珩看着客厅里的一大片空地,觉得猛地看不到那架钢琴,还真觉得很不适应。 “没,哥你帮我说吧~”叶家临不等哥哥拒绝,又立刻接上去说,“其实根本就不是我要搬出去住啊我只是在他问的时候迟疑了一下下而已然后琴就被搬走了啊……” 他这段话说的奇快,还不加停顿,一顺溜地听下来……怎么听都觉得这话肯定被翻来覆去地倒腾了很多遍。 叶家珩闻言却是笑了笑,然后伸手就搂住了叶家临的肩膀往他卧室里带。 一推开门后,才发现房间里几乎是台风过境,最惹人醒目的就是大开着的三个衣柜和地板上大敞着的两个大皮箱——衣柜里的衣服和皮箱里的衣服都是乱得让人不忍卒看。 叶家珩松开了叶家临的肩膀,然后一件一件地翻检着他的各种衣物……花了半个多小时的时间才理顺了个大概,重新回复了房间里的整洁——衣柜的柜门已经关上,连带着关闭在柜子里的还有整理一清的衣服;而地板上摆放的箱子一个被收起来后立在墙角,另一个里面被整整齐齐地叠放了夏秋换季的衣服。 收拾好了这一切后,叶家珩才轻轻地舒出了一口气,“去住两天也不是什么不可以,不习惯了再回来就是。” ——说什么非自愿的被迫?……如果真的不愿意去,还真不信有人能强逼了他过去。 “我……”叶家临头一次发自内心地忸怩着吞吞吐吐起来,“那个……呃……” “没什么好担心的,”叶家珩用力地合上了箱子盖,“最不济还有我养活着你,总不至于让你受了什么委屈。” “真的?”忐忑不安地语气。 “真的。”叶家珩伸手揉了揉他的头发,然后强压住对掌心碰触到啫喱水那种触觉的不满之意,再保证式地加上了一句,“我是你哥哥。” “那要是雷钧那丫的对我始乱终弃呢?!”叶家临咬着手指甲作楚楚可怜状。 “……该担心这个问题的,怎么着都轮不到你吧?”叶家珩头疼地看了他一眼。 “我会一刀阉了他的!” ……如果这句话,不是被一种踊跃欲试的语气说出口的话,说不定会更让人赞同某人的“弱势”地位。 满心都是“私奔”浪漫情怀的叶家临同学,带着逃避母亲的不良目的,一手拎包,一手掂起他的“二房”吉他,愉悦地奔向了楼下停靠了很久的一辆黑色悍马。 ——也许,面前的是一种新的生活呢?…… 叶家珩站在客厅的窗边,看着那辆熟悉的车子缓缓地驶离了视线。 ——虽然不知道这次放手到底对不对,但是只要是他想去尝试的事情,总要遂了他的心愿才是。 ——这个雷钧,看不出来啊……不显山不露水地,就把这么个宝贝疙瘩给拐走了……不过有人愿意操小混蛋这份心,接了这个麻烦篓子,倒也不能说不给人一点轻松。 他正这么想着,刚刚被搁置在窗台上手机振动着鸣叫了起来,是雷钧的电话。 一向以豪爽出名的雷老板,在打来电话的时候破天荒地温柔得不得了,哼哧了半天后,憋出来一句,“大哥……” 叶家珩伸手揉了揉胳膊上的鸡皮疙瘩,更温柔地说,“雷老板都是奔四十的人了,冲我一个还差了半年才三十的人喊‘哥哥’,是不是也太让人渗得慌了?” 雷钧回答得很是实在,“你是家临的大哥,自然也是我大哥。” “……”可惜和他对话的人不想给他留一点面子,“你以为你是叶家临?” 碰了一鼻子灰的雷钧只好干笑着打哈哈,“别介嘛……就一个称呼……呃,我回头再跟妈说……还得麻烦你多给妈做做心理工作……” 所谓的自力更生和求助外援……相对于这种耍心机的事情,雷钧果然是弱了秦恕一个等级的。 叶家珩扭着头看那辆黑色的车子驶出了小区的正大门,轻声地哼笑了一声,说,“你这声‘妈’喊得也太早了……我只负责跟我妈提一声,以后的事情,你自己说去。不过有句难听的话我先说头里了:家临一直被家里惯得很骄气,你小心伺候着。” 雷钧低声啐了一声,“……我伺候他都成伺候姑奶奶的了……” 叶家珩还没等他抱怨完,就截断了他的话,“开车的时候少打电话,安全第一。” 叶家临瞅着前头坐的傻大个挂上了电话,撇了撇嘴后,继续拨着怀里的吉他,一声接着一声的断断续续,“我哥跟你说什么了?……是不是说我好乖好乖的?” “是啊……”雷钧感慨道,“乖得我热泪盈眶……” 刚放下电话没多久,叶家珩又接到了梅小姐的电话,不过打电话的却是叶夫人。 “家珩,”叶妈妈很小心地说,“那个……晚上妈妈不回去了,你可不可以自己做饭吃?冰箱里有一条好大鱼,还有很新鲜的小青菜。” “成,妈你在外面好好玩儿吧……下次出门记得带上自己的手机……嗯,没电了和没带手机是一样的,下次出门记得带上备用电池……”叶家珩一手拉开冰箱门检查,一边随口说着,“你今天吃什么?” ——啧啧,这何止是有一大条鱼啊……简直整个冰箱里全塞满了各种食材,如果愿意的话,做一桌丰盛的晚餐那绝对是绰绰有余的。 一说到吃,叶夫人就高兴了起来,“哎呀,小梅中午带我去吃了很好吃的福州线面……那个面条哦,老细老细的,还很劲道……我有买了准备回家煮给你吃。现在我们要去吃意大利菜,小梅说有很好吃的小牛排和茄汁鲈鱼……你要不要一起来?” “不了,Rex等下找我还有事,妈你好好玩就是了……如果太晚了,打电话给我,我去接你。” “没事的没事的,我可以叫‘台克西’。” 叶家珩想,Rex如果现在在这里的话,一定又会干嚎的——他是多么地希望自己被喊一声“雷克斯”啊。 连哄带劝地结束了和母亲的对话,叶家珩挂上了电话后打算自己随便做点饭吃,还没等他看完冰箱里都有什么东西,就听到客厅里一阵喧闹。 ——怎么回事?难道叶家临那个小混蛋走的时候都不知道关门?! 但是,他刚走到厨房门口,就见了好不容易多出来空闲来的客厅里被人指挥着摆满了大箱小箱的打包物。 指挥者还带着一种很惬意很主人的态度冲他say“hello”,“家珩,回来得这么早?” “秦恕,你在做什么?!”叶家珩瞅着此人指挥着一干人搬进来大箱小箱且仍然在络绎不绝着的东西……就开始犯头疼,说话的语气里也带上了不满之意。 “搬过来和你一起住。”秦恕深情地说,然后拍了拍身边一个半人高的木箱说,“搬来得比较着急,所以收拾得也比较匆忙……没带来的一些家具电器什么的,我们以后再慢慢添置。” 叶家珩面无表情地看着自己原本整洁明亮的客厅很快地被各种打包箱占满,有心想要发火但是又碍着外人的面不好发脾气,只是目光渐渐地冷了下来。 ——一整天地在公司里被人找不到人影,搞到常总来找我要人,原来是去忙着收拾东西去了…… ——还什么“匆忙”、“着急”……就这都已经弄过来了半屋子的东西,如果“从容”收拾东西,难道还要再搬过来三倍多?! ——虽说同意了你搬来住,这动作也未免太快了吧?……而且家临刚走,这边儿就开始粉墨登场地入住了,时间差打得也太巧合了吧? 秦恕!……你想搞什么啊…… 折服(洛夜) 正文 四四章 弹钢琴的非王子 章节字数:4804 更新时间:09-10-26 22:09 这是一栋刚装修好的房子,客厅里的墙壁都全是原始状态的一片空白。 叶家临站在门口,挑着眉毛往屋子里看,然后轻佻地吹了声口哨,“你这儿是难民营啊?这么寒酸……” 雷钧一巴掌把他打进了屋子里,“净是胡说……你见过谁家的难民营搞成三层小楼,还外带一大游泳池的?不过是等着你来了后再装修,省得你到时候挑三拣四得全都是不满意。” “没装修”这话说的其实也不尽实,毕竟二楼的主卧室还是细心装修过的,推门而见的一张大床就占据了整间卧室的三分之一。 “我好像只是说了要搬过来住,并没有说要和你住在一起吧?”叶家临踢了踢脚下铺着的上好地毯,转过头去看拎着他箱子老实做苦力的男人。 “咱们俩,谁说了算?”雷钧走到了床边后,直接打开了他的箱子,然后一股脑地把衣服全倒在了那张超大的床上,“都进了我的门了,你还能有什么意见?” 相处了这么一段时间,雷钧总算是把这人的脾气摸清楚彻底了——凡事要宠,但是不能凡事都宠;某些关键问题上,态度一定要硬起来,压也要给压下去。 比如说他们刚刚讨论这个问题,如果就着叶家临的话题说下去,很可能扯到最后都是他有理;还不如直接跟他不讲道理,明确地告诉此人本问题没得商量余地来得干脆。 ……只不过,以后的借题发挥和胡搅蛮缠,横竖躲不过去时多让让他就是了。 听了雷钧这么说后,叶家临果然只是很不满地撇了撇嘴,“切~土匪作风……我告诉你,雷钧,我来你家暂住只是为了我哥哥的性福生活,跟你没一点关系!” “好好好,你跟我没关系我跟你有关系……”雷钧随口敷衍他,然后又手指勾起一团花花绿绿的衣物,“怎么才带了这么点儿衣服?……算了,喜欢什么,咱们以后再去买就是。” “不要动我的夏威夷沙滩裤!”叶家临劈把手就夺了过来,而且还带着不小的火气,“土匪就是下流,专挑人家的短裤拿。” 雷老板张口结舌,内心着实委屈不已——明明是因为你那条沙滩裤色彩太过绚丽,鲜艳的大红大绿在堆了一床的衣服中,吸引率暴增……的原因。 于是,习惯了“一力破百巧”,雷钧干脆地把人揪过来就吻了上去,狠狠地吸咬住他的唇,堵死了各种刁钻的抱怨之词。 在床上一不小心就把时间消磨过头的两个人,在晚饭点过后选择了叫披萨外卖。 盘着腿席地坐在地毯上的叶家临一脸的不爽之情,“第一天来就虐待我的胃……西式快餐什么的最讨厌了。” 雷钧瞅了一眼手中的“大馅饼”,恶狠狠地一口咬下去,嚼食的动作更是凶狠无比。 ——这小混蛋,绝对是故意的!!!明明知道自己最厌恶吃什么西餐,偏偏打电话叫这种外卖……而且,那种抱怨的话,怎么听都是抢了自己的台词吧! ——不过这种胡闹,还真是有恃无恐的……可爱啊……闹吧闹吧,大不了等下在某些激烈运动上讨还回来就是了。 对付着晚餐的两个人都各怀心思,彼此间可以说得上是食不知味了。 又咬了一口后实在吃不下的雷老板最终放下了手中的披萨,抽起一旁的纸巾揩了揩手指上的油后还没来得及说什么,就被叶家临一句话给憋了一口气。 叶家临说,“洗手去……虽然你不用像我哥哥那样干净得像只屎壳郎,但是最起码也要比我干净吧?” 二话不说,雷钧起身就走。而回来的时候,就是甩着手上的水滴回来了。 他看得出来,面前这个小混蛋始终轻笑得十分欠揍,但是眼神里的闪烁却总是带着一点不安和很多的敏感。 他在 ……像叶家临这样的人,也许可以夜不归宿,也许可以一时冲动逃离家门,也许可以颠三倒四地玩儿得一个星期都不进家——但是,这些,只是“玩”;他这样子玩的资本,恰恰是一种对家人毫无保留的依赖。 所以,现在搬出家来住的行为,对他来说真的是一种新的尝试…… 也许,新的就是一种叫作“归宿感”的东西。 雷钧走到叶家临身边坐下——是那种从背后坐下去,把整个人都搂进怀里的姿势,然后低下头,硬扭过他后,吻了吻他的前额,低声地说,“跟着我那些人,小孙你最熟悉……明天我喊他过来,让他跟着你,安排着把咱们房子给装修了,怎么样?” 叶家临用一种心安理得的态度,把右手食指上的油渍蹭在了身后男人的肩膀上后,才慢腾腾地说,“听你这意思,这房子玩儿成什么样子,全是我一人说了算?” “你想怎么玩?”雷老板很是大方。 叶家临眼前一亮,脑子里立刻想到了很多很早之前就想要实施,但是不敢向自己哥哥提出来的各种主意,“一楼书房改成录音室?” 雷钧想都没想地应声道,“好啊。” “一楼客房改成乐器室?”……乐器还得你来买……叶家临得寸进尺。 “没问题。”雷钧一手揽着人的腰,一手撑住身后的地面,态度甚是惬意。 “一楼客厅改成小舞台?”……要灯光音响设计一流的……某人开始不着边际。 “……”雷钧轻咳了一声,“这个就不必了……你再改下去,是不是要把餐室和厨房改成吧台?再把庭院里的游泳池填平了建成停车场?” 叶家临用一种欣慰的眼神看着他,“你终于理解我的内心想法了……我们的脑电波终于在一个次元相撞了。” “然后在咱家大门上张贴一招聘广告,招聘保安、车童、吧台生、调酒师、侍应生、DJ……MB要吗?”雷老板略带着咬牙地问。 “好啊~”叶家临兴致勃勃地连连点头,“还缺什么?……哦,对了,**我们是不卖滴。” “叶家临!!!”雷钧抓紧了他的肩膀,把他扭到跟自己正面相对,“你以为你在开酒吧啊?!” 叶家临被他这么用力一抓就有点吃痛,刚来的兴奋劲也都全消散了,而且马上就沉下了脸,“我之前不在家时就是在酒吧呆着的,所以要是按我的主意装修的话,不装修成Bar难道要装修成洗浴中心?” 雷钧伸手把他拉进怀里,很是有种气急但是没处撒地说,“……怎么就这么胡搅蛮缠……我是说,家……你明白吗?” “‘家’我当然明白了,”叶家临半点都不带犹豫地在某人的后背上擦干净了油腻的手指,“有我哥和我妈妈在的地方,就是‘家’啊……好了,”他用力地挣开雷钧的怀抱,从地摊上一跃而起,“我去洗手了。” 好在房子虽然是新居,但是水电系统已经正常运转起来了……虽然在没有热水器的情况下,只有冷水,但是叶家临仍然在洗了手之后,顺道冲了个冷水澡。 冰冷的水流从简陋的莲蓬头里喷洒下来,接触到皮肤的瞬间让人忍不住地打寒颤;但是,这种豁然而来的寒意,却是能让人心头一松…… 雷钧坐在主卧室的地毯上,维持着被挣开后,侧斜靠在床柱上待了一会。 他也不知道到底是怎么回事,只是觉得被推开后是一种空落落的难受——一句戏言产生的纠缠和关系,原本以为会是脆弱的露水情缘,可是却越陷越难以自拔;想要护住一个人,想要对方高兴,想要把对方当作生活的重心……这种感觉,罂粟花一样的扎根而生,难以戒掉这其中的瘾。 他想,自己是被哪一点吸引到了?是他那种暗含了脆弱媚意的精致?还是……那人总是不愿受人约束的,没有什么特别在意的,随心所欲的…… 但是,又总是让人忍不住地想要去心疼。 雷钧只是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一小段时间,就被手机的铃声打断了这种对感情的探究。 他下意识地起身向门外走去,一边与电话那端的人通着话,一边沿着楼梯向门外的庭院里走去。 这次要和国外某酒店集团合作,在Z市的黄金地段上修建起一座星级酒店,一开始的工作就不是很顺利,在地皮的购买上遇到了比较大的阻力……所以,这次在庭院里通电话的时间,就稍微长了一点。 等到口头上对一些纠纷做出了简要处理后,雷钧又临时更改了明日的待办事宜,最后还吩咐了小孙腾出来手头的工作,陪家里的“少爷”搞定装修和家具大更换的问题。 结束了电话以后,雷钧才单手插兜地向房子里面走去。 ——托某只“禽兽”成功挤占的福,总算是把这小混蛋拐弄到家……必须要好生地看管着,省得再出现什么一不留神就窜出去习惯性地乱勾搭人…… 雷钧刚刚专心于讲电话,并没留心于周围的环境。直到挂断电话以后,才察觉到从主楼客厅里传来的一阵音乐声——是钢琴。 不自觉地愣了一下后,他的动作就不自觉地放慢了下来。 他听过他一个人背靠着酒吧的吧台随意地弹着吉他,也看过他舞步撩眼地怀抱着电贝司弹奏,甚至还曾见过他兴致大发地摧残着爵士鼓发出折磨人耳朵的噪音…… 但是,从未见过家临弹钢琴;只是知道,他极爱钢琴。 一楼只铺了一层木地板,空旷的客厅里除了一架黑色的钢琴外再也别无一物……连照明灯光都是最简单的日光灯。 而客厅里,连这种简单的日光灯都没有打开。 叶家临一身黑色纱织睡衣,湿着头发坐在琴凳上——屋子里没有灯光,只有天空中的一轮新月散发着浅薄的银色光晕。 雷钧对音乐的了解很少。如果是叶家珩在这里,就会听出来现在弹的是一首《肖邦练习曲》;如果是梅小姐在这里,就能进一步听出被弹奏的曲子是E大调第三练习曲。 琴声很舒缓,有一种很能让人安静的东西在里面…… 这首曲子的另一个名字叫作,《离别曲》。 钢琴的音色极为出众,而周围空无一物的环境、窗外淡色的月光、流畅低缓而又时而活泼的旋律、闭眼弹奏的琴手额前细碎着的湿发…… 像是少年一样的美好。 雷钧双手插兜背靠在门侧站立,朦胧晦涩的光线下,甚至有一种弹琴的人的指端都流淌着银色辉芒的错觉。 ——如果有的话,这种光辉一定是叫作“音乐”。 一曲终了之后,叶家临慢慢睁开眼睛,从“1”一个个地按到“7”。 在这一叠声单调的音符声中,雷钧小心地走了过去,从背后环过他的肩膀——触手的衣服有着微湿的痕迹,薄质衣料下的皮肤透着凉意……没有沐浴露的味道,埋脸过去后,鼻端里全是这个人的气息和味道。 叶家临把右手从琴键上拿下来,低头看着自己的指尖。在背景色是夜晚归属和钢琴的漆黑映衬下,指端那一抹细白色显得尤为动人。 他用拇指指腹轻捻了下食指指腹,然后低声问背后的男人,“……雷钧,你喜欢我?有多喜欢?” 雷钧在很多时候都是豪爽得不拘小节的,但是惟独从未对叶家临出口过诸如“喜欢”和“爱”之类的字眼……这个男人,在一些小细节上,意外的羞涩。 被人直接地问到这个问题,他只是收紧了一下怀抱的力度,低声地“嗯”了一声。 ——喜欢什么的……从来没去想过。 ——只是不知什么时候起,渴望着能拥有你的内心就越来越难以平息…… ——不管作出什么样的事情,也渐渐习惯了把你作为第一要考虑的因素,和生活的重心。 ——如果这种感情,不叫作“爱”的话;那么,还会有什么……? 叶家临伸手拍了一下雷钧环在自己肩膀上的手臂后,像是听到了什么玩笑话一样低声笑了起来,“……怎么可能呢?我这个人有多能讨人嫌,自己是知道的……你喜欢我什么?我第一擅长胡作非为,第二擅长撒娇放荡……唯一能拿得出手的,好像也只有脸蛋和身体吧?哦~还有会玩音乐……我这么多的……我们,做‘炮友’和‘床伴’的话,不是很好吗?为什么非要拉拉扯扯地弄出来什么累赘的关系呢?” 雷钧理都没理他,俯身在他耳垂上咬下了一口发狠的牙印,然后顺着脸庞的弧度下吻到了他的唇,不仅没有作出回答,还堵断了他下一句的问话。 ——不,这只是没有出口回答罢了……所谓的答案,难道行动中就不能表达出来吗? 吻和拥抱,还有身体深处的抚慰和被抚慰……总有一天,会到达心灵的深度。 折服(洛夜) 正文 四五章 那一抹股票的风情 章节字数:3899 更新时间:09-10-26 22:10 一手肘重重地顶在了男人的胸口,叶家临咬住了下唇的一点点瞪视着雷钧,“不要随随便便地突然吻人!” 雷钧低笑了一声,拉紧了他的手腕硬拽到自己怀里,“好,那……家临,我要吻你了。” 从唇瓣到舌尖的沦陷间隔快到一瞬间,胶合在一起的唇总是能轻而易举地就挑起熟悉而又陌生的快感……不仅思维会形成惯性,就连身体也会在欢愉的提醒下养成习惯。 越压越下的身体,不慎碰到了腰背后的钢琴键位,“咚”的一声脆响在黑暗的大厅里显得尤为响亮…… 叶家临毫不客气地一把推开了压在自己身上的男人,动作幅度之大和时机之突然,让雷钧猝不及防之下跌坐在了地上。 伸出一只脚踏上了男人的胸前,叶家临撇了撇嘴,“难得小爷我正经地跟你说话一次,你发什么骚啊?” 被如此没面子地一脚踩在地上,雷钧还没来得及暴跳如雷就被胸前的踏上的那一脚吸引到了全部的注意力。 ——窗外的月光很朦胧,朦胧到入目的一切都会有一种银辉的错觉…… ——他没有穿鞋袜,赤着的脚趾有一种可爱的圆润,足弓的弧度很是完美,再配上有点透亮的肤色更显得撩人非常…… ——从这个角度看上去,是黑色纱织睡衣的若隐若露,薄质的下摆无风自飘一样的柔和,从脚踝到膝窝的距离是一片醒目的黑白交映…… 像是能直接映射到心里……“色”字头上那一把销魂刮骨的利刃啊……! 叶家临没等来他男人意料中的发火,垂目下看时正对上一双黑沉沉的眸子,浓得化不开的昭然若揭……的欲望。 勾起嘴唇笑了笑——他一向很享受别人的被吸引和自己的被爱慕,所以这一笑之下的春色,放荡中又带着香艳。 ——夜色里的黑暗,果然是名为美色的这种东西的最好背景色;模糊了边缘的那种媚意,原来才是最为惊艳的动人心魄。 足尖又往前踏了踏,踩上了衬衫领口处裸露出来的皮肤,微凉的触感源于先前赤足踏在木地板上的原因…… “喂……雷老板,你眼睛下流得都快掉下来了~”叶家临一双眼睛笑得弯弯的,配合着他的话语的,是他脚下轻踏的动作,一下一下地,好像能直接踩进人的心里,然后在心尖子上勾起脚趾不轻不重地骚扰着磨蹭过去。 雷钧觉得自己开始口干起来,下意识地就攥住了已经踏在了自己喉结处的脚尖,慢慢地攥在掌心,“……家临。” 叶家临眯起眼睛任由男人慢慢地抓住自己的脚踝,接着用一种很随意的语气说,“……你喜欢的,是不是跟一个小玩具一样的?小玩意儿一样的能握在掌心里的?能取乐的解闷的?……是这样子吧?像小宠物一样的,怎么样的闹腾,都是在给你取乐子一样。” 雷钧细细地打量着被自己握在掌心的脚丫,足心里一点点的灰尘非但不会当然让他觉得讨厌,还会有一种染上了风尘一样的挑逗……他听完叶家临说出口的话后,低低地笑了一声,“说什么呢?……小脑袋瓜的,有时间不如多想想我。” 听他这么一说,叶家临不乐意了,当胸一脚就不客气地踢了过去——结果雷钧这人,浑身上下都是硬邦邦的,他这么贸贸然地一踢,反而别到了自己的脚趾,“……说正经事的!……雷钧,你当你拐卖儿童啊。” 雷钧哈哈大笑,他顶爱看叶家临气急败坏的样子,没事就去撩拨逗弄一下简直已经成了他生活中不可或缺的部分了。 眼看着这气得脸都鼓起来了的小祖宗马上就要发飙,他急忙抓住了叶家临要抽走的手,索性换了个漂亮的姿势躺在地板上,然后才笑着说,“我才不喜欢什么小玩具呢,我喜欢的是一个小混蛋……而且,咱们俩在一起风风火火的这三个月,怎么看都是我给你取乐子吧?” “你才是小混蛋。”叶家临“啧”了一声,“那你说,你喜欢我什么?” 雷钧拉住他的脚踝,慢慢地摸到膝盖,接着顺着半跪起来后,才直视着叶家临的眼睛说,“我喜欢你高兴……” ——当然,也喜欢逗你生气……反正,总归是我哄过来就是了。 “真的?”某人怀疑地看。 “嗯。”男人用力地点点头,眼底的全是一片腻死人的温柔。 叶家临被自己男人一贯凶恶但是此刻柔情的眼神深切地打败了,他夸张地抖了一下肩膀,随后转回身子面向自己的钢琴,用小指尖有一下没一下地摁响着琴键,在乐符的间隙中问道,“持续到什么时候呢?……” 雷钧从他背后抱住他,说,“你来等等看,如何?” 指尖突然在琴键上跳跃起来,轻巧的乐曲是来自肖邦练习曲的《bG大调练习曲》,短小而又有着翻飞的旋律。 手指离开琴键后,叶家临舒出了一口气,“我小时候最讨厌这首曲子,很短但是不太好弹……” 这首曲子只有1分27秒,旋律很简单,目的很明确——《黑键练习曲》。用右手的黑键弹出,节奏很快,而且转调明显,经常被一些音乐学院当作钢琴十级练习曲的考试曲目。 是一首较难弹奏的曲子。 “其实,”叶家临看着窗外淡色调的月光,轻轻地呼出了一口气后,说,“应该说,我小时候一点都不喜欢音乐,很讨厌的。” 雷钧没有说话,而是拉起他刚刚弹奏的右手,轻轻地放在唇边。 叶家临瞄了一眼自己被抓住的手指,说,“很漂亮吧?我最喜欢我的手了……我爸爸也是,他总说我的手是天生来弹钢琴的……然后总是逼着我一天又一天地去弹这些曲子……我第一次摸到钢琴的时候,听妈妈说,才五岁大……坐到琴凳上,都够不到琴键,总是站起来去弹……弹到最后,手臂和腿都是酸痛酸痛的……那时候,总是想,要是有一天不用弹琴了该多好啊……这些曲子听起来烦死了……” 他的声音慢慢地低了下去,“……可是,有一天,我不弹琴的话,爸爸也不会生气,也不会骂我了……那时候,我却总是想,要是有一天能弹琴给他听,让我死了都愿意的。” 托秦恕的福,雷钧对叶家的事情了解得很是详细,自然也知道在叶家临十岁那年,他父亲的离世。 这是他第一次听到叶家临说起自己的父亲,一瞬间,心里面剩下的感情除了心疼之外,就只有了心痛。 ——那个时候,他只有十岁…… “后来,钢琴卖掉了……”叶家临伸手擦过眼角的动作迅速而又飞快,声音里仍然是一片低低的平静,“爸爸留给我的,只剩下那时候被逼着练习过的曲子……慢慢地,就离不开音乐了。全神贯注的时候,总会觉得,还是那时爸爸站在书房门口,盯着我督促着我练琴的时候……”他低声笑了笑,像是在自嘲一样地说,“可是我还是太不争气,最后都成不了什么钢琴家……只是想要活得很轻松地给妈妈和哥哥看,让他们知道我总是很快乐……慢慢地,自己也分不清这种快乐是装来的,还是本来就很快乐。” 雷钧一寸寸收紧自己的怀抱,抱得死紧死紧的,总觉得这样子就能把人留在自己身边。 “爸爸走了以后,是哥哥来听我弹琴的;你……”叶家临转过头去,眼睛里的一抹亮色在黑暗中显得尤为光明,“……以后的话,你愿意来听吗?” 他问出口的语调没有平素的胡来乱闹,而是在低音中有着一种很是小心的感觉,像是蜷缩在一个角落的某种小动物,试探性地伸出了毛茸茸的爪子,不确定地但是却压着怯意地希望着什么东西。 雷钧慢慢地贴近他的耳边,咬住了他的耳垂,轻声但是很重地说了三个字。 他说,“我愿意。” 在这一刻,雷钧有一种感觉:哪怕怀里的这个小东西问他要天上的月亮,海底的人鱼,他都愿意给他搞来…… 他觉得,自己这一生,恐怕都不会再有这么重地说出承诺来。 他想,这不叫什么海誓山盟,而是一种……生命的融合。 叶家临勾住雷钧的肩膀,拉起他后背的衣服好不愧疚地擦过自己的眼角后,又用力地擦过手心,“……那,你以后混黑社会的时候,可得离枪子远点,不准死在我头里。” ……有那么一种人,总会在气氛大好的情况下,说出来极煞风景的话语来。 毫无疑问地,叶家临是其中的佼佼者。 于是,雷老板当机立断地采取了措施,搂住人的腰直接压倒在了地板上…… ——还是用实际的行动来实现肉体上的先一步融合,比较好。 午夜的电话总是最惹人讨厌……尤其是经历了半宿的缠绵悱恻和热情如火后。 叶家珩一手拉亮了床头灯,一手强撑起身子。 但是,还没等他摸到自己放置在床头柜上的手机,身后就被人拦腰抱住……那个该死的本应睡客房的男人用着睡眼惺忪的声音说,“……家珩,来陪我睡嘛……” 叶家珩想都没想,反手一巴掌K在对方脑门上。 ——睡,睡,睡你的头啊!手机叫的跟女鬼似的,这人居然能做到充耳不闻。 拉拉扯扯地下了床后,睡衣带子都被身后耍赖的男人抽了开去……叶家珩沉着脸,伸手操起手机,心情糟糕透顶地瞄向了屏幕。 是,Rex。 不知道怎么回事,他心里突然升起了一股警示,像是当头被浇了一桶冷水一样瞬间就清醒了很多。 Rex虽然性格大条脱线,但是办正事的时候,还是很有分寸的。在这种凌晨两三点的光景打来电话……只能说,事情紧急得让他已经不再顾忌什么合适时间了。 一手拉拢了睡衣,叶家珩起身向卧室外走去。 Rex在电话里的声音干巴巴得没有一点水分,但是说出来的信息却是让人心惊肉跳。 他说,“叶总,我们公司的股票,在NASDAQGM,今天刚一开盘,就开始下跌……狂跌……” 叶家珩觉得脑子里一片空白,再凝神去听的时候,就只听到了一个数据:“50%”。 一天时间,股票跌了将近50%,市值缩水……近乎对折。 折服(洛夜) 正文 四六章 蚁穴溃堤 章节字数:4960 更新时间:09-10-26 22:10 叶家珩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挂上Rex的电话的——刚刚从睡梦中硬被拉醒过来的头脑还不是很清楚,冲入思绪里的讯息庞大而且杂乱……错神之间,竟会有一种仍旧身在梦里的自我安慰。 看了一眼手机上的时间,已经是将近凌晨四点钟的光景了。 叶家珩疲惫地揉了揉眉心,转身走进了浴室。 面对段氏,他有着越来越深的无力感——权利的架空,预感的不良,发展的愈发畸形……偏偏,身处在最中心的自己,却只能像是隔着一层透明膜似的旁观。 ——一向感觉敏锐的叶家珩,又怎么察觉不出公司近期在资金流向的举动,一直是避着自己进行的? ——段仞,你…… 关上了花洒,一身的水珠带着细微的颤动从身上滑落下去。 叶家珩随手抓起一侧的浴巾系在了腰间,接着向卧室里走去。 霸占了他大半个床的男人,现在正以一种很不良的睡姿扭曲地躺在床上,紧闭着的双眼和规律性的呼吸都显示了他再次接受了“周公”的邀请。 ……也不知道,怎么就能睡得这么安心……叶家珩站在床头处,看了一会儿床上的秦恕,然后伸手扭暗了床头的灯,转过身去拉开衣柜,拽出来衬衫、领带、西装、皮带,一件件地着装完毕后,刚好听到楼下“滴滴”两声喇叭声。 彻底关掉床头灯,叶家珩拎起西装外套走了出去。 “情况怎么样?”一手拉上车门,一手已经接过了坐在驾驶座上的Rex扔过来的一盒饼干。 “……很不好吧,”Rex低声咒骂了一声,接着说,“叶总,你还是路上先‘咯嘣’两口饼干垫一下胃,对了……车后座上有萌萌买的爱心牛奶。” “美股大跌其实不算太糟的情况,”清楚地知道今天的早餐已经彻底泡汤,叶家珩没有加以推辞,而是一边说一边扯开了饼干的包装袋,“最近纳斯达克指数一直都是下滑趋势,金融界的状况也很不好,整个世界的经济发展势头都较为疲软……” “叶总,您这安慰话还是等下对段总说吧,”Rex猛地一打方向盘,车子转了一个大弯后,直接冲上了四环路,“一天下跌43%!我靠,除了前年经济危机时那些玩儿次贷玩到火烧自家屁股的银行们,我还真没见过哪家企业有咱这股票这扎猛子的态势的……SEC已经开始注意我们公司了。” 叶家珩沉默了一下,把手头里的饼干慢慢吃下去后,才说,“……这种情况,让人不得不怀疑会不会背后存在着什么黑手……” “是不是黑手咱们现在已经顾不上了,”Rex气恼地一巴掌拍上了方向盘,“就等着今儿的国内股市一开盘,打赌咱这股票啥时候跌停好了……一个小时买一赔五,两个小时买一赔三,怎么样?” “早做准备的话,股价还是能拉上去的。”与Rex的气急相比,叶家珩的反应就很是冷静了,“只要大盘是涨势,借助于不合法的内部交易的话……还是能够拉高股价的。等到平息了这段恐慌,下面就好办了。” Rex闻言却是恨声道,“拉拉拉……没钱拉个屁!……一旦美股狂跌的消息传到国内,股民们,尤其是散户们恐慌之下抛售手中的股票,不用大盘跌,咱们的股票哗啦啦地就跟瀑布一样了……” “……没钱?”叶家珩准确地抓住了Rex的前半句话,“怎么会没钱?” “我只知道而且昨天刚知道这个结果,”Rex冷笑了一声,“段总为了融资,手中的股份都冒险分出去了一半有余……如果现在有人存心趁着段氏的股票大跌收购股票,恐怕‘段氏’马上就不姓段了。” 当叶家珩在车上和Rex进行这些讨论的时候,他们远远没有想到的是:情况比Rex估算的更加恶劣。 受国家政策的影响,当日股市大盘一路强势走低,不管哪个版块都是一片绿油油的柔光……而受美股大跌这个利空消息的影响,原本就前景惨淡的段氏股票更是雪上加霜;为这种事态添上“更糟糕”三个字的是各大分析师的结论,纷纷认为在国家扶持钢铁行业和金融整体不景气的大背景下,段氏的发展将会遭受大挫……作为这一情况的先行迹象,便是段氏在美国股市的狂跌。 “……因此,需要提醒广大股民的是,持有这家企业股票的朋友们,如果是做中短线投资的话,比较适宜的做法是抛售出自己手中的股票……毕竟,短期内它的跌势是不可抑制的;如果是做长线投资的话,那么可以观望持有……毕竟,这家企业是一家老牌公司,从发展前景上来看……” 随着被加诸于遥控器上的指令,壁挂电视上正在直播着的影音被关闭了。 秦恕放下手中的遥控器,很是感慨地说,“还真是墙倒众人推,时事逼人低……” 常卿一头黑线外加青筋毕露地冲秦恕大吼,“为什么你看起来一副被愉悦到的样子?!为什么你就不能想想你自己很快就是被推和被逼的那个了?!” “啊?……”秦恕眨了眨自己无辜的眼睛,用食指指了指自己的鼻尖,“爱卿啊,你是在说朕?” “……我不认识你……”常卿面无表情地转过身去,伸手拉开总裁办公室的门大步走了出去。 饶有兴趣地看了一眼被甩上的办公室大门,秦恕摇了摇头,“……怎么就没人一起分享我此刻喜悦的心情呢?” 正在他自言自语的时候,放置在桌面上的私人手机震动着鸣叫了起来,换来的是主人更加愉悦的笑容。 “……来了。”男人的笑声轻扬起来,缓慢而又坚定地拿起了桌子上的手机。 秦恕此人是极为擅长拉住话题兜圈子跑马的,接了十多分钟的电话,愣是被他从“天气真好”说到了“空气真新鲜”,就在他正要充满诗情画意地赞美祖国的大好河山时,电话另一端的通话人苦笑一声,制止住了他的激情澎湃。 那人说,“秦总,您现在大好的兴致,是不是也太幸灾乐祸了点儿?” 秦恕立刻很诚实很谦卑地回答说,“没有‘太’,只是一点罢了……段总,其实我一直在等你的电话。” 除去刚开始的一番闲聊,这通电话持续的实际时间很是短暂,短暂到去而复返的常卿重新回来时,秦恕已经结束了这次的通话。 “我真的搞不明白你在想些什么,”常卿用力地甩上门后,把自己扔在了一侧的沙发上,“看在我从穿开裆裤时就被你欺压到现在的不堪经历上,咱哥俩儿能不能交交底?” 秦恕点了点头,“你想说什么?” “黄董事已经找过我了,”常卿揉了揉自己的眉心,“他给我开5%的控股权。” “太少了点,”秦恕评价道,“如果是我来拉拢你的话,最少会给你开到10%。” “他如果开10%的话,说不定我还真考虑一下把你给卖了……”常卿阴阳怪气地哼哼着,“在讨论本人的气节问题之前,能不能请秦总指点一下小的一个问题?” “你问就是了。” “您手里的股份,什么时候只剩下了不到10%?——什么最少给我开到10%,他妈的……你自己手里都没有这个数了!” “你想问的,不是‘什么时候’,而是‘为什么’吧?”秦恕的笑容很轻松,尤其是在好友气急败坏的映衬之下,显得更为欠揍,“原因很简单啊……我需要钱,大量的钱……所以只能拿手里的股票来想办法凑了。” “你缺钱?”常卿加重了语气,“……秦恕,你……” “前天雷钧的饭店开业,请了梅小姐过去剪彩;不巧的是,另外一位嘉宾是我老子。”秦恕拿起了一旁的的钢笔敲了敲桌子,“更不巧的是,秦夫人兴致突发地赶去了现场祝贺……你能想象出当时混乱的场面吗?” 常卿当即就怔了,“……泰坦尼克撞火星了……” “从我个人角度来说,我是很支持梅小姐梅开二度、好马回头的……”秦恕装模作样地轻咳了一声,“所以,我们的时间不多了。” “啊?”常卿完全被此人跳跃性的思维打败了。 秦恕站起了身,走到常卿身边,语重心长地拍了拍他的肩膀,“年轻人,等到你结婚了后,就会明白离婚是个技术活……” 他转身向办公室大门走去,走到门口时,才良心发现地停下了脚步,“……秦姨要是想要北钢的话,那就给她拿去好了……毕竟,抢走了人家的男人,总要在经济上给人家点儿补偿。至于你,我现在连5%的股份都给不起你了,所以……要早做打算哦。” 叶家珩用力地闭上了眼睛,半响睁开后,手里的财务报表上的数字依然白纸黑字地分明。 Rex神经质地咬住了自己的手指甲,“叶总,咱们前段时间里看到的报表,其实是做的虚假账目……这份是我刚从段总的办公室里拿到的影印件……你看,这么多的漏洞和烂帐,依照咱们现在的……根本补不起来……” “这些被掩盖住的资金大致流向能搞清楚吗?”叶家珩把手上的几张薄纸扔到了桌面上。 “……有传言说,是公司高层人员……一掷千金在赌桌上……” “够了。”叶家珩止住了Rex的话,接下来的时间里,两个人都是一阵沉默。 商场如战场,蚁穴溃长堤……有时候,走错了一步带来的后果往往是用更多的错误来弥补。 如果现在有人问段仞,搞垮一家公司,需要多久的时间。 他的回答必然是一阵苦笑,发自内心的。 这是一家商务会所的三楼茶座,隔音良好的小型雅间是谈论一些比较隐秘的事情的最佳之地。 秦恕半靠在椅背上,笑得一脸人畜无害地看着对面坐着的男子,“段总,昨天休息得不大好?” 段仞端起手边的茶杯,喝了一口茶水定了定神后,才说,“还好……” “你约我出来,无非是想让我再帮你一把。”秦恕在段仞已经做好了绕圈子说客套话的时候,突然直接地挑明了话题,“其实,段总也知道,这一周以来,如果不是我在为贵公司尽着这么一份绵薄之力……恐怕……” 段仞的脸色白了白,“……秦总,真的很谢谢你了……可是,这次……” “整个经济的态势都很糟糕,”秦恕无奈地笑了笑,“你也知道,我现在在北钢也是……一个比较尴尬的地位。如今之计,趁着我还能帮的上手,帮你把股价拉上一拉,咱们再利用各自的人脉散布一些对段氏有利的消息……等价格抬上去以后,你把手里的股票全部进行套现的话……还能尽量减少点儿损失。” “不行!”段仞断然拒绝,“我们段家一门五代经营,这份产业绝对不能断送在我手上。” 秦恕轻笑了一声,唇角的笑意不无讽刺,“……男人嫖赌什么的,最讨厌了……段总,是不是?” Rex把自己刚刚和叶家珩传阅着的一叠报表送进了门口的碎纸机里,冷笑着直哼唧,“叶总,‘巧妇难为无米之炊’……别说咱们不是女人,就是女人,没有钞票,拿什么来堵上现在的漏洞、目前的困局?……而就在这种情况下,段总什么事情还是瞒着您不说……昨天他召开的那个小会,可是既没有叫你,也没有叫我吧?” “Rex,你不觉得这一切都太过于蹊跷了吗?”叶家珩皱了皱眉头,问。 “我早对您说有猫腻了啊!”Rex提高了音量。 但是,还没等他继续抱怨下去,叶家珩就制止住了他的话,“我不是说这个,而是说……目前公司的困境,你觉不觉得像是充满了各种巧合?……从一笔很小的资金漏洞开始,到现在的烂帐成堆:房地产行业的萎靡和公司在此项投资上的失利,属下公司的负盈利、老牌员工们的接连辞呈,财务部电脑系统的崩坏,主要投资商的质疑引起的投资撤离……一项接连一项,好像都只是意外的失手,但是……为什么会这么云集?” Rex张了张口,“这……” “而这次股价的狂跌,是从美股蔓延过来的坏消息,接着就是SEC和CSRC两大机构先后介入对公司的监察……从那天开始,就是一发不可收拾的败局。就像是……” “就像是有人在背后不断推动一样。”Rex喃喃地接上了口。 “那么,假定有这个人的话,他的目的是什么?”叶家珩用指节叩了叩桌面,“费了这么大劲,花了这么多钱……有这个精力和金钱,他完全可以抬升股价进行巨额牟利。除非……” “除非是想要搞垮……我们公司。”Rex低声咒骂了一声,“叶总,你这些猜测是不是也太大胆了?如果是有这么一个人的话,他岂不是吃力不讨好?” 谈论在这时被敲门声打断,叶家珩示意Rex过去开门。 走进办公室的是…… 段仞。 这个男人的脸上带着明显的疲态,靠在门槛上对叶家珩说,“……家珩,我想和你谈谈。” 折服(洛夜) 正文 四七章 如此的坦白 章节字数:4175 更新时间:09-10-26 22:10 若论到谁是最了解叶家珩的人,Rex自认自己即便不是排到第一二三位,那也得是稳居前五的——从毕业后的新鲜社会人,到现在小有名气的万能助理,他跟了叶家珩五年的时间。 五年的时间,说长不长,说短不短,但是在几乎朝夕相处的前提下,用来熟悉一个人的一举一动、一言一行,却是足够了。 所以,在叶家珩结束了和段仞的谈话后送他回去的路上,Rex从后视镜里看了一眼车后座上的男人,还是担心地问了声,“叶总,您没事儿吧?……” ——那样苍白的脸色…… 叶家珩含糊地应了一声,心思明显没放在刚刚那句问话上去。 “其实,您也不用操太多的心了,”Rex打过方向盘,把车子平稳地驶过前面的路口拐弯处说,“公司又不是咱的……尽人事,听天命。就凭您,哪怕段氏现在倒闭了,咱也不至于找不到吃饭的地儿啊……” “开你的车。”叶家珩简单地说了四个字,便闭上了眼睛,不再多说什么话语。 询问过一些日程的细节安排后,Rex欲言又止了好一会儿,才开着车子离去。 叶家珩面无表情地看着那辆白色的汽车驶离开自己的视线,呆立了好一段时间,才转身向自己的公寓楼走去。 Rex说的那些话的确是人之常情……用句不好听的话来说,“树倒猢狲散”——公司里已经有不少人递交辞呈了,其中不乏一些高层的管理……段仞此人,为人总是略显独断,又很少软语服人,变故突起之下,人心倒是先散了一半。 鞋底在硬石板的地板砖上发出轻踏声,电梯门悄然开启,接着又安静地闭合上。 叶家珩站在自己家门口,迟疑了一下后,拿出钥匙打开了房门。 客厅里,比他早一步到家的秦恕,正在陪着叶夫人看一部狗血至极的伦理大片……两个人一人霸占了一条沙发,还时不时地交换一下“观影心得”,气氛甚是温情。 听到门被推开的声音,还带着笑意的叶夫人立刻转过了脸来,“家珩回来了……哎呀,做饭做饭……差点就忘了,今天我买了很好吃的野生菇,等下熬汤给你们喝啊。” 她一边说,已经一边起身向厨房走去。 秦恕站起身,走到叶夫人刚刚坐的沙发上,拿起遥控器关掉了电视机。然后很自然地走到叶家珩面前,用手指触了触他的额头,很关切地问,“怎么脸色这么不好?是不是太累了?” 他手指带着温暖的触感,而两个人之间的距离一下子拉得太近,以至于能感受到淡淡鼻息的缭绕错觉……叶家珩忍了质问的话语,只轻轻地“嗯”了一声。 秦恕笑了笑,扭头看叶夫人忙碌在厨房间里,瞅准了时机后伸开手臂就把人圈在了怀里,“来给我抱抱,这样的话……就俩人都不累了。” “你累什么?……常卿总是说你最近闲得很欠。”……习惯了拥抱和亲昵的身体,总会在第一时间就下意识地找好相拥的最佳位置。 “谁说我不累?”秦恕低声笑着,腻腻歪歪地就去占人便宜,“我想你想得很累……” “咣当”一声,厨房的方向传来了这声清脆的锅铲触地声……叶夫人双手捂眼,一小步一小步地往旁边挪步。 她一边退着步子,还一边小小心心地从手指的指缝里往外偷看,当发现自己成了目光的注视焦点后,立刻说出了一句每逢奸情被撞破后就会被说出口的一句脍炙人口:“……你们继续,我什么都没看到。” 叶家珩推开了整个人都挂在自己身上的秦恕,转身向厨房走去。俯身拾起了那把无辜至极的锅铲后,问一旁努力微笑的妈妈,“妈,要炒什么菜?” “苦瓜肉丝和蒜蓉西兰花,再加一盘红焖黄花鱼和一小盆野菌汤,好不好?”一说到做饭上,叶妈妈立刻兴致勃勃起来,“家珩,你都不知道……我今天买到了好新鲜的小苦瓜啊,味道正极了。” 叶家珩“嗯”了一声,转身就去切苦瓜。 秦恕从背后窜了过来,积极性很高地举手,“我也来帮忙~” “你只会帮倒忙……”叶家珩看都不看他一眼,“连洗碗都能笨手笨脚打碎一地的人,进厨房的话,就会是一场人为的灾难。” “我又不是叶家临。”秦恕伸手去捏出一条苦瓜丝放在口中,“嘶……需要我干什么?” “向后转、齐步走、出厨房……然后自己玩儿去。”叶家珩举起菜刀的样子分外暗黑系,“……秦恕!你刚刚又没洗手!” 被“河东狮吼”赶出厨房的秦总裁一脸委屈。但实际上此人心中正在暗爽不已…… ——看起来前几天在洗碗故意打碎几只碗的举动是正确的……“君子远庖厨、张嘴只等吃”就对了…… 这人本质上,其实就是……勤快的丈母娘和媳妇儿才养得出来的懒女婿。 …… 晚饭吃过以后,白天出去逛了一天超市的叶夫人打着小哈欠坐在沙发上看最近追的黄金档电视剧,男女主角和第三者之间的爱恨纠葛上演到了顶峰,把全神贯注于剧情的叶夫人看得欲罢不能。 叶家珩站在卧室门口,喊过来了歪歪斜斜躺在沙发上没个正形的秦恕。 他看着秦恕带着微笑走向自己,眼角处的温情脉脉像是一张铺设开来的大网,用柔软做着铺垫引诱着人不断下坠…… 然后,就反手锁上了门,低声问他,“是……你做的吧?” 他问这句话的时候,用的是一种很笃定的口吻,语气淡淡的,但是却问的很认真,让人很难拒绝回答这个问题。 秦恕稍稍愣了一下,就很不在意地笑着说,“我干的事情多了去了……你是指哪件?” 叶家珩微微闭了眼睛,“从三个月前在M城的那场赌局……到三天前财务部电脑的集体崩溃……这么长时间以来的这么多意外里,我想知道,你来做主角的,究竟有几幕戏。” 这样摊开了来的质问,是充满了那样多的冷冰冰和决绝之意。叶家珩想,希望等下两个人之间不要吵得太难看……好聚好散的预期安排,结尾总不会是一场彼此诘问的大吵大闹。 他想问他的,其实不止这些……只是,话到了嘴边,就成了最生硬的质问。 像是在逃避些什么一样的慌张。 秦恕听了他这句话之后,却是舒了一口气,接着就微笑了。 他说,“家珩,我很高兴你会这么问我……有些事情,问出来、说清楚,总要比自己闷在心里乱去猜测什么要好。如果你不管不问地,就先给我按了一个‘罪名’,那我才是真的……” “那就回答我的问题。”叶家珩打断了他的含情脉脉,重新把问题从“感情”上扭转到“正事”上来。 “你和我在一起这么长时间了,对我的为人和处事还不了解吗?”秦恕从门口走到床边,坐下后斜倚到床头上说,“我从来都不愿意做主角,而是愿意当‘观众’的。” “就是因为了解了你一点,所以才知道……没有什么事情是你做不来的。” ——如果有什么事情是你不想做的,恐怕也没人能逼得你去做。 “不管怎么样,”秦恕依然是带着一副温柔的真诚笑意说,“你想要的东西,在我能力范围内,我都会给你——我是说,包括你想要的答案。” “……” “我们先从哪儿说起?……唔,还是先从那个赌局说起吧。三个月前M城中心赌场的那次赌博,其实一开始和我并无关系。只是之前某天常卿恰好也在现场,回来后无意中跟我提了一句‘没想到段总挺喜欢玩斗牌的,只是手气不大好’。再一打听之下,不巧段总常去的那家赌场有我一点点的股份——真的是一点点,只有百分之几。你也知道,生意场上,使手段给人套绊子那是手头边上的事情。我安排了人给他玩儿‘老千’,小赢大输……一点点地勾着他往里面玩大的。说实话,这时候我并没有想对他动手,只是段总实在是太过配合,所以顺手阴了他一道罢了。 “作为一个洁身自好的优秀居家男人,我其实不太能理解为什么赌博这种东西会有那样大的吸引力……但是段总用他的实际行动证明了这一点。他某次——应该是你问我那次,输得太多,多到随身现金和金卡尽数白光。金额太大,以至于这个漏洞他一时无法补齐,就在公司账户里建了一个错误账户,把这笔赌输了的赌资挪放到这个账户里加以遮人耳目……其实,就是拿公司的钱为个人买单,只不过这公司本来就是他的,所以操作起来更为方便罢了。这种事情,有了第一次就很容易去做第二次。你休假那一个月,段氏对东林地产的投资失败,前期投入的费用几乎打了水漂——为了年底财物审批上的好看,段总又把这笔钱计进了错误账户。大概是他自己也知道,这种事情着实太不光彩,尤其是你重新回公司工作以后,稍加认真就能注意出来的事情。而有一名比自己能干的下属,有时候实在是一件压力过大的事情。于是,为了能避开让你发现这件事情,段总便架空了你手下的部分权力,让你无法接触到这个问题多多的账户上来。但是,他平时依赖你还是过多,不让你管事情之后,反而把整个运营搞得一塌糊涂……我只是,帮他把那个问题账户里的烂帐,提前捅了出去。” 叶家珩听完这段简要概括的“历史”,一张脸上冷冷的看不出什么情绪来,“事情有你说的这样简单?” ——这完全和段仞讲的是两个版本,而且自己也不相信眼前的这个男人有多么纯良的心思…… “真的,”秦恕很诚恳地说,“只是我在其中并没有起到什么好作用罢了……比如干扰干扰他的投资方向啊,恶意竞争一下他的投标标书啊,拉走几个他的合作大户啊……哦,还有股票……来回倒腾一下股价的升降打击投资者的信心这类的这些。” 叶家珩听秦恕用这么轻描淡写的口气说出这样带着残酷意味的话语,脑子里一片乱糟糟的全是尘埃已定后的失望之情。 段仞在他面前并没有说什么秦恕的坏处和恶行,反而是在坦言着美化了自己的错误后,带着赞扬之意地说秦恕在公司危难关头的伸手相助和雪中送炭云云……但是,叶家珩一听之下,就觉得全是不对劲。 凭借着他对秦恕的了解,这人根本不可能有这样的好心搞什么慈善活动——根本不可能因为他在某家公司就职就会对其高看一眼、另眼看待……将欲取之,必先予之。他这样煞费苦心地去帮人的忙,必定是预先图谋了别人家的东西。 左思右想了一路,在回来后,还是找他质问了。心中其实是有着下意识的不安的……但没想到这人如此干脆地来了个彻底坦率,光明正大地做起“小人”来,让人生气都不知道从哪儿能发泄出去。 而且……这毕竟是……自己所在的公司…… ——有必要搞得如此毫不留手一样地赶尽杀绝吗? 折服(洛夜) 正文 四八章 十年前 章节字数:4835 更新时间:09-10-26 22:10 卧室门的隔音效果一向不是很好……此时,隔了那一扇并不厚重的木板门,可以听得见客厅的电视机里传出的隐约声响——是片尾曲的播放,隐隐约约——如果没有记错的话,黄金档的电视剧三集联播还剩下最后一集,叶夫人通常是看到最后的“下集预告”后,才会心满意足地回房间休息。 所以,不要发生什么大的争吵,以免让长辈担了不必要的心。 但是,叶家珩还是觉得一股怒气从心里直勾勾地升了起来,而且一看到眼前人一脸无所谓的轻松神情……就有愈演愈烈的趋势。 深呼吸了一口气后,他压低了原本想要高扬的声音,“……为什么?!……秦恕,你觉得不觉得自己太胡来了一点儿?!无缘无故地,为什么要对段氏下手?” 秦恕的反应是更加无辜地眨了眨眼睛。 “北钢和段氏并没有太多的业务往来,往后的利益冲突更是少有出现。而且你前前后后的这趟折腾,根本就不是以收购为目的而是存心玩儿破产的吧?!……光是砸在股市里的钱,就已经不下千万了吧?秦恕,你是钱太多时间太充裕了,所以玩这手‘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的把戏来寻求心理上的满足感和支配欲来了?” 叶家珩想来想去都搞不明白男人这样做的目的和原因——他的这些做法,怎样看都是为了搞垮段氏的;但是,搞垮了自己所在的这家公司,对他来说能有什么金钱上的收益?!一般的做法难道不是应该抬高股价,然后借机打着差价牌大赚一笔吗?像他这种……有时间做这些吃力不讨好的事情,为什么不能多花点心思在自己的公司上去? “我一直都是一个很简单的人,”秦恕等叶家珩一通急问后,才开口回答,“这么做的话……你心里肯定在想‘搞垮段氏能有什么好处’这样的问题吧?” 叶家珩沉默地看着他,眼神里明显是对于这句问话的默认。 “其实你这样想的话,既对又不对,”秦恕稍微坐直了身子,然后以一种很严肃很认真的语气说,“我只是为了搞垮段仞……要知道,恋爱的男人,可都是很小心眼的。” 叶家珩的脸色变了变,“……你……” “在关于你的事情上,我一向气量小得足够可以。最容不得的事情,就是别人明明拿捏了我的人的短处攥在手心里,还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任凭你去给他拼死拼活地卖命。”秦恕挑了挑眉,语锋处的冷意却是带上了唾弃般的鄙夷,“……他段仞,算个什么玩意儿?!” “你在说什么?”叶家珩苍白了脸色,“……不要开什么……” “我在说什么?”秦恕慢慢地站起身来,然后一步一步地走了过来——他步伐迈得不是很大,但是步子走得很稳,其中夹杂的气势隐然着惊人……然后,又慢慢地重复了刚刚的那句话,“你说,我在说什么。” 每个人都会有一些秘密,只是秘密的种类和源头有着各式各样的不同。唯一相同的是,这些秘密都是被藏在心里,不希望会被他人知晓一般的严守。 对于叶家珩来说,有一件事情……唯独这件事情是被他竭力忽视和遗忘,并且是以黑暗色为基调的一种名为不堪回首的过往记忆;像是梦魇一样的场景,本来以为自己已经做到了淡忘而最近的确没有过再次想起…… 而现在,一步步向自己走来的男人,用这样的语调和之前暗示性的话语来问自己…… ——秦恕,你到底……知道些什么? 受阻于秦恕走过来问话的气势,叶家珩一滞之下,下意识地后退了一步。 这退后的一步就像是宣告了某种讯息,几乎在下一个瞬间,他就被人狠狠地按在了身后的门板上…… 甚至,力道之大,传出来了一声沉闷的钝响——从后背的脊椎处,传导入听觉系统中。 秦恕按牢了他的肩膀,伸手去理顺他额前的一缕碎发,用一种不急不缓的语速说道,“对于男人来说,有些事情是被作为底线而存在的——这意味着不能被触犯……家珩,你所以为的阴影,其实是不存在的。” 这些话说的没头没尾,而且语调很轻。但是听到叶家珩耳朵里,却不亚于一声平地惊雷那样来的震撼。 他知道秦恕曾经对自己的背景来历做过一些调查——比如对自己的喜乐爱好熟知于心,对自己生活上的细节掌握清楚,甚至……对自己父亲的去世原因都了如指掌;那么依照他的能力和手段,查清楚那件事情的话,想必也会是举手之劳。 但是,当时的自己究竟是出于什么原因才对他这种明显的调查动作采取了选择性的无视? 只能说……那时候在一起恋情的温柔……该死的。 秦恕看着叶家珩开始发白的脸色,举起手抬高了他的下巴跟自己对视,“放轻松,家珩……你有没有听到我刚刚说的‘不存在’三个字?” 叶家珩拂开了他抬起自己下巴的手指,“你到底想说什么?……知道了那样的我,所以又能怎样?” “你就是你,怎么会分出什么‘这样’和‘那样’?”秦恕像是叹出了一口气,但是出口说出的话却是一种很轻松的语气,“我们还是不要打什么哑谜了……家珩,十年前你以为自己错手打死的男人,现在好好地生活在S城,有一位脾气暴躁的老婆和一只三岁大的小崽子;除了眉角处的伤疤和对你的歉意……十年前的那件事情,在他身上没再留下任何痕迹。如果你不相信的话,我明天就可以绑票他们过来。” 耳中听到的这些话明明是用熟悉的语言出口的句子,每一句话的意思自己也都能够解读顺畅,但是为什么合拢在一起后,其中的涵义就成了一团粘厚的糊状物质了……叶家珩一个晃神间,失口就说出了一个字,“……冯……” 但是,像是生锈的齿轮被卡住了壳一样,他终究还是没能脱口说出那个人的名字。 再怎么样脾气好和生性凉淡的人,在看到自己的同窗拐了未成年的幼弟胡天胡地地厮混时,都不会大度地表达什么支持之意;更何况这位平素就劣行累累的同窗狂妄地口出什么“不过是玩玩儿罢了……跟我这儿较什么真啊?那小子一看就是欠……” 叶家珩现在还记得,这句话的被打断过程是随着自己一拳砸过去的鼻血横流。 而那种灼热的怒火随着拳头的砸出非但没能降下,反而是一波更是一波的高涨——仿佛是身体里被侮辱和没能保护得了的怒意和悔恨找到了合适的宣泄口,然后肆无忌惮地在体内蓬勃而出,再欢悦地奔向这处宣泄之地…… 指背下五官的错位和哀鸣都变得朦胧和模糊,被愤怒浸润过的心灵在鲜血的刺激下,几乎完全丧失了理智……只想着如果可以把眼前这个脸上糊满了鲜血正在涕泗横流的男人——就此毁灭掉的话,也许就可以挽回和弥补些什么了,也许就能改变些什么回到之前了。 事情的发生地点在一条背街的黑巷里,在场的除了施暴者和被打者,只剩下了不巧也知道了这件丑闻的学长…… 段仞。 发泄过后的脱力和空虚让叶家珩整个人的思绪都变得飘白起来,他把模糊的视线落在距离自己三尺之外的一团蜷缩起来的黑影上——那是刚刚揍到骨节发软,指节感受到皮肤下肋骨都断裂掉了的男人;而且,出气明显多于入气。 段仞在他身边蹲下,虽然手忙脚乱但是倒没有不知所措,“……家珩,没关系的我来处理……你不要担心……他这种人即便是三个月不去上学都没人在意的……你放心我会为你摆平的……” 叶家珩依稀留在记忆中有关此事的最后一个镜头,就是段仞慌里慌张着硬脱下自己染了黑红色血渍的外套,然后把他的大衣披在自己肩头的……温暖,人体的温暖混着烟草的气息,熟悉而且陌生。 他休学了一个月,带着家临回到了C城的老家,忐忑不安又绝望黑暗地等待着预想中的惩罚——也许是半生的监禁,也许是一命换命……只是,明明立了誓要像父亲一样照顾好这个家…… 但是,等来的却是段仞的电话,用着欣喜的口吻说“一切都搞定了,连学校关系都顺利转出,绝对不会有人知道这件事的”之类的话……以段氏少爷的身份,摆平这件事情,虽说会有麻烦但是总归不是什么做不到的事情。 而这件事情,也是长久以来一直龟缩在他心里的浓重阴暗,惊惶而又恶毒。 秦恕看着叶家珩眼中的波光流转,敛成一片强行压抑住的平静和黯淡,原本冷静出口的话语里就带上了不自觉的温柔和软意,“……家珩,相信我……” 记忆的片段突然来袭的感觉并不愉快,叶家珩白了脸色,看向面前男人的目光像是透过他落到了虚无飘渺的地方,“……秦恕,你好大的本事……” ——这种自己以为已经掩藏到足够深度的陈年旧事,都能被他折腾出来……好像浑身都被X光照看明晰一样的感觉,哪里能符合得上“相信”这两个词语。 秦恕一把抓住了他的手,觉得掌心里攥着的指尖微凉得干燥,“他做的好事儿……明明冯翔只是挨了一顿痛揍,却被他软硬兼施地逼离了Z市,消息封锁得分毫不漏;转过头来又在你面前装出一幅好人的样子,承了天大的恩情……那时候,你已经接到了LBS的offer了吧?最后迟了两年才去就读了在职经理培训课程……难道不是为了留在Z市帮他争什么继承权的那摊子破烂事吗?” “这和你有什么关系?!”叶家珩用力甩开了他的手,“……秦恕,你太自以为是了……我在段氏这些年来,付出的和得到的东西你又知道多少?……即便段仞捏造了这样一个把柄来拿捏我,那跟你又有什么关系?仅仅凭借着十多年前的一件往事,你就这样以为我维权的名义拆毁了一家好好的公司……你都不觉得自己太过幼稚可笑了吗?……是啊,像你这种一出生就在社会地位上高人一等的人,又怎么会拿别人的努力和别人的付出当一回事儿呢?!打了这么一场两败俱伤的商业烂战,只是出于这样一个我自己都忘记了的理由……那件事我明明都已经……即便那个男人最后没有死又怎么样?我当时的确存了杀了他这种肮脏念头——现在也是!” “我怎么可能让你因为这种理由任人掌控?!”秦恕扳过他的肩膀,攥住他肩头的指节用力到发白,用力到可以清晰地感受到指下紧绷着的皮肤和温暖的血肉,“如果当时在场的是我,只要你一句话我立刻会替你杀了不管是谁!……怎么会让你沾上这种……” “你当时在场的话,也不过是路人甲。”叶家珩看着秦恕一字一句地说,“别说十年前,五年前我们两个人都毫不相干……” 肩膀上按压的力道随着这句话的出口松懈了下来,叶家珩一把推开了秦恕,猛地拉开了卧室的门,“冷静一下,秦恕……” 争吵的声音因为了没有了门板的阻隔而显得更加肆无忌惮……完全不知内情的叶夫人看着叶家珩扯起门口衣架上的外套大步走出门去,呆呆地不知道该如何劝阻,“家珩,这么晚了你要去……” “嘣”地一声,是门被大力砸上的声音。 半个小时后,端着一碗水果羹的叶夫人来到了主卧室里,“小秦,你们是不是吵架了?” 秦恕把目光从放置在一旁的手机上转过来,“没事,妈……是我脾气不好,气着了家珩。” “家珩这个脾气……”叶夫人把青瓷小碗递了过去,“你们吵架,我也不好说什么……只是……” 秦恕耐着性子宽慰了她几句,说来说去却是自己越发烦躁了起来。 ——怎么好好地吵了起来?自己刚刚应该追出门去的……面子能值几个钱?大半夜的他一个人在外面如果像是之前再去酒吧买醉怎么办? 心神不定地坐了一会儿后,秦恕端起床头柜上放置的那碗甜点,囫囵不分地倒进了肚皮里。然后伸手操起手机就往外走,“妈,您别急……我找他回来去。” 叶夫人拎起他的衣服跟着往外走,“衣服衣服小秦……路上小心啊……” 她一个人在屋里待了一会儿,看着座钟都晃到了十点钟的光景了,再看看空落落的房间,一时难过得不知道怎么办才好……连打了两个家珩的电话都不接,她着急之下,想都没想地就拨通了叶家临的电话,“家临啊……你哥哥和小秦吵架两个人都跑出去了……” 叶家临听到这句话后,一脚就把身边的雷钧踹下床去了,“开你的车去……不是!给我拿衣服去……我没跟您说话,妈,我跟傻个儿说话呢……你别担心,不怕不怕啊,我马上过去陪您然后帮您抓回来哥哥打屁股……多大的人了,屁事都不懂!” 折服(洛夜) 正文 完结篇 New beginning 章节字数:4493 更新时间:09-10-26 22:12 且不说秦恕满大街地挨个进酒吧找人,也不说叶家临一脸笃定地把错判给了自己的亲哥哥,也不说雷老板一个电话命令手下的各大娱乐场所都去找“大舅哥”…… 失踪的叶家珩现在滴酒未沾地待在某酒店的套间里,眼前的烟灰缸里已经堆满了烟蒂。 “打扰人睡觉是和打扰人做爱一样的恶行!”沐谦晃着一瓶小喜力走了过来,一屁股坐在了好友对面,高高翘起的二郎腿怎么看都带着一种不正经。 掐灭了手指中夹着的半截烟,叶家珩吐出了剩下的半口烟气,唇边扬起的弧度微小而且含蓄,“好像……是你打电话给我的吧?” 车子刚刚开出小区,就接到了沐谦的电话。听了吞吞吐吐的两三句后,他就问出了对方的住址——反正,也没有什么好去的地方。 “诶?”沐谦用手指摆弄着瓶盖,“……是哦……” 伸手拿过刚被友人打开的小瓶啤酒,叶家珩浅浅地喝了一口,被冰渣的酒液凉得皱了一下眉头,“好凉……想对我说什么?” 沐谦眼巴巴地看着自己的饮品被人拿走,但是眼色极好地看出了对方此刻心情不好的“暗黑气质”,所以只是腹诽了一下便屈从了恶势力,“……也没有什么吧……问问你下一步的打算。” “下一步?你是指什么?”啤酒中和了口中烟草的味道,吸烟过多而有点发干的喉咙也因为冰凉的酒液而好过一点。 “我对你直说了吧……”沐谦接过来叶家珩递过来的酒瓶,毫不在意地对着瓶口喝了一大杯——沿袭良好且令人赞叹的大学友谊行为之一,“S.M.T·Entertainment公司想请你去做IR的负责人,开出来的薪酬和条件都十分丰厚。这个职位我不说你也知道,虽然头衔上只是个总监,但是考虑到S.M.T作为全球都排的上名号的集团公司,含金量还是相当之高的;而且财经、投资、营销……这些都是你最擅长的。” “好端端的,怎么会请我过去?”叶家珩怀疑地看着沐谦。 “呃……”男人摸了摸鼻尖,“如果不喜欢这个的话,ICC的特许分析师感兴趣不?” 叶家珩挑高了一侧的眉毛。 他这个动作做起来总是气势十足,配合上斜瞥的眼神更是压迫感十足。 沐谦避开了他的目光,重重地咳嗽了两声,“别介啊……段氏现在的情况大家都是明眼瞅着的,即便是要重振起来,那也是需要时间的吧?人都是往高处走,何必把自己困在这种地方呢?公司蒸蒸日上的时候你不跳槽,公司走下坡路的时候你还不跳槽……敢情这辈子就捆死在段仞身上了啊?它又不是你自己的东西。要我说啊,这么多年来,你做的也够可以的了。” 叶家珩没有立刻回答,任两个人之间的气氛沉默了下来以后,才说,“沐谦,你不知道。” “我不知道的话,你告诉我啊……”沐谦吊儿郎当地吹了声口哨,“只是说他帮过你的忙。再大的忙,这么多年累死累活地做牛做马也能还得干净吧?段仞这个人,勉强算得上是知人善用;但是总是拿捏不好分寸,耳根又软。你在他手下做事,也知道他收权放权全是凭了自己心思吧?就说你们公司这次危机,如果换你主事的话,根本不会这么狼狈。” 叶家珩笑了笑,没有跟风说什么自己老板的不是,而是把一个小时前秦恕和自己的那场争吵转述了一遍。然后问,“你怎么看?” “不厚道啊!”沐谦连连摇头,“这俩人做事真够缺德的……不不不,你老板没你男人缺德。段仞还是不够狠,我要是他,当年就下杀手弄死那个小子,一股脑全推在你身上后,又怎么会被人捅出来真相?不过他既然拿捏着你这个把柄,又怎么会对你一再的不放心?要说秦总也真是,花自己的钱不心疼啊……我敢打百分百的保票,这家伙肯定趁这次北钢换人,捞了不少好处……左手进的是国家的钱,右手出的是自己的钱;空手套白狼嘛!” “北钢换人?”叶家珩下意识地重复了一遍,“股东会议不是在下个月举行吗?你现在怎么这么肯定?” “差距啊差距……作为一名成功的headhunter,”沐谦装模作样地整了整自己的领口,“我比你叶总,高明就高明在高瞻远瞩的目光、四通八达的讯息网络、数不胜数的小道八卦……恼的人是小狗啊!”他躲过了叶家珩砸过来的烟盒,“秦恕名义上是北钢的总裁,但是暗地里手头上最少控制了两家公司逾过30%的股权;而且北钢这种公司,干到底钱袋子都不是在自己手里攥着的……还不如吃一顿拿一顿,拍拍屁股就走人……” “你这么说的话,倒是很有可能。”叶家珩想起了秦家错综复杂的家庭背景,联想到最近闹得沸沸扬扬的离婚案,“如果……没什么。” 发生在十年前的那场欺骗和十年过程中的谎言,被揭开以后就成了一种被逼着正视的态度。时间过去得太久,事情发生得太多……一层层地压上来以后,陈年旧事上的颜色就变得斑驳抽离了起来。 如果说愤怒的话……倒不如一种被刺探和被窥视后的被侵犯感——哪怕对方以好意和关心作为出发点,但是被这样子的调查之后……还有什么是他想知道的,还有什么是他不知道的? “说完了正事,咱们说你的私事。”沐谦摆出了一副“知心哥哥”的姿态,“我知道你在恼什么……叶家珩同学,你一向都是脸皮薄又死要面子,偏偏又是个别扭脾气……你们俩的事我可不敢插手,不过既然是作为彼此的companion……”他用左右两手的食指和拇指比出了两个圆圈,示意着合拢成一个大圆,“就应该是这样子的嘛。” 叶家珩冷眼看了他一眼,“……沐谦,这个动作被你做出来真是出人意料的猥琐。” “他没和助理联系。”秦恕挂上了电话后,转头对雷钧说。 “酒吧也不在……”雷钧耸了耸肩,“你们到底为了什么吵架啊?” “我cei了他老板。”秦恕轻描淡写地说。 “不是吧……”叶家临闻言后夸张地大叫起来,“‘打狗也得看主人’,秦哥你是不是太嚣张了点儿?!呃……我这句话是不是说错了?按说主人应该是我哥他老板吧?可是要这么说的话,那我哥不就成了……” 秦恕,“……” 雷钧,“……” 叶家临,“^^” “咳咳,”叶家临火速地转移开了话题,“其实啊,秦哥我支持你……我哥他老板真不是个什么好东西,从大学起看我哥的眼神就不对劲。而且我哥一交男朋友就开始让他加班,是何居心啊是何居心啧啧……” 秦恕愣了一下,“有这种事?” 叶家临大大地点头,“请不要怀疑我的专业性。” ——也不要怀疑我无事生非火上浇油挑拨煽风的专业性。 扔在地面上的手机响了起来,已经从椅子上转为席地而坐的沐谦瞄了一眼就面色发灰,一脚踢到了叶家珩那边,“去去去,你家惹不起找来了。” 叶家珩俯身捡起了手机,按下了通话键,“……我在……在说一些事情……” 得意洋洋地挂断了电话,叶家临连连地打着响指,“关键时刻,还是我最靠谱……我哥在酒店和人开房……啊不是!是在酒店别人开的房间……这个这个……是别人开了房间请他过去……” ——言必称自己靠谱的人,才是最不靠谱那个! 谢绝了友人要在酒店里给自己开一个新房间的提议,叶家珩刚从电梯里走出,就看到大厅的门口站着一个自己很熟悉的男人。 他走到男人面前,看着他用一种很是可怜的语气说,“家珩,我冷静了……过来认错了。” 避开了一点他的目光,叶家珩看了一眼他身后,“车子呢?” “没开来。”死皮赖脸地要求某位酒吧老板载来的。 “……先回去再说吧。” 叶家珩没想到他会如此直接地说出“认错”二字,面子上再有什么别扭的地方也不大好发作…… 秦恕一边开车一边偷看着叶家珩的表情,看他不像是很生气的样子,就在俩人沉默的气氛中开启了话题,“这件事……是有我的不对之处。擅自请人调查你;之后的所作所为又没有事前告诉……我想,你是在生气这个吧?” “你如果想知道什么事情,”叶家珩停顿了一下,“以后可以来问我,我会尽量告诉你。” ——不这种背后彻查的行为……像是一种不尊重的冒犯。 “好。”车子驶过了前方的拐弯处,再过两个街区就快要到家了。 对于这件事的后续,叶家珩和秦恕都没有再多说些什么。那场争执,来得突然去得也很迅速,就像是碰撞在一起的两个火球,闪落了一地的火花后最终还是消于沉寂。 秦恕这个人,足够坦白和诚实,行事随心所欲倒也算是一种处世态度……叶家珩想,如果说受到吸引的话,也许一开始就是被他这样的直接吸引到的。 两个礼拜后,叶家珩向段仞递交了辞呈。 因为公司经营状况刚刚好转的段总裁一脸的惊讶,“家珩,你这是做什么?在我们大家的努力下公司刚刚走上正规,你这个功臣怎么说辞职就辞职……难道你……” 叶家珩打断了他的话,“我累了。” ——不管是这么多年来肩负着罪恶的自责,还是这种建立在包庇和被包庇之下的上下级关系…… 生活的重心从来都是母亲、弟弟和公司,轮到以自己作为主角来生活的话,一想到都会觉得是一种放松。 一个月后的北钢总裁换人,本该灰白脸色下台走人的前秦总却是笑了一脸的灿烂,真诚地感谢了所有人两年来的搂台和支持,带着提高公司业绩的荣誉光圈潇洒地走出了北钢的大门。 “该放手就放手……”常卿很是感慨,“妈的这个世界真不公平……你明明捞了个本利丰厚,居然给北钢的同仁们留下了诸如‘壮烈’、‘悲情’、‘被逼下位’这类的英雄式背影。” “赚了一个1,我只拿走了30%,其实真的是很悲情诶……”秦恕笑眯眯地扣上安全带,指挥着常卿开车出去。 “我靠……你这个X会主义的蛀虫……国家的栋梁全毁在了你手上。”常卿再次感叹这个世界的不公平,“对了,今儿怎么要乘我的车?你的车呢?你的男人呢?!” “家里正分割财产,那辆宾利我不方便开出来。”秦恕翻来覆去地看自己的手指甲——瞧瞧,剪得多好看的爱心指甲啊……攒长了以后还去找家珩剪。 “叶总呢?!”常卿死缠硬打地问。 原本一脸灿烂的男人立刻垮下了脸,“……上班了……” “他不是辞职了跟你一起管公司吗?上你家的班?……你手里那什么房地产什么金融公司什么婴幼儿孕妇行业龙头……藏着掖着干什么的啊?!” “我连我的每一毛钱都交代得干干净净了,可是他说跟我一起容易公私不分效率低下,被一个什么SMBT公司挖去了……”秦恕郁闷得黑云滚滚,“都是一样挣钱,为什么就不能为自家人挣钱非要便宜别人呢?” “不如你把自己搞破产了来场苦肉计如何?”常卿不负责任地大笑,“人生得意之事有三:一、看秦恕吃交;二、看秦恕吃亏;三、看秦恕吃瘪。” “好主意。”秦恕说,“不如你来做苦肉计的主角如何?我比较擅长幕后策划……” 车子在路上扭出来了一个大“S”后,忍气吞声地继续向前驶去。 叶家珩推开会议室的大门,脸上的笑容亲近而又自信,“大家好,我是公司投资关系部的新任经理……” -全文完- 折服(洛夜) 番外 番外二 口口之惆怅 章节字数:5801 更新时间:09-10-26 22:12 “每年到这个时候,我总是会很容易惆怅起来……”叶家临一本正经地说,手中的咖啡杯恰恰好地遮掩在鼻子下方的一点点处,氤氲的水汽袅袅而生,把他轮廓原本很锐利的面部曲线衬托成了一片柔和的模糊,而眼中的水色却在烟雾中像是梦境一样的荡漾。 坐在他对面的少女定性太差,三两句话后就被叶少爷的眉目传情弄得心中乱跳,“砰砰砰”的连响几乎是震在了耳膜中一样的清晰——现今最吃香的就是忧郁美少年型type,举手投足间的优雅和哀伤最能够助长着荷尔蒙的蓬勃积极。 “家临……”随着这两个字下意识地被喊出口,女孩子觉得自己的眼睛和思绪已经分家成了形同陌路,一时间所有有关自己的事情全部都抛在了脑后,“……不要这样难过啊……” 微微勾唇一笑,叶家临放下了手中的杯子,执起了对方搁置在桌面上的右手,指尖稍稍用力之下,却并没有如人所愿地拉到唇边轻吻,“所以,我没能做到的事情……丁玎你一定要努力去做哦。就算是……为了……弥补我的一个心愿吧……” “我一定会做到的!”丁玎不假思索地一口答应,还不忘猛点着头表达自己的决心、信心以及诚心。 ——哦耶~依然保持着zhuangbility的态度,以求得给对方留下一个最佳优雅印象的叶家临,单手插兜走出了咖啡馆的大门…… 叶家临名言之一:“其实我是纤细的美少年来着。” 抬头看了眼带有暮春特色的明媚阳光,他举手招了一辆Taxi,报出要去的地名并反手关上车门后,才以一种懒散到极点的姿势瘫倒在车后座上……这种姿势很难形容出恰当,其共同的特点就是使他人看着超级难受而自己享受无比。 出租车在一家还未到营业时间的酒吧门前停下来,连蹦带跳地跃下车子的叶家临一改方才的没精打采,推开酒吧的玻璃大门就急冲冲地奔了进去。 “嘭”地一声,小舞台后面休息室的大门被他一脚踹开,“人呢人呢?……都过来给我排练来……谁搞砸了老子新歌的首演,谁就去准备拿身体来安慰我吧!” 原本凑在一起闲聊的乐队成员闻言后,虽然嬉笑着,但是却很快地集合在了一起。 “老大,你搞定了那个小麻烦?”说这话的是一个鼓手,留了一个锃光瓦亮、反射力十足的光头却在后面还扎了一小撮头发。 “行家出手,当然是No·problem!”叶家临精准无比地抓住了自己队员的那撮小辫子用力地揪了揪,“……切,真不好用……我都拉灯线了,你脑门的灯泡还不亮。” “……很冷诶。”贝司手是一个冷着脸的男人,平素都是不苟言笑的他,也时常被自己从不按牌理出牌的老大打败。 “我会用我的怀抱温暖你的!……会热到出汗的哦~”队长大人张开了双臂做好了等待的姿势,一张脸上全是真诚的“我是认真的请来吧”的情绪流露。 一阵谈笑后,话题再一次回到了一开始的原点,“队长,你是怎么说服那个小叮当的?……好家伙,她前几天来闹的时候,一大票人都劝不住啊!” “凭借着我虎躯一震的王霸之气!”叶家临眨了眨眼睛,唇边的笑意张扬而又灿烂,“好啦好啦……让音乐奏起来,身体动起来吧!……小可爱们~” 在场的所有人都止不住的一头黑线……明明应该是充满了积极向上的“动员大会”,怎么一到了此人口中,就会出现“身体动起来”这种……怎么听都不对劲但是又找不到茬处的混蛋话呢?! 电贝司和爵士鼓的节奏完全地配合在了一起,吉他的旋律也渐渐填补了听觉上的残白……这是一首摇滚风很浓的曲子,很容易在舞池中引领起气氛并将之推向高潮。 但是,再好听的音乐,在刚一开头就被人暴力打断的话,也很难表达出它原本所承载着的艺术美来。 排练室的门被人用力地推开,金属的门板在墙壁上留下不小的噪音——足以打断正在进行着的音乐。 这家酒吧的主人沉着脸走了进来,一把抓住正欲躲闪开去的叶家临,不容申辩地硬拉了出去。只留下了一句愤怒至极的话,抖抖闪闪地飘荡在排练室的空间内。 “……雷钧你他妈X的又在搞什么老子在排练诶你懂个P……我什么地方又做错了啊啊啊……” “……”离门最近的贝司手沉稳地关上了门,冷静地说,“继续。” “阿祯,我们不用等队长了吗?” “不用。” “可是我们还没和队长合练过呢……” “反正,他上台也不过是抱个吉他做样子;”一向寡言少语的男人难得地说了一个长句子,“何况,被拉走后就回不来了。” “说的也是哦……” “就是就是,而且队长他不在的话……反而排练更让人省心。” “这样做是不是太不仗义?” “少来……这又不是第一次了……” 被丢到车上的叶家临还不知道自己的队长地位又一次岌岌可危,面对着同居人的怒火多少有点不明状况,“……大白天的发什么疯?你不是出去跟人谈生意去了?” “我出去谈生意就代表着你可以乱来了?!”质问的语气因为对方的不在状况而更加的高扬,“你就不能给我安生一天?” “到目前为止的今天,我是很安生的!”叶家临带着点愤慨地说,“既没有调戏你的人,也没有调戏我的人!……你知道这对我来说是多大的牺牲吗?” 雷钧看着眼前的这个小男人,他一直知道他长得很好看,而且比旁人就多了一种仗恃而起的骄纵习性。就像一只巴掌大的小猫,总是不肯安分地乖巧,而要时不时地冲你挥着根本没什么大害的小爪子。 ——这种率性而为的洒脱和随心所欲的张扬,比跳跃着的阳光还要耀眼,不自觉地吸引着人的目光……而在自己认识他之前,他就已经这样生活着了。 “……那你上午和谁……”一边这样想着,一边还是收不住了已经问出去的话语,然后却又在半路上生生地停了下来。 这种心态很是微妙:虽然凭借着绝对的力量,的确能够把心仪之人困在身边;但是处在感情漩涡中的人,往往会把对方的感受当作了超越自己观感的第一要务。 雷钧当然也不例外,在这一瞬间,竟然会有一种自己束缚禁锢了对方,而未能给他带来幸福的挫败感。 “我上午怎么了?”叶家临调整了坐姿,斜靠在一侧车门上去看坐在自己身边的男人,“上午也就是找人聊了聊天,然后和MM牵牵小手喝喝咖啡啊……” ……收回前言,雷钧想,这小子根本就惯不得……管得死死的还让人没法放心呢! “雷钧……”小混蛋翘高了二郎腿,“你该不会又在吃醋吧?” 冷哼了一声,雷钧一巴掌把他高翘着的腿拂了下去,“少在我面前装什么大爷样……你劣迹斑斑,根本没什么可信度。” “早知道你爱我爱的死去活来了,小钧钧……”叶家临乐得哈哈大笑,“坦白地承认一下你害怕失去我的恐慌又能怎样?” “你看起来已经够得意的了……”雷钧斜瞥了他一眼,伸手拿出烟盒,然后很不在意地问,“跟你出去那女人是谁?” “你跟踪我?”叶家临伸了个懒腰,然后抬脚去踢男人的大腿,“要抽出去抽去……” 笔直的裤线上被印上了一个灰突突的球鞋印,可惜裤子的主人丝毫没放在心上,反而是抓住了踢过来的脚踝,另一只手暧昧地撩高了牛仔裤的裤腿,顺着小腿曲线摸了进去,“老子就是跟踪你,怎么地?” 摸进裤子里的手有着干燥而微烫的指尖,圆润的指甲和柔软的指腹一起享受着指下皮肤的柔软,或轻或重的揉捏不会很痛但是会……很色情。 叶家临蹬掉了脚上的鞋子,绷紧的足尖被人一把捉住……他眯起了眼睛,一点点后退着错开男人扑上来的身子,“……不讲……” 在把一句话说完整和接吻的选择上,叶家临毫不犹豫地选择了后者,纠缠在一起的唇舌一开始就是挑逗十足的激烈深吻……舌尖被同伴追逐后又紧缠着纠合在一起,再用点力仿佛就能融化成一个存在。 ——每次看到他那形状明明很优美的薄唇,说出那些让人抓狂的没心没肺的话,就想在第一时间压倒他,堵住他的唇舌,然后用力撬开他的唇瓣,狠狠地吻吸住他的舌头……最好能够夺走他所有的呼吸,让他除了在自己身下被吻得意乱情迷后什么都不能做出来…… ——怎样都会做不够。 游走在身上的爱抚带上了粗暴的急不可耐……在发现自己的心思越来越被对方牵着走后,心灵上被俘虏的男人也只好在身体的交涉上捞回个够本。 更何况,两个小时前他还拉了别人的手大秀深情……一想到这里,就想立刻狠狠地把他侵犯到最后,彻底地让这个人从里到外、从身体到灵魂,都能打上属于自己的归属烙印。 只是接吻的话,对于现在的阶段,明显是远远地不够。 宽大的白色T恤被拉高到了胸前靠上,露出来的皮肤在车内冷气的侵扰下微微有些颤意,但是随即又被覆上来的男人驱散了冷气的微凉。 湿热的吻落到了额头上,叶家临把脸贴在男人的肩膀上,淡淡的呼吸喷在近在咫尺的脖颈上,然后轻声地笑着,“喂……在生气?” 回答他的是手指在胸口上的搓弄,用力很大之下,在钝钝的微痛之后会有酥麻的感觉,像是电流走过的迹色。 对雷钧来说,他十分熟悉叶家临的身体——亲吻哪里时会轻喘,揉捏哪里时会颤抖,啃咬哪里时会让两个人都火热到不能自已…… 呼吸渐渐地变得短促而又粗重起来,身体和身体贴合的密度在燃烧起无质的火焰…… 小腹的热度已经到了坚硬的地步,紧贴在一起的摩擦和湿热的亲吻都分不清彼此究竟是属于谁……胶合在一起的双唇因为互相摩擦的力度而时常错开分毫,然后就会从中间泄出一些含蓄的声响——低低的煽情,浓艳的满溢。 声和色的吸引汇合成了一样的诱惑,晃神间连脊椎都仿佛通上了让人战栗的电流……极致的感觉还没有散尽,小腹处的湿意已经蔓延开来。 温暖的、湿润的、粘腻的……而且淫靡的。 高潮的余韵还没来得及散尽,叶家临就被人抬高了一条腿,手指的痕迹从膝盖处一直延展到腿根处,而且还有着更进一步的企图。 “你……”声音刚出口就有一种暗色调的与平日有异,低哑的音色实在是有种性感的内敛,“……在生气?” “你以为呢?”手指的撸动节奏的跳跃,指尖和掌心都沾染了刚刚才被释放出来的激情,“和那个女人都说了些什么?好好的说话犯得着动手动脚?” 雷钧一边问,一边伸手捏住了身下人的下巴——手指上的白浊颜色沾染了上去,看起来简直就是淫欲的代名词。 叶家临笑了起来,眉眼弯弯,唇角斜扬……接着,慢慢地伸出了舌头舔了舔男人停驻在他下唇处的指节,粉色的舌尖和白色的液体对比得如此鲜明,“……是这样的味道啊……” 雷钧愈发的口干舌燥起来,方才未曾发泄过的身体膨胀着几乎要做出爆炸的呐喊。他全部的注意力都集中在了叶家临那张情欲未退的脸上:微微发红的眼角、满足又在索求的眼神、粉色的舌尖和舔舐的动作……还有额上一层细密的汗水和呼吸的起伏…… 太危险了。 指下的股间已经被刚才释放出的液体弄得一片湿润,指尖按压过柔嫩的入口后就是难以阻止的浅浅进入……男人加大了手指的力度和速度,心里觉得这小混蛋被人大开着双腿细喘着气等人服侍的样子简直性感极了,揉也要揉进骨头里更不想被旁人看到这种状态下的他。 之前的怒气和焦躁找到了合适的发泄口——想要狠狠的进去,然后直送到底,反复地侵犯贯穿到他什么话都说不出来……再弄哭他到流泪。 叶家临在男人缓缓但是坚定地插进来的时候低低地发出了一声痛呼,很小声很弱气很要命……微颤的尾音打破了最后一道矜持的忍耐,连喘息都被撞击成了支离破碎。 手指在男人的背上留下了故意泻气抓痕,叶家临觉得快感和痛感一起扑过来的势头简直能够淹没自己……深入到再深入,连最深入的地方都被狠狠地捣弄,连闷哼的力量都被用来抵御侵袭过来的感官刺激,整个世界只剩下了自己和索求不止的男人。 模模糊糊地,叶家临想:原来真的生气了啊,还他妈气得不轻…… 一次、两次……接连而至的高潮逼迫得人连思考的余地都一块沦陷,叶家临在第三次高潮来临之时搂紧了男人的脖子轻声抽泣,用被压得细尖的嗓音反复说出求饶的话语。 “呜……不要了……去死去死……呜呜呜……算人家求你了我错了还……还不行吗?……” 而雷钧觉得这个样子哭泣的叶家临更是可爱得让人放不开手,顶撞和侵犯的动作激烈得绞断了两个人的呼吸……最终,在最后的激越到难以自制中,得到了疲惫而又餍足的欢愉。 软绵绵的一巴掌抽在了男人被汗水打湿的脸上,叶家临的声音即便嘶哑着也丝毫没少了那份愤怒,“雷钧你个王八蛋!……你他妈发什么疯啊!” 雷钧抓过刚刚赏了自己一个耳光的手指细细吻过,然后从被抛掷在车座下的衬衫里摸出烟点上,“你说我发什么疯?就准你去泡MM不准我找老婆做爱?” “你他妈才是我老婆……滚!”叶家临夺过男人嘴边的香烟,眼睛都不眨一下地摁灭到他的衬衫上,“谁说我去泡MM了?……我那是色诱……色诱你懂不懂?!” “好啊……”雷钧笑得狰狞起来,“这么有兴致的话……不如来色诱色诱我?” “啊啊啊滚开……你丫的这是强奸!强奸!!……放开……” “强奸的就是你!” ※※※ “强奸犯”的酒吧里,已经把新歌排练完毕的乐队成员们开了几杯啤酒庆祝。 “阿祯,你觉不觉得老大这谱子越写越……激情澎湃了?” “他在恋爱。” “啧啧……队长真有才,不仅钢琴弹得好,吉他弹得溜,歌儿写得也漂亮……而且还会做人思想工作。” “没错……就非要加入咱们乐队那个小叮当,明明五线谱都不认识还非要来咱们乐队做吉他手。跟个狗皮膏药一样缠着还真挺没辙的……还是队长厉害,一上午就搞定了她。” “你说队长会用什么办法打消了她的念头?” “大概是劝那姑娘好好学习吧……她不是今年要高考?老大估计又装什么忧郁青年,捏造一个穷苦凄惨被逼辍学的童年,劝她秉承自己未完成的心愿,考上X大吧?” “我靠!忽悠啊……” “无耻啊……” “丢人啊……” “佩服啊……” 叶家临泪流满面、痛哭流涕,“我现在真的很惆怅很惆怅的……”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