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书名:盲尺(强强-法医vs脑外科专家) 作者:雪本无归 : 无尽的黑暗中,有多少人能够看得清自己眼前的道路?不止是眼前,那身后所走过的路你是否还能够记得?那些走过的路,那些所做下的孽。 “我是盲尺!我在等你!在午夜!” 男人的声音听起来沉稳干练,但是却透着一丝阴冷,这句话过后,电话里仅剩一通盲音。 …… 进来的亲,无归只是想用拙劣的文字,讲述一个救赎的故事,如果您觉得没什么看头,那么可以点右上角的叉。如果您喜欢,那么请收藏一下,以便听我讲完这个故事,另外,亲们方便的话,能否留下对本文的看法,我所说的是看过文之后,多谢! PS:本文非单元剧,一条主线贯穿始终,几条支线分布其中,有推理,有言情,结局为HE。标准1V1,非全民BL。文中有虐,有爱。如果有看官觉得不对胃口的话,同上,请点右上角的叉,多谢! 多谢亲们一直以来的支持,多谢”少鸢“,”碧色“,“SL”,”土豆马铃薯“,“熙澈柒”,“字字锦”,“思故思存”以及众多亲们的支持~~无归很感动,很感激。多谢!!(*^__^*) ================== ☆、第一节   无尽的黑暗中,有多少人能够看得清自己眼前的道路?不止是眼前,那身后所走过的路你是否还能够记得?那些走过的路,那些所做下的孽。      “我是盲尺!我在等你!在午夜!”      男人的声音听起来沉稳干练,但是却透着一丝阴冷,这句话过后,电话里仅剩一通盲音。      ……      男人粗重的喘息声夹杂着女人的欢吟,五十多岁的年龄丝毫不影响他的御女能力,只几分钟,女人就脸色潮红,欢吟声更是一浪接着一浪。在浴室里充斥着安全套和感应型空气清新剂的味道,有些令人发昏。男人起伏的速度突然间加快,女人同时配合着等待着那最后一刻的炙热,然而炙热的感觉却没有如期而来。      两声闷响声过后,浴室一片死寂!剩下的就只有那感应型空气清新剂的喷射声音。      ……      时间:凌晨三点二十五分      地点:某时钟酒店      案件类型:凶杀      被害者:某某生物遗传基因研究院院士唐伟      凶器:不明      死因:失血过多      被害者是已过中年的男性,身体表面无伤痕,唯一的致命伤在头部。死者左边眼球被人挖去,此时那空洞的眼眶上面放置着另一个球形物体,看那边缘的组织,应也是眼球无疑,观其大小,应不属于人类!      接到报警后,法医罗文与刑侦大队一起赶到。进了现场后的第一感觉就是有点头昏。凭着法医的直觉,罗文将目光停留在那位于墙上的感应型空气清新剂。      “郑队,那个东西有问题,先将它取下。”      罗文今年刚好三十岁,凭着自己这超强的感知力已经破了不少棘手的案件。大队长郑福昌对他的判断没有半分的犹豫,吩咐办案警员将正欲进入现场采集指纹的工作人员隔离。      解决了麻烦之后,罗文蹲在死者身边,在做出了先前的初步判断后小心翼翼的将死者脸上那一枚眼球拿起,此时正有些水滴顺着眼球滑落,乍一看竟像是那枚眼球在哭泣。这诡异的一幕饶是罗文再冷静也有些动容!不过这并不影响他随后的动作,将眼球放入证物袋之后,他开始对死者进行初步的检验。      这一次的行凶手法看似平常,可对于身为法医对解剖学研究甚深的他来说,这个凶手对人体构造的了解程度不比他少。      “这次是遇到对手了啊!”罗文感慨了一声站起身来,习惯性的两手一摊对郑福昌说。      “你又给老子来这套是不?说吧!这次需要几天?”郑福昌言语间夹着一丝怒气,显然他对这个凶手的手法也是感到有些头皮发麻。      看到郑福昌的脸色有些不妙,罗文顿了顿,随后斩钉截铁的说了两个字。      “一天!”      对于这个回答,郑福昌很满意,但是眼里又透着一丝忧色。      “你又要熬夜了吧?注意休息!实在不行的话,我可以等……”      “你可以等!受害者不能等!”      郑福昌听到罗文的这句话,他知道罗文的老毛病又犯了,替受害者查出真凶,即使不眠不休!这个年纪刚过三十的小伙儿,有着许多人都不具备的毅力,只不过这才刚过了三十的年纪,未免有点太……      ……      医院的特例病房里,一个女人蜷缩着仍有些颤抖的身体,双拳紧握,两只眼睛空洞洞的望着窗外。她就是这起案件的生还者,徐彤。      徐彤,今年二十四岁。和死者唐伟同属于一家生物遗传基因研究院,她是唐伟的学生,也是唐伟的情妇。前者的身份在人前光鲜无比,因为唐伟看重她的天赋,经常带着她出国参加各种学术交流会。后者的身份却令她痛苦不堪,成为唐伟情妇后,徐彤失去了她的挚爱——李默!      李默与徐彤都是唐伟的学生。二人相恋五年之久,随着徐彤与唐伟发生关系后二人的恋情也宣告死亡!      站在病房门口的郑福昌读着手里的这第一手资料,通过监视窗看着徐彤那有些消瘦的背影,这么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女人,凶手会是她吗?不过怀疑归怀疑,以郑福昌查案这么多年的经验来说,他是怎么也不会相信这个徐彤就是这起凶杀案的真凶!就算是徐彤她自己已经亲口承认唐伟是她杀的。      在医院清醒后她说的第一句话就是唐伟是她杀的,除此之外就陷入了沉默,任凭郑福昌再如何讯问她都没有再说过一句话。这让案子陷入了僵局。      “看来只能等唐伟的验尸报告了啊!”郑福昌无奈的摇了摇头,他心中当然明白,徐彤这么做肯定是想保护什么人,而这个人最大的可能性就是那个李默。郑福昌最后透过监视窗看了一眼徐彤的背影,隐约间有一种莫名的情绪堵在思绪里。      ……      李默家门前的街道狭长而黑暗,这会儿已经上午九点左右,可街道仍然有些昏暗。走在这条有些老式的小巷,郑福昌皱起了眉头。      “那个李默真的住在这里?”他偏着头问。      “是的,这是通过暂住证核查到的地址,不会有错的。”领头的片警肯定的说。      郑福昌再次皱了下眉头,这个李默虽说家世不是很好,但一个生物遗传基因研究院的高材生怎么也不可能窝在老城区吧。看暂住证上的办理时间,李默在这个破旧的地方已经住了近一年之久,而这个时间,刚好是他和徐彤的恋情告吹了之后。难道是有心避着徐彤吗?      这些疑问在郑福昌的心里打转,不管如何,先找到李默的人才是最重要的。案件从发生到现在已经过了六个小时了,越短的时间找到嫌疑人,对案件的侦破也越是有利!      三人站在李默家的防盗门前,门栏上夹着许多未拆的信件,郑福昌的眉头狠狠的拧在一起。      “看来这个李默是闻风先逃了啊!”带路的片警一样脸色不好看。      “不会的!你看这些信件的邮戳,这个李默已经至少半个月没有回来过了。那个时候还没有发生命案。”郑福昌的观察力很敏锐,那些信件上积累的灰尘说明了一切。      “叫开锁专家吧。里面也许会有些对案件有利的线索!”      郑福昌说完转身走到楼梯间点燃了一根烟,他掏出电话看了一眼,里面没有罗文发来的短信。一般罗文检验完尸体后如果有线索都会第一时间将信息告诉他,可是这会儿离案发都已经过了七小时了,这次罗文的许诺看来是托大了点啊!郑福昌猛的吸了一口烟,将燃得正旺的烟蒂丢在脚边,随即狠狠踩灭!      这一次,他一定要在李默家找到线索。      好在开锁专家并没有让郑福昌等太久的时间,随着老式的防盗门吱呀一声打开后,房间里的情况尽收眼底。      破碎的桌椅板凳说明这里曾经发生过激烈的打斗,郑福昌立刻通知了刑侦大队鉴证科前来取证,挂断电话之后他站在门口审度着房间里的一片杂乱。      碎掉的餐桌旁有一只倒翻的锅子,散落在地上的面条已经干得发硬。郑福昌的脑海里凭着眼前的所见和多年的现场经验开始组织当时的情景。      这个李默当时一定是刚煮好面,然后有人突然敲了门,他仓促得连桌布都来不及放就将滚烫的锅子直接放到了餐桌上,那块儿碎掉的餐桌板上面还残留着一圈黑黑的印迹。仔细观察这块儿不起眼的木板,其他地方都很平滑,没有烫印过的痕迹,这就说明这个李默平时不会这么粗心大意将热锅直接放在桌上。那一圈的印迹一定是他因急着去开门才会将锅子放在桌上留下的。      第一幕组织好了之后,郑福昌在想这个能够让李默仓促间去开门的人会是谁?李默家老式防盗门上是没有门铃的,一般正常情况下有人敲门都会问是谁。而让李默仓促间连保持的习惯都会为之改变的人……对于李默来说一定很重要!      是徐彤?还是……      郑福昌顺着满地狼藉往下看,阳光下突然有两滴暗色使他的眉头皱得几乎拧在了一起。看来这个李默是被人强行带走了啊!而且李默应该还受了伤!这个发现让郑福昌差点想骂娘!刚发现的一点线索难道就这么断了吗?      鉴证科来了之后,郑福昌走出了这栋老楼,这里连电梯都没有,想查监控的可能性为零,看来只能等着罗文的验尸报告了。郑福昌长舒了一口气,心里的烦闷有增无减。他的头在四周环视了一圈,随即将目光锁定在一处电线杆旁。      那里有“天眼!”也多亏得市里当初为了打击车辆盗窃而在大街小巷都安装了这个东西,现在倒是在关键时刻显了威了。不过时间已经过去了半个月了,监控资料不知是否仍旧保留完好?想到这里,郑福昌也顾不上等鉴证科的第一手资料了,拉开车门直奔有关部门。      他想知道,这次来李默家究竟是案件突破的关键还是依旧无功而返!      ……       ☆、第二节   解剖室的温度比平时低了许多,罗文在检验尸体时需要保持清醒的头脑,而人在低温环境下,体内分泌的激素会比平时高出许多,大部分的人在激素分泌过盛后会选择找点刺激,罗文也一样。只不过他的过盛激素全部用在了解剖尸体上!      罗文穿好了工作服站在唐伟身边,他知道面前躺着的这个人是最近城中的话题人物。其一就是他和自己年轻貌美的女学生徐彤出双入对。唐伟有过两次婚姻,全以失败告终。其二就是因为唐伟最近所做的一项遗传基因研究的实验。这项实验已经引起了社会各界的关注,但是没有人具体知道他的这项实验内容究竟是什么!      以唐伟的身份,他不会在空口无凭的情况下大放厥词。可是现在唐伟已经死了,那么他所进行的那项实验究竟还有几个人知道?徐彤肯定是知道内情的,不过看现在的情况,从她嘴里是撬不出来有用的东西的。罗文想到这里皱了皱眉头,这次案件的追查线索有两条,一是唐伟与徐彤还有李默的这一段三角恋爱,一个就是唐伟的那项实验。      罗文翻开唐伟的右边眼皮,眼球已呈现没有生机的灰褐色,但隐藏在这些灰褐色中的一些小红点没有逃过罗文的眼睛。这些小红点说明唐伟先前吸入过小量的麻醉剂。洗手间的空气清新剂果然是有问题的,至于是哪一种吸入式麻醉剂,要等鉴证科的报告出来了才知道。      合上右眼皮后,罗文将目光停留在有些发胀空洞的左眼眶那里。先前只粗略的看了一眼,罗文就知道这个凶手对于解剖学懂得并不比他少。凶手将唐伟的上眼睑切开了一条长约三厘米的圆形切口,下刀技术可说精准无比,结膜囊和泪液都没有伤到,里面的上直肌和下直肌由于血迹的流失已变得有些发白。上面整齐的切口说明凶手是个极其冷静的人。      徐彤当时就躺在唐伟身边,尽管被吸入式麻醉给迷晕,但是这种存在感的压力是一定有的。凶手能够忽略掉这种压力……想到这里罗文的面色冷了下来、从工具台上取了一把锋利的手术刀,开始根据胃里的残留物判断唐伟死前都和徐彤吃过什么。这个城市并不大,想要找到唐伟生前和徐彤去过的地方并不难。      凶手在洗手间设下麻醉剂,那么他先前一定知道唐伟和徐彤要来这家酒店,而且连要去的房间号都知道。这不外乎几种可能。      第一,他监听了唐伟与徐彤之间的对话,但这个前提下是要有足够的时间赶在他们两人前面做准备。显然这个难度比较大!第二就是这段时间他一直跟踪唐伟和徐彤,对于这两人的习惯已经到了了如指掌的程度。能够跟着他们两人这么长时间的人除了李默以外没有其他人。但是李默如何能够做到神不知鬼不觉的跟着他们两个人?      ……      郑福昌的呼吸有些急促,他坐在显示屏前看着有些模糊的画面,零星的片段过后有个人影出现在屏幕上。画面虽然模糊但那人的身份还是被郑福昌认了出来。那人是唐伟,而且他走的时候还用一只手捂着脸。难道地上的那两滴血迹是唐伟留下的?      案件的发展再次进入僵局,现在与案件有关的三个人。一个死了,一个失踪,还有一个连话都不愿意说。死了的没有办法,只能交给罗文去找线索,失踪的人只能去找,现在还不能对李默发通缉令,现场没有任何关于他的指纹与鞋印,不排除他使用了一些手段。现在的破案关键就在徐彤了。想让徐彤开口说话对于郑福昌多年的办案经验来说难度不大。只是仍旧是那一种莫名的思绪让郑福昌不想对徐彤采取必要的手段。      就在郑福昌准备下定决心去采取一些手段的时候,医院突然给他打来电话说徐彤撞墙自杀了。这一下可是让郑福昌惊出了一头汗。一个柔柔弱弱的女人,竟选择撞墙自杀!他当初的预感已经得到了证实!这个徐彤和唐伟之间一定不像外界传的那么亲密,徐彤说不定有什么苦衷被唐伟所要挟,在被迫的情况下与唐伟发生了关系,李默在不明所以的情况下与徐彤分了手,这对徐彤的打击更大。双重打击下徐彤做出什么出人意料的事并不奇怪!      郑福昌在马路上不停的踩着油门加速,一边给医院打电话让他们务必救活徐彤,一边骂娘!要是徐彤死了,这个案件就真的进入了真空期。谁都不会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唐伟显然不是像他的外表那么的儒雅有风范。这种道貌岸然的伪君子根本逃不过郑福昌的那双鹰眼!      而徐彤骨子里散发的那种秀逸与纯真,确实没有办法让人相信她会抛弃李默这个相貌堂堂前途一片光明的研究院高材生而去选择唐伟这个猥琐的老男人!      “妈的!”      郑福昌狠狠的骂了一句后加速闯了一个红灯。二十分钟的路程他只用了十二分钟,到了抢救室门口看到那盏手术红灯仍旧没有熄灭他才稍稍松了口气。走廊的坐凳上坐着两个人,年纪稍大的女人在埋头哭泣,年纪看起来二十左右的女孩儿则是一脸的愤怒。这两人应该是徐彤的家人。郑福昌不动声色的站在一边。      “妈!姐不会有事的!那老王八蛋已经死了!以后没有人再欺负姐了!”女孩子的声音尖而利。      中年女人没有说什么,而是哭得更加的伤心了。      这一幕让郑福昌进一步证实了自己的想法。徐彤果然不是自愿与唐伟在一起的。那么她的杀人动机和作案时间都成立了,现在还差一样,就是她对于解剖学的了解程度。如果这一点也能够证明的话,那么徐彤所说的唐伟是她杀的,就会成立了。      可是,一切真的如此吗?      ……       ☆、第三节   手术在五个多小时后结束,情况还算是乐观,徐彤的命保住了。推出手术室的时候,徐彤身上那些曾经的纯真与秀逸都不复存在,病床上躺着的人满面浮肿,眼圈发黑,嘴唇上印着深深的牙印,伤口已经结痂。可见徐彤在精神上忍受着非人的煎熬。      “病人需要休养,另外不能再受任何刺激。”随着一起出来的医生叮嘱着徐彤的母亲。      后者心疼的看了一眼已经不成人形的女儿,突然间发疯似的扑向了一直守在一旁的两名警察。      “我说了很多遍了!我女儿不是杀人凶手!你们这样真的会逼死她的!”面对着徐彤母亲的嘶吼,这两名警察显得是有些手足无措。      “我们现在还没有说徐彤就是杀死唐伟的凶手,她现在只能算是嫌疑人。另外我们守在这里也是为了确保徐彤的安全,毕竟她是这起凶杀案的唯一生还者。”      郑福昌走上前将这些话一说徐彤母亲的情绪总算是得到了控制,他刚想再说些什么安慰的话,这个时候手机突然又响了!      “希望这次不是轮到李默了吧!”郑福昌在心里暗叹了一声,接通了电话。      “李默来警局自首了,郑队,你回来一下!李默的情况有些不乐观!”      电话是局里打来的,这个李默居然在这个时候出现,这未免有点太令人哭笑不得了吧。不过一想起刚才电话里面说的那句情况不乐观,不乐观?究竟是个什么情况?想到这里郑福昌简短的交代了值班警员两句话就快速离开了医院。      ……      对唐伟的尸体检验已经结束了,罗文坐在办公桌前点燃了一支烟。身为法医的他知道这不是个好习惯,可是抛去法医这个身份来说,多抽一根烟与少抽一根烟对于他来说已经无所谓了。      检验报告平放在罗文面前的桌子上,以往的这个时候,罗文都会将这些报告在第一时间告诉郑福昌以争取时间来替死者找到真凶。可是这次当结果出来后罗文却是自己先陷入了沉思。      先前唐伟尸体除了眼部的那个伤口以外并无其他外伤,也没有明显的中毒迹象,这让罗文以为唐伟是因伤口失血过多而造成的死亡,可是随着深入的检验,他却发现事实远没有表面的那么简单。解剖唐伟后罗文才发现死者的心脏有瓣膜出血的现象,这一现象说明唐伟在那一刻应该是死于心脏病发作,或者是属于肾上腺激素分泌过盛而造成血液大量冲击心脏而造成的出血情况,也就是俗话所说的活活吓死的。      这个唐伟并没有心脏病史,那么唯一的解释也就是他在死前一定看到了什么极其恐怖的东西。罗文略微迟疑了一下,还是按下了电话的拨出键,不管怎么样,这个结果还是要通知郑福昌的。      “什么?你说什么?妈的!我先赶回大队再说!李默自首了,现在就在大队!”      电话里面郑福昌暴喊了一句话就快速的挂断了,听着电话里面传来的盲音,罗文在心里暗叫了一声。      “不好!这个李默要……”      连衣架上的外套都没来得及取,罗文就冲出了办公室跳上车直奔市刑侦大队。      ……      郑福昌满眼血丝的望着坐在他对面的这个男人。      李默身形没有照片上的那么挺拔修长,坐在问讯室椅子上的他,腰弯得像个老人。半边脸被杂乱油腻的头发盖着。曾经的研究院高材生的光环,在李默的身上已经都看不见了,剩下来的就只能用行尸走肉来形容。      “有烟吗?”过了好半响李默才嘶哑着嗓子问了一句。      郑福昌走到他身边,将整盒烟都给了他,动作很轻。眼前的这个男人所遭遇的一切不是用言语可以形容的。      “呼……咳咳咳……“显然李默是不会抽烟的,从他那笨拙的点烟姿势和这么狼狈的咳嗽声就能够看得出来。      “咣当!”      郑福昌身旁负责做记录的女警员打翻了放在桌上的水杯,因为她看到了李默因剧烈咳嗽而露出那被头发盖住的半边脸。随着这一声脆响,李默的手一颤,手里的烟蒂掉在了地上。      “吓着了?哈哈哈!我是个怪物!一个杂种!”      不像人类的咆哮声从李默的嘴里发了出来,他把脸上的头发撩了起来,郑福昌看着他的那半张脸也是在心底爬上了一丝恐惧。      这……虽然郑福昌在看过了警员给的第一手资料后做了充分的思想准备,可他还是被惊出了一身汗!      李默的面部仍旧保有着一丝俊逸,右眼虽然布满了血丝,但依旧清澈无比,只是那只左眼……里面满眶黑暗,没有一丝白色,充满了诡异!      “我是个杂种!我是个杂种!我就是个不人不鬼的杂种!”      郑福昌看着李默的癫狂条件反射的冲上前去想要将他制服,可是李默的速度比他快了一步,他一头撞上了问讯室的墙上,顿时鲜血四溅!      “叫救护车!快!”      郑福昌抱起流血不止的李默,后者的瞳孔里还保留着一丝生气。      “这U盘……和彤彤……无关!”      简单的几个字说完后,李默的瞳孔里出现了僵直,这让郑福昌彻底的愤怒了,他猛的一提劲咬着牙将李默的身体抱了起来,往问讯室外跑去。      “先把他放平,这里有冰,先把血止住再说!还要预防他脑部的压力升高!”      听到说话声郑福昌没有一丝的犹豫,立马将李默放平躺在地上,刚刚赶到的罗文将冰块用手帕包好放在李默伤口处。      “妈的!你来的真及时!这家伙也太……”      “他来就是要求死的!”      罗文不等郑福昌说完就打断了他的话。      “求死?”郑福昌有些疑惑。      “是的,求死!”      罗文再次给了肯定的回答,随后两个人的目光同时停留在郑福昌手里紧握着的那个U盘。      救护车呼啸着驶入了刑侦大队,李默的瞳孔里还是没有生机,难道他就这样带着悲剧走了?郑福昌目送救护车离去后扭头看了一眼站在身旁的罗文,后者的脸色有些不好看,想的估计和他一样。      两个人站了一会儿就往郑福昌的办公室走去,那里有真相等着他们。但又有谁能够确定这个U盘里面的就是真相的全部呢?      ……       ☆、第四节   郑福昌办公室里烟雾缭绕,里面的两个身影在这些烟雾中继续吞云吐雾,仿佛只有这样才能够将他们两人骨子里的愤怒给压下去!      郑福昌和罗文的眼睛死死的盯着液晶显示屏,那上面有两个人的身影。      一个是李默,而另一个赫然是死者唐伟。从拍摄角度上看应该是将摄影机放在了天花板,这个角度不是很好,显然放置摄影机的这个人没有经验。      “老师,您这不是为学术界做贡献!您这是要毁了人类的遗传基因!我不会允许您这样做的!”李默的声音充满了愤怒,坐在他对面的唐伟一脸的漠然。      “别把我说得这么不堪,也别把你自己想得有多么的清高。你要是真清高的话就不会把徐彤送到我床上了!”唐伟猥琐的笑容让李默猛然站起的身子瞬间僵硬。      “不要把彤彤牵扯进来,这些事情和她无关!”李默再次坐了下来,握着水杯的手在不停的发抖。      “无关吗?她有没有关系你我心知肚明。要不是她先着手研究动物遗传基因的话你也不会从她那里得到这么有用的数据,后来你搞不定她了就来求助我。现在美人手里的东西已经被我搞到手了,这些东西不也是你梦寐以求的吗?放心,事成之后不会少了你的功劳的。”      唐伟几句话说的李默沉默了,半响后他才抬起头深深的看了唐伟一眼。      “我可以答应你去做这件事,但是成功之后你要离开彤彤,”      “你还想穿回这双旧鞋,等我什么时候穿腻了再说吧!”      说完唐伟站起身来离去了,他没有留意到李默的双手狠狠的握成了一个拳头,更没有听见李默最后说的一句话。      “等到事成之后,就让你身败名裂,这项研究是用来造福人类而不是让你这种伪君子赚大钱的!你等着吧!会有你后悔的那一天的!”      画面到这里戛然而止,偷拍这段视频的人难道是李默?他拍这段视频的作用是什么?是为了将来要挟唐伟吗?这显然说不通!      郑福昌看了看罗文,后者的眉头也是紧紧的皱在一起。      “你怎么看?”看到罗文的表情,郑福昌忍不住问。      “这U盘里面还有什么东西?先全部看完再说吧!我总觉得案件里面的这几个人背后好像还有点什么,具体是什么,现在说不清。先看完再说!”      罗文将烟蒂在烟缸里面按灭了之后又点燃了一支烟,最近他的烟瘾是越来越大了。这让郑福昌不禁摇了摇头,罗文确实是个别人嘴里形容的非常法医,行事从来不按照正规套路出牌。而罗文在感觉到郑福昌的眼神后,也报以一笑。      “你别这样看着我,你自己比我好不了多少!”      “呵呵!”      两人此时的一笑立刻缓释了办公室里面的沉闷。      背后的真相在一步步走到台前,U盘里的内容已让两个人的心里有了初步的结论,就看随后的东西是否真的能够将一切水落石出了!      ……      这次的画面清晰度相当高,拍摄的角度明显比前次的好上许多。看里面的地点像是一个手术室。有完善的急救设备和手术器械。白炽灯格外的亮,甚至有些刺眼。一张手术床这会儿空空的放在那里。看到这里,罗文和郑福昌的喉结有些发颤,各自咽了下口水,他们的脑海里同时想到了待会儿躺在上面的人会是谁!      事实上他们的预料是对的。一个身材有些消瘦的男人被人推了进来,看那个男人的面容,赫然便是李默。只不过他这会儿的状态,已经陷入了昏迷,等着他的会是什么?      唐伟拿着手术刀的手有些发抖,显然是情绪激动到了极点。罗文没想到导致李默成了这副样子的人居然就是唐伟!一个生物遗传基因研究院的院士,下刀的精准程度竟然不亚于罗文这个法医!这可是让郑福昌和罗文吃惊不小!      视频到了这里再次停止。从这段视频郑福昌和罗文可以肯定这不是李默或者唐伟偷拍的,因为唐伟不可能让自己的疯狂举动留下任何的证据,而李默就更加的不可能了。他不可能会预测到自己此时的处境,他的老师居然会拿他做实验!      “后面还有吗?”罗文显然是在极力压抑着怒火。      “还有最后一段。”郑福昌将手里的空烟盒握成了一团准确无误的丢进了垃圾桶。      “放!”罗文说完从衣兜里翻出了一盒烟,可是费了半天力都没有将烟点燃。      “喝杯水吧,估计你又是一夜没睡吧。”郑福昌看着两眼通红的罗文心里有着说不出的滋味。      “报告后天就出来了,现在不是说这些的时候,先将案件破了再说!”      “唉!”听完罗文这句话郑福昌叹了一口气按下了最后一段视频的播放按钮。      视频一打开两人的表情就有了些变化,因为这段视频极短,只有五秒钟。画面也很简单,只有李默一个人,他身穿酒店工作人员的制服,站在当天唐伟被杀的那个房间门口。视频提示时间是案发前三小时。      这段视频是李默杀人的直接证据,对李默极其的不利。但是事情发展至今,郑福昌和罗文谁也不相信会是李默杀的唐伟。这一切显然是幕后黑手在误导他们,原因也就是想让警方以为李默就是凶手。      “我要去医院看看李默什么情况了,有事的话就打电话给我吧。”罗文看完后站起身来就要走。      “我和你一起去。”郑福昌也同时站了起来。      “你呀!”      “还废他妈什么话,都到这个份儿上了,走吧!”      郑福昌一拍罗文的肩膀,后者也是无奈的摇了摇头,两人出了办公室开车直奔市急救中心,那里有他们想要的答案,也或者是没有答案,一切就只能看李默他自己的造化了!      ……       ☆、第五节   真相是什么?真相是人的求知欲,真相是人类一直所探寻的。但如果真相是人为的,那么它将失去所有的意义。      当郑福昌和罗文赶到市急救中心的时候,李默仍旧没有脱离危险期,看来他这次来自首是抱着必死的决心的。      两人心情复杂的站在抢救室门口,谁也没有说话,像两尊雕像一样守在那里。      在徐彤那里值班的警员打来电话说徐彤知道了李默自首并且自杀的消息,徐彤要求见李默一面,然后就将案情全盘托出。郑福昌挂了电话看了看罗文,后者摇了摇头,徐彤现在确实不能见李默。      第一是不合规矩,第二是她的精神已经不能再受任何的刺激。      二人还没有就这件事做出结论,手术室的抢救灯突然灭了,门开的时候二人看到了医生惋惜的表情。      “对不起,我们已经尽力了,他的时间不多了,你们不要让他太辛苦。”医生的话像盆冰水将二人泼得透湿。      “通知徐彤那边的值班伙计,让徐彤来见李默最后一面。”罗文说完后没有等郑福昌做出任何反应就推门进了手术室。      郑福昌的心情显然也是糟到了极点,拨电话的手都有些颤抖。      “你和他很像!”罗文刚进手术室就听见李默说了这句话,他?罗文的眉头一皱。      “你说的应该是真凶吧?”罗文的话让李默的嘴角动了动,但到最后李默只是静静的看着天花板。      “我知道你和徐彤都不是凶手,但就凭我的这个想法在法律上是成立不了的,U盘里面所有的证据都直接指向你就是凶手。”罗文的眼睛一直看着李默,他想从李默的表情上看出些什么,可是后者的态度没有任何的改变。      “我以为我有能力造福人类,可是到了最后却连自己的女朋友都没有照顾好,我是个没用的人。”过了一会儿李默轻轻的说了这句话,至此再也没有任何的话语,他身边的仪表上提示着罗文这个男人悲剧的一生已经结束了。      看着那已经成为一条直线的心电图,罗文没有一刻的停留,转身出了手术室。刚一打开手术室的门,迎面看见了徐彤那张布满泪痕的脸。      “他……”徐彤颤抖着声音问罗文。      “他走了。”罗文说完这句话看着徐彤,后者本来濒临崩溃的情绪瞬间变得出奇的淡定。      “走了……请问我什么时候能走?”      站在门口的郑福昌和罗文有些吃惊的看着眼前的这个女人,徐彤突然像变了一个人一样。她的手推了推手术室的门最终却没有进去,从衣兜里掏出一块手帕,徐彤擦干净了脸上的泪痕,嘴角浮现的一丝微笑让郑福昌和罗文看得有些头皮发麻,这个女人想干什么?      ……      再次出现在警局的徐彤变得格外的明艳照人,浓郁的香水味道和她的年龄一点都不搭配。办理手续的时候郑福昌刻意没有出现,不知道为什么,徐彤那洋溢在嘴角的动人微笑郑福昌怎么看都有些阴寒!      “这个女人……不简单啊!看来我们都低估了她!”郑福昌苦笑着摇了摇头。      “这个女人……让人看不透!”坐在沙发上的罗文也发出了同样的感慨。      罗文之所以来刑侦大队是因为郑福昌告诉他今天徐彤将会来办理手续,手续一办完,徐彤就恢复了自由身,以后要是想见她,估计就不容易了。毕竟徐彤现在已经不是嫌疑人了,换句话来说,徐彤现在在大众面前,甚至可以说是受害人。舆论的压力以及社会的关注,让警方再想扣押她很难,即使是想再次深入调查,也只能在暗中进行。      这个徐彤给人的感觉是越来越神秘。      “你的报告出了吗?”郑福昌突然转头问了罗文一句,而后者在听见这句话后明显情绪有些黯然。      “出了。院方通知我留院,说现在的工作已经不适合我了。如果我执意要留在警队的话,他们会将报告提交给警队。”罗文喝了一口茶,因为情绪的波动,他端着茶杯的手都有些发颤。      “你的意思呢?”郑福昌知道这个时候要求罗文留队是很不人道的,可是一起合作了这么多年,他们两人之间的默契是没有人可以取代的。      “我的意思?我还能有什么意思?案件没有真正告破前我是舍不得死的!”罗文的回答是郑福昌意料之中的,他对罗文很了解,这是一个工作狂。半年前罗文在工作中突然昏迷不醒,事后医院检查出来罗文患了末期的脑癌,剩下的时间已经不多。      身为当事人的罗文在知道了这一消息后只是淡然一笑,他庆幸自己还有时间而不是立马就会死去,他还有时间去替死者找出真凶。可是郑福昌在得知了这一消息之后,脾气火爆的他可没有罗文那么淡然自若。一连着几天队里的人都不敢惹他,稍有不顺就是一顿狂吼。      这个消息目前只有郑福昌和罗文知道,郑福昌了解罗文的性格,就算是到了最后一刻,只要还有工作能力,罗文都不会留在医院接受治疗。关键就是,现在的治疗已经没有任何的意义了。      年龄刚到三十岁就要陨落,这个打击任谁都接受不了。可是罗文自己却接受的出奇的平静,他对工作的热忱度无人可比。      现在的罗文只有一个愿望,就是找出这个案件的凶手。他和郑福昌都有预感,这个案子不会就这么简单,而那个隐藏在暗处的凶手,日后他们之间还有交手的时候。      “我先回去休息了。我们日后恐怕是有得忙了!”罗文将手里的杯子放下,自嘲的对着郑福昌说。      “下一次凶手不会再这么好运了,这个案子不会就这么结案,我会向上头如实通报的。至于你的情况,我会酌情说一下,尽量替你拖延。不过你……真是该好好休息休息了。这样才能够让凶手无所遁形。”郑福昌的话罗文听得心不在焉,他在想着唐伟所做的那项研究。      “遗传基因吗?这个唐伟够大胆的,居然想到将动物的遗传基因与人类的遗传基因相结合,那时的李默应该早已经被注射转基因了吧,为什么唐伟要将狗的瞳孔移植给罗文呢?这其中一定有什么特定的因素,只要掌握到这个因素,这个案子就会真正的水落石出了。”      罗文的话让郑福昌的心头猛的一跳。      “你想干什么?现在你的身体已经不允许你再乱来!”      “你放心。这估计是我人生的最后一仗了,我一定会赢的漂漂亮亮,给我的人生画一个完美的句号!”      “你他妈说的什么鸟话!现在的医学昌明的很,再说我找王瞎子给你算过了,你命大着呢!”      罗文听到郑福昌居然去找算命的来给他批命后,脸上的黯然一扫而空,他猛地站了起来,那眼神看得郑福昌有些发毛儿!      “你……你看什么?”郑福昌看着不怀好意盯着自己的罗文。      “哦?我们英勇无比的无神论者居然会为了我去找那些江湖术士,你该不会是舍不得我吧?”      “妈的!老子就知道你是狗嘴里吐不出象牙!”      两人说完后互相打了一拳,郑福昌身兼警队的搏击教练,他出的拳头显然只是一个幌子而已,落在罗文身上只是轻轻一点。而罗文虽然是个法医,但这一次的拳头却是让郑福昌原地退后了两步才站稳脚步。      “哈哈!看来你小子还是挺行的嘛!”      “那是当然!老子我还是很行的!只要凶手一天不找出来,老子是不舍得去见阎王爷的!就算是真的挂了,到了地府,老子还是个法医!哈哈!”      两人之间的笑骂让紧绷的神经都松弛了下来,现在的他们必须要好好休息,因为等着他们的,将会是更棘手的案件!      ……      车辆在这个城市里面穿梭,十字路口的红灯亮了起来,男人将车停下手指轻轻的敲打着方向盘。      “罗文……法医吗?末期脑癌?呵呵!这个游戏越来越好玩儿了。现在游戏开始了,你可别轻易的结束了!那样我的人生将再次没了对手……”      红灯的时间并不长,绿灯亮起来后男人轻踩油门,黑色轿车缓缓行驶在夜色中。      ……      “我是盲尺!我在等你!在午夜!”      ……       ☆、第一节   “我是盲尺!我在等你!在午夜!”      男人的声音听起来沉稳干练,但是却透着一丝阴冷,这句话过后,电话里仅剩一通盲音。      ……      夜是黑色的,床是黑色的,连着床上的人和站在床边的身影都是黑色的。身影挂断电话后,握着手术刀的手终于不再颤抖,床上的人睡得很香。      “仁慈的父,请赎我所犯下的罪。来时的路我已迷失,仅希望以后的路我能够走得清楚!”祷告的声音虽然很轻,但是宁静的深夜却是将它字字托得清楚。      床上的人经过刀锋洗礼后那丝黑暗似乎柔和了许多,寂静的黑衬着流动着的红,整个世界显得异常的静。只是这份静到了最后被一声男人的惨叫声给击碎!      “啊!”      ……      时间:凌晨两点四十三分      地点:市急救中心      案件类型:恶意伤害      受害人:何啸飞(由于涉及政治原因,作者怕遭和谐,所以在这里就不说明受害人的身份了,兄弟姐妹们可以在文中自己猜想。不过有个提示,和器官捐赠有关。)      凶器:手术刀      被害程度:中指齐根切断,已构成十级伤残。      罗文在赶到市急救中心的时候已经是凌晨三点十二分,在做完上述分析和伤残鉴定后刚好看到郑福昌铁青着脸从主治办公室出来。      “他妈的,又是一个大好的姑娘,废了!”郑福昌莫名其妙的一句话说得罗文是一头雾水。      旁边病房里依稀传来了低低的抽泣声,罗文透过门缝儿看到了一个女人躺在床上,清秀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甚至可以用呆滞来形容,此时的她正静静的看着天花板。趴在她床边低声抽泣的应该是她的母亲。罗文看到这里算是明白郑福昌愤怒的原因了,他随着有些激动的郑福昌一起出了大楼,就着草地坐了下来。      “你忘了这里是医院了?”罗文看到郑福昌的手摸了下衣兜,顿时提醒他。      “妈的!老子忘了!你说说这几天算是什么事儿啊?先是他妈的徐彤,现在又是这个姚倩玉!他妈的!真是好白菜都他妈让猪给拱了吗?我草!”郑福昌越说越来劲儿。      “哎?我说,你过了啊!这里是医院!亏你还是大队长呢?也不怕手里的人笑话!”      “我……你放屁!都他妈这份儿上了,案子破不了队长的头衔有个屁用!”      罗文看郑福昌显然是在气头上,这会儿劝他什么都没用,他低下头看着草丛里爬行的小虫不再去理他。郑福昌在没人附和他之后显然是发泄得不爽,鼻子里的气喘得越来越粗!      “你发泄完了?发泄完了之后就听听我的第一手资料吧?”罗文看着郑福昌的样子心想这个家伙真是太容易将自己的情绪渲诸于外了。      “有屁还不快放!每次都要老子三催四请的!你再这样老子就让你下岗!”郑福昌说着对着罗文挥了下拳头。      而后者在听到郑福昌的话后并没有太大的反应,他只是从草坪上站起来拍了拍身上的尘土淡淡的说了一句话。      “那我回家洗洗睡了!你自个儿在这里发飙吧!”      “你!”短短的一个字后郑福昌感觉自己瞬间气结,剩下的话只能全部咽了下去。      罗文在看着郑福昌的脸几乎要涨爆了之后终于收起了笑脸。      “何啸飞的□初步检测呈阳性反应,这充分证明了他先前应该服食过软性毒品,不排除是兴奋剂一类的药品。当然这只是初步的检测,我怀疑他应该还服食过其他的药品,这个要等到进一步的检测结果出了之后才知道。”      听完罗文的话后郑福昌迅速恢复了冷静。      兴奋剂吗?这个何啸飞可不是平常人呐!他怎么会服食这种东西呢?      ……      办公室里的安静丝毫没有感染到郑福昌,此时他的心里仍旧波涛汹涌。他面前的显示屏里面有个漂亮的女人。      姚倩玉,今年二十七岁,是受害人何啸飞的助手。案发的地点是何啸飞的私人别墅。如果不是这个案子,何啸飞的这一栋私人别墅也不会被世人发现。一个满嘴仁义道德从事公益事业的人士,怎么会有钱买得起这么奢侈的别墅?!      对于郑福昌的这个问题,何啸飞说是亲戚的。这个答案显然是虚的。何啸飞的亲戚里面还没有如此富贵的人物,那么一套别墅,怎么说也得差不多一千多万吧。      当郑福昌问起案发时与他一起相拥而眠的姚倩玉时,对方的脸色更是有些恼羞成怒。到了末了只是说了一句男欢女爱很正常!平时媒体里的何啸飞是个温文尔雅的绅士,在人前他显得和自己的妻子恩爱无边,一回头,却又和自己的女助手去一边偷欢,这个回答真的是有些让人瞠目结舌!      男欢女爱?      “狗屁的男欢女爱!”郑福昌握着姚倩玉的验身报告手指关节因为用力有些泛白。      经过医生的检验,姚倩玉左边大阴-唇有被烟头烫伤的痕迹,阴-道呈撕裂状,手腕与脚腕均有被绳索捆绑过的痕迹,左边乳-房上更是有着一道深深的疤痕,这道疤痕至少形成有两个多月了。姚倩玉身上发生的这一切都是谁造成的?郑福昌看着屏幕上一身紫色连衣裙的姚倩玉,眉头紧紧的皱在一起。他内心深处隐藏着的愤怒差一点就让他失控!      “你又想起往事了?”      郑福昌听见说话声抬头看了一眼来人,除了罗文还会有谁?      “你小子怎么不在家好好休息,跑这儿来干什么?”      罗文听完没好气的白了郑福昌一眼。      “废话!我要不来的话,万一你拿着微冲跑到医院去把何啸飞给扫了怎么办?”      一句玩笑话迅速让郑福昌恢复了冷静,现在不是冲动的时候。      “姚倩玉那边还是一口咬定她身上的痕迹不是何啸飞造成的吗?”罗文坐下后从郑福昌手里接过了验身报告说。      “恩,她一口咬定说是当晚潜进别墅的那个人造成的,而且何啸飞的伤也是那个人造成的,他们二人都是受害者。”郑福昌将手里的问询笔录交给罗文。      “是什么让你怀疑姚倩玉身上的伤痕是何啸飞干的?”罗文好奇的问。      “直觉!你不是和我一样吗?在看到何啸飞第一眼就觉得他在撒谎。这只是一种直觉!这个何啸飞,肯定没有那么简单!他体内的那些软性毒品,难道也是别人逼他吃的吗?”郑福昌将何啸飞的报告往桌子上一扔。      “呵呵。何啸飞的笔录上不是说姚倩玉给他冲了杯牛奶吗?杯子经化验后证实是有软性毒品的残留物的,同时里面还验出了有安眠药的成分。喏,这是杯子的报告。”      罗文将检验报告交给郑福昌的时候,看到郑福昌的嘴角有些微抽。      “你小子!又背着我去熬夜了不是?案子虽然急,可是你身体也很重要的!”      “安了!老子不知道多健康!快看看吧!这些可是新鲜出炉的哦!连墨迹都没干呢!”罗文习惯性的掏出两支烟同时点燃,一支给了郑福昌,一支放进了自己的嘴里。      郑福昌的办公室里又开始了云雾缭绕,整个房间只剩郑福昌翻看资料时的唰唰声,两人谁也没有再说话。      姚倩玉被人虐-奸,何啸飞被人断指,这迷雾重重的案情让两人觉得棘手无比,但是凭着二人的直觉,这个何啸飞必定逃脱不了干系!      ……      罗文站在医院的走廊,透过玻璃窗他看到了草坪上的两道身影。一个是姚倩玉,此时她的脸上挂着淡淡的笑意,刚刚遭受过虐-奸的她这个时候怎么会笑得这么惬意。那种骨子里透出来的柔和感没有带给罗文任何和煦的感觉,他只觉得此时的自己手脚有些冰凉,他之所以有这种感觉,那是因为他看到的另一道身影。白色的衣裙将她的身形衬得修长典雅,像个女神!那是……徐彤!她怎么会来这里?她和姚倩玉是什么时候认识的?她们之间是什么关系?      急速的调动脑细胞想这些复杂的事情会让人感到头昏,对于有末期脑癌的罗文来说,甚至可以致命。罗文渐渐的蹲□来,头痛欲裂,偏偏在这个关键的时候发作!      “需要帮忙吗?我看你的脸色不是很好!”      听到说话声他勉强抬起头,一张年轻的脸出现在面前。看他身穿的白大褂,应该是这家医院的医生。      “没事,我衣兜里面带的有药!”      “哦?去我办公室休息会儿吧!你需要一杯水!”      医生说话的语气没有给罗文留下任何拒绝的余地,因为他此时确实需要一杯水。      站起身来之后,罗文再次看了一眼详谈甚欢的那两道身影,疼痛感也同时再次袭来,无奈中,他只得先随医生去了他的办公室。      房间里面的摆设让罗文觉得很舒服,他平躺在就诊床上仔细打量着站在他身旁的医生。那张甚为白皙的脸颊之上别的他没有留意,因为他的视线尽数停留在他的那双眼睛上,那是一双仿佛能够洞穿人类灵魂深处的眼眸,但不知道为什么?错觉?罗文觉得那双这会儿看着自己的眼瞳相当的清澈,好像有着什么异样的神采在那里微微颤动……      “陈睿风。”罗文看了一眼医生胸前戴着的工作证。      “恩,你好,我叫陈睿风。是这家医院的脑外科主任医师。”医生的话让罗文嘴角溢出了一丝苦涩的笑意。      “脑外科吗?呵呵!你该不会也是想说我该留院接受观察吧?或者说我该做个手术什么的?”罗文不是第一次见这方面的主任医师了,可是从来没有发出过这样的感慨。      “哦?我记得我们好像是第一次见面吧,你目前还不是我所负责的病人,所以我不会给你任何的建议!”陈睿风的话让罗文有些侧目,这么年轻的主任医师在医院可并不多见。      看到罗文这么死盯着自己看,陈睿风也没有觉得有什么不适,他只是回以温和的笑容看着眼前这个生命就要走到尽头的男人。      “我好多了,多谢你的照顾。诊疗费你开张单子给我吧。”罗文从床上坐了起来。在这里休息了一会儿,他真的感觉自己是好多了。      “诊疗费吗?我好像没有替你做过任何的治疗,也并没有给你开任何的药物,所以,这个诊疗费就免了吧。”      正在穿鞋的罗文停下了动作第三次看了陈睿风一眼,这个医生,给他的感觉,不太一样。      “多谢。”罗文道完谢后没有再做过多的停留就离开了,他希望能够在草坪上找到姚倩玉或者徐彤,那些问题他想要弄个明白。      “你这么风风火火的催着我过来,我以为你出什么事了呢?你怎么从脑外科那边过来了,病情有变?”接到罗文电话飞车赶过来的郑福昌在看到罗文的第一眼就忍不住大声的咆哮道。      “我要真有事的话,还能自己从脑外科走出来吗?应该是盖着白单儿从里面被推出来才对!”      “你……你放屁!”      “我看见徐彤了!”眼见郑福昌的大手冲着自己挥过来,罗文赶紧说出了原因。      郑福昌的手僵在空气里,好半响都没有落下来。      “她怎么会在医院?”呢喃了半天郑福昌才问出这句话。      “她不止来了医院,她还和一个人在一起相谈甚欢!”      “你不要告诉我,和她聊天的是姚倩玉吧?”      “……正是!”      僵在空气中的手在听到这个肯定的回答后迅速握成了一个拳头。      “走!去会会她!”      说完不等罗文做出任何反应郑福昌迈开大步就往住院部走去。这个徐彤怎么又出现了?      两人的脚步快而急,谁也没有留意到在他们身后有一双深邃的眼睛正漠然的盯着他们。      “时间不多了啊。珍惜吧!”      ……       ☆、第二节   郑福昌在走廊里来回踱着步子,他的心里很着急,罗文进去快一个小时了还没有出来。无怪他这么着急,两人风风火火的赶到病房这里后,罗文却突然说让他在门口守着,面对罗文的这句话郑福昌没有过多的辩驳,因为他自己也知道以他现在的这个状态去见姚倩玉是问不出什么东西的。      手摸了摸衣兜却又收了回来,这里是医院,严禁抽烟!      可当郑福昌刚将手从衣兜里拿出来之后,一杯散发着热气的咖啡被人送到了脸前。惊觉中回头看了一眼,眼前的姣好面容让他猛一下有些回不了神的感觉!      “你!你……你怎么会在这里?你不是应该和姚倩玉在一起的吗?”      给他端热咖啡的不是别人,正是那个叫徐彤的女人!白色的衣裙趁着典雅的气质,早前在警局办手续时的那种妖娆感觉已经不见,也许这才是徐彤真正的一面!      “怎么?你们跑到这里来不是为了找我吗?累了吧?喝杯咖啡轻松一下!”淡然自若的一句话说得郑福昌有些不知所措。他的大手在后脑勺上使劲挠了几下后终于还是没有接过那杯热咖啡。      “是啊!眼圈都黑了,喝杯咖啡休息一下吧!”罗文此时也从病房里出来说了同样的话,同时向郑福昌使了个眼色。      看着眼前的这两个人,一个是上次案子的嫌疑人兼受害人,一个是他的知交好友兼好搭档。这两人到底是卖的什么关子?      “倩玉是我在一次学术交流中偶然认识的,她有这样的遭遇我很难过,所以抽时间来这里看看她。”      徐彤的话看似无懈可击,可是郑福昌不会因为她说了这么一句话就对她释疑。      “哦?学术交流吗?是什么样的学术交流?”      问完这句话后郑福昌死死的盯着徐彤,他想从徐彤脸上看出破绽,哪怕是一丝小小的破绽!可是很遗憾,徐彤回给他的只是淡然一笑。      “郑队对我们的学术交流很感兴趣吗?那是一次人体器官的捐赠仪式。捐赠的是……视网膜!”      郑福昌确实有点渴了,可是在他伸出手接咖啡的时候听到了徐彤的这句话,结果直接影响到他的肢体动作。从徐彤手里接过的咖啡杯掉在了地上,泼洒出来的咖啡溅了徐彤一身,咖啡渍像干了的血迹一样刺眼。      “没有别的事我就先走了,我的这个朋友这会儿神经处于极度紧张的时刻,我希望你们不要长时间的骚扰她!”      说完之后徐彤头也不回的离去了,经过罗文身边的时候,徐彤停了一下脚步。      “你的时间好像不多了,我刚好有朋友是医生,如果有需要的话我可以将他介绍给你!”      “时间是不多了,但是足够用来帮警方找出线索抓捕凶手了!而且……凶手的时间好像也不多了!”      针锋相对的两个人就这么擦肩而过了。      徐彤走后郑福昌对着罗文伸出了一个大拇指!      “兄弟!你真牛X!这么棘手的一个女人!你可真行!”      罗文并没有因为郑福昌的这句话露出任何笑容,郑福昌在看到罗文的严肃表情后也缓缓收起了笑脸。      “姚倩玉那边怎么样?”郑福昌擦了擦手里的咖啡问。      “她有过服食软性药品的历史!”罗文站在窗边看着外面的草坪。      压抑感瞬间包围两人,郑福昌也随着罗文的视线一起去了窗外,也许只有那一片碧绿才能够给人希望!      希望吧?      ……      车子在马路上行驶,收音机里正在播放的二人转丝毫没有改善他的坏心情。      罗文在副驾驶上闭目小憩,等红绿灯的时候郑福昌看了一眼罗文,这个家伙进了姚倩玉的病房里那么久,难道真的什么都没有问出来吗?      短暂的红绿灯并没有给他太多的时间去思考这些问题,心里的困惑促使他猛加了一下油门,剧烈的颠簸让罗文皱了下眉头并睁开了眼睛。      “看来你的情绪很糟糕啊!”罗文揉了揉额角,本来很随意的一句玩笑话却瞬间使郑福昌心里的疑惑转变成了一腔怒火!      “我草!他妈今天路上开车的个个都是二逼!都他妈骑着线开!当马路是他们家自己开的吗?!”      罗文听出了郑福昌的愤怒,可是他仍旧什么都没有说,因为他很了解郑福昌的性格,在姚倩玉身上发生的一切确实令人发指。可关键是罗文真的没有得到任何有价值的线索。      他在病房里和姚倩玉待的时间虽然近一个小时,可是这其中她姚倩玉根本没有说过一句话!罗文只是静静的坐在那里看着姚倩玉,而姚倩玉也只是躺在床上静静的看着罗文。      第一,罗文并不是警察,他并没有权利去询问姚倩玉任何关于案子的事情。      第二,姚倩玉目前的精神状态确实不合适去想那些过往的惨痛经历。      第三,罗文他有自己的打算,他打算从徐彤那里下手。      罗文觉得徐彤绝不会无缘无故出现在医院,凭着草坪上姚倩玉与徐彤聊天的表情,罗文可以肯定她和徐彤的关系一定不一般!      郑福昌的性格罗文太了解了,在一切他自己都无法下定论的时候,是不适合告诉郑福昌的。他想用自己的办法去接近徐彤,这个女人的身上有太多的迷!      ……      大功率的发射信号将两人的谈话内容一字不落的传了过来,浅浅的笑意浮上了她的嘴角。      “真的这么容易就能够引起你们之间的猜忌吗?看来这场游戏也未必真的那么好玩儿!”      ……      医院的病房门口,身影站了许久终于还是叹了一口气。      “执着的人付出的代价虽然很大,可是收获也不小。”      ……      车里的两个人还在郁闷,两人均不再说话,开车的接着开车,小憩的接着小憩。      他们都累了。      ……      何啸飞盯着办公桌上面放着的纸盒,这是今天中午楼下的传达室给他送来的,上面没有邮戳,只是署名让他签收。他不是第一次收到这样的包裹了,包裹的内容来来回回就是那么几样。要么就是死老鼠,要么就是死猫什么的,这些对于他来说已经习以为常了。      坐在这个位置上,等于坐在金山银矿上。有钱能使鬼推磨。更多的时候,有钱能够使神推磨!各路神仙去帮他推这个磨!所以他不怕,天大的事情钱都能够解决!      办公室的门被人推开了,何啸飞的视线迅速脱离了纸盒移向来人,身体某处的胀痛感让何啸飞的喉咙有些发干。      “何主任,您怎么了?”      问话的人叫吴宁,这是何啸飞新来的助手。名牌大学几年的深造,没有给吴宁带来任何高材生的优越感,反而给她增添了一种知性美。吴宁最大的特点就是腰细腿长,这样的女人没有男人能够抗拒得了,尤其是爱美如命的何啸飞。      他不止一次在梦里感受过吴宁的味道。      “何主任?”      吴宁的声音出现在耳畔,轻声细语的呢喃瞬间点燃了何啸飞的□!他一把抓住了吴宁的双手将她抱进怀里。      “何主任!你放开!”吴宁被何啸飞突如其来的举动弄得手足无措。      “小宁……我……我想!你放心!你家人的事情我会处理好的!明天就处理!下午就处理!不然……一会儿就处理!我……我想!”      何啸飞嘴里浓郁的烟味伴着这些话语将吴宁心底的防线逐渐瓦解,她的家人等着工作转正,吴宁这段时间为了这件事,可谓是跑断了腿,到了最后还是没有个结果。何啸飞对吴宁家里的那点事可以说是了如指掌,不为别的,他只想着能够有筹码让眼前这个女人躺平!      趁着吴宁短暂的恍惚,何啸飞将手伸进了吴宁的短裙里……      这张红木的办公桌上,不知已经躺过多少女人,不同的女人不同的手段,何啸飞总是很善于去发现她助手的需要,以各种名义去关心她们,为的只是在关键的时候能够帮她们一把,在更关键的时候,也让她们帮自己一把!      吴宁的衣裙很快被撕得粉碎,何啸飞不怕,因为他有大把的钱可以帮她买新的!      吴宁的胳膊被他扭得发出咯吱咯吱的响声,就算是吴宁的胳膊断了他也不怕,因为他有大把的钱可以替她治疗!      吴宁哭了,这个何啸飞更不怕,因为他有大把的钱可以让她笑!肆意的笑!      这会儿他只想听吴宁叫,肆无忌惮的叫!没有人会来,门口的秘书知趣的替他拒绝了一切的访客。      最后的时刻要来了,吴宁不停地挣扎,无意间将桌上的纸盒推了下去。      何啸飞的动作一瞬间僵在了那里,保持着最原始的动作,吴宁在他的身下有些发憷,她顺着何啸飞的视线往地上看去,那里没有死老鼠,没有死猫,只有一截断指,上面带着一枚戒指的断指。      没有人比何啸飞更清楚那截断指的主人是谁,上面的婚戒是何啸飞的,当然,那截断指也是他的!      ……       ☆、第三节      罗文站在医院的走廊,透过玻璃窗他看到了草坪上的两道身影。一个是姚倩玉,此时她的脸上挂着淡淡的笑意,刚刚遭受过虐-奸的她这个时候怎么会笑得这么惬意。那种骨子里透出来的柔和感没有带给罗文任何和煦的感觉,他只觉得此时的自己手脚有些冰凉,他之所以有这种感觉,那是因为他看到的另一道身影。白色的衣裙将她的身形衬得修长典雅,像个女神!那是……徐彤!她怎么会来这里?她和姚倩玉是什么时候认识的?她们之间是什么关系?      急速的调动脑细胞想这些复杂的事情会让人感到头昏,对于有末期脑癌的罗文来说,甚至可以致命。罗文渐渐的蹲□来,头痛欲裂,偏偏在这个关键的时候发作!      “需要帮忙吗?我看你的脸色不是很好!”      听到说话声他勉强抬起头,一张年轻的脸出现在面前。看他身穿的白大褂,应该是这家医院的医生。      “没事,我衣兜里面带的有药!”      “哦?去我办公室休息会儿吧!你需要一杯水!”      医生说话的语气没有给罗文留下任何拒绝的余地,因为他此时确实需要一杯水。      站起身来之后,罗文再次看了一眼详谈甚欢的那两道身影,疼痛感也同时再次袭来,无奈中,他只得先随医生去了他的办公室。      房间里面的摆设让罗文觉得很舒服,他平躺在就诊床上仔细打量着站在他身旁的医生。那张甚为白皙的脸颊之上别的他没有留意,因为他的视线尽数停留在他的那双眼睛上,那是一双仿佛能够洞穿人类灵魂深处的眼眸,但不知道为什么?错觉?罗文觉得那双这会儿看着自己的眼瞳相当的清澈,好像有着什么异样的神采在那里微微颤动……      “陈睿风。”罗文看了一眼医生胸前戴着的工作证。      “恩,你好,我叫陈睿风。是这家医院的脑外科主任医师。”医生的话让罗文嘴角溢出了一丝苦涩的笑意。      “脑外科吗?呵呵!你该不会也是想说我该留院接受观察吧?或者说我该做个手术什么的?”罗文不是第一次见这方面的主任医师了,可是从来没有发出过这样的感慨。      “哦?我记得我们好像是第一次见面吧,你目前还不是我所负责的病人,所以我不会给你任何的建议!”陈睿风的话让罗文有些侧目,这么年轻的主任医师在医院可并不多见。      看到罗文这么死盯着自己看,陈睿风也没有觉得有什么不适,他只是回以温和的笑容看着眼前这个生命就要走到尽头的男人。      “我好多了,多谢你的照顾。诊疗费你开张单子给我吧。”罗文从床上坐了起来。在这里休息了一会儿,他真的感觉自己是好多了。      “诊疗费吗?我好像没有替你做过任何的治疗,也并没有给你开任何的药物,所以,这个诊疗费就免了吧。”      正在穿鞋的罗文停下了动作第三次看了陈睿风一眼,这个医生,给他的感觉,不太一样。      “多谢。”罗文道完谢后没有再做过多的停留就离开了,他希望能够在草坪上找到姚倩玉或者徐彤,那些问题他想要弄个明白。      “你这么风风火火的催着我过来,我以为你出什么事了呢?你怎么从脑外科那边过来了,病情有变?”接到罗文电话飞车赶过来的郑福昌在看到罗文的第一眼就忍不住大声的咆哮道。      “我要真有事的话,还能自己从脑外科走出来吗?应该是盖着白单儿从里面被推出来才对!”      “你……你放屁!”      “我看见徐彤了!”眼见郑福昌的大手冲着自己挥过来,罗文赶紧说出了原因。      郑福昌的手僵在空气里,好半响都没有落下来。      “她怎么会在医院?”呢喃了半天郑福昌才问出这句话。      “她不止来了医院,她还和一个人在一起相谈甚欢!”      “你不要告诉我,和她聊天的是姚倩玉吧?”      “……正是!”      僵在空气中的手在听到这个肯定的回答后迅速握成了一个拳头。      “走!去会会她!”      说完不等罗文做出任何反应郑福昌迈开大步就往住院部走去。这个徐彤怎么又出现了?      两人的脚步快而急,谁也没有留意到在他们身后有一双深邃的眼睛正漠然的盯着他们。      “时间不多了啊。珍惜吧!”      ……      郑福昌在走廊里来回踱着步子,他的心里很着急,罗文进去快一个小时了还没有出来。无怪他这么着急,两人风风火火的赶到病房这里后,罗文却突然说让他在门口守着,面对罗文的这句话郑福昌没有过多的辩驳,因为他自己也知道以他现在的这个状态去见姚倩玉是问不出什么东西的。      手摸了摸衣兜却又收了回来,这里是医院,严禁抽烟!      可当郑福昌刚将手从衣兜里拿出来之后,一杯散发着热气的咖啡被人送到了脸前。惊觉中回头看了一眼,眼前的姣好面容让他猛一下有些回不了神的感觉!      “你!你……你怎么会在这里?你不是应该和姚倩玉在一起的吗?”      给他端热咖啡的不是别人,正是那个叫徐彤的女人!白色的衣裙趁着典雅的气质,早前在警局办手续时的那种妖娆感觉已经不见,也许这才是徐彤真正的一面!      “怎么?你们跑到这里来不是为了找我吗?累了吧?喝杯咖啡轻松一下!”淡然自若的一句话说得郑福昌有些不知所措。他的大手在后脑勺上使劲挠了几下后终于还是没有接过那杯热咖啡。      “是啊!眼圈都黑了,喝杯咖啡休息一下吧!”罗文此时也从病房里出来说了同样的话,同时向郑福昌使了个眼色。      看着眼前的这两个人,一个是上次案子的嫌疑人兼受害人,一个是他的知交好友兼好搭档。这两人到底是卖的什么关子?      “倩玉是我在一次学术交流中偶然认识的,她有这样的遭遇我很难过,所以抽时间来这里看看她。”      徐彤的话看似无懈可击,可是郑福昌不会因为她说了这么一句话就对她释疑。      “哦?学术交流吗?是什么样的学术交流?”      问完这句话后郑福昌死死的盯着徐彤,他想从徐彤脸上看出破绽,哪怕是一丝小小的破绽!可是很遗憾,徐彤回给他的只是淡然一笑。      “郑队对我们的学术交流很感兴趣吗?那是一次人体器官的捐赠仪式。捐赠的是……视网膜!”      郑福昌确实有点渴了,可是在他伸出手接咖啡的时候听到了徐彤的这句话,结果直接影响到他的肢体动作。从徐彤手里接过的咖啡杯掉在了地上,泼洒出来的咖啡溅了徐彤一身,咖啡渍像干了的血迹一样刺眼。      “没有别的事我就先走了,我的这个朋友这会儿神经处于极度紧张的时刻,我希望你们不要长时间的骚扰她!”      说完之后徐彤头也不回的离去了,经过罗文身边的时候,徐彤停了一下脚步。      “你的时间好像不多了,我刚好有朋友是医生,如果有需要的话我可以将他介绍给你!”      “时间是不多了,但是足够用来帮警方找出线索抓捕凶手了!而且……凶手的时间好像也不多了!”      针锋相对的两个人就这么擦肩而过了。      徐彤走后郑福昌对着罗文伸出了一个大拇指!      “兄弟!你真牛X!这么棘手的一个女人!你可真行!”      罗文并没有因为郑福昌的这句话露出任何笑容,郑福昌在看到罗文的严肃表情后也缓缓收起了笑脸。      “姚倩玉那边怎么样?”郑福昌擦了擦手里的咖啡问。      “她有过服食软性药品的历史!”罗文站在窗边看着外面的草坪。      压抑感瞬间包围两人,郑福昌也随着罗文的视线一起去了窗外,也许只有那一片碧绿才能够给人希望!      希望吧?      ……      车子在马路上行驶,收音机里正在播放的二人转丝毫没有改善他的坏心情。      罗文在副驾驶上闭目小憩,等红绿灯的时候郑福昌看了一眼罗文,这个家伙进了姚倩玉的病房里那么久,难道真的什么都没有问出来吗?      短暂的红绿灯并没有给他太多的时间去思考这些问题,心里的困惑促使他猛加了一下油门,剧烈的颠簸让罗文皱了下眉头并睁开了眼睛。      “看来你的情绪很糟糕啊!”罗文揉了揉额角,本来很随意的一句玩笑话却瞬间使郑福昌心里的疑惑转变成了一腔怒火!      “我草!他妈今天路上开车的个个都是二逼!都他妈骑着线开!当马路是他们家自己开的吗?!”      罗文听出了郑福昌的愤怒,可是他仍旧什么都没有说,因为他很了解郑福昌的性格,在姚倩玉身上发生的一切确实令人发指。可关键是罗文真的没有得到任何有价值的线索。      他在病房里和姚倩玉待的时间虽然近一个小时,可是这其中她姚倩玉根本没有说过一句话!罗文只是静静的坐在那里看着姚倩玉,而姚倩玉也只是躺在床上静静的看着罗文。      第一,罗文并不是警察,他并没有权利去询问姚倩玉任何关于案子的事情。      第二,姚倩玉目前的精神状态确实不合适去想那些过往的惨痛经历。      第三,罗文他有自己的打算,他打算从徐彤那里下手。      罗文觉得徐彤绝不会无缘无故出现在医院,凭着草坪上姚倩玉与徐彤聊天的表情,罗文可以肯定她和徐彤的关系一定不一般!      郑福昌的性格罗文太了解了,在一切他自己都无法下定论的时候,是不适合告诉郑福昌的。他想用自己的办法去接近徐彤,这个女人的身上有太多的迷!      ……       ☆、第四节      大功率的发射信号将两人的谈话内容一字不落的传了过来,浅浅的笑意浮上了她的嘴角。      “真的这么容易就能够引起你们之间的猜忌吗?看来这场游戏也未必真的那么好玩儿!”      ……      医院的病房门口,身影站了许久终于还是叹了一口气。      “执着的人付出的代价虽然很大,可是收获也不小。”      ……      车里的两个人还在郁闷,两人均不再说话,开车的接着开车,小憩的接着小憩。      他们都累了。      ……      何啸飞盯着办公桌上面放着的纸盒,这是今天中午楼下的传达室给他送来的,上面没有邮戳,只是署名让他签收。他不是第一次收到这样的包裹了,包裹的内容来来回回就是那么几样。要么就是死老鼠,要么就是死猫什么的,这些对于他来说已经习以为常了。      坐在这个位置上,等于坐在金山银矿上。有钱能使鬼推磨。更多的时候,有钱能够使神推磨!各路神仙去帮他推这个磨!所以他不怕,天大的事情钱都能够解决!      办公室的门被人推开了,何啸飞的视线迅速脱离了纸盒移向来人,身体某处的胀痛感让何啸飞的喉咙有些发干。      “何主任,您怎么了?”      问话的人叫吴宁,这是何啸飞新来的助手。名牌大学几年的深造,没有给吴宁带来任何高材生的优越感,反而给她增添了一种知性美。吴宁最大的特点就是腰细腿长,这样的女人没有男人能够抗拒得了,尤其是爱美如命的何啸飞。      他不止一次在梦里感受过吴宁的味道。      “何主任?”      吴宁的声音出现在耳畔,轻声细语的呢喃瞬间点燃了何啸飞的□!他一把抓住了吴宁的双手将她抱进怀里。      “何主任!你放开!”吴宁被何啸飞突如其来的举动弄得手足无措。      “小宁……我……我想!你放心!你家人的事情我会处理好的!明天就处理!下午就处理!不然……一会儿就处理!我……我想!”      何啸飞嘴里浓郁的烟味伴着这些话语将吴宁心底的防线逐渐瓦解,她的家人等着工作转正,吴宁这段时间为了这件事,可谓是跑断了腿,到了最后还是没有个结果。何啸飞对吴宁家里的那点事可以说是了如指掌,不为别的,他只想着能够有筹码让眼前这个女人躺平!      趁着吴宁短暂的恍惚,何啸飞将手伸进了吴宁的短裙里……      这张红木的办公桌上,不知已经躺过多少女人,不同的女人不同的手段,何啸飞总是很善于去发现她助手的需要,以各种名义去关心她们,为的只是在关键的时候能够帮她们一把,在更关键的时候,也让她们帮自己一把!      吴宁的衣裙很快被撕得粉碎,何啸飞不怕,因为他有大把的钱可以帮她买新的!      吴宁的胳膊被他扭得发出咯吱咯吱的响声,就算是吴宁的胳膊断了他也不怕,因为他有大把的钱可以替她治疗!      吴宁哭了,这个何啸飞更不怕,因为他有大把的钱可以让她笑!肆意的笑!      这会儿他只想听吴宁叫,肆无忌惮的叫!没有人会来,门口的秘书知趣的替他拒绝了一切的访客。      最后的时刻要来了,吴宁不停地挣扎,无意间将桌上的纸盒推了下去。      何啸飞的动作一瞬间僵在了那里,保持着最原始的动作,吴宁在他的身下有些发憷,她顺着何啸飞的视线往地上看去,那里没有死老鼠,没有死猫,只有一截断指,上面带着一枚戒指的断指。      没有人比何啸飞更清楚那截断指的主人是谁,上面的婚戒是何啸飞的,当然,那截断指也是他的!      ……      郑福昌按下了电梯按钮,何啸飞没有报案,只是直接打了他的电话,原因很简单,富贵的人都怕死!他怕经过了一系列毫无意义的繁琐手续后,他的命已经没了。郑福昌的身份很有用,何啸飞觉得只要知道了郑福昌的价码,他会有办法在最快的时间替自己解决这个隐患。      这一次何啸飞怕了,这个隐藏在暗处的人让他如芒在背,扎得他坐立不安。      郑福昌进门后先是皱了一下眉头,因为他闻到了安全套的味道,垃圾篓里面还有吴宁那些被撕碎的布,刚才这里发生的事情一目了然。      “郑队,来!坐!”何啸飞也看出来了郑福昌表情的变化,他没有一点不自然,殷勤的拉着郑福昌坐在沙发上。      “痕检组和法医一会儿就到,先说说情况。”      听到一会儿要来这么多人,何啸飞的脸上有些挂不住了。他原本只想私下让郑福昌帮他把这件事给解决了,用什么办法他不管,出了足够的钱,他不需要知道办法是什么,重要的是隐患解决了就行。      “您看郑队,我这里现在不是很方便,我们能不能换个地方再说?”      郑福昌带着一丝戏谑看着眼前这个高高在上的男人,心里出现了从未有过的痛快感。      “何主任,东西是在这里发现的,您叫我来也是想尽快有个结果吧?嫌疑人一天找不到,您的人身安全就一天没有保证。您为社会做了贡献,我们身为执法者必须要保证您的安全!”      这几句话说得何啸飞脸色一阵红一阵白,为社会做贡献?他可真是为这个社会做了不少的贡献!      秘书通过内线告诉何啸飞痕检组与法医已经到了,何啸飞看最终还是瞒不住了,最后看了一眼郑福昌用手揉了揉自己发胀的额头。      罗文带回的断指经DNA检验确实是何啸飞的,正是那一夜何啸飞失去的一截无名指。这是在向他们宣战还是在警告何啸飞?      点燃一支烟放进嘴里,桌上放着的资料已经被罗文翻了很多遍了,这些发皱的纸张没有带给他任何灵感。案件到现在一切证据都指向报复性犯罪,可是以何啸飞在公众面前的身份,他会与什么人结下这么深的仇怨呢?      ……      何啸飞的家门前被记者围了个水泄不通!豪宅!情妇!遭人报复断指!恐吓!这些新闻样样都能够让何啸飞头疼,他躲在车里翻了一遍电话本,这个时候他需要安慰,极其需要安慰。      吴宁的身影在他的脑海里不停的打转,那会儿没有发泄完的欲望这会儿又被点燃,并且更加的强烈!今天车里的空调没有一丝凉意,天气也热得出奇,事情已经到了这个地步了,该发生的不该发生的都已经发生,能做的只有一样。      转账!转给各路神仙,养了那么久了,摆平这点小事对于他们来说没有问题。想想那些转出去的数字,何啸飞觉得心痛无比。这会儿的感觉不单单是安慰可以解决的,他需要发泄!      吴宁就是最好的对象!这个时候何啸飞的电话响了,他看了一眼来电号码,正是吴宁。她在等着何啸飞兑现给她的承诺,按下接听键后何啸飞只报了一个地址,在那里,他可以尽情的享受自己应得的报酬!      ……      罗文坐在咖啡厅里,午后的阳光将马路暴晒得油光锃亮,隔着玻璃窗仍旧能够感受得到那种令人心烦气躁的高温。      咖啡厅对面是本市一座高端社区,罗文之所以出现在这里是因为上午的时候收到了一封电邮,邮件的内容很简单。      “XX路XX嘉园,时间:下午两点半。”      就是这么一封未署名的电邮,罗文看了之后没有过多的考虑就来到了这个地方,直觉告诉他这应该与何啸飞的案件有关。      咖啡厅的大门被人推开了,热浪伴着风风火火的身影走了进来,环顾了一周后和罗文的视线对在了一起。      “我就知道你也会来!”罗文将身旁的椅子拉开,来人倒也不客气,一屁股坐了下来,这么大大咧咧的样子除了郑福昌以外还会有谁?      “你也收到电邮了?”要了杯冰水后郑福昌一口气喝光。      “恩,并且是在我的私人邮箱里。看来这是个有心人啊!”      “现在是下午一点钟,离两点半还有一个半小时的时间,我们就守在这里呗?看看这个有心人到底给我们安排了一场什么样的好戏!”      夏日的午后容易使人犯困,过高的温度让马路上的车辆减了不少。      时钟对准两点一刻的时候,小区门口突然出现了好几辆新闻采访车,那些手拿相机的记者在车刚停稳就拉开车门飞也似的冲进了小区。      “看来这个有心人通知的人还挺多啊!”      “还废什么话!找个人问问去,看他们的样子显然是知道楼号甚至房间号的,我们要快一点!”      罗文将现金丢在桌子上随着郑福昌一起往小区的大门口跑去。      “你们怎么来这个地方的?采访的对象是谁?”郑福昌一把揪住其中一辆采访车的司机劈头盖脸的问。      “我……编辑部接到了一个爆料电话,说何啸飞主任这会儿正和助手在这里乱搞,还说下午两点钟左右他们就会完事离开,总编决定不管是真是假都要来这里看看,哪知道来了之后才发现其他报社和杂志社都接到了电话,这么多人来抢新闻……”      被郑福昌凶神恶煞的一吼,采访车的司机倒是痛快的将消息来源告诉了他们。刚想再细问些什么的时候,罗文猛的将郑福昌和司机推到了一边,一辆黑色宝马擦着罗文的身子急速驶过并迅速的往街口逃去,要不是罗文反应快,恐怕他们三人都会被撞伤。      “妈的!记下那辆车的牌照!”郑福昌怒喊一声。      “不用查了,那是何啸飞的车,我看到他和吴宁都在……”罗文的话还没说完,街口拐角处传来车辆相撞的声音。      罗文与郑福昌连自己的车都顾不上开了,事故现场离他们所在的位置不到五百米,跑几步就到了。      可当他们两人转过街角的时候,视线所及的现场一片狼藉!      何啸飞的车与一辆银行的押款车相撞,看事故责任方显然是何啸飞这边。转角街口呈V字状,有视线死角,平时限速二十公里,可是何啸飞那时的车速凭着罗文和郑福昌的感知至少达到了一百公里,这么严重的相撞,何啸飞与吴宁可以说是生机渺茫了!      紧急救援车赶到事故现场后用液压钳将卡在车里的两人救了出来,随即赶到的急救车将他们送往了最近的医院进行抢救。      “你觉得是巧合?”罗文看了一眼郑福昌。      “你我同时收到电邮,记者那边接到爆料电话,这里的地形,还有押款车途径此地的时间,这些加在一起还能算是巧合?”      “等事故报告吧,希望何啸飞和吴宁能够抢救过来!”罗文无可奈何的摊了摊手。      “……”一肚子的鸟气让郑福昌铁青着脸什么话都说不出来。      这个有心人是刻意安排他们来这里看这场事故的,他是当初伤害何啸飞和虐奸姚倩玉的犯罪嫌疑人吗?他的目的究竟是什么?      罗文看了一眼自己手机上的时间,这会儿刚好两点三十五分,这个时间点掐的,可是够准的!      ……       ☆、第五节   街边一栋建筑物的窗帘后面,是女人唇边那有些阴森的弧度,站在她身后的男人在目睹了这场惨剧后什么话也没有说,只是走到沙发前坐了下来端起水杯默默的喝着。      女人走到他身边将手放在了他的肩头,只见他眉头一皱,不动声色的挪了挪自己的身子后,说道:“你让我来就是为了看这场车祸?”      见他对自己依然冷漠,女人有了些怒意却是又不得而发,过了一会儿才缓缓说道:“我只是想帮你而已。”      “帮我吗?”将手里的水杯放下,男人站起身来走到房门前停下脚步说道:“不需要,能帮我的人……只有他。”说完后不理身后的女人就此开门离去,他没有留意到女人眼中所噙的眼泪,他更没有留意到女人走到窗边看着那个站在街角的男人所流露出的愤恨眼神!      ……      有句俗话说得很有道理。      “好人不长命,祸害一万年!”      现在这句话用在何啸飞身上再贴切不过,他在经过了三十几个小时的抢救后奇迹般的活了下来,只是目前仍旧没有脱离危险期,裹着厚厚的白色被单在一群护士与专家团队的簇拥下被推进了icu病房。可是吴宁就没有那么幸运了,她在抢救了三十分钟后正式宣布死亡。      吴宁的眼睛睁得特别大,眼睛还是很好看的,只不过再也没有那种水汪汪的感觉,像是两颗黑白相间的纽扣,停留在那张曾经让何啸飞血脉扩张的脸上。      “他妈的!”郑福昌站在icu病房门口看着专家们像勤奋的工蜂一样不停的进出。      “别想了,现在从他的嘴里面肯定问不出有用的东西,我们再等等吧,我觉得……”罗文说到这里突然停了下来,因为他在一旁的走廊里好像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在哪里见过这个人呢?一时间他突然想不起来了。      而那人在发现罗文在看着他的时候,冲着罗文点了点头,露出了一丝和煦的笑容。这个笑容给了罗文灵感,他马上想到了这个人是谁!      “陈主任,你怎么也在这里?”      那人正是前段时间在走廊上遇上的脑外科主任医师,陈睿风。      “我吗?这么多专家都在这里忙着,当然也包括我这个脑外科专家了!”      这么一番半打趣的回答没有让气氛得到任何的缓解,郑福昌是第一次见到陈睿风,后者给他的感觉和罗文一样,这个人怎么看都不像个脑外科主任医师。      不做作,不市侩,不……总之有一种和别的医生不太一样的感觉。他那张波澜不惊的面容下面究竟隐藏了些什么?让人忍不住有一种想去探究他一切的冲动。      “你们两位一位是大队长,一位是大法医,在这个地方一直盯着我看……”      “你怎么知道我们的身份?”郑福昌问的这个问题连罗文都觉得可笑,他们两人正在出行任务,身上当然带着证件,这么简单的问题……      罗文揉了揉自己发胀的额头捣了捣自己和郑福昌胸前戴着的证件,郑福昌看了一眼之后脸有些发红,自己真的是太紧张了吗?这个陈睿风为什么总是让他觉得有种心惊肉跳的感觉?这也太邪乎了吧?不管怎么说,郑福昌毕竟是当了几十年的差了,这点小尴尬对于他来说根本不算什么!      “对了,陈主任,您对何啸飞的病情怎么看?”罗文的话让陈睿风陷入了思考,而罗文再看到了陈睿风的脸色后心里咯噔了一下,难不成何啸飞的状况真的这么糟吗?      现在案件到了这个程度,吴宁死了,她和案件有没有关系还不知道。何啸飞一时半会儿也不会脱离危险期,剩下的就只有一个姚倩玉了,可是她的那副事不关己的样子,真的让人很头疼!从上次与姚倩玉接触过后罗文就知道这个女人经历了虐-奸之后,虽然面上很伤悲,很崩溃,可是骨子里的那种镇静是瞒不过罗文的。她为什么会这么镇静?这一切的安排究竟是为了什么?      想着想着,罗文不觉间来到了急救中心的大门口,郑福昌跟在他的后面没有打扰他,而陈睿风在刚才罗文想了解何啸飞病情的时候就陷入了沉思,直到他们两人离开了也没有再说过任何话。      转身想回办公室时,陈睿风脚步一顿,像是有某种牵引一般缓缓的跟上了罗文的身影。      ……      急救中心门口车水马龙,罗文对这些根本没有任何概念,郑福昌眼见罗文离马路中心越来越近,焦急中也顾不上打扰不打扰了,一把就将罗文从马路拉回了人行道,劈头盖脸就是一顿吼!      “你他妈不要命了!想什么呢?”      “你该降降火了。”      “……”      “走!我们去见姚倩玉!”      说完后罗文掏出车钥匙刚想去开车,却被郑福昌一把将钥匙抢了过来。      “我他妈还想多活几年呐!就你这状态,明儿头条新闻肯定是我市刑侦大队大队长和鉴证科法医官一起殉职!”      “呵呵!”      罗文笑了笑,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后脑勺,看似轻抚的几下,却让罗文瞬间觉得如遭重击,眼前的世界和郑福昌变得模糊不清,除了郑福昌急切的呼叫声,一片漆黑……      不!好像是有着谁?好像见到了一张有些熟悉的脸?在哪里见过呢?刚才吗?      “臭小子!罗文!”郑福昌眼明手快的接住了罗文即将倒地的身体将他横抱起来,喊道:“快来人!快救人!”      暗处的那道身影暗自一叹,转身疾步往急救室走去。      本就拥堵的门口,几个白大褂抬着担架在躲过了几辆车后将罗文放在担架上迅速抬进了急救室。      被隔离在外的郑福昌呆坐在长凳上。      “臭小子……你可别走在我前头啊!我还想着要是自己真殉职的话让你帮我照顾妹妹呢!臭小子……”      ……      “仁慈的父,请赎我所犯下的罪。来时的路我已迷失,仅希望以后的路我能够走得清楚!”      女人的声音依旧很轻,门口杂乱的脚步声瞬间就将它掩盖。      ……      这座城市的街道设施很完善,曾经他觉得开着车趁着夜在街灯下穿行是一件很惬意的事情,但是今天他的感觉却与平时截然相反。      没了往日昏黄的光晕,它们像一盏盏白炽灯一样刺眼,他有些焦躁,更多的是不安。最终他放弃了亲自抢救的念头,当他进了急救室看到那锋利的手术刀后,他的手有些颤抖,他不适合抢救他,他会乱,他会紧张。      只是下一刻,他却急速的转了方向盘将车调了个头,目的地,医院。      但是这么个决定,却是令他违反了交通规则,并撞上了对面马路上急速行来的车。      额角流出的一丝鲜血令他笑了,周遭一切的喧嚣竟是一点也没有听见,只有他心里的那个声音。      “天意吗?就看你自己的造化了。希望,你不会走得如此着急,希望,我们还有见面的机会。”      ……      “病人血压下降!110mmHg,100mmHg,90mmHg……”      “病人的眼球有些充血……”      “颅内压太高……”      纷乱的声音充斥着罗文的耳膜,他不想在这个时候结束,他的使命还没有完成,尽管结束是早晚的事,但……至少不是现在。使命也许并不需要吹嘘的有多么的神圣,他甚至可以不再为死者伸冤,他想做的到底是什么,说不上来!直觉告诉他,命运的齿轮在逐渐的发生变化,是好是坏不得而知。      ……      郑福昌不知道自己在长凳上已经坐了多长时间了,看着医护人员忙碌的身影,他开始在心底念起了佛经,无神论者的他现在只想着祈求满天神佛能够让罗文多停留一刻,哪怕只是一刻!至少能够让她再见罗文最后一面。      她是郑福昌的亲妹妹郑佩文,三年前的一天深夜,郑佩文给队里加班的郑福昌送完汤饭后就失了踪,最后找到的时候已经被折腾得不成人形,郑福昌在医院里撕扯着自己的头发,拼命抽着自己的脸,父母早逝后就剩下他们两兄妹过活,这个妹妹,是郑福昌的宝贝,是他的命。      也就是那一次,注定了要改变郑福昌的命运,妹妹遭到虐-奸后变得闭塞,本来活泼天真的一个少女,就这么变得少言少语的,直到后来遇上了罗文。他到现在也搞不明白这个小子到底是什么魔力?不过郑佩文在和罗文接触了一段时间后总算是有了好转,纯真的笑容再次挂在了嘴角,这是让郑福昌无比欣慰的。      只不过命运总是残酷的,那个时候他刚得知罗文病情的时候如遭雷劈,本想着妹妹找了个好的归宿,可是眼下这个归宿……      “唉!”郑福昌叹了一口气,重重的按下了电话的拨出按钮,屏幕上不断跳动的那副女孩子的照片笑得很甜,只是这份甜蜜,或许就要被永远的毁掉了,彻底的毁掉了!      ……      “你决定了?”女人的声音里面充满了关切。      “是的。”男人的声音初始听起来虽然冷漠,可是言语间的坚定给一人一种不可撼动的感觉。      ……      雨后的彩虹总是能够给人力量,郑佩文坐在巴士里呆呆的望着悬在天边的那一道瑰丽,接到郑福昌的电话后她并没有太大的情绪波动,也许这一切对于她来说已经不算什么。人生不过短短几十年,她觉得罗文活得很有意义,尽管只有短暂的三十年而已。      公车在马路上行驶着,郑佩文的内心隐隐有一种期盼,她对于生命的论证点早已发生了变化,现在这种变化终于到了要破茧成蝶的时候了。她在心里默默的祈祷。       ☆、第六节   罗文睁开眼睛的时候发现身旁站着的两个人面容有些模糊,看得不是太清楚,但凭直觉他能够猜到是郑福昌和陈睿风。伸手往一旁摸了眼镜儿带上,视觉依然模糊。      “我在哪里?我的眼睛为什么看不清楚东西?”      罗文第一次觉得无助,眼睛是他工作时最重要的工具,没了它,他还怎么找凶手?      “你刚刚脱离危险期,目前的视觉神经受到了压迫,会有些视觉模糊的情况的出现,这种情况不会延续太长的时间,三天后应该能够得到改善。在这期间,你要留院观察。”      陈睿风的话说得很慢,一字一句的送出,罗文听得很仔细,在得知自己三天后就能够恢复正常之后紧张的情绪终于松懈了下来。      “罗法医,你的病情在逐渐恶化,院方的意思是最好在这个时候进行化疗和配合一些药物治疗。”      “那依陈主任的意思呢?”      罗文莫名其妙的问了这么一句话,听得郑福昌有些恼火。      “我说你小子还想什么呐?乖乖的给老子在这里住着!”      “陈主任的意思是什么?”      罗文又问了这么一句,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这么想知道陈睿风对自己病情的看法,是因为陈睿风的权威身份?或是其他?      过了半响,陈睿风深吸了一口气。      “依我的意思是给你一些必备的药品,先靠药物稳定病情。”      尽管罗文的眼睛看得不是很清楚,可他一定知道此时郑福昌的表情有多难看。陈睿风的回答让罗文很满意,这等于说有了他这么个权威主任医师的许可后他可以继续留在他的工作岗位上。      郑福昌虽然想罗文还能够像从前一样和自己并肩作战,可眼下罗文的身体状况确实是个严重的问题。      “哥……”      郑佩文在走廊站了一会儿了,郑福昌听到后脸色突然一变,猛的往郑佩文身边走去,并且将郑佩文抱了个结结实实。      “文文,我们到外面再说。你要是觉得委屈就哭吧!”      “哥,我没事儿啊!倒是你,你先说说你的那个眼睛是怎么回事儿?怎么才几天没见,你就变成这副样子了?”说完后郑佩文不顾郑福昌诧异的表情径自往病房里走去。      站在罗文的面前,郑佩文不得不承认,她的心是很痛的,眼前的这个男人对于她的重要性绝不低于郑福昌!尽管他对自己没有感情,亦或者他有感情,但却永远不会是她所希望的那样!      陈睿风将房门掩上退到了走廊,郑福昌看着他额角的纱布刚想问些什么的时候,医院麦克里突然传来急促的呼叫声。      “脑外科陈主任医师,请速到ICU重症加护病房。脑外科陈主任医师,请速到ICU重症加护病房。”      两声呼叫后罗文的病房门开了。      “郑队,你去看看何啸飞怎么样了?”      郑福昌也是在听到了呼叫后有了一丝不好的预感,这案件就剩他和姚倩玉两个关键性人物了,姚倩玉那边他还没有顾得上去,罗文出了事之后,他倒有些乱了方寸了,经这么一提醒,郑福昌立马跟在陈睿风身后向icu的方向跑去。      “这一切……难道真就这么巧合吗?”罗文轻叹了一声在郑佩文的搀扶下躺在床上。他现在的视力不是很好,所以没有留意到郑佩文已经将自己的裙角撕扯得有些变了形。      ……       ☆、第七节   陈睿风在走廊里来回踱着步子,身旁站着的女人有着姣好的面容,一身白色衣裙将凹凸的身材衬得更加的玲珑,只是这道亮丽的风景线丝毫没有换得陈睿风眼神的半刻停留,女人的心有些失落。      “你该回去了,不然路上会不安全的。”      “我再待会儿就走了。那个……倩玉那边……”      “你不用担心,她本身是受害者,再说她是被迫做下的那些事情,在舆论和法官面前,她有着绝对的胜算。”      “你知道我所担心的并不是这个。”      “……”      陈睿风听到这里沉默了,又过了一会儿,他的眼神突然炽热了起来,女人的双手被他紧紧的抓住,虽然疼,可是女人的眼底却满是期待。      “我想到新的办法能够救他了!”      “倩玉那边……”      “不是,我刚才说了,她那边不用太担心。我说的是……”      “是什么?”      “没什么,你先回去吧!”      女人心底轻轻叹了一口气,那丝炽热原来与她无关,也许永远都不会与她有任何的关系。      十天后,姚倩玉出院了,来到刑侦大队做笔录的时候,郑福昌再次见到了徐彤。对于这个女人,他有着一种莫名的感觉,是吸引?或者是一种天生的敌对。      “难道有什么宿世姻缘不成?妈的!这都哪儿跟哪儿啊!”郑福昌在心里骂了一声。      ……      问讯室里面只有姚倩玉一个人,她就那样静静的坐在板凳上,眼神里波澜不惊,替她做笔录的是个女警,这种事情,还是女人处理起来比较方便。      “只有你一个人吗?”姚倩玉的话让女警猛一愣。      “我要说的东西估计你做不了主,我要见郑队。”      办公室里的郑福昌听了女警的转述后并没有觉得惊讶,他知道何啸飞肯定做了不少见不得人的事,这倒是他的疏忽了,看来这一次的问料结果,定会让案件得到大的突破!      来到问讯室后,郑福昌示意其他人可以离开了,并嘱咐暂时关掉摄录机,他觉得这样会让姚倩玉更加的自然一点。      “谢谢,郑队。”姚倩玉的声音听起来没有半分的紧张,一丝微笑扬在嘴角。      “看起来你很轻松?”      “我是很轻松,以后都会很轻松,倒是郑队您,想必您看过这张光盘后再也轻松不起来了。”姚倩玉从随身的挎包里拿出了一张光盘递给郑福昌。      光盘插入电脑后显示的是一张统计表。      某某日某某眼角膜出库得款十五万      某某日某某肾脏出库得款十万      ……      上面的数据看得郑福昌是触目惊心,这?难道说何啸飞竟利用工作职位之便私自向黑市贩卖人体器官?      “混蛋!这里面的东西都是真的吗?”郑福昌猛的一拍桌子站了起来。      “当然,我这里还有从保险柜里面偷出来的票据证明,只能怪他那天一时疏忽,那天在我身上发泄完了之后就睡着了,我取了他的钥匙得了这些证据,同时又复制了一份放在他的保险柜里,所以他才没有察觉到。”      这么精密的部署郑福昌不相信凭着姚倩玉自己能够轻易做到,他的心里不觉想起徐彤,可是这个时候问姚倩玉她肯定会一口咬定这些都是她一个人做的,毕竟没有任何证据证明徐彤和这个案件有关。      “小张,通告队里,迅速将何啸飞控制起来,他是贩卖人体器官的重要嫌疑人。不!他是贩卖人体器官的罪犯!快!”郑福昌打开门冲着走廊猛的喊了一声,值班的小警员一时没有反应过来。      “何啸飞?是何主任吗?”小张疑惑的问了一声,虽然媒体上的何啸飞已经声名狼藉了,可贩卖人体器官这么重的罪名……      “你还主任个屁!他是罪犯!赶紧!”郑福昌猛的拍了一下小张的脑袋瓜子,这一拍倒是让这小子清醒了,郑福昌从来不会在没有证据的情况下胡乱发指令的。      队里立时将人手调动好,准备出发的时候郑福昌的手机响了,他一看来电,是罗文。      “我正准备去医院控制何啸飞呐!有话快说!”      “何啸飞……死了。”      “死……什么?!”      “何啸飞死了。”罗文的声音听起来相当无奈。      虽然何啸飞该死,可偏偏在这个时候,未免太巧合了吧?      “死因?”      “……车祸……”      “他不是刚从icu转到普通监护病房吗?怎么会死于车祸的?”      “不知道,发现的时候他已经死了,就死在医院的大门口。”      “那肇事方是谁?故意的?还是普通车祸?”      “你还是来一趟医院吧。肇事方是……你妹!”      “我草!你妹!”习惯性的吼完这句话后郑福昌心里突然一惊,呐呐道:“你刚才说什么?混蛋!你刚才说什么?!”      沉默了一会儿,罗文才又确定的说道:“肇事者是你妹妹,郑佩文。”      这最后一句话犹如晴天霹雳一般,将郑福昌劈得原地晃了几下险些就坐在地上,焦急中他突然看到了徐彤看他的眼神,那里面分明透着一丝狡黠!      ……      太平间里的何啸飞没有什么外伤,他的妻子对着这具发硬的尸体没有过多的留恋,只是认尸程序上看了一眼而已,毕竟这个男人已经让她伤透了心。      郑福昌手里拿着何啸飞落在病房里的手机,上面最后一条短信息是姚倩玉发的。      “你的票证都在我这里,下午一点三十五分我在医院门口等你,票据的单号为000020202。”信息内容很简单,但是对于何啸飞来说估计是要命的。上面的票据单号正是他贩卖人体器官的证据,他当时慌慌张张的避过值班护士到了医院的大门口,可是等待他的却并不是姚倩玉,而是死神的驾临。      郑福昌为了方便郑佩文来医院看罗文,特意给她配了一台车,这才第一天就出了这么一档子事,他的头很疼,罗文拍了拍他的肩膀。      “别担心,文文她不是故意的,再说事后她主动配合做了笔录,有目击证人说当时是何啸飞自行横穿的马路,和文文没有什么关系,只是一场事故而已。”      “兄弟,我就这么一个妹妹,你说说老天怎么就是不开眼呐?先是当年那档子事儿,后来好容易遇上了你,本想着我们能够关系更近一步的,可惜偏偏你又……现在……”说到这里的时候,郑福昌一个大男人的眼圈有些红了,他觉得自己不是一个称职的哥哥。      这个时候做完笔录出来的郑佩文听到了郑福昌说的话,虽然心底也是一阵悲戚,可是面上却带着和煦的笑容轻轻的抱住了郑福昌的胳膊。      “哥,我没事儿的,我不还有你吗?”话是这么说着,可是郑佩文的眼神却直直的盯着罗文,在那里,她读到了罗文的关切,郑佩文的笑容更加的灿烂,这一刻,真好!心底的那一份沉重,也终于都烟消云散了。      何啸飞的妻子没有索要过多的赔偿,最后只是以五千元殓葬费了事,这个女人倒是豁达,郑福昌替妹妹办好了手续后将她送回了家,而罗文也在陈睿风的帮助下办了出院手续。      临走时,他发现陈睿风饶有深意的眼神看着自己,那是一种期盼的眼神,热切的期盼。      不知道为什么,罗文觉得以后会经常见到陈睿风的,这只是一种感觉。      审讯室里的姚倩玉显得比前几天更加的淡然,脸上始终挂着笑容,郑福昌的恼火没有带给她任何的压力。      “光盘不见了吧?”姚倩玉的话让郑福昌的嘴角一抽,是的。那张光盘消失了,就像从来没有出现过一样。      当时从医院处理完一切回来后,郑福昌问了申报科,可是得到的结果却是没有任何光盘被送来。这期间到底发生了什么,郑福昌不用想也知道,何啸飞的财力能够通天,谁知道这个队里哪个是人,哪个是鬼?      “看来你早就知道这光盘会不见,那你也应该知道何啸飞办公室失火的事情了?”      “恩,是的。你肯定还想知道那晚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吧?确实,我身上所有的伤痕都是那个畜生造成的,他就喜欢折腾我,我受不了他的折腾就将他下了药切下了他的手指!我不这样做,他的嘴脸怎么这么快的就公布于众?我不这么做怎么可能让你们知道这么一个舆论面前沉稳干练的好男人竟然干了如此天理不容的勾当?可惜啊!到了最后还是没有办法制裁他。”      在光盘送报的时候,郑福昌就已经接到了何啸飞办公室里失火的消息,只是那个时候有有关部门去解决,而他也正在赶往医院与罗文会和的路上。      这些被何啸飞收买的人,各个神通广大,郑福昌甚至有一种感觉,何啸飞就该被撞死,否则这些证据消失后他何啸飞照样可以在光天化日之下逍遥法外,继续的干着他的那些见不得人的勾当。可是他虽然希望何啸飞挂掉,却并不希望是经由郑佩文的手。      看来这冥冥中是有主宰的。就看这个主宰到底是……天意还是人为了!      罗文心底的想法和郑福昌一样,他们二人到了此刻都明白,无数的巧合加在一起,已经和天意无关了。      两人并肩坐在警局附近的街心公园里,看着眼前来来往往的行人匆匆而过,二人的心里在想,这里面到底有多少人?又到底有多少鬼?      ……      “看来你的时间真的不多了!呵呵……”冰冷的笑来自于他们身后的不远处,转瞬即逝。      ……      “仁慈的父,请赎我所犯下的罪。来时的路我已迷失,仅希望以后的路我能够走得清楚!”      拘留号里的姚倩玉默默的祈祷着,带着那丝和煦的笑。      ……      “仁慈的父,请赎我所犯下的罪。来时的路我已迷失,仅希望以后的路我能够走得清楚!”      干净的房间,刺眼的万丈金芒透窗而入,衬得女人那张天真的面容上,一片虔诚。      ……      “我是盲尺!我在等你!在午夜!”      男人的声音听起来沉稳干练,但是却透着一丝阴冷,这句话过后,电话里仅剩一通盲音。      ……       ☆、第一节   “看什么看,给老子滚蛋!”男人的话夹杂着拳头像雨点一样落在她的身上,她已经习惯了这种折磨。      ……      举在半空中的手僵持了半刻后终于砸下,沉闷的声音在夜晚听起来像是沉重的脚步声,迈向地狱的脚步声。      ……      “我是盲尺!我在等你!在午夜!”      声音听起来依旧沉稳干练,不过没有了女子应有的甜美,在深夜听来,好像鬼魅一样的飘忽。      这句话过后,电话里仅剩一通盲音。      ……      几日的消停让罗文和郑福昌的心得以喘息,从那日的街心公园分开后,他们两人没有再见过面,甚至连电话也很少联系。      这不是因为他们两人之间有了什么间隙,而是被最近的案件给折腾的。一看见对方或者听到对方的声音就会情不自禁的想到案件,这让两人很累,以后等着他们的,还有更棘手的案件。这个社会,不会因为他们已经累了,就停止了犯罪,就停止了血腥。      事实证明,确实如此。      ……      时间:上午九点四十四分      地点:老房街民居四百号      案件类型:凶杀      被害者:北城理工大学学生王小刚      凶器:砖头      死因:头颅开裂,脑液外泄      被害者是男性,现年二十一岁,身体上有多处烙痕以及创伤,相信是长期被人虐待所造成的,致命伤在头部,整个头部左半边已尽数开裂,脑液外泄,面部五官已毁。      接到警讯后罗文赶到现场时郑福昌已经先一步到了,两人很有默契的对视了一眼,现场一片狼藉,显然是经过了一番打斗,死者的母亲已送医院。      老人名叫陈艺芳,现年五十一岁,退休后在家养老。目前老人的精神处于极度紧张状态,基本问不出什么有用的东西。      死者还有一个相恋了两年多的女朋友马静,事发之后马静的手机一直处于关机状态,并且就王小刚的邻居反映,事发前一天,听到他家里传出他与马静的争吵声音。      这种种的证词都指向马静,关键就是她偏偏选在这个时候失踪。      罗文通过初步验尸得出结论,王小刚的遇害时间是在午夜零点至凌晨一点半之间,邻居表示只看到马静来到这里,却并未看到她离开。      看来这一切都要等找到马静才能够解释,如果一时找不到马静,那就只有等到王小刚的母亲清醒后再进行问询笔录了。      “这个案子你怎么看?”郑福昌习惯性的问了罗文一句。      “如果说是情杀,那么至少曾经是自己的爱人,不至于下这么重的手吧?如果说是仇杀……”罗文说到这里抬头看了一眼墙上挂着的照片,里面的男人一张阳光般的笑脸,有些羞赧的背着手站在教室里。“看来要去王小刚的学校了解一下他的为人了。”罗文拍了拍郑福昌的肩膀。      “你觉得入室抢劫的可能性会不会更大一点呢?”      郑福昌的话让罗文愣了半晌后,略带狡黠的笑意挂在他那张面容俊逸的脸上。      “你入室抢劫的时候会带着手套吗?这房里没有一枚其他人的指纹,当然也不能排除这个可能性,如果真是那样,那凶手真的是太冷静了,只是抢个劫而已,有必要将王小刚的脑袋砸成那个样子吗?事后还留了老太太一口气活着去指证他?”      郑福昌无可奈何的笑了笑,“看来你小子不糊涂嘛!快回去吧,我还等着尸检报告呐!”      两人互相玩笑着,不因为别的,只是这看似简单的案件实则让人很头疼,他们之间的默契就是这样,偶尔轻松一下也好。      ……      郑福昌坐在北城理工大学校长张洁的办公室里,晨间的阳光照进他的那双鹰眼。      由于阳光的映照,他的双眼微微的眯着,双眸中闪烁着令人无法揣测的清辉。      坐在他身边的人是王小刚的班主任老师李敏,两人对王小刚的惨死都是觉得有些不可思议。就她们两人所说,王小刚本人与在校师生的关系都很好,学习成绩更是不用说,入校两年,成绩一直都是名列第一。      说到人品,王小刚每次自习过后,或者化学实验过后都会主动留下帮助一起打扫卫生,没事儿的时候还会参加一些社会公益活动,这么一个品学兼优的学生,张洁和李敏实在想不出到底有什么人会杀死他。      郑福昌从办公室出来后叹了一口气,看来想从学校里面找到突破口是不可能的了。他摸了摸口袋里的手机却又将手缩了回来,这个时候,罗文应该正在验尸,还是别打扰他了。      ……      空调的温度调得很低,这是罗文的工作习惯,低温能够让人保持头脑清醒。      对着王小刚的尸体,罗文进行了今天第三次的检验。      除了头上的致命伤以外,王小刚身上其他的伤痕也是让罗文感到有些不正常,这些伤痕的密集程度已经差不多占了死者身体皮肤的百分之五以上,大腿内侧以及腋窝下最为严重。除此之外……      罗文再次轻轻翻起死者的阴-囊,在它的下方赫然有着一条长约两厘米的伤痕,从伤口的状态来看,时间应该不超过两个月,死者之所以少了一枚睾-丸,就是因为这个伤口吗?      看着王小刚身上伤痕最密集的两个部位,罗文陷入了沉思。      这两个部位属于人类的高敏-感地带,这些地方所受的伤痛也会较之其他地方更让人痛苦,究竟是什么人能够这么长时间的去折磨王小刚呢?难道是马静?又或者是……罗文想到这里,立刻摇了摇头,王小刚的母亲经调查是个老实本分的人,退休之后和左邻右里的关系都是很好的,他们母子两人与别人也没有什么经济上的纠纷。      王小刚虽然尚未毕业,可是他平时在外有做家教,加上他母亲的退休金,足够两人的日常开销。      看了一眼王小刚的胃液报告,里面的酒精含量明显超标。胃里没有其他食物的成分,也就是说这些酒有可能是被人硬灌进去的!这个人会不会就是凶手?      被害者身高一米七七,体重七十公斤左右,而被害者女朋友马静属于身材瘦小型,她一个人是绝对不可能将酒灌进王小刚胃里的。      案情似乎进入了一个死角,这中间的推测一定是哪里出了问题。罗文出了工作间看了一眼手机,上面有一个未接电话以及一条短信息,他习惯先看短信,后回电话。      信息是陈睿风发的,约他过几天在市中心繁华地带的咖啡厅见面,罗文简单的回了“好的”,对于陈睿风的相邀,罗文并不觉得奇怪,打了几回交道,也能够算是朋友了,所以在替他办理出院手续后两人互相交换了电话,何况就病情一说,他也想找个机会好好的谢谢陈睿风。      至于那个未接来电,则是郑佩文打来的,他看了之后并没有立刻的回复,而是匆匆的将验尸报告交给了助手后离开了检验科。      ……      下午一点左右的交通不算拥堵,从检验科到电影院不过二十分钟时间,罗文下了车后向影院门口站着的郑佩文走去。      “不好意思,手里的工作刚刚才忙完。”罗文习惯性的挠了挠头,看着他这会儿不经意间流露出的笑容,郑佩文也是会心一笑,温柔的挽上了罗文的胳膊。      罗文没有拒绝身边的温柔,但他也不会接受这种温柔,他觉得自己不够资格。      这种想法同样回荡在郑佩文的脑海里,她只是想就这么挽着他的胳膊一起看场电影。      “你打算将你的一些事情告诉我哥吗?”      “……什么事情?”      “关于你的……关于你的那些以往交往的朋友,还有你的……”      “文文,我现在不想说这些。”      “可是我不想我哥一直这么误解我们,这样会让你很苦恼,也会让我很……恨痛苦。”      站在影院门口,罗文看着眼前的郑佩文,不可否认,郑福昌的这个妹妹有着一双和她哥哥一样的鹰眼。三年前,罗文刚和郑福昌开始合作,这两人之间的默契是一拍即合,后来知道他妹妹出了事后,出于对朋友的关心,他去找郑佩文谈心。      随着时间的推移,郑佩文对他的感情他不是不知道,可是女人这个词,从来就不是他罗文需要的,何况,他觉得自己也没资格去要。由于不想耽误郑佩文择偶,罗文很坦然的将自己的性-取向告诉了郑佩文,虽然从她当时的眼中看到了失落,但更多的,则是关心。罗文知道她想问原因,但是她忍住了,同样的,罗文自己也不愿意说,因为他不知道该怎么说,他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会这样。      似乎……有些很重要的记忆被他丢在了某个角落,他不愿刻意的去想,该来的,始终是躲不过去的。      过了好一会儿,罗文扶了扶眼镜儿,笑着揉了揉郑佩文的额头说道:“小丫头,饿不饿?要不要文哥哥去给你买些东西吃?”      “我要吃爆米花,还有可乐,最好……有鸡翅膀尖就好了!”      “你可真贪心!话说,今天看的好像是场恐怖片吧?你不怕自己没食欲?”      “切!虎兄焉有猫妹的道理?”      “你就是只馋猫!”      罗文亲昵的捏了捏她的鼻子,那一刻,郑佩文觉得什么都知足了。能抽时间和他在一起看看电影,能看到他那双黑白分明的眼瞳里,有一刻能够映出自己的影子,她已经知足了。      ……       ☆、第二节   女人站在天台上,晚间的风有些急,将她的衣裙吹得瑟瑟直响,身后的脚步声沉稳有力,听到脚步声她的脸上蒙上了一层红晕。      “你不应该在这里吹风的。”男人脱下外套披在她的肩上。      “这里很舒服,可以看夜景,也可以看星星。城市里的星星是越来越少了。”女人伸出手想挽着他的胳膊。      “你怎么了?电影不好看吗?”往前探了一步,男人依然刚好避过她伸出的双手。      “没……很好看。”看来这同样的一幕,是永远不可能发生在她身上了。她羡慕郑佩文。      “我们的计划已经到了关键的时候了,我约了他见面。”      “要我一起去吗?”      “不了。”说完后男人转身准备离开,她却在这个时候拉住了他的胳膊,男人只是皱了一下眉头,过了一会儿,身后传来了低声的抽泣声。      “你应该知道,我从来都不是你最好的选择,你的路还很长,好好的走下去。”      几句话说完后,男人的身影没入了一片黑暗,感应灯也不知是不是坏了,看着那一片无尽的黑暗将他的身影吞没,听着楼道里越来越远的脚步声,她觉得他一直这样走下去的话,那个终点也许是无间地狱。      ……      “你小子有一手啊!快说!你们是什么时候开始的?我怎么不知道!”郑福昌用力的拍了一下罗文的后背,罗文本来夹在筷中的一块鸡肉掉在了腿上。      “哥,你再这样,我以后就不理你了!”郑佩文一边帮罗文擦拭衣服一边红着脸说。      “这么说我可以不用回答这个问题了是吧?太好了!饿死了!接着吃饭!”罗文笑着往嘴里刚扒了两口米饭,却冷不防被郑福昌一把抓住了手腕。      “你敢!给我老实交代问题,不然小心老子送你一副银镯子!将你和文文扣在一起,以后永不分离!”本是郑福昌与罗文之间的玩笑乐子,郑佩文却在这时笑容僵在了嘴边。      “永不……分离吗?我配吗?你……”      三人立时沉默了下来,过了一会儿还是罗文出来打了圆场。      “文文,快去厨房拿点盐出来,这汤太淡了。”      “淡了?好,我这就去。”郑佩文起身进了厨房,罗文却是意味深长的看了郑福昌一眼。      “我说你平时爱开玩笑也就算了,怎么偏偏在这个时候……”话还没说完,从厨房那边隐约传来了郑佩文极力压抑着的哭声,客厅里再次沉默了下来。      ……      医院来苏水的味道令人有些头脑发胀,郑福昌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今儿一早起床就发现不见了郑佩文的踪影,床铺也是叠得整整齐齐的,像是没有睡过一样。      “对不起!”郑福昌只顾着低着头往前走,不小心撞到了一个人身上。      “哥,你怎么来医院了?”听到说话声郑福昌猛的一抬头,被他撞到的人正是他的妹妹郑佩文。      “你怎么也来医院了?”      “我有点感冒不舒服,所以来医院看看顺便取点药。”      “哦,取完药就早点回家休息。我有任务就不多说了。”      “恩。那我先走了,哥你小心点。”      “去吧,路上注意安全。”      目送郑福昌离开后,郑佩文便转身往门口走去,嘴里轻轻的念叨着一句话。      “仁慈的父,请宽恕我所犯下的罪。”      ……      院方通知警方王小刚母亲的情绪已经稳定,目前可以配合做询问笔录了,但是时间不能太久。      推门进去后,王小刚的母亲脸色仍旧有些苍白,老人看到郑福昌后没有任何表情,拉了张椅子郑福昌坐了下来。      “陈阿姨,我们想简单的向您了解一下当晚的情况。”      过了一会儿,王小刚母亲什么话都没有说,郑福昌耐心的等着,也不着急。医生嘱咐过问询时间不能太久,他只是耐心的等着。第一次的问询通常都是这样,尤其是该人还是当事人的母亲,也许案发的时候更是亲眼目睹了自己儿子被人残害的全过程,这么几个因素加起来,郑福昌不能太心急,否则只能更加的刺激到老人,那样的话对于案情不会有任何的好处。      “刚子从小就很听话,他父亲走得早,我靠着自己那点微薄的工资将他养大。他学习成绩好,样样都好。刚子是我的一切……”说到这里,老人停了下来看着郑福昌,“没有子女的人是体验不到我的感受的。”老人说完后闭上了眼睛,郑福昌料到今天是不会有什么结果的,推开门去了走廊。      “没有子女的人怎么可能明白呢?没有子女的人是不会明白的。”老人反复的呢喃着这句话,郑福昌回身关门的时候看到了老人的样子眉头一皱,难道老人受了过大的刺激,精神出现了异常?可是院方明明通知说老人的神志没有问题啊?      正在这时,郑福昌的电话响了,听着听筒里罗文的说话内容,郑福昌的脸色瞬间变得异常的难看。      “你现在马上来王小刚的家里,他们家里发现了属于人类的肌肉组织,电话里说不清,你马上就来!”罗文的语气又急又怒,郑福昌感到事情一定非常严重。      在王小刚家里还有人类的肌肉组织?这些组织是谁的?心里这么想着,郑福昌将警报器安上了车顶,一路连闯红灯向王小刚家的方向飞车而去。      ……      驱车来到王小刚家以后,郑福昌发现整个鉴证科的人差不多都在这里,就连鉴证科的科长都亲自出马了,这个阵势郑福昌已经很久没有见过了。      王小刚家的房子不过四十平方左右,现场一下子来了二十多人,显得有些拥挤。      “你来了。”罗文双手带着手套,正拿着一本书往证物袋里面放。      “这书也是证物?”郑福昌不解的问。      “不止是这本书,王小刚书柜里所有的书都要带回去检验,还有他床下放着的二十多个饼干桶。”罗文的回答更是让郑福昌云里雾里。      看到了他脸色上的疑惑,罗文将另外一个证物袋拿给他看。只一眼下,郑福昌突然有种想吐的冲动,他办案不是一天两天了,什么样的血腥现场没有见过?可这一刻,他还是受不了眼前所见的一幕。      只见证物袋里面有一张长约十厘米,宽约五厘米的长方形纸片。纸片薄如蝉翼,不仔细看的话还以为是张书签,可是纸片中间的图案,却是让他一眼就认出了那是人类的瞳孔。这简直是一张人类瞳孔的横面切图!      “这就是你所说的人类肌肉组织?”郑福昌强忍住胃里不断翻腾的感觉问。      “这些类似书签一样的人类组织怕不下一千张,全部夹在王小刚的书里,另外在他床下的那些饼干桶里还找到了大量风干后的人类肌肉组织,饼干桶里面居然还放着一包干燥剂。妈的!”罗文一想到刚才看到的那一幕,粗口不由自主的爆了出来。      “遇害者的人数现在还明确不了吧?”郑福昌看了一眼正在忙碌的鉴证科工作人员。      “这么多的肌肉组织,估计要有五人以上!具体数字还要等我们回到科里做进一步的化验才能够得出结论。”      五颜六色的饼干桶被摆在桌上,盖子开着,郑福昌忍不住走过去看了看,里面放着的东西就像是平常吃的牛肉干一样,谁也想不到这些“牛肉干”竟是人类的肌肉!      “哇!”一个鉴证科的女孩子终于忍受不了,跑到大门处吐了起来。难怪,就连着几个大男人都是有些受不了,更别提女人了!      女人蹲在地上吐了半天好容易才好了一点,一抬头的时候猛然发现一个女孩儿出现在面前,惊吓下差点摔倒在地,好在郑福昌眼明手快的扶住了她,一看来人,郑福昌觉得有些眼熟。      “请问,王小刚家里出什么事了?”女孩儿的脸色有些苍白,双目深陷,一副病容。      “你是马静?”郑福昌终于想起这个女孩儿的名字,马静,王小刚失踪的女朋友,也是这个案子的嫌疑人,不过看她的样子,好像并不知道王小刚已经死了。      罗文听到声音看向这边,郑福昌低低的说了一句话后,女孩儿苍白的脸色顿时转青,脚下一软扶着墙壁蹲了下去,片刻过后,双手捂着脸哭了出来。      “小刚,是我害了你!是我害了你啊!”马静的哭声逐渐在走廊回荡开来,隔壁的邻居听到哭声来到了走廊上,对着女孩儿指指点点,说的内容大致上都一样,“这女孩儿不是跑了吗?杀了人还敢回来?”      邻居的这几句话同时回荡在郑福昌与罗文的脑海里,她为什么会回来?难道凶手另有其人?这一屋子的残肢断体又是谁弄出来的?      ……       ☆、第三节   夏季的夜市相当热闹,冰镇啤酒,烧烤,还有琳琅满目的各色小吃,只不多这些和罗文无关,他只是叫了份炒饭低着头扒着,拌饭的东西也只有一样,烟草。      从王小刚家回来到现在一连忙了近十五个小时,他需要吃点东西来恢复体力然后继续回去工作。      夜市的摊贩离检验科不算太远,所以他没有开车,有了上次进急救室的经历,他知道现在的自己已经不合适开车。      身旁的凳子被人拉开,一把和煦的声音当头而下:“这儿有人坐吗?”      听到声音罗文抬起头,先是眼神中有些疑惑,将嘴里的饭咽下去之后笑道:“真巧,陈主任。”      陈睿风和罗文一样,也是只叫了份炒饭,估计是饿了,埋着头吃了会儿才问道:“罗法医,你怎么会这么晚才吃饭?”      将吃完的盘子挪到一边儿,罗文没有回答,看着陈睿风用手指了指自己的嘴边,陈睿风一愣,下意识的一摸嘴角,那里沾着一颗饭粒,随即莞尔一笑将饭粒拿下放进了嘴里。      “陈主任,想不到您是个深知粒粒皆辛苦的人。”说完后罗文望了一眼自己刚吃完的像洗过一样干净的盘子,接着说道:“呵呵,我可不是个粒粒皆辛苦的人,看来是我们都饿了才对……”说到这里罗文停了一下,陈睿风伸手过来将他脸上沾着的一颗饭粒拿了下来。      “见笑了。”      “一般。”      罗文将手中的烟蒂远远一弹,再次抽出一支点燃,深深的抽了一口后,吐了出来。      “你不该抽这么多的烟。”      “陈主任,你应该已经下班了。”      将罗文手中点燃的烟拿过来,陈睿风同样深深的抽了一口后,吐了出来。      “陈主任,您身为主任医师不是应该远离烟草吗?”      “你刚才不是说过我已经下班了吗?”      两人相互一看,随即同声一笑。      吃完饭结过账,罗文从凳子站了起来又立刻坐了回去,闭上眼睛揉了揉自己的后脑勺后有些无奈的说道:“我需要休息会儿。”      “到我车上待会儿。”      “恩。”      扶着罗文的肩,陈睿风按下了钥匙的保险,将他安置在后座上斜着躺下之后,他问:“药带了吗?”      睁开有些失神的眼睛,罗文答:“落办公室了。”      陈睿风低着头沉思了会儿,说道:“你在车里等我。”      后座没了答话声,扭头看过去,那人失去意识的样子和睡着了差不多。      轻轻的打开车门然后轻轻的关上,走到附近的仓满买了瓶几乎冻成冰的矿泉水后打开了车的后备箱拿出几条毛巾,陈睿风站在那里透过后座的车玻璃看着里面陷入昏迷状态的男人。      过了会儿他又走回仓满买了盒烟,就这么站在小店门口抽着,一支接着一支。一边抽一边握着手里冰冷透骨的矿泉水,他没有感觉到任何的凉意,他需要冷静。      口袋里的电话震动到第十次的时候将第十支烟蒂丢下,陈睿风掏出电话按下接听键。      “你见到他了吗?”      “见到了,他这会儿很累。”      “你……”      “我不会伤害他。”      “谢谢。”      挂断电话后,陈睿风打开烟盒掏出第十一支烟放进嘴里,到了最后却又拿下来放了回去,向小店老板又要了一瓶结冰的矿泉水后走到后门那里,将车门打开,接住了罗文无力垂下的头然后进了车子。      看了看时间,陈睿风摘下了自己与罗文的眼镜,低头在罗文那有些冰冷的双唇上深深的印了上去,然后解开了他的衬衫衣扣将唇从他的脖颈滑至前胸,再次抬起头看了一眼时间,过去了两分钟。      打开车里的行李箱,取出一张消毒湿巾,陈睿风将罗文身上属于自己的痕迹抹去,系好他的衬衫衣扣后再次看了一眼时间,过去了一分钟。      掏出电话,通知医院准备急救室,用毛巾仔细的包好矿泉水瓶放在他的后脑,做完这一切陈睿风下了车来到了前面的驾驶位,深深一叹。      “救了你却间接杀了另一个人,这个选择权如果交到你的手上,你会怎么办?”      深夜的风有了些湿润,抬头看天,明天应该有雨。      陈睿风扭动钥匙,继续急速穿行在夜色中,身后的人距离见到死神,还有二十分钟的时间,对于陈睿风的速度来说,够用了。      ……      罗文觉得自己的嘴唇有些湿,睁开眼睛的时候,见到了陈睿风的脸,他正拿着棉签沾了些水涂在自己的嘴唇上。      和他的脸离得这么近,罗文再次觉得他的身上那种和别人不太一样的气质在扰乱着自己的思维,到底是在哪儿见过他?为什么想不起来了?      脑筋一动,立刻传来头疼欲裂的感觉。      “你这会儿不适合思考,听听这个。”      陈睿风从口袋里掏出播放器将耳机放进罗文的耳中,里面没有音乐,只有海浪澎湃与几声海鸥的鸣叫声,罗文觉得很舒服,闭上眼睛感受着那种身临其境的氛围。      陈睿风再次取过一支棉签,沾了些水涂在他的嘴唇上。      “我要出院,手里还有工作没有做完。”      “等我的工作做完了之后,就放你出院。”      “陈睿风。”      “恩?”      “刚才为什么亲我?”      短暂的一刻沉寂后,陈睿风端起水杯喝了一口,对上了罗文的唇将水送进了他的嘴里后,站起身来说道:“我喜欢你。”      罗文眼睛没有睁开,问道:“从什么时候开始的?”      “三年前。”      他想起了,三年前的那一天所有的事,所有他刻意避开不去想的事,全部记起来了。      看着他隐在眼皮下的瞳孔轻轻的颤着,陈睿风说道:“看来,你失去的那部分记忆回来了。”      那一夜,他刚得知自己得了脑癌,那一夜,他在马路上神游,那一夜,他认识了陈睿风。      酒醉后,他问:“为什么?我只有二十七岁!”      陈睿风将他的头放在自己腿上,说:“你有我。”      酒店里,罗文站在浴室镜子前,陈睿风站在他的背后,镜子里是两张年轻的脸,一人五官棱角分明,尤其是那双眼睛,很清澈,像是有着什么异彩在那里微微颤动。一人肤色偏白,双唇鲜红,狭长的眸子里所透出的是两人赤-裸的身影。转身将自己与他的眼镜一同取下。罗文吻上了陈睿风的唇,陈睿风紧紧抱着他的腰。      “我不是你的同好……”      他没有说完,陈睿风强硬的封上了他的唇,强硬的吻上了他的脖颈,从脖颈那里滑落至前胸。而后没有太多的动作,将他的身子强扭向前,硬性-侵犯了他。      那一夜,陈睿风索取的极其强硬,他没有拒绝。他被陈睿风死死的压在水台上,不得反抗,任其索取,热烈的吻像狂风暴雨一样落在他的后背及脖颈!      陈睿风很爱吻罗文的脖颈,夜色中第一眼见到罗文的时候,他像个游魂,像个华丽的失去意识的精灵。      夜色中,罗文在陈睿风的眼中很美,也可以说是很魅。衬衫的领口开着,他那修长的脖颈在诱惑着他,诱惑着他的心以及他的唇。      房间的浴室里,床上,地板上以及书桌镜前,留下了两人喘息的身影。      那一夜过后,罗文失去了这一部分记忆,失去了关于这一夜的所有记忆。      直到半年前,他再次得知自己的脑癌已经到了末期时,他坦然接受,没有原因的接受。      冥冥中,他依稀记得,曾经有个人和他说过:“你有我。”      ……      那个人是谁?那个人此时就在眼前。      “我还是那句话,我不是你的同好。”      “我也还是那句话,你有我。”      没有理会陈睿风的话,罗文伸手取过衬衫,准备穿的时候先是一愣,然后从衬衫口袋的夹缝里拈出一根头发,说道:“陈睿风,你再这样的话我可以告你……”      “告我什么?你想说一个脑外科主任医师强-奸你这个资深法医官?”      罗文将手里的头发往一旁一放,一边穿衣一边说道:“是的,只要我验过它的DNA属于你……”      没了往下的话语,陈睿风按住罗文的手腕将他死死压在病床上,再次将唇印了上去,伸手扯下他穿了一半的衬衫,在他的脖颈处留下了一道极深的吻痕。      “这会儿你不单有了我的毛发,连印迹也有了,大门就在这里,如果你想去的话,我不拦你。”      罗文躺在病床上看了一眼被自己扒掉的点滴,问道:“今晚还有几瓶?”      “两瓶。”      “你叫护士来重新替我将针扎上,我输完再走。”      脱掉衬衣放在一边,罗文在口袋里找了半天,发现烟盒不见了,抬头望了一眼陈睿风,问道:“你怎么还没走?”      “这里是医院,不能抽烟。”      短暂的沉默后,罗文的电话响了,看了一眼来电,是郑福昌,按下接听键。      “臭小子,你吃饭吃到火星上去了啊!”      “我有点事儿,马上回去。”      “身体出问题了?你在哪家医院?我现在去看你。”      “不用了,你在检验科等我,二十分钟后见。”      挂断电话之后,看向陈睿风,“把你车钥匙给我。”      “钥匙在办公室。”      不理他的话,罗文伸手探进他的白大褂发现那里没有,随即准备去他的裤袋里找。他的手刚伸进去的时候,陈睿风再次吻了上来,没有半刻的犹豫,罗文一拳揍在陈睿风的脸颊上,将他的眼镜扫在地上。      “那天之后为什么不找我?为什么让我空白了三年?把车钥匙给我!”      俯身拾起眼镜带上后,陈睿风说道:“那个时候我是想找你,可是你没有告诉我你的电话,我也不知道你的名字,你让我怎么找?至于车钥匙,我说了,在办公室。”      “你下半身应该只有一个……物体,再说它也不可能长在你右腿外侧,别逼着我和你操专业,快点给我!检验科那里有事催我回去!”      脸上带着的淤痕掩在了一片和煦的笑意之下,将车钥匙掏出来,罗文已经穿好了衣服,打开房门准备离开的时候他听见陈睿风问了一句话。      “那天晚上你凭着自己的专业眼光应该知道我是个什么人,既然说不是我的同好中人,那又为什么要同意与我去酒店?”      脚步一顿,罗文回身看了他一眼,将眼镜戴好后又看了他一眼:“那晚我喝醉了,没有专业眼光,不然就不会……”      “你现在应该是清醒的吧?工作结束后打电话给我,我去接你。”      罗文回头走出了病房,医院的走廊里很静,静到他已经走出很远后说出来的那个字清晰的传入了陈睿风的耳朵里。      “好。”      ……       ☆、第四节   回到检验科,二话没说也不顾郑福昌审度的目光一头扎进了工作室,罗文将冷风的温度开到最低,站在那里直直的吹了五分钟后才感到自己身体的温度降了下来,大脑的运转也开始正常。      郑福昌推门进来后忿道:“你小子让猫-操了?出去一趟回来这么大的脾气!”      一拳捶在风机上将情绪尽数发泄完,罗文脸色淡然的说道:“不是猫,是人,我是被男人-操-了!”      “我……我草!”      “那个男人不是你!”      “……”      伸手扯过罗文的衣领,郑福昌本来还想问些什么,可是罗文脖颈处的那个淤红色立时让他明白,那是个吻痕,并且就色泽来看,留下的时间绝对不超过一小时。      指着罗文的脖颈,郑福昌怒道:“这是怎么回事?你小子给我解释清楚!”      罗文抖了抖手里拿着的手套,说道:“我要工作了,你要留下看的话,闭嘴。还有,站远点儿!”      “你!”      刚才一刻的清醒过后,罗文的思维又有些混沌,脑海中不断的映出那个晚上的画面,挥之不去。还有陈睿风那双深邃的眼睛,就就么不停的在眼前晃来晃去。      走到工作台前,透过封装袋看着那些带回来的饼干桶,里面的肌肉组织已经被取出来送检了,还有那数量不下一千张的“书签”。      把白天出现场的一点一滴仔细的在脑海里回想一遍,罗文抬起头看着眼神怪异的郑福昌,问道:“今天白天从现场带回来的那个女孩子怎么样了?”      “被你一搅合我差点忘了,那个马静说王小刚是她杀的。妈的!这都什么年头?一出案子马上就有人来自首,要是这样的话还要我们刑侦大队这些人干甚?!”郑福昌怪叫完后看了一眼罗文,奇道:“诶?我说你小子听完后怎么一点儿都不觉得意外啊?”      “我为什么意外?她那会儿不是说了吗?是她害的王小刚,哭成那么个样子,说不定人真的是她杀的也不一定!”      罗文的话让郑福昌先是歪着头看了他一会儿,这家伙出去了一趟不过是吃了个饭,怎么变得这么陌生?      “罗文!”      郑福昌已经很久没这么直呼姓名的叫过他了,听到之后罗文再次将视线从饼干桶转到郑福昌那里。      “你嚷嚷什么?老子还没死呐!”      “罗文,公事上,你是个法医,应该知道从你嘴里说出来的包含假设性的定义足以影响我的判断!私事上,你是我兄弟,你所说的话我一直都深信不疑!所以,你把刚才的话咽回去给我重新再说一遍!”      “哪句话?”      “你明知故问!”      “我让男人操-了!”      郑福昌这会儿的脸色和猪肝差不多,他本来想问的是罗文刚才说的关于给马静下的定义,没想到得到的却是这么一句话!      他靠着身后的桌子,眼睛眯成一条线,问道:“你该不会是想说你出去吃饭的时候遇见了色狼,然后刚好这个色狼喜欢男人,他见你长得如花似玉,然后把你拖进后巷就地给办了,是这么个意思吧?”      将饼干桶从封装袋里拿出来,罗文轻描淡写的答道:“差不多就是这个意思。”      眼角的余光扫到了郑福昌怒发冲冠准备扑向他的动作,将饼干桶往他身前一挡,罗文笑了笑,说道:“这是证物,你身为大队长应该知道毁坏它的严重□?”      “我XX你全家!”      罗文的手伸进饼干桶里摸索着,下一刻,他忽然笑了      “你还是XX我算了,我全家都死绝了!马上就要真的死绝了!”      “……”      几年来的默契忽然让郑福昌心里明白,一般罗文只有在找到了案件突破口的时候才会说出这么不避忌的话,于是他将怒气一收,几步上前对着那个饼干桶问道:“臭小子,你是不是发现什么了?”      没有回答郑福昌的话,罗文将一只手套脱了下来带在郑福昌的手上,将饼干桶放在工作台,用带着手套的手拉着他往饼干桶里一摸,反问道:“你摸摸?看看能不能发现什么。”      郑福昌一脸狐疑的慢慢在饼干桶里摸索着,过了好一会儿在没有任何发现之下刚想再次问候罗文全家,就在将手抽回来的时候手指腹摸到了内壁上有着一点凸起来的痕迹,闭上眼睛感觉了一会儿,他面带喜色的问道:“你觉得这是血迹吗?”      “这个凸起的一点呈浑圆型,不单如此,似乎是有人不经意的又压了它一下,也或者是……”      “也或者是那个人的手受伤了,往饼干桶里放肌肉组织的时候将血迹留在了那里,因为是在桶里面,所以他没在意。”      “目前的可能性比较多,我得先出报告将这个证物分解了之后才能够回答你这个问题。你刚才不是说我身为法医,需要拿事实说话吗?那就回大队里等我的报告!”      罗文将证物放下后又拿起另一个饼干桶在灯光下仔细的看着,他面前除了这两个以外,还有二十三个,看来今天的工作量确实不小。      掏出电话看了一眼时间,郑福昌说道:“这会儿已经凌晨了,你不睡会儿?”      “我不困,你先回,报告应该明天中午就能给你。”      “我草!你不要命了!”      “不要了!”      “……”      郑福昌不死心,于是决定使出激将法,当下脸色一变,凑近罗文的脸说道:“你该不会是因为刚才真的被人给那个了之后想不开的情况下想累死自己吧?”      玩笑过后,见到的就是罗文那张盛满怒意的脸,还有罗文嘴里“XX”郑福昌的话。      “你小子今儿到底是怎么了?从来没见过你说话带这么多尾坠词儿的!”      “你把兔子惹毛儿了它还得咬你两口呢?何况我是个专门解剖尸体的法医,不把你按在台子上活剥了已经很给你面子了!滚蛋!别在这儿烦老子!”      郑福昌的嘴张了张,到了最终却是摇了摇头,什么都没说,将手套还给他后推门出了工作室。      “知道我时间不多了,还在这会儿不停的浪费,真是麻烦!”      叨叨了一句后,罗文静下心来仔细的挨个重新复检那些饼干桶,时间就这么悄悄的流逝着,就像他的生命一样,悄悄流逝着。      ……      电话铃声响了三遍,女人懒懒的伸出手去要接,压在她身上的那个男人瞬间不悦,再一次狠狠的插-入后,女人手里的电话跌在地上盖子开了,里面传出了另一个男人的说话声。      “你在哪里?”      “嗯……”      男人这时刚好吻上了她的唇,加上身子下面的剧烈抽-送带来的刺激,女人无力的哼了一声,电话那边略微顿了一下,随即挂断了。      一声盲音之后,是男人更加快速的□声以及女人隐忍不住的欢吟声。      ……      时间,中午两点十分,陈睿风交代完手里的病人资料与相关事宜后准备换衣服走人,他约了罗文在市中心的咖啡厅见面。      刚把白大褂脱了下来,门外忽然进来一名护士,说道:“陈主任,院方通知您来了一名比较棘手的患者,院长指名要您来亲自负责。”      陈睿风动作一缓,扶了扶眼镜儿后拿起了电话,回头看见那名护士还在,又将电话关机放进抽屉里锁上后出了办公室。      ……      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儿,罗文点燃了一支烟,这会儿的交通情况不是很好,从刑侦大队里出来后不过十二点左右,这会儿的时间已经两点多了。      他是个守时的人,只要不是手里有工作,应约后绝不迟到。只是这一良好习惯,估计今天要被破坏了。抬头看了一眼堵成长龙的车流,罗文掏出电话拨了出去,可是陈睿风的电话关了机。      “要不是想着把车还给你,我早就回家睡觉了,也不用堵在这里活受罪!”      念叨完这句,将手里的烟蒂按灭在烟灰缸里,又点燃了一支放进嘴里,见车流有些松动,他发动车子跟着一起滑行,就这么一路下来,等到了咖啡厅的时候已经差不多下午四点多了。      摇了摇头,估计陈睿风已经走了吧?再次打了他的电话,发现还是关机,于是低着头一边发信息一边往外走,由于没好好看路,迎面撞上了一个人。      “对不起……你……”罗文看着徐彤,后者也在看着他。      “罗法医,真巧,看来这里的咖啡确实不错,连罗法医这么个大忙人也往这里跑!”      “呵呵。”罗文笑了一声没有答话,俯身下去准备替徐彤把钱包捡起来的时候看见了夹层里面的一张照片,他愣住了,有种被电击中的感觉!      照片里面的两个女人笑得很灿烂,一个是徐彤,一个是……马静!      虽然那天只看了马静一眼,但罗文相信他应该不会认错,就在他准备进一步看清楚的时候,徐彤却先他一步将钱夹捡了起来。      “罗法医,不用麻烦您了。”说完后也不知道是不是觉得被罗文扫了兴致,徐彤转身离开了咖啡厅。      看着她离去的背影,罗文无奈的揉了揉额角,心道:“你和这些案子都有什么牵连?先是姚倩玉,现在又是马静,还有已经死了的李默和唐伟,你到底有着什么不可告人的背景?”      回到车里的时候,陈睿风刚好来了电话,叹了口气平静了一下自己的思绪,罗文按下了接听键。      “你在哪儿?”      “我在咖啡厅,你在哪儿?”      “我准备去见你的时候院里来了个病人,这会儿我还差一点就忙完了,不然你先去我家,我忙完后回去。”      “去你家?”      “钥匙在我车的夹层里,你要是不愿意上楼的话就把车停在车库里就行,地址是……”      罗文抽出一支烟点燃沉默了片刻后,说道:“我在你家等你。”      “……那我动作快一点,晚上见。”      “恩。”      有些东西不是你刻意逃避就能够躲得了的,就像陈睿风给他的那种天生的吸引。      潜意识里面冒出来的想法让罗文苦笑一声,今天,就当放自己半天假吧!享受享受生活也没什么不好。      打开车载音响,里面传出来的还是昨晚陈睿风给他的听的海浪声。      罗文心里骂了一句。      “你早就知道老子会借你的车了?还是你……”      理解了陈睿风对自己的关心,罗文的心情跟着好了一点,可随即想到刚才与徐彤的短暂照面后,他的眉头再次皱在一起。      “喂?你最好将那个马静身边都有什么朋友查个清楚!”      郑福昌正在看着罗文送来的报告,接了他的电话听见这莫名其妙的话后问道:“怎么了?你又有新的发现?”      “说不上什么新的发现,我刚才看到我们的老朋友了。”      “徐彤?”      “我还在她钱夹里看见了她……”      “她和马静的照片?”      罗文和郑福昌同时笑了,看来这默契还真是个好东西!      “臭小子,从你刚才走了之后我眼皮儿就一直在跳,本来想着告诉你开车注意点儿,现在看来估计是因为第N感在作祟,老子的第N感觉得你今天会有一番不同的际遇,你可要悠着点儿啊!”      “悠着点儿什么?”      “你小心再被人拖进后巷XX!”      “我X你!”      玩笑了几句话罗文狠狠的将电话挂了,不过心情却是又好了一分,这个家伙平时就喜欢和自己开玩笑,说正事的时候也是这个样子,不过他已经习惯了,将电话随意的往副驾驶上一放,轻踩了一脚油门儿,将车往陈睿风家的方向开去。      那个地方,知道的不光只有他一个,此刻,开车往那里走的人也不只他一个。      不过,那人的车速比他快得多,那人的心也比他急得多!      ……      打开钱夹看着里面的那张照片,她笑了,森然的笑意跃然而出,开车的男人在感受到这种寒意后心里轻轻的抖了抖,不过面上却是没有看出来有任何的变化。      ……       ☆、第五节   陈睿风打开车门上了车却没有立即发动车子,从公文包里拿出一个平板,点在开机键上的手停留了一分钟后又收了回去。      “给自己留点儿新鲜感挺好的。”      轻轻的扭动钥匙,后视镜里是他那张年轻面容上带着的深深笑意。      陈睿风有两辆车,另外一辆,是专门为罗文准备的,没想到,这么快就派上了用场。      等红绿灯的时候,陈睿风还是忍不住打开了平板,上面立时传来了罗文那边的画面。      看来他这会儿心情不错,脸上和他一样,带着微笑。      顺着他的脸颊往下看去,陈睿风看到了罗文的脖颈,那枚吻痕这会儿颜色已经有些深紫。      “滴~”      信号灯已经变了,后面的车不停的按着喇叭,将目光从平板上收回,陈睿风稍微加快了些车速,他也想尽快的见到罗文。      ……      经罗文一夜加一上午的辛苦已经检验出,饼干桶上面的血迹属于人类血液,不过在经过了比对后罗文有些失望,既不是王小刚的,也不是马静的,更不是王小刚母亲的,难道是那些受害人当中的一个?      他就这么走着神,快到陈睿风家的时候刚好赶上了学生放学,几个孩子不顾信号灯直穿马路,还好他反应快踩了脚急煞车!      下车看了看孩子没事,车也没事,罗文叮嘱了他们几句过马路要看红绿灯一类的话后上了车重新发动。      只是他没有留意到自己的电话因为刚才的急刹车掉在了车座下面,有些事,估计就是注定的,这是出事后罗文用来安慰陈睿风也用来麻痹自己的……这只是后话。      车子缓缓的开进社区,罗文四下扫了一眼这里的环境,感叹道,同样拿的是手术刀,可是居住环境的差异还是有的。      这个差异不在经济能力,而是在于眼光问题。      罗文居住的社区虽然不算很高端,但就这座城市来说,也算是中上等了,不过小区内的环境却是有些差强人意。      由于平时经常要出现场,所以他选择居住地时首先想到的是方便,要想方便就要住在市中心。      可是他的这个想法也是众多人的想法,于是开发商就不停的扩展二期,三期,甚至是四期,这样一来,本来环境好的小区由于人口太密集,就会变得非常的拥挤。      而陈睿风这里刚好相反,地方够大不说,小区的绿化以及设施相当完善,加之居住比列目前还不到百分之五十。人少的地方,人造的生活垃圾就少,综上所述,当罗文下了车的第一时间就是深深的吸了口新鲜空气。      ……      再次想通过平板看一眼罗文的时候,发现那边摄像头的电源已经切断了,陈睿风知道,罗文已经到了。      嘴角的笑意逐渐越来越深,穿行的速度也是越来越快。      不管将来要面对的是什么,至少今天可以将一切放下,至少今天两人可以好好的过一个晚上。      ……      坐在院子里待了一会儿,罗文抽出一支烟点燃慢慢的抽着,目光停留在视线所投的十八楼,陈睿风的家就在十八楼。      是上去?还是离开?      透过窗帘,有一双怨怒的眼睛也在看着他,心里同时在想着。      你是上来?还是离开?      在罗文打开车门将钥匙拿下来的同时,有人也在毛巾上倒上了哥罗芳。      罗文的脚步慢慢的迈着,另一人的脚步也慢慢的迈着,两人的神色有些相同。同样是笑容,一个人的笑容很阳光,一个人的笑容很阴霾。      电梯很快到了十八楼,罗文迈出电梯后先是站了一会儿,过了大概五分钟才往其中一道房门走去,手里拎着钥匙无意间眼角一瞥,楼梯口好像有什么东西?有点眼熟……      慢慢的走过去,一步,两步……      身后跟着的身影像幽灵一样,慢慢的靠近,一步,两步……      走廊的感应灯突然灭了,罗文习惯性的抬起头看了一眼,他的视线里没有天花板,只有一只拿着毛巾的手……      “哥罗芳……吗?”      心里的念头刚刚转了一遍,罗文已经失去了意识,那人没有给他躺在地上的机会,从背影来看,架着罗文的居然是个浑身赤-裸的男人。      ……      画面不是太清晰,可是他依然看得清楚,躺在后楼梯的那个人手指关节动了一下,他松了口气,可是心里的那口气,估计这辈子都不可能脱口而出了。      罗文的指关节随着意识的逐渐恢复伸了伸之后,眼皮也跟着颤动一下,睁开眼睛的那一瞬,身上顿时传来一阵发热火燎的疼。      慢慢的坐起身子,看了一眼自己周边的环境,他没有太大的反应,伸手将散落在一旁的衣服穿上,掏出一支烟点燃,深深的抽上一口。      “郑胖子,这次又让你说中了,看来老天还真是不眷顾我!”      低着头看了会儿地上的痕迹后,罗文耸了耸肩,脖颈以及腰身上瞬间传来的疼痛感让他有些站不稳脚跟,贴在墙壁上缓缓的坐了下来,但又很快的歪在一旁,看来某处的疼痛感更强!      捡起地上的钥匙打开了陈睿风家的房门,他这会儿只想好好洗个澡,至少赶在陈睿风回来之前,先将自己清理干净。      当陈睿风回到家见到的就是这么一幕,罗文斜靠在阳台的躺椅上睡着了,身上穿着他的睡衣,胸前和脖颈上的淤青在夜风中格外刺眼!      突然有了抑制不住想要将他抱在怀里的冲动,陈睿风的脚步顿住了,因为罗文睁开眼睛在看着他。      “你站着别动。”      陈睿风一愣,“为什么?”      “你开车可真慢。”      “……”      “我到你家的时候出了点儿事。”      罗文没打算瞒着陈睿风,他觉得自己这会儿也需要找个人好好聊聊。      陈睿风站着没动,他觉得罗文这会儿的情况相当糟糕,第一件事要做的应该是……报警吗?      “我刚才……被人拖走……”      “我看见你身上有淤青。”      “有点讽刺,一个大男人被人拖走,还迷-奸,并且我还是个法医。”      陈睿风默默的走到罗文身边坐下,罗文斜着身子靠在他肩膀上。      “报警吗?”      罗文摇了摇头。      “我自己就是法医,知道怎么取证。再说报警也没用,第一,现场已经被我无意间破坏了。第二,你知道我当时身上是什么味道?”      “什么味道?”陈睿风越问越心惊。      现在罗文的一切行为都让他觉得不可思议,就算是男人,在遭遇迷-奸后也不应该冷静成他这个样子!      “我那时身上不单单有安全-套的味道,还有凡士林的味道。”      “凡士林?”      “恩,凡士林不单有润肤的作用,它最大的作用就是能够加速消退那个人留在我身上的指纹。指纹印在正常人的身上,因人的体温以及体质有所不同,所以完全消失的时间也不同,一般介于半小时到五十分钟左右。若是遇上我刚才的情况,因为失去了意识,所以新陈代谢会变缓大概一到三倍不等,就算是中间和他有过过激的性-行为,折中按照一倍来算,从我吸入哥罗芳到现在,已经过了最佳取证的时间,最关键的就是……”      “是什么?”      “我已经洗过澡了。”      “……”      “我……呵呵!估计我应该是替你挡了一劫吧!经过大堂的时候,我扫了一眼你们这层的信箱,除了你的落了锁以外,好像其他的都尚未启用。既然能在这里等着,我想,他们应该是把我当成你了。谁让我和你一样,都戴眼镜儿,又都拿手术刀……”      罗文没有说完,陈睿风吻上了他的唇,这一次,他吻的很轻,像是在吻着一根羽毛。      陈睿风不想再听罗文说下去,他怕自己会一时冲动做出什么事。      “我饿了。”      “想吃什么?”      “随便吧,你来安排,我想再去洗个澡,你帮我准备一套干净的衣服,这睡衣我穿着不习惯。”      “要我陪你吗?”      罗文站起身来揉了揉自己身上留下的淤青,一碰之下,先疼得抽了口凉气,骂道:“妈的!当老子是女人吗?”      这一幕落进陈睿风的眼中,让他的双唇瞬间一冷!      ……      水开得很大,罗文将自己整个人泡在浴缸里,嘴张得很大,有了水波的阻隔,他的声音陈睿风听不见。      “混蛋!混蛋!混蛋!”      他就这么反复的骂着,直到一口气吐尽从水下出来的时候才感觉好了一点。      徐彤的钱夹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就是看到了那样东西他才会因为大意被人袭击。      先是出现在陈睿风所就职的医院,现在她的钱夹又出现在陈睿风的家门口,下午的时候自己刚见过她,这会儿就出了事,一切,真有这么巧合?      陈睿风认识徐彤。这是罗文心中的想法,在后楼梯的时候虽然有哥罗芳,但是经过剧烈刺激的他还是有着零星意识的,除了疼的感觉之外,还有一种压迫感,这种压迫感来自高处,有人在看着他被人施-暴?为什么?那人是徐彤?她为什么要做这么安排?因为陈睿风?徐彤……陈睿风……徐彤喜欢陈睿风?      这都什么跟什么?罗文小心的碰了碰自己……      陈睿风刚从卧室给他找了套衣服出来,立即听见了从浴室里传来的一阵痛骂。      “我-草!他妈的搞了就搞了,至于把老子搞成这副样子吗?老子他妈的怎么开车?别让老子逮着你!不然绝对警棍伺候!”      这是一个很怪的人,不是吗?被人袭击后还能笑得出来?被人暗算后还能如此自嘲?他和那夜的他不一样了,有很大的不同,看来人的生命在即将走到尽头的时候,都是疯狂的,一如……自己一样!      等着自己的究竟是什么?天堂无路,地狱无门吗?      ……       ☆、第六节   房间床上的两道身影紧紧的缠在一起,如那晚一样,陈睿风抱着罗文深深的吻着,复又缓缓的滑至他的颈窝儿,他依然吻得很轻,罗文的喘息声告诉他,他也喜欢。      “陈睿风。”      “恩?”      “为什么喜欢我?”      “不知道,可能是因为我们都拿手术刀。”      罗文笑着推开他压在自己脖颈上的头,伸手将眼镜儿戴上,他喜欢看陈睿风的眼睛。      自从失去了那晚记忆后,在医院见到他的那天,他就一发不可收拾的迷恋上了这双眼睛。      在昏黄的灯光下,这双眼睛愈发的清澈,愈发的明亮。      “为什么这样看着我?”      “我想看穿你,看看你的心里有没有事情瞒着我。”      “……”      你的心机藏得这么深吗?为什么从你的眼睛里我找不到一丝的破绽?你究竟藏了些什么?      一只手握上了罗文的手腕儿,陈睿风伸手摘下了他的眼镜,浅浅的吻着他的唇。      “别这么看着我,你的眼神很可怕。”      翻了个身将陈睿风压在下面,罗文吻着陈睿风的胸膛,缓缓的将手指探了进去。      “今晚,我来,行吗?”      “你的身体……“      陈睿风没有再说什么,罗文已经将他的身体翻了过来,顶在那里,没有温柔,没有任何的温柔,和那晚一样,亦或者是……和刚才的遭遇一样,每一次,深深到底,他闭上了眼睛,感受着这个生命即将耗尽的男人在自己身体里的每一次冲刺,他想记住这种感觉。      “陈睿风,回过头来看着我,我想你能够看着我。”      如他所言,陈睿风回过头来看着他,罗文停止了动作,这么一双眼眸,是自己迷恋的,是自己曾经迷恋,现在更加迷恋的,就在自己的眼前,拥有这副完美瞳孔的男人,此刻就在他的身下。      床垫很软,陈睿风的身体也很软,罗文站在床边,正面缓缓的压在他的身上,与他吻自己一样,吻着他的脖颈,复又随着激烈的冲撞啃咬着陈睿风的喉结。      陈睿风没有再闭上眼睛,即使罗文脸颊上的汗滴进了他的双眼,他感觉有些刺痛,他依然看着他,看着他此时冲刺在自己身体中的样子,像个孩子。      “罗文,你喜欢我吗?”      “不喜欢,我说了,我不是你的同好。”      “那你现在在干什么?”      “你说呢?”      神经一颤,陈睿风下意识的收缩了一下,罗文一个没防备,结束了。      急喘着气趴在陈睿风的肩头,陈睿风轻抚着他后背以及腰身上的伤痕,安慰道:“事情既然已经过去了,没必要想那么多。”      “我没有在想这些,别说话,我累了,让我睡会儿。”      “先去洗澡。”      罗文没有答他,和上次不同,他是真的累了,经过一夜的慢熬加上身心的双重折腾,他此时睡得很沉,沉到陈睿风将他抱起来走到浴室,他还在睡。      将他侧身放进浴缸,调好温水,替他清洁两人留下的痕迹。      望着罗文无力垂在一边的脸,这张脸,还是很年轻的。      熟睡中的罗文,在经历过两人间的激-情后还是显得面色苍白,陈睿风浅吻着他有些干裂的嘴唇,他想将自己的体温传给这个浑身冰冷的男人,他更想将自己的生命传给这个被命运之神抛弃的男人,如果能够这样做的话,兴许所有的事情结局都会发生转变。      抬起头,陈睿风的眼底有些发酸,他不知道自己就这么下去是对还是错,他不知道自己会不会沉溺在罗文的世界里再也出不来,他更不知道,当有一天,拥有这副令他深深着迷的身体的主人一旦睡去再也醒不过来后,他会不会崩溃。      浴室的水声逐渐有些大,透过浴室开着的门,呈现的是罗文睡着的脸和陈睿风不断耸动着的肩。      ……      依然是夏夜的夜市,罗文扭着方向盘,他执意要开车,陈睿风只好由着他。      罗文看好了一个车位准备停靠,可惜,一辆小跑抢在了他的前面,将车卡进了车位里。      陈睿风笑着说道:“你比我开车还慢。”      猛的打了一下方向盘,挂上倒档,罗文同样笑着说道:“未必!”      陈睿风知道他想干什么,随即打开车门先下了车。      透过前挡风玻璃看着陈睿风的那张笑脸,罗文脚下快速的一踩油门儿,将车紧挨着那辆小跑的车门停了下来,摇下玻璃。      “总得有个先来后到吧?”      小跑男没有说话,只用一记中指回复了他。      于是,熄火,拔掉钥匙,罗文下了车,陈睿风走过来搭着他的肩膀,一起往夜市摊贩走去,身后传来了小跑男的叫骂声!      陈睿风的手伸进了衣兜掏出了电话,罗文扫了一眼屏幕,“110.”      小跑儿男从车顶天窗爬出来,从地上捡了个千百年来万变不离其宗的武器—板儿砖!      捕捉到瞪着眼准备冲向他们二人的身影,罗文身子一闪抓住了他的手腕,陈睿风跟着抬腿踢中了那倒霉蛋儿的小腹,小跑儿男蹲在地上叫“娘”的时候,这两个人都笑了。      罗文笑着说:“身手不错!”      陈睿风笑着答:“一般一般。”      “你是个法医,要注意自己的形象,我刚才透过挡风玻璃看到你的笑很狡诈。”      掏出一支烟点燃后深深的抽了一口,罗文笑道:“你是个脑外科专家,不是一样要注意形象?你刚才踢那孙子哪儿来着?我留意到你嘴角的坏笑,一样很狡诈!”      从他嘴里将烟抽出,陈睿风同样深深的抽了一口还给罗文,微微一笑,没有再说话      警报声响起来的时候,两个人已经吃上了炒饭。      随便扒了几口饭,陈睿风似是想起了什么,于是他抬头问:“要是刚才那人选择是拿砖头砸车而不是砸我们,你怎么办?”      罗文扒着饭,低头答:“不怎么办?因为那车是你的。”      通过他说话的语气,陈睿风知道罗文在笑,会笑,就好,这是陈睿风心底的想法。      饭后两人没有立时开车回去,而是选择在附近的街道上慢慢的走着。      夏夜凌晨后的风很清爽,没有白天的喧闹以及人流车流,心里很干净。      走了一会儿,陈睿风问道:“你刚才那样做是在挑衅,本来今晚不必这么做的。”      罗文点燃了一支烟,却没有抽,就那么看着它燃着,快到烟蒂的时候,他才看着陈睿风说道:“只能怪他自己先暴露出了那副痞子样儿,这样的人不给他点教训的话,今天只是抢车位,万一哪天他开着他的靓车去打劫怎么办?”      “你身为警队里的法医,不是应该杜绝犯罪活动吗?”      “有些事情既然发现了它的苗头,就要趁它还没有扩大形成更大的危害前将其动用法律掐灭,不是吗?”      “若是有些事情即使你发现了它的苗头,但现有的法律拿它没有办法,你会怎么办?”      脚步一顿,罗文深深的看着陈睿风,看着他眼底闪着莫名的光晕,还是那种期待,到底是关于什么的期待?      “我不知道,身为执法者,有些事情是我无能为力的,就像我这会儿说的这句话一样。”      两个人后来都没有再说话,看着昏黄的街灯出神。      天际中的云,浓了,明天依然有雨。      ……      时间:上午七点三十六分      地点:郊外龙吟山庄度假村附近的山坳      案件类型:凶杀      被害者:身份不明,死者面部被高浓度硫酸毁容      凶器:木棍      死因:后-肛处捅入刺破腹膜失血过多致死      接警后郑福昌飞车往案发现场急赶,早上的交通有些拥堵,等他到现场的时候,罗文已经完成了初步验尸的程序。      郑福昌从车里拿出了一个保温杯递给罗文,“你的精神看起来不是很好,又一宿没睡吧?这是临出门前文文让我带给你的豆浆,她自己磨的,你趁热喝。”      罗文笑着接过保温杯说道:“亏你想得出来在这么个地儿让我吃早饭,不过,估计也只有我这个法医才能这么若无其事的在案发现场对着尸体吃饭了。”      喝了几口豆浆后,罗文指了指身后,“你先去看看现场以及死者情况,那几个新分来的小警员估计被吓得够呛。”      踩着还沾着被早晨那场急雨打湿的杂草,郑福昌习惯到了现场之后先看看这里的环境以及周边围观的群众。      有些犯罪分子喜欢在作案后仍逗留在现场隐身在群众中看警方的取证过程,佯装看环境的他飞快的扫过了人群,没有发现什么异常。      地上的血迹经过雨水的冲刷扩散到杂草里,远处几棵野生的核桃树枝叶茂密,抬起头,天空中还是一片阴霾,估计再过一会儿,还会下雨。       ☆、第七节   罗文掏出药盒借着温热的豆浆服药,郑福昌观察完环境后回来看到后,说道:“你不如申请几天假好好休息休息,你的脸色相当不好,再说了,队里又不是只有你一个法医。”      盖上保温杯的盖子,罗文看了郑福昌一眼,“急什么,假早晚有得修,而且还是个相当长的假期!”      “你!”郑福昌推了罗文一把,后者脸色急变往后退了一步,昨天造成的伤痕这会儿还是疼得他有些呲牙。      观察到他的反应,郑福昌上前一步,问道:“你小子怎么了?”      “没什么,昨晚和朋友在一起,动作有些太大,被伤着了。”      “朋友?什么朋友?”      感觉到郑福昌目光中的锐利,罗文没有答话,看手下的人已经开始收拾工具箱准备离开,罗文问道:“死者的初步情况你还想不想知道了?就知道审问我,依我看,你还是留着精力去审问犯罪嫌疑人的好!”      嘴角有些微抽,这小子什么时候这么会倒话茬儿了?      “有屁快放!”      见郑福昌还是这个急性子,罗文也不着急,蹲着身子再次假装对地上的蚂蚁很感兴趣。      慢性子对急性子,以柔克刚,这是罗文的强项,当然,这是郑胖子的弱项。      片刻后,郑福昌刚想服个软听听罗文的意见,却突然发现看蚂蚁的那个人这次不像是假装的。      好奇的凑过去一看,地上的一群蚂蚁正围着一颗黄豆,估计是想着该怎么办才能将这颗巨大的食物搬进它们的蚂蚁窝吧?      从衣兜里掏出镊子去掉顶端的消毒罩,罗文将那颗黄豆夹了起来,“郑队,你怎么看?”      白眼一翻,郑福昌没好气儿的回道:“你有话就说,不就是比老子多看了几年书,赶紧!”      扶了扶眼镜儿,罗文笑了笑,将黄豆放在郑福昌的脸前,后者眼仁儿一眯,瞬间变成斗鸡眼。      “这颗黄豆颗粒饱满,并且经雨水一泡,已经有些发软。”      揉了揉自己的眼睛,郑福昌不想听绕弯子的话,“说重点的!”      掏出封装袋小心的将黄豆放进去,罗文转身准备离开,“我看你是已经懒得动脑子了,什么事儿都问我,再这样下去,你干脆在家洗衣服做饭带……带文文算了!”      “我!”猛地上前一步,郑福昌拦住了罗文的去路,两只眼睛瞪得像灯泡儿,“不和你小子开玩笑了!这颗黄豆应该留在这里的时间不长,不然早就该发烂生霉了,就算不发烂生霉,这地上的蚂蚁也会变着法儿将它挪走了。”      罗文双手一抱肩,“还有呢?”      “还有?还有什么?”      罗文指了指发现黄豆的地儿,“这条路很奇怪,你不觉得吗?”      郑福昌回头看了看,转过身又看了看罗文,“有什么奇怪?”      仰天打了个哈欠,罗文摘下眼镜儿揉了揉眼睛,“这里有好几条路通往案发地点,犯罪嫌疑人为什么不选择那条就近的土路而非要选择这条石子路?”      “你小子怎么知道他选择的是这条路?”      “因为在这最近的两条土路上没有发现脚印,而在石子路上我偶然间发现了这颗黄豆。不仅如此,石子路经过雨水的冲刷,什么证据都没了,要不是这黄豆刚好卡在小石头缝隙里,我也发现不了。”      郑福昌越听感觉越摸不着边际,“我还是不明白。”      罗文转身往警车走去,嘴里轻轻嘀咕了一句,附近的环境有点儿吵杂,郑福昌没听见,但想来应该是数落他笨蛋一类的话。      ……      车子开得很稳,郑福昌看罗文睡着了,把收音机的音量调小了点儿,关于罗文嘴里说的那个朋友,他有一肚子的话想问,可是,这话,该怎么问?      罗文衣兜里的电话震动了几下,揉了揉有些发酸的脖子他看了看来电显示,是陈睿风打来的,回头看了一眼郑福昌,罗文按下了接听键。      “你早上走得很急,有案子?”      “恩,已经出完现场了。”      “晚上一起吃饭好吗?”      “我今晚估计要加班。”      “你注意身体,再见。”      “知道了,再见。”      接完电话后,郑福昌将车停在路边,点燃了一支烟,罗文跟着一起,两人就这么闷头抽着,谁也没有先开口。      将手里的烟蒂掐灭后,罗文身子往后靠了靠,说道:“我们合作这么长时间了,你有什么话想问的就问吧。”      上午的高峰期已经过了,郑福昌停车的地方是一个街心公园附近,望着公园里几双牵手漫步热恋中的男女,郑福昌问道:“今天的案子你怎么看?”      “很显然,这是一起带有报复性的凶杀案,凶手出于报复心理不单单用极端的手法将人给杀了,并且还毁了容,这个毁容应该和扰乱警方视线无关。”      “怎么说?”      罗文拉着郑福昌的胳膊让他将目光从窗外收回转向自己这里,紧盯着他的那双鹰眼,罗文笑着说道:“郑胖子,老子只是个法医,你身为刑侦大队长,不会连这点眼力劲儿都没有吧?”      扒拉开他的手,郑福昌白眼一翻,“老子只是想让你小子多动动脑筋,万一哪天……”      “哪天什么?你怕我得老年痴呆症?放心,我没那个机会!”      举着的拳头挥到半空,郑福昌脸色不善,“你小子以后给老子说人话!”      愤完这句话,他手指敲着方向盘望向窗外,“一般凶手将死者的面容和指纹毁去是为了掩盖死者的身份,可在龙吟发现的这具尸体只是面容毁了,但十根指头却干净得很。”      罗文猛地抓住郑福昌的肩膀,“等等!你刚才说什么?”      被他搞得一愣,郑福昌说道:“我刚才说他的十根手指头很干净……”      两个人低着头沉思了一会儿,郑福昌发动车子急速往检验科开去,罗文的心底也在为这么快就寻到了案件的突破口而开心。      ……      房间里有些阴暗,男人靠着窗户站在那里,由于逆光的原因,他面上带着的神情女人看不清楚,只能听得到他冰冷的声音。      “为什么要这么做?”      “你什么时候开始追问原因了?”      “因为你的路已经走偏了。”      女人站起来有些激动,这是她第一次不顾自己的形象,冲着男人,她大吼一声,“我恨他!我恨他!”      男人的声音仍旧冰冷,但却有了一丝无奈,“你可以恨我。”      无力的跌坐在沙发里,女人蜷起身子,“你明知道,我恨不了你。”      开门准备离开,男人回过神来,“那处房子我通知经纪放盘了,以后,我会和他住在一起,送他上班,甚至送他出现场我都不介意,然后接他下班,要是你还有兴趣再来一次,那所选对象,可以是我。”      双唇有些发颤,女人哭道:“那样的话,你就等于公开了你们的关系,你会身败名裂的!”      关上房门前,男人轻轻说了句,“为了他,名利我都可以不要,我不在乎这些,我只在乎他。”      七月的天气,她感到很冷,将身子蜷缩起来,她依然感到很冷,就像那个夜,那个她被一群男人撕扯的夜。      你只在乎他吗?你这三年来做的一切都只是为了他?你当初的理想是什么?你忘了吗?你忘了吗……我没忘,我会令你再想起来的,我会的!      ……      车子停在检验科的停车场,天际中的乌云被阳光撕开了一条缝儿,折光云中透出的金芒一瞬间令罗文看得有些失神。      伸出的手所触摸到的,是一片黑暗。      “臭小子!你在发什么呆呢?罗文!”      郑福昌紧赶上来,接住了罗文摇摇晃晃的身子,“你怎么样了?我送你去医院!”      靠着车门休息了一会儿,罗文说道:“刚才眼睛突然看不见了,有些昏,这会儿已经好多了,我进去了,你回队里等我消息。”      望着他离去的背影,郑福昌感觉嘴里有些发苦,将手里的烟盒捏成一团,用力的往远处的垃圾桶里投了进去,烟盒精准而入,郑福昌的眉头却皱得更深。      三年来,他从来没有有过这么迫切的渴望,他希望案子能够少一点,这样的话,他的这个并肩作战的兄弟就能够多一点时间休息,至少,他可以过一段时间属于自己的生活,而不是这样每天对着尸体。      尽管,他心里知道,罗文早晚也会和这些死者一样,静静的躺在那里,一动不动。      郑福昌回身一拳砸在车门上,盯着那个凹槽看了很长时间之后才木木的开着车离开。      ……      脱下衬衫换上工作服,罗文看了一眼衣柜里的电话,低着头想了会儿,最后将它拿起来放进了工作服的衣袋里,那里有他的药盒。      他觉得是时候该加大药量了,心里清楚,这样做的话,无疑是在缩短自己的生命,但,他需要一个清醒的头脑,此刻的低温环境,已不足以满足他的需求。      手指接触到药盒的时候,罗文先感觉到了电话传来的震动,深深的叹了口气,按下了接听键。      “你在哪里?”      “检验科。”      “你……罗文,打开facetime,我想你看看我的眼睛。”      很无奈,但罗文还是挂断电话后重新发送了facetime给陈睿风,两人对视下,他下意识的逃避陈睿风的那双眼睛。      “我只要五分钟时间,罗文,你看着我的眼睛。”      抬起头,视像上的陈睿风坐在医院的办公室里,他的脸离屏幕很近,对上他黝黑的双瞳,罗文感觉呼吸有些不顺畅。      ……       ☆、第八节   耀眼的银蓝色划破了天空,将它在眨眼间的功夫一分为二,随后又转眼即逝。      屏幕上的那个人依旧执着,陈睿风盯着罗文渐渐要失去神采的双瞳,“罗文,我知道你要干什么,我只想问你一个问题。”      “什么问题?”      “你从我的眼中看到了什么?”      “……”      “身为医生,安慰病人的话我说得太多了,其中有真有假。但,身为……”陈睿风顿了顿,“我想对你说的就是,给我一点时间,让我为你尽一份力,如果到最后我……如果到最后我无能为力的话,你再走这最后一条路,行吗?”      几句话,陈睿风说得很艰难。      每个字,连成每句话。他的声音有些嘶哑,像在极力隐藏着什么,更像是在期盼着什么。这一份期盼,和他眼中的那种期盼不同,与其说是期盼,倒不如说是一种祈祷。      “五分钟时间到了,我要开始工作了。”      “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      低着头沉默了半分钟,他握着药盒的手终于放开了。      “我答应你。”      挂断电话,陈睿风埋头整理手里有关脑癌症状以及临床分析资料。      罗文马上要面对的,从精神症状来说,他会脾气逐渐暴躁,易激动,这些陈睿风可以全部包容。可一想到病理性的反应迟钝以及记忆力减退更严重的会完全丧失记忆力,他捏着资料档的手指关节因为用力而显得苍白。      记忆力减退对于身为法医的罗文来说,意味着什么?      完全丧失记忆,不再记得任何事情,对于陈睿风与罗文之间的感情,意味着什么?      将资料推至一旁,陈睿风摘下眼镜儿揉着眼眶,这些都抛开不说的话,罗文要面对的还有感觉障碍,他对物体的接触感会有偏差。癫痫,他会有幻想,会经常头晕头疼。到最后,也许他会失去语言表达能力,他会失明。      不能说,不能看,只能听,对于罗文来说,他能承受吗?对于陈睿风他自己,他有把握能够比罗文崩溃的晚一点,但,也只是晚一点而已。      拉开抽屉的手有些发抖,陈睿风回头望了一眼窗外的风雨,下一刻,他猛然将抽屉拉开,拿出了另一叠资料,纸张的抬头只有几个黑字,“人工冬眠疗法”。      时间,请你流逝得慢一点,好让我争取时间,至少,不要这么快的带走他。      我……我承受不了……      玻璃镜片前,是一片水雾。      陈睿风站起来将房门反锁,走到窗前,将眼镜儿摘下放在一边。掏出电话关机,他点着烟,慢慢的抽着,任眼底一直隐忍的几丝温热,肆意翻涌而出,顺腮而下。      ……      点开录音笔,罗文没有立即开始验尸,而是选择了重新叙述案情进展,从接手关于唐伟的案件到现在,一切和这些案子有关系的人,只有一个,徐彤。      或者还有一个人,这个人,罗文不愿意去想,至少在此刻,他不愿意去想。      “唐伟,生物遗传基因研究院院士。李默和徐彤都是他的学生,两人相恋五年,在徐彤成了唐伟的情妇这件事公开后,他们分了手。分手一年后,唐伟死在时钟酒店,徐彤当时也在场。凶手为什么要给唐伟换上一只狗的瞳孔?是因为先前唐伟给李默做的那个换瞳孔的手术?人类换上狗的瞳孔,如果视觉神经以及肌肉组织结合的非常完美的情况下,那么李默眼中的世界,又会是什么样子的?”      关上录音笔,罗文回过头来,解剖台上躺着的是今天的死者,这个人……      罗文走近工作台,眼前的这个人面部轮廓已经尽毁,翻过他的身体,身下的那个创伤令罗文眉头一皱,脑海里立即想起了一些不好的事情,甚至有了一丝不太好的预感。      目光停留在他的双手上,就像郑福昌说的那样,这人的手确实太干净了。      凑近仔细看了看他的手部皮肤,这人的手不算粗糙,整体的身形就肌肉组织与光洁度来辨认,他的年龄应该不超过四十岁,但这也只是表面的证据所显示出来的,要进一步了解,需要做血液分析,细胞组织化验之后才能够有详细的数据。      将死者的左手放下,罗文绕过工作台观察他的右手,答案,就在他的这只手上。      拿过剪钳剪下两片指甲,上面沾着的深褐色不明物体,罗文的第一感觉,这像是已经干了的血迹。      指甲?血迹?这个人的死法……      罗文静静的站在那里,时间也在静静的流逝。      下一刻,他走到工作台,取出一支棉签,蘸了自己的唾液。      这个动作,他做的很轻,带着深深的笑意。      “设下这么个戏码,你想要的,究竟是什么样的结局?”      将唾液以及死者指甲上带着的血迹送检回来后,罗文拨通了郑福昌的电话,告诉他凶手已经找到了,让他一个人来检验科一趟。      坐在办公桌前,罗文点燃一支烟给陈睿风发了条信息。      “最近几天,我可能没办法见到你了,你注意休息。”      信息发完,关掉电话,罗文将烟蒂掐灭闭上了眼睛,他需要休息,马上要面对的,绝对是一场前所未有的狂风暴雨,一如此时外面的世界一样,不想生命在这场风雨中消逝,他要做的,就是休息。      天色很暗,透过来的昏暗光线蒙在他的脸上。      额前的碎发有些长了,这段时间忙于案子他没有时间去修剪,白皙的脸颊上,双唇已不再鲜红,泛着点儿青白,不过却是带着微微上扬的弧度。      他的笑意,很淡。      恍惚中,伸出手去想要触摸些什么,是温热的皮肤?还是他的脸?      收回手双臂交叉,他的笑意,愈发的深了。      ……      外面的雨下得很大,不过几米的距离,郑福昌钻进车里的时候,身上已经被浇得透湿。      扔掉手里的纸巾,他掏出电话对着显示屏发呆。      其实没有罗文的电话,郑福昌也准备去检验科一趟,原因就是屏幕上正在显示的这条短信内容。      “检验科,罗文。”      内容很短,这内容里的地点以及人物,都是郑福昌所熟悉的,除了这个信息的号码。他找信息部查过,结果当然只有一个,这是个太空卡,没有登记任何的机主信息。按照号码拨过去,提示的不过是该用户已关机。      ……      郑福昌依然在开着车,外面的天色已经暗透,雨声伴着雷声,隔着玻璃窗撞进他的耳朵,他觉得很吵,可身边的人,却睡得很香。      这个人,和平时一样的睡相,很安心,可是他的睡姿却不像原来那样惬意。      以前,罗文喜欢用单手撑着头歪在一边睡,现在,这个动作对于他来说,已经不可能了,因为,这会儿在这人的手腕上,带着手铐。      再次松了油门,郑福昌将车偏向辅道,那里的车流少一些,最起码没有那些迎面而来的车辆带来的刺眼车灯刺激他紧闭着的眼帘。      郑福昌留意到,每每有氙灯的车辆从旁边车道迎面行来时,罗文的眉头都会有些微皱。      这么想着,车子已经上了辅道,车速这会儿保持在二十迈。可就算是再慢,也有到目的地的那一刻。      郑福昌的意识还是有些缓不过来神,他是怎么用手铐铐得罗文?他又是怎么在检验科众人的目光下将罗文带出来的?      思绪慢慢的回忆着,从刑侦大队赶到检验科的办公室时,罗文睡得很沉,身子靠在椅子背上,头无力的垂向后方,见到这一幕后,郑福昌先是脚后跟有些发软。      这一幕,在不远的将来,会不会发生?      结束的时候,他会不会就是这个样子?      睿智的头脑不再灵活,总是玩笑的脸一片青白,会不会?      郑福昌回过身来关门,刻意很用力,他想用关门的声音吵醒罗文,他怕自己叫不醒他。      结果,他当然成功了,不过,当他回过头来看到的就是罗文那张阴沉沉的脸以及那时他嘴里说出XX他的话。      “郑队,你还能再用力点儿吗?老子的办公室不需要装修,更不需要换门!”      出人意料的,这一次郑福昌没有反驳什么,也没有玩笑。      拉过椅子坐在罗文的对面,看着他像平时刚睡醒时一样,打着哈欠,然后点燃两支烟,一支给他,一支放进自己的嘴里。      这些,不是都和平时一样吗?这三年来,就是这样!可为什么,才一瞬间的功夫,说变就变了?!      猛地踩了一脚刹车,虽然车速不快,但罗文还是身子一个急栽,撞在了郑福昌伸出来护着他的胳膊上。      “到了?”      “没有。”      罗文习惯性的想抬起手摘下眼镜儿揉揉眼睛,可当他意识到手腕上多出来的东西后,面上极快的闪过一丝苦笑。      马路上是川流不息的车流,这会儿已近下班高峰期,车里,是两个沉默的人,低着头,抽着烟。      罗文打开车窗想将烟蒂弹出去,郑福昌接过来替他做了,他不想身边的路人看到罗文手上的东西,他更不想任何人见到他这个破了那么多棘手案件的法医,此时带着手铐。      这个任何人,其中包括他自己。      ……       ☆、第九节   “文文说,等你再去吃饭的时候她要好好做几道菜。”      “是吗?看来最近我是没有时间了。”      一拳砸过去,罗文没有躲,郑福昌的这一拳用的力道很重,砸在他肩膀上生疼。      “你这死小子,凶手明明不是你,你为什么要承认?”      “因为他指甲里的血迹以及皮肤组织验出来的结果,和我DNA匹配。”      “一定是检验科的人搞错了,要不就是检验设备出问题了,这不可能!”      “因为我有杀他的动机。”      郑福昌沉默了,这话他不止一次问过,每次都是到这里后,罗文就不再多说。      “再过一会儿就到大队了,你再睡会儿,刚才队里来电话,说李局和你们的科长都到了。身为法医,杀了人,使用的手段极其残忍,这一点,你应该想到了?”      “恩,开车吧。”      没有过多的犹豫,郑福昌猛地发动车子,狠狠的踩了一脚油门,急速起步的车子在雨中行驶着。      罗文望着玻璃窗上的水雾发呆,郑福昌望着眼前拥挤的交通,大脑一片空白。      直到车子到了队里,罗文被人像对待犯人一样拽着脖领子下了车,迅速被漫天的大雨包围时,他才发出了一声怒吼。      “干什么呐?!给老子松手!你知道你拽着的人是谁吗?”      雨地里的罗文发丝贴着苍白的脸颊,回过头来望着同样淋透的郑福昌,晃了晃手腕上的手铐,“我是犯罪嫌疑人。”      “你小子就一混蛋!”      罗文没有答话,只是笑了笑,转身跟着一脸无辜的警员进了大队。      到了审讯室,他静静的坐在椅子上,闭上眼睛等着。      身上的衣服已经完全湿透,他动了动身子,想找个舒服的坐姿。可是身子下面的这张椅子,在闸栏扣下来后,他只能挺着腰板坐正,这是为犯人准备的,此时,他是个犯人。      隔着几道门,郑福昌的怒吼声听得很清楚。      “给我一个星期时间,我一定能够证明那小子不是凶手!他为警队付出了那么多,而且……而且……而且他就要死了!他就要死了,你们知道吗?他不是犯人!我只要一个星期时间!七天之内,要是不能证明他是清白的,老子跟他一起蹲监狱去!刑罚你们来定!判我无期也行,甚至是枪毙也行!总之,你们不能把他当成犯人来审!他,他身体受不了!”      郑福昌的怒吼声过后,是几个人低低的谈话声,罗文低着头,眼底是一层水雾。      “你的脾气总是这么急吗?有话就不能和领导们好好说?”      心里想着这句话,时间不知道过去了多久,罗文估算着,两个小时了。      他的衣服已经干透,房间里开着空调,一件棉质的衬衫在这个环境下干透,差不多就是这么长时间。      又过了会儿,郑福昌办公室传来了一声极大的门响,接着听到的,是有人迈着很急的步子向这里走来,听脚步声,应该只有一个人。      房门打开,外面的白炽灯有些刺眼,罗文现在所处的这个房间没有开灯,这是他的要求,带他进来的警员估计是被郑福昌的那声怒吼给惊醒了,他手里拽着的,是警队里的资深法医,并且是一个为了破案连觉都顾不上睡的法医,是一个生命即将走到尽头的警队精英。      出门前,小警员问他,“罗……罗法医,您是凶手吗?”      罗文没有答他,只是说了句,“请把灯关上,我想休息会儿,行吗?”      小警员照做了,罗文说了声,“谢谢”。      这会儿郑福昌的脸色尽管在灯光的映照下,仍是带着一片潮红。      跟在他的身后,看着他杂乱的步伐,罗文说道:“郑队,要是一个星期内不能证明我是清白的,你真的要跟着我一起进监狱?”      步子停了下来,郑福昌回头揪住他的脖领子,吼道:“你放屁!老子不会让你进监狱!你要真是想这样,我……”      挥着的拳头真的很想砸在他的脸上,可是眼前的这张脸,是他的兄弟,是他的战友,是他妹妹心里的那个人。手,轻轻的放下,重重一甩,“你跟我来,我给你安排了一个房间,你给我在那里好好反省反省,最重要的……你给老子好好睡一觉!”      跟着郑福昌进了房间,罗文眉头一皱,这里不是拘留室,像是一间休息室。      “郑队,你这样做申报了吗?”      “老子申报个屁!你给我安生在这儿呆着!我得去……”      “去干什么?”      “屁话!老子去打报告,申报将你安排在这里!警队是有纪律的!”      “你刚才不是说申报个屁吗?”      “我!你给老子进去好好呆着!”      郑福昌白眼一翻推了罗文一把,可是却没松手,他怕一个不留神把眼前这弱不禁风的兔崽子给推倒了。      手里抓着的衬衫虽然已经干了,可是这人毕竟是淋过雨了,加上警队里的空调开着,郑福昌犹豫了一会儿,“你先等会儿,跟我去三楼的更衣室里冲个热水澡再回来睡!”      “不用了吧?而且,你准备就这冲澡怎么打申报报告?”      “废他妈什么话!跟老子走!”      罗文笑了,脸色跟着好了不少,身上虽然冷,但,心很暖。      郑福昌脸上的怒气也消了不少,刚才两人间的对话,仿佛又回到了平时。      ……      听着浴室里的水声,郑福昌的脸在烟雾中看得不是很清楚。      在罗文脱掉上衣的那一瞬间,郑福昌看到了他身上的伤痕,那些伤痕时间不长,红印还没有完全转成淤青,可真是够严重的,为什么?      狠狠的抽了一口烟喷了出去,从衣兜里掏出罗文被收走的电话,按下了开机键。      上面有一条信息,署名陈睿风。      “你怎么了?出什么事了?开机立刻回复我,我在医院等你,我要见你!”      手指按着触屏,下一刻,郑福昌按照信息的号码拨了出去。      ……      陈睿风转过身来,脸色恢复平静,将房门打开,手机开机,开始看手里的资料,他看得很认真,直到眼睛酸胀难忍后,他才稍作休息倒了杯水,外面的雨越下越大。      手机屏幕亮了一下,陈睿风拿起来一看,是罗文发的那条信息。      水杯里的水从滚烫到彻底冰冷,他的心跟着一起冰冷。      回拨过去的时候,罗文的电话已经关了机。      什么都没想,将桌子上的资料收好,他拿了车钥匙急急的奔出了办公室,期间他没有留意到,有道目光在他出办公室的时候,紧紧的随着他的身影而动,直到他的身影消失不见,女人低着头,通红的双眸中,除了雾气以外,是深深的恨!      “你答应过我,不会伤害他。既然你食言了,那也就别怪我做事不顾后果!”      坐在车里,手里是两个平板,上面的视频都在循环播放。      一个是罗文微笑的脸,一个是后楼梯里的那一幕。      电话响了,拿起来看了看,他直接按了拒接键,再响,再按,一直到脚步声出现在停车场,走到他的车窗旁边。      他的语气中保持着最后一丝理智,“你安排这些是为了什么?”      女人的目光停留在后楼梯的视频,笑容愈发的明媚,白色的衣裙此时包裹的,是个天使,可是她身后地上的暗影,却是个恶魔。      “给你一个选择。”      “什么选择?”      “要么放弃你以前的路,要么放弃他接着和我一起。”      另一个脚步声在这个时候响起,女人有些愕然的回过头去,正对上一双极怒的眼瞳。      “你们为什么要伤害他?当初的约定,你们还记得吗?”      几步上前,后来的那道身影本来抓着先前那人胳膊的手变得无力,她看见了平板上的视频,与先前那人不一样的眼神,同样是明媚的笑容,先前的人是一种达到目的的笑,而后来的她的笑,是一种凄绝的笑。      这个笑声,令车里的他和紧靠着车门的她,心底瞬间一阵恶寒!      前后而来的两个人都走了之后,他的电话响了。      “你来一趟刑侦大队,你想见的人在这里,他现在是……是犯人,如果可以的话,给他带两套替换的衣服和一些必需品。”      “必……必需品?”      “陈睿风!你他妈就一混蛋!你是医生,他是病人,你不知道该带什么吗?还用老子提醒你吗?!”      ……      街道上的灯光在水幕下有些模糊,就像他这会儿脸上的神情一样,很模糊。      窗外飞逝的景物能够体现出他这会儿的车速,等红绿灯的时候,他的思绪仍旧翻涌不息。      “世界上的事,每个动作以及每个过程包括每个结果,在神明的心中,都早已有了预告。就像每个人的生命轨迹一样,没有人能够逃得开命数。”      ……      “如果这次的选择注定没有办法与你到天老地老,那么这只能算我自己劫数难逃,与你一样的劫数难逃!”      ……      “但是此刻,我想逆转,逆转你生命的轨迹,逆转我做事的原则,只是,我还有这个机会吗?”      ……      “为什么和你拥抱过之后,得到了之后,却仍会失去?为什么在今夜灿烂的街景下,我觉得自己像个潜藏在黑暗中的孤独幽灵?为什么和你重逢之后,我感觉你如此陌生?”      ……      几段话,在陈睿风的心底缓缓回荡,他有太多的问题想不通。一如此时站在热水下的罗文。      案件中的每张人物的脸在脑海中不知为何开始模糊,他努力使自己回忆起来,记住他们,组织案情,可是越努力想记住,就越是想不起来。      也许这会儿不该想案情,他试着去想别的。      三年的时间,他花三年的时间去爱一个只见过一面的那个人,他回想那一夜,他回想后楼梯,他回想他的吻,他的一切。      “当初,你与我的相识纯属偶然,我不是你的同好,可却偏偏又在心底将你整个人放了进去,就这么放了进去,再也抹不掉你的印记。”      罗文靠在浴室的墙上,热水带来的温度,不及陈睿风的胸膛温暖。      “我们……可能注定要等到来世了,既然这样,你不如就当只是一场停电而已,只是一个漫长的停电,等你我能够在光明中再次重逢后,再重新来过。”      ……      “这一辈子,已经这样了,你和我都不会再有机会。”      ……      “我的路即将走到尽头,你的路要还是这样走下去,恐怕离尽头也不远了。”      ……      “你究竟是为了什么走上的这条路?为什么这条路的领路人,是你?”      ……      “你带着身后的这些人想要到的目的地,究竟是天堂?还是地狱?”      ……      陈睿风的车开得很快,期间路过专卖,他急急的进去选了两套尺码合适的衣服后接着开车穿行,他很想见罗文。      在浴室里,热水开得很烫,罗文站在水下,任这种滚烫的温度温暖着他的身体,刺激着他身上的伤痕,他需要清醒。      自己在这个时候,必须清醒,这只是暴雨的初期,他需要温暖支撑自己走下去,他想看见彩虹,哪怕只看一眼便离开,他也愿意。      ……      郑福昌坐在外面等着,听着水声的波动,他知道罗文没事儿。      没事儿,就好。      这是他心里唯一的想法,其他的,包括罗文的择偶取向,都不重要了。      ……       ☆、第十节   夜晚的雨地,很暗,街灯不知道是不是坏了。一片漆黑的街道上是两道车灯的光。在白色的灯光前,还有两个浑身湿透的身影,一个站着,一个躺着。      伸手擦掉唇边的血迹,陈睿风摇摇晃晃的站起来,“你打够了?那么是不是代表,我可以见罗文了?”      当胸又是一拳,郑福昌手背上的血迹,印在陈睿风的白衬衫上,很刺眼。      这一次,地上的人没有起来,冰冷的雨浇在他的脸上,很痛快。脸颊以及胸口上虽然传来阵阵的疼痛感,但是他的心里,很痛快。      驱车赶到这里,首先见到的,是一脸愤怒的郑福昌。      陈睿风来不及熄火,郑福昌示意他放下玻璃,在没了阻隔物的一瞬间,伸手拉着他的脖领将他揪出半个身子,一拳砸在他的脸上,这是第一拳。      他挣脱郑福昌的手,平静的打开车门,弯下腰去捡起眼镜拿在手中,却没有立即带上,因为他知道,还会有第二拳。      果不其然,见他下车后,郑福昌挥出第二拳。这一拳,落在前胸,陈睿风后退了几步,站稳脚跟,迎接脸颊上的第三拳。      血,就这么溢出了他的嘴角。      第四拳打在肩膀,郑福昌的愤怒导致他的拳锋偏了,擦过陈睿风的肩头落在了车玻璃上,玻璃应声而碎后,郑福昌的手背上留下了一道伤口。      他顾不上这些准备挥出第五拳的时候,陈睿风的身子靠在车门上喘着气。      身为警队的搏击冠军,郑福昌拳头的力道不是那么好承受的。      揪住陈睿风的胳膊,郑福昌身子一斜将他凌空背摔扔到车子的灯光前。      这一切,陈睿风只是默默的受着,他没有反抗,他找不出任何的理由反抗。      见郑福昌停了下来,他站起来只是问,是否够了。够了,他是否能够见罗文了。      就这么,换来了最后这一拳,也是令他站不起来的一拳。      胸腹间不能深呼吸,陈睿风感觉了一下,估计是肋骨断了,他躺着没动,张开嘴,轻轻的吞吐着空气和不断灌入的雨水。      过了好一会儿,他咬着牙站起来,从车里拿出用雨衣包好的东西交给郑福昌,“麻烦你,将这些东西转交给罗文。”      接过雨衣,郑福昌看到陈睿风捂着肋下进了车里,看样子应该是准备要离开。      “你不见那小子了?”      陈睿风笑了笑,身上的伤让他笑得有些勉强,“我这个样子,不适合见他,等他出来,让他给我打电话,我来接他。”      “他,罗文身上的伤,是怎么来的?”      这个问题,是郑福昌想知道的,他的直觉告诉他,陈睿风知道这件事,想罗文平安出来,或许这,是个关键。      挂档的手顿了下来,陈睿风的眼底闪过一丝犹豫,捕捉到他的这个眼神,郑福昌伸手探进车里拧过陈睿风的肩膀,“他身上的伤是不是你造成的?!”      陈睿风下车了,同样的一拳,砸在郑福昌的脸上,和平时的搏击训练比起来,不算什么,加上陈睿风身上的伤,没有给郑福昌造成任何的不适感。      抬起头,眼瞳里是一片通红,咆哮的声音,代表了他一直忍耐的愤怒!      “不是我!我爱他!不可能……伤害……不可能伤害他……不可能!”      语气的开头是肯定的,到了中间因为一瞬间的迟疑,变得有些无力,到了最后,陈睿风的声音已近嘶吼!      钻进车子,挂上倒档后,因为速度过快,陈睿风撞上了后面的垃圾桶,随后,档位变换成前进挡,“这几天,要麻烦你了。我,我不会让他在这里待太久的,相信我。”      说完这句,陈睿风驾车迅速离开,他怕自己再停留一刻,就会崩溃,毕竟,罗文就在里面。他想见罗文,很想!这种想念会带来什么后果,他不知道,他不敢去想。      能够做的,只有逃离,迅速逃离!      雨地里,只剩郑福昌一个人,他没有立即回去,转身想要往停车场走的时候,他想起来罗文还在三楼的更衣室里。原地又站了会儿,郑福昌转过身去,迈着沉重的步子往刑侦大队走去。      到了三楼的更衣室,没有太多意外,光是看见他的这幅样子,罗文已经猜到郑福昌刚才见过陈睿风了。      “今天的雨密度有点大,密度大的雨滴里,容易掺杂一些雨云中以及空气中所带的细菌,你应该把手上的伤口好好处理一下。他的车是全进口的,玻璃疏密度偏小,不好好清理伤口的话,弄不好会留下一些隐疾。”      郑福昌听完罗文的话后,笑了。      “你应该担心他,我刚才揍他的那一顿够他受的!估计那小子……估计那小子的肋骨断了。”      “他是医生,知道该怎么处理自己的伤,我不担心。”      将雨衣打开,里面有两套衣服和一个药盒。衣服是罗文平时喜欢穿的暗紫色棉质衬衫和米色的休闲裤子,药盒里的药一共三种,分类摆放的整整齐齐。      “你的观察,总是这么仔细吗?”      郑福昌一愣,“什么观察?”      罗文笑了笑,指着雨衣里的东西,“我说的是陈睿风,你看!”将衬衫拆开,罗文接着说道:“这家伙买的衣服无论是牌子还是尺码,都和我刚才穿得一模一样,连裤子也是。还有……”将药盒拿在手中,“这些药的摆放顺序,也和我的习惯一样。”      郑福昌没有说话,掏出罗文的电话拨了出去,罗文只是带着淡淡的笑意看着他,看着他拨通了陈睿风的电话,道歉。      电话很快接通,陈睿风的声音听起来有些糟糕。      郑福昌关上房门,打开扬声器。      “抱歉,我下手重了点儿。”      “没关系。”      “那小子就在我旁边,你有什么话想说吗?”      电话那边陈睿风沉默了,过了一会儿,他的声音有些低哑。      “郑队,能让我用facetime见见他吗?我只需要五分钟,你可以在场。”      郑福昌没有回答而是挂断了电话,转身将电话放在桌子上,打开房门后随手关上,站在走廊,点燃一支烟,一支烟的时间,应该够了,他抽得很慢。      电话屏幕又亮了,罗文没有接,他将衣服穿好,将那些伤痕全部包裹在衬衫下,拿起电话回拨。      从显示屏上面看陈睿风的样子,他一边开车一边打电话,车子开得很慢。      见到他脸上的伤痕,罗文有一瞬间的失神,这郑胖子下手,确实重了点儿!      “你应该去医院。”      “我正在往医院方向走。”      “从你身后街道上的景物看来,你所走的方向,应该是回家。”      “罗文,你的观察力总是这么强吗?”      伸手扶了扶眼镜儿,“我是法医,观察力当然强,不然怎么替死者找凶手?倒是你,观察力也不弱,衣服很合身,是我喜欢的感觉。药盒里面的药摆放整齐,我服药很方便。”      牵起嘴角笑了笑,可是这个笑容质量不高,陈睿风下意识的抽了口凉气,“你忘了,我是脑外科主任医师,观察力当然不能比你弱,不然怎么救病人?留意你的喜好,只是因为……”      没有过多的言语,罗文眼睛弧度弯得很深,“因为我们是恋人,陈睿风,我开始喜欢你了,或者,从三年前,你已经在我心里了。”      车,停下来了,罗文这里传过来的视像,有些摇晃,他知道,是陈睿风的手有些发抖。      “告诉郑队,请他将你的身份证给我,还有,罗文,你银行户口里有多少能用的现金?”      “三十万,怎么了?”      “我要用,把你的账户号码和密码连身份证托郑队转交给我。”      没有犹豫,罗文答得很简单,“好,我一会儿告诉他。”      “你不问我要做什么用?”      “有必要问吗?”      两人同时笑了,挂断电话后,罗文将自己银行账号和密码告诉了郑福昌,让他记下来后连身份证一起转交给陈睿风,他还交代了一句话,“郑队,他到底是个医生,虽然说形象和他的专业无关,但,你把他揍成这个样子,万一他吓到医院的病人怎么办?”      郑福昌当时的感觉,他想把罗文关在浴室让他呆一辈子,并且他也真的那么做了。      将浴室的门反锁之后,他回办公室打报告,可是心里实在放心不下,所以报告递交之后,他上了三楼把浴室的门打开了,罗文就那么坐在板凳上靠着衣柜,已经睡着了。      “幸好你小子不是犯罪嫌疑人,否则还真是个让人头疼的人。”      罗文睁开眼睛,揉了揉脖颈,“我就知道你不会把我一直扔在这里,刚才已经有人来敲过很多次门了,估计是有人想进来冲个澡。”      刑侦大队的深夜,是很安静的,这一份安静,在浴室的两人沉默了半分钟后,被击碎了。      “罗文!你混蛋!”      “哦?是吗?让我照照镜子。”      走到穿衣镜前,罗文认真看了看,回过头来看着郑福昌,“你别说,还真是有点像混蛋!”      这几句话之后,队里的人听到的声音就是两个人从楼上下来的脚步声,很明显,一个人在前面步伐有些乱,估计是被后面那人推搡所致。      这些声响,让本来气氛黯然的刑侦大队,添上了一点欣然。      众人心里只有一个想法,“这个人,是我们的战友,他,不是犯人!”      ……       ☆、第十一节   女人从深夜的街档买了两杯热咖啡,一杯握在自己手中,一杯递给坐在身边的陈睿风。      “抱歉,他这个人就是这样,脾气上来的时候,六亲不认。”      打开纸杯的盖子,浅浅的喝了一口,温热滑入口腔的那一瞬,他想起了罗文的唇,笑容浮现在他有些青肿的脸颊上。      “这是新配好的眼镜。”      “你怎么知道我需要它?还有,这度数你是怎么知道的?”      女人笑容很淡,发动了车子,手握上方向盘,“是送你回家,还是回医院?”      “在我们这些人当中,你的观察力,才是最强的。这一点,从三年前,我就知道。”      车子熄了火,伸手抽出一支烟,女人抽得很慢,朱红色的唇因为紧抿,泛着条条青白色的唇纹。      “你知道我为什么喜欢盲尺这两个字吗?”      陈睿风没有回答,他在等着她给的答案。      脸上没有太多的伤痛,那一夜,已经过去了,一切,在这三年中,早已沉淀,沉淀到了最终,只剩她此刻有些清冷的笑容。      “盲尺,道德的准则。盲,盲目,失明。没有阳光,只有黑暗,就如同这个世界上的所有事,没有准则,没有章法,一直在黑暗中,本着它们的潜意识定律在缓缓的行驶着。尺,计量单位。尺,人与人之间的距离,是近或者远,全靠这把距离衡量尺。事情,如果是好的,是善良的,是阳光的,那么,便不会有盲尺,不会有人们在一无所知的情况下,甚至是明知犯了错的情况下,依然埋头前行。事情,若是错误的,他们既然踏上了这条错误的路,那么盲尺,只是将他们人生的路程,重新规划。是死,是活,只能看他们所犯下的错误是本着什么样的因,这个因,决定他们所要承受的果。”      女人的话说得很轻,很慢,将手中已经灭了的烟蒂弹出车窗,再次点燃一支,这次,陈睿风跟着点燃一支,车里的烟雾下,是他们两人模糊的面容。      “法律,不止你和我,包括郑福昌和罗文甚至是每一个执法者或者犯罪分子,我们都知道,法律,是不完善的。但,我们不是地下执法者,我们所做的,只是在这些道路有所偏差的人犯下更严重的错误前,将他们的行为扼杀。这不是正义与邪恶的较量,正与邪,在这个世界上,说不清。我们所拥有的,不是崇高的理想,你应该明白。”      陈睿风说完后看着眼前的女人,她的面容,还很年轻。在她这个年纪,是不应有这么多感触的。      “你……”      “是我把罗文送到你身边的,不是吗?是我亲手把本来该属于我的人,送到了你的身边,他是我最珍贵的一切,只是他,就这么被你们给毁了。今天晚上,是我们最后一次见面。以后,我的路,不再需要你们。”      动了动身子,拉住了她的手,“你看着我的眼睛,告诉我,你爱罗文,是吗?”      街道上,很安静,陈睿风能够听得到她有些纷乱的呼吸,可也只是很短的几秒钟后,这种纷乱,便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平静。但,这个平静,令人有种暴风雨前期的沉重阴霾。      叹了口气,包含着无限的感慨,女人答:“我爱,很爱,可是,在他的心里,有你,或者,只有你。”      一句话,顿了好几次才说完,证明她想掩饰自己心里的痛,想利用短暂的呼吸吞吐,来掩盖语气中的哽咽。      “王小刚家里的那丝线索,那滴血迹,究竟是谁的?”      陈睿风在等着她的回答,他已经有点怕了,他怕那滴血迹仍旧是罗文的,虽然知道不可能是,但,他想知道,那是谁的。      “你放心,罗文不会有事儿的。等他出来后,你和他好好休息几天吧。陪着他,守着他,尽你最大的可能,好好照顾他,让他,至少能够过得平静。”      “我知道该怎么做能够让罗文尽快出来,这一点,不用你来做,我……我自己的事情,我自己处理。”      女人紧盯着他的眼睛,“如果你做了,你的名声,你的地位,他的名声,他在警队的名声……”      “哼!”陈睿风冷哼一声,“地位?名声?这些在我和他心中,你觉得我们会在乎哪一个?”      接下来,没有人说话,静静的看着夜,陈睿风捂着肋下轻轻的喘着气,这会儿,他已经感觉不到疼了,只是很累,身子靠在车子后座上,淡淡的望着夜,望着冰冷的夜雨,渐渐变小,最后,停了下来。      “我最后相信你一次,后面的话,我不会再说,这是,最后一次。”      “你要走了?”      “恩,家里熬着汤,我该去送饭了,估计这会儿,他们两人都饿了。”      “至少,先送我去医院吧?”      女人笑得有些失态,捂着嘴,“你真的要我送你去医院?你不怕饿着他了?”      陈睿风也笑了,很无奈的摊了摊手,“可是,我这会儿真的开不了车了。”      拿起他的电话,女人拨出了三个数字组成的号码,999。      “这不像是你的行事作风。”      “这也不像是你的行事作风,我知道,身为医生的你坐急救车回自己的医院,很讽刺,可是今天的一切,是你自找的。”      唇角勾起冷笑,女人下车离去,望着她有些颤抖的肩膀,陈睿风一脸苦笑,喝着已经有些凉的咖啡,拿起已经连线的电话,“急救中心吗?我在……”      连着下了一整天的大雨,空气里飘着纯净的静谧。      她低着头慢慢的走着,到了一条后巷站在那里,毫不掩饰眼瞳中的愤怒。      掏出电话,只拨了一个号码,对方接听后,有短短的惊讶。      “恭喜你,你的目的达到了,陈睿风决定自己去接罗文出来,他决定放弃自己的身份和地位和罗文在一起。现在,你开心吗?”      电话那头的女人,沉默了许久才说道:“我知道了,你为什么要告诉我这些?”      缓缓的沿着后巷走着,她依然走得很慢,“我告诉你,情,不应该是这样的。你爱陈睿风,我爱罗文,可是他们彼此深爱对方,心里容不下你跟我的身影,我们也有自己应走的路在走着。”      对方笑了,笑声很凄厉,“我的路,只按照我自己的心来走,你懦弱选择了放弃,那是你的问题。”      脚步站定,后巷的一块空地上,什么都没有,可是在她的眼中,那里有几个人的身影,几个男人在撕扯着一个女人的身影,“你知道我在哪儿吗?”      对方没有答话,她的心里和她一样,同样出现了一个画面,男人和女人的画面。      “你猜对了,我就在这条后巷,这条后巷,三年前,不光改变了我的命运,在三年前,它也改变了你的命运。”      “住口!我不想听!”      “接下来,我会送给你一份大礼,希望在你收到这份礼物后,能够安心,好好走完你剩下来的路。”      “我的路,已经是这样了,改变不了了,况且……我也从未想过改变。”      再次望了一眼那片空地,这会儿,它已经安上了照明灯,不再像三年前那样黑暗。      “是吗?那就让我们来比比看,看谁的动作更快,看谁能够先发制人,看……谁能够笑到最后!”      没有等她的回答,挂上电话,穿过小巷,伸手拦下一辆出租车。厨房里的汤,已经好了,有两个男人在等着她,那两个,她生命里最重要的男人。      “这个夜,真长啊!”      天际的第一道曙光,在她的感叹过后,缓缓蔓延上来,继而,扩大,黎明,终是来了。      ……      窗外的晨光有些刺眼,摘下眼镜儿,罗文揉了揉眼眶,身后的郑福昌,睡得很沉。      将眼镜儿带好后,隔着玻璃窗,他看到了一张笑脸,唇角勾起了深深的弧度,冲她挥了挥手。      走到郑福昌身边,重重打了个响指后,罗文按照惯例抬起右手,挡下了郑福昌猛然站起来挥出的一拳。      “你小子又没睡?不是说让你好好睡一觉吗?”      阴着脸,郑福昌掏了掏衣兜拿出烟盒,抬手拍飞了罗文伸过来要烟的手。      “郑队,记仇不是个好习惯。”      懒得理他,将烟盒里的最后一支烟抽出来点燃后,深深的抽了一口,看了看罗文,不耐烦的递到他又伸出来的手里。      罗文没有接,笑了笑,“你饿吗?”      郑福昌将烟收回来又抽了一口,吐出烟雾,“你饿了?等着,我去看看早饭有什么?”      罗文靠在椅背上,将腿伸在办公桌上来回晃着,“不用去了,我知道早饭是什么?”      郑福昌和他的动作一样,“什么?”      办公桌有点小,郑福昌的象腿伸过来后,罗文被逼只能将自己的长腿收回来,右手放在椅子背上拖着后脑,漫不经心的说“你妹妹。”      “草!早饭是你妹!兔崽子!怎么说话呐?一大早找抽是吧!”      郑福昌吼完准备扑过去修理罗文,后者表情无辜的伸出三根手指在他面前晃了晃,然后是两根,最后是一根,倒数结束后,办公室传来了敲门声。      “进来。”      看了一眼站在门口的郑佩文,郑福昌回头揪着罗文的脖领子,作势要修理他。      一声脆咳,他的手放下来了,挠了挠后脑勺,“文文,哥不是真的要揍这小子,我只是吓吓他而已。”      “哦?郑队?昨晚是谁把我关在浴室里不让我出来来着?”      早晨回刑侦大队等派勤的警员很多,各组组长正在交代着关于手里案子的进展情况,下一刻,他们都停下来了。      在听到从大队长办公室里传出的一声怒吼后,不得不停下来,所有的人,脸上都带着啼笑皆非的表情,他们只是在想,在罗法医安全撤离了之后,他们该怎么面对脾气暴躁的大队长!      “罗文!你小子就一混蛋!”      办公室里的罗文对着一旁的玻璃文件柜又照了照,“总说老子混蛋?你见过这么帅的混蛋吗?”      “你!”      “我?我饿了,先看看文文准备的早饭是什么?我想喝豆浆了,还想……”      郑佩文看着眼前两个男人之间的无硝烟战役,笑得很甜。      “仁慈的父,请恕我的罪,我愿前往地狱。但在此之前,请为我,打开一条通往天堂的路,将我深爱的他,带到您的身边。”      ……       作者有话要说:能否,求个留言?咳咳~无归只是觉得深夜码字存稿有些寂寞,希望喜欢的亲们能够留下您的足迹,O(∩_∩)O~ ☆、第一节   解开衬衫的手有些颤抖,他的呼吸充分反映出他此时的兴-奋,躺在沙发上的身体,很稚嫩,这是他喜欢的感觉,一种难以言语的快-感,将他逐渐融化。      一旁的摄像头下,是他缓缓的将身子压了上去,身子下面的青年,面色红润,一些细汗,渐渐的随着压在他身上的人的动作,浮现在额前,这张脸,睡得很沉,在他的脑海中,有人早已安排好了一卷画面。      青山,绿水,莺燕低语,青年感觉很放松。放松的身体,正是他身上那人所需要的。将青年从沙发上抱起来放在办公桌上,他刺入青年身体的每一下,动作虽然轻,但却深深到底。      热气被很好的阻隔在窗外,可此时,随着他的呼吸加快,冲刺到终点后所带来的炙热温度,令他的心跳很快。      ……      “张医师,谢谢您,聪聪这会儿看来,确实安静多了。”      父母总是这么关心自己的孩子,只是他们不知道,有的时候,关心则乱,关心也能够成为一种杀人的利器,尽管只是因为被某种伪装所迷惑。      青年眼神复杂的看了一眼坐在桌子后面的那个男人。      男人站起身来走到他的身前和他对视,“看着我的眼睛,你很放松知道吗?不过是复读失败了而已,放松,放松,放松……”      本来复杂的眼神,在听到他的这句话后,瞬时间收缩了几下,变得一片空明,年轻的唇边,是一丝与他年龄不符合的笑容,诡异的笑容。      关上房门,打开视频,他静静的看着,手,放在某个部位,快速的抽-动着。      ……      “我是盲尺!我在等你!在午夜!”      声音听起来依旧沉稳干练,不过没有了女子应有的甜美,在深夜听来,好像鬼魅一样的飘忽。      这句话过后,电话里仅剩一通盲音。      ……      罗文趴在桌子上,脑海中一片混乱,他知道,自己的记忆力,在减退。      郑福昌几乎是用脚将门踹开的,怒气冲冲的进了办公室后,将手里的资料往桌上一摔,破口大骂,“我草!这都他妈叫什么事儿啊!王小刚的案子还没有进展,这又来了个案子!”      文件摔在桌子上的一瞬间,罗文被震得眼前一片漆黑,过了大概十秒钟后,才恢复过来。他站起来接了一杯水,拿出药盒准备服药。      “你昨晚不是刚吃过吗?这还不到二十四小时,怎么又吃了?”      拿着水杯的手僵在空气里,罗文想起来自己答应过陈睿风,给他一个机会去尝试,药的数量,陈睿风知道,这么做,估计他会很失望。      “是吗?我忘了。”笑了笑,罗文喝了一口水,将药盒重新放在桌子上。      “出新案子了?”      罗文不问还好,他这么一问,郑福昌恨不得原地跳脚!      重重的一拍办公桌,郑福昌脸色铁青,脑门上青筋毕露。      见到他的这个反应,罗文知道,估计案情性质比较恶劣,但他现在的身份,不是法医,他不能问,他的心里,有些着急想要出去了。      郑福昌知道他心里的想法,故意说有东西落在外面要去拿,临走前还故意翻开了关于案子的资料摊在桌子上,转身出去后将办公室的门关上了。      “郑胖子,你要不要做得这么明显呐?你说,老子是看呢还是看呢还是看呢?!”      罗文心里是这么想着,可是目光已经停留在其中一张死者的照片上。      根据手上的资料显示,罗文开始以自己一向的习惯简单分析案情。      发现尸体时间:下午十三点二十分。      地点:城中村一百四十一号      案件类型:初步判断(不明)      死者:镇北附中复读生林光聪,今年十六岁      凶器:无      死因:堕楼      这些并不奇怪,令罗文觉得有些异常的,是眼前这张现场拍的死者照片。      上面的林光聪脸上带着笑容,这个笑,没有给人温暖,也不是轻生者应有的凄绝与安逸,说不上来的一种笑容,很机械,眼角的弧度与嘴角的弧度不成比例。      通常人类的每种笑容,除了假笑以外,眼角和嘴角是有一定扯动比例的。根据面部轮廓与肌肉的组织排列……      罗文静静的想着,烟蒂快要烧到手指的时候,他有了答案。      之所以觉得这个笑容诡异,是因为它……      定了定脑海中的混乱,罗文再次点燃了一支烟,这个笑容,像是刻意去按照某种轨迹来模仿的笑,这种轨迹,这种轮廓,很熟悉,在哪儿见过呢?      他的头很疼,手,下意识的放在药盒上又收了回来。      摇摇晃晃的站起身来走到窗边,夕阳下,他看见了另一张笑脸。      这一次,他没有跟着一起露出笑容,他笑不出来,尽管他希望自己能够快点出去,但,不是用这种方法,他不愿意陈睿风为他做出任何的牺牲。      虽然知道两个人的路可能都要走到尽头,但抛开身份,抛开立场,罗文知道,自己的心,在察觉到陈睿风所要做的事是什么之后,他的心,很痛。      其实在陈睿风问他银行存款的时候,罗文已经能够猜到陈睿风接下来要做什么。      一开始,罗文逼着自己不去在乎这些,毕竟,隐在暗处的那个人,所设下的戏码就是想要这个结果。      这是一场他与黑暗的较量,在见到陈睿风出现在刑侦大队的时候,他知道自己赢了,可是为什么?这种胜利的感觉没有一丝的快乐,有的,只是痛,深深的痛。      隔着玻璃,他冲陈睿风打着手势,让他回去,可是得到的回复,是陈睿风摇了摇头,步伐坚定的进了大队。      罗文坐在沙发上,将头埋得很低,他的思绪越来越乱,呼吸由于他此时压抑的姿势变得越来越急。时间,随着暮色尽褪,变成黑夜。      期间郑福昌回来过一次,告诉罗文李局和鉴证科的科长来了,他们在和陈睿风谈话,估计一会儿就会要见他,让他自己好好想想该怎么说。      关上房门,房间里又剩罗文一个人,他始终保持着那个姿势坐在那里。办公室的空调温度,被他调得很低,眼底,是有些冷厉的眼神。      罗文的性格,虽然说不上温润,但,高等的教育以及孤儿出身的他,在警队就职这么多年来,从未发过脾气,有的,只是面对每个案件时的沉稳与冷静。      这样的一个人,除了三年前的那一次失态,所拥有的,只是平静。      郑福昌,这个人的出现,勾起了罗文骨子里的相惜,他喜欢两个人一起并肩作战的感觉,前几天,或者说,这段时间,他最担心的,就是他的这个战友不理解他的择偶取向。      毕竟,郑佩文对自己的感情……      后来郑福昌的理解给了罗文深深的温暖,但,他的职业,他所处的这个部门,能够包容他吗?      陈睿风,他们两人间的一切一旦公开了之后,要面对的舆论压力有多大?      曾经罗文以为这些他都可以不在乎,抬起头,望着黑夜,他的眼底通红,该如何取舍?没有人可以回答他,能够做出决定的人,这会儿不是他。      有人,比他还要执着,为什么?      罗文想见陈睿风,很想,可以说,从未有过如此深的思念。他扶着墙站起身来,郑福昌刚好推门进来。      “你跟我来,李局要见你。那家伙说,案发的时候,他……”      罗文站起来的身子有些摇晃,郑福昌见到他苍白的脸色后,几步上前扶着他的肩膀,看着他失去神采的眼瞳,“你撑着!我送你去医院,陈睿风就在隔壁的房间,我让他进来先看看你。”      一把推开了郑福昌,扶着墙壁深吸几口气,罗文脚步跌跌撞撞的出了办公室,陈睿风就站在门口,带着笑容,罗文没有回给他相同的笑,他只是在陈睿风尚未完全消肿的脸颊上,又补了一拳。      走廊里来往的人停下了脚步,不可置信的看着这个一向温文尔雅的罗法医,此时像头受伤的野兽,带着低声的嘶吼,拽着一个男人,再次挥出一拳击在他的脸上。      “就算你不来,我也有办法出去,你为什么要来?你为什么要来?!!”      罗文的力气并不大,陈睿风轻易的撑开他抓着自己衣领的手,依旧带着温和的笑,“我要是再不来,估计你就要加大药量了,不是吗?”      房门打开,是李局阴沉的脸,“像什么话!给我进来!”      郑福昌从办公室出来,驱散了走廊里驻足的人群,又喝退了从大房里伸出头看热闹的几名小警员,和陈睿风一起,扶着罗文进了旁边的房间。      坐定后,陈睿风不等李局问话,先看着罗文,“你脸色不好,要不……”      打断他的话,罗文低着头,“不用,我没事。”      房间里的人听着他们两个人的对话,尽管感觉有些怪异,但谁都没有说话。      过了会儿,罗文终是抬起头,深深的吸了一口气,看着他的头儿,“有什么话,问吧。”      罗文的这个上司名叫李平顺,性子和他的名字一样,是个很随和的人。可是在得知他这个得力属下承认是杀人凶手后,当时就火了。要不是郑福昌那时拦着,他是说什么都要当面问问罗文到底是怎么一回事的。      现在,看着罗文,李平顺的气儿不打一处来。      “罗文,现在有人来给你做不在场证明,你可以说说,这中间到底是怎么回事儿了吧?”      有了他的这个开场白之后,罗文没有回答,他不知道该怎么说。      ……    作者有话要说:昨天求了留言,真的有了,鸡冻,然后,能否再求?捂脸~ ☆、第二节   见问的话没有结果,李平顺的怒意刚要发作,身边的李局摇了摇头,随后看向郑福昌。李平顺顺着他的目光一同看向郑福昌。      心里暗骂一句,郑福昌看着罗文,“罗文,陈睿风说,在龙吟死者被害的那天晚上,你在他家,是吗?”      “恩。”      “那死者指甲里的皮屑以及血迹为什么经验证后,DNA会属于你?”      “因为……”罗文停下来,又沉默了。      陈睿风在罗文沉默下来之后,握着手里的水杯,很平静。      “因为在那之前,你们所说的那个死者,迷-奸了罗文,地点,就在我家的后楼梯。”      李平顺被口水呛着了,李局和郑福昌手里的烟,掉了,在一旁做记录的人,打字的手停在半空,久久没有落下去。      这句话说完,陈睿风看了罗文一眼,从他的眼瞳中,看不出有任何的波动。      环顾了一圈众人的反应,陈睿风接着说:“还有什么问题,你们可以问我,他累了,需要休息。”      “不用了,我自己来说。”      事情,已经到了这个地步,再想隐瞒,只能更糟。      平静了呼吸,罗文趁着这会儿的清醒,缓缓说道:“那天……”      没有给他说下去的机会,陈睿风的几句话说得很快:“我和罗文是恋人,那天我们本来定好了晚上一起吃饭,我因为手里有病人所以让他先去我家,等我回去的时候,得知罗文刚遭人迷-奸,后来我们两个人整晚都在一起,他没有作案时间,我的话说完了。”说到这里,稍微缓了缓气,肋骨处传来的疼痛感令他有些不适,“事情的经过就是这样,这也就能够解释得通为什么罗文的皮肤组织会留在死者的指甲缝里。好了,请问,我什么时候可以带罗文离开?于公,他是我的病人,于私,他是我的恋人,你们要查案是你们的事,我只想带他离开。”      郑福昌鹰眼一瞪,“陈睿风!注意你说话的语气!”      陈睿风笑了笑,“我的语气怎么了?平时我对病人时,再严厉的语气都有,你想听听吗?”      碍于有旁人在场,郑福昌不好发作,可是紧握的拳头发出的声响充满了威胁性。      “怎么?郑队,你那天没打够吗?”      “够了!”      一声低吼,罗文从椅子上站了起来,“李科,李局,刚才陈睿风说的,就是整件事的过程,至于其他的,你们还想问什么,问吧。”      李平顺瞪大了眼睛,身边的李局眼睛瞪得不比他小。      好不容易从陈睿风的话里回过神来,他们虽说人不算闭塞,可是对于罗文是同性恋的这件事,还是没办法立即接受。      “罗文,你的意思是,你和陈睿风两人之间……”      “我们……我们是恋人,没错。这和案子有关系吗?这和我的能力有关系吗?”      郑福昌心里一惊,这小子吃炸药了?说话从来没有这么冲过,尤其还是这么个环境下!      陈睿风心里没有太多的惊讶,对于罗文现在会有这个反应,是他早就知道的。罗文的脾气,只会随着他的病情发展而越来越差,差又如何?他说过,他会全数包容!      吼完那句话,罗文看着两名领导,眼前的世界变得天旋地转,他觉得很可笑。      “王小刚的案子还没破,现在又有了新案子,你们不放我出去工作,揪着我的择偶取向在这里问来问去,有意义吗?我原来是有顾虑,我是不想将事情的经过说出来,我除了是警队里的法医,我也是个人,你们懂吗?我有自己想要保护的人,我有自己的原则,我有自己想要执着的感情,是男人也好,女人也好,这都是我的私事,与工作无关!你们明白吗?还有,现在每浪费一分钟,我就少活一分钟,少活一分钟我无所谓,可要是因为这少活的一分钟而漏掉了一丝线索放任犯罪嫌疑人逍遥法外,我就有所谓!你们……”      吼声到这里骤然变得无力,陈睿风一直关心着罗文的反应,在他倒下来的一瞬间顾不上身上的伤,立马接住了罗文的身体,在看到他的脸色几近灰白后回头吼道:“你们到底要把他关到什么时候?他拿手术刀替死者找出真凶,我拿手术刀救人,我们在一起,怎么了?有错吗?”      陈睿风感觉到,罗文抓着他衣衫的手很用力,着急中,将他的身子放回椅子,从随身的公事包里取出准备好的第一阶段针剂。他等不了了,他想提前为罗文实施那一直准备的疗程。      看到针剂的时候,房间里的人总算是想明白了,他们究竟是在干什么?眼前的这个人,只是一个出色的警队精英,他的个人隐私,与工作没有任何的关系。      拍了拍李平顺的肩膀,李局语重心长的说道:“你们科里的事儿,这个报告,你知道该怎么出,我先回局里了。”说完后没有理会李平顺有些微抽的嘴角,李局看着郑福昌,后者这会儿没空理他。      “陈睿风,你给罗文准备注射的是什么?”      “这是我身为医生的权利,你不是病人家属没资格问!”      郑胖子的脸立时被堵得像块猪肝,不过陈睿风说的没错,罗文没有家属,要问,除非是他自己。      按住他的手,罗文的话说得很慢,“陈睿风,他没资格问,我应该有资格问了吧?”      讲明了针剂的作用,得到的结果只有一个,罗文的拒绝。      李局没走,李平顺站在那里,郑福昌蹲在罗文身边,陈睿风的脸色相当难看。      一屋子人,沉默了,看着罗文微弱的喘着气,没过一会儿,沉沉的睡去,事情总算是有了一个结果,虽然有些不尽人意,但终是过去了。      罗文这一觉,睡得相当安心,等着他的,还有工作,还有那场暴雨。      和陈睿风合力将罗文抱上车,当然,是陈睿风的车,望着他们离去的方向,郑福昌心里翻江倒海,伸手摸了摸脸,有些什么东西流了出来。      “草!臭小子!老子从来不流马尿!都他妈因为你造的!等你休息够了回来,看老子怎么收拾你!”      郑福昌吼完转身悻悻的进了大队,那里还有新的案子在等着他处理。      在他的身影也消失了之后,大队旁边的马路上,两道身影各自站在马路的一边,对望。      这一次,她们两人的笑容和上次不同。      电话响起,她按下接听键,看着站在对面的她。      “他不会赢得这么顺利的。”      “是吗?至少这一次,赢的是他,并且,我会尽一切能力去保证,每次,赢的都是他!”      “我拭目以待。”      “我不会让你失望。”      两声冷笑,同时回荡开,随着穿流不息的车流,消失不见。      ……      睁开眼睛的一瞬,身边传来了另一个人的温暖触感,罗文知道,陈睿风就睡在他旁边。昨晚他不知道怎么从队里出来的,但是他知道陈睿风带他来了酒店,两人没说什么,开了房间只是休息,毕竟,两个人都被折腾得够呛,陈睿风还在睡。      轻轻的取过眼镜,罗文静静的看着陈睿风,直到陈睿风睁开眼睛也在看着他。      “为什么不多睡一会儿?”      “可能是酒店的床不太习惯,再说,我很少睡这么久,这会儿已经快十二点了。”      坐起身来,看了看时间,陈睿风又躺了下来,罗文拉着他的胳膊强迫他躺下来,一翻身,压在他的身上。      陈睿风吸着凉气问:“罗法医,我是个伤兵,你不会趁人之危吧?况且,你的身体也不允许。”      停下来啃咬他胸膛的动作,罗文抬起头,一脸坏笑,“伤兵?你这伤怎么来的?”      有些无奈,陈睿风笑着答:“我自找的。”      放开了他的身子,罗文躺在一边,陈睿风趁机压了过来。      伸手推了推,没有作用,他只能任由陈睿风躺在他的胸前。      “你不是伤兵吗?”      “别动,罗文,我只是想听听你的心跳声。”      静静的躺在那里,望着天花板,罗文感觉到胸前有些温热顺着他的腰身滑了下来。      “为什么哭?”      “你为什么要拒绝我为你做的疗程?”      “我不是拒绝,只不过现在手里的案子还没有结束,并且……”      “并且什么?”      “没什么。”      “陈睿风。”      “恩?”      “我喜欢你,从三年前,我就已经喜欢你了。这些话,我觉得应该当面告诉你。这是我欠……”      眼镜被摘掉的那一瞬,罗文所感受到的,是温柔的唇,然后没有过多的动作,他只是反吻过去,有些贪婪,尽情的感受着陈睿风身上的温度,那一刻,他在热水下,想要感受的温度。      察觉到罗文某处的反应,陈睿风喘着气抬起头,一脸的正经,“你怎么这么容易激-动?”      这问题问得,罗文比他还正经,“我虽然是个病人,可也是个正常的男人,这会儿又是刚睡醒,你这么对我,我怎么可能没反应?除非……”      这一次,陈睿风没有吻上罗文的唇,而是选择了另一个地方。      “陈睿风,停下来,你……”      有些痛,但至少心底是很快乐的,陈睿风并没有停下来,直到结束,他下了床,看着浑身无力摊在床上的罗文,“一起洗澡,好吗?”      罗文两手一摊,“我没力气动,你来抱我。”      他的这个动作令陈睿风觉得很好笑,“刚才替你解决麻烦的时候,你抓着我肩膀的手指很用力,我通过抚-摸你的腿内侧可以感觉到,你的肌理间恢复得很好,腰身上的伤痕,那些肌肉组织里所堆积的外力创伤型皮下微血管出血所造成的淤血,也已经散得差不多了,再加上……”      “加上什么?”      “你一定要我说吗?”      “说来听听。”      “就你的精华来说,里面所含的成分说明,你这会儿的身体状况,不错。”      专家下完定论后,一闪身避开了法医迎面扔过来的枕头。      “身手不错!”      “一般一般。”      “我就知道你肋骨没断,你作为医生,应该知道怎么避开一些重要部位。你的分析很精彩,想听听我的吗?”      陈睿风坐回床上,罗文枕在他的腿上。      “说来听听。”      抚-摸着陈睿风白净的胸膛,罗文戴上眼镜,“抛开你没有外在的牵引固定这一项不说,我听得出来你有几声咳嗽,这应该是那天你淋过雨之后感冒所致,听你的声音有些低哑,估计是感冒之后没及时处理引发了咽炎。肋骨断裂的人是不可能咳嗽的这么用力的,一般要留医进行雾化缓解,或者是服用咳嗽糖浆用以缓解。”      说到这里,陈睿风将罗文放在床上,深深的吻着他的脖颈。      “陈睿风,我的分析还没说完,你怎么又开始了?”      没有抬头,埋在他的脖颈处,陈睿风的声音有些闷,“法医,你继续。”      “从那天到现在过了四天,你的咳嗽还没有好,只能说明,你没有服药。既然没有服药,那也就是说明,你完全能够承受咳嗽所带来的胸腹震荡,综上所述,你的肋骨没断,但……”      “什么?”      推开他的头,罗文扭头看着他的眼睛,“告诉我,构成轻伤了吗?”      “你放心,我不会揪着这件事做文章的。”      “我知道,我只是关心你。”      “身为医生,我知道该怎么处理我的伤,你倒不如去关心关心那个郑队,他的手要是不好好处理,加上那天雨水的密度和我车玻璃的疏密度,搞不好会留下隐疾。”      “草!”      罗文不经意间脱口而出的一个字,令陈睿风一愣,“怎么了?罗文,你的笑很狡诈!”      “你和我说的话一模一样!看来我们真的是绝配了!”      “是吗?”      法医结束案情分析,主任医师继续刚才的动作。      “陈睿风,你不是说去洗澡吗?”      “你的解决完了,并且你还揭穿了我的伤,你说,我的该怎么办?”      “……酒店……应该没有……”      罗文没有再说话,陈睿风把从他床上拉起来拖进浴室,那里有很多东西可以代替他所说的东西。      浴室的镜子前,和三年前一样,喘息声,渐渐的重了。      陈睿风的动作很轻,望着镜子中罗文紧闭着的眼瞳,陈睿风低头啃咬上他的脖颈。      “停下来……陈睿风……停下来……陈睿风……我不行了……啊……”      几声呼唤,加上罗文一声情不自禁的低吟,陈睿风神经一颤,结束了。      浴室里,只剩双唇紧缠的身影,这一吻,不管结果是天堂还是地狱,但至少在此刻,是两人的天堂。      ……       作者有话要说:好吧,这一章无归又JQ了,没办法,总得让罗法医在经过了这么几天后和陈主任温存温存吧?不然后面的案子他怎么有能力去解密真相?下一节的剧情很精彩,中间有些悬念,亲们自己去发现吧!看看猜得对不对,O(∩_∩)O~估计会有人觉得狗血了,不过,中间的铺垫肯定要有的,还有以前没有侦破的案件也会逐渐再次展开,毕竟……咳咳……不剧透了。 看在无归这么努力,这一章又这么温馨的份儿上,求个收藏和留言吧,当然……O(∩_∩)O~……越多越好,说不定,无归一鸡冻,加更爆更神马的,都会粗线的哦!话有点多了,鞠躬~ ☆、第三节 作者有话要说:好吧,这一章无归又要言情了~ 木有办法,这是剧情需要哇!再说,罗童鞋毕竟时间不多了,总是忍不住想陈童鞋多给他一些关心和爱~ 【呃~法医!你怎么从文章里跑出来了!】 【法医坐在沙发上,脸色不善,点燃一支烟,慢慢的抽着。】 【罗文:“乌龟,咱们需要谈谈!”】 【无归咆哮:“罗文!是无归!是雪本无归!不是丫儿的乌龟!】 【罗文的笑意很淡:“都一样。”】 【无归内心:“尼玛!那能一样嘛!”笑着凑上前:“法医,您有何贵干哇?下面您的戏份很重要的哦,咱先回文章里,好咩?”】 【法医看无归的眼神像看一具尸体:“乌龟,这是强强吧?不能总言情吧?是吧是吧?剧情要发展吧?案子要破吧?(一拍桌子站起)】 【无归挪脚后跟准备逃命,开开门,眼前寒光乱闪!“嘿嘿~(咽口水)“陈主任?什么风把您吹来了?”】 【陈睿风与罗文相对一笑,晃了晃手里的某利器:“乌龟,是你自己从窗户里跳出去,还是我……”】 【无归挪到墙边:“陈睿风!你丫儿的是不能杀人的,杀人是犯法滴!还有罗文要你照顾滴!还有……】 【白色的衣裙如鬼魅般出现在陈睿风身后:“还有我~”】 【无归咽口水。】 【另一道身影出现在罗文身后:“别忘了,有她的地方就有~我!】 【无归:“@#¥%%……都别过来!老娘自己跳就是了!】 【郑福昌站在楼下,看着一堆肉,问罗文:“臭小子,你怎么看?”】 【罗文:“我蹲着看!”】 【一堆肉:“不许看!我是个很记仇的女银!你们等着!”】 【某女左手勾着罗文,右手搭着陈睿风,眼睛看着郑福昌:“走!咱回家吃饭吧?我做了很多好吃的哦~有blabla……】 【白裙身影隐在暗处:“乌龟,你说对了,我是个很记仇的女银!你们等着!”】 …… 搞笑一小段,求个收藏吧!求个留言吧!如果喜欢,就请留言告诉乌龟……呸!是无归才对!喜欢的亲们一定要告诉我,那么我就经常穿插这一类的小片段,不排除有法医和主任的生活型片段的哦~当然,比文中的要……咳咳……我什么都没说! 要是不喜欢……那……诶?咱能不照脸抽嘛!很疼滴!   窗外的阳光很刺眼,郑福昌站起来将百叶窗合上,房间的阴暗和他的表情一样。      该怎么和自己的妹妹说关于罗文的事?这件事在他的心里,比案件更烦。烦人的事儿就怕念叨,他这边刚想点支烟,郑佩文的电话就打过来了。      平静了呼吸,按下接听键。      “哥,你和文哥哥晚上想吃什么?”      “文文,你不用送饭了,罗文昨天已经没事了。”      “真的吗?太好了!那你们晚上一起回家吃饭,我现在去买菜。”      “他……”      郑福昌这会儿心里五味陈杂,要是罗文此刻在他身边,他真想像揍陈睿风那样,痛揍他一顿,可是结果是什么?摘帽敬礼三鞠躬?他永远不能在那小子身上发泄自己的怒气!      事实虽然残忍,但总好过欺骗!      “文文,你听我说,罗文昨天……被陈睿风接走了。”      “陈睿风?”      “就是你那天在病房里见过的那个脑外科主任医师,他们……他们两个人是……是……是那种关系!”      “哦,我知道了,我给文哥哥打个电话,先不和你说了,哥,再见。”      电话里只剩盲音,郑福昌半晌没回过来神,等清醒过来回拨过去的时候,电话占线。气急败坏的拨罗文的电话,一样,占线!      “臭小子,要是文文受刺激出什么事的话,老子毙了你,还有那个陈睿风,老子想提微冲扫了他!”      咬牙切齿的愤出这句,郑福昌坐在办公桌前闷头抽烟,电话,在不停的回拨中,连线的对象,是罗文。      ……      罗文脖子上挂着浴巾从浴室出来,陈睿风靠在床上,指了指桌上放着的电话,“你的电话昨晚郑队交给我的时候,我没开机。”      拿起电话开机,“我说怎么会睡到这么晚,原来是电话没开机,不对……”      边擦头发边靠近陈睿风,后者没留意到他的意图,结果被浴巾当场击中肩膀,抽着凉气,陈睿风笑得有些发虚,“为什么发火?”      单膝跪在床上,慢慢的靠近陈睿风的脸,拿着电话的手在他面前晃了晃,罗文的笑充满了威胁,“专家,你能给我解释解释为什么我的闹钟没有响吗?”      身子往后退了退,罗文往前步步紧逼,后背贴着床头,陈睿风做投降状,“法医,请收起你解剖死者时才有的表情。我承认,你的闹钟是我取消的,电话也是我关掉的,只是想你好好睡一觉而已。”      “而已?只是这样?”      “恩。”陈睿风答得很认真。      眼瞳中的威胁代表着接下来的动作蓄势待发,“真的?”      绷着的脸松了下来,笑容再次浮现在陈睿风的唇边,衬着外间的阳光,他眼底的深邃配合着近乎完美的深弯弧度让罗文不觉间看得有些失神,短暂的松懈换来的就是陈睿风的先发制人。      抓着罗文的手腕,将他按在床上,这次,陈睿风的眼神很认真,“罗文,我只是想能够拥有一刻只属于我们两个人的美好时光而已,这个而已,是真的。”      “恩,我也是。在队里的时候,我的内心,很想见你。”      两人仰面平躺在床上,手指紧紧的扣在一起,通过掌根的脉搏,感受着彼此的心跳。      开机后的第一个电话,在这个时候打了进来。      看了一眼显示屏,罗文想要收回自己的手,但在陈睿风有所察觉时,却被他握得更紧。      电话的震动在继续,罗文看了一眼陈睿风,平静的按下接听键。      “文哥哥,听哥说你没事了。”      “恩。”      “那,晚上来家里吃饭,行吗?”      “我……我和……”      “哥已经告诉我了,如果可以的话,让陈主任一起来吧。我,我一直都把你,把你当成家人来看的。你的爱人,也是我的家人,只要,只要你觉得开心就好。”      陈睿风能够感觉到,罗文的心速骤然变快。      你的脉搏,为何变快?你的心里对她,是愧,还是,爱?      这句话在陈睿风的脑海里回荡着,握着的那只手,想要松开的一瞬,被罗文骤然握紧。      很紧,紧到,有些痛意,通过感官神经传过来。陈睿风淡淡的笑着,心底的那丝酸楚,随着笑容的出现,消失无踪。      随后他听见罗文说了几个字,“晚上见。”      这几个字,他说得很平静,不再有任何情绪上的波动。      挂断电话放在一边,另一个电话打了进来,揉了揉有些发胀的额角,罗文再次按下了接听键,并且在连线接通的那一瞬间,立即将电话从耳边移开,隔的这么远,陈睿风还是能够听得很清楚,里面是郑福昌的,一顿痛骂!      当骂声停下来之后,罗文轻声说了句,“我晚上会和陈睿风一起去家里吃饭。”      这句话过后,电话里没了声响,随即是更大声的痛骂,这一次,罗文没有将电话拿开,尽管被震得有些耳鸣,但他坚持听着,直到电话被陈睿风拿了过去,骂声还在继续。      陈睿风知道,如果不在这个时候让郑福昌把愤怒发泄完,到了晚上见面的时候,他还会继续,那样,对大家,都不好。      等骂声结束,陈睿风说了和罗文同样的话,“晚上我会和罗文一起去你家吃饭。”      郑福昌那边,没音了,估计是被噎住了。      果然,电话里传来一阵急烈的咳嗽声。      挂断电话,直接按下关机键,关掉电话的人,是罗文。      深深的吻着陈睿风的唇,罗文吻得有些用力,导致两人的呼吸都有些乱。      拍了拍他的肩膀,动作没有停下来,陈睿风用力的将他从身上推开,罗文眼底的泪,落在他的胸前。      下了地没有穿鞋,罗文往洗手间走去,脚步有些急,到了洗手间门口滑了一下,被陈睿风稳稳的接住了身子。      “罗文,抬起头,看着我的眼睛。”      没有听他的话,罗文的头埋得很低,微微耸动的肩膀,出卖了他这会儿的情绪。      陈睿风蹲了下来,仰头去望着罗文,感受着不断滴在脸颊上的温热,站起来,将罗文,拥紧。      “我们,始终是不被世俗承认的,也或者,世俗能够承认我们,但我们的行为,却伤害了一些深爱我们的人。”      环住陈睿风的肩,罗文的声音很低,过了一会儿,他的情绪渐渐恢复平静,抬起头,眼底的泪还在,“陈睿风,以前我在乎的太多,就是因为这些在乎,让我失去了三年。对于时间来说,我已经没有下一个三年可以失去,所以……我是不是很自私?”      感受到罗文的心跳越来越缓,还有他没有神采的眼瞳,陈睿风放开他的身子想要去取药,却被罗文从背后再次拥紧。      “我只是去给你取药。”      “陈睿风。”      “恩?”      “告诉我实情,我的时间,还剩多少?”      “……”      房间里的低声抽泣,换成了另一把声音,良久后。      “若是不采用我的办法,至多不超过四个月。”      放开了陈睿风,罗文倒水服药,走到窗边,迎着午后的阳光伸了伸懒腰,点燃一支烟,深深抽了一口。吐出来的时候,喉头有些发痒,剧烈的咳嗽了一阵,他慢慢的抽着,这片肺叶,已经不允许他再这么对待。      烟雾中,是他有些安慰的笑容。      “四个月的时间……足够我将你从黑暗中,拉回到这片光明!”      他的身后,是另一张埋在烟雾中的面容。      “不管用什么办法,我,不会让你再轻易的,离开!”      窗边的两道身影,都拿手术刀。一个是警队精英,一个是医科精英,他们的职业,都是在救人。只不过,一个救的,是人的命,而另一个人,救的却是灵魂。‘      救赎,分为很多种。可为什么这份救赎,不能落在彼此的身上?      两人目光再次相对的时候,带着微笑,心底同时念着一句话,“知道吗?此刻,我只想救你!”      ……      陈睿风稳稳的开着车,眼底没有任何的波动。罗文坐在他身边,拆开了手里的快递。      这封快递,是他们办理退房手续时,前台交给他的。      罗文接过来一看,上面的收件人资料很详细,酒店名称,房间号码以及他的名字,包括,他的职业。      前台服务用异样的眼神看了看他,“冒昧的问您一句,法医,真的是像电影上那样,要对尸体……”      罗文淡淡的笑了笑,没有回答,和陈睿风一起出了酒店。      今天周六,道路交通情况有些糟糕,趁堵车的空挡,陈睿风看了一眼罗文,后者正带着不明笑意看着手里的资料。      “罗文。”      “恩?”      “你想去哪里?这会儿时间还早。”      “陈睿风,找个方便的地方把我放下来就行,到晚饭的时候我再打电话给你。”      “为什么?有任务?”      晃了晃手里的资料,“不是任务,是有约会。”      避过车流将车停在一边,罗文眉头一皱,“这里是禁区,不能停车。”      熄了火,陈睿风望着迎面走过来的交管,放下玻璃,“既然有约会,迟到不好,你去吧,完事儿给我打电话,我去接你。”      交管已经站在车窗旁,罗文没有再说什么下了车,但是那些资料他没有带走,随手放在档位旁。      交管员的话被陈睿风直接忽略,将驾照,身份证以及开好的罚单放好后,他的视线里,已经没了罗文的身影。      “为什么走得这么快?这里是禁区,根本拦不到出租车,你,为什么走得这么快?”      将资料拿在手中翻看的时候,陈睿风的唇,慢慢变冷。      几张纸上,有一张像是路线路,还有几个时间段,这条路线,是何啸飞居住的小区附近那条V字型街道的路线图。时间段后面的括号里,所标注的只有几个字,“XX银行运钞车”。      剩下的是三张铜版纸,印刷很漂亮的铜版纸。一张是女人的画像,蒙娜丽莎的微笑。      另一张,是一些化学用品介绍,上面的备注只有三个字,“王小刚。”      至于最后一张,邀请函,画展的邀请函,上面的时间,是今天下午十五点整。      看了一眼时间,下午十四点二十分。       ☆、第四节   知道他和罗文在哪家酒店,知道房间号,这些不难。可是要拿捏得准他们什么时候从房间出来,这个,有点难度。      掏出电话,脑海中的两个号码让他有些犹豫,最终,他选择其中的一个,拨了出去。      “晚上就能见到他了,我觉得你应该不至于如此。”      “我不明白你的意思。”      “快递不是你邮寄的?能够掌握我和他时间的人,似乎只有你。”      “你是说……等等,你现在在哪里?没有和他在一起吗?”      “他收到一封邀请函去了画展,并且这封邀请函是以快递形式发给他的,接快递的地址是……”      “你们刚刚离开的那家酒店?”      “恩。”      “把画展地址发给我,我……”      “我会去那里等罗文,你还是安心做晚饭的好,毕竟,我也是第一次去别人家里做客。”      短暂的沉默,对方挂断了电话。      收线后,陈睿风始终没有拨打另一个号码,他只是极快的发动车子起步,可是他忘了,这会儿拥堵的交通,根本不允许他这么做。      追尾没有给陈睿风造成任何伤害,但是他觉得,这次大意的结果,或许足以令他的心,千疮百孔!      “天意吗?”      抬头看天,阳光很刺眼,看来,自己和这片光明,始终无缘。      ……      罗文看了看时间,“师傅,麻烦您再快一点。”      出租车司机明显不耐烦,“没看正在堵车吗?我得能快得了呐!”      有些无奈,靠在车后座上,窗外的世界变得有些扭曲,罗文的眼皮有些发沉,“看来是纵-欲-过度了啊!”      单手托着后脑,头歪在一旁,“师傅,到了麻烦您叫我一声。”      没有听到司机的答复,罗文睡得很沉。      车子偏离了原有的轨道,提了速度,向着某个地方,急速行驶着。      时间在缓缓流逝着,已经过了下午十五点。      ……      近郊废弃的工厂里,几名警员在草丛中搜索着。不远处,是一脸木讷的郑福昌,他的面前,白布下面,躺着一个人。      接警出现场的时候,尽管交通拥堵,但凭着警报的作用,他只用了四十分钟就赶到了现场,原因很简单,凭着报警者形容的死者外貌,很像罗文。郑福昌刻意要了那个人的号码,他想求证一件事,罗文衣服的牌子以及他的五官特征,得到的答案,就是他那个时候的车速!      陈睿风无法靠近现场,站在警戒线外面,他的脸色很平静,一种近乎死灰的平静。      他的速度不比郑福昌慢多少,尽管没有警报的帮忙,但,他是连闯了几个红灯加上逆行以及擅自占用公交车道和违例上了人行道,这些所造成的后果,在身体上,是他额角仍在流血的伤痕。在行为上,估计他会有很久都不能开车了。回到院里,等着他的,还不知道是什么。他,不顾院长的安排,推掉了一个高官的手术。      第一次被人这样毁的干干净净,深爱的人,事业,行为举止,一切的一切,或许,都会离他远去。这些,不是他在乎的,他想知道的只有一样,那个白布下面的人,究竟是谁?      罗文的电话打不通,陈睿风看见搜索的警员将一个已经支离破碎的电话,放进了证物封装袋,从那个电话的残骸以及郑福昌瞳孔骤缩的反应来看,电话和罗文用的那一款,一模一样。      颤抖着手几次想去掀起白布,到了最后一刻,郑福昌都停下来了。      抬头看着陈睿风,他的神情,令郑福昌这个铁打的硬汉,眼底发酸。      站起身来走到他的身边,将警戒线抬了起来,“你去看看吧,如果是的话,什么都别说,如果不是的话……”他的话没有说完,陈睿风已经快步跑了过去。      守在一旁的警员见状要拦,被郑福昌喝止了,他知道有纪律,可陈睿风……他看了陈睿风一眼……      离尸体还有几步的时候,陈睿风停下了脚步,四处看了看现场环境,避开尸体附近呈喷射状的刺目鲜红,他终于到了白布旁边。      不能破坏现场的证据,这一点,他是知道的。      死人,他见过的不比郑福昌少,可是这会儿,眼前的这个人……      没有像郑福昌那般犹豫,猛然掀开白布的时候,他看见的是张面容扭曲的脸,分辨不出五官,死者从高空落地的第一个着落点,面朝下。      这也就是郑福昌着急赶路的原因,就身形,衣物特征和罗文几乎一模一样,这一点已经够了!      站起身来,罗文的身体,是陈睿风所熟悉的,但,眼前这具惨不忍睹的身体,他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熟悉的那个!      身形有些不稳,陈睿风摘下眼镜扶着一边仅剩轮廓的墙垣,他想稳住自己的身子,额角上伤口的失血程度,已达极限。      下一刻倒在尸体旁边的时候,陈睿风笑了,带着笑意,失去了眼前的光明,迎接他的,只有黑暗。      ……      两人靠在警车旁,郑福昌拧开矿泉水的瓶盖,递给陈睿风,后者摇了摇头,手腕停顿了一下,郑福昌揪着陈睿风的脖领将冰冷的水对着他当头浇下。      陈睿风没有反抗,他需要清醒,尽管这种清醒的方式,会令人崩溃。      水很凉,中间夹杂着几粒冰茬,顺着衣领,滑进前胸,流经后背,陈睿风觉得,像罗文落在自己身上的吻。泪很烫,几乎能够灼伤人的脸庞。      一瓶水全部浇在陈睿风身上,远远的将空瓶子丢了出去。      陈睿风走过去将瓶子捡起来,“你这是在破坏环境。”      阳光下,郑福昌听着陈睿风说的话,看着他浑身几乎湿透的身影,有些恍惚。他,为什么和那小子这么……像?      甩了甩头,郑福昌咆哮道:“你小子说什么呐?”      耸了耸肩膀,陈睿风拿着空瓶子的手往他脸前一伸,“说你这个大队长在破坏环境!”      这个动作……他的这个表情……郑福昌感觉喉咙有些发堵,“你!”      “怎么?想动手吗?那就动手吧!”      “你……你……难怪那小子会和你在一起!”      “恩?”      “你们……你们很像,很像……”      “是……是吗?”      “真的很像。”      陈睿风没有再说话,握着瓶子的手无力的垂到身旁。      郑福昌准备拧开第二瓶,陈睿风从他手里接过来直接放在额角的伤口上。      无奈,郑福昌拧开了第三瓶,仰头准备喝的时候,却鬼使神差的对着自己的头淋了下来。      周围的警员虽然不知道陈睿风是谁,但他们了解郑福昌和罗文的私交甚笃,所以见到这两个人的反应,心里的感觉,更加沉重。      调来的法医有了初步的验尸结果,郑福昌和陈睿风最想知道的就是DNA的结果。      得到的答案是三天后。      同样是法医,为什么会相差这么远?      抓着白大褂的手相当用力,郑福昌脸色铁青,“为什么要这么长时间?平时那小子都是一天甚至一晚上就有结果了!”      新来的法医显然不了解郑福昌的脾气,“郑队,罗法医是个非常法医,这在鉴证科人人都知道,他之所以那么快有结果,是因为凡事都是他自己来完成,从取证到验尸,从验尸到报告,到提检,到送审,所有的所有,都是他一个人来完成的。我……我很佩服他,我……我尽力,争取明晚之前一定把……把结果……把结果交给您,看他到底是不是……”      郑福昌猛的推开了他的身子,声线已近歇斯底里,“他一个身体状况不佳的人都知道拼命工作,为死者争取最有利时间,你们这些身体素质良好的人为什么不能?!就因为这人或许是那小子你就愿意加班加点了?你简直混蛋!每个死者的家属,都希望我们能够早一点破案,让他们的心……让他们的心得以宽慰!你懂不懂?明不明白?!”      ……      开着车,郑福昌的心情坏到极致,不停的换挡提速。      他不明白,同样是法医,为何会有这么大的差别!      陈睿风坐在他的旁边,他的心里同样不明白,你的时间不多了,为何不好好善待自己?为了这些死者?你有没有为自己想过?你从来都是这样的吗?以前是,以后……      陈睿风靠在车后座上,他很累,闭上眼睛,脑海里全是罗文的笑容。      十字路口,郑福昌的车是警车,绿灯变成红灯,红灯又转成绿灯,后面的车不敢按喇叭催他,只是从他旁边绕行的时候,看到了车里的两道身影。      陈睿风睡得很沉,唇畔带着笑意,和罗文同样的笑容。      郑福昌看得发愣,如果那名死者真的是罗文,会带给他们什么样的打击?      此时的时间,下午十六点一刻      ……      走廊里的光线有些暗,窗户被紫色的纱帐盖着,光影投在他的脸上,斑驳虚幻。      女人高跟鞋的声音在走廊里回荡着,伴着一起的,是他冷静的面容。      掏出电话看了一眼,上面显示的信号,为零。      “地点变了?”      “这是我朋友的一家私人画廊,不对外,你很荣幸。”      “是的,我很荣幸。”      笑容,在两人脸上绽开,一人笑得淡然,一人笑得明媚。      此时的时间,下午十六点一刻。      ……       作者有话要说:求留言,求收藏,各种求哇!~~~~(>_<)~~~~ 留言好少,收藏好少,众看官,鞭策无归吧~ ☆、第五节   绚丽的色彩能够带给人希望,那,绚丽的色彩所绘制出的浮屠能够带给人什么?      站在回廊前,眼前的几幅油画无论是从色彩的基调搭配或者是作画者的笔锋,都无可挑剔,唯独这内容……      瞳孔有些发胀,摘下眼镜按了几下眼眶,手里的眼镜被略冰冷的手取走,回过身去看的时候,有人把眼镜重新替他带上。      “谢谢。”      “不客气。”      “你……”      “你好,我叫……张一凡,是这家画廊的主人。”      视线里,面前的人碧色的衬衫,雪色的长裤,儒雅的气质。声线清冷中带着磁性,面孔不算年轻,带着些许岁月的痕迹,沉稳中透着锋芒,目光如剑,仿佛能够轻易洞穿你的内心。      伸出手去,迎着锐利的目光,他的笑意依然清朗,声音低哑中带着温和,“你好,我叫罗文。”      张一凡看着光影中的罗文,暗紫色的衬衫,米色的修身长裤,欣长挺拔的身形,有些苍白的面容上,双唇如血。冷静的外表下,是淡然的心,俗世的一切,在他的眼中,仿佛无法掀起任何的波澜。      这颗心,这双剔透的眼瞳,张一凡,感觉自己侵略不了。但,侵略,是他的嗜好。眼前的这个看似弱不禁风实则稳如泰山的人,挑起了他从未有过的侵略欲望。这个侵略,和那晚的肆虐侵略不同!      两人在画廊旁的茶座坐下,张一凡准备泡茶,“喜欢喝什么茶?”      目光停留在油画上,“都行。”目光收回来,“抱歉,看这些画的时候很容易令人忽略身边的人和事,见笑了。”      取出铁观音,入碗,未注水,盖上杯盖,以中指以及拇指紧扣茶碗上下摇晃。      行云流水的动作令罗文唇边的笑意很深,不自觉的伸出手去,张一凡将手中的茶碗递给他。      罗文接下来所做的,乍看下和刚才那一幕相同。但无论是动作还是力道,就算是外行人都能分辨得出,他的技艺比张一凡高超许多。      停下动作,罗文将杯盖取下,放在张一凡面前,后者探身上前深深一嗅,“很香。干茶摇香这道工序,你比我做得出色得多,曾经学过?”      没有回答他的话。      热气蓬勃,水壶里的水已经开了,注入杯中至满溢,熟练的拿杯盖将浮沫撇去。而后过滤,入碗做第一道以茶熏杯工序,将洗过的茶浇在茶宠上,重复工序冲泡第二杯。      碧色如玉的茶汤入杯之后,他眼中的炙热已经快要隐藏不住。罗文整个泡茶工序完成的天衣无缝,静谧,淡然的气质在他的身上展露无遗。      随着他的动作,灼热的目光一直停留在罗文的脖颈以及胸膛间隐约可见的白皙肌肤。      女人坐在罗文的身边,后者取出一只茶碗,倒茶,放在她的面前,“尝尝,看看味道如何?”      端起浅啜,红唇因滚烫的茶汤娇艳欲滴,微微的抿着嘴唇,品尝着茶汤在唇齿间的激荡,她答:“很不错。”      同样端起茶碗喝了,放下的时候,罗文有些遗憾的笑了笑,“如果是红茶就好了,我体寒,喝不惯绿茶。”      张一凡站起来走到柜子前,拿出西茶的茶具,冲泡的工序很简单,成品出来后,放在罗文面前,“尝尝,看看味道如何?”      女人的眼底有些冷光,感受到她的目光,罗文的笑容未减,端起杯子慢慢的喝着,茶的口感很好,浑爽中带着丝丝的甘甜,他闭上眼睛感受着,纤长如羽的黑睫在光影下,显得灵动。      张一凡情不自禁的伸出手指蘸了些奶精,伸到他的面前,“加上这个,看看滋味如何?”      罗文未睁开眼睛,身形未动,女人站起身来,往外走,回身过来与张一凡的目光对在一起,两人会心一笑。      等转头过来的时候,正对上了一抹深弯的弧度。      将手指收回放在自己口中,“你不试试?”      伸出带着些湿润的手指在张一凡的面前晃了晃,“我刚才试过了,你没看见?”      眼神中的失望毫不掩饰,“是吗?真遗憾,我没……”      罗文的手指很长,白皙的指腹上蘸了些奶精,轻送入唇的时候,他听见了张一凡喉头滚动的声音。      “现在看见了?”      “……”      “抱歉,我今天约了人,先走了,多谢你的款待。”      望着他离去的背影,张一凡心底的欲火已经压制不住,他的手,放在某处抽-动着,他的心里,呈现的画面,是后楼梯。是一个男人沉睡着的面容,身体上的感觉,是他那晚带着凉意和布满伤痕的后背。      肌肤上的触感,这个人,罗文,他的肌肤很年轻,身形很柔韧。      此刻,张一凡想要的,只有罗文的唇和他的身体。      走出画廊的时候,深深呼出一口气,平静自己的情绪,身边的脚步声传来,他没有回头。      女人的声音听起来很满意,“如何?罗法医?心里很难受?感觉很痛苦?那个人,明明是那晚……呵呵……你没有证据,不是吗?”      双唇与眼眸的笑纹一致,这种笑,是发自内心的笑,回头,四个字,低哑中带着温和,“多谢款待。”      ……      郑福昌的车停在楼下,他望着自己家窗口处亮着的灯光发愣。      陈睿风整理好自己的衬衫,“上去吧,有我在的话,至少还能再瞒着她一天。”      略带感激看了他一眼,郑福昌打开车门准备下车,他们两个在这里已经停了很久,暮色褪尽,星月无华,只剩小区里昏黄的路灯。      陈睿风下车后站着没动,罗文站在他的对面,带着笑容。郑福昌关车门的时候也看到了罗文。      “看到短信为什么不回电话?”      “当时没信号,没收到信息。后来有信号,看到信息,我觉得……”      陈睿风抱得很紧,罗文的话说的很慢,“我觉得,给你们回信息的话,还不如以最快的方式让你们见到,我这个大活人。”      “罗文。”      “恩?”      “你混蛋。”      “诶?你怎么和郑胖子说话一样了?老子怎么混蛋了?你见过这么帅的混蛋吗?”      “见过。”      “啊?”      “不就是你?”      “……”      郑福昌始终没有说什么,他的心里想的很简单,回来,活着,就好,其他的,都是扯淡!      他先上楼去了,陈睿风拍着手扶树干呕吐的罗文,“怎么了?不舒服?”      抬头看了他一眼,继而又被胃里不断翻涌的感觉逼得再次弯下腰,因呕吐造成鼻音很重,“没事儿,下午看画展的时候喝了绿茶,胃里不舒服。”      “那不如,去我家吧。”      “……”      罗文不正常的剧烈咳嗽令陈睿风的眉头骤然一紧,“你下午见过谁了?”      停下咳嗽,气息有些不稳,“一个朋友而已。”      他的话答得很虚,陈睿风听得出来,但是没再说什么,只是拍他肩膀的手停了下来,将他拥紧,在这个到处都是警察家属的小区里,在一些人不解或者鄙夷或者……通红的双眸注视下,将罗文拥紧。      “陈睿风。”      “恩?”      “我刚吐过。”      “我知道。”      “会脏了你的衬衫的。”      “我知道。”      “那你还不放开?”      “回去你把它洗干净就行。”      “……”      “陈睿风,有人看着呐!”      “我知道。”      “你……”      “我知道。”      一把推开陈睿风,罗文少有的炸毛儿,“老子还没说,你知道个鸟?”      看着他气急败坏的样子,陈睿风有些头疼,抚着额角,“你就不能轻点儿推我吗?这里……很疼。”      意外的转过身没有理会陈睿风,罗文往楼梯口走去,可是当眼前骤然出现楼道的时候,他的身子有些摇晃,扶着车子,弯下腰,又吐了。      拳头握得有些紧,连着肌肉跟着一起紧绷。罗文低着头,呼吸更乱。      闭上眼睛,去回想在画廊里见到的油画,分析着那些油画的内容。张一凡的脸,下午的一切,后楼梯的一切,总是不可抗拒的出现在油画之前。      努力使自己不去想这些,结合案情继续分析。后脑的疼痛已近极限,直到冰凉的感觉传来,才稍稍好转。      回头望着陈睿风,他的手里拿着一瓶冰的矿泉水,“有没有好一点?”      从他手里接过来拧开瓶盖,就着冰冷的水流猛灌了两口,情绪平静下来之后,罗文深深呼出一口气,“好多了,我们上去吧。”      “恩。”      罗文在前面走着,陈睿风没有与他并肩同行,他只是跟在他的身后,他怕,他怕罗文撑不住就这么倒下来,自己还能这样跟在他的身后多久?      站在楼道里等电梯,罗文突然转过头来,看着他脸上的笑容,陈睿风有些发愣,这个笑容,这个不属于罗文的笑容,看起来,相当诡异。      再次喝了几口水,胸腹间一阵冰凉。      站在电梯前,不锈钢的面板很清楚的映照出两人的影子。      “感觉我这个笑容有什么不同?”      “这个笑容的肌理,不应该属于你。”      “这是……蒙娜丽莎的微笑,你觉得像吗?”      “不像,罗文,你……”      将瓶子里的水一口气喝完,电梯到了,跨进去的时候,罗文靠在内厢里有些乏力,“我没事,最近有个案子一直想不通,现在想通了,你想听听吗?”       作者有话要说:最近一直比较忙,但无归会坚持日更的,亲们请放心收藏,多谢支持~ ☆、第六节   郑福昌的家在二十一楼,陈睿风的回答来得有些慢,电梯门再次打开的时候,他才说道:“将案子告诉外人,你会违反条例的。”      罗文有些失神,没有跟着一起出电梯,陈睿风听到电梯门关上的时候回身去看没发现他的身影,立马按下按键,门再次打开的时候,里面的人,已经闭上了眼睛。      “郑福昌!快出来!打电话!”      门猛然拉开,郑福昌在听到电梯响动时就已经准备开门,可是握着门把的手却突然变得无力,他在想自己的妹妹马上要面对的一切,她是否能够接受?      可在听到陈睿风的喊声之后,他直接打开房门冲了出去,连着一起的,还有郑佩文。      看来这顿晚饭,始终没有一个完满的结局。      ……      电话里的声音听起来有些得意,她的手先是有些发抖,随即,稳住。      “我们一人赢了一次。”      “你错了,输的人始终是你。”      “是吗?”      “他们两人离开了,一起离开的,你想知道他们去哪里了吗?你想知道他们两人拥抱在一起赤体交缠时是什么样的情景吗?你想知道他们两人的唇痴缠得有多紧吗?你想知道……”      “够了!你住口!你比我好不多了多少!”      “还是那句话,你错了,我很好,非常好!我很开心,他还活着。我很开心,他能够得到幸福!你以为你做的一切能够毁掉他们两个吗?你又错了!你所做的一切或许能够毁掉女人,但,他们是男人,并且是两个深爱对方的男人!你所做的事情,很可笑,非常可笑!我们一开始或许都很可怜,可惜,呵呵,现在可怜的,只有你一个!还有,记得,作茧自缚,下场是什么,你应该很清楚!”      没有给对方反驳的机会,挂断电话,关机,她的笑容有些模糊,“为什么要用自己作饵?为什么不善待自己?为什么要这么累?”      回头望了望一桌子的菜,她走到厨房,拿出饭盒开始打包。      医院里,有三个人都还没有吃饭,她之所以留下来没去,是因为有人在浑噩中告诉她,不要跟来。      原来……你真的是关心我的……原来……你真的是关心我的……你做的一切……只是不想伤害我而已。      ……      和从前一样醒来,眼前一片黑暗,这一次,没有立马恢复,持续的时间很长。房间里没有声响,应该是只有他一个。      趁着黑暗,趁着清醒的头脑,要做的第一件事,回忆案情,回忆那些不愿回忆的事情。      第一幅油画的内容和名称相同,“浮屠”。      浮屠,宝塔,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油画中的浮屠一共十八层,与十八层地狱的级数相等,这代表什么?      第二幅油画的名字,“你有罪”。      内容,一个男人,面容很安详,可是他的动作却很诡异。身子下面有一截木棍,他的动作,便是要坐在这截长度足以穿透他脏腑的木棍上。      第三幅油画的名字,“美杜莎”。      内容,一名少年,笑容很灿烂,躺在床上,一名少女坐在他旁边,手里握着刀,少年的身下,是刺目的鲜红。      第四幅油画的名字……      罗文笑了,这第四幅油画上所画的人,和他很像,连名字用的都是……“LW”。      油画里的“罗文”站在一栋废弃的建筑物楼顶,伸足踏出,半个身子悬空。      这些能算证据吗?不能。何况,如无意外的话,即使他通知郑福昌赶过去,那里也一定已经空置了吧?      “看来你的这次安排,真的是费了不少功夫。”      轻叹一句,房门被人推开。      罗文的眼睛闭着,陈睿风的脚步很轻,他不确定罗文是否已经醒了,只是听到护理人员说罗文的心电图和脑电图有异常波动,他连院长的训话都没有听完就这么赶了过来。      坐在椅子上,静静的看着他。      躺在床上,闭着眼睛,可以感觉得到身边人的呼吸。      “我什么时候能出院?”      “等你的视力恢复之后。”      “什么时候能恢复?”      “这一次,我不知道。”      “陈睿风。”      “恩?”      “欺骗病人的话,不应该从你这个主任医师嘴里说出来!”      “我没骗你。”      “我要求转院。”      “……大概两天。”      “我会加大药量。”      “……”      陈睿风的话说得艰难,“二十四小时之内。”      “谢谢。我累了,想自己待会儿。”      “我陪你一会儿就走。”      “出去。”      “……”      “我……不喜欢别人骗我……被喜欢的人骗,很痛苦。”      “……我只是关心你。”      “等手里的案子结束后,我接受你为我准备的疗程。”      “我……我现在通知住院部给你换药……罗文。”      “恩?”      “要是……要是以后你发现我……我又……又骗了你,你会怎么办?”      罗文笑了笑,脸色恢复平静后,话语异常的清冷,“世界上,将不会再有我这个人。”      “你……”      “别误会,我这不是在威胁你。只是被你骗,我宁愿离开,活着,已经没了意义。”      ……      罗文开着车,视觉再次恢复后,他的眼瞳里没了往日的温和,剩余的,是睿智与凛冽。      挑衅吗?想要对决吗?      “呵呵……”笑声很低,听在陈睿风的耳中,很不习惯。      “陈睿风,看过一套名为《争分夺秒》的连续剧吗?”      他的这个问题令陈睿风觉得好笑,一个法医,看连续剧?      能够猜到他心中的想法,罗文开始讲述这套连续剧的内容。      一名身患末期脑癌的情报科高级督察,为了实现自己心中的正义,甘愿沦落为黑帮的帮手,期间经历几次对决,最后在生命结束前,将犯罪分子绳之以法。      剧情讲完后,罗文说了一句话,这句话过后,两人都沉默了。      “我比那个警员要幸运,同样是末期脑癌,他的时间只剩一个月。但,我还有四个月。只是我的疯狂程度,会比他更甚!”      将手挡变换成自动挡,罗文点燃了一支烟,单手握着方向盘。      陈睿风扣动打火机的手有些颤抖,半天之后愣是没有将嘴里的烟点燃,罗文没有说话,而是将手里的烟递给他,自己又点燃了一支。      将烟蒂含在嘴里,带着罗文刚服过药的味道,陈睿风抽的很慢,他从来都猜不到罗文下一步要做什么,一如他身后的那些黑暗,同样看不透罗文的做事方法。      智慧,从来都只是用在案子上。从未想过,有一天,会用在自己深爱的人身上。      罗文将烟蒂弹出窗外,准备再次点燃一支的时候,陈睿风的手按在了他握着方向盘的手上,示意他停车。      “你,不会那样做的,是吗?”      这种语气,陈睿风从来没有用过这种近乎于恳求的语气,他说的时候,语调有些怪异。      “不,我会。”      “为……为什么?”      “因为……”回过头来,窗外过往的车灯下,是两人痴缠的吻,过后,罗文笑了笑,“我除了是个法医以外,我也是个俗人,我有想要保护的人,还是那句话,我有自己做事的原则。我有……我对自己的爱人,有责任,有责任救他。”      “或许……已经晚了。”      “哼!”冷哼一声,罗文再次发动车子,心道:“晚与不晚,现在下定论,未免早了点儿!”      驱车将陈睿风安排在自己家里,把钥匙丢给他,罗文简单冲了个澡,出来的时候看到陈睿风望着满屋的书柜和墙上已经挂满的结业证书以及学位证书发愣。      指着那些文凭,陈睿风有些不可置信,“这些……都是你独立完成的?”      没好气儿的学着郑福昌翻了翻白眼,“不然你以为这些是什么?伪造的?”      “你怎么……”      穿好衣服,检查了一下药盒里的药量,“我是个孤儿,不靠自己还能靠谁?我这个人,最恨浪费时间,从小学到高中,我一共花了六年时间,期间都是跳级完成的学业。大学是自修,剩下来的这些,只是因为平时的兴趣爱好,我喜欢的东西比较杂,像茶道,甚至一些户外运动。我这个人性格有些怪,在队里不怎么和别人说话,喜欢一个人静静的想案情,和郑福昌合作默契,是个例外。连我自己都觉得有些意外。”      陈睿风听着他说的这些话,似乎,这是他第一次听罗文说起关于自己的事情,慢慢的回味着,他说的洒然,但陈睿风听得,却感觉相当沉重。      究竟是一种怎样的寂寞?才能够造就这满满一墙壁的证书。顺着看下去,陈睿风笑了,居然还有厨艺方面的。      回过身,已经没了罗文的身影。      坐在沙发上,是自己太出神了吗?怎么连你什么时候走的都不知道?这么着急回队里处理案子吗?把我留在这里,是为了让我反省?还是为了……      电话震动,掏出来,一条信息,罗文发来的。      “我只想保护你。”      忍住眼底的温热,回拨过去,罗文挂断没接。低着头沉思半刻,回了一条信息。      “我也是。”      信息很快再次回过来,“房子位置定好的话,你就帮我搬家吧,这几天,我会很忙,估计没时间见面了,我喜欢的风格不定,只要是你选的,我都喜欢。你别想乱跑,过几天,我会验收成果的。”      仰起头,带着深深的触动,他回了几个字,“不会让你失望的。”      ……       作者有话要说:留言好少啊,收藏也是,看在日更的份儿上,求个收藏吧?最多以后多补几个小剧场喽!O(∩_∩)O~ ☆、第七节   开着车,罗文的笑容变了,从以前的淡然,变成了此刻的自信。他知道,从今而后,自己再不是一个人,再不用孤单,生活中,除了工作,除了死气沉沉的气氛以外,终于有了温暖。      以后,会有人,等着他……回家。      家,以后那个窝儿,终于可以像个家了。      这个家人,是机缘巧合之下有的,尽管有些另类,但,自己喜欢这个另类,别人的眼光,那只是别人,与自己何干?      身后的警灯使思维开小差的罗文不得不停车,放下玻璃,他的笑容看得交警一愣,“你知道刚才闯了几个红灯吗?”      将随身的证件掏出来亮了亮,交警也笑了,“有任务?用我给你开道吗?”      “最好不过了,多谢。”      铁驴子在前面开道,交警的心中不断泛出一个疑问,“这个法医的笑,怎么像个痞子?他的证件……该不会是伪造的吧?淡定,先看看再说。”      这是罗文转变后接触的第一个系统同僚,就是不知道郑胖子以后对着这样的罗文,会有何等凄凉的下场?天知道!      ……      平复情绪,进到解剖室,他的心,已经平静,既然风雨已然袭来,要做的,就是承受。      来之前,他和郑福昌通过电话,通知他自己已经归队,让他等着龙吟死者的详细报告,最重要的,让他抽时间去看看王小刚的母亲。      工作室的门被人推开,罗文正在戴口罩,没有回头,“就知道你会先来鉴证科,你等会儿,等我出完报告正好交给你,然后我们一起去看王小刚的母亲。”      走进解剖室,郑福昌的头垂得很低,“不用去了。”      动作一顿,罗文回过头去,接触到郑福昌脸上的沮丧,他的心里有了答案。      “什么时候的事?”      “你打电话之前。”      几步走到郑福昌身边,盯着他的眼瞳,罗文怒意冉冉:“那你刚才为什么不说?谁出的现场?”      “另一名法医,就是那个在工厂里……”      抓着郑福昌的脖领,罗文连工作服都顾不上脱直接往外走去。一推门,撞上了科长李平顺的头。      后者没工夫管头上的闷疼,罗文的身影已经走远,“罗文,你小子刚回来又准备去哪儿?”      “出现场。”      李平顺恨不得原地跳脚,“我已经安排人去了,你小子给我回来,你手里的案子还没……”      身影走得很急,但声音却不疾不徐的传到李平顺的耳朵里。      “我手里的案子已经破了,回来我会把报告补给郑队。”      跳脚的人呆立原地,低着头,总感觉哪里不对,抬起头,吼声震天响:“罗文!你小子又不服从调配!”      这一次没了回答,不服从调配的法医,已经上了郑福昌的车。      “你看什么呐?老子脸上有案情进展还是验尸报告?赶紧开车!”      这一声暴喝吼得郑福昌心脏瞬间漏跳了半拍,所以他仍旧没动,还是死盯着罗文,看。      打开车门跳了出去,走到驾驶位,再次打开车门,将里面正在发呆的胖子一把拉了出来,连推带搡的将他塞进了副驾驶的位置,只是没有帮他系安全带,所以在法医急速起步的时候,大队长那泛着油光的脑门,很光荣的和空调出风口来了个亲密相拥。      揉着撞得生疼的额头,郑福昌清醒了,“你小子怎么和平时不太一样了?”      伸脚踹在油门上加速,罗文抬了抬下巴,所指对象是车头盖上扔着的烟盒。      郑福昌抽出一支烟点燃递给罗文,法医用验尸时才有的表情看了看,有些嫌弃,所以,没张嘴。无奈,大队长只好再抽出一支恶狠狠的塞进他的嘴里,继而更加恶狠狠的将火苗调到最盛,点烟的时候,罗文只感觉热浪直扑他保养良好的纤长黑睫。      吐出一口烟,罗文的声音带着戏谑,“郑队,真看不出来,你还是个容易记仇的人!”      没听出他的戏谑,郑福昌再次疑惑,“这话怎么说?”      一脚踩死刹车,法医的安全带系得很完美,所以没事儿。      至于大队长……      “我-草!你小子活腻了是不是?欠抽是不是?看老子我怎么修理你!”      白皙的手指伸出,罗文指了指信号灯,“红灯。”      郑福昌怒:“平时你着急出现场的时候,遵守过交通规则吗?”      罗文笑,拍飞揪着他脖领的鹰爪,一脚油门,快速起步。      郑福昌更怒:“不是说红灯吗?”      罗文抿着唇,一脸正色,“大队长出现场的时候,有几次遵守过交通规则?”      郑福昌:“……”老子今天长得和二缺,很接近?      罗文:“……”您……其实一直都,很接近!      玩笑中,罗文削瘦的侧脸沐浴在街灯的光影下,年轻生动。      路,既然不长了,为何不能开心的过?      路,既然走到尽头,为何不能倾尽一切?      路,若真到了尽头,那么请你们,替我接着走下去。记得我此刻的笑容,记得我心中此时的平静,带着这一份平静,带着我的笑容,好好的面对每一个案件,好好的面对你们人生中的每一刻。      玩笑过后,只剩轻扬的弧度,一抹自信异常的弧度,以及他眼中的,清朗笑意。      ……      时间:晚间二十一点四十四分      地点:老房街民居四百号      案件类型:跳楼自杀      死者:陈艺芳      死因:头颅开裂,脑液外泄。      该死者为上一案件死者王小刚的母亲,现年五十一岁,退休在家。王小刚的死,令其深受打击,留院观察后被社会福利署安排在慈瑞安老院静养。      看到罗文和郑福昌一同前来,验尸的法医将手里的初步报告交给罗文,看来上一次郑福昌的暴脾气仍旧令他心有余悸。      手里的报告给出的结论是跳楼自杀,罗文上前再次掀开白布看了老人一眼,站起身来,只说了一句话,“陈艺芳是死于他杀。”      法医的脸色涨得通红,几步上前看了看死者,又想了想现场环境证据,反驳道:“罗法医,虽然我很佩服您的工作能力。但,您到现场不过十几分钟时间,是如何得知这死者属于他杀?凶手又是如何将老人从她家阳台推下来的?”      太阳穴有些跳痛,用手按了按,罗文推了推眼镜,“凶手不是在现场做的案,严格来说……”      围观的人有些多,罗文的话没有说完,看了看法医胸前戴着的证件,知道他是鉴证科刚刚扩招来的新人,林朗。      林朗显然对罗文的回答不满意,追问道:“罗法医,为什么不把话说完?”      笑了笑没有回答林朗的话,转身上楼,踩着楼梯,罗文心想,这个“严格来说”指的究竟是什么,到了现场就知道了。      这个地方和上次来时,没什么变化,阳台的门开着,地上被痕检组扫出来的足印很清晰。上次取证过后,这里明显有人打扫过,能够进到现场的人有几个?      这会儿地上只剩一个人的足印,从大小尺度来看,应该是个女人,想必是陈艺芳的。      顺着足印看去,她应该是开开家门之后直接去了阳台。      回家,难道就是为了跳楼?为什么一定要回到这里跳楼?      身后的喘息声很重,罗文回过头去,是林朗,他很年轻,年轻的人总是容易犯一些错误。      “罗法医,这会儿人群都被隔离在外,您应该能说说了吧?”      “呵呵。”罗文的笑声很低,还没等他开口,电话先响了,看到来电显示的时候,罗文的嘴角有些微抽,这最令人头疼的事情终是躲不过去。      按下接听键,先听到的是李平顺的语重心长,资深法医洞悉能力极强,他决定跳过这些无谓的话直接说重点。      “李科,我会好好带新人的,你放心吧。”      对方沉默了,过了一会儿,更加语重心长,“你小子带新人归带新人,可千万别把你的那些破习惯也一并带给新人了……呃!我的意思是你不服从安排的破习惯,不是说你……你的那……林朗是个好苗子,科里准备送他去国外深造两年……”      罗文没有计较李平顺的话,他看了一眼林朗,也沉默了。      国外深造的机会……科里本来属意的人是,罗文。可是被他毫不犹豫的推掉了,尽管,他很想去,可是,时间不允许。      误解了罗文沉默的原因,李平顺也沉默了,想说些什么来安慰安慰罗文,可是……      临近夜晚十一点的鉴证科,比刑侦大队还要安静得多,只剩几名留下加班的检验师,这时从李平顺的办公室里传来……      “罗文!你小子敢挂老子的电话?混蛋!”      几名检验师按了按太阳穴,“头儿今天是怎么了?这么大的火儿!我们不是正在加班加点儿嘛?”      他们只听见了那中气十足的“混蛋“两字。      ……       作者有话要说:后面的内容将会更加的精彩,所以~对指ing……亲们~求收藏~ ☆、第八节   “阿嚏!”      接过林朗递过来的面纸,罗文很无奈。      “罗法医,注意身体。”      “我没事,估计是被人骂了。”      “罗法医,身为警队人员,不应该迷信。感冒了就是感冒了,或者是鼻腔因气流突然灌入而引发的喷嚏,或者是……”      摆了摆手,打断了林朗的阔论,罗文显得,更无奈了。现在的新人怎么像块儿木头?抬头又看了看林朗,一块儿看起来还不错的木头!      玉树临风,面容像朗月清辉,给人的印象,不错。      小伙儿被大法医盯得有些不好意思,低着头,从侧脸望去,似乎还有些红润。      咳嗽几声打破了尴尬的气氛,“林朗,对于现场的环境证据你怎么看?”      听罗文这么说,林朗弯下腰看着足印,“这些,应该是属于死者陈艺芳一个人的,她回到家,有些触景生情,然后越想心里越难过。”站起身指着阳台门旁边的写字台,上面放着王小刚的照片,上面有被痕检组扫出来的两枚指纹,经鉴定,也是陈艺芳的,“她看见自己儿子生前的照片,越想越激-动,然后就……”      话到这里,再次被罗文伸手打断。      “激-动?你仔细看看这些足迹,每一步的距离都一样,这是一个激-动的人能够保持的吗?”说完后,罗文指着王小刚的照片,“按照亲人之间血浓于水的感情,陈艺芳感怀自己的儿子,她拿起照片,为什么不抹去上面的浮灰?就我个人来看,如果是我……”      罗文的话停了下来,如果是他,死的如果是他至亲的人,还死得那么惨,那他一定会反复婆娑照片上那人的面容,更不允许他的照片蒙尘。      至亲的人?他至亲的人,只有一个!只是这个人……      心房处骤然传来的抽痛,令罗文的身形有些摇晃。      早已来到现场听他分析案情的郑福昌,反应较快,扶住他的肩头,一脸关切。      “你是不是又难受了?不然我送你……”      “没什么,只是想起了一些……”      “什么?”      “没什么,我……郑队,我去打个电话,现场先交给你了。”      出门前,再次回头看了一眼林朗,后者正全神贯注的望着那些足迹出神。这个人,似乎和当初刚加入警队的自己,有点像。      刚加入警队的自己……      罗文无力的靠在墙上,他想不起来自己刚加入警队时的样子,不仅如此,以前经他的手所破的案件,当中的大部分,他也想不起来了。      记忆力退化,这是病理反应。拿着电话的手在颤抖,视觉在逐渐模糊,      号码拨了半天总是出错,一只骨节分明的手伸过来将电话拿了过去,罗文抬起头,是郑福昌,他将号码拨出去后还给了罗文。      看了一眼屏幕,是facetime。      连线接通的时候,走廊里的感应灯灭了,黑暗来临的一瞬,罗文的瞳孔,瞬间散乱。      那天在陈睿风家门口,也是这样。先是感应灯灭了,然后……      “罗文,你在吗?罗文!!你在吗?!”      陈睿风焦急的呼唤将罗文从不堪的回忆中拉了回来,看向屏幕,发现陈睿风正在一处陌生的房子里。      罗文有些恍惚,“你在哪儿?”      对上他失去神采的眼瞳,陈睿风更加焦急,“我在新买的房子这里,你在哪儿?你瞳孔里的焦距有些涣散,你在哪儿?我去接……”估计是想起来自己已经不能开车,陈睿风的声音几近嘶哑,“我现在就去找你!告诉我,你的地址!”      “我在……是啊,这里……是哪儿?你让我想想。”      手无力的垂了下去,里面是陈睿风的吼声,罗文已经听不见了,他的视线里,突然出现了一道门,一道和那晚一样的门,推开它,会不会见到那晚的一切?      推开它……      罗文的手触碰到了一个坚实的胸膛,抬起头,是一脸担忧的郑福昌。      意识瞬间恢复,刚才的幻觉是?      低着头,想要理清楚自己这会儿的混乱,却被郑福昌用力的抓住了肩膀。      “臭小子!你看起来很不对劲,刚才那会儿见你像失了魂一样,究竟是怎么回事?”      “我……我好像……好像出现幻觉了,刚才看见……看见……没什么,我没事,我们继续现场分析。”      和陈睿风搪塞了几句,罗文将电话挂断并且关机,他需要冷静冷静。      ……      栽种着绿萝的花盆,摔得粉碎。      走到窗边,小区很静,环境很美,绿化面积达到了百分之三十以上,超宽的楼间距当中是篮球场,会所里还有壁球场地以及游泳馆。      这里,是陈睿风在罗文还没出来的时候选的,从银行里将罗文与自己能够调动的现金全部取出来,他买下了这栋房子。      上下两层,复式结构,有通透的落地玻璃窗。一层可以用来做书房,去了罗文家里,他才了解到自己的决定有多么的明智,自己的书加上罗文的书,需要两个书房。      二层的主卧有一个很大的露天阳台,这栋房子,在顶层,空气良好,环境清幽,最重要的就是,在顶层,没有人能够看得到他们两个人之间的一切。      白天,他喜欢看罗文沐浴在阳光里,悠闲的看着书。      夜晚,他喜欢看罗文在繁星下沉睡,一如那晚,他第一眼见到的罗文,像个精灵。      陈睿风知道,罗文不喜欢窗帘,他现在的家,就在顶层,窗户上没有窗帘,这是他的理解,也是他与罗文之间的感应。      “已经开始出现幻觉了吗?那么接下来的……你能承受吗?你还能承受多久?为什么你要承受这些?”      靠着落地窗,陈睿风坐了下来,手放在膝盖上,望着满天的阴霾出神。      “究竟……光明什么时候……才能照亮你我?”      黑暗里,点燃的烟草,像一颗闪烁着银红光芒的星星。      烟灰,弹在手里,最后的烟蒂,一起按灭在掌心里。      没有任何的灼痛感,心底的那丝冷意,已尽数转变为森寒,他需要一点温度,来融化那点冰冷,现在,不是冲动的时候。      还有罗文,还有这个他深爱的人,需要照顾,一切,待……终结的那一天……一起终结……      深夜的街道上,围观的人群已经散去,除了不远处车里的两道身影。      女人的怒意很明显,“为什么要这样做?!她不过是个老人,是个死了儿子的老人!为什么不能让她安度晚年?”      男人的声音听起来沉稳干练,他的目光停留在王小刚家的阳台,罗文这会儿,正站在那里。      “你不觉得这样对她来说,是一种解脱?如果我说,是她主动给我打电话让我这么做的,你信吗?”      女人笑了,白色的衣裙衬得她像个天使。      “她要是想这么做,根本不需要给你打电话!”      伸手掰过女人的下颚,他的脸上,是一种被质疑后才会出现的愤怒,“你是在怀疑我的话吗?从什么时候开始,你会怀疑我了?”      想要掰开他握着自己下颚的手,最后她成功了,可是那只手却选择了侵略别的地方。      女人的呼吸变得很急,男人按下车座旁边的按键,车座放下去的时候,他的身子也跟着一起下压。      可是他的眼神,却一直停留在阳台上的那道身影上。      霓虹灯下,罗文的脸隐在夜色中,隐隐中,只剩一个精致的轮廓,一片朦胧。      回过头来,眼前的女人令他瞬间失去了兴趣,重新调动身体里的细胞酝酿着情-欲,他边吻边问:“和你以往的那些男人比起来,谁更能令你快乐?”      顿了顿呼吸,女人没有回答。      男人的笑声发涩,手上的力道加快,她只是静静的躺着,贝齿咬着朱唇,努力使自己不去迎合即将来袭的快-感。      “我和他比……”      “你不配和他相比!”      震怒的吼声,从纤弱的唇里发出,令男人的笑声转为低沉。      “我不配吗?那如果我告诉你,曾经的他,也是我身下的一员,你会怎么想?你不是一直想知道他的一切吗?如果我告诉你,他的一切,都是我改变的,他对女人失去兴趣是因为我的侵略,他感受了我的侵略后,觉得这才是他想要的,他……”      皮肤上传来的痛令他的话没有说完,女人的指甲深深的刺入了他的胳膊,颤抖的声音,渐渐在车里响起。      “他……他和你……你……”      点燃一支烟,男人的脸愈发的模糊,随着记忆的浮现,他感觉身体里传来的亢-奋已经令他快要隐忍不住!      “他还不是主任医师的时候,有一次手术失败了,虽然有其他的医师及时补救没有酿成悲剧,可是他却惧怕了。也就是那个时候,他来找我,进行了心理治疗。然后……呵呵……那个时候的他,真的完美到令人无法不对他动心。完美的外表下,是他痛苦的心,既然痛苦,那就带给他最深的快乐……呵呵……那可是……最深的快乐啊!”      女人的手捂住了自己的唇,这一次,她想要忍住的,是自己的尖叫。      “你为什么要那样对待他?”      抬头望着他所痴迷的那个人,男人脸上已经没了笑容,有的,是满满的欲-望!      “不止是他,还有他,那晚的他……真的令人回味……”      相同的视线望了过去,女人眼角的泪已经干了,明媚的笑容再次浮现在那张天使的面容上。      “可惜,这是个你侵略不了的人。”      “是吗?等我开启了属于他身边的那个人的记忆,他会来找我的,他会为了那名为爱情的卑微低贱的东西,来找我的,他会的……”      男人的话语顿了下来,阳台上那人的视线,停留在他这里。      “好强的感知力!”      发动车子的声音在清冷的街道上回荡着,马达声逐渐远去。      罗文看了看天,估计半夜有雷雨。一丝凉意从后背传来,看来,明天还是抽时间回家一趟洗个澡换换衣服的好,要等到明天吗?还是……       作者有话要说:写得好沉重啊!求安慰~求收藏~不过后面的会轻松一点点啦~扭动~求收藏~ ☆、第九节   “陈睿风,你这家伙不会把老子的家给拆了吧?也不知道交给你的功课,你完成得如何了?要是……哼!看老子到时候怎么修理你!”      不客气的话语吐出,脸上却是带着温和的笑意,双手刚想撑着阳台的栏杆,在视线里出现了一道极其隐晦的划痕后,他的动作停了下来。      “原来……是这样吗?”      将林朗招了过来,两人低声交谈了几句,罗文告诉他先回鉴证科检验陈艺芳的尸体以应证心中的猜测,而他自己,要回家一趟。      他……需要见见陈睿风,没有原因的想。罗文觉得,或许陈睿风现在需要,他的温暖。      一种莫名的感知,没有原因的袭来,工作要顾。但,陈睿风对罗文来说,或许也是工作。抛开工作,陈睿风,是他心里最重要的那个人。      罗文走得很急,电话开机后,立刻拨了出去。      “陈睿风。”      “……”      “你怎么了?你在哪儿?我将手里的案子暂时交给别人了,你在哪儿?我去找你。”      “……”      “打开视频!我要见你!”      电话挂断了,罗文回拨,陈睿风的电话关了机。      “该死的!你是在闹情绪吗?之所以不告诉你我的情况,只是不想你担心而已!你这个混蛋!”      发动车子,才想起从鉴证科出来的时候,他开的是郑福昌的警车,拿出电话还来不及拨,郑福昌已经将车门打开,并且将他揪了出来。      “臭小子,你要去哪儿?我送你。”      “我……我想回家一趟,那家伙好像有点不太对劲。”      “我看你比他还不对劲!给老子滚到副驾,我送你回去。”      “恩,多谢了,最好能快一点,我,真的担心他。”      “知道了!罗里吧嗦的!滚蛋!”      罗文笑了笑,走到副驾驶刚坐好,还没来得及系安全带的时候,郑福昌已经猛的将车子起步,不过,却飞快伸出胳膊,挡在了罗文和空调出风口的中间。      “郑队,记仇不是个好习惯!”      揉了揉自己撞得生疼的胳膊与肩膀,郑福昌拉过安全带替罗文恶狠狠的扣上,没搭话的意思。      “郑队,你这是在破坏公物,也不是个好习惯!”      眼角一斜,白眼一翻,车速明显慢了下来。      这一招,让一向口舌伶俐的大法医第一次噤了声,干笑了几声,罗文挠了挠后脑勺,“那个……郑队……能不能麻烦您老……开快点儿?”      “哎呦!少见!大法医,刚才你不是还挺能说得嘛?”      收起了嬉笑的表情,罗文点燃一支烟平静自己的情绪,半刻后,“任何事,一旦和他有关,我就……郑队,麻烦你快一点,我的心里很乱,有种不好的感觉,我想立即见到他。这种感觉,好像从未有过,令人很焦虑,说不上来的焦虑!他,不管怎么样,我不能让他出任何事,这是……这是我对他的承诺,也是我的责任,对家人的责任!”      郑福昌早在回嘴的时候就已经提了车速,这会儿听他这么说,他对罗文的感知从不怀疑,可是罗文这么说……难道那小子真是有什么事儿了?妈-的!      ……      将手里捏碎的烟蒂扔进垃圾桶,站直身子时一个不留神撞上了厨房里刚安装的隔板,隔板裂了一道深痕,他感觉自己内心深处,好像也有着什么在缓缓断裂。      额角上本来愈合的伤痕再次崩裂,比上次的还要严重,血几乎是一瞬间溢了出来。      房子是新买的,本来开发商配备的电器他一样没留,他想给罗文最好的。预订的冰箱还没有送过来,所以这会儿,他找不到冰块进行冷敷止血,只能静静的躺在地上。      电话在收到一条信息后,罗文的电话打来了,他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他听得出罗文的焦急,可是他的心很乱,只得将电话关机扔在一旁。      信息的内容很简单,一个地名,一个时间和一句话。      “你的记忆中是否缺了什么?周六下午两点,我在市中心的咖啡厅等你。”      这个地点,就是陈睿风上次约罗文见面的那家咖啡厅,时间也一样。      今天,周五。      ……      站在家门口准备掏钥匙开门的时候,罗文想起来钥匙,他留给了陈睿风,那个时候没多想,他的备用钥匙,也在其中。      “不然,我给开锁公司打电话?”      郑福昌掏出电话刚转身,耳畔传来一声巨响,回头,罗文已经进了家。门,是被他这个看似弱不禁风的臭小子,直接踹开的!      望着碎了一地的实木门板,郑福昌很认真的想了想,若是自己来踹,也能踹开。不过……估计需要两脚!      “你小子疯了!”      郑福昌踩着碎木块进房间的时候,只说了一句话便没了声音。      眼前的罗文看自己家的眼神,像在审视着一个抛尸现场!      “你站着别动!”      被罗文一声冷喝吼得一愣,郑福昌没好气儿的说道:“你小子发什么神经呐?这是你家!不是抛尸现场!”      “别吵!让我安静一下!”      看他真是急了,郑福昌一滞,只得原地不动站着。      罗文环顾一周,试着重组他离去后家里发生的事。      地板很干净,走到浴室看了看拖把,还没完全干透。拖把采用的质地是三层海绵,要完全干透,在浴室不透风不开空调的情况下,需要差不多九个小时。      也就是说陈睿风离开这里,不到九个小时?      走到房门口打开电箱看了看,他记得上次购电之后就去了鉴证科,然后发生了一堆事儿,所以电量应该没怎么变。      这会儿少了几度,应该是陈睿风在家里开空调所致,根据千瓦耗电量换算,他确实离开不到九个小时!      那……今晚的交通……今天周五,车流拥堵情况严重。打开手机,查附近地图,最重要的,根据地标提示,看看附近的范围内,有哪些楼盘仍在发售的小区。      郑福昌看着罗文进行这一切,他觉得,这小子是真的急了。      “你在看什么?”      “别吵!我在查附近的楼盘,那会儿视频的时候,陈睿风说他在新买的房子里,我还不知道地址,所以只能根据他离开的时间来查距离,还有他现在不能开车,以出租车必然遵守交通规则来说,加上今天又是周五,想必应该在附近,不会太远。”      罗文的回答简直令郑福昌哭笑不得,这家伙在生活里也离不开推理吗?郑胖子的脑海里突然想到,若是这小子和自己的妹妹一起生活,每天在做饭之前,他会不会先研究研究,他手里的那只冷冻鸡的死因?他会不会就如何下刀去解剖这只鸡而困惑半天?      还有其他的种种种种,郑福昌的鹰眼,在罗文的身上不断的扫来扫去,第一次,他感觉,说不定文文不和这死小子在一起,是一种幸福也不一定!      同样的画面再重新过一遍,不过这次的主人公换成了罗文和陈睿风。      两人看了看菜刀,又看了看案板上放着的冷冻鸡,果断的亮出了手中的手术刀,四目相投,然后重重的点了点头,“恩,这样才顺手!”      就这么,想着想着,郑福昌忽略了此时的场合与气氛,很不合适的笑出了声,并且是大笑,所换来的就是,罗文的一记不算很重但仍有些力量的左勾拳以及罗文嘴里XX他的话!      “臭小子!你至少问问老子因为什么原因发笑再动手吧?”      阴沉着脸,罗文的声音比脸还要阴沉,“有屁快放!”      揉了揉自己的脸,郑福昌一脸毛线,“你小子少学老子说话!我笑的原因是因为你放着捷径不走,反而要去费脑子想那些没用的东西!”      罗文眼瞳一闪,“什么捷径?快说!难不成你知道陈睿风在哪儿?”      “你等着!”      不去管郑福昌这三个字的双层含义,罗文只是不停的催促他拨电话的动作。      漫不经心的掏出电话,郑福昌往经侦打了个电话,报出罗文的身份证号码,很快,他名下的不动产资料被那边回复了过来,不过,对方追问的问题令郑福昌的表情,更加毛线!      “郑队,这小子不是前段时间刚被怀疑过是杀人凶手吗?难道这会儿又查出他的经济也有问题了吗?是诈骗还是……”      “是你大爷!草!罗法医只是忘了他买的房子位置在哪里,怎么着?问问你们不行啊!”      罗文感觉自己的头更疼了,这郑胖子一定是故意这么说的,哪有人能够在买了房子之后连地址都忘记的?      两人钻进车子,发动起步前,郑福昌突然又笑了,“臭小子!你从家走的时候,陈睿风应该在吧?”      “恩,在啊!怎么了?”      “你什么时候从家里出来的?”      低着头很认真的想了一会儿,罗文答:“大概七点多。”      表情同样认真,郑福昌掏出电话在罗文面前晃了晃,“现在几点?”      还是没有反应过来,罗文又答:“快十二点了,怎么了?”      罗文这会儿的反应迟钝令郑福昌觉得不可思议。      “你刚才在屋里看看这儿,又研究研究那儿,应该是想确定陈睿风什么时候离开的吧?“      “是啊!最后得出的结论是他走得时间不到九个小时啊!”      发动车子,郑福昌眼瞳中闪过锐利锋芒,“老子不单单能够确定他走得时间不到九个小时,并且还可以告诉你,他离开的时间一定是晚上七点以后!”      “你怎么知道的?”      “因为他是在你离开家之后走的,刚才不是说过你是七点多离开的家吗?所以……陈睿风离开的时间,当然是晚上七点以后!”      “我……”      “你这叫关心则乱!”      “我……”      “你这叫草木皆兵!”      “我……”      “就你这会儿的口吃以及反应迟钝表现,老子是不是应该考虑考虑和你们科长商量一下,等你的智商恢复了之后再让你复职!”      “我……你!”      “哈哈哈哈哈!”      听着郑福昌的笑声中包含的意境,罗文心里想的,只有几件事,有正经的,有……      淡定!君子报仇……十年不晚……不!十天不晚!      ……       作者有话要说:求收藏~捂脸~留言也求~ ☆、第十节   解剖室的温度很低,低温能够使人头脑清醒,低温能够使人……      “阿~阿嚏~”      林朗无奈的耸了耸肩,“罗法医,整个鉴证科都知道您工作的时候喜欢将空调温度调低,这样您会感冒的吧?估计,我现在已经感冒了,先,先……阿~阿嚏~先看看您这里有没有感冒药再说吧!”      林朗在翻箱倒柜的找着感冒药,身后解剖台上躺着的老人,支离破碎的面容上,唇部显示的弧度,很安详,一种,诡异的安详。      ……      夜风带着植物的馨香,在罗文和郑福昌下车的瞬间,钻进了他们的鼻腔。      “呦呵!这家伙的眼光不错嘛!啧啧!”      罗文没空像郑福昌那样,停下脚步去欣赏这里的环境,下了车直接往一旁的建筑物奔去,却被郑福昌一把抓住了肩膀。      “你去哪儿?”      “上楼啊!”      “先去物业,我给这片儿的弟兄打个电话,让他们通知物业给我们钥匙。还有,臭小子,这里的门可不是木质的,若是陈睿风不给你开门,或者他在房间里出事了,没办法……诶?你小子跑慢点儿!”      “你怎么不快一点儿?平时查案的时候你也跑这么慢?你怎么不减减肥?你也不看看你的……呃!我错了!老大!你快点儿行不行啊!”      ……      站在房间门口,罗文的心情很复杂,拿着钥匙的手有点抖,要不是郑福昌拉着他,他在出电梯的时候恐怕直奔后楼梯而去了。      罗文承认,是自己关心则乱,相同的事情,不会发生在陈睿风的身上,他,不允许!      郑福昌将钥匙从他手里拿过,将房门打开先走了进去,不到十秒钟功夫,罗文看见郑福昌脸色阴郁从里面出来,并且打电话通知急救中心派车。      脚步从来没有这么急过,人还没走到厨房,除了粉刷的味道以外,职业性的感知,令他闻到了那里传出来的血腥味。      站在门口,陈睿风躺在地板上,额角上的伤口看起来相当严重,但,他面上的笑容却很灿烂。      “你回来了?抱歉,看来你交给我的任务,我完成的很糟糕!”      听着陈睿风的说话声,看着地板上已经凝固的鲜红,罗文突然平静了,这些血,还不足以危及生命,这就好。      厨房里有一卷尼龙草,用剪刀剪下两截,紧紧的缠在陈睿风的胳膊上。      后者有些无奈,“法医,你就是这么救人的吗?”      “抱歉,我平时见到的,都是……主任?我还没问你,才一会儿不见,你怎么就把自己搞成这副造型了?”      陈睿风没有回答,勉强伸出手指了指那同样受伤严重的隔板。下一刻,在罗文的一记右勾拳下,那道隔板,正式宣告死亡。      陈睿风笑得一脸无奈:“法医,你没有常识吗?若是不喜欢,你可以告诉我,我会通知工装队,让他们来拆除就行了。你的手是拿手术刀的替死者找出凶手的,不是拆卸工具!”      罗文坐在他的身边,笑得同样无奈,“主任,没有常识的人是你吧?烟蒂是按灭在烟灰缸里的,如果家里现在没有的话,你告诉我,我可以去买。你的手是拿手术刀救人的,不是烟灰缸!”      郑福昌打完电话,站在房门口,听着他们两个人之间的对话,再一次确定,自己的妹妹,有他这个正常的哥哥心疼,足够了!      深夜的街道相当安静,乌云在天际中翻滚下压,雷声未落,狂风未起,有的,只是一种暴风雨来临之前的寂静,沉闷的寂静。      警车的速度,比急救车快得多,这一点,毋庸置疑。      郑福昌双手握着方向盘,但是目光却停留在后视镜上,那里投射的,是罗文的满面阴霾。      究竟出什么事儿了?为什么你的眉头皱得这么深?明明有很多话想问他,为什么不问?是因为有自己这个外人在?      目光收回的时候,对上了罗文的视线,郑福昌点燃了一支烟,回手递了过去,这一次,罗文接过来直接深深的抽了一口,却被躺在他腿上的陈睿风拿了过去,同样抽了一口又还给了罗文。      “喂!我说,你小子不至于啊!多大的事儿啊!”      罗文笑了笑,陈睿风同样笑,“这不是至于不至于的问题,而是,原则问题。”      这话说的?      郑福昌一分神,眼前突然出现的强光使他下意识的踩了一脚刹车,迎面而来的刺眼车灯从警车旁,擦身而过。      罗文用胳膊稳住陈睿风的身子,打开车窗去看那辆逆行而去的车影。      车速很快,他凝神去看的时候,只在它转弯的时候捕捉到了车身的颜色。银色的欧洲进口车型。      低头去看陈睿风的时候,发现他眉头深锁,刚才的刹车显然牵动了他的伤口,包着矿泉水瓶的毛巾被染红了一片。      “郑队,还有多远?我们抄近路吧,记得这里有一条路能够直接到急救中心,陈睿风他……”      冰凉的手,握上了罗文的手背,陈睿风睁开眼睛看着罗文,“我没事儿,安全第一。”      将玻璃升起,罗文没有再说什么,他只是反握住手里的冰冷,用自己的体温,替他驱散痛楚。      郑福昌的电话响了,他看了一眼来电显示,直接将电话给了罗文。      后者没有伸手去接,就在刚才,他的左手穿过陈睿风的肩膀紧紧的抱着他,右手,握着陈睿风的手,      暂时,或者永恒,罗文不想放开陈睿风,就这么,一直紧拥着他。      电话的铃声仍在继续,郑福昌从后视镜里看了看罗文,按下了接听键,并且打开了免提,里面传来了林朗鼻音浓重的声音。      “郑队,罗法医和您在一起吗?他的电话打不通。”      “我是罗文。”      “罗法医,您开免提了吧?就您现在的声音中包含的空间回声与声波距离感来说,您应该是开了免提吧?”      罗文感觉自己的头,快裂了。郑福昌低声的骂了一句。陈睿风唇边的笑意,更深了。      将陈睿风仍旧有些凉意的手放在自己的额头,罗文需要冷静冷静,电话那头儿听不见罗文的回复,有些着急。      “罗法医,您这会儿是不是不方便才把电话关了机?”      罗文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他的话,反倒是郑福昌憋不住直接喷出了一句话。      “你小子有屁就放!”      “我没……”      “有话想好了再说!老子正开车,那小子正忙着,没空听你闲扯淡!”      电话就这么在郑福昌的一声怒吼后被挂断了,罗文身形向后靠了靠,他需要找个支撑点,以支撑自己和眼前这人的重量。      重,不在他与自己的身形,至于是什么……      察觉到他的这个反应,陈睿风将手里的毛巾放在车座下面,拉着扶手想要坐起身来,却被罗文抱得更紧。      “给我老实躺着,你的失血程度不允许乱动!”      “罗文,你是法医,不是医生。”      抬头闭上眼睛靠在后座上,罗氏回答,温和中带着犀利。      “都一样吧。”      郑福昌开着车,心里的感觉……原来不是只有老子才会被说得哑口无言,原来老子还有个垫背的!      ……      医院的夜,一如既往的静,正是如此,才显得呼啸而过的风,带着凛冽。      站在走廊里,手撑着窗栏,郑福昌看着第一道闪电发愣,震耳欲聋的雷声,瞬间袭来,窗户随着雷声发出“嗡嗡“声。      电话的铃声在这场雷雨中显得微不足道,按下接听键刚想吼几句,郑福昌听着电话里林朗的案情分析,脸色慢慢的转变。      “郑队,罗法医现在在哪里?我有些事情想要问他。”      “那小子有些私事要处理,他……”      “郑队,对于罗法医来说,是私事重要还是案子重要?!”      “……”      将医院的地址告诉林朗后,郑福昌挂断了电话,这小子……似乎和当初的罗文,真的很像。      那个时候的罗文……      时间在一分一秒的流逝,窗外的雨,终是落了,很急,雨声伴着雷鸣,是夏季特有的气象。      坐在走廊的长凳上,郑福昌的脑海里,尽是罗文刚加入警队时的样子。      年轻有为,沉稳,冷静,除了满口的专业术语和为人处世有些冷漠以外,不可否认,这小子真的是个人才!      只是这个人才……      就是这么个从外表看起来冷漠的人,在得知了自己妹妹出了事之后,除了工作以外的时间,都用来安慰她了。      不眠……不休……      从鉴证科到医院,从医院到鉴证科,再从鉴证科到刑侦大队,他,这中间,他回过家吗?家里的那张床,他睡过几次?郑福昌不自觉的掏出一支烟,点燃,烟雾中,是他泛着血丝的鹰眼。      那个时候,他知道自己的病情吗?若是那个时候及时救治,他是不是就不会……这么早离开?      离开……      离开!       作者有话要说:多谢亲们的支持~无归终于爬上频道主题榜了~能否求收藏~求留言~需要法医和主任出来卖个萌咩?需要的童鞋请留言~下一章~如果他们两位不忙的话…… ☆、第十一节   郑福昌猛地站起身来,手里的烟蒂落在地上,经风一吹,发出猩红色的毫光。      推开病房的门,他,看到了趴在病床边的罗文,他,似乎是在,哭?      眼镜被摘下放在一边,罗文的头埋得很低,只剩耸动的肩膀,和他低声的话语。      “陈睿风……同样的事……我从来没有怕过,哪怕是在得知自己就快死了,都没有这么怕过!你知道,我站在厨房门口时是什么心情吗?闻着那里传出来的血腥味儿,属于你的鲜血的味道,你知道,那是什么感觉?你知道,我在家里是怎么探寻你留下的踪迹吗?我……我真的怕了,这种怕,原来失去自己最爱的人,真的会让人怕!”      听着这些话,陈睿风只是带着温和的笑意,静静的听着,白色空调被下,是他紧握的双拳。      转过头来,他看到的是愣在原地的郑福昌以及他身后,浑身湿透的一个年轻人。      轻轻的拍了拍罗文的肩膀,后者没有抬头,他知道有人进来了,但是这些话,他必须说,一面是自己真实的感情,一面是他的责任,也或许可以理解为,是他的睿智,这一份睿智,终是要用在自己的爱人身上。      站起身来,手里拿着眼镜出了病房,外面的风,很快吹干了他脸颊上的泪,所剩的,只是一丝淡然下深藏的痛。      找到医院的吸烟区,罗文贪婪着享受着烟草带给他的平静,剧烈的咳嗽后,是有些发昏的大脑、再次深吸一口,寻回自己的意识。靠着墙,在白炽灯下,他的面容,年轻中透着,苍白。      “说吧,这么着急见我,什么事?”      林朗坐在椅子上,一直望着罗文,直到听到他的声音,才想起自己来的原因,同时有些心惊,为什么?眼前的这个人,平时的他,都是带着温和的笑意,沉稳,冷静。为何今夜?      那天在郊外工厂里的一幕,令林朗再次陷入了沉思。      那个人,站在白布旁边,面上带着的,是一种近乎死灰的平静。病房里那人的凄绝,眼前这人刚才的失控,他们之间的情……      “你为什么一直看着我?”      清冷的话语回荡在耳畔,林朗对上罗文近在咫尺的面容,他眼瞳中的冷厉,容不下任何的欺骗!      林朗身子往后挪了挪,“罗……罗法医,您和他……”      弯下腰,逼近林朗,罗文的话一字一顿送出。      “那是我的私事!”      “我……”      能言善辩,是林朗在校时大家心中对他的公认评价。只是这会儿,他对着眼前的这个人,只觉大脑一片空白,连脑海里本来关于案情的清晰,跟着一起空白。      鬼使神差一般,林朗突然挺直了身子,若不是罗文躲得快,这一下,两人的身体便会触碰在一起。      “你在干什么?!”      狭长的眼瞳中,尽是怒意!      “我……”      林朗不知道该怎么表达自己刚才的反应,其实自己只不过是想给他温暖,给他支持。      工作以及生活上的压力,生命的褪色,他,只是想要将自己的年轻活力,传给他,只是这样……只是……这样吗?      转过身去,只留了个背影给林朗,罗文低头再次点燃了一支烟。      这一次的咳嗽,使他下意识的想要扶着一旁的墙壁,只是在手伸出去的那一瞬,他所触碰到的,是一个人的胸膛,还有那个人……极快的心跳。      郑福昌在得知罗文与陈睿风的关系之后,从来没有这么平静的审视过陈睿风。除了那次,他在自己的车里睡得很沉。他看了很久,只是因为那个时候的陈睿风,和罗文很像。      这会儿,陈睿风是陈睿风,他不再和罗文相像。但,郑福昌为自己仍然能够这么平静的看着他而感到不可思议。      “郑队,为什么一直看着我?”      “通常只有犯罪嫌疑人才会怕我的眼神,你也会怕吗?”      “抱歉,我不是犯罪嫌疑人,目前,我只是个病人。”      “罗文他……他什么时候会……离开?”      “……”      点滴药液还余半瓶,陈睿风拔掉自己静脉上的针管下了床。      “你的点滴还没输完,你去哪儿?”      “我想见罗文。”      “他在和林朗谈论案情,你好好在这儿呆着,他一会儿就……”      陈睿风没等郑福昌说完推开房门走了出去,不知道为什么,他想见罗文,很想。      谈论案情……罗文谈论案情时,会抽烟吧?医院的吸烟区只有一个,在走廊尽头的……转弯……      吸烟区里有两道身影,白炽灯下,紧拥的两道身影。      罗文愣愣的站在那里,他的身后,有双手,穿过他的腋下,拥着他,看得出来,很紧。      地上是掉落的烟草,已经燃尽。      陈睿风站在那里,收回脚步,靠在转弯处的墙壁上,通过身后冰凉的坚硬,让自己冷静。      他,无法冷静!      ……      当郑福昌赶到吸烟区时所见到的,是唇边带着血迹的罗文,喘着粗气的陈睿风以及坐在地上的林朗。      那一拳的力道有多重,陈睿风知道,罗文知道,林朗通过自己的专业知识,也知道。      所以当陈睿风的拳过来的时候,罗文只是在电光火石间挣脱了林朗的怀抱,替他承下了这一拳,这本不该他承受的一拳,也是使他恢复意识的一拳。      林朗的拥抱,没有使他从幻觉中走出,就在刚才的一瞬间,手里传来的林朗的心跳,令他想起了那人的心跳,一种饱含着欲-望的心跳。这也就是,他会愣在原地的原因。陈睿风的脚步声,将他拉回了现实,陈睿风的拳,使他彻底清醒。      抬手抹去唇边的血迹,罗文的声音,温和低哑,“你怎么出来了?用来消炎的点滴应该还没输完,我陪你回病房。”      拉着陈睿风红肿的手,罗文回头望了一眼地上的林朗,“我……不需要别人的施舍与同情。”      好半天才寻回自己的意识,林朗猛的站起身来,拉住了罗文的胳膊,“罗法医,关于案子我真的有话要问您!”      脚步顿下,他的眼中只有陈睿风,他想知道陈睿风是否已经平静下来了。      “罗文……你……你先忙案子吧,我自己会回病房,我在病房等你。”      “我很快过去。”      离去的背影在电闪雷鸣中,显得萧索。      经过郑福昌身边的时候,陈睿风低声说了一句话,然后脚步再无停留,往病房走去。      郑福昌脸色铁青的走过来,林朗下意识的往后退了几步。      罗文挡在他的身前,“郑队,刚才陈睿风和你说什么了?雷声有点大,我没听见。”      “他说……”郑福昌显然觉得陈睿风说的这句话难以启齿,不仅如此,还有些异样,无奈,罗文想知道,他就得说。      声音很小,郑福昌说的时候,居然感觉自己的脸有些微烫。      “陈睿风说,让我替他看着属于他的你,不许别人……不许别人再……再抱你!草!这都什么跟什么!妈的!”      罗文转过身去,有些疑惑。      “草!这家伙什么时候学会骂人了?!身为主治,在病人面前,不是要保持良好形象吗?”      郑福昌一跺脚,“后面那几句话,是老子加的,他只说了不想别人再抱你……草!真他妈别扭!”      罗文揉着嘴角,“我就说嘛!这话怎么听都是只有你这样的……”      一把揪过罗文的脖颈,郑福昌的拳头看起来比陈睿风危险得多,“老子怎么了?你小子刚才那拳没挨够?怎么着?想再来一拳?!”      忽略掉眼前的危险,罗文笑得狡黠,“再来一拳?行!来!然后你就准备给老子敬礼摘帽三鞠躬吧!”      翻白眼,郑福昌怒,“罗文!你……”      拍飞他的鹰爪,罗文笑,“我知道,你不用说了,我就一混蛋!”      看着眼前玩笑的两人,林朗不自觉的露出了笑容,却被郑福昌的一记恶目给惊得瞬间面部表情僵硬。      三个人坐在长凳上,罗文面前是两个人递过来的纸巾,人长得帅,也是一种负担啊!他在心底感慨了一句从自己衣兜里掏出湿巾擦去了手背上的血迹,嘴角的青肿令他的样子看起来有些滑稽,不过,郑福昌和林朗,谁也笑不出来。      “那个陈睿风……好像很危险……呃!我只是随便说说!罗法医!郑队!我……哎呦~”      左边与右边的脑壳儿同时挨了两记爆栗,林朗用手揉着脑壳儿,一脸委屈。      郑福昌难得的语重心长,“他不是危险,他只是……你试想一下,如果你媳妇被人抱了,还是当着你的面儿,你会怎么样?”      林朗低着头,几乎咬牙切齿,“我会揍他!”      换上一副孺子可教的表情,郑福昌轻声说道:“恩,这不就结了?”      罗文低着头,过了会儿品味出郑福昌字里行间的意思,隔着林朗,伸手扯过他的脖领,脸色不善,“郑胖子!小心你的措辞!你说谁是谁媳妇儿?!”      一旁的林朗很认真的想了想,“郑队刚才的意思,应该是说罗法医您是,那个应该叫小-受吧?”      “啪!”      “哎呦~怎么又敲我?”      “谁告诉你老子是……是……是了?他才是!他陈睿风才是!”      郑福昌和林朗上下打量了罗文足足半分钟时间,对着他这有些削瘦的身形,同时摇了摇头,表示,不信!      将手里的纸巾团了团准确无误的丢进了一旁的垃圾箱,抬头望着窗外,罗文的面容上已经没有了玩笑的表情,眼神显得深邃,黝黑的瞳孔里明明有些黯淡,但在疲惫下,却尽是内敛的清辉。      站起身来走到窗边,天际中划过的耀目银蓝,勾勒出他修长的背影。      郑福昌知道他是在想案子,而林朗刚接触罗文没多久,对于今晚他的几次转变还不适应,隐隐中,他只是觉得,这个人,很强大,强大到,自己的思维不知不觉中,受着他的引导。也或者罗文并没有引导自己,只是自己的思想不自觉跟着他的思维去感受,去运转。      没有转身,罗文的声音听起来有些无奈,“你们两个人看够了没?老子背后写得有字?!”      郑福昌和林朗两人对望,然后异口同声,“你怎么知道我在看你?!”      “一种感知……如果我说,只是一种感知,你们信吗?这种东西听起来很玄,甚至有些邪乎,但……”罗文转过身来,目光锐利,“但这就是我每次都能够很快破案的原因,也是凶手在我面前无所遁形的原因,只要见过的人或者见过的事,我从来不会忘,我会用联想记忆法将这些东西全部记住。只是……”      本来的自信到了这里有些无力,这些,只是以前,以前自己绝对能够说得自信,现在……      郑福昌的电话响了,他看了一眼,是陈睿风发来的信息。      信息的内容……      电话从手中掉在地上,罗文有些头疼,靠在窗上,掏出药盒准备服药,郑福昌极快的站起身去饮水机那里接水给他送药。      捡起电话本来准备还给他,眼神无意间扫过屏幕,林朗看到了信息的内容,陈睿风所发的,是罗文接下来要面对的每一种病理反应。他觉得,有必要和郑福昌说清楚,毕竟,这样可以让郑福昌更好的应对罗文的突发状况。      幻觉的出现,触觉,意识的丧失,记忆力减退,这些问题,在办案的时候,搞不好,会危及生命。      信息发出后,陈睿风躺在病床上没有半刻的轻松,沉重的心情,还有罗文那时在床边的低语,明天的约会……      握着电话的手逐渐变得用力,抬头看着眼瞳紧闭的罗文,林朗的心里有一种说不出的酸涩,这样的一个人,为什么……      今晚的雷雨,很漫长,如今晚的夜,漫长到,足以搅乱几个人的心。      罗文喝了几口水,送药入喉,头疼的感觉渐退后,他问林朗。      “关于催眠,你怎么看?”      “催眠,分为很多种,这要看罗法医您问的是哪方面了?有好的一面,比如……”      “你应该知道,我问的是哪一种!”      林朗将电话还给郑福昌,就这个问题认真思考。      罗文不着急,他是在引导林朗的思维能力,既然这个人是科里决定送去深造的人才,那他就有义务去好好的引导他,以免将来没有能力查案的时候,还有人能够接替自己的工作。      这个人,年轻自信,除了有些啰嗦和偶尔会神经短路以外,和那时的自己,真的很像。      年轻……真好啊!       作者有话要说:昨晚临时有事,没有更新,很抱歉,无归会在以后的章节中把欠的字数逐渐补齐,多谢亲们的支持,你们的支持,是我码字的最大动力。PS:第二季的男猪已经粗线,还有,文与风到最后会是HE,并且绝对的1V1,亲们放心。 ☆、第十二节   罗文回了病房,郑福昌准备回刑侦大队,回头看着坐在那里一动不动的林朗,“喂!小子!用不用老子送你?”      年轻不代表可以随意被人占便宜,林朗屏蔽了自己和郑胖子在体重以及级别上的差距,怒瞪:“你说谁是小子?你又是谁老子?!”      ……      走廊里郑福昌和林朗的调侃声越来越大,值班护士出来警告了他们几句,罗文将房门关严,走回床边坐下。      “喝水吗?”      看了他一眼,陈睿风笑了笑,“该喝水的人是你。”      “我喝过了,饿吗?”      “有点儿,不过这会儿院里没什么吃的。”      “附近有粥档,我去给你买,枸杞猪肝粥,好吗?”      站起身来的时候,陈睿风抓住罗文的手,因为动作有些急,导致针头偏移,手背迅速肿了起来。      “我去给你叫护士。”      “不用,我自己可以,你哪里也别去,留在这里。”      撕去陈睿风手上的胶布,拔出针头,滑动齿轮使点滴停了下来,罗文还是离开了病房,理由很充分,他要去向护士再要一套消毒针管。      很好奇,陈睿风突然很想知道,在罗文被值班护士果断拒绝后,会是个什么表情?      院里的医疗用品,怎么可能轻易的给病人家属?何况,罗文应该不算家属。      即使是在窗口付过款,那也是由护士来操作。下一刻,他看着罗文进了病房,手里拿着注射用具。      陈睿风第一次觉得眼前的这个人,无所不能。      “你是怎么说服值班护士的?并且他们应该知道病房里的人,是我这个主任,等着她们的,绝对不是什么好事儿!”      罗文没说话,推了推眼镜,拉过陈睿风的另一只手,绑好橡皮绳,找静脉血管。      “周一上班之后,我会让她们几个给我一份详细的报告,估计这个月的绩效奖金,与她们无缘了。”      “陈睿风,你在用激将法吗?”      掏出证件在他面前晃了晃,“这就是原因,现在你知道了?别说话,你的手有些淤肿,不好找血管。”      “原来不是你无所不能,而是你的证件无所不能!”      法医在想,该用什么办法才能让主任闭嘴?想来想去只有一个。      罗文将9号针头扎进陈睿风静脉血管,在看了回血情况良好之后,松开了橡皮绳,用胶布固定。      “你的血管这么细,居然要用到9号?如果我没记错,这应该是婴幼儿专用。那么,婴幼儿陈睿风,老实回答,你今年……”      再次将点滴拔掉,陈睿风猛地从床上坐了起来,罗文还没来得及反应已经被他按在了地板上,身体与地面接触的一瞬,眼镜被摘去,迎来了陈睿风疯狂的吻。这吻在感官上,是一种透骨的寒。      桌上放着的水杯随着他们的动作跌落在地,摔得粉碎。      听到声音郑福昌快速推开病房门,眼前的一幕……他几步上前将陈睿风拉开,“你疯了!”      出病房前,陈睿风的话说得很慢,“我是疯了,你大可以告我袭警。”      目光对上林朗,后者虽然摄于他双眸中的犀利,但却没有任何退却的意思。      “郑队,你带着林朗先回去,我一个人留在这里就行。”      罗文坐在地上,腿上传来的麻痹感令他暂时动不了。      值班护士被陈睿风吼了回去,走廊里再次平静下来之后,郑福昌拽着林朗离开了。      自始至终,陈睿风与林朗的目光一直对在一起,谁都没有躲闪。      “陈睿风。”      “……”      “我腿麻了,过来抱我起来。”      “……”      门外没有人回答,罗文知道他并没有离开。扶着一旁的支架勉强站起身来,却因为双腿没有知觉再次倒了下去,有人从后稳稳的扶住了他。两人的身体紧紧的贴在一起,一人心跳平和,一人却杂乱无章。      “你是怎么了?”      “没什么。”      带上眼镜,望着替他活动腿部肌肉的陈睿风,罗文笑了笑,“你说,以后我们两个人的生活会否就是这样?”      手上的动作没停,他的心中充满了歉疚,“罗文,我……”      “没什么,错在我,刚才的事如果换成是我的话,估计后果更严重。不过,我要和你说清楚,那会儿……那会儿我只是不清醒而已,你应该知道,我现在经常出现幻觉。”      “明天我有个约会,你先回去吧。”      沉默了片刻,罗文决定开门见山,“你今晚之所以不正常,就是因为这个约会?”      陈睿风没有回答,掏出电话将那条信息调出来,递给罗文。      将电话还给陈睿风,拉过他的肩膀,直视着他的眼睛,罗文只说了一句话,“明天,我和你一起去。”      “一起?”      “我送你去,你现在开不了车,头上的伤这个样子,我不放心。”      “那你手上的案子怎么办?”      “有林朗……”      缓缓将罗文压在病床上,再次取下他的眼镜,手握着他的后颈,陈睿风的吻虽然不像刚才那样疯狂,但却吻得很深。推了推他的身子,罗文感觉有些喘不过来气。      放开了他的后颈,陈睿风按住罗文,另一只手解开了他衬衫的扣子。      脖颈处传来的温热令罗文呼吸散乱,“陈睿风,这里是医院。”      抬起头,“你的腿好点儿了吗?”      迎面投射来的白炽灯有些晃眼,罗文双瞳微闭,“好多了,只是一时的麻痹。”      得到了结果,陈睿风一把拉起他快步走出病房。到了办公室门口,陈睿风再次吻上了罗文的唇,打开房门,将他反身压在墙上,想要再进一步的时候,却被罗文挣脱了。      “我说了,这里是医院!”      “罗文,你,只能属于我,属于我一个人!”      “你是在妒忌吗?陈睿风!你清醒一点!那个人,不过是……”      伸手关上房门反锁,解开了衬衫的纽扣,他的脚步变得沉重,呼吸跟着粗重,“我是妒忌了,你的时间已经不多,为什么不能好好的和我在一起?你心中只想着案子,你有没有想过自己?那会儿你说,你怕失去,你怕失去我,你有没有想过我是什么感受?!”      被他扯着衣领按在办公桌上,罗文看着眼前这个人,没有了以往的温和,他的吻不再温柔,比三年前的疯狂,多了一层痴迷与占-有的欲-望。      突然累了,闭上眼睛,身上的衣物被一件件剥落,罗文只是觉得很累。      撞击,一次接着一次的深深顶入,颈窝中陈睿风的喘息,带着哽咽。      你为什么会这样?是什么,造成你的突然转变?那个约会?      当罗文感觉到疯狂带来的痛楚,从身下蔓延到脖颈的时候,身上那人的动作,停了下来。      陈睿风带着不可置信的表情,嘴里的腥甜令他清醒了,眼前的人,眉头微皱,在他动作停下来之后,睁开眼睛,笑了笑,“看来你是真的饿了。”      闪电袭来的一瞬,照亮了办公室里的一切,也令陈睿风看清楚了罗文脖颈处的那个齿痕。      办公室里有急救箱,罗文找到碘伏对着镜子给伤口消毒,“你说,我是不是得打针狂犬疫苗?”      从他手里接过棉签,小心的替他清洗伤口,“最好打一针,以防万一。”      “主任,你恢复人性了?”      “法医,你的话总是这么犀利吗?”      “还有更犀利的,你想试试吗?”      罗文拿过水池上放着的消毒洗手液,不怀好意的将陈睿风逼到墙边。      闭上眼瞳,陈睿风笑得发虚,“罗文,你刚才不是说这里是医院吗?”      冰凉的手指慢慢的探了进去,与刚才的狂风骤雨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陈睿风。”      “恩?”      “下次能不能等我做完预防措施之后再来,知道吗?很疼的!”      “……那你现在就可以报仇。”      “那样也会疼,老子不想前后一起疼!”      “……”      手捂着脖颈,经碘伏消毒后,伤口处传来一阵阵的刺痛,还有刚才被陈睿风……罗文一边动作一边在想,自己是不是真的可以趁着这会儿,报仇?      “罗文,你在干什么?”      “做有益身心运动!”      “……那……能不能请你专心点?”      “……我……闭嘴!”      速度的加快同时加重了两人的呼吸,俯身下去贴在陈睿风的胸前,感觉着他的心跳浑然有力,不再杂乱,这样,就好。      陈睿风躺在办公桌上,刚才那个说要做有益身心运动的人,已经沉沉睡去,将他从身体里缓缓退出,罗文没有醒,他的睡眠,会一次比一次深沉,直到最后时刻的来临,他将永远沉睡,不再醒来。      ……      办公室里有了烟草的味道,窗边的身影,侧脸被手里拿着的电话映得一片苍白。      “转告他,明天的约会,我不会去。还有,我们之间的合作,到此为止。”      关上电话,转过身来,罗文笑得很温和,双眸中反射出的,是闪电一瞬划过所带来的,光明。      “能和我说说吗?关于你的过去,作为交换,我可以告诉你关于我的一切。”      “通过那条信息,你想到了什么?”      房间里的两个人互相看着对方,想从彼此的眼中找到妥协。时间,在一分一秒流过。      “我只想救你,但如果你不说,那么等着你的是什么,你应该很清楚。”      “我也一样,但如果你不配合,那么等着你的是什么,你一样很清楚。”      从烟盒中抽出一支点燃,罗文躺在沙发上,笑得淡然。      侧身靠在玻璃窗上,房间里没有开灯,陈睿风笑得云淡风轻。      “罗文,如果我将你的验身报告送到鉴证科,并且以主任医师的专业分析告诉他们,你已经不适合这份工作,你会怎么样?”      “于公,我不会怎么样,科里不止我一个法医。于私……”      罗文站起身来,打开房门,“于私,到那时,我已经不是法医,不是警队一员。我会陪着你,如果这是你想要的。”      关上门,他的脚步走得很慢,陈睿风没有追出来。      站在医院门诊大厅,雨依然落得很急,空气里存着氤氲,但却能够使人清醒。      这条路的轨道,原来不是你在操控吗?你现在所做的一切改变,都只是为了……我吗?      “你去哪儿?”      深呼吸,罗文转身,却怎么都笑不出来,反而是身后的陈睿风,带着温和的笑意。      “我回科里。”      “下周我休假,帮你搬家,好吗?”      罗文没有答话,只是点了点头,然后头也不回的走出了大厅,消失在狂风骤雨里。      望着那道令他痴迷的背影,陈睿风的笑容渐渐敛去。      “如果你知道,我所做的一切,是法律无法制裁的,你会怎么样?身为执法者,就如你那晚说的,你无力去改变什么,不是吗?既然无力去改变,又为什么这么执着?执着到不惜消耗你自己的生命?”      ……      走到医院门口,罗文被一直等在那里的郑福昌一把拽上了警车。      凑近空调出风口,将空调温度调到最低,他需要冷静。      “怎……”      郑福昌只说了一个字,罗文脖颈上的那个齿痕太过刺眼。林朗坐在后座,在罗文上车的第一时间,他就留意到了,这个问题,不是他该问的,尽管他,很想问。      “我累了,你们什么都别问,送我回科里就行了。”      电话震动传来,罗文没有看。过了一会儿,震动再次传来,连续的震动,不曾停止。      无奈下,掏出来看了一眼,除了未接来电以外,还有一条信息。      “我说过,不会让你失望的,只是……我需要时间。这或许是一个漫长的过程,你……等得了吗?”      按下回拨键,罗文只说了一句话。      “我会等,等到我不能等的那一天。”      挂断电话,拍了拍郑福昌的肩膀,“郑队,开车。”      当警车的马达声消失在雨地之后,银色的车身,像个幽灵,缓缓滑行在急救中心门口的街道上。      ……       作者有话要说:有点受宠若惊,今天才知道上了霸王票周榜了,多谢朋友的厚爱。尤其是少鸢,碧色以及土豆与马铃薯,非常感谢,不知熬说什么好,所以都在文章中了。 ☆、第十三节 作者有话要说:所欠的章节,无归已经补齐,多谢亲们的支持,好感动~后面的内容,会越来越精彩,以后更新的时间,不变,依旧是晚上二十三点之前。无归在午夜时分,与您相约《盲尺》,多谢。顺便,求收藏~求留言~留言与收藏,是您对无归最大的支持,也是无归通宵码字最大的动力,再次多谢。   笔锋划过纸张,淡然从容,以线条的浓重取代了原本的色彩绚丽,更显得行笔的人,睿智,沉稳。      勾勒完最后一笔,罗文拉开抽屉,却没有找到他一直用的录音笔。      “阿嚏!”      没有回头,掏出纸巾递了过去,“吃完感冒药后,最好睡一会儿,这样才能有利于药效。”      擦了擦鼻子,林朗站在罗文身后看着他刚才画的几张素描,“罗法医,看不出来,您还会画画?”      再次伸出手,“林朗,那支录音笔,还我。”      外面的雨已经停了,清晨的鉴证科里很安静,只剩解剖室墙外传来的空调压缩机声音。      “什……什么录音笔?罗法医,我不明白你在说什么。”      罗文站起身来走到解剖台旁,上面躺着的,是龙吟的死者。目光望向另外几张停尸床,分别是林光聪,陈艺芳,王小刚以及废弃工厂里的那名死者,王宇。      四十平米的解剖室里,摆放着五具尸体,加上消毒柜以及工作台,显得有些拥挤。      林朗脚步往后退,不留神碰到了陈艺芳躺着的那张床。床脚上按着的滑轮动了动,发出刺耳的“咯吱”声。      猛然一惊下,林朗回过头去,陈艺芳破碎的面容上,那抹弧度在苍白的灯光下,令人毛骨悚然。      “你来科里多久了?”      温和而低哑的话语在他的耳中听起来犹如天籁,不自觉间,他挪着脚步往罗文那里靠了靠。      “罗法医,您……您平时一直待在这里,难道不会怕吗?”      翻看完眼前的尸体,罗文抬起头,“怕什么?或许哪天我也会躺在这里。到那个时候,希望你下刀准点儿,我不想死了之后还被人折腾个没够!”      用手术钳拆开缝合着龙吟死者的棉线,罗文一把拉过林朗,指着那道分切不均匀的痕迹说道:“你知不知道,这样下刀的话有可能会破坏到死者体内的那道致命痕迹。”      林朗的视线从死者那里移到罗文的侧脸,两人间的距离很近,罗文身上带着淡淡的来苏水味道,这种味道在鉴证科随处可闻,可是不知道为什么,经他的身体为媒介再次散发开来的时候,会……      “看够没?!”      “没……呃……”      罗文放开了林朗,伸手指了指工作台上放着的素描,“去看看那几张画,看看能不能令你想起什么。”      小声嘀咕了几句,林朗拿起A4纸,看着看着,他的眉头不觉间皱在一起。      第一张的线条勾勒得很轻,纸张上是一座十八层浮屠。浮屠下面是很多张人类的面孔,从面部表情来看,他们张着嘴,面色痛苦,甚至有些扭曲。      看到第二张的时候,林朗抬头看着罗文,“罗法医,这个人的动作……”      罗文推了推眼镜,双眸中满是温和的笑,“看来,你还不笨,想不想做个实验?”      温和的笑容敛去后,苍白的面容上,换成了另一种笑。不过,很显然,林朗没有看出来他这种笑容的涵义。      “实验?什么实验?”      走到陈艺芳身边,罗文双手抱肩,中指敲着肩头,“等会儿你就知道了,接着往下看。”      这第三张画?      林朗走到王小刚身边,“罗法医,这画上的每个人,除了第一张以外,好像都和我们的死者有关。尤其是这最后一幅,这个王宇,简直和您长得一模一样。”      目光停留在王宇身上,罗文走到工作台前拿起封装袋,里面的衣物,和自己平时所穿的,无论是牌子还是尺码,全都相同。      “如果我告诉你,这些画是有名字的,你想知道吗?”      “名字?”      “是的,它们是有名字的。第一幅,观其意而知其名,浮屠,第二幅,你有罪。第三幅,美杜莎。至于这第四幅……呵呵……如果我猜的没错,它缩写的LW,应该是我的名字,罗文。”      走到林朗身边,拍了拍他的肩膀,后者从神游中清醒。      “林朗,把录音笔还我,里面有很多我就案情发展的语音记录,我需要它。”      打开房门到更衣柜那里将录音笔取回来交给罗文,林朗有些好奇。      “罗法医,您怎么知道录音笔是我拿的?”      凑近看了看林朗,罗文笑了笑,“很简单,你应该是在工作的情况下感冒了,然后在我这里找感冒药的时候,发现了我抽屉里的这支录音笔,再然后,你好奇,点开了它,听到了里面的内容,最后……你将它拿走了,至于是什么原因……”      “罗法医……罗文,我,我能这么称呼您吗?”      重新回到龙吟死者身旁,罗文没有回答,拿起手术刀沿着肌理纹路切开,进行尸体复检,得出的结论和自己心中所想的一样,      抬起头,林朗似乎还在等着那句话的答复,放下手术刀,进行尸体缝合,整个动作完成的天衣无缝。      “你很在意对我的称呼吗?如果是,那就随你,不过是一个名字而已。对了,李科决定什么时候送你出国了吗?”      走上前帮他一起完成最后的消毒工序,林朗的头垂得很低。      “头儿还没说,我想等等再说。毕竟,我现在还有很多地方不足,不想在国外丢人。”      扶着林朗的肩膀令他与自己对视,罗文眼瞳中的神韵突然显得极其柔和,“林朗,跟着我的呼吸。”将林朗的手放在自己胸前,“你听,这是我的心跳声。一下……两下……三下……四下……”      时间过去了两分钟,林朗的呼吸跟着罗文的呼吸,两人间的心跳,渐渐一致。      眼瞳中的柔和渐渐褪去,极快的闪过一丝惊讶,这小子,这么快就被催眠了?该不会……      从肌肉的松弛程度来看,林朗此时进入的是浅度催眠,那,要不要继续?      罗文有些苦恼,坐回工作台,过了会儿,抬手打个了响指,林朗依旧站着没动。      疑惑中回过头去,对上了林朗的目光。      “为什么……不继续了?”      难得的挫败,罗文趴在工作台上,“既然你没有被催眠,为什么要摆出那么个样子?”      靠在工作台上,林朗看着陈艺芳,“这就是你刚才说的那个实验?你错在方法不对,可能这个方法对别人有效,但是对我,却没有作用。”      沉默了一会儿,林朗接着说道:“陈艺芳她的情况,应该和我刚才的表现一样。催眠她的人以为她已经进入了催眠状态,甚至到最后,她按照催眠者最终的目的跳了楼,可是最终,她却在阳台那里给我们留下了证据。”      “她是个很伟大的母亲,只是她……不该有一个这样的结局。”      摘下眼镜,罗文按了按发胀的眼眶,“这次的报告,你来写。”      恢复了以往的嘴脸,林朗瞬间跳脚,“为毛儿是我?”      罗文笑:“怎么?不装了?你小子不是挺喜欢学我说话的吗?到关键时候,无能了?”      林朗怒:“罗文!”      罗文笑容不变,语气中带着淡然,“报告我会写,你回去休息吧。”      紧绷的面部肌肉松懈下来,“这个报告要是出了,头儿估计会骂娘的,还有郑队,你预备怎么说服他们?”      滑动椅子到了电脑前,罗文没有回答,修长的手指快速的敲打着键盘,林朗看了一眼屏幕,他现在就想骂娘!      察觉到身边人的猪肝脸色,罗文停下动作,思考了片刻,“林朗,一会儿和我去一个地方。”      林朗站直身子,“什么地方?”      罗文没有回答这个问题,“我有事想你帮我,等报告出完交给郑队后,我们就走。”      摸着下巴,小伙儿的脑海里一堆问号,有事要我帮你?还得和你去一个地方?!      ……      暴雨洗刷过的天空,湛蓝无云。刑侦大队里,依旧忙碌。      大队长办公室里,郑福昌的脸色越来越难看,林朗下意识的往后退了几步。      “啪!”一叠纸张被他摔在桌子上。如果不是因为面前站着的法医是罗文,估计郑福昌会把报告直接扔在他的脸上!      “臭小子!这就是你给出的结案报告?悬案?证据不足?这些我都可以理解,但是你为什么要申请结案?!要知道,这可是几条人命!儿戏不得!!!”      罗文拉过椅子坐了下来,单手托着后颈,“我不止要你申请结案,还要你申报李局批准,在媒体前宣称王宇,陈艺芳,林光聪以及那名龙吟死者,皆是死于自杀。”      单手撑着桌子,郑福昌身子猛地向前一跃,扯过罗文的衣领,劈头盖脸吼道:“你小子再说一遍?”      直视着面前的震怒,罗文的话,不容人再怀疑。      “我说,申报李局,在公众媒体前,声称这些死者,皆是死于自杀!”      郑福昌的嘴唇有些哆嗦,吼声拔高,“你放屁!那王小刚呢?还有那名龙吟的死者,他是死于自杀吗?还有你上次在陈艺芳家里说的那些话,你不是说……”      罗文显得有些不耐烦,想要像以往拍飞揪着他衣领的鹰爪,但是这一次,郑福昌不是开玩笑,他的手,死死拽着罗文。      “如果你一定要问,我只能告诉你,杀死王小刚的凶手有十一个,一个是已经死了的陈艺芳,也就是他的母亲,还有一个,是他的女朋友,马静。另外还有一个……咳咳……你先放手……”      见到罗文的呼吸有些急,郑福昌稍稍平静了点儿,放开了他的衣领。      “你说!另外九个,是谁?!”      喘息了几声,罗文的声音带着低哑,“其中的八人,是那些肌肉组织的主人,至于这最后一个……”      他的话停了下来,面前郑福昌的面容呈扭曲状,该死的!又是在关键时候吗?这一次,罗文没有犹豫,掏出药盒,在没有水的情况下,立即服药。      过了好一会儿,他才接着说道:“最后一个究竟是谁,我也想知道,等将他从黑暗中揪出来之后,我的任务,估计就结束了。从唐伟到现在的所有死者,似乎都和这个人有关。”      掏烟盒的动作一顿,郑福昌看向林朗,“你先出去。”      失去神采的眼瞳,回头望了一眼复又直视着郑福昌,“没必要让他出去,或许,很快,他就会接替我的工作。”      握紧手里的药盒,罗文面容上,始终挂着淡然的笑,脑海里,只剩一句话。      “这一次,是我食言了。”      ……       ☆、第十四节   清新的空气以及好天气没有给郑福昌的心情,带来任何的改变,拉开车门,重又关上,回头看着罗文,后者只是摊了摊手。      “你小子是不是给李局下药了?那老家伙是不是糊涂了?!”      二楼的窗户猛然打开,有人将头伸了出来,吼声震天响:“郑福昌!把你刚才的话,再吼一遍!!你信不信?老子现在就能调你去城乡派出所当门岗!”      转过身,郑福昌咬牙切齿,“不信!”      罗文笑,同样转过身,声音不大,但字正腔圆,“李局,郑队说……”      关车门声和关窗声同时传来,李局的脸色看不见,但郑胖子和他的拳头就在眼前。      “其实……调你去守门岗,挺合适的。”      郑福昌这个人怒到极致的反应……      “你小子给我滚蛋!自个儿想办法回家!”      发动车子前,林朗跟着一起下了车,对于这个家伙的反应,郑胖子毫不在乎。      挂档起步,他突然想起了什么,放下车窗,冲着走到分局门口的罗文大吼一声,“臭小子!文文是不是还在你家守着呐?!催催你小区的物业,让丫儿速度点儿!”      臭小子没有回头,只是掏出电话冲他挥了挥手,估计意思是,“我会打电话。”      “草!”      怒骂一声,郑福昌快速扭动反向盘,经过罗文与林朗身边时,很不客气的加了把油门,瞬间提速所排出的尾气,令两位法医咳嗽了半天。      罗文看来是已经习惯了,可怜林朗感冒本来未清,加上尾气的肆虐后,他只感觉大脑里立时一片混沌。      “不舒服?”      晃了晃脑壳儿,小法医一脸迷糊。大法医见状眉头一皱,这么个状态,一会儿怎么帮自己?      伸手拦下一辆出租车,罗文记得附近有一家中药药房。      车子在药房门口停下来,罗文让司机打表等待计算费用,嘱咐林朗在车里等着,便向药房走去。      过了足有半小时,才见他走了出来,不过面上的表情,有些怪。用林朗的表达方式来形容就是,罗法医,您也有毛线脸的时候?!      开门上了车,将手里的东西递给林朗,“放在鼻子前面,然后深呼吸,还有这个……”从口袋里掏出一瓶药液,“滴在眼睛里。”      说完后不再去理会他,罗文低着头,“为什么这次证件不管用?是那个药剂师年纪大了?老眼昏花?不应该啊!”      两手抱着罗文给他的药囊做了几个深呼吸,林朗感觉阻塞的鼻腔渐渐畅通了,不仅如此,脑海里本来的混沌也跟着清朗不少。      “罗法医,你说什么?”      罗文手肘撑着玻璃,眼神停留在窗外的景物,“我去给你抓了薄荷,川贝母以及冰片,然后要求他们将这些药材用纱布包裹起来捣碎,制成你现在拿着的这个药囊。可是他们不同意,不仅不同意,还质疑我的用途。最关键的就是,在我亮明了证件后,那个药剂师连头都没抬,只说了一句话。”      林朗拧开瓶盖抬起头准备滴眼药水,“什么话?”      “他说我要的这几样东西,死者用不上,不用浪费东西。”      “咳咳……眼药水……咳咳……滴进嘴里了……”      “没关系,你就当润喉好了。”      “噗~”      林朗将因为激动滴进嘴里的眼药水喷了出去,“他真的这么说?老子我……”      “你觉得呢?是真是假你分不出来吗?”      罗文没有回头,林朗知道他在笑,所以怒,“玩儿我有意思吗?!”      仍然没有回头,玻璃上映出的面容,双瞳弯曲的弧度,很深。      “玩儿你?没意思。”      “……”      只顾着这些,罗文突然想起来刚才郑福昌交代的话,掏出电话看了看,然后拨了出去。      “文文,你还在我家吗?”      电话那头的声音听起来有些累,罗文眉头皱了皱,“你等等,我给物业打电话!”      “文哥哥,不用打了,门已经安好了。我在替你收拾东西,你的书可真多,打包起来有些麻烦,不过,已经收拾完了。”      “你……你在家等我,我现在就回去。”      挂断电话,看了看时间,“司机,停车。”      林朗一脸疑惑跟着罗文一起下了车,看了看地点,“你说的地方,就是这个……超市?”      ……      从管理处那里拿到了郑佩文走之前留下的钥匙,罗文打开房门,房间里的东西摆放整齐。他的书被分门别类打包,纸箱上标明了书的目录,一共几千本书,每个书名都写得工工整整。      衣柜里的衣服,放在真空袋里,封装得一丝不苟。      一切和他有关的东西,都被郑佩文收拾得井井有条。      林朗绕过罗文看着那些纸箱,“这些……看起来,你请的佣人很能干,有时间介绍给我认识认识,这么好的钟点工……”      罗文将从超市买的菜放进冰箱,拿出一罐饮料递给林朗,自己点燃了一支烟,“她不是钟点工,她是郑队的妹妹。”      “咳咳……”林朗被饮料呛着了,郑福昌吼得那一句,他没在意。      “妹妹?看不出来,郑队那个粗枝大叶的人,竟然有这么个玲珑心的妹妹!”      掏出车钥匙扔给林朗,“你回队里将车牌号为XX的车开过来,回到这里接我。”      “为什么?”      罗文没有回答,只是走到窗边,慢慢的抽着烟,林朗原地站了会儿,无奈的关上房门离开了。      抽完三支烟,他掏出电话连线郑佩文。      “怎么不等我回来?”      “园里通知我下午有老师请假了,所以我得回去代课。”      “你吃饭了吗?”      “……还没。”      “知道了,你忙吧。”      合上电话,将冰箱里的菜拿出来,罗文进了厨房,他从来不欠任何人的情。可是,这个人,却是他欠的最多的,并且是永远还不了的。      ……      适逢周六,就医的患者虽然不多,但因为不少医生休假,所以仍显得有些忙碌。      门开着,有人敲了敲门框,陈睿风没有抬头,“请进。”      办公室的门,被来人随手关上,“你看起来很糟糕。”      听到说话声,他仍然没有抬头,“你怎么来了?我电话里说得很清楚。”      将手里的外卖放在桌子上,“买给你的午饭。”      “谢谢,我刚吃过。”      站起身打开房门,陈睿风眉头一皱,刚才怎么不觉得?外面的声音很吵!抬起头,来人已经离开,只剩桌子上放着的午饭,散发着诱人的香味。      将饭菜拿给另一名值班的医生,陈睿风回到办公室关上门,拿出平板,他想见罗文,也不知道,他这会儿是不是在开车?      下一刻,点开视频时,他看到了一张年轻的面容,轮廓很精致,可惜,却不是罗文。      坐在沙发上,望着墙上的时间,下午十三点二十二分。      “你在哪里?”      “我在家,东西已经收拾完了。”      “我去找你,我想见你,我想……”      “你在医院等着,等我给文文送完饭,然后和林朗……”      电话,挂断了。      又看了一眼时间,陈睿风的电话再次拨了出去。      “告诉他……约会的时间地点,不变。”      “好的。”      不同的地方,相同的时间,罗文与陈睿风同时看着窗外,“你的心里,在想什么?”      ……      “佩文,你哥给你送饭来了。”      “我哥?”      将小朋友扔的到处都是的玩具整理好,郑佩文出了教室,站在走廊里,她看到了坐在转椅上的罗文。      暗紫色的衬衫与金色的阳光形成了鲜明的对比,额前的碎发有些长。因为他仰着头,碎发落在耳旁,这时的他,静谧中透着淡然。      飞快的下了楼,推开铁闸,郑佩文的脚步放缓,走到罗文身边,不自觉伸出手去,替他遮住了刺眼的阳光。      透过眼帘的光明变成黑暗时,罗文睁开了眼睛,眼前的世界一片墨绿。      “文哥哥,这样对着阳光,会令你眼压升高。”      闭上眼睛停顿了片刻,再次睁开,罗文笑了笑,“快立秋了,这时的阳光,很舒服。”      坐在他身边,亲昵的理了理罗文额前的碎发,“文哥哥,最近很忙吗?该理发了。”      郑佩文的手带着冰凉,罗文将食盒递给她,“你比我忙,连饭都顾不上吃。工作固然重要,健康同样重要。”      说完后,他站起身准备离开。      “……罗文……”      “文文,虽然称呼不重要,但我还是喜欢你叫我文哥哥,饭是我做的,趁热。”      离去的背影,充斥着她的眼瞳,她想将这一刻留住,却不得不承认,这个人,永远不可能属于她。      嘴里的菜品,味道与火候无可挑剔,可是她却如嚼蜡。      走到幼儿园门口,看着车里的人不停用手锤着胸口,罗文无奈的笑了笑,转身从仓满买了瓶水上车后递给他,“噎着了?”      猛灌了几口水,林朗松了一口气,“你们小区的外卖做得真是不错!对了,反正离鉴证科不远……”      “谁告诉你这是外卖了?”      “那这……难不成……”      看了一眼车里的时间,“你吃饱了吧?坐到副驾去,还有……”拿出随身携带的记事本递给林朗,“记清楚这些步骤,严格按照我上面说的去做。”      “……”      车子发动后,罗文不再说话,林朗专心翻看着记事本上的每一个步骤。      “在我驾驶的时候不要和我说话,到了地方之后,车子不要熄火,我需要进行冥想,不要打扰我,看着时间,到十五点二十五分,再将车子熄火。”      扭头看着罗文,他的笑容很淡,甚至觉不出他是在笑。唇边勉强牵起来的弧度,怎么看怎么别扭。林朗转过头望着窗外想了想,他的这个表情,怎么有点儿熟悉?      接着往下看,记事本上最后记录的几句话话。      “放缓呼吸……你的面前出现了一道门……你沿着楼梯向上走……一直走……默数着脚下的阶梯……一阶……二阶……三阶……”       ☆、第十五节 作者有话要说:多谢“SL”丢的地雷,无归这两天鸡冻得晕头转向,O(∩_∩)O~,多谢亲的留言,每一条都根据文章剧情,还有“思故思存”,跟《盲尺》整篇的色彩感觉很像,多谢二位,当然,还有其他的众亲,多谢天涯莲蓬鬼话的亲们,你们陪无归的时间最长,多谢支持:p   刑侦大队所有警员的档案在脑海里一一过滤,翻开百叶窗,郑福昌看着眼前忙碌的身影,这些人当中,谁是敌?谁是友?      打开门,站在门口,伸手招过他的得力属下小张。      “去把马静提出来,准备审讯室。”      后者显得迟疑,“头儿,上面不是说过,关于王小刚的案子要审问相关嫌疑人需要手续,文件已经传到队里来了。”      “草!老子说让你去你就去!废他妈什么话!出事老子担着!”      “哼!就怕你这大队长担不起这个责任!”      郑福昌怒着脸回过头去,对上了同样一脸怒容的鉴证科长李平顺,还有他身边一脸阴沉的分局局长,李林。      三个人走到会议室,郑福昌没等李平顺关好门就迫不及待的爆吼一声,“草!老子怎么担不起责任了?顺驴子!你给我把话说明白了!”      “你嚷嚷什么?给我坐下!要不是罗文那小子在身边一直提醒你,估计你早晚得出事儿!”      不提罗文还好,话说到这,郑福昌猛地一拍桌子,手指头恨不得戳在李林的脸上,“那小子究竟给你灌什么迷汤了?啊?你们两个在局里关着门都说了点儿什么?为什么不告诉我?!说大队里有钉子?既然怀疑,为什么不彻查?!”      被喷了一脸的口水星子,李林脸上的阴沉反而好了几分,“福昌啊,你年岁也不小了,这火气怎么还这么大?坐下来,让顺……咳咳……让李平顺好好和你说说,你就明白了。”      三个人,三张脸,对在一起,好半会儿,谁也没说话。      “你倒是说话啊!”      李平顺翻了翻眼皮儿,“道歉。”      “道什么歉?”      “郑胖子,你叫了我那么多年的顺驴子,难道不该道歉?”      斜眼看了看李林,后者面带不明笑意,郑福昌怒:“为毛儿不让他道歉?”      翘起二郎腿,双手交叉放在腿上,李平顺露出了只有罗文才有的令郑福昌恨不得挠墙抓狂的笑,“因为,他级别比我高,我不想被调去当门岗。”      “你!”      摆了摆手,李林出来打圆场,“一人少说一句,两个人加一起多少岁了?说正事,对了,福昌,你去把小张叫进来,还有,让他把东西一起带过来。”      “东西?”      “你就这么说,他明白。”      郑福昌没有再说什么,隐隐中觉得,这些案子后面所牵连的那个人,背景不一般。      小张进了会议室后,将手里的东西放在桌上,郑福昌只瞄了一眼,准备暴揍小警员的时候,被李平顺抱住了腰。      李林挥了挥手,“小张,没你什么事儿了,先出去吧。”      房门再次关上,这一次,几个人沉默的时间有点长。      指着桌上的光盘,郑福昌额头青筋毕露,“你可别告诉我,这是关于何啸飞买卖人体器官的那张盘?”      “是的,这就是那张光盘,如果不是我将这张盘截了下来,估计它就真的被一些有心人销毁了。”      “你的意思是……”      李林伸出手,郑福昌递过去一支烟,后者连烟盒一起拿了过去,“老郑,这一次,我的决定也不知道对不对,可是那小子说……”      点烟的动作顿了下来,“那小子?谁?罗文?”      李平顺接过去的话,说的很慢,“是啊,就是罗文。接到李局的电话时我简直不敢相信,虽然想到何啸飞以及唐伟这两人的死,背后隐藏的黑手肯定不简单,但是谁也没有料到,居然是这么的神通广大!”      “神通广大?你们知道是谁了?”      李林,李平顺摇了摇头,“不知道。”      “草!”      手指敲打着桌面,李林的话意味深长,“老郑,我们这次面对的罪犯,或许不是一个人,而是一个群体。”      从衣兜里掏出一支录音笔,点开,里面传出了罗文的声音。      “唐伟,生物遗传基因研究院院士。李默和徐彤都是他的学生,两人相恋五年,在徐彤成了唐伟的情妇这件事公开后,他们分了手。分手一年后,唐伟死在时钟酒店,徐彤当时也在场。凶手为什么要给唐伟换上一只狗的瞳孔?是因为先前唐伟给李默做的那个换瞳孔的手术?人类换上狗的瞳孔,如果视觉神经以及肌肉组织结合的非常完美的情况下,那么李默眼中的世界,又会是什么样子的?”      第一段录音结束后,接着是第二段,罗文说得很慢,甚至言语中带着些疑惑。      “生物遗传基因与贩卖人体器官有关系吗?两起案件唯一的关键人物似乎是徐彤,可是真相究竟是什么?凭着她一个女人,能够独立完成这些部署?”      到了第三段的时候,郑福昌听得出来,罗文说的虽然淡然,但是语气中所包含的,是一种他想要隐藏的沉重。      “画廊里的画,无疑解释了所有,可是身为执法者,我无能为力,凡事都要讲证据。迄今为止,所有的死者,包括他们本身所犯的罪,我们掌握不了任何的证据。很讽刺,我看着黑暗中的罪行在继续,却无能为力,作为一名执法者,我很失败。案件在继续,死去的人当中,有无辜的,有恶贯满盈的,但不管是什么,决定他们刑罚的,不该是那一片黑暗。任何人,任何事,都应交给光明的裁决。”      郑福昌抬起头,他不明白,为什么罗文不告诉他这些。两个人合作了这么久,他觉得一直很默契,也自认为很了解罗文,可是今天听了这些录音后……      他的沉思没有持续多久,录音笔里传来了第四段录音。      “蒙娜丽莎的微笑,看起来很美,可是印在死者面容上之后,所带来的,是一种死亡的味道。这种味道……究竟是一种什么样的感觉?如果我去体会,是什么样的结果?黑暗中的那个人,究竟什么时候才能与我……或许,我应该主动去牵引他?或许,我应该主动去迎接这一片黑暗?时间,我的时间够吗?黑暗在不断扩散,范围囊括越来越广,这是对执法者的挑衅?还是仅仅想要代替执法者?”      关上录音笔之前,三个人听到了罗文充满无奈的几句话。      “郑队,这些话我不是不说,只是不知道该怎么说。以你的脾气,估计会刨根问底,但是很抱歉,在一些我想要弄清楚的事实尚未明朗前,请恕我什么都不能说。你应该很了解我,如果到了那个时候,无疑会给你我带来一些间隙。请原谅,还是那句话,我有我的原则,我有……我有我想要保护的人。”      难得的平静,郑福昌握着录音笔,看着李林,“这就是你同意的原因?”      面前的烟灰缸已经满了,按灭最后一支烟蒂,“罗文加入鉴证科,一共五年,除去那两年的学习与实践,他与你合作了三年,这期间,你怀疑过他的能力吗?”      “没有,我从来没有怀疑过他,可是……”      “可是什么?”      “没什么。”      郑福昌想起了陈睿风的那条信息,出现幻觉?感官障碍?这些,在罗文以后进行尸检,案情分析以及环境勘测的时候,会不会出现偏差?      看了看郑福昌,李平顺说道:“老郑,以后你再催报告,找林朗吧,罗文那小子说目前他的状态不适合做尸检,不过他会留在科里配合工作。”      脑海里灵机一动,郑福昌猛的站起身来,“我们为什么不能根据这几起案子成立专案组?”      李林眼角一斜,没好气儿的说,“成立专案组?你想全世界的人都知道我们在做什么吗?难怪罗文会说你总是缺根筋!还有,我丑话说在前面,那会儿我忘了说了,你把这些话转达给那小子,他的行为已经不能代表警队,一切的行为皆属个人行为,让他悠着点儿,别背着个非常法医的称号就给老子乱来!”      郑福昌暴怒,“你才不是忘了说,你是根本没打算当着他的面儿说!为毛儿每次这个丑人都得老子来当?!”      勾着李平顺的肩膀一起出了会议室,李林的话淡淡传来,“因为……你和那小子……呵呵……”      后面的不明笑意……代表什么?      摸着下巴,郑福昌站在原地愣了一分钟的神儿,然后电话震动,看屏幕,一条信息,署名,顺驴子。      “老郑,我和李局都觉得,你比罗文的那个他好多了,组织看好你!不过,注意身体。”      “……”      手抬得很高,郑胖子想砸电话,眼珠子转了转,他按了几个数字拨了出去,他需要找个人发泄,情绪上,他需要找到那个罪魁祸首发泄!      “您好,您所拨打的电话已关机!”      “……”      以后催报告找林朗?就凭那个糊涂蛋?!      翻电话本儿调出糊涂蛋的号码拨了出去。      “对不起,您所拨打的电话已停机!”      “……”      还有谁可以发泄?竞争对手?情敌?      郑福昌恶狠狠的呸了一声,他的电话响了,不过……不是任何他能够发泄的对象。      “哥,晚上回家吃饭吗?”      “……回……”       ☆、第十六节 作者有话要说:多谢“思故思存”,亲的留言以及亲的ID,给了无归很大的启发,故,这一章里面对罗文的自我催眠以及陈睿风的心理变化的描写能够这么合我心意,功劳在于你!O(∩_∩)O~,希望能够多多得到亲们的意见,多谢各位看官的支持~PS:文案里面的音乐,无归真的很喜欢,能够引起亲们的共鸣,无归很开心:p   橱窗采用冰凌迂回交错的纹路作为图案,整片玻璃的基色为绛红,视觉上的效果,高雅中蕴含着淳朴。      午后的光晕,透过橱窗映照在靠着橱窗端坐的两人身上,只留光影,不带任何的温度。      耳畔回荡的是莫扎特的交响曲。      “知道现在放的是第几乐章吗?”      陈睿风低着头,轻笑一声,“莫扎特的g小调《第四十交响乐》中的第一乐章,奏鸣曲。”      对面的人又问了一个问题,“当它在十九世纪初于莱比锡演奏的时候,你知道当时的人给它的评价是什么吗?”      抬起头,直视着他的眼睛,“张教授……张一凡,你想说什么?”      “很显然,我是在说音乐。”同样低声笑了笑,与陈睿风不同,张一凡的笑声很温和,“你还没有回答我的问题。”      摘下眼镜,陈睿风揉了揉眉心,重新戴上眼镜,“如果我没记错,当时演奏会结束后,喜欢它的人并不多,不仅不喜欢,还曾用战栗以及沉缓对它做了评价,这些凡是喜欢莫扎特的人,应该都知道。”      放下手中的宽口杯,里面的咖啡没怎么动,“睿风,你好像没怎么变。”      看了一眼时间,陈睿风面前的咖啡也没怎么动,“你发那样的信息约我出来,就为了说这些?”      张一凡没有回答他的问题,端起杯子看了看又放下,“知道咖啡杯的种类吗?”      脑海里不想再回答他问题,陈睿风再次揉了揉眉心,清澈的瞳孔中,是逐渐涣散的神韵,“常见的分为瓷器,陶器,不锈钢以及骨瓷。不同的咖啡当选不同的器皿。味道浓郁的……”      电话传来的震动打断了陈睿风的话,看了一眼屏幕,按下接听键,放在耳畔,里面传来的声音是他曾经给罗文录制的海浪以及海鸥声。      心境跟着平和,挂断电话后,陈睿风再次直视着张一凡,“同样的事,你不会再有第二次机会。”      笑容依然温和,“我很好奇,你是怎么解除禁制的?”      这一次陈睿风没有回答他的问题,而是打开了公事包拿出平板,点开视频后没有看画面直接给了张一凡,“因为关心,因为爱,这些,不是你所了解的。也许你是个追求完美的人,但是对于爱情,是你永远也了解不了的东西!”      陈睿风知道视频那边是林朗和罗文,他以为视频那边是林朗和罗文,事实上,他的知道和以为都是对的。但当张一凡看到了视频内容后,却从温和的笑转为朗声大笑,这种笑声,在这个场合,很不合适,但是眼前的内容,令他实在太过开怀,开怀到,不顾自己的形象。      止住笑声,张一凡的话沉稳中带着干练,但是却透着一丝阴冷。      “看来有人比你更喜欢沉溺在我的禁制里啊!”      没有将pad还给他,张一凡只是将画面转了过去,里面,是半躺在车座上的罗文,确切的说,是神情木讷的罗文。以专业的目光来看,这种木讷,类似被催眠过之后才会出现的反应。      画面转过来的时候,摄像头很好的将罗文背后的景物一起传了过来,那里陈睿风比谁都熟悉,那是他原来居住的小区。      陈睿风急匆匆的走了,张一凡靠在沙发里,笑得愈发的开怀,只是在掏出电话拨了出去之后,他的笑容尽转森寒。      “你很擅长搞破坏?”      对方没有任何的回复,他能够听见的只有呼吸。      “你这次的破坏,应该很成功。”      “为……为什么?”      “我想,罗文应该就快来找我了。他的感知力,真的很强!不仅如此,他的胆子,也太大了点儿!呵呵,不过,我很喜欢!”      “你……”      “今晚我去找你,你知道该怎么答谢我!”      “知道了,我会在家里等你。”      ……      小区的环境很好,林朗深呼吸几下,回过头去,罗文坐在驾驶位,视线停留在后视镜那里出神。      林朗趴在车窗上,“冥想结束了?真不明白,你要冥想就冥想,为什么不将车子熄火?这样很费油的!”      罗文笑了笑,“你不是已经熄火了吗?”      林朗挠了挠头,“我是说刚才,那么长时间,你究竟在想些什么?”      看了看时间,下午十五点三十分,罗文趴在方向盘上,“我在想,该怎么救人?或许……”      “或许什么?”      “没什么,我们准备开始吧。”      打开车门下了车,伸了伸懒腰,深邃的目光扫过后视镜,“我这么做,究竟是救了你?还是害你越陷越深?”      林朗站在罗文身边,将记事本上的内容在脑海中回放一遍,“你真的想清楚了,这样做的后果是什么,你比我清楚,搞不好,你可能会有危险。”      “跳过浅度与中度催眠,直接到达深度催眠,是令我完全没有任何的意识,身体以及思维都会随着引导者的暗示去做。我是个孤儿,所以自我保护意识比一般人都强,加上在警队接受的训练,我的感知力也比一般人要强。至于你说的危险,只要你给出的暗示不具备任何的危险性,我想……我应该是安全的,倒是你,给暗示的时候,最好离我远一点,不然,说不定危险的,是你。”      说完他往前走了几步,林朗并没有跟上来,回过头去,“我是说要你离我远一点,那也是等催眠之后啊,你站在那里……”      抬起头,林朗的笑容发涩,“罗文……”      收回脚步,直视着他,“多余的话,我不想听,多余的事,你也不需要做。”      靠在车头盖上,垂着首,掩去面上的表情,只能看得见他紧抿的唇。      “如果最后证实,陈睿风是他们当中的一份子,或者不仅是一份子,甚至是他们的主脑,你能承受吗?你会怎么办?亲手抓他?别忘了,你只是个法医,并且和他之间……”      他的话停了下来,因为面前的罗文已经走向大堂,他只得跟了上去。      电梯到了十八楼,站在楼道里,林朗吃惊的发现罗文闭上了眼瞳,开始调整自己的呼吸,这是自我催眠的前兆。伸手拉了他一把,却被他狠狠推开,睁开眼瞳,罗文的话锋中带着冷厉,“我说了,不想听多余的话,你在这里守着,不要打扰我!”      ……      再次闭上眼睛,感受着身边的一切。      ……      楼道里的风,身边的林朗,空气的流转,穿过气窗投射进来的阳光,温度,湿度以及杂质,渐渐从感官上抽离,再逐渐从心中抽离,缓缓的抽离。      ……      “一切曾经经历的悲或喜,笑或泪,苦或甜,生或死,将这些尽数柔化为自己的结局。将起点与终点重置,起点便是终点,终点……便是新的起点。”      ……      “脑海中的事实真相在一点点串联,记忆残片中的人与物,和事件重新合并。即将面对的不是一场裁决,即将到来的,是一场血腥屠杀。”      ……      “抛却自身的痛与恨,谁是谁非,暂时湮灭在最初的信仰中。时间本已不多,记忆中的血痕,一道模糊的血痕,渐渐在复刻中清晰,回想你的余温,是黑暗中光明记录的罪证。或许我思故而你存,才得以令你的灵魂,重生。”      ……      “我迈着台阶,一步接着一步,缓缓前行,记忆中的一幕幕,缓缓上演。面前即将出现一道门,那道门,推开那道门,所见的,是我想要的?还是别人想要的?幻觉?”      ……      “这一次……不是幻觉。”      ……      交缠的躯体,一个是自己,一个是谁?指尖带着锋利,划过自己的后背,划过自己的腰身。另一个人的指尖,带着欲-望,依次划过自己的脸颊,划过自己的后背,落在他想要的地方,探进去,即将来的是什么?      ……      呆呆的站在罗文身旁,林朗看着他本来微闭的眼瞳,骤然紧闭!额头上的汗顺着脸颊流下,越来越多,他的喘息声……他痛苦的神情……他在经历着什么……      林朗想阻止,可是在这个时候阻止,意味着什么?      ……      陈睿风开着车,在他着急拦不到出租车的时候,有人将车停在他的身边,没有一刻的犹豫,将里面的人拉了出来,钻进车子,然后如搭弦的利箭,一路疾行。      双手握着方向盘,他的心,从最初的慌乱到频临崩塌,再到重组,中间的过程,无人能窥。      ……      “拇指与中指,因为掌握手术刀,司掌过许多人的生与死,曾经的我,天真到菲薄自欺!你与我一路走来的悲或喜,笑或泪,苦或甜,此时在我的心中,已重新离析。如若时空能够翻转……不!即使时空无法翻转,我仍会将眼前以及脑海中的黑与白,重置!”      ……      “你与我到最后,究竟是谁拯救了谁?我拒绝你的安睡,重新排列你与我之间的组合,这轨迹下面的烙痕,本不该存在于你我之间的烙痕,深刻着你与我的记忆。”      ……      “我痛过每一秒,你跟着痛过每一分。我心中渐冷的温度被你重新引导,可是曾经的冷却,却是天罚所带来的罪证。你愿思故而让我重生,你思故令我灵魂重生,你既然思故,我为何要重生?!我心中所谓的永恒,不过是令一切归零后重塑再生。”      ……      “你是救赎,我同样是救赎,只是救赎的方式不同。血腥,不代表杀戮,天罚,曾经我以为理所应当的天罚,在你的眼中,为何变成了杀戮?天罚不是我定,天罚只是天罚,你可知,你即将要揭露的是什么?”      ……      掏出电话,他握着方向盘的手在颤抖,按下拨出键,他的声音中充满了苦涩。      “罗文他……或许要出事了……我现在去找他,希望一切还来得及,若是我和他有什么意外,接下来的事,你知道该怎么做。”      对方那头没有回答,电话从她的手中滑落,撞在窗栏上,而后跌在楼下,摔得粉碎,一如她的心。心碎成粉的同时,她的笑容在夏末晴朗的苍穹下,一片阴霾。      ……       ☆、第一节 作者有话要说:考虑到今天是亲们节后第一天上班,估计下了班都累了,所以今天无归更新的早,希望亲们看完之后,早点休息,多谢诸位一直以来的支持,多谢O(∩_∩)O~   午夜,上弦月,清朗高悬,繁星密布。整座城市在霓虹灯的晕染下,透着瑰丽,却也显得淫-靡。街心公园的人工湖,虚影斑驳。      两道身影肢体交缠,长长的激吻过后,男人与女人的呼吸不同,一个杂乱,一个轻缓。      身下本该膨胀的物体,此时脱离了它的宿主,在半空中划出一道完美的抛物线,落入湖中,立时引起群鱼的争食。      喷射而出的,不是他原有的欲-望,而是他赖以为生的鲜血。      重重的落地声听起来很沉闷,汩汩而流的温热,在她的耳中听来,犹如天籁。      此时轻抚的夜风,且凉且腥。      俯身下去,凑近地上那双圆瞪却仍有生息的瞳孔,男人想大喊,只可惜,他的双唇与口腔中的舌头,只剩麻痹。      转身步伐缓慢的走到长凳前,女人探手入囊,莹白如玉的手收回,多了把银色的柳叶刀。      手,有节奏的不断挥舞。地上的人,在完全失去生息前,经历了一场活体解剖。      踏入微凉的湖水中,满身的鲜红,渐渐恢复到原有的白皙。      抬起头,月夜下光洁如斯的她,像个天使。      穿上衣服,从背囊中拿出玻璃瓶,拔去塞子,刺鼻的气味没有使她有任何的不适,回过头去,话语清甜中带着笑意,“我是盲尺,我在等你们,在午夜。”      ……      掏出钥匙开门进屋,穿过客厅推开了一扇门,里面的人鼾声如雷,空调被掉落在地。      捡起来替他盖好,站在床边仔细端详着床上的人,反复婆娑着他的手,“哥……”      回到客厅打开纱窗,夜色依旧,淡淡的烟草味道,很快被风消散。      连线出去,将听筒的音量调至最小。      “他还好吗?”      “我给他注射了镇静剂,他睡得很好。”      “你怎么样了?”      “我?我没事……”      “简短的四个字里面你说了两次我,这代表你的情绪极其压抑,控制好你的情绪,剩下来的事,有我。”      短暂的沉默后,“到最后伤害他最深的人,是你。”      甜甜的笑了笑,挂断电话,客厅里,再次有了烟草的味道。      ……      天际中霞云飞纵,晨光徐徐而亮。      熟睡中的罗文,紧闭的瞳孔没有任何的颤动,证明睡得很好。这个很好的前提,是他胳膊上,那个明显的针孔所致。      用棉签沾了些水,回身又看了他一眼,陈睿风贴上前,想要轻触罗文脸颊的手顿在半空,低下头去,有些贪婪的允吸着他的唇瓣,过后,用棉签将温水,仔细的涂在他那仍有些干裂的薄唇上。      这次的病房选的是套间,就在他办公室的隔壁,属于高干专用。      出了病房环视一周,陈睿风按下电梯按键,去了车库。打开自己的车门,他找到另一只镇静剂,再次回到房间的时候,罗文已经醒了,感觉了一下自己的呼吸,笑了笑,“一针就够了,再多的话,会影响我的判断能力。”      “这么快就醒了?”      晃了晃手里的电话,“闹铃。”      靠着房门笑得无奈,“我应该像上次一样关掉你的电话。”      站起来身子有些摇晃,重新坐下休息了一会儿,罗文的话说得很认真,“就算没有闹铃,你的吻几乎让人窒息,我怎么可能不醒?”      陈睿风表情一滞,缓缓走到床边坐下,拥着罗文的肩头,手指上的力道,逐渐变紧。      “那是不是代表,将来只要我这么吻你,无论你睡得多沉,都会醒?”      拍了拍他的手,两人的额头对在一起,“陈睿风……谢谢你,又救了我的命,不记得这是你第几次救我了。”      “曾经说过的话,你忘了吗?你有我。”      两唇相接,罗文吻得深,陈睿风的唇带着颤抖,手指,紧紧的扣在一起,如同两人的心。      电话在这时骤然响起,接起来,里面李平顺的声音,很急。      “罗文,你能联系上老郑吗?这家伙的电话打不通,怪了!你到商业街区的公园,林朗他一个人不行!”      “李科,关键时候你也得让他一个人试试,别这么快下定论。”      “那个现场……你去了就知道了。”      拿衬衫的动作停了下来,继而快速的穿上,“我马上到!你让林朗先不要动现场,等我到了再说!”      挂断电话后,陈睿风又将罗文的衣服扣子解开,从旁拿出一件同款同色的长袖衬衫替他穿好,“我……能不能和你一起去?”      看到罗文审度的眼神,他笑了笑,“别误会,只是不放心你,毕竟,我现在是你的主治。”      揉了揉自己有些发麻的嘴唇,罗文穿好衣服,走向洗手间,“主治?我没觉得。有哪个主治医生会趁他的病人没有意识时,一而再再而三的对其实施性-骚扰?”      陈睿风没有说话,走到洗手间门口,罗文低着头正在洗脸,抬起头的时候,有水滴顺着白皙的脸颊滑下,落进颈窝。      呼吸变得浓重,他走进洗手间抓着罗文的胳膊轻轻返扭至身后,“给我五分钟,行吗?”      微微挣扎了一下,脖颈处是陈睿风温热的唇,“我要出现场……恩~~~”      话没有说完,罗文的身子被转过来压在水台上,发生器官直接被人封死。      绵长的吻过后,陈睿风走到房间将眼镜拿来替他带上,“现在……你有了意识,我这还算是性-骚扰吗?”      嘴角有些抽搐,回身往房门走去,这人怎么总是搞不清楚状况?不知道男人在晨起时,容易……      平静平静呼吸,拿起车钥匙,“你要跟着去可以,但是必须在现场之外,最重要的,不能干扰我的工作。”      脱下白大褂,陈睿风跟着他出了房间,伸出手去,揽上罗文的腰,“知道了,大法医。”      怒,拍飞他的狼爪,“告诉过你不要在我刚睡醒的时候动手动脚,这样也会影响我待会儿的判断能力!”      陈睿风突然发现,罗文的脸,似乎红了,纤长的黑睫微微垂下,隐去了他眸子里被挑起的情-欲。      抬起头,走廊里等电梯的一名患者家属,正用鄙夷的眼神看着他们两个。      短暂的沉默,“我们走楼梯,好吗?”      歪着头看着罗文,陈睿风拍了拍他的肩膀,“为什么要走楼梯?你想晨练?等你完全康复能跑会跳了再说!”      亲昵的拉着他的手跟着那人一起进了电梯,厢门关闭前,那人又按下按键出去了。      “你不怕毁了你的主任医师形象?”      “如你所说,没有开始工作前,我有选择自己生活的方式,没必要因为别人的看法而介怀。再说……”      捧起罗文的脸,在他的唇上啄了啄,“只要我们两个觉得幸福就好,还有……有晨起反应的人……不止你一个……”      “……混蛋!”      “都一样。”      磨牙,揪脖领,“老子和你不一样!”      淡然,伸手指了指电梯指示灯,“到车库了。”      挫败,放手,悻悻然往自己的车走去,罗文边走边摸下巴,自己在斗嘴生涯中,第一次,棋逢敌手!      发动车子预热,习惯性的打开车载音响,刚好赶上早间第一档的新闻报告。      “最新报道……”      缓缓滑出地库,马路上的行人不多,今天周日,大多数人仍旧沉浸在美梦中。      罗文开着车,听着新闻的内容,神色没有任何的变化。      陈睿风靠在车后座上闭着眼瞳,耳畔回荡着新闻的内容,瞳孔隔着眼帘,没有任何的颤动。      带上耳机连线郑福昌,平时他得到消息后速度不会比自己慢多少,为什么这次……联系不上他?      ……      厨房里,郑佩文将刚煮好的豆浆倒进保温杯,卧室里骤然传来一声暴吼。      “草!老子怎么知道发生什么事了?你在哪儿?我现在就去!!”      伸出头去,看见了一脸怒容的郑福昌边穿警服边打电话,“哥?”      回答她的只有重重的关门声,已经习惯了,每次有大案子的时候,他总是这样匆匆忙忙的离去。      抱着保温杯快步跟了上去,临开门前,郑佩文顿下脚步,将洗手间的门打开,闷了一夜了,需要通通风。      关上房门,房间很安静,只剩洗手间里感应型空气清新剂的喷射声。      ……      街心公园里晨练的老人很多,适逢周末,还有带着小孩儿来这里游乐的年轻夫妻。当罗文赶到的时候,这里,它本应有的欢乐气氛,尽数不见。      公园建在商业区,占地面积虽然有限,但却仍是林荫匝地,百花群芳。贯穿园子的路一共有四条,分别通往东南西北四个入口。期间还有三条铺着鹅卵石的小路。中间是一小片人工湖,湖水清澈,在阳光下,泛着粼粼水波。      沿着其中一条通往人工湖的小路往前走,罗文的视线停留在小路两旁的草坪上,那里脚印遍布,标着“爱护花草人人有责”的木牌,形同虚设。      林朗远远的看见了罗文刚想挥挥手打个招呼,却对上了他身后一道深邃的目光。      尴尬的收回手,他还是迎了上来,“见到现场前,你最好有心理准备。”      伸出手搭上林朗的手腕,罗文看表,“一分钟心跳近一百,我看是你需要平静平静自己的情绪,身为法医,过速的心跳和激-动的情绪,会影响你的判断能力。”      再次伸出手,探进陈睿风的口袋,摸索了几下,找出一块口香糖,递给林朗,“咀嚼五分钟,这样会让你的心跳回归到正常速率。”      陈睿风与林朗的问题同时问出。      “你怎么知道我身上带的有口香糖?”      “你怎么知道五分钟后我的心跳能回归正常速率?”      罗文从工具箱里拿出手套,显然,他现在没有心情回答这两个没有营养的问题。      进现场前,他再次打量了一下周边的环境。死者死状太过惨烈,先到的警员在不破坏环境证据的前提下,在他的周围搭起了一个简易的帐篷。      林朗跟了上来,带上口罩,“帐篷是我让他们搭的,今天的风速……”      “今天的风速在8.0-10.7风力值之间,属清劲风,你这样做很对。”指着四周的警戒线,“这几条警戒线的范围距离,应该也是你丈量后,根据现场环境需要来进行的定位,看来……我给你的笔记,你看得很仔细。”      印象中,这是罗文第一次夸自己,林朗挠了挠头,有些不好意思。      脖颈被人揪了揪,他回过头去,眼前是似笑非笑的陈睿风。      “呃……你要算总账的话……”      摆了摆手,陈睿风双臂交叉入怀,“我没有找你算账的意思,反而,抽个时间一起吃个饭吧,我想谢谢你。”      不自觉后退一步,“谢……谢我什么?我不是蓄意要亲罗文的,只是他当时……”      再次打断了他的话,陈睿风望着走近帐篷的背影,“你知道,在医院以外实施心肺复苏术的成功率是多少吗?”      摇了摇头,林朗面带疑惑,“不知道。”      拉过他的胳膊,陈睿风正色道:“我告诉你,这样做的存活率,只有百分之七,也就是说,你有百分之九十三的机会,会要了罗文的命!!!!”      “……”      逼近林朗,紧盯着他的眼瞳,“下一次,记得以最快的速度送他去医院!幸运,不会一直关照你,幸运,更从不曾关照过他!!明白?”      小法医重重的点了点头,然后一转身,对上了大队长一张铁青的脸。      “你给那小子做心肺复苏术?给老子说明白,中间发生什么事了?!!!”      “……”--!!!\       ☆、第二节   罗文看过发现尸体的人所给的口供,走进帐篷,并没有如以往那样探测死者肝温。开始根据他的习惯做出初步判断。      地上躺着的死者,面容被毁,腹腔被剖开,心肺以及肝脏被完整剥离组织后取出,放在一边,生-殖-器组织同样被完整剥离,并且失踪。      近距离观察了一下死者那些被严重破坏的脏腑,看得出来,这些内脏与死者面部一样,被淋上了腐蚀性液体,只是这些组织此刻所呈现的形态……      思忖了片刻,罗文转身出去,将林朗招了进来,“你来看看这名死者胳膊上的尸斑。”      听他的话,林朗凑上前仔细观察,“这些尸斑……”抬起头,看到罗文鼓励的眼神,顿了顿呼吸,接着说道:“这些尸斑,已经被人蓄意破坏,或者是……是……直观上来说,尸斑一般分为三个阶段,分别是坠积期,扩散期以及浸润期。我们验尸时如果无法勘测肝温,只能凭借这些阶段来大致判断出死者死亡时间。可是这名死者的尸斑,它出现的部位以及呈现的形态完全不对!”      罗文弯下腰拍了拍林朗的肩膀,“这名死者,如果我的判断没错,他像是患有出血性紫癜……”伸出手去,林朗从工具箱里拿出了手术刀递到他的手中,罗文笑了笑,“看来,你开始了解我了。”      低下头去,用手术刀切开了死者小臂上的肌肉,似是想起来什么,抬起头,果然看到了林朗的眼瞳中有些异样的光辉在跳动,罗文用手背推了推眼镜,“我说的了解,指的是工作上的习惯。”      “……我……我知道……”      放下手术刀,摘下一只手套,拉了拉林朗的衣袖,“你看看死者肌内的血管,有什么启发?”      “难道说,死者生前曾经中过毒?”      通知白车将尸体拉回鉴证科,罗文出了帐篷,郑福昌将保温杯递给他,“喝吧,文文一早起来现磨的豆浆。”      接过保温杯,罗文伸手掏出药盒,抬头望见了陈睿风,下意识的转过身去,走到了人工湖旁边的亭子里,刚倒出三片药放进嘴里喝了一口豆浆,身后传来了温和的呼唤。      “罗文。”      “咳咳……”      走到亭子里轻轻的拍着罗文的后背,陈睿风掏出纸巾递给他,“从什么时候开始的?”      “开……开始什么?”少有的话语打结,出卖了罗文此时有些紧张的心理。      拿过他手里紧握的药盒,在他面前晃了晃,“开给你的药所剩无几了吧?你预备断粮的时候怎么和我解释?”      小声嘀咕,“能开药的人,又不是只有你一个。”      “什么?!”      看到陈睿风一向温和的面容上有了怒意,罗文自知理亏,讪笑道:“没什么。”      “你这样做的后果……”      渐渐敛去了笑容,喝着尚有温度的豆浆,目光移至人工湖,“我知道,你先回院里吧,这几天我估计会很忙。”      拉着他的胳膊,两人一起坐在廊凳上,陈睿风直视着罗文,伸出两根手指,“两条路给你选,第一,今天就和我回医院,接受治疗。”      没有任何的答复,罗文依然喝着豆浆。      叹了口气,陈睿风接着说道,“那就第二条路,以后不论你去哪里做什么事,我,必须在你身边!”      将唇移开杯沿,罗文笑了笑,“你这是在逼我,你明知道这两条路我都不可能选。”      很苦恼的看着眼前这个顽固的人,陈睿风手肘撑在廊凳靠背上,金色的光晕中,是罗文明显削瘦的侧脸,原有的下颚玲珑饱满,这会儿却感觉……      伸出手,只用一根手指挑过他的下颚,“我很后悔,昨晚应该趁给你注射完镇静剂后,直接开始疗程。”      准备拍飞他手指的手顿在半空,垂下来的时候,紧握成拳放在腿上,“那样的话,你以后所见到的,只能是睡梦中的我,或者是永远不会醒来的我!”      “我知道,所以才没有那么做,但是,你加大药量的时候,究竟有没有想过我的感受?”      紧握的拳缓缓放开,上面传来了陈睿风手掌的温暖,罗文低着头,不用看,只凭感受,他也知道陈睿风的脸色有多难看。      “对不起……”      “咳咳!”      重重的咳嗽声,打断了两人间的对话,却没有令他们紧握的手分开丝毫。      郑福昌和林朗一起走进亭子,“臭小子,你什么时候才能不拿自己的命开玩笑?!”      “郑胖子,你不去跟车回队里,跑到这儿干嘛……”      话到这里,突然停了下来,罗文站起身来,从林朗手里的工具箱里拿出一支微型手电,走近郑福昌,“你站着别动,瞳孔跟着手电的光点转动。”      郑福昌平时喜欢和罗文开玩笑,但是对于他的判断从不怀疑,跟着眼前的光点,开始缓缓转动瞳孔。      罗文回过头去问陈睿风,“你怎么看?”      后者推了推眼镜,凑近郑福昌,“像是吸入性麻醉所造成的反应迟钝,但也有可能是上呼吸道发炎引起的大脑皮层活跃度降低,具体是什么,不好下定论。”      罗文同样推了推眼镜,带着玩味的笑,再次打开手电,从林朗口袋里拿出一枚镊子,凑近郑胖子的肥脸,“张嘴!啊~”      怒着脸看了一眼林朗,后者立时将眼光移向一旁,然后怒着脸又看了一眼陈睿风,无奈,主任的笑容和法医一样,眼神也一样。      咬牙切齿几秒钟,大队长的嘴张得几乎咧到耳冴子,“啊~~~~”      罗文用镊子压住他的舌头“主任?什么病症?”      “扁桃体红肿,肿囊直径超过零点七厘米,并伴有口臭以及口腔内粘膜出血。”      镊子收回,郑福昌干咳几声,怒,“说人话!!”      法医,面对死者时的表情。主任,面对病危患者时的表情。两人异口同声,“你……上火了~”      林朗捂住嘴,“噗~哈~~~~~~~”      盖上保温杯的盖子,罗文望着一脸得瑟的小法医,摸了摸下巴,“林朗,白车来了吗?你去把死者旁边的那些脏腑收集一下,跟车回鉴证科。”      上扬的弧度抽了一抽,继而脸皮跟着抽了一抽,最后变成狂抽。      “为毛儿?!”      戳了戳他胸前的证件,又戳了戳自己的证件,罗文的话说得很慢,“科里既然把你交给我,我这个师傅就有义务好好栽培你。还有,法医的本职工作是什么?以前是因为没有接触过这一类的案件,现在接触到了,你就当磨练。”      林朗晃着脑壳儿晕乎乎的走出了亭子,胸前佩戴证件的地方,经罗文刚才那么一戳,隔着衬衫,隐隐发烫。      郑福昌一把揪着罗文的脖颈,“你刚才怎么不说?非要老子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出洋相!”      两只手同时伸出拍飞了他的爪子,陈睿风少有的怒,“你再这样对他,我就去分局投诉你!”      罗文看着身边的陈睿风和郑福昌,感觉很好笑,实际上,他也真的笑了出来。      两人扭头,“你笑什么?!”前者语气温柔,后者语气明显不善。      忍住笑,指了指他们两个,“刚刚突然发现的,陈睿风怒的时候像只炸了毛儿的猫,而你……”      眼睛眯成一道危险的缝儿,“老子像什么?炸毛儿的狮子?”      罗文走出亭子准备去收集尸体残骸,话语声淡淡传来,“同样的炸毛儿,他像猫,你像……熊。”      “罗文!”      人已走远,再次传来的声音有些飘忽,“我就一混蛋~”      急跨两步,郑福昌感觉背后有一道阴寒的视线,回头,陈睿风走上前来,怒瞪,“你追他,想做什么?”      “草!老子能做什么?!别用这种眼神看我,平时我们都是……”      话没了声音,郑福昌有些不可置信,眼前的这个人,年轻的面容,一身的书生气,和罗文相同,弱不禁风的身板儿……为什么?力气这么大!      反应过来后,猛地伸出手去擒陈睿风揪着自己脖颈的手腕,不料他却突然松了手,并且速度相当快。      整了整自己的警服,郑福昌仔细打量着陈睿风,“你……练过?”      “没有,这只是正常反应,任何人,只要对罗文不利……”      低着头沉默了一会儿,郑福昌看着陈睿风,“明白了,以后这种玩笑,我不会再和他开。你们两个……都有因担心对方而失去理智的时候。”      “怎么说?”      掏出烟盒,一支自己点燃,一支递给陈睿风,湖面刮进来的风很清爽,两人坐在长凳上,郑福昌将上次罗文因着急他做的一系列事情说了出来。      缓缓吐出嘴里的烟雾,陈睿风的笑容很淡,“我们之间错过了三年再遇上,本来应该开心的,哪知却是这么个结果,郑队……你能不能安排我单独见见你们的分局局长?”      扭过脸去,郑福昌再次怒,“你小子真的要因为这点小事儿去李局那里投诉我啊!!!”      笑容不变,“我见李局的原因和罗文有关,你也想他的时间能够长一点儿吧?”回过头去,看着不远处的现场,“要是再有什么事,就凭你们这些非专业人士,恐怕他就不会再这么幸运了,如我那时所说,幸运,从不曾关照过他!”      “你等等。”      郑福昌将正在询问周边群众的小张喊过来,两人耳语了几句后,他冲着陈睿风一挥手,“走,我们现在就去。”      ……      将脏腑小心的与杂质做初步分离工序,罗文嘱咐林朗取来消毒专用量杯,“目前国内针对这类型的案件还没有太好的处理方法,这么做,也只能是尽量做到令细胞不被过多的污染。”      望着量杯里的物体,林朗有些怀疑,“凶手已经将腐蚀性液体倒在了这些脏器上,理论上,它们已经没有任何的价值了,你为什么一定要这样做?”      摘下手套,推了推眼镜,“我只是想证明一些事情……对了!我们现在就有现成的专家,你等等,我有些问题去问问陈睿风。”      罗文站起身来走出帐篷,却发现他想要找的专家已经上了郑福昌的车,看两人着急的样子,难道出什么事儿了?      还有……      那会儿只是心急现场所以没注意郑福昌瞳孔的问题,后来又因为要躲避陈睿风,可是这会儿想想……上火?发炎?      光影下的罗文,他的身后,是修长的身影。      ……       作者有话要说: ☆、第三节 作者有话要说:明天无归有事,可能无法按照正常时间更新,故,今晚会有两更,第二更稍后便会送上,多谢亲们的支持。多谢少鸢以及花花给的长评,给了无归很大的动力。尤其是少鸢,无归会考虑你的意见,多谢~~喜欢本文的亲们。PS:求收藏~求留言~无归每条留言都会认真回复~ 多谢朋友“SL”,“思故思存”,“熙澈柒”的留言,多谢~O(∩_∩)O~   放下百叶窗,扭动拉杆,视线里是一片阴暗。再次扭动拉杆,恢复光明。快速交替复又扭动,眼前的世界在光与影中交替。      肩头被人重重拍了一下,罗文回过头去,眼瞳中带着茫然。      林朗看到他的反应后微微一愣,“你怎么了?从现场回来的路上,我就发现你有些不对头。”说完后,他将百叶窗卷起。      阳光骤然刺入眼帘的时候,罗文条件反射的用手挡在面前,摘下眼镜,用力按了按眼眶,有些颓然的坐回办公桌前。      林朗眼珠转了转,两只手握成拳头伸到他的面前,笑道:“猜,我哪只手里有东西?”      带上眼镜,毫无聚焦感的眼瞳扫了一眼,罗文淡淡一笑,指着林朗的左手,“我不止猜是这只,并且还知道你手中握着的东西,是直径超过了一厘米的球状物体。”      林朗那清朗如满月的俊脸,瞬间变成了一团毛线,摊开手掌,里面放着一颗润喉糖,观其大小与形状,如罗文所形容。      “神了!你怎么知道的?”      从他手里将喉糖拿走放进嘴里,罗文点了点头,“蜂蜜喉糖?不错,正好是我需要的。”      “你……”      “我?早上出现场的时候给了你一块口香糖,你现在还我一颗喉糖,你我之间,不拖不欠。”      提到早上,林朗又问出了那个问题,顺便连陈睿风的那个也一起问了出来,尽管觉得有些别扭,但他很好奇。      靠在椅子背上,罗文点燃一支烟,闭上眼瞳,喉糖中的成分渐渐在口腔中晕开,烟雾经肺循环送出时,带着清凉。      “你一次性问出三个问题,想先知道哪个答案?”      “随便。”      睁开眼睛,弹了弹手里的烟灰,“好,那就从你早上的问题开始。你要知道,人咀嚼口香糖的时候,如果没有主观意识上的掌控只靠潜意识咀嚼的话,是有一定频率的。这个频率与你的呼吸成三分之一对比,也就是你每咀嚼三次,便会完成一次呼吸循环。以你的潜意识呼吸频率为每两秒钟一次来换算,五分钟的时间,足够你平静呼吸以及心跳了。”      林朗从衣兜里翻出一包刚买来的口香糖放进嘴里,他决定立马做实验,看着他的动作,罗文也不制止,只是又闭上眼瞳,等着。      五分钟后,他被拍桌子的声音惊得一愣,睁开眼睛,看到的是红着脸甚至连气都喘不匀的林朗。      “我按照你说的去做了,根本不是那么回事儿!你……”      摆了摆手,双臂放在办公桌上,“不是那么回事儿?那你早上那会儿的感觉呢?”      “早上……早上那会儿好像是有点儿用,那为什么……”      “因为你太刻意了,所以你的呼吸才会杂乱无章,我刚才也说了,是潜意识的情况下,不是主观意识,为了嚼口香糖而嚼口香糖,甚至是刻意去按照我说的话来求证这个定律,注定你会失败。”      再次点燃了一支烟,深吸一口,“现在,我解答你的第二个问题,我之所以会知道陈睿风口袋里有口香糖,有两个原因。第一,他是医生,并且是脑外科主任医师,平时的口腔卫生以及清新口气是他维护形象的基本准则。至于第二……”      林朗凑上前去,听到大法医嘴里吐出来很没技术含量的三个字。      “我猜的。”      看到小伙儿要怒,罗文开始解释第三个问题,按灭了烟蒂,又点燃一支烟,林朗看着他一支接一支的抽,眉头一皱,“你这样,对健康有害……”对视了两秒钟,察觉到了罗文眼神中的复杂,林朗指了指自己,“我说的是我,你这样,对我的健康有害。”      无奈的笑了笑,罗文将刚点燃只抽了一口的烟蒂熄灭在烟灰缸里。      “身为法医,你应该很了解人类的肌肉分部与骨骼的排列。”罗文抽出一旁的两只签字笔夹着林朗的手掌提了起来,后者只是配合他的动作。      “正常人类要握紧拳头,必会以食指对准大鱼际上端收尾处,因为只有这样,所形成的握拳方式,才是最紧的。如我刚才所见,你的双拳虽然握得都很紧,但是左手却偏离了它本该停留的位置。拳头握到最紧,贴近大鱼际的话,你的掌心空间变得有限,再根据你手指的长度来进行换算,我得出这个结果,其实一点都不难,不过……”      “不过什么?”      林朗手撑着桌子离罗文又近了一分,显然,这个回答或者是回答这些问题的这个人,令他有些……      罗文身形靠回椅背,拉开两个人之间的距离,“如果这颗喉糖是放在别人手中,我未必会猜中。”      这次林朗完全站了起来,趴在桌子上,直视着罗文的眼瞳,“为什么?!”      “因为你是个极度缺乏安全感的人,只有这样的人,才会将拳头握得这么紧。”      “你……你会读心术?”      罗文站起身来往房门走去,经过林朗身边的时候,拍了拍他的脑壳儿,“你连续剧看得太多了,有时间多看看书吧。”      从办公室出来,刚好遇上来通知他尸体已经送到检验科的警员。      看着对方抱歉的眼神,罗文耸了耸肩,今天周日,堵车情况很严重,他们之所以会提前一会儿,也是因为绕了小道儿。尸体晚了半小时才送到,估计是白车司机比较遵守交通规则所致。      看到林朗还在办公室发呆,罗文敲了敲门框,“要开始工作了。”说完后转身往解剖室走去,暗道:“现在的年轻人真是好骗,以为老子在发呆就不会注意身边的人或事吗?也不看看自己掏喉糖的动作?跟个贼似的!没营养啊没营养!希望……”站在解剖室门前,伸手推门,罗文眼瞳中的茫然尽褪,所剩的,只有敏锐,“希望我们再见面的时候,你不是单单请我喝茶以及玩儿问答游戏那么简单,我期待着……你能给一些有价值的东西!!”      ……      李林在办公室里走来走去,陈睿风不着急,自己的要求史无前例,他要考虑考虑很正常。      停下脚步,看着郑福昌,“你怎么看?”      刚端起来的水杯重又放回茶几,郑福昌点燃烟,过了好一会儿,烟快抽完了才说道:“我同意,罗文是个很固执的人,在这个时候,让他离开警队接受治疗,是绝无可能的。我们只能选择陈睿风提出的第二套方案,警队里,没有人比他更专业,让他挂职鉴证科,这是唯一的办法。”      说完后,抬起头,发现李林正用一种恨铁不成钢的眼神盯着自己看,郑胖子瞬间磨牙,“你看什么看?我说的不对?”      叹了口气,换上了更加恨铁不成钢的眼神扫过郑福昌的猪肝脸,收回视线的时候,对上了陈睿风深邃的眼神,李林摇了摇头,心道:“郑胖子,你比他,是输了不止一截啊!唉~~~~”      一声长叹,包含了许多,沙发上的两个人只道他是因为无奈于罗文的病情才会发出的叹息,殊不知该分局局长是……      “老郑,手续你通知李平顺准备,暂时安排陈睿风做个挂职,到时候我会签字确认。但……”李林转身,正色道:“陈睿风,在罗文工作的时候,你不能干扰他,否则,我们之间的合作立即取消!”      陈睿风站起身来准备离开,打开办公室的房门,回头看着李林,“合作?我好像没有说过要和你们合作,我不是挂职鉴证科,而是留在罗文身边,这一点,请你搞清楚!”      带上房门,留下了房间里两张猪肝脸,陈睿风带着淡淡的笑意出了分局。      李林看看郑福昌,郑福昌看看李林。      “他平时在医院里也这么拽吗?不都说医生像白衣天使吗?他除了穿的衬衣是白色以外,哪里像天使?!!”      冷哼一声,郑福昌站起身来也准备离开,李林一拍桌子,吼道:“郑胖子!”      回头,两张怒脸对在一起,“他天使的一面不是没有,不过所针对的对象,不是你我!还有,他拽不拽我不知道,不过,就他这么年轻坐上了脑外主任的这把椅子,您自个儿想去,最重要的,保重好自己的身体,还不到六十,眼看着好好一个人,整天搞得跟个老年痴呆似的!”      咬牙切齿,话字字崩出,“郑!胖!子!你!再!给!老!子!说!一!遍!”      关门前,晃了晃手里的电话,“你那天和顺驴子说的那些话……哼!”      “砰~~~~~~~”      重重的关门声,在分局走廊里,回荡着,伴着一起的,还有李林的咆哮声。      “老子这是关心你的生活!!谁让你到现在还没有娶媳妇?!!!!!!”      被戳中了痛处的郑福昌猛地关上车门,一路风驰电掣的往鉴证科急赶,到了地儿,拔车钥匙的时候,他才想起来,陈睿风呢?怎么一转眼就不见了?!妈的!      ……      分局门口街道拐角处的咖啡厅里,陈睿风自己叫了一杯咖啡,另外叫了一杯红茶,没过多久,有人走到他对面的椅子旁边坐了下来,喝了一口红茶。      抬起头,陈睿风的笑意很深,“我一会儿会通知院里,准备休个长假。”      同样的笑意,浮现在她清秀的轮廓上,清甜可人。      “哦?那样的话,你这个主任医师的地位可能会被别人取代吧?”      推了推眼镜,“我不在乎,我只在乎他。”说完后,他站起身来,离开了咖啡厅。      望着陈睿风消失的背影,她从背囊中拿出一本影集,缓缓翻开,修长的手指如同死神的镰刀,轻轻划过上面的每一张面容,停顿下来的时候,照片上人物的生命,将会在今晚午夜,正式画上一道完美的休止符!      “你已经放下了吗?可是我……却永远都不可能放下!!”      掏出电话,编辑信息,而后发出。      “哥,我今晚值班,记得吃晚饭。”      ……       ☆、第四节   由于到了夏末,整个鉴证科为了响应低碳生活保护环境,所有办公室以及化验室的空调,已经尽数关闭,除了此时的解剖室。      “想好怎么下刀了吗?”罗文靠在工作台上搓了搓肩膀。      林朗红着脸抬起头,摘下口罩,“我……我再去将空调的温度调低一点。”走到空调前,伸出去的手,顿在半空。      罗文带上手套与口罩走到解剖台前,“空调温度已经在摄氏十六度,你还想调得再低一点?”      说完后不再理会他,开始进行尸体复检。      双臂习惯交叉,中指有节奏的点着肩头。死者的面部肌肤,□在外的胸腔组织以及部分肋骨,均呈现不同程度的腐蚀。      “林朗,你来看看这些被腐蚀过的组织。”      走到解剖台前,林朗伸手想要触碰死者的面部皮肤。      罗文拉住了他的手腕,“别动,只用眼睛去看。眼睛,是法医验尸时最好的工具。接触感,只是其次。”      凑近想要看清楚一点,斜里递过来一只放大镜,“用这个。”      接过放大镜,死者面容上的纹路很清楚的呈现在眼前。      “为什么那会儿没发现?他的皮肤居然炭化了!这些纹路中间似乎还有些裂纹。”      点了点放大镜上面的肌肤纹路,“是碳化才对,而不是炭化,这是两个概念。”      “你的意思是元素周期表第二周期里面的那个碳?”      罗文没有回答他,而是问出了另一个问题,“你刚才为什么不下刀?”      “我……”      围着尸体转了一圈,“你是不是觉得……这具尸体根本就用不着手术刀?”      林朗一愣,“你又用读心术!”      摘下手套,走到工作台前,打开抽屉拿出录音笔。自从上次将录音笔交给李局之后,罗文又买了几支新的,解剖室这支,专门用来记录验尸进展。      身边还有两支,一支生活中用,一支临时出现场时使用。罗文觉得,这是针对自己最有效的增加记忆方式。      转身,看到林朗的表情,罗文面色淡然,“都说了,我不会什么读心术。事实摆在眼前,这名死者的确用不着再进行解剖。不过看起来……凶手下刀的准确度,比你高。”      林朗没有反驳,眼前的尸体已经说明了一切。      有些沮丧,走到罗文身边,摘下手套,“为什么以前不觉得?我的专业知识好像在你身边一点都发挥不了!”      听出他话语中的情绪低落,罗文指了指解剖台,“知道造成死者组织碳化的原因吗?”      “只有浓度极高的硫酸,才会造成脂肪组织的碳化,不过……”林朗停下来想了想,“不过市面上的硫酸,应该到不了这个浓度,除非凶手能够通过化工厂直接购买。这样做的话,别人一定会询问他的用途吧?”      重新走到解剖台前,罗文点开录音笔,开始下进一步的定论。      “从肌肉来看,死者年龄应该在二十五岁至三十岁之间,身高173cm,体重75kg。现场并未找到死者衣物以及其他能够证明其身份的证件。致死原因为失血过多。就保存完好的伤口来看,第一次造成大量出血的原因为生-殖-器被齐根切下所致,第二次下刀之处为膻中穴正上方三厘米至脐上三毫米处的纵向切口。剖腹切口一撮而就,中间没有任何的停顿,说明凶手对于人体解剖学有相当深的认知。期间分离脂肪的手法堪比专业医生,心肺,肝脏以及整个生-殖系统被完整取出,未伤到其它连带组织。就伤口来看,凶器有两把,均为手术刀。”      林朗听着罗文的定论,越听越好奇,“你怎么知道凶器是两把手术刀?”      关上录音笔,抬起头,“我进行录音的时候,最好不要打断。”      “那你继续。”      走到消毒柜旁,罗文拿出一把手术刀,“这是几号?”      林朗看了看,“4L#。”      将手术刀放进林朗手中,“你看看它的长度,如果拿着这样一把手术刀,想要趁死者不备的时候将他的生-殖-器切下来,你觉得可能吗?”再次拿出一把放在手里,轻轻一握,手术刀仅剩一片刀头,“现在你明白了。”      点了点头,“明白了,可是凶手为什么在切开胸腔的时候要换一把呢?这样不是很麻烦吗?”      “也许对于凶手来说,这是一种享受也不一定。她所换的,应该是这把,18cm上弯型刀柄手术刀。”      看到林朗疑惑的表情,罗文接着说道:“凶手不单毁去了死者的容貌,连着他的脏腑器官也一起毁坏,甚至用到了高浓度的硫酸,证明凶手对死者应该是极其痛恨的。18cm上弯型手术刀使用时,根据它本有的弧度,解剖时食指刚好能够掌控它的准确度,不仅如此……”      拿出一张纸,罗文将手术刀递给林朗,“你试试?”      握紧刀柄,望着手拿纸张的人,解剖室里寒光突闪,一张纸立时分为两半。      罗文的笑,有些不自然,“你这不是在做实验,看你刚刚的表情,是想解剖我吧?!”      小法医的脸涨得通红,挠了挠后脑勺,“我……我不是故意的。”      转过身,收起了笑容,靠在工作台上看着尸体,罗文陷入了沉思。      一般来说,用硫酸来毁容,化学用品专卖里的,作用已经足够了。只要她能够拿到相关的手续,或者使用一些手段以及说辞,完全能够买得到。只是……为什么她要使用这种极难弄到的工业用高浓度硫酸呢?      伸手打开电脑,准备打验尸报告,剩下来的事情,就不是他这个法医能做的了。      林朗歪头看着那个快速敲击键盘的身影,“你猜,凶手是男人还是女人?”      没有回头,语气确定,“女人。”      “为什么?”      停下敲击键盘,罗文回过头去,“林朗,科里决定将你送出去深造,是觉得你是个人才。你从跟着我的第一天就不停的问为什么,是你真的没有判断能力?还是因为我的存在感造成你失去了正常的判断能力?如果是因为我的存在感令你感觉有压力,那么我可以提前离开!如果是因为前者,那么你应该自我检讨!出去,自己好好想想,不要妨碍我做报告!”      推开解剖室的门,林朗的情绪比刚才还低落,嘴里小声嘀咕的话,清楚的传进了罗文的耳朵。      “我只是想和你好好学一学,如何才能够成为一个非常法医而已。”      大队长赶到鉴证科的时候,所见到的就是林朗的这副样子。      疑惑着推开门,罗文的表情也有些古怪。      “那小子怎么了?”      “没怎么,你这么快就来拿报告了?先到我办公室等会儿,报告大概半小时后能出。”      郑福昌没说话,而是走到门口的更衣室换了一套工作服,走到解剖台前仔细观察尸体。      过了一会儿,他将目光移到那道全神贯注的背影,“罗文。”      没有回头,敲击键盘的手也没有停下,“恩?”      “那个……”      感觉到郑福昌有话要说,罗文转了一下椅子扭过身,“怎么了?有话直说。”      “陈睿风刚刚去见了李局,说是要申请李局批准他留在你身边。”      面色平静的转过身去接着打报告,“知道了。”      “你怎么没反应啊?”      “我在打尸检报告,需要什么反应?”      “我说的是针对陈睿风这件事。”      “我在出报告,在工作,不想谈这些。”      时间过去二十分钟,解剖室里恢复了安静,罗文看着屏幕上的报告,发现了不少错别字,低下头想了会儿,“老郑。”      “恩?你小子刚才叫我什么?”      指着屏幕,回过头去笑了笑,“我以后……可能没办法再出尸检报告给你了。你来看,满共才千字的报告,这错别字竟然有二十多个。”      “那有什么?有错字就改呗!”      神色一黯,罗文站起身来,“我出去抽根烟。”      推门的手有些颤抖,郑福昌看得出来,罗文有些乱,发生什么事儿了?      走上前去看着尚未打印的报告,郑胖子瞬间啼笑皆非。      肌理……机理……      这个别字错的,真不是一般的有水平!      “老子是刑侦队长,可不是飞机工程师!”      嘟囔完这句话,郑福昌嘴角上扬的弧度渐渐降了下来,回想起罗文刚才的表情,直起腰摇了摇头,一声长叹。      ……      鉴证科走廊的尽头有一处小阳台,罗文站在阳台上,慢慢的抽着烟,发麻的手指已经有了知觉,这就是报告出错的原因。      抬起头望着湛蓝的天空,只是因为这样吗?大脑的运转能力越来越差,触觉跟着一起不敏感,接着要来的,还有什么?      “该想什么办法,才能让你与我再见面?时间再拖下去,不仅我会失望,估计,你也会失望吧!”      “你在想什么呢?”      回头,郑福昌站在身后,神色中充满了关切。      “没什么,报告看完了?”      与他并肩站在阳台上,“你也觉得凶手是个女人?”      罗文笑了笑,“你不也是一样?在见到凶案现场的第一时间,你已经知道了,凶手是个女人。”      双手斜插思考了片刻,郑福昌说道:“你有没有发现,这个凶手的手法很残忍?”      “这还用说?先是割下死者的生-殖-器,然后在他尚未断气前对其实施活体解剖,最后还倒了高浓度硫酸,看得出来,她倒得很仔细,手术刀切口保存完好,并不像以往的手法纯粹是泼。或者,与其说她是倒,不如说她是在淋,如同我平时做饭拌菜放调料的感觉一样,她像是在烹饪。先把食物切开,而后放调料,不难看出,这个凶手不仅对死者极其怨恨,还是个变-态!”      郑福昌补了一句,“没错!是个变-态,不过,是个很冷静的变态。死者经历了那种死亡过程,期间不可能不呼救。街心公园在闹市区,适逢周六,人流量相当大,凶手要这么做,除非是在午夜。”      俯身趴在阳台的栏杆上,“郑队,个人觉得,这个凶手既然把死者当成菜品,那么她的烹饪调料,你说,有没有可能是她自己动手制作的?”      扭头看到郑福昌眯着眼睛看着自己,“我这只是猜的。”      “也不是……没有这个可能,但是要做出高浓度硫酸,方法应该会很复杂。”      “不一定复杂,只要有硫化氢,通过提取其酸性气体,要做出高浓度的硫酸,并不难,前提是,她需要有专业的提取设备和场地。死者除了这些创伤性的痕迹以外,好像还中了毒。我会将死者的血液送到化学组那边进行检验,等结果出来了,我再补一份详细的报告给你。”      看了罗文一眼,“你又准备几天不睡?看来这次李林总算做了件好事,有陈睿风看着你,估计你没机会再乱来。”      低声笑了笑,“李局应该说过,若是陈睿风干涉了我的工作,会将他丢出鉴证科吧?”      伸出的手僵在空气中,郑福昌想起来自己说过以后不会再和罗文开玩笑,悻悻的甩了甩手,“总之你不能再乱来!”      “知道了,我会注意的。我觉得……你可以从化工厂那里入手,本市的化工厂就那么一两家。”      点了点头,郑福昌也决定先从本市的化工厂进行询问排查。      这个凶手属于高度危险人物,犯案手法极其残忍,在群众心中,已造成了一定的恐慌,必须尽快破案。      想法刚到这里,罗文拍了拍他的肩膀,“郑队,这个案子,必须尽快破!”      “我知道,这还用你说?”      “你没有明白我的意思……”转过身,看到了走廊里带着笑意的陈睿风,罗文迎了上去,最后一句话传进了郑福昌的耳中,“我觉得,她很有可能会再犯案。”      会再犯案?      郑福昌掏出电话,准备通知队里开始进行排查工作时,看到了一条信息,“哥,值班取消了,你晚上回来吃饭吗?”      按了几下按键发出信息说自己晚上不回去了,让她早点休息。      信息很快再次发来,“我会送饭给你,文哥哥和你在一起吗?顺便带上他的那一份儿。”      ……       作者有话要说:第二更送上,亲们晚安,好梦!O(∩_∩)O~ ☆、第五节   今晚的夜,来的有些早,傍晚的风很急,像是要降雨的前兆。街道上的行人大多数准备回家休息,做好迎接一周工作的准备。      手里拿着几张纸从化学组出来,罗文低头翻看着得到的结果,与他预想的一样,死者属于急性中毒,身上类似紫癜的血块正是这种毒素引起的。      “什么毒素能够引起人类出现紫癜性出血症状……抱歉……”      只顾着看资料,一不留神撞到了人,罗文道过歉抬起头,陈睿风一身白大褂站在面前,这个样子,让他错以为自己是在医院。      “该吃晚饭了。”      “你先吃,我得看结果,还有些事没有想通。”      “先吃饭。”      转身过去,扬了扬手里的资料,淡淡的话语传来,“我在工作。”      “那我去买给你。”      口袋里的电话传来震动,掏出来看到了信息,罗文回过头去,“不用了,晚一会儿有人给我送,你先去吃。”      陈睿风靠在走廊的墙壁上,等罗文进了办公室后,收起笑意走进了不远处的洗手间。      “你一会儿要来鉴证科送饭?”      “不是一会儿,而是晚上十一点以后,午夜。”      “你……”      “就这样。”      挂断电话,陈睿风摘下眼镜,打开冷水管洗了洗脸。      双手撑在水台上,镜子里的自己有些模糊,带上眼镜再次望去,仍是一片模糊,或许,面容清晰,模糊的,只是自己的心。      再次连线出去,对方却没有接。      ……      近郊的一处活动样板房,在逐渐变急的夜风中,显得有些摇晃。      出了房间打开后备箱,用宽胶带仔细的将一切缝隙封死,又将准备好的加厚塑料布铺上,最后在上面放上几条吸水性极强的毛巾,她转身上了楼。      推开房门,折叠床上有一个被捆得结结实实的男人,眼睛以及嘴巴都用宽胶带封得死死的。      “别担心,你儿子已经被接走了,我不会对你的家人不利。”      正说着,一边的火头上传来了“呲呲”声,她几步走过去,掀开锅盖搅了搅,重新盖上盖子,搓开一道缝隙。      没过多久,房里传来了粳米粥的香味。      从背囊中拿出手术刀,回头看了一眼粥,眼底尽是清甜的笑意,“估计你饿了吧?再等一会儿,很快就有得吃了。”      ……      急速行驶在城际公路上,今晚的夜色,很浓,云很重。      伸手碰了碰一旁的两个保温盒,还好,能够支持到午夜。      到了收费站,看了一眼时间,晚上二十二点三十分,这会儿市区的马路上,车流已经不算多,以自己的速度,应该在一小时之内,便能赶到。      趁工作人员找零的时候她低着头想了想,车子出了收费站,改变了原有准备行驶的方向,转到另一条路上,目的地,刑侦大队。      不知道,大队旁边的路灯,修好了没有?      ……      天空开始落微雨,男人在泥泞的巷子里渐渐失去生息。      ……      走廊里的脚步声有些急,罗文站起身打开房门,外面是浑身湿透的郑佩文。      “文文?为什么不打伞?先进来等会儿,我去给你找套衣服换。”      拉着他一起进了办公室,郑佩文将手里的保温盒往桌上一放,“手这么凉?快吃饭。”      “我先……”      “我看你还是听她的话,先吃饭的好!”      两人回过头去,同样湿透的陈睿风,似笑非笑的站在办公室门口,手里拎着刚买回来的夜宵。      “没想到陈主任也在,早知道的话,我就多准备一些了。”      罗文看得出来,郑佩文的神情有些不自然,拍了拍她的肩膀,“文文,你自己吃饭了吗?”      “吃……吃过了,我先回去了。”      “等等。”罗文看了一眼陈睿风接着说道:“这会儿已经快一点了,外面又在下雨,你今晚留在这里,等天亮再走。”      郑佩文一愣,“留在这里?”      低着头想了一会儿,“跟我来,你睡李科办公室。”      说完后,罗文直接走出办公室,与陈睿风擦身而过的时候,郑佩文轻轻说了声,“打扰了。”      没有任何的回答,陈睿风将手里的东西放在保温盒旁边,点燃了一支烟。      ……      食物放在一边,无论是郑佩文送来的,还是陈睿风买回来的,通通没动。      办公室没有开灯,借着百叶窗透进来的走廊灯光,罗文看着陈睿风,后者也在看着他。      点燃一支烟递给他,“她是郑福昌的妹妹。”      没有伸手接,陈睿风话语平静,“我知道。”      将烟蒂熄灭,罗文站起身来,走到他的身边,“你是在闹别扭吗?”      “没有。”      推着椅子到了墙边,弯下腰,凑近陈睿风,“为什么闭上眼睛?睁开,看着我。”      没有听他的话睁开眼睛,却靠着感觉吻上了罗文的脖颈,边吻边靠近沙发。直到随着罗文的脚步靠近沙发,陈睿风才睁开眼睛,将他缓缓放在沙发上平躺,“我没闹别扭,也没生气,心烦,是因为别的。”      拉着他的手,紧挨着自己躺下,罗文翻身压上,动手解他的衣扣。      “法医,这里是你的办公室。”      “主任,还记得上次在你办公室吗?”      “……”      “上次你说过,允许我报仇。”      “……”      摘下两人的眼镜,吻,缓缓落下,浅浅的允吸着陈睿风的耳廓,“有些话我一直不愿意说,有些事,我也一直不想面对。但,你是我唯一能够倾诉的人。”      转过头去看着已将脸颊埋进沙发中的人,“是什么?”      “与你的记忆回来的同时,另一个不堪的记忆也一起回来了。”      罗文将头越埋越深,想用沙发来阻隔自己声线中的嘶哑,可在陈睿风听来,却更糟。      “什么……记忆?”      “潜意识里有个声音告诉我,应该要义无反顾的对她好,一开始只是以为她是郑福昌的妹妹,可是三年前的记忆全部回来后,我才发现,事实不是这样的。”      拉着罗文的胳膊,将他的头放在自己颈窝,陈睿风感觉到,除了温热的吻以外,还有另一种温热,在罗文的心里,他只是强迫自己,不让它溢出而已。      翻身而起,深吻上罗文的脖颈,话语仍在继续。      “刚开始和郑福昌合作,我们因为案子经常要熬夜,有的时候会忘记吃饭,在她送饭的时候,我们认识了。有一天,她本该先给郑福昌送饭,可是不知道为什么,她却选择了先来鉴证科,那条后巷……”      抬起头,看着眼瞳紧闭的罗文,“这就是你那晚醉酒的原因?我以为你只是因为得知了自己的病情,才会那么……”      “讽刺吧?我不知道为什么会这样,事情发生之后没几天,我认识了你,失去了这一部分记忆,一直都以为我对她好,只是因为她是郑福昌的妹妹,一切,太过讽刺,这算是逃避吗?这……算是我给自己的一个借口吗?这……我永远不可能补偿她了……”      解开罗文衬衫的扣子,将手探进去感觉着他杂乱无章的心跳,陈睿风凑近他的耳畔,轻声道:“你那时对于我的硬性-侵犯,所抱有的,是一种什么心态?觉得亲身去体会,是一种令你的心好过一点的方式?”      没有得到回答,陈睿风按着他的肩膀,有些用力,“看着我的眼睛,回答我。”      睁开眼瞳,罗文的笑有些凄然,“你明知道不是,为什么一定这么问?”      松开了他的肩膀,陈睿风笑得淡然,接下来的吻,却近乎疯狂。      伴着罗文急促的喘息声,话语声渐渐回荡在办公室里。      “罗文,我告诉你,事情不是你能够提前预料到的,更不是你能够阻止的。我知道她对你有感情,甚至到现在,这一份感情并没有因为那件事而有任何的转变,如果硬要说它变了,那只能是变得更深。你,不能再对她好,这样不是在补偿她,而是将她推进深渊,明白吗?”      “……明白……”      “你本身并没有错,知道吗?”      “……知道……”      伸手反锁上房门,将两人的衣物褪尽,陈睿风俯在他的身上。吻,顺着罗文的脖颈落至后背,一路向下,每一次,都很轻,很小心。      “罗文,突然觉得我现在像是在吻着一张纸上的地老天荒,如同纸上谈兵,一切到最后,什么都留不住。你与我之间的幸福,一旦你走了之后,我还剩下什么?回忆吗?没有你,只有回忆,这是一种惩罚,比什么都要残酷的惩罚。”      翻过身来按着陈睿风的后颈,将两人的距离拉近,额头顶着额头,罗文的话语声,温和中带着低哑,“……你的意思我明白,幸福,可能很短暂,但与很多人相比,你就该平衡,我现在能做的,想要做的,只有一件事,救你。”      轻轻咬着他的唇瓣,两人的口腔共鸣音重叠在一起,“我只想救你,不想看着你离开。”      伸手替他抹去额前的细汗,陈睿风躺在沙发上,再一次感受着他每一次的深深顶入,像个孩子。      “罗文,你的呼吸很急,平静下来。”      急喘几下,罗文的笑,很淡,“这个时候……你让我怎么平静?我……要是平静了,你又会说我不专心了……”      话骤然没有了声音,俯在陈睿风身上的身影,喘息越来越急。      轻抚着罗文的背,在他耳旁,话语很轻,“你累了,剩下来的事,交给我,不会让你失望的。我,不会允许任何人再伤害你,包括你自己在内。”      沉睡前,罗文温和的话断断续续送出,“累的,是你,别乱动,你没有机会……乱来。”      拥紧他的身子,两人接下来的梦中,拥有着彼此。      ……      门外,一道身影,在走廊里,无声走远。踏进雨地,脚步变得急,变得重,逐渐变成步伐凌乱的奔跑。      ……       作者有话要说:忙完回来,接着日更,求收藏~求留言~~O(∩_∩)O~ ☆、第六节   没有曙光,估计是临近秋季的缘故,到早上,雨依然在下。      罗文滴进两滴眼药水,闭上眼睛停了片刻才将眼镜带上。陈睿风侧着脸趴在办公桌上,眉头有些微皱,明显睡眠质量不高。      轻轻挪动椅子,想站起来活动一下,桌上的电话传来震动,罗文看了一眼被惊醒的人,刚按下接听键,里面传来了郑福昌的暴怒声,“你马上来一趟刑侦大队!!”      没有半刻的犹豫,他挂断电话准备出办公室。      “罗文,你这个状态不适合出现场。”      回过头刚想说话,郑佩文和林朗正好推门进来,一个手里拎着买来的早餐,一个手里拿着两个工具箱。      掏出车钥匙递给林朗,“你到车里等我。”      罗文看了看郑佩文,“文文,天亮了,你快回去休息吧。”      两人都走了以后,走到陈睿风的身边,罗文揉了揉他的眉心,“记得,不要干涉我的工作,既然你现在没事可做,不如去我那里搬家,等案子结束后,我也好有个舒适的环境好好休息休息,不是吗?”      掏出手电看了看瞳孔,又听他做了几个呼吸循环,在罗文转身准备离去时,陈睿风从后拥紧了他的身子。      “答应我,如果感觉到不适,立即去医院,然后通知我。不管我在做什么,不管我在哪里,都会以最快的时间出现在你身边。最重要的,记得,你有我。”      轻叹了一口气,抚摸着他的手,罗文柔声道:“知道了,我真的该走了。”      无奈下,陈睿风松开了手,和他一起往外走去。      到了鉴证科门口,郑佩文刚刚发动车子,伸出头去,“陈主任,我送你。”      罗文打开车门,冲着郑佩文挥了挥手,微雨下的他,笑得如阳光般灿烂。      ……      “有没有想过,当他知道了这些事后,你怎么办?”      喝下两口咖啡,呼出的空气微微发热,“他没有机会知道。”      “为什么?”      “话,只说这一遍!第一,我有最有力的时间证人,第二,环境证据等于零。第三……”      陈睿风将咖啡杯放在行李箱上,抽出一支烟点燃,“这个最有力的时间证人当中,应该也包括我吧?还有,你的第三,是什么?”      身子转得有些急,郑佩文盯着他的侧脸,“第三,我已经将一切证据都指向了另一个人!”      烟,放在口中,静静的燃着。      过了片刻,他只问了一个字,“谁?”      发动车子起步,放下窗户,外面的雨丝顺着车窗飘了进来,很快湿了郑佩文额前的刘海,“陈睿风,不要让我发现你有对他不忠的时候。”      “你将一切证据指向她,就是为了试我?”      “话,已经说得够多了,我的事,你知道得越少越好,别忘了你的责任!!”      将车停在罗文居住的小区停车场,陈睿风下了车,“你做的事,到了最后,受伤最深的,只有他,还有你哥。”      伸手关上车门,“上次我说过,机会,不会再有第二次!就你的专业来判断,他还有多少次机会?!恶化,不是我造成的,恶化,一开始就已经存在,我做的,只是切除这一部分的恶化!”      马达声渐远,陈睿风再次点燃一支烟,轻声道:“你的所谓切除,这个过程,正是在消耗他所剩无几的时间!我是该阻止你?还是该……”      转过脚步,掏出电话,看了一眼屏幕,拨了出去。      “上次的事,谢谢,什么时候有时间?我们一起吃顿饭。”      电话那头的人笑了笑,听起来的感觉,很糟糕。      “出什么事了?”      “没什么,有机会再说吧。”      挂断电话,陈睿风转过身,耳边回荡着郑佩文的话,沉重的心情,使他无论如何也迈不出第二步。      ……      雨丝连线,绵续不断。      身影站在窗边,残黄已近,她却依然穿着那套不变的白色连衣裙。      房间桌子上放着几张照片和一封信。信的内容很简短,由打印出来的字,逐个拼接而成。      “这是第二份礼物,紧接着,会有第三份。你曾经对他所作的,我会悉数奉还!!!”      拿起照片,不可否认,心里的感觉很痛快,照片上的男人,面容扭曲。这张脸的主人,已经没有了当初的得意与猥-琐,有的,只剩惧怕,如同看到了死神一般的惧怕。      开门的声音传来,手里的照片随着手指骤然一抖,落到了来人的脚边。      抓紧他的衣领,声线低哑中带着怒意,“你当初为什么不连她一起催眠?!!!”      将照片连同信一起点燃,灰烬丢进下水道,“这个世界上,有两种人是我催眠不了的。一种是天使,一种是进化过的恶魔,很显然,这两种比较罕见的人,如今都被我遇上了。”      “她的进化……她的进化是你一手造成的!!!!”      缓缓走到身边,看着那道颤抖的身影,端起她的下颚,直视着面前散乱的瞳孔。      “你累了……你已经很累了……你听……外面窗台上的落雨声……嘀嗒……嘀嗒……嘀嗒……”      雨刷,有节奏的工作着。林朗第十次扭过头去看着身边的司机。      罗文眉头紧锁,双手握紧方向盘,又一个急转弯,林朗感觉自己再这样下去,要吐了!      “我知道你着急,可是人身安全同样重要啊!”      紧抿的唇微微张了张,吐出两个字,“闭嘴!!”      “……”      十字路口正值上班高峰期,罗文将车直接停在红绿灯下,不顾后面按喇叭骂娘的滔天怨言,下了车走向正在分流车辆的交警,亮出了证件后和他说了几句话,然后转身返回。      回到车里,他抽出两张面纸擦了擦眼镜,复又带上,“你把安全带系上,然后尽量选择远处的景物,别总看我,这样就不会晕车了。”      “……”      林朗尚未消化完他的话,耳畔突然听到了刺耳的警笛声。      “你让他们开道?”      “知道今天雨水的密度有多大吗?这样对我们环境取证很不利,加上这会儿是上班高峰期,不找他们开道,我们晚到一分钟,可能就会错过一个关键证据。”      挂档,急速起步,罗文眼瞳中的焦虑已然溢于言表,此时,公里表显示的时速在八十迈,并且还在提速中。      铁炉子渐渐被甩在后面,无奈下,交警只得用扩音器提醒前方的车让路。      林朗抓紧身边的扶手拉环,“我知道你着急,可是……”      再次换挡,“放心,相信我的技术,科里这么重视你这个人才,不会让你英年早逝的!”      “……”--!!      到了现场之后,等着他们的,是临时搭建的帐篷以及郑福昌铁青的脸,这一次,连分局局长李林也在,记者被警员挡在了警戒线的外面。      看到他们下了车,郑福昌迎了上来,递过两把伞,林朗打开一把,却发现罗文没有接,径自往现场走去。      站在附近环顾一周,然后进了现场看了看死者,不到三分钟,罗文出了帐篷,林朗走上前,将伞挪了挪,“你注意身体。”      转头又看了死者一眼,罗文的笑带着冷意,“通知痕检组收队,现场不会再留下任何的证据了,通知白车将死者送到鉴证科,你跟车一起回去,先不要动尸体,等我回去再说。”      有些意外,林朗看着他,“你不跟着一起回去?”      摘下手套,没有回答他的话,看到不远处的李林在冲他招手,罗文走出两步,回过头,“你回去好好想想上一名死者,看看能不能找到共同点。”      ……      刑侦大队长办公室里,有三道眉头紧皱的人正在抽着烟。      “哎?我说,你能不能消停会儿?眼睛都快被你晃花了!!”      郑福昌转身,“老子静不下来!”      两人同时看罗文,后者只是靠在沙发上,像是在思考。      过了会儿,熄灭手里的烟蒂,准备再点燃一支的时候,郑福昌狠狠瞪了他一眼,夺走了罗文手里的烟,“你小子当饭吃呐?!别抽了!”      罗文笑了笑,伸出手,摊开,四根手指勾了勾,“关于我的发现,你还想不想听了?”      怒瞪随即变得无力,郑胖子想将烟盒摔在罗文的脸上,到了最后,他的力度没变,只不过,是将烟盒摔在臭小子身边的沙发上,在烟盒弹起来的一瞬,被罗文准确无误的接在手中。      深深抽了一口再次点燃的烟,罗文的话,语气肯定,“这两起案件,可以并案侦察了。”      李林敲着办公桌,“需不需要局里特批成立专案组?”      郑福昌与罗文斩钉截铁,“不需要!”      两个人的习惯相同,多年的合作默契,比专案组的人数众多要有效得多。      站起身来,李林重重拍了拍郑福昌的肩膀,“既然不需要专案组,那么,我给你下一个期限,十天,最多半个月,必须破案!”      看着郑福昌变得底气不足的表情,罗文靠在沙发上,脸上的神情隐在烟雾中,“李局,我们现在是被凶手牵着鼻子走,死者的面容被毁,没办法发核查通报,只能等到家人来报失踪。这就代表着,我们无法从死者身边的人入手去查。直觉上认为,凶手每次作案,都会留下特定的提示,这是个解密型游戏……凶手……应该是冲着我来的,可能这样形容不确切,但,只是一种隐性的感知,估计她,还会再犯案。希望……是我的直觉有误吧!”      李林与郑福昌同时抽嘴角,心道:“你小子的直觉,有哪一次错过?妈的!”      ……       作者有话要说:如约日更,求收藏O(∩_∩)O~,亲们可以留下您宝贵的意见,无归每条都会认真回复(*^__^*) ☆、第七节 作者有话要说:多谢“幸福时光”投的地雷,多谢“SL”,“熙澈柒”,“思故思存”一直以来的支持,O(∩_∩)O~ 多谢大家陪着《盲尺》走到现在。 PS:求收藏~求留言~   中午,雨已经停了,气温有所回升。地面上残留的水迹缓缓蒸发,空气湿度变大,皮肤上黏腻的感觉,令人很不舒服。      教室的玻璃窗擦得很亮,折光云中投射进来的阳光,给她年轻的面容上,蒙上了一层厚重。      “我想你了,怎么办?”      信息发出后,很快来了回复。      “晚上你有空吗?这会儿我正陪她和孩子逛街。”      唇角扬起一道阴侧的弧度,思考了片刻,信息再次发出。      “暑假加课已经结束了,园里的老师说,晚上想去游泳馆轻松轻松,你来XX游泳馆找我吧,到时候我们就可以……”      对方没有再回信息,她对此已是会意。放下手机,取出无线网卡与电脑连接,将准备好的几封邮件发出,她面上的阴沉笑容,渐渐转变。      ……      解剖室里,林朗站在空调前,抬头,罗文笑了笑,“你要再开空调的话,估计李科会让你写一份关于低碳的分析报告,并且要求字数。”      回过头,林朗眼瞳一眯,“罗文,没有低温环境,你能正常工作吗?”      用手背推了推眼镜,“夏季出现场的时候,环境温度是低还是高?”      走上前,双手撑着解剖台,凑近罗文,“那你为什么总是将解剖室的温度调得那么低?”      下刀,纵切死者腹部,分离脂肪,“那个时候吗?热!你爪子拿开,否则我不介意来一场活检!”      “……”      打开解剖台上的水槽开关,空气中的血腥味道,越来越浓。      罗文换了把手术刀,切开死者的胃部组织,“两者之间的共同点,你找到了吗?”      靠在工作台上,看着工作中的罗文,无框的镜片下,是他专注的眼神。专注中,似乎还带着淡淡的忧伤。      “罗文。”      “恩?”      “你工作时的眼神总是很怪。”      放下手术刀,罗文抬头,“他是谁?”      “死者。”      “法医的准则是什么?”      “……”      近距离观察死者胃内部组织,因为戴着口罩,声线有些沉闷,“送到我们这里来的,很少有自然死亡的,不管他们生前有没有犯过罪,只要是非正常死亡,我们就有责任和义务替他们找出凶手,并且是在最短的时间内。”      晃了晃脑壳儿,林朗的视线依然停留在他的脸颊上,“这个我知道,我的意思是说你的眼神为什么总是带着淡淡的忧伤?”      听到他的问话,罗文笑了笑,林朗看不到他面上的表情,只能看到那双眼瞳,深弯的弧度。      如果是郑胖子在,他一定明白罗文这种笑容的涵义,只是小法医……      “你来看死者胃里的情况。”      走上前,“他胃部的喷门和食道都有被烫伤的痕迹,这说明什么?”      摘下口罩和手套,“说明凶手是个变-态。”      林朗没有说话,他在等着罗文接下来的分析。      坐在椅子上,摘下眼镜,“死者同样有紫癜性出血症状,与第一名死者相同,如果我估计得没错,这种毒素应该能够造成人的感官神经麻痹。死者小臂的斜方肌被切除,菱形肌受损严重,臀部的梨状肌同样受损严重,造成他四肢完全丧失行动能力。如果感官麻痹的话,死者的痛感便会减低,凶手将滚烫的液体从他口腔灌入,目的应该只是想要刺激他的感官神经恢复部分知觉,加重他死前的痛苦。初检没有发现这些,是因为浓硫酸腐蚀死者面部轮廓时,口腔组织被同时破坏。”      小法医听着大法医的分析,脸上的菜色越来越浓。      戴上眼镜,察觉到他的反应,罗文笑了笑,将更衣柜钥匙递给他,“怎么?这才几天,你就熬得有些吃不消了?到我衣柜里,将下面的盒子拿过来。”      捂着嘴接过钥匙,林朗直接冲出解剖室,没过多久拿着一只木盒回来,依旧顶着一张菠菜脸。      推了推眼镜,取过酒精炉,在量杯里倒了些水,从木盒的纸包里取了些粉末放进量杯,一系列动作结束后,淡淡的清香萦绕在空气里,缓缓散开。      呼吸着极其清爽的空气,林朗凑近酒精炉,“你点的是什么?香薰吗?”      “这是龙脑香,能够驱邪风醒大脑。”      “龙脑香?这个我知道,那是中药。磕了迷幻药的人……等等!你身边的朋友中……有人嗑药?”      没有得到回答,林朗看着罗文,后者靠在解剖台旁边的墙壁上,似是想起了什么,狭长的眼眸中,尽是失神,纤长的羽睫随着呼吸,一颤一颤的动。随着目光下移,林朗看到了罗文脖颈上并排贴着两块创可贴。      过了许久,罗文突然抬头与林朗直视,“看够没?!今天的报告你来出……”      林朗还没来得及炸毛儿,解剖室的大门被人一脚踹开,进来的是连气儿都喘不匀的郑福昌。多年来的合作,罗文已经习惯了郑福昌的脾气。      “我电话在办公室。”      “呼呼……”      “你应该知道我工作的习惯。”      “呼……”      “你该减肥了。”      “……”      看着眼前面色淡然的罗文,林朗对他的佩服再次加深了一分,就在他挪着脚后跟准备开溜的时候,郑福昌竖着鼻子闻了闻,“这不是文文经常点的香薰吗?你怎么在解剖室里点这玩意儿?”      林朗转过头去,果然对上了罗文复杂的眼神。      “你来找我什么事儿?”      郑福昌被他问得一愣,“你收到邮件没?”      “邮件?去看看。”      两人走到门口,罗文回头,“林朗,将尸体送到殓房,然后回来,打扫消毒解剖室。”      “……”      转身,小法医咬牙切齿,暗道:“我不是白痴!不会乱说话!!”      两人离开后,林朗看着量杯里所剩无几的龙脑香,陷入了沉思。      “难道……那个嗑药的人,是郑队的妹妹?”      ……      回到办公室,罗文没有立刻开电脑,一上午的工作令他觉得有些累。郑福昌坐在椅子上,“你连着工作几天了?”      摘下眼镜揉了揉眉心,“和你一样。”      手边的电话传来震动,facetime。抬头看了郑福昌一眼,后者点燃一支烟往外走,罗文笑了笑,连线后发现陈睿风正在新家。      从视像里看到了他阴郁的表情,陈睿风眉头一皱,“你脸色不好,又有新案子?”      换上质量极低的一个笑容,罗文很无奈,“你怎么知道的?还没,不过我想……可能就在今晚。”      将手里的电话移至身后,那里的露天阳台上,除了两排葱绿的植物以外,还有盛开的铃兰花。背景是折光云中投射出来的阳光,建筑物被金芒掩盖,没有了城市的喧嚣,如同身在世外。      收回电话看着屏幕,陈睿风推了推眼镜,“如何?心情好点儿没有?”      颓然的靠在椅背上,罗文同样推了推眼镜,“好像更糟了。”      有些不解,“为什么?”      手指点在屏幕上,“不能亲自去体会,能不糟吗?看起来,你还是操刀的时候比较专业,对于心理治疗,你领域空白。”      将电话放在窗栏上,陈睿风双手抱肩,片刻后,带着玩味的笑容凑近屏幕,伸出手点了点罗文的脖颈,“你错了,我最专业的……是治疗你的晨起反应!”      眼角跳了跳,罗文对着屏幕,吼,“陈睿风!!你才是一标准号的混蛋!!!”吼完后,狠狠挂断了电话。      清风中,陈睿风望着远处的风景,摸了摸下巴,“混蛋……也分型号吗?”      放进口袋的电话响了一声,一条信息。      “今晚,有一场盛宴,想不想看现场表演?”      “我已经按照你说的,给罗文提示了。至于现场表演,请原谅,我没兴趣。”      信息再次发出后,陈睿风关了电话,走进房间,从档案袋里抽出几份材料,分别是只写了罗文名字的产权证,他自己的人身财产保险以及证券基金账户信息。      坐在沙发上环顾了一周,家具以及电器都已经送来,接下来的要做的事情,只剩一件。      ……      郑福昌抽完烟进了办公室,发现他正对着电脑屏幕上的铃兰花出神。      “喂!我说你小子干什么呐?都这个时候了,还有心情看这些风花雪月的玩意儿?”      扭头看了他一眼,罗文接着看屏幕上的铃兰,在郑胖子即将爆炸的前夕,淡淡吐出一句话。      “我已经找到案子的突破口了,至于死者的身份……”      “突破口在哪儿?别打哑谜!!”      打开收件箱,三封邮件的内容,除了用photoshop做的墓碑图片以外,在图片下面还有一行小字,“鲜血孕育出的罪恶,就应用鲜血来终结。”      “郑队,知道什么是墓志铭吗?”      “墓志铭?好像和人的身后事有关。”      “不全对。”点着屏幕上的邮件,罗文点燃一支烟,“墓志铭,分为志与铭两个部分。志所阐述的是死者的姓名,籍贯和生平的事迹;而铭,一般会用韵文,不过所表达的都是对死者的敬意以及对已逝者的悼念。至于这几封电邮,墓碑上面采用的字体为秦篆。秦统一六国之后,由丞相李斯整理而后通用,看得出来,这个凶手是个有一定文化底蕴的人,不单如此,她想要表达的意思……”      将烟蒂熄灭,罗文站起身,“我有急事要出去一趟,回来再告诉你。”      郑福昌拉着着急往外走的罗文,“什么急事?你不舒服?”      看来有些事情不解释清楚,他是不可能摆脱郑胖子的,低着头想了片刻,“郑队,你到分局档案室查查三年前没破的悬案,看看能不能有什么发现。”      提到三年前这几个字,郑福昌立马放开了罗文的胳膊,头也不回的往外冲去。      看着郑福昌驾车离去后,罗文打开车门钻进车子,再打陈睿风的电话,对方已经关机。      急速起步的同时,罗文复述着那行小字,“鲜血孕育出的罪恶,就应用鲜血来终结。”      望着窗外的景物,墓碑上面的内容,没有提及任何有关人员的姓名以及籍贯,有的只是……三个人在三年前的恶行!      戴上耳机,连线郑福昌。      “郑队,刚才让你去查的,不是关于文文的,你要注意另一个人。”      “徐彤?”      罗文没有因为两人的默契而感到欣慰,“我那时有些误解,以为案件是冲着我来的,但是今天收到邮件,还有无意间看到的一些东西,让我觉得,凶手所针对的人,应该是徐彤。”      “为什么?”      “现在没时间和你解释,我有一些私事要处理,很急!……郑队,我建议你先去找徐彤。”      “知道了。”      ……      大功率的发射信号,将两人间的通话,字字清晰的传了过来,郑福昌开车时不喜欢戴耳机,一般用的都是免提扬声器。      “罗文,不可否认,你真的很聪明,只是……或许一切都晚了。”      提到这个名字,她的声线里没有了往日的阴冷,剩余的,只是疲惫。      信,收到第三封,上面只有一行鲜红的秦篆所写的小字。      “午夜,XX游泳馆,陈睿风。”      ……       ☆、第八节 作者有话要说:抱歉各位亲,更新得有点晚了,最近有点忙,不过日更不会变,如果有断更情况出现,最多三天内,无归定会将字数补回来,请各位放心收藏!多谢O(∩_∩)O~   下午的温度对于郑福昌来说,是一种煎熬,将空调的温度又调低了一些,“妈的!这都叫什么事儿啊?!”      踩了一脚油门,车子拐进比较僻静的街道,刚好有人骑着自行车出来,郑福昌猛打方向盘,路边放着的垃圾桶被撞了个正着!骑车的人看到是警车,迅速离去,同时心底犯着嘀咕,这是警车吧?开车的肯定是警察吧?怎么这么鲁莽?!      狠狠拍了拍方向盘,挂上倒档将车归位,再次一脚油门,郑福昌将车子直接开进了徐彤所住的小区。      无怪他会这么生气,刚刚走的那条街道,不远处就是三年前郑佩文所走的小巷。      跳下车,重重关上车门,郑福昌掏出一支烟,玩命的抽了两口后,踩灭,警服已经全部湿透。      “你是……”身后传来一个声音,郑福昌回头,眼前女孩儿有点面熟。      “你是徐彤的妹妹?”      女孩点了点头,正是徐彤的妹妹,徐嘉。      徐嘉看郑福昌脸色铁青,小心翼翼的问道:“你是……你是上次的那个警察,我姐……”上前一步,声音大了点儿,“是不是我姐又出事了?!”      郑福昌一愣,随后鹰眼一眯,“你姐不在家?”      听出他话语中的语气,徐嘉也变得语气不善,“你们警察又想冤枉我姐什么?上次是杀人,这次又想冤枉她什么?!!”      她的话立时引起了小区里众人的围观,郑福昌干咳几声,面对群众的审度眼神,将徐嘉拉至一旁,压低声音,“没有人冤枉她,我这次来,只是想找她了解一些事儿。”      回头看了众人一眼,徐嘉的笑带着冷意,“跟我上楼再说吧,我也不想我姐再成为这个小区的话题人物。毕竟,这年头,好事儿的人,太多!!”      “这小姑娘好大的脾气!”郑福昌心里感叹一句,想起自己妹妹温柔可人的模样,立时老怀安慰!      跟着徐嘉走在有些昏暗的楼道里,看着斑驳脱落的墙皮,郑福昌问道:“你姐最近好吗?”      脚步顿下,徐嘉回过头来,眼眶通红,声音中尽是隐忍的哽咽,“你觉得上了报纸,每天被记者追着问这问那,她能过得好吗?要不是我姐她把什么都看得淡了,估计早就被折腾疯了!!”      “呃!”郑福昌话被噎死,脑海里同时回想着前几次和徐彤打过的照面。看着她春风得意的样子,不像她妹妹形容的如此不堪啊!难道这其中有什么隐情?      推开房门,屋子里的老人视线不带任何焦距感的扫过来,“嘉嘉,你回来了?”      回头对着郑福昌做了个噤声的动作,徐嘉走到老人身边,将手里买的菜放下,柔声道:“妈,是我,外面这会儿温度不高,带您下去晒晒太阳,屋里的卫生也该打扫了,您呼吸道敏感,待在这里不好。等卫生打扫完了之后,我再去接您,您可别乱跑哦!”      凭着感觉刮了刮徐嘉的鼻子,老人原地站了一会儿,皱纹缓缓展开,露出了慈祥的笑容,“你这个鬼灵精!”      经过郑福昌身边的时候,老人拍了拍徐嘉的手,顿下脚步,“彤彤她……是不会做坏事的!”      一直忍住的泪,倾泻而下,徐嘉伸手抹了抹,“妈,我先送您下去。”      郑福昌看着两人离去的背影,直觉上再次觉得,从先期唐伟的案子到现在,有些事情,也许是自己一直曲解了。      和徐彤的几次照面,她每次给人的感觉都不同,她的善变……      站在客厅里环顾一周,郑福昌摸着下巴,静静的思考。      似乎,她的敌意并不是针对警方,好像每次……都只是针对罗文……究竟那臭小子有什么是令徐彤对其深恶痛绝的呢?      正埋头苦思,身后的门响了一声,郑福昌回过头去,徐嘉脸上的泪痕还没有干。      “我妈她眼睛有问题……并且有晚期的癌症,所以,不能再让她受刺激。”      “上次在医院的时候……”      “她的眼镜是白内障,现在的视力几乎等于零。上次的事儿过后,她的身体越来越差……”说到这儿,徐嘉的话已经泣不成声。      郑福昌知道自己说了不该说的话,见到徐嘉这个样子却不知道该怎么安慰才好,只能静静的站在那里等着。过了好一会儿,徐嘉渐渐平静下来,走到一间房门口,掏出钥匙打开了房门,“这就是她的房间,前几天她朋友来过,说是我姐现在在他那里住,两个人感情很好,让我们放心。”      心里一惊,郑福昌抓着徐嘉的肩头,有些用力,“她什么朋友?”      徐嘉的眼神中闪过一丝恍惚,“什么朋友……记不清了……只记得……只记得……他说,我姐在他家住,两个人感情很好。”      郑福昌瞬间暴怒:“他说你就相信了吗?!”      被郑福昌的话吼得一愣,徐嘉瞳孔中的清澈,渐渐浑浊,断断续续的话语像是在自言自语,“恩,是……是啊,他说……他说,好像是吧,他给人的感觉就是绝对不会骗人的吧……”      听着徐嘉口中乱七八糟的话,郑福昌暂时顾不上理会她,直接进了房间。      里面的陈设很简单,除了床铺以外,只有一张工作台,有点像实验室,桌上放着的东西东倒西歪,与房间整体的简洁很不相配。      来的这个人……究竟是谁?      走到工作台前,拿起其中的一张纸,只见上面写得满满都是看不懂的化学方程式,唯一能看得懂的只有几个字,“癌症与遗传基因……”      拿起桌上放着的照片,郑福昌看到的是两张带着天真幸福笑容的面容,徐彤和李默。      抬起头看着窗台,那里放着的几盆花已经枯萎,从形态上来看,像一串串焦黄的灯笼。      ……      洗手间的雾气很浓,伸手抹去镜子上的水雾,带上眼镜,陈睿风对着镜子笑了笑。里面的人,面容清晰,棱角分明的五官,清澈的眼瞳,只是这副精致的面容,此刻却透着不属于他这个年纪的沧桑。      走到卧室,打开衣橱,找出准备好的衣衫换上。站在穿衣镜前,慢慢的整理好自己的衣领,抚平衬衫上的每一道褶皱,他看着自己,第一次穿这个颜色,有些不习惯。      站在玄关,陈睿风看着他与罗文两个人的家,客厅的风格为复古,给人的感觉,古朴中不失典雅。除了红木所做的百寿雕花方案,太师椅,多宝阁以外,照明的灯所选用的,皆是白绢所包裹的落地官纱。      “希望……你会喜欢。”      轻叹一句后,他的面容上,已经没有了任何的不舍,所余的,仅剩淡然。      转身打开房门,眼前的人……      罗文弯着腰,双手按着腿,有些微喘,额前散落着过长的发,样子是少有的狼狈。所穿的暗紫色衬衫,袖子被挽至肘关节,连胸前的纽扣都开了两个。      陈睿风愣了半天,问道:“罗文,你……走楼梯上来的?”      长呼一口气,抬眸,罗文同样有些发愣。眼前的人,玄色衬衫,玄色修身长裤,“咳咳……怎么换品味了?这个颜色,不适合你。”      搭上他的脉搏,陈睿风看时间,“你脸色很差,呼吸与脉搏都不正常。告诉过你,不能做剧烈运动。”      罗文指了指走廊里的电梯,“刚好赶上检修,我只能走楼梯。”      掏出纸巾抹去罗文额前和脖颈里的细汗,陈睿风笑了笑,将罗文的衣袖缓缓放下,扣好他胸前的衣扣,准备拉他进房,“走?我看你是跑着上来的吧?那么急着找我,有事?”      平静自己的呼吸,罗文看着眼前面带笑容的人,手搭在门框上,没有进去。见到陈睿风回头带着疑惑望着自己,罗文吻了上去,两唇相接,互相的感觉,异常冰冷。      “告诉我,你刚才想去哪儿?”      转过头去,刻意避开罗文的眼神,陈睿风的话语,带着一丝慌乱,“房间里有些闷,我想出去走走。”      “闷?”拉着他的胳膊,关上房门,罗文往楼梯间走去,声线清冷,“跟我去个地方。”      下楼的脚步很急,跟在罗文身后,在他又一步下了几阶楼梯的时候,陈睿风按住了他的肩头,“你想去哪里?”      罗文没有回答,而是冷冷的推开了他的手,下楼的速度更快。陈睿风摇了摇头,跟了上去,尽量拉进两个人的距离,他怕罗文跌倒,以他的病情,是绝对不允许的!      两个人一前一后到了停车场,按着车门,罗文喘息了几下,额头上的汗,顺着微垂的头滴在地上。看着他的样子,陈睿风紧抿的唇张了张,最终却什么都没有说,只是默默的上了车。      低低的笑声,听起来令人很不舒服,隔着玻璃,罗文问的还是那句话,“你想去哪儿?”      没有等到他想要的答案,却等来了郑福昌的电话。      关上车门,罗文看了陈睿风一眼,走到一旁,接起来,里面是郑福昌气喘吁吁的声音。      郑福昌站在楼下,身上穿的警服太过显眼,他快步寻了个没人的地方,压低声音,“徐彤不在家,听她妹妹说,好像很久没回来了,”      罗文眉头一皱,惯有的感知告诉他,这一切的背后,必定是有人刻意安排的。      “她妹妹有没有说,徐彤的去向?”      听他这么问,郑福昌将刚才的事情简要的说了几句,“妈的!你说这个人会是谁?”      缓缓靠在一旁的墙壁上,罗文望着停车场的顶灯,“郑队,你是说徐彤的房门本来是锁着的,她妹妹是用钥匙开的门?”      郑福昌被问得莫名其妙,“是啊,她是用钥匙开的门。”      罗文的手,有节奏的敲击着身后的墙壁,门是锁着的,也就是说里面一定有什么东西是不想被人知道的,这个人,对于徐嘉来说,究竟是陌生人?还是曾经见过的?如果是陌生人,徐嘉一定有戒心,怎么会给陌生人开门将他进屋?不仅让他进了屋,还……      电话那头的郑福昌听不到罗文的声音,有些着急,“罗文!你还在吗?罗文!!”      揉了揉自己的耳朵,罗文笑了笑,“你叫魂呐?老子还没死呐!!”忽略掉郑胖子习惯性的骂声,罗文低着头沉思片刻,“在她家里,你有没有发现什么植物?”      郑福昌擦了擦脸上的汗,想起了那些花,“见到了,就是你那会儿看的像灯笼一样的花。”      得到了自己想要的答案,罗文的眼瞳深深一弯,“那是铃兰,你再去她家一趟,带一些送到鉴证科交给林朗,我忙完后就回鉴证科,估计……你待会儿会很忙。”      擦汗的动作顿了下来,郑福昌奇道:“你小子怎么知道?”      罗文还没有回答,电话里传来了新信息提醒,没有挂电话,他看了一眼屏幕,然后将信息转发给郑福昌。      看着屏幕上的两排号码,郑福昌心里的疑问更多,“这是谁的身份证号?”      视线停留在坐在车里的人,陈睿风也在望着他,神情里满是关切,罗文深弯的弧度渐渐变冷,话锋跟着转变,“如无意外,应该是两名死者的,你核查完毕后,上门取这两个人的DNA,一同送去鉴证科。”      按下开锁键,郑福昌钻进车子,蒸笼一样的空气令他想骂娘,“我草!你小子哪儿来的情报?!”      眼皮翻了翻,罗文边说边往车子走去,“没时间和你解释,快去吧。”      听筒里再次传来一阵痛骂,“草!臭小子!少对老子发号施令!!”      挂断电话,站在副驾驶旁,陈睿风将车窗降了下来,罗文弯下腰,近距离看着他,“陈睿风。”      视线依然不和他相对,陈睿风望着面前的挡风玻璃,“恩?”      罗文以命令的语气,轻喝一声,“看着我的眼睛!”      看着眼前这个将视线转过来的人,他的眼瞳里,哪里还有自己所贪恋的那种清澈?说自己脸色很差?他的脸色也好不到哪里去!      急怒下,罗文忍不住抓着陈睿风的脖颈,狠狠地吻过他的唇,咬着他的唇瓣,“有话想问吗?”      嘴唇上,渐渐晕开一丝腥甜,陈睿风看着罗文,沉默片刻,“没有。”      松开衣领,放开了他的唇,罗文转身绕过车子打开车门,坐在陈睿风身边,突然感觉很无力,缓缓的趴在方向盘上,罗文点燃一支烟,不再看那个令他心极痛的男人,“那你有话想说吗?”      沉默了片刻,陈睿风身形向后靠了靠,摘下眼镜闭上眼瞳,“没有。”      罗文的笑,少有的阴沉,持续的时间很长,过后,将手里的烟蒂弹出老远,回身揪着陈睿风,直视着他,嘶哑着嗓子吼道:“还记得我说的话吗?你,没有机会乱来!”      ……       ☆、第九节 作者有话要说:被自己虐到,然后更新得有点晚了,捂脸~亲们,抱歉!   车子沿着马路,缓缓行驶,期间两人都没有再说话。      罗文的唇,因紧抿而显得苍白。      心烦意乱下,伸手掏出烟盒,手指上瞬间传来的麻痹感,令烟盒脱手掉在车座下面,察觉到罗文的异样,陈睿风握住他的手,声线中满是焦急,“不舒服?停车!”      甩开他的手,罗文将车停了下来。      路边是一家较有名气的珠宝店,他若有所思的愣了会儿神,唇边溢出了一道不明弧度,扭头看着陈睿风,指了指店面,“已经到了。”      陈睿风看了看身边的橱窗,叹了口气,“来这里,要做什么?”      罗文没有回答,打开车门进了店面,一个多小时后回到车里时,手里多了两个□的方盒。      从陈睿风手里取过烟盒,点燃一支烟。      下午的车流不算多,罗文将胳膊放在车窗上,望着从身边穿行的车流。      事情,必须要有个结果!不管是什么,没有人可以逃得开!      想了想,他回身问道:“你准备将我托付给谁?”      同样点燃一支烟,陈睿风背对着罗文,望着在珠宝店里满面幸福挑选婚戒的情侣,话说得很慢,“国际上最好的脑外科主任医师。”      像是交代身后事的一问一答,令罗文震愣半天,眼瞳中隐忍的怒意差点顷刻爆发!      深深呼吸,将烟蒂熄灭,他颤抖着手打开方盒,里面有两枚铂金戒指。      取出一枚,探过身子,放在陈睿风面前,“看到内环上刻的字母了吗?”      陈睿风再次想将视线移开,罗文苍白的面容上,瞬间闪过一丝怒意,他伸手按着陈睿风的脖颈,语气冷厉,“念!”      抓着自己后颈的手,很用力,陈睿风一直坚持着的心,瞬间无力,如同他嘴里念出的两个字母,“LW。”      轻叹一口气,罗文松开手里的人,拉过陈睿风的身子,牵起他的左手,端详片刻后,将戒指戴在陈睿风的无名指上,整个过程完成的很慢。      陈睿风能够感觉到,手上的指环带着罗文的温度,淡淡的暖意,兴许很微不足道,但却令他心房深处的冰冻,一点一点开始消退。      拖着他的手,罗文推了推眼镜,眼瞳中,尽是满目的憧憬。不可否认,修长的手指配上款式简洁的PT铂金,看起来令人赏心悦目。      将另一枚戒指拿出,同样放在陈睿风面前,“这一枚上面,刻的是你名字的缩写,CRF。”      垂下头,看着自己手上的指环,陈睿风有些不敢置信,“罗文……你想干什么?”      掰过他的下颚,罗文深深的望着他,两个字,说得认真,“求婚。”      “咳咳……”      陈睿风震在当场,咳嗽好半天,这个念头,自己不是没有想过,只是事情到了现在这个地步……看着罗文,面前的人,一脸正色,带着诚恳,甚至带着炽热!这个人的世界,始终是如此阳光吗?      “求婚?”      “你不答应?”      时间,在一分一秒中度过,两个人默默望着彼此,陈睿风看得出来,罗文这一次的坚持,已到了极限,他眼瞳中的,与其说是焦虑,倒不如说是期盼。      唇角渐渐勾起,继而扩大,随后,终于变成了他惯有的无奈笑容,陈睿风望着手上戴着的戒指,“法医,你求婚的方式,一点都不浪漫,甚至有点强迫。”      罗文看着他温和的笑容,心底一直紧绷的情绪,缓缓释放,喉头那种如同被人死死掐住的感觉,一并消失。不自觉伸出手去,轻抚着陈睿风唇上明显的伤痕,他同样恢复了自己惯有的声线,温和中带着低哑,“主任,我们第一次在一起时,你浪漫过吗?你用的方式,不一样是强迫?我这叫以牙还牙!”      “……”      收起狡黠的笑,蜷起身子,长时间的脑力思维,令他觉得有些累。      侧身靠在后背上,罗文把玩着手里的戒指却没有戴,“把你身上准备的东西,给我。”      陈睿风神色一黯,手下意识的摸向口袋,“什么东西?”      极力克制着跃然而出的怒意,却怎么也无法隐藏他的焦急,一声断喝,脱口而出,“不要浪费我的时间!!”      再一次的震愣,陈睿风已然哑口无言。罗文的话,如刀似剑,瞬间将他心底最后一块冰,击得粉碎,彻底融化。      看到陈睿风的表情,罗文稍稍平静了一些,坐直身子,伸出手,“给我。”      将口袋里的药瓶递给他,陈睿风缓缓靠在罗文的肩头,一向温和的声线,变得沙哑,“你应该悄悄跟着我,等我完事儿后再出现。”      伸手揽过陈睿风颤抖的身子,罗文对着阳光看了看标示,kcn,俗称,氰化钾。看到这个夺命标签,罗文的神色,同样变得暗淡,“那样……就晚了,我说了,我只想救你。”      抬起头,陈睿风奇道:“你怎么知道我接下来的打算?”      罗文将药瓶上属于陈睿风的指纹抹去,只留下自己的,放进衬衫口袋,浅吻着身边人的额头,“一直以来,不管我怎么暗示,你从来没有给过我任何的回馈信息。这一次做得这么明显,只能说明一件事。”      陈睿风猛地坐起身来,有些紧张,“什么事?”他一直死守的秘密,罗文不可能知道!      看到他的反应,罗文笑了笑,有些累,缓缓靠上陈睿风的肩头,“你想用自己的手,将一切终结。或许期间你已经想过很多次,只是每次都因为我病情的突变而有所阻挠,也或许是其他的原因,至于是什么,等你想说的时候……告诉我。”      紧绷的神经,瞬间松懈,陈睿风长呼了一口气,他的这个反应,没有逃过罗文的感知。摘下眼镜揉了揉眉心,柔声道:“要记得,有你,才会有我。从前,我过得冷漠,将所有的感情全部投在工作中。认识你之后,感情有了寄托,一种心灵上的寄托,没了你这个寄托,即使我所剩的时间再长,对于我来说,没有任何意义。”      看着陈睿风的侧脸,他接着说道:“我和他……已经见过面了,就在上次去看画展的时候,想知道,他看我的眼神是什么样的吗?”      “……”      “即使你不说,我也能找到他,这座城市里,叫张一凡的人能有几个?通过系统核查,一样能找到他。我,绝不会放过他!!同样的……”罗文冷笑一声,“他也不会放过我!”      拳,骤然握紧!陈睿风猛地打开车门,却被罗文一把揪住胳膊拖回了车子并顺势按住了他,凑近陈睿风的耳畔,罗文轻声道:“你想去哪儿?杀了他?你以为杀了他,就能解决所有的事情?你杀了他,等着你的,是什么?!”      挣扎了几下,罗文的力气出奇的大,陈睿风只得放弃,“你要知道,他……或者说,我们所有人所做的事情,法律是制裁不了的。”      放开他的手,罗文望着天空中渐渐散去的折光云,发动了车子,“法律制裁不了的,是隐藏的罪恶,如果将这些罪证尽数曝光,你觉得,在光明的照耀下,他还能躲到哪里?你们做事的方式,不正是如此?”      推了推眼镜,陈睿风呐呐道:“你的意思是……”      唇边原本自信的弧度,再次扬起,罗文轻笑一声,缓缓说道:“好好的配合我接下来的动作,不要问原因,一切到了最后,自然有一个公正的结果。”      仔细的打量着罗文面上的笑容,陈睿风突然发现,论心机与观察力,也许他们几个人都不是罗文的对手。      他转动着手上的指环,轻声问道:“戒指,你准备什么时候让我为你戴上?”      将戒指放进盒子,交给他,罗文说道:“等一切有个完满的结果后,会让你为我戴上。到时候我会离职,我们一起去卡尔加里。”      轻声笑了笑,陈睿风望着窗外的景物,突然感觉,自己整个人都轻松了,剩下来的事……或许从开始到现在,所有的事情,都不在自己的掌控范围之内。自己所坚持的,自己想要的,原来只是罗文好好的,其他的……都不重要了。      带着灿烂的笑,回过头来,望着身边的人,陈睿风柔声道:“你打算在那里,和我注册结婚?”      手扶着方向盘,罗文同样感觉轻松。能够在他做出无法挽回的事情之前,将其拦下,剩下来的对决,是身为执法人员的自己,应该做的!或者,即使不是执法人员,能够保护自己心爱的人,仅仅为了这个理由,对于自己的人生来说,已经足够!      车子停在信号灯下,手肘支在车窗上拖着后脑,带着深深的笑意与陈睿风对视,“是的。卡尔加里,翻译过来的意思是,清澈流动的水。看过很多报道,那里多次被评为世界上最干净的城市。”      沉默了片刻,陈睿风问出了最难以启齿的话,“……你能……”      绿灯亮起,发动车子,回答的语气肯定,“放心,我一定能等到那一天。”      罗文戴上耳机,连线出去,“李局,我有事需要您批准。”      两人通话的半小时内,陈睿风不时露出错愕的表情,挂断电话后,罗文看着他笑了笑,“想说什么?”      勾过他的脖子,陈睿风笑,“我终于明白他们为什么总说你混蛋了!”      拍飞他的爪子,罗文怒,“坐好!老子在开车!!”      ……      夜风,带着秋意,城市灯火依旧夺目。      两个女人站在游泳馆旁边的天台,望着远处的璀璨灯火,同样的姣好面容,一个肤色健康,一个却透着病态。      “看起来,你最近过得很糟糕。”      “他在哪儿?”      没有回答,指了指下面游泳馆的后巷,徐彤伸头望去,一片漆黑。      身边的人打开强光手电,只对着某处快速一晃后便迅速关闭。时间虽短,但她已经看得清楚,那里有一道身影,确切的说,是身影站在一块铁板上。      从短暂的失神中清醒过来,身后的人已经离开。      神情恍惚的下了楼,走出门口,徐彤的脚步停顿了片刻,继而变成奔跑。      到了后巷看到身影的面容后,徐彤笑了,身形无力的靠在后巷的墙壁上,声线里,满是轻松,“幸好,不是你。”      就在这时,警报声,传进耳畔。      ……      刑侦大队长办公室里,郑福昌的眉头几乎拧成了麻绳,靠在办公桌上看着罗文,“你凭什么说凶手不是徐彤?”      摘下眼镜,罗文靠在沙发上,“这话,我也就只能和你说,毕竟,一切证据都指向她,如果我猜的没错,动机应该成立。”      猛地拍了一下桌子,郑福昌急怒,“我问的是你凭什么说凶手不是徐彤?你别给老子绕弯子!!”      笑了笑,带上眼镜,罗文指了指自己,“还记得我那时为什么认罪吗?”见到郑福昌愣了一下,他接着说道:“越是明显的证据,越容易误导我们的查案方向,还有,你留意到她的精神状态了吗?”      郑福昌没有说话,就罗文说的话,陷入了沉思。      办公桌上放着的,是三年前的卷宗,事主就是徐彤。案件类型,虐-奸。事后徐彤爬出后巷,被路过的好心人所救,送至医院。因为受了刺激,一连几天什么都没有说,到后来经过了心理治疗后,却推说自己什么都不记得了,警方无奈,只得将案件列为悬案。      根据罗文提供的身份证号码,郑福昌很快找到了他们的居住地址,上门的时候,得到的结果就是,两人都出了差,一个走了两天,一个昨天中午刚走。      按照罗文的嘱咐将两人的DNA送至鉴证科交给他,郑福昌查过各大机场,火车站以及长途客运站,这两个出差的人,都没有选择这些途径离开本市。等他查完,罗文的DNA结果也同时出来,与两名死者相同。      接下来发至郑福昌手机上的信息,只有一个地名,XX游泳馆。等他带队到达那里的时候,所见到的,就是神色呆滞的徐彤以及在后巷中找到的死者。      将腿放在茶几上,罗文伸了个懒腰,“手机号码查出来了吗?”      郑福昌咬牙切齿,“妈的!别提了!根本查不出来,号码是太空卡,没有登记任何的机主信息,和那时给我发信息的手机号码一样!”      扔掉空烟盒,罗文伸了伸手,郑胖子怒瞪他一眼后,掏出一支烟丢给他。      将烟点燃,罗文思考了片刻,说道:“看起来这个真正的凶手,对我们的办案习惯以及路线所需时间,都很了解。”      郑福昌正在点烟,听到他这么说,抬起头问道:“你什么意思?”      按了按太阳穴,罗文闭上眼瞳,“算一算,你去找徐彤的时候是几点?我比对DNA和你查死者的时间,加上赶到游泳馆的时间,我们到那里时,是几点?”      “午夜?”      “呵……”罗文冷笑一声,“我就说了,凶手是在牵着我们的鼻子走,她将徐彤送到我们面前,到底是什么意思?如果我猜得没错,明天各大媒体应该会接到密报,说近几日的连环凶杀案,罪犯我们已经抓到了。懂得利用舆论以及公众的压力……”      坐起身,将烟蒂熄灭,再次伸出手,郑福昌将手里的空烟盒揉成一团,耸了耸肩,问道:“怎么不接着往下说了?”      有些无奈的笑了笑,罗文将手收回,斜插在胸前,再次闭上眼瞳,“没什么,只是有点累了。”      郑福昌打开抽屉,悄悄拿出另一盒烟,走到他身边坐下,抽出一支点燃,“从发现第一名死者到现在,你连着工作三天了吧?不累才怪!!”      罗文的手缓缓伸出,被郑胖子察觉,一巴掌拍飞,“臭小子!不准再抽了!!”      看到他的表情有些沮丧,郑福昌刚准备将烟盒递给他,却听罗文轻轻说了句,“你不想知道我的发现了?”      郑福昌歪着头,话说得少有的认真,“我说,你能不能换一个威胁的方式?还有,那小子天天和你腻在一块儿,你得注意身体!”      罗文同样歪着头,狭长的眼瞳中,掠过一丝冷光,“你想说什么?!”      意识到兴许触碰到了臭小子的底限,郑福昌干笑几声,端起水杯,“没什么。”      瞅准时机,罗文回过头去,同时将身子往一边不动声色的挪了挪,“郑胖子,你是在好奇我们两个人的体位吗?”      “噗~咳咳……”      累了几天的罗文说完后,靠在沙发上,笑意很淡,心道:“斗嘴,你永远都不是老子的对手!”      累了几天的郑福昌听完后,被水呛得弯着腰,咳嗽得很惨,心道:“老子好奇才怪!不过……两个男人……呃……”      ……       ☆、第十节 作者有话要说:就快结局了,有很多的不舍,亲们,无归爱你们,一直这样陪着我,很感动O(∩_∩)O~,给你们的回馈,就是一个精彩的结尾,这是对大家的尊重!多谢!希望结尾之前,能够得到更多朋友的支持(*^__^*) ,无归希望亲们看完后能够留下您宝贵的意见,每一条,我都会认真对待,多谢~   郊外的夜,与那晚一样,骤然而来的嘶吼声,轻易的撕碎了本属于这里的静谧。      “等着你们的,只有墓碑与志!那不朽的铭,你们不配!”      嘶吼渐渐停歇,她显得有些累,这会儿的耳畔,只剩风声,如同奏鸣曲般的美妙音律。      扔掉手里的汽油桶,掏出火机点燃一支烟,转身,将仍在燃烧的不锈钢火机丢至身后。      当火光燃起时,映得她那张清秀的面容,似嗜血的兽。      “路,还没有到尽头。弹给你们听的催命协奏曲,仍在月光下继续。”      手,抬至半空。修长的手指虚弹几下,“你们听,这些音节,像是在嘲笑着你们肮脏的灵魂,像是在为你们吟唱最美的悼亡曲。”      靠在车头盖,烟,一支接着一支点燃,燃尽在唇边。      抬起头,银月如钩,她已不再是天使。      风力渐转,越来越大,眼前的一切,随着不断发出的“噼啪”声,渐渐焚毁。      ……      握着方向盘的手很用力,带上耳机,她的声线恢复自然,清甜可人。      “我看着夜,静静的落,继而被风吹破。那些生灵想要争脱他们悲怆命运的枷锁,我只是站在那里,听着。”      耳机中传来的声音,沉稳干练,少了以往的阴冷,很温和,“夜,是曙光来临前期的一个过程。”      “想要曙光,就必须撕裂你这个黑夜。”      对方听后,笑得很开怀,“撕裂我这个夜的代价,如同将你这个黎明前的黑暗暴露在他的面前。也就意味着……你将亲手撕裂他赖以为生的灵魂。”      “你以为,每个人都会像徐彤那么笨,甘愿被你利用?”      “你以为,自己真的很聪明?想要的东西,我已经拿到,她对于我来说,没什么用了,你这样做,倒是省却我不少麻烦。”      “……”      “我所认识的人当中,我所侵略过的人当中,最聪明的,只有他!很怀念,他的身体以及他的唇。呵呵呵……”      “你!”      盲音响过,她摘下耳机,握着方向盘的手,骤然变得无力,车,缓缓的滑行在城际高速上。      ……      “究竟是谁?一直掐住你命运的咽喉,是我吗?”      ……      “究竟是谁?将你放逐到世界的尽头,令你只能默默的舔舐着不断流血的伤口,又是我吗?”      ……      “原以为,我是圣洁的,是可以引领你通往天堂之路的,可为什么?我的手,为什么在颤抖?原来我不是圣洁的,是早已被玷污的。这副被玷污过的身躯,如何还能用我这卑微的双手,带着你走?”      ……      车子,骤然停下,她用力的拍着方向盘,解开安全带,像受伤的野兽一般,喘息着。昂起头,厉声的尖叫呐喊而出,身边穿行而过的车,没有一辆停下。      “人性,原来就是这样吗?如同那晚,如同那些从巷口经过的脚步声,任由我被那些人撕扯,喊到声线嘶哑……没有人救我……没有人救过我……没有人……只有你……只有你……”      紧抿的唇,一直在颤抖,两个字,艰难却不断的呢喃在她的口中。      “罗文……罗文……”      打开行李箱,拿出药瓶,吞下两颗的药丸。车子里的人,渐渐恢复平静,面上带着的,是近乎疯狂但却悄声无息的笑!      ……      站在窗边,罗文回头看了看睡在沙发上的郑福昌,他又翻了个身,眉头紧皱,像是在做恶梦。      苍白的脸上,他的眉头同样紧皱。黝黑的眼瞳中,倒映着不远处的霓虹,清辉的光晕,闪烁不定。      漫漫的夜,令他总有种心绪不宁的感觉。      轻轻推开办公室房门,罗文走向滞留室,估计徐彤该睡醒了,从现场把她带回来之后,她一直昏沉沉的,这种迹象,说明了什么?      站在门口,罗文低着头想了想,走到饮水机前接了杯热水,点开口袋里的录音笔,开门进去,发现徐彤正坐在椅子上。      将水杯递给她,罗文的笑意很淡,“睡得好吗?”      沉默了几分钟,面前端着水杯的人,他的手伸得很直,不带任何的颤抖。      缓缓伸出手去,接过水杯放在唇边,片刻后,徐彤叹了口气,喝了几口,脸色稍稍有了些红润,“谢谢。”      眼瞳中的焦距有些涣散,罗文靠在门上,“有话要说吗?”      徐彤将视线停留在罗文面容上,第一次近距离的审视他,狭长的眼瞳中,是疲惫的神色,苍白如纸的皮肤,近乎透明,看到罗文的视线与自己相对,徐彤笑了笑,“你看起来,比我更需要睡眠。”      摘下眼镜揉了揉眉心,眼前的世界有些摇晃,掏出药盒服下几片,徐彤将水杯递给他,罗文摇了摇头,药的苦味,他已经习惯。      “为什么承认杀人?”      “呵……”徐彤笑了一声,“以前,关于唐伟的案子,郑队也问过我同样的问题。”      “那你当时是怎么回答的?”      手肘放在椅子靠背上,徐彤面带明媚的笑,“罗文,你应该只是一名法医而已,对于你所问的问题,我没有必要回答。”      带上眼镜,罗文看着徐彤,眼前的这个女人,究竟哪一面,才是她最真实的?      “这个问题,我是替陈睿风问的。他一定也想知道,你这一次,到底为什么承认杀人?”      徐彤没有回答,将头放在手肘上,话语淡然,“第一名死者,身中基因变异过的铃兰花中提炼出来的毒素,造成他神经功能麻痹。活体解剖手法下刀精准,最后用经硫化氢提取的高浓度硫酸来毁尸灭迹。第二名死者,手部与足部肌腱组织被切除了一部分,使他丧失了行动能力,到最后,失血性休克死亡,同样身中变异过的铃兰花毒,同样用硫酸来毁尸灭迹。第三名死者,嘴里的填充物,超过了他口腔承受极限,导致其呼吸微弱,脑部供氧不达标,加上铃兰花毒,造成慢性机械窒息死亡。怎么样?罗法医,我说的这些死者的死亡过程,正确吗?”      对于徐彤的回答,罗文没有惊讶,“你所说的与死者以及现场我所见到的,只有一样与凶手不符合。”      “什么?”      手指有节奏的点着身后的门板,罗文笑了笑,“作为礼尚往来,你是否应该先回答我的问题?为什么承认杀人?”      见徐彤没有再说话的意思,罗文接着说道:“你究竟想要保护谁?”不等她回答,他接着说道,“你想要保护的人……应该只有一个!”      成功的捕捉到了徐彤眼神中的异样,罗文眼瞳的弧度,弯得愈发的深,声线中,满是自信,“如果我猜得没错,三年前救你的人,应该就是陈睿风,但是很可惜,这个救过你的人,这个你想要保护的人……很快便会和你一样。”      坐直身子,徐彤紧盯着罗文,“你什么意思?”      换做罗文不再回答问题,只是静静的看着她。      片刻后,他转身开门,回头,“从唐伟到现在,你们都是受害者,行凶的人,只有一个。”      关上房门,罗文转过身,接了一杯水,边喝边往外走,徐彤最后那个彻底慌乱的眼神,已经说明了一切。      快到门口的时候,口袋里的电话传来震动,看了一眼来电显示,罗文没有接。他靠在走廊的墙壁上,胸口很闷,还有些头昏,可能是最近服药越来越频繁导致的,看来,很快就会产生抗药性了。      休息片刻后,罗文走到大门,有辆车停在那里,玻璃降下来,车子的人话语简短,“混小子!上车!”      罗文原地愣了愣,笑得一脸无奈。上了车之后,后座上的人立马凑上前来,准备敲爆栗的手顿在半空,看样子,他只是想吓吓罗文。      回过头去,罗文指了指自己的后脑,“李局,您要是把我敲废了,剩下来的事情,您就亲自上阵吧?”      说完后,望着同样将手顿在半空的人,罗文戏谑道:“李科,同样的话……”      李林与李平顺同声怒吼,“罗文!你小子就一混蛋!!!”      “嘶~”揉了揉耳朵,罗文抽了口凉气,“耳朵要聋了!”      接过烟,三个人同时点燃,李林靠在车后座,“见过徐彤了?”      罗文望着窗外,“李科,将车开得远一点吧,您的车太过显眼。”      车子发动后,李平顺看着罗文,“如果事情不是像你假设的那样,你应该知道这么做的后果是什么。”      回过来看着李平顺,罗文的话,说的很认真,“作为法医,假设性的话语不应该出自我口。可是作为执法人员,任何有机会破案的办法,都要试一试……”转过头去,看着面沉如水的李林,罗文推了推眼镜,“是吧?李局?”      “嚯!”李林拍着李平顺的肩膀,“顺驴子,你们鉴证科出人才呀!啊?这帽子都扣到老子头上来了!!”      李平顺扭过头,针对局长同志对自己的称呼,怒瞪,“道歉!”      李林没回答,伸手指了指自己警服上的等级,罗文忍住笑,同样拍了拍李平顺的肩膀,指了指前方,“李科,看路,您刚刚闯红灯了。”      忽略掉两个人接下来的痛骂,罗文靠在后座上望着夜空,心道:“你,要在暗处藏到什么时候?”掏出电话,连线林朗。      “检验结果出来了吗?”      “我正要打给你,你这盆花哪儿来的?从根茎中提炼出来的毒素,与几名死者血液中的毒素经检验相同。”      “累了吧?”      懒得听罗文废话,李平顺一把夺过手机,吼道:“林朗!下班!收工!回家睡觉!还有,放你三天假!!!”      “……”      “听到没?!”      估计小法医被吼得有些傻了,罗文笑着接过电话,声线温和,“你先回去休息,把报告放在办公室,我待会儿就到。”      听到这如天籁般的声音,林朗瞬间清醒,“知道了。”      挂断电话,罗文看着李平顺,大摇其头,“李科,林朗好歹也是鉴证科的明日之星,断不能就这么被您扼杀在襁褓中吧?”      ……      夜,很静,除了从急速行驶的某辆车中传来的朗笑以及怒吼!      “罗文!你小子简直是混球中的极品!!!!!”      暴吼声中,极品混球睡得很沉,他是真的累了,接下来要做的事情,还有很多,必要的休息,才能将路走得更远。      李平顺松开油门,将车滑行后缓缓停下,回头看着李林,后者也在看着他,两人对视了一会儿,李林伸出手去,“把他的电话给我。”      叹了口气,李平顺看着熟睡中的罗文,眼瞳中满是怜惜,“老林子,你说,这贼老天的眼睛是不是长歪了?”      接过罗文的电话,调出上面的一个号码,李林连线出去,电话未接通前,他回道:“天眼,在这臭小子的心里,是公正的!!”      电话那头听到不是罗文的声音,立即变得很急!      李林顿了顿呼吸,“你放心,他没事儿,只是睡着了,告诉我你的地址,我们送他回去。”      “送他回来?不是说……”      “草!你小子以为我们只顾着案子,不顾他死活了吗?!少他妈废话,地址!!”      得到地址后,李林挂断电话,沉思片刻,掏出自己的电话拨了出去,拍了拍李平顺,让他开车。      听着李林的话语声,李平顺的笑意越来越深,心道:“老林子,论混蛋程度,你与罗文不相伯仲!”      ……      陈睿风站在小区的后门,来回踱着步子,不停的看着时间。远处的车灯渐渐行近,车子停下来后,他立刻上前打开车门,伸手探过罗文的颈部脉搏,发现他呼吸均匀,这才松了口气。      李林和李平顺看着他的动作,忍不住问道:“这么大的动静,他怎么没醒?”      左手揽着罗文肩膀,右手托起他的双腿,陈睿风微微一用力,将罗文抱下车靠在自己的肩头,看着怀里的人睡得毫无意识,陈睿风面色一痛,轻声道:“他的睡眠,会一次比一次沉,直到……”      车里的两个人沉默了,看到陈睿风转身要离开,李林与李平顺同时打开车门下来,李林上前一步,“陈睿风,关于罗文所说的计划……你真的会配合?”      顿下脚步,陈睿风转过身来,无名指上的戒指,在车灯下闪过毫光,见到他们面上带着的错愕,他笑了笑,有些苦涩,“同样的戒指,罗文也有一枚,为了要给他亲手戴上,我一定会按照他所说的去做!倒是你们……”再次转过身去,他的声线中带着冷冽,“如果因为你们的疏漏令罗文有什么损伤,我,或者说是盲尺……什么事情都做得出来!!”      李林眼中冷色一凝,喝道:“你这话什么意思?!”      “哼!你们知道,这座城市中,究竟有多少盲尺吗?或许他,就在你的身边!!”      将话丢下,陈睿风抱着罗文走进小区,空留身后两张张大的嘴。      ……      将头轻轻靠在罗文的前额,他的脚步虽然轻松,但是心头的感觉却愈发的沉重。      从上次抱过他到现在,才不过几天,为什么?他的体重又轻了不少?!      仰起头,泪顺着脸颊慢慢滑下,这样,就不会滴落在他的脸上,不会同时灼痛两道灵魂。      羽睫轻颤,没有睁开眼瞳,只有淡淡的话语声,“陈睿风。”      低下头去,陈睿风收紧双臂,“这么快就醒了?”      缓缓牵起嘴角,罗文轻抚着他的脸颊,拭去泪痕,“每次沉睡前,我都会告诉自己,不能睡得太久,要尽快醒来,不然……你会……”      双臂有些累,陈睿风开始贪恋这种累,允吸着罗文的唇瓣,看着它渐渐的恢复鲜红,心底的痛,稍稍减轻。      “我们回家吧,那会儿因为着急,没机会好好看看我们的家。”      “恩。”      感受着陈睿风微微起伏的胸膛,罗文拍了拍他的手,“放我下来,我自己能走。”      再次收紧双臂,将罗文抱得更紧,陈睿风轻声道:“不放。”      斜眼,瞥,“你,放不放?”      低头,瞪,“我,不放!!”      罗文眨了眨眼睛,揽过陈睿风的脖颈,注视着他所痴迷的那双清澈眼瞳。      “主任?今晚的夜色不错,不如你抱着我围着小区转转?”      陈睿风原地站住,继而漫步前行,期间的眼神,不曾离开眼前这张令他心醉的面容。      “法医?你想替我验尸吗?不过不用验了,死因很明确……过劳死!”      过后,是两人的笑声,一道充满了狡诈,一道却饱含着无奈。      ……      萦纡石子小道旁的长凳上,澄黄的路灯下,是两人拥吻的身影。      夜雾,渐渐的浓了。      ……       ☆、第十一节 作者有话要说:无归明白亲们的感受,案件越接近尾声,便会越着急想知道结尾,《盲尺》从开篇到现在,所设下的点点痕迹以及条条线索很多也很杂,为了能够给它一个完美的结局,无归正在努力做最后的精修。从今晚开始,《盲尺》皆会以这种特别增量版奉献给大家,希望亲们能够喜欢。增量特别版暂时设定为四个章节,可能会缩减,到时候根据情节以及无归的码字速度来决定。也就是说,除去今晚,到了周末,《盲尺》第一季便会结束了,接近着,便会开始第二季《盲点》的连载,多谢大家的支持O(∩_∩)O~,真心感谢   湛蓝的天空,无云无风,空气中,弥漫着几日的微雨带来的清新。      习惯性的摸了摸床头,没有发现电话,罗文皱了皱眉头,睁开眼瞳,眼前是一片混沌。朦胧中,依稀有道身影,渐渐走近,向他伸出手,缓缓靠近,淡淡的血腥味道,萦绕在鼻尖。      下意识的低下头想要闪避,视线亦在此刻恢复。      撞入眼瞳的,是床边满地猩红的血,原来有个人……躺在他的面前。      心,骤然收紧!刺痛,从未有过的感觉,胸腔中的空气,瞬间被抽空!      艰难的伸出手去,想要触碰地上那人的脸颊,却被一双冰冷的手死死抓住,他想喊,继而被另一只手按住嘴,发不出任何的声音!      挣扎着想要坐起身来,身体上的感觉,只有一个人迅速压上,所带来的沉重。      冷汗,顺着脸颊,很快湿了他枕边的发。      好容易从梦魇中挣扎而出,罗文猛地坐起身来,肺叶瞬间灌进来的气流,令那种窒息的痛,不退反浓!      涣散的眼瞳,木然扫过一周,那个对于他来说最重要的人,不在身边。一直堵在胸口的名字,撕心裂肺般的吼出!      “陈睿风!!”      站在阳台抽烟的他,听到卧室里骤然传来的吼声,扔掉手里的烟,几步上楼奔了进去,看到的是紧闭着眼瞳,面色痛苦的罗文。      “我在!罗文!你醒醒!!”      拥紧罗文,陈睿风将他抱起来,靠在自己肩头,感觉怀里的人,在剧烈的颤抖。这个人,从未有过如此脆弱的时候。      慢慢坐在床边,低头望去,罗文眼瞳依然紧闭,手指关节,因用力抓着自己的衣襟而泛着青白。      有节奏的轻抚着他的后背,陈睿风关切道:“做恶梦了吗?”      感受着身边传来的温暖,罗文睁开眼瞳,刚才的梦太过真实,甚至到现在,那刺目的鲜红以及属于眼前这个人鲜血的味道……      平静不了自己的呼吸,带着微喘,罗文紧紧的握住陈睿风的手,嗓音因刚才的喊声,有些嘶哑,“几点了?”      看了看时间,陈睿风按着罗文让他躺在床上,“五点一刻,还早,再睡会儿。”      将他拖到自己身边,罗文翻身打开床头柜的抽屉,找到了他想要的,放在枕边,解开陈睿风的衣扣,“陈睿风,做你最擅长的事。”      看着罗文通红的眼眶,陈睿风微微一愣,“现在?”      手,慢慢的探进腰际,吻,点点落在他的前胸,罗文轻声道:“你来。”      探进睡衣,陈睿风抚摸着罗文的腰身,手上传来的感觉,冰冷而紧绷,满是黏腻。      “怎么出这么多汗?”      “去浴室吧。”      拿起枕边的东西,罗文将陈睿风拖进浴室,双手撑着水台,镜中的他,眼底泛红,双唇颤抖,很糟糕。      扭过罗文的身子,陈睿风将他抱上水台,吻着他近乎透明的脖颈。      温热熟悉的吻,渐渐平复了罗文的情绪,却挑起了他的情-欲.      微微张开唇,迎合着陈睿风的动作,他的浅吟,绵长辗转。      耳畔灌入的轻吟声,温和低哑,甚至带着从未有过的魅惑。陈睿风停下动作,再次微愣,看着罗文本来苍白的面容上,晕上了淡粉,唇红似血,如那日一般。眼瞳中的睿智不再,有的,仅剩迷离。      “罗文?”      “恩……”      一声长吟,带着深深的温柔,立时激起了陈睿风原有的欲-望。      感受着陈睿风允吸自己脖颈的深吻,随着他的进入,罗文仰起头,快-感带来的刺-激,将心中的痛,瞬间尽除。      手指,深深嵌入罗文的腰身,感受着他的肌肤,渐渐放松,恢复了以往的柔韧。可是这个状态的他……说是极性,却又不像,只是一种近乎如火如荼的索取。      带着浓重的喘息,罗文看着陈睿风,话,字字清晰,“我,只属于你。”      加快了动作,陈睿风的呼吸变得急促,声线同样清晰,“你,只属于我!”      这一次,持续的时间有些长,是罗文的要求。      打开浴室的水龙头,罗文站在热水下,脖颈以及肩头,尽是深深的痕迹,属于陈睿风留下的印记。      将浴液倒在掌心,轻揉晕开,涂抹在那些痕迹上,陈睿风笑了笑,“法医,你这样,还怎么去工作?”      没有听到罗文惯有的回答,将他的身子转过来,眼前的人,羽睫微垂,几点水迹挂在上面,微微颤动,随即落下。      洗去手上的滑腻,将那些泪痕拭去,他问,“为什么哭?”      抬眸,看着陈睿风,罗文依然没有回答,静静的与他注视两分钟后,快速将身上的浴液洗去,转身出了浴室。      等陈睿风回过神来走出浴室的时候,罗文已经穿好了衣服,点燃一支烟,坐在床边,抽得很快。      熄灭手中的烟蒂,想再次点燃时,被陈睿风按住了手,直觉上的感知,罗文从醒来到现在,有些不对头。      “罗文。”      “恩?”      “看着我的眼睛。”      站起身,罗文从衣柜里找出陈睿风一贯穿的白色衬衫,替他穿好,期间,不再说任何的话语,也不曾,看过陈睿风的眼瞳。      拉着他走到玄关,换好鞋,罗文先打开房门走了出去,陈睿风快速跟上,两人间的这种气氛,跨越感太强,他有些受不了。      关好房门,陈睿风站在走廊,罗文扭头看着他,随后将不带任何温度的眼神收回。手指,有节奏的点着电梯按键旁的墙壁。      等了许久,电梯的门,开了又关,关了又开。      两个人谁都没有动,又过了片刻,罗文停下手上的动作,走到陈睿风身边,吻得有些急,话语中,带着不明的笑意。      “陈睿风,待会儿陪我回趟鉴证科,我有些东西落在那里,需要去拿。”      “然后呢?”      “然后?然后你想让我去哪里,我就去哪里。”      “真的?”      “恩。”      电梯门再次打开的时候,陈睿风拉住了准备跨进去的罗文,“你……是不是有事瞒着我?”      回过头,罗文眼底所带着的,是一片尖锐的寒芒,“还记得吗?好好配合我接下来要做的事!”      手按着电梯门,陈睿风手上力道加重,“我没忘,可前提是,你不能伤害自己!”      冷笑一声,罗文硬将他拽进电梯,“老子从来不做令自己伤心后悔的事儿!!”      这句话,涵义太过广泛,可陈睿风却一时想不出该怎么反驳。直到罗文拉着他出了电梯将他塞进车子时,他依然猜不出罗文究竟要做什么。      或者说,即使能够猜得出来,他有机会拒绝吗?      有吗……      罗文掏出电话,回过身,发出一条信息,信息发出之前的一瞬,陈睿风只看到了收件人的姓名,科长李平顺。      “你给谁发信息?”      “向科长请假。”      闭上眼瞳,陈睿风顿感无力,心道:“罗文,你实在是个不会撒谎的人!”      罗文微微仰起头,待眼底的一股温热彻底干涸后,发动了车子,眼角的余光扫过身边的人,“不是我不会撒谎,而是我不想骗你。欺骗自己最爱的人,很痛苦,希望你会……原谅我!”      ……      站在鉴证科门厅垂着头,从门口透进来的阳光,照在他的背上,眼前投下一片暗影。      慢慢走回办公室,推开房门,拿起桌上放着的档案袋,转身的时候有些急,一阵眩晕感袭来,罗文扶着门框,缓缓靠在门板上。      从口袋里掏出的药盒,因手上传来的麻痹感,掉落在地,滚落到一个人的脚下。      “罗文?”      睁开眼瞳,眼前是满面关切的林朗。      “你怎么还在这里?李科应该批了假让你休息才对。”      林朗笑了笑,走到办公室接了杯水,将药盒递给罗文,“我知道你可能要做些什么事儿,所以留下来看看有没有什么是我可以帮忙的。……放心,我是安全的。”      服下药,罗文淡淡一笑,“安全?”      直视着罗文,林朗指了指自己,“是的,我不会出卖你,因为……我不可能!”      这个不含任何理论的解释,却令罗文觉得出奇的可信,或许是由于眼前这张年轻面容上始终带着的真诚,或许是因为……      浅浅的笑,缓缓扩大,继而变成极深的弧度。罗文离去前,拍了拍林朗的肩膀,凑近他的耳畔,轻声道:“有时间,替我问候一下你父亲,他是我的偶像。”      身影已走远,小法医还保持着一脸的震惊。      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朗如清月的脸,再次变成毛线,咬牙切齿道:“罗文,读心术也能读出老子的老子是谁吗?!!!”      出了鉴证科,罗文上了车,将手里的档案袋交给陈睿风,“看看里面的东西。”      陈睿风并没有伸手去接,沉默了片刻,他笑问,“是什么?”      “想知道,就自己去看。”      看着罗文认真的表情,陈睿风敛去笑容,正色道:“罗文,你来告诉我,里面是什么?”      将档案袋扔在一旁,发动车子,不带任何温度的话语,从紧抿的唇吐出,“我带你去个地方。”      陈睿风靠在后背上,点燃一支烟,继而被罗文拿过去迅速熄灭,“从昨晚到现在,你抽了多少了?!从今天开始,戒掉它!!”      “……”      没有往日的温和,不再温润,声线不再低哑,听在耳中,如针……如刺……      窗外景物飞逝,看得出来,开车的人,很急。      “想带我,去哪里?”      罗文没有回答,看了一眼时间,再次换挡提速。      锐利的眼瞳,快速扫过后视镜,这座城市中,究竟有多少辆银色欧系全进口的车?      茶色的玻璃,很好的遮住了开车人的面容,却遮挡不住那道灼热的视线!      ……      车,停在了一条小巷的入口处。拉下手刹,罗文将玻璃降了下来,下了车,点燃一支烟,弯下腰指着身后,“对这里,有印象吗?”      陈睿风缓缓转过头来,微颤收缩的瞳孔反应,没有逃过罗文的审视。      上午的阳光下,从巷子的入口处能够看到巷尾穿流的行人以及车流。不过一百多米的路程,在巷子正中,有一片空地。这个地方,不知道已经改变了多少人的价值观?到此刻,它还想再改变多少人以后要走的路?!      直起腰,靠在车门上,弹出手上的烟蒂,罗文歪着头,用烟盒遮挡着微风,再次点燃了一支烟。      ……      暗处的目光,随着他的动作缓缓移动。      烟盒遮挡住微风的同时,也遮住了罗文大半的面容,无框的镜片下,仅余一双微闭的眼瞳。      过滤嘴与薄唇分开时,因为唇有些干涩,带起了双唇部分的皮肉。罗文条件反射的伸出舌尖舔了舔,然后再次将烟送进口里,浅抽一口,微微垂下头,任烟雾经了肺循环后,自然吐出。      光影徐徐,很好的勾勒出罗文落在地上的剪影,陈睿风靠着车窗,望着地上的暗影出神。      不远处的目光,只是贪婪的望着身影的主人。      烟,在罗文的唇边燃的很慢,修长的手指每每抬起,随后便会有一阵淡淡的青烟,升起,消散。      ……      喉头的滚动,带着欲-望的饥渴,窥望的人,需要发泄!      ……      身形未动,罗文闭上眼瞳,不远处传来的马达声,渐渐远去,继而消失不见。      ……      一抹嘲笑,洋溢在罗文唇边,望着眼前的景致,弧度渐渐转变,随即变成冷笑,久久不散。      “就看你,还能忍多久?!”      ……      回到车里的时候,档案袋,已经在陈睿风手中,眼前目光有些呆滞的人,令罗文的心,有一种深深的痛,忍不住勾过他的脖颈,在陈睿风即将崩溃前,将他护在怀里。      “三年前,你在这里救过她。三年后,还是在这个地方,你救了她,救了你自己,也……救了我!放心,我答应你,不会让自己有事。只有将你放在一个安全的地方,我才能够放心去做要做的事,也只有将你放在那里,你才……没办法干涉我。”      听着耳边低声的话语,陈睿风胸口中的憋闷,令他无法出声,只是点了点头。      拍着他的后背,罗文的头压在他的颈窝,“我知道你心底对徐彤,是有着一丝恨意的,所以我才会去后楼梯求证。那时我听到的,是一个人的脚步声。由上而下,沉稳有力。开始的时候,我一样怀疑过她……怀疑过她就在现场,看着所有的过程。经求证后,我知道,我能明白,她在那个时候,一定已经后悔。既然对你有感情,伤害我,便等于伤害你。我相信,到后来,她只是无法控制事情的发展而已……”      胳膊上传来的痛感,令罗文微微皱眉,陈睿风的指甲,几乎刺穿他的皮肤。      “你所做的事,法律固然不能耐你何,但是这个牢笼,是我给你的。对于你来说,它比任何的惩罚,都要来得严厉。相信我,分别的时间,不会很长。意图窃取检验报告替犯罪嫌疑人开脱,属刑事罪,按照宪法来说,刑罚在三年以上七年以下,情节严重者,获刑七年以上……”      听到这里,陈睿风骤然抬起头,眼底通红,猛地抓过罗文的衣领,由于急怒,更是什么话都说不出来,仅剩一双怒目,紧紧的盯着眼前的人。      窒息感瞬间传来,看到罗文的面色突然一白,陈睿风意识到自己的冲-动,立即放开了手里的人。      “咳咳……你要是恨我,至少也要等我把所有的事都解决完了再说……”      “你……你住口!!”      压着陈睿风的身子,将他按在车后座上,罗文急喘几声,平静自己的呼吸,“我说了,分别的时间不会很长,你要相信我。”      挣扎着推开他,陈睿风打开车门准备下车,这一次,罗文没有力气再拉住他,仅剩淡淡的话语,“你要是走了,我就通知郑队通缉你。报告的档案袋上,留有你的指纹。即便你今天不留下指纹或者你真的将报告拿走甚至销毁了,你信吗?我一样可以留下关于你的一切不利证据。那样的话,便会坐实你窃取报告的事实,等着你的,便是真正的刑罚,而不再是我为你安排的牢笼。是一意孤行,还是相信我留下来……你自己……选……”      心底的剧痛,随着轻吐的话语变得越来越重,鼻腔中溢出一丝温热,罗文伸手抹去,再次溢出,再次抹去,直到另一只手伸出,替他抹去。      “现在的服药剂量是多少?”      不想闭上眼瞳,放下遮阳板,自欺欺人般的挡住眼前混乱的世界,罗文的回答,很轻易的,撕裂了身边人的坚持与怒意。      “三倍……”      “你不在乎你的命,难道你也不在乎我的命吗?!”      拍了拍陈睿风的手,任由他将纸巾塞进自己的鼻腔,罗文掏出电话,连线林朗。      “我有些事,需要你的帮忙,可能……会违背职业法则,你自己选择。”      对方沉默片刻,缓缓说道,“罗文,我相信你做的事,不可能违背职业法则。”      笑了笑,罗文接着说道,“这一次……我没有把握。等着你的,很有可能不是一个非常法医的称号,而是令你彻底失去做法医的资格!”      话说出之后,对方没有任何的犹豫,“说吧,需要我怎么做?”      ……      回到鉴证科的停车场,林朗已经等在那里。      从消防栓上站起来,走向下车的两人,接过罗文手里递来的咖啡,林朗边喝边问,“有必要这么做吗?李科未必会查我对药物的反应。”      罗文同样拿着咖啡杯边喝边走,“我做事情,不喜欢有任何的疏漏,这么做的原因,是以防事情到后来万一有变,你的饭碗仍旧保得住。毕竟……我不在了,科里还有你。”      顿下脚步,林朗歪着头问,“你给老子下了多大的剂量?”      回过头,罗文咬着吸管,反问,“你是谁老子?!”吐出吸管,走到电梯前,按下按键,“我是按照婴幼儿分量给你下的。”      “……咳咳……”      “平静你的呼吸,不然药物作用会提前挥发,对了,报告的底档……”      擦了擦嘴角喷出来的咖啡,林朗看了陈睿风一眼,“底档被我抹掉了,彻底的那种,证物也被我全部收起来了,等你完事儿后,我会拿出来。”      “谁让你……”      看到罗文要怒,林朗淡淡一笑,“罗文,我的饭碗,下半辈子的自由,甚至是我家老头儿的名誉,都在你的手里掌握着,不管你接下来要干什么,必须留着你的命!不然,老子和老子的老子,就会因为你们两个人,完了!!再说了,要是真有什么事儿,要进去,都进去,你们两个得陪着老子蹲,谁也别想跑!!”      挨了罗文一记狠狠的爆栗后,他揉着脑壳儿问道:“对了,鉴证科里的物证和报告我们有办法,可是徐彤家里还有……”      喝完最后一口咖啡,将杯子扔进垃圾桶,罗文望着电梯不断变化的数字,有些模糊,摘下眼镜擦了擦复又带上,“你觉得,凶手的伎俩已经得逞后,他还会留着那些证据吗?他就不怕留着那些证据的同时,也留下了他的罪证?既然能够登堂入室第一次,就会有第二次。上次郑队去的时候,因为徐彤妹妹的恍惚,所以才能够不走手续成功拿了这些东西。这也是别人刻意安排好的,你明白了吗?”      陈睿风从下车后一直没有说话,听到这里,他的脸色骤然急变,拉着罗文的胳膊,“你是说,有人已经去了她……”      轻轻握了握他的手,罗文的笑意变深,“放心,徐彤并不傻,那人找到的东西,多半是有问题的。”      林朗虽然不明白两人间的对话,但是惯有的口头禅,还是被他问了出来,“为什么?”      每每听到这三个字,罗文便有种想要骂娘的冲-动!这人,究竟是不是靠着他父亲的关系才进的鉴证科啊!!      白了林朗一眼,罗文反问道:“一般来说,需要记录的最重要的东西,你觉得放在哪里最安全?”放在哪里才是别人都看不到,只有她自己能够看得到?”      林朗来不及回答,陈睿风已将答案揭晓,“她自己的心里。”      这次轮到罗文有些奇怪,歪着头,问:“主任?为什么不说是她的脑,而要说她的心?”      凑近罗文耳畔,顺便浅吻了一下他的侧脸,忽略掉身边林朗的瞬间石化,陈睿风轻声道:“秘密。”      手指,有节奏的点着肩头,惯有的思考模式,有些迟钝,看来,时间真的是有点紧张了。      陈睿风站在罗文身侧,看着他眉头紧锁,知道他是因为自己的回答在猜测,这个秘密,他不是不想说,只是怕说完之后,会亲手撕裂眼前这个人……他赖以为生的灵魂。      世界上的事,起因以及过程,未免太过讽刺,几个人的交集,到了最后,究竟会是一个什么样的结果?      ……      下午,耀日灼目,碧落如洗。      警笛声,响彻天空,鉴证科,有些不同于以往的平静。      李平顺,李林,郑福昌罗文以及林朗,一共五个人,坐在科长办公室里。      罗文的精神不是很好,林朗也是一脸没睡醒,郑福昌扫过沙发上的两张癔症脸,“事情到底是怎么发生的?”      摘下眼镜,罗文的话说得很慢,“今天中午我接到通知,说要所有鉴证科的人都到会议室开会,办公室就剩下陈睿风一个人。后来会议开到一半,我觉得不舒服就先回办公室了,服完药后,我有些累,睡着了。醒来的时候发现林朗也在,他也睡着了。放在桌上关于徐彤案件的一切报告以及挂职人员陈睿风,都不见了。”      郑福昌听到这里,怒道:“那小子也睡着了,就在解剖室里,还睡在解剖台上!!妈的!!依老子来看,八成就是他干的。整个鉴证科就他一个外人,我已经派人将他隔离监控起来了!!”      看着罗文唇边的笑意瞬间转变,李林转移话题,“你和林朗两个人,一个服完药睡着了,一个不知道犯了什么病,也跟着睡着了,然后行窃者就这么在你们眼皮子底下,将报告以及数据还有证物,统统拿走了?”      回答问题的他,恢复了淡淡的笑容,“大概是这样的。”      李林递给郑福昌一个眼色,后者会意,拎起林朗的脖领准备往外走。      戴上眼镜,罗文看着郑福昌,“他看起来很不舒服,估计这会儿你什么都问不出来。”      回答他的,只有重重的关门声。      点燃烟后,李林没有说话,示意已经变了脸的李平顺先别动怒。两个人,静静的看着罗文,等着他开口,交代为什么要这么做。      从口袋里掏出录音笔,点开,里面是他与徐彤两个人之间的对话。      听完后,李林看着罗文,“这就是你所谓的无辜?这就是你改变原定计划的原因?”      摇了摇头,罗文沉默片刻后说道:“不全是,李局,还记得昨晚陈睿风说的话吗?我不能再让他留在外面。他留在外面一天,有太多的干涉因素。我承认,这么做,我很自私……”      摆了摆手,李林眉头皱得很深,再次点燃一支烟,“先不说他的事儿,你改变计划一定还有别的原因。”      话被堵了回去,罗文略带感激的看了李林一眼,按下重复播放按键。      播放的同时,他在纸上写了两行字,待播放完毕后,他将纸交给李平顺,“李科,念来听听。”      怒着脸接过来,李平顺照着念了一遍。待他念完后,罗文闭上眼瞳,带着淡然的笑,缓缓复述着纸张上的内容。      “我,踏着静静的夜,没有目的,没有生命的论证点,什么都没有,只是一个人默默的走着。”      眼瞳睁开,罗文笑了笑,“和刚才念的感觉有什么不同?”      李林点着桌面,李平顺低着头,过了片刻,两人同时说道:“一个只是在念,一个像是在说自己的经历。”      “对。”罗文再次点开录音笔,里面徐彤所交代的办案过程,就像是念着一段旁白。      “可单凭这一点,并不能够完全证明她的清白。”      “当然。”站起身来,罗文活动了一下肩膀,“这就是我决定这么做的原因。”      李林眯着眼,脸上带着不明的笑意,“不全是吧?陈睿风的问题究竟是怎么回事?”      干咳几声,罗文一脸讪笑,“李局,我还以为您不问呐!……我的那点儿小伎俩,根本瞒不过您,是吧?”      “哼!”李林重重哼了一声,“如果那小子不同意配合的话,你预备怎么办?”      局长说这话的原意,只是想听听眼前这个混小子,是怎么摆平他的那个拽得跟二五八万似的相好,顺便再看看这个一直令他很头疼甚至很蛋疼的混球,会不会露出一个正常人才有的无奈!总不能,每次都被这小兔崽子牵着鼻子走吧?!      李平顺听他这么问,心里的想法是一样的。但两人经多年来和罗文这个人的接触与共事,虽然头疼,但从来没有怀疑过他对工作的忠诚以及态度。      两人掏了掏耳朵,揉了揉眼皮,等着。哪知等着他们的,却是……      收起笑容,罗文说的过程,认真中带着深深的伤痛,面容上因收起了惯有的笑容,仅剩憔悴。眼底的水雾,渐渐通红的眼眶以及那微微起伏的胸膛,出卖了他所有想要极力隐藏的情绪。      最后的话语,因为罗文低着头,声线中,尽是沉痛。      “最后几步的计划……不变……”      说完后,沙发上的人,摘下眼镜,蜷缩起双腿,将头埋进臂弯,尽情释放着他此时的感受。      对面坐着的两个人,面上的表情,一路转阴。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李平顺的大眼瞪着李林的小眼,沉默了。      罗文低着头,面上带着的,是从未有过的,自信朗笑。累,是一定的,痛,也是必然的。但这只是一个过程,至于结果,尽在自己的掌握。只是希望时间,能够流逝得慢一点,这样,才能够让一切顺利,才能不枉这些并肩作战的人,对自己的信任!      李平顺想起罗文的过往,这人,毕竟是自己看着进到科里来的,一手提拔到现在的位置,期间的表现自是不用说。      从取证,到验尸,到物证分析检验,归他干的,不归他干的,只要是与案子沾边儿的,他都做了。加上与郑福昌两个人的相互配合,案件一旦到了他们手里,都是以最快的速度破案。这么一个人,偏偏在有了这么个病之后,还是如此拼命!让人怎么忍心去看着他……      想到这里,李平顺忍不住站起身来,走到罗文身边,拍了拍他的肩膀。      知道自己的情绪已然隐藏不住,感动于这两个人对自己的关心,罗文终是无奈的抬起头来,已然恢复的惯有清澈眼瞳,狡黠中带着歉意的笑容,瞬间展现在两位领导面前……      当郑福昌将林朗安顿好走到办公室门口,准备推门进去的时候,只听到了李林和李平顺异口同声的暴吼声,“罗文!你小子有完没完了?!混蛋!!!!”      开门进去,两张怒脸对着一张笑脸。      “我就知道,等着老子的,就是这么一句话!”      郑福昌眼睛眯成一道危险的缝儿,摸着下巴,“你们三个,故意支开老子,到底打的是什么算盘?”      三个人同时望着他,李林点燃一支烟,“老郑,证据都不见了,徐彤可以放了,你二十四小时监视着她的动静。”      李平顺弯下腰接水,完事儿猛灌两口,“老郑,这可是个美差。”      罗文什么都都没说,转过头靠在沙发上,看样子,是准备再睡会儿。      郑胖子的脸渐渐向猪肝色靠拢,这三个人,肯定有事儿瞒着自己!不告诉我?老子自个儿查!!!反正陈睿风那小子还在自己的掌控范围之内,就不怕掰不开他的嘴!!!      察觉到他的打算,李林使出了杀手锏,“老郑,刚才我说过了,释放徐彤后,你什么都不用干,二十四小时,贴身监视她!至于陈睿风……”看了一眼罗文,他接着说道:“陈睿风的问题,我会派其他人做问询笔录。”      郑福昌一惊,“什么?!先不说那小子的问题,你让老子贴身监视徐彤?贴身?贴身还叫他妈什么监视?!”      李林笑意再次不明,比刚才更深,“那你就当保护她好了。”      愤然出门前,郑福昌扫了一眼罗文,臭小子也不知道睡着了没有?面上带着的笑容……草!老子又不是那小子,你笑这么好看,干嘛?!!      ……       ☆、第十二节   天色,渐渐暗了下来,弦月渐满,群星杳渺。      忙碌了一天的鉴证科,工作人员都在为今天终于不用留下加班而感到庆幸。但这只是表面现象,真正令他们感到欣慰的,是这几日的连环杀手,终于不再作案。      和一些鉴证人员打过招呼,李平顺手里拎着买来的外卖,走到一层最里间的办公室,推门进去,扫了一眼罗文,发现他还是那副样子,静静的坐在那里。      将饭菜放在桌上,李林打开一盒递给罗文,后着摇了摇头,他吃不下。      过了会儿,罗文微微张开嘴,李平顺知道他想问什么,有些不悦的说道:“你放心,那小子的晚饭,我已经让林朗送去了,他就在二楼的会议室里。”      放下筷子,李林点燃了一支烟,烟雾中,是他犀利的眼神。      “罗文,你这样做,你们两个以后……”      “李局,只有这样做,我们才会有以后。”      罗文站起身来,揉了揉鼻子,准备开门出去,林朗刚好推门进来,两人快速擦肩而过的时候,法医的感知令他微微皱眉,刚才的瞬间,好像闻到了一丝血腥。      将手里拿着的封装袋放在桌上,和李平顺简单说了两句,林朗疾步追了出去。      到了走廊环顾一周,没有发现罗文的身影。他低着头快速思考。      走廊很长,自己和李科不过两句话功夫,他不可能走远,除非……      到了一旁的洗手间,果然看到正在弯腰洗脸的罗文,走上前去,白瓷片的水池里,一滴鲜红渐渐晕开。做法医不是一天两天了,对于鲜血,林朗见的并不少。却不知为何,水池里的那一滴,会如此鲜红,如此刺目!      “罗文?”      “……”      顿了顿呼吸,他尽量使自己的声线自然,“我将陈睿风的东西都拿下来了,你是要自己收着,还是放在李科那里?”      “都……都拿下来了?”      “戒指我没拿,还在他手上戴着。”      林朗没说实情,他是想连戒指一起收下来。可是,他没那个能力。陈睿风的眼神,眼瞳里的冷光,比任何一把手术刀都要冰冷,都要锋利!      罗文捧起冷水,再次将鼻腔溢出的血迹洗去,接过林朗递过来的纸巾塞好,过了会儿感觉不再出血时,才将纸巾拿出扔进垃圾桶。      带上眼镜,他的话语很淡,“陈睿风不会允许别人从他手上取走那枚戒指,除非那个人,是我。将他所有物品暂时上缴,是应走的程序,如果待会儿来带走他的人,要求必须将他所有物品上缴……”微微扬起头,平静自己的情绪,外表平静下来,却无论如何也平静不了内心的纷乱,剩下来的话,如鲠在喉,怎么也吐不出来。      两人一前一后走回办公室,李林抬眼看去,怎么才一会儿不见,这小子看起来又单薄了不少?网才刚张开,路刚走出第一步……明知道会这么难受,死小子还非要这么安排!!他……究竟能不能坚持到案子结束?!      李平顺刚送进嘴里一口饭,看到罗文的样子,往下咽的时候硬是感觉食道像被堵着了,怎么都咽不下去!      两人互望一眼,李林掏出电话连线出去,电话接通后,直接嚎着嗓子一顿臭骂,对方估计被骂傻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两人就这么一来二去的足足骂了有十几分钟后,鉴证科院子里一声刺耳的刹车声传来,李林拨开百叶窗往外看了看,狠狠挂断电话!在这之前,依然不依不挠的哼哼两句。      “草!不就他妈借你们一个人吗?至于这么大火儿吗?!完事儿老子亲自开车给你送回去!!妈的!!!”      听着李林与对方的通话内容,林朗心里一惊,借人?这是要将陈睿风送到哪里去?还有,这是从哪儿借人?!好像从进了鉴证科到现在,还从来没有见过要从外部借人来协助破案的!!      李平顺从烟盒里抽出一支烟点燃,蹭摸着脸过去,带着似笑非笑,怎么看都像幸灾乐祸的表情,“老林子,那头的正主儿发脾气了吧?也是,那天晚上听着你打电话时的感觉,那话里面带着的味儿就不对……”      小眼一眯,老脸一沉,李林斜了斜身边想看他笑话的人,从牙缝里崩出来一句话,“顺驴子,你信不信,老子明天就能把你手下的得力战将都给调走?”      说完后,他用带着些许寒意的目光扫过林朗,后者见状咽了咽口水,本来挂在脸上的笑容,瞬间僵化。      “林朗,去!把外面那辆白车里的人领到这里来!”      看出势头不对,李平顺立马将小法医支开,好让他的得力手下有机会开溜,万一真被眼前这位看上调走的话,那他可就亏大了!      “等等!”      一直沉默的罗文猛地站起身来,“我……我……我回办公室待会儿,如果他……如果他问起我的话……”      “我那会儿已经告诉过陈睿风,说你累了,正在睡。”      林朗说完后,罗文准备开门离去,突然想起了什么,转过身,看着李林,“李局,他手上的戒指……”      “我会和来人交代清楚,东西,就让那小子留着吧!”      “谢谢。”      背过身留下一句话,罗文的脚步少有的急,林朗跟着出去的时候,只看到了他的背影消失在走廊的转角处。      疑惑着脸走到院子里的户外停车场,林朗看到从白车里下来一个人,正在接电话,那人见到林朗之后,迅速背过身去,话语声很轻,又说了几句后,挂断了电话。      模糊中,林朗只听见了几个关键词,“位置”,“角度”……这是要干嘛?!      转过身来,两人互望,同样俊朗的年轻面容上所带着的表情,一个傻呆呆,另一个看起来也聪明不了多少!      林朗上前一步,伸出手打招呼,“你好,我是鉴证科法医,林朗。”      那人呆看小法医伸出的手两眼,话语如刀锋般冰冷,“靳平凡。”      没有礼貌用语,少了应有的部门介绍,只有三个字,带着那人口腔里呼出的一口堪比殓房的冷气,甩在林朗脸上!      这人是个二缺吧?!!!      心里咆哮一句,林朗收起自己爹妈从小教导的恭谦有礼,转身向着门厅走去。      身后跟着的脚步声,很轻,但却很快。      来人看着小法医的背影,心底同样有想法。      “前五秒会面,笑。接下来的两秒对望,呆。介绍自己,热情。转身带路,愤怒。根据其呼吸频率,此刻每分钟心跳过百。总结,人格有问题!不过……杀伤力为零。”      ……      桌上放着的晚饭未动,手里握着的水杯,里面的水,从滚烫到冰冷,一口没动。      将水杯放在一旁,陈睿风轻轻转动着手上的指环。      戒指的大小刚刚好,罗文仅是凭着目测来的尺寸买的。戴在手上的感觉,不会紧,但也绝不会因为过于松动而脱落。      款式和他那个人一样,简洁明朗,却彰显着他特有的风格。条纹流水状的浮雕,如他的人生一般,有起有落。      突然有种想要摘下戒指,看看内环上那两个字母的冲动,下一刻,他没有这么做,摘下来再戴上去,便不是罗文的感觉了。      浅浅的吻,落在无名指上,走廊传来的脚步声中,没有他所熟悉的。      “罗文……我会静静的等着你……等着你来接我的那一天……要记得你说过的话……你,只属于我!!”      ……      办公室里,如那日一般,没有开灯,推门进去的时候,走廊里的白炽灯所照亮的,是一道站在窗边的身影。      “咳咳……呛死了!罗文,你抽了多少烟?咳咳……”      “陈睿风的东西呢?”      刚刚李林和李平顺经商议,觉得还是将陈睿风的东西交给罗文保管得好,省得这小子关键的时候掉链子!      接过林朗手里的封装袋,罗文将所有的东西拿了出来。电话开机,上面所有的信息以及通讯录都已清空,罗文能够通过信息台查他所有的通话以及短信内容,但是他没有这么做,没必要浪费时间,所查到的内容,不会与案情有关,这是他一早就知道的。      打开电话,他只是想看看陈睿风的照片,可是浏览了相册,罗文却只发现了自己的。没有那双他深深迷恋的清澈眼瞳,只有他自己睡着时的照片。      “一定要做得这么彻底吗?好让我时时刻刻牵挂着你?记得留着自己的命……等着与你重聚……”      抬眸,发现林朗愣愣的站在那里,罗文迅速转身,“事情已经结束了,你怎么还没走?”      “我……罗文,你是不是还有什么事没和我说?刚刚来的那个人,是谁?李局要将陈睿风送到哪里?”      “与你无关。”      几步上前,伸手转过罗文的身子,后者微微一皱眉,侧身走出两步,拉开了两人间的距离。      再次上前一步,林朗直视着眼前的人,声线中带着愤怒,“与我无关?怎么会与我无关?!事情到了这个地步,我能做的,不能做的,都做了!你好意思说这种话吗?你需要帮忙的时候,我二话没说掏心窝子对你,你怎么回馈老子的?!啊?你说话啊!怎么不说话了?老子不是那种上杆子让人利用的主儿!再说你不是已经利用了吗?啊?为什么不干脆利用到底啊!啊?我说你呐!你说话啊!!!”      这一通怒吼简直是惊天地泣鬼神,过了好一会儿,罗文才反应过来,淡淡一笑,“林朗,这才是你最真实的一面吧?”      胸口中的闷气全出完了,林朗喘着气,嗓子有些沙哑,“你管不着!你先说,是不是还有事儿没告诉我?不对……你没告诉我的事儿多了,去徐彤家的到底是什么人?”      罗文没有回答,将桌上放着的蓝丝绒方盒收进口袋,其他东西放进抽屉锁好。      拿起桌上的车钥匙,罗文走到门口,林朗几步上前拽住了他的胳膊,“把话说完再走!”      回过身,他有些无奈,“我不说,是为了你好。你按照我的吩咐做的事,若是有变故,我会自己承担,但是剩下来的事……”      跟上他的脚步,林朗脸色一变,有些焦急,“罗文,剩下来的事……是不是有什么危险?一定是有危险,所以你才会这么做,将陈睿风送走,是为了保住他的命!是不是?!你说!!”      转过身,罗文收起自己的情绪,恢复了以往工作时才有的认真,声线冷厉,“你吼完了没有?我没必要向你交代一切!”      一把夺过他手里的车钥匙,林朗也不知道自己究竟是怎么了?他从小跟着住在北京的奶奶长大,脾气不是没有,但像今天这种暴怒,从未有过,何况面对的人,还是罗文。      靠在走廊的墙壁上,罗文点燃一支烟,伸出手,“车钥匙,给我。”      同样靠在墙壁上,林朗的情绪平静下来,“你想去哪儿?”      罗文没有回答,接下来要做的事情,要去的地方,他不能说,也不想说。      林朗就这么静静的看着他,看着白炽灯下的他,面色淡然,抽着烟,一口接着一口的抽,不要命一样的抽。      心,突然有些发紧。脑子里一直不愿意面对的事,翻然而出。      在后楼梯,他看着罗文倒下去,看着罗文没有呼吸,脉搏过速,看着他休克。理智告诉他,罗文需要马上送到医院,他需要立刻与陈睿风联系,可是,罗文能等吗?      下一刻,他做了一件那时不后悔但现在很后悔的事儿,给罗文做了心肺复苏术。人,是救回来了。可是那双冰冷的唇,那种冰冷中带着柔软的触感,他感受过了,他觉得,自己忘不掉了。      抱过,吻过,接下来理所应当的是应该在一起。在一起……眼前的这个人,不是属于他的,永远不可能属于他!何况,自己的父母也绝不可能会接受,他们的儿子成了……      手里紧握的钥匙,缓缓递了出去,林朗的话,说得很慢,“罗文,有些话,我想和你说。”      将钥匙接过来,罗文抬头,从林朗眼中的慌乱,能够猜得出他想要说什么。将烟蒂熄灭在身边的垃圾桶里,看了一眼时间,“林朗,我曾经告诉过你,多余的话,我不想听。多余的事,你也没必要做。我与他之间的所有,别人不会明白。虽然三年前在一起的时间很短暂,但是重遇之后……我……爱他,爱他的一切,他是我活下去的唯一支柱,你明白吗?我知道,你是在为救过我那件事困扰,其实完全没有必要,我是法医,你也是法医,我们是同事,我们是并肩作战的兄弟。如果那时是你有危险,我一样会救,这个动机本来很单纯,不要让它复杂化,也不要……破坏我们之间培养出来的默契。我很珍惜这种默契,真的。”      ……      人已经离开,林朗站在那里,想着罗文所说的每一句话,从认识他到现在,这还是第一次听他说了这么多话,与工作无关,像个朋友,像兄弟。      默契……      伸手掏出电话,一声长叹后,拨了出去,连线父亲,告诉他,等这件案子结束后,准备动身,到国外去深造。      电话挂断,林朗靠着墙壁缓缓的下滑,从来不知道眼泪为何物的他,体会到了这种流出来很凉,但却足以烧痛脸颊的滋味!      两年……两年后再回来,还能不能再见到你?还有没有机会再一起并肩作战?      站起身来,他跑得很快,脑海里所想的事情只有一件,就算不能够在一起,至少也要确保你完好无损。这样,你和他的情,方能长久,这样,自己才能够放心的离开。      ……      窗外的霓虹,炫彩多姿,映在她的眼瞳中,有些不真切。      郑福昌稳稳的扶着方向盘,从鉴证科回来后,李林来电话交代他立即释放徐彤,并且叮嘱他将徐彤带到安全屋去,当重要证人隔离保护起来,连手续都是回头再补。      为什么这么着急?不是说要监视吗?怎么又变成保护了?      安全屋他不是没去过,但保护重要证人这种工作,一般用不着他这个大队长亲自出马,这个任务,究竟是什么意思?      郑福昌没机会问,从李林的口气里,他能够听得出来,即使他问了,结果也是一样。      车里的两个人,从出了刑侦大队便一直沉默。徐彤身形动了动,靠在后座上,一直想问的话,终于说了出来。      “郑队……我……为什么……”      狠狠喷出一口烟,郑福昌想起来就想揍人,那小子也不知道被送到哪儿去了?!      “有人窃取了关于案件的所有证据,所以你现在暂时没罪,记住,只是……”      话没有听完,徐彤猛地拉住了郑福昌的胳膊,正在急速行驶的警车,立即偏离了方向。      一脚将刹车踩死,徐彤顾不上撞疼的肩膀,焦急的问道:“什么人做的?”      怒着脸回过头去刚想吼几句,可是郑福昌看着眼前的徐彤,她没有了以往的高傲与难缠,所剩的,仅余一双通红的盈满泪水的眼瞳,骂娘的话,就这么堵在那里,咽了回去。      “还能有谁?现在的怀疑对象,是陈睿风。他……已经被隔离监控起来了。”      哭声,不是很刺耳,但却饱含着深深的痛苦。接下来,徐彤什么话都没有说,只是哭,哭到声嘶力竭,呼吸困难的时候,缓缓趴在空调出风口上,泪,依然不停的落下。      这么伤心的一个人,是郑福昌没有见过的,他也终于能够明白,徐彤之所以针对罗文,是为了什么。      掏出纸巾,递了过去,却不知道该说什么,郑福昌看着徐彤剧烈耸动的肩膀,在街灯下闪着点点的荧光。时值夏末,还穿得这么单薄,她不冷吗?妈的!她冷不冷关老子鸟事儿?!      再次发动车子,郑福昌将手里的纸巾扔在一旁,“擦擦你脸上的泪,到了安全屋让其他人看到,还以为老子欺负你了!!”      徐彤像是没有听到他所说的话一般,事实上,她确实没有听到。此刻的心中,脑海中,只有这三年来,陈睿风对她的照顾。      三年的时间,能够改变多少事?      曾经的她,以为自己会和李默结婚,过着普通人开开心心的婚后生活。研究有了突破后,她更是感到开心,她以为自己终于能够救回母亲,救回她那个身患癌症的母亲,救很多人……      一切,为何改变得这么快?      为何……      出事后,李默对自己的疏远,唐伟对自己的野心,只有他……只有他一直没有变,从开始救了自己到现在,一直没有变!      曾经的期望,再次燃烧起来,直到……那两个人的出现,那两个人……一个想方设法夺她的成果,一个却……      抬起头,带着满面的泪痕,几乎寻不到自己的声音,徐彤问道:“罗文呢?”      提起罗文,郑福昌憋着的怒火终于爆发,“别提那小子,也不知道他到底是怎么想的……不过……”      松了松油门,车子的速度慢了下来。那时没细想,陈睿风出了事……为什么臭小子看起来一点都不着急?这中间,到底有什么事……      “妈的!别提那小子!”      掩饰好自己心中的疑惑,徐彤现在身份特殊,先做好眼前的工作再说,其他的,慢慢查。      不再理会徐彤的问话,郑福昌稳稳的扶着方向盘,向安全屋的方向疾驰而去。      电话传来震动,他看了一眼来电显示,暗道一声,“坏了!忘了和她说了!”急忙按下接听键,里面传来郑佩文有些着急的声音。      “哥,不是说晚上回来吃饭吗?”      身边徐彤喋喋不休的追问关于罗文的事,令郑福昌心烦意乱,一句话张嘴便吼了出来。      “正在执行任务呐!”      电话那头突然没了声音,郑福昌看了一眼屏幕,居然挂断了,估计是因为自己的态度太恶劣,郑佩文生气了。      正想着待会儿寻个机会好好安慰安慰她,身边的徐彤突然笑了,郑福昌有些奇怪的回过头去,一看之下,心里有些暗暗发毛儿,这女人脸上带着的笑容,有些瘆人!      阴冷,阴沉与明媚相互交替,汇集成徐彤面上此刻带着的笑意,如此诡异的笑容……      “你笑什么?”      “郑队……你妹妹好吗?”      “……”      “她应该很好吧?呵……”      “……”      “她可真是太好了!!!”      听到这些话,郑福昌能够确定,眼前这个女人,估计是神经有问题,疯了。      ……      新买的电话,砸得粉碎,蜷缩在屋角的人,根本无法再隐藏她的恨!      “你为什么会被放出来?!!!你应该被关起来!!!哥要送你到哪里去?!!你到底要到哪里去?!!!”      片刻后,疯狂的身影冲出门外,“罗文……你又做了什么……你又伤害自己了吗……不允许!绝不允许!!”      下楼的脚步,很急,她要找电话,她要打电话,她想见那个人,很想!!      ……      灯红酒绿,不是这座城市的招牌夜生活,也不是他的夜生活。      曾经有过一次,仅仅一次,遇见了他想要的,现在却不在身边的那个人。      不知道如那夜醉眼朦胧后,那个人还会不会出现?      浅浅的笑意,渐渐溢出嘴角。手指,轻轻沿着酒杯的边缘,划过一圈。碧绿色的液体,诠释着酒精的度数,罗文不爱酒,几乎不沾酒,但是今夜,他发现自己突然有点喜欢酒精带来的感觉,能够烧痛口腔,灌入肠道,能够烧痛肠胃,继而烧痛全身每一条神经。      如他与陈睿风两人的情,带着痛,却令人沉醉到无法自拔。      身边的座椅,已被好几个人拉开,然后合上,那些人,带着无趣的面容离开。      因为这个看起来令人赏心悦目的男人,他那狭长的眼瞳中所带着的,只有冰冷。      这是一家颇有名气的酒吧,进来这里的人,大部分很寂寞,但在离去的时候,那种寂寞的感觉却消失了,只因为他们与另一个寂寞的人,相遇,然后离去。      酒吧里播放着令人头脑发昏的音乐,浓烈的淫-靡气氛,这些在罗文的眼中,在他的耳中,被尽数忽略。他在等,等一个人的脚步声。      此刻,它就在身后,由远及近的传来,甚至能够感觉到,落在自己身上的那道目光,比往日都要灼热。      头枕着手肘,罗文望着杯中的烈酒,透过酒杯,看着身后的人,慢慢靠近。      “与你有交集点的,究竟是谁?还有谁?是你手中掌握的利刃?!”      身边的座椅,再次被人拉开,温和的声线,当头洒下。      一瞬的恍惚,那晚的夜市,陈睿风也是这样坐在他身边,声音却比眼前这个人,温和得多,清朗得多,不带任何的欲-望,只是……很好听。      抬眸,罗文笑了笑,黝黑的眼瞳中,因昏黄的灯光,晕着淡淡的氤氲,语气中,充满着酒意带来的慵懒,“真巧啊。”      张一凡看着罗文,他的本意还是在暗处静静的看,可是当他看见不断有人坐在他身边,继而再不断的离去,他忽然有些怕了,他怕罗文就这么在他的眼底,和他人离去。      罗文,是完美的,是自己从未见过的天使,除了自己,没有人可以再染指他!      或许,罗文真的是寂寞了?陈睿风,他人呢?为什么从中午他们进了鉴证科后,出来的只有罗文一个人?中间发生了什么事?带陈睿风去那个地方,是为了什么?      带着种种的猜想,他的脚步不自觉的走向罗文,直到与他的目光对视,张一凡才惊觉到自己有些着急了,想要离去,却鬼使神差的拉开了他身边的座椅。      “不开心?”      试探性的询问,令罗文的笑意更深。      近距离的端详,张一凡觉得面前这个人,与上次所见的,有很大的不同。      他那熠熠生辉的瞳孔所带着的深邃,仿佛能够将他整个人都给吸进去。      “想喝什么,我请,你先坐,我去趟洗手间。”      罗文说完,站起身来,身形有些摇晃。张一凡伸手扶住了他,手上传来的触感,令他的呼吸骤然加速!      从他的手中抽离,罗文笑容未变,隐去心底的情绪,慢慢走向一旁走廊深处的洗手间。      刚刚迈进昏暗的走廊,暗处忽然伸出一只手将他快速拉进一旁的房间。      房间里一片漆黑,紧绷的神经因那人身上惯有的来苏水味道而松懈。      “林朗?为什么跟着我?”      “罗文,你想干嘛?”      “……”      听不见罗文的回答,看不到他的面容,但是能够闻得到,他身上那种与自己相同的来苏水味道,已经被烈酒的气味所掩盖。      “你为什么非要卷到这件事里来?”      “我爸跟我说过,凡事都要有始有终!”      “……”      “我看着那个人走近你,确切的说,是我看着他跟着你,从鉴证科一直跟到这里,以你的感知,不可能不知道!”      “……”      罗文的沉默,令林朗觉得心头有些发慌,脑海里的快速思维,差一点因自己的大胆假设而短路!      “你别告诉我,那个人才是……”      空气有些微微的波动,林朗能够感觉到,是罗文在缓缓点头。      自从上次罗文被郑福昌带走之后,在他身上发生的事,鉴证科的人都知道了。但是却没有一个人用异样的眼光看过他,几年来的接触,令他们知道,这个人,在工作上的表现,无可挑剔。生活上的隐私,他们没必要过多揣测。何况在那件事中,罗文还是受害者,除了同情他以外,别的,他们什么都做不了。只是他们了解罗文,他这个人,从来不需要任何人的同情!      一瞬间的震愣,预示着爆发前的宁静,罗文拉住林朗的胳膊,轻声喝道:“你想干什么?!”      “我想揍人!!不,老子想活解了他!!”      轻笑一声,罗文反问道:“活解了他?然后呢?你躺在解剖台上让我验尸?告诉你,那样的话,你连上解剖台的让我验尸的机会都没有,最多就是我到刑场去一趟,然后给你出一张死亡证明,死因,枪决!!”      沉默了片刻,林朗感觉很不习惯,伸手打开房门,只留一道缝儿,有些微光,能够看得到罗文的面容。      “时间有点长了,我必须回去。”      见到罗文要走,一想到那个人令人头皮发麻的动机,林朗拉住了他的胳膊,“你这么做,是想抓他归案?这样不好取证,你还有可能再次被他……”      时间紧迫,罗文没时间和林朗解释,断喝一声,“他身上还有别的案子!”      趁着林朗短暂的微愣,罗文挣脱了他的手,快速离去。      别的……案子……命案?!!      “我草!!!”      追上去的脚步顿了下来,林朗慢慢的走回自己靠近走廊的座位,看着罗文回去,和张一凡周旋。      该怎么办?      ……       ☆、第十三节   这座城市,经过近几日的连环凶杀之后,每每接近午夜,便会弥漫着淡淡的死亡气息。      还有没有下一个目标?下一个目标,我从来没有想过……会是你……      以前的路,都是你自己选的,剩下来的路,能否交给我来为你选?      我没有征询你的意见,用尽一切方法,强制性的逼迫你就范。在此之前,唯一能做的,只是将自己在你心中的地位,无限放大,只有这样,才能够确保你,在频临尾声的时候,不会崩溃在顷刻间。      本不想这么对你,可是……      对于从未体验过什么叫□情的我来说,你太珍贵。      对于从未体验过什么叫做家庭温暖的我来说,你是我的命。      此刻,我的生命在褪色,但是灵魂却得到了永恒,属于你我两人的永恒。      在听完我的安排后,你只是笑。      你的笑,很灿烂,如画,却也如雾。你掩饰得太过粗糙,笑容的边缘,布满了荆棘,它割伤了你的脸庞,撕毁了我的心。      我看着身边的人,心里只有你。      我看着身边的人,眼中只有你。      我看着身边的人,身体上的感觉,只有你。      此刻的时间,离午夜尚有一分钟。      我会亲手篆刻,属于我们两人的墓志铭。      此墓,你我同寿。此志,在你我心中,不渝。此铭,在你我归去后,不朽。      风……等着我,等着我去接你。      ……      曾经的街灯下,我一个人默默的穿行。看着这座城市,充斥着各种罪恶,却无人问津。法律,于我来说,形同虚设。或许这么说,在身为执法人员的你听来,很刺耳。但,这是我的感觉,亲身体验过的感觉。      你从来没有问过我的家庭,呵……和你一样,我没有家庭。      家庭,早以被隐藏的罪恶毁去,即使后来得到了补偿,可是家人没了,就是没了,再多的钱,再好的照顾,到了我成为主任医师,名利双收,又能如何?      几年下来,周而复始的穿梭于黑夜中,希望,能够凭借自己一点点的力量,去拯救那些被隐藏的罪恶侵害的人。      终于有一天,我救了她,却因为一时的不察,也毁了她。      终于有一天,我救了你,却因为一时的疏忽,也毁了你。      按照常理来说,我应该会选择她,但是,夜幕下的你,换回了我心底被禁锢的意识。      与你一霎的目光相对,我知道,人生中有了新的希望。      你哭,你问我,为什么?你还那么年轻。那时的你,因为酒意没有发现,在你落泪的同时,我的泪,落在心里。      我说,你有我。      你有我……      对于你的安排,我不怕死,因为死后,便能够与你,真正拥有彼此。死的,只是过去,迎接的,是你给我塑造的未来。      文……我在等你……等着你为我们亲手篆刻的墓志铭,如同那时,你为我亲手戴上的戒指。      ……      轮胎与地面急速摩擦的声音响过,车子停了下来,继而来的,是推枪上膛的声音。      车门响过,一个人急速奔跑的脚步声,带着重重的喘息。      枪声响过,子弹带着呼啸的风扫过,晕染成了一副用鲜血所勾勒的画。      地上的人,缓缓合上眼帘,双唇微张,两个字很轻,与血流声融合在一起。      “罗文……”      收起枪,走上前看了他一眼,年轻的面容上一直紧绷的情绪,瞬间一松。      掏出电话,送出很简短的一句话,“角度与位置,精准无误。”      此刻的时间,午夜,零点。      ……      手指,骤然抓紧酒杯,一饮而尽,却不防被烈酒呛了喉,他是故意的,这样,就可以很好的掩饰,自己已然控制不住的热泪。      “罗文?”      伸出去要揽他肩头的手,被人抓住,张一凡回过头,看到了另一张精致而年轻的面容,只不过这副面容的主人,他对自己所表露出来的,是近乎如野兽般的愤怒!      剧烈的咳嗽还在继续,罗文的身子被人转了过来,抬眸,看着眼前涨红的脸,他只能无奈的笑。      “你怎么来了?”      掏出面纸,摘下罗文的眼镜,替他抹去眼底仍存着的泪以及唇边的残酒。林朗拽了他一把,低声喝了一句,“罗文,跟我走!”      甩开他的手,力气有些大,罗文的脚步不稳,想要扶着桌子,却倒进一早迎接他的怀里。      林朗的眼底,一瞬间的刺红,脑海里几乎乱成一团麻。      猛地对上张一凡挑衅的目光,立时让林朗找到了应对办法!      “我知道你和陈睿风吵了架,你心里不舒服,他要误会就让他误会去!我就是喜欢你,我就是要和你在一起!他管不着!!!”      酒吧里,因为林朗大吼的这句话,激起一片口哨声。      男男之间,见怪不怪,但这种公开性的争风吃醋,倒是不多见。何况,还是三个看起来,外形都不错的男人。      短暂的震愣后,罗文眼底无奈的笑意越来越深,林朗的这句话,同时给了他新的灵感,一切,都串联得如此顺理成章。      只是,他的心底,仍旧不愿将这个人,卷进这一场不知结局是喜是悲的事件中。      察觉到罗文眼底笑意中深藏的犹豫,林朗上前一步,他无法忍受罗文在别人的怀里,他无法忍受那双抱着罗文的臂弯,在逐渐收紧。因为那个人,曾经伤害过罗文,因为那个人,不是罗文想要的!      一把推开张一凡,林朗拥紧面带笑意的人,头也不回的往门口走去。      罗文回过头,带着歉意,看着张一凡,“抱歉,他可能误会了,我们改日再约,我已经将电话写在杯垫上,你随时可以找我。”      自林朗出现后,张一凡始终保持沉默,他怕自己开口后,会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      拿起桌上的杯垫,上面是罗文亲笔写的名字以及电话,工整的字体,温润的弧度,能够诠释出一个人的内心。      收好电话,将桌上剩余的酒倒进罗文所用的杯子,一口饮下,杯沿上,仿若还留着他双唇的温度。      脚步,不自觉的跟了上去,这个人……是这个人引起了他与陈睿风两个人的争吵?他们是什么关系?他们到底……是什么关系?!      ……      “别回头看,我能感觉到,他就在附近。”      听到罗文轻声的话,林朗忍住了回头去看身后的冲-动。      “接下来……该怎么办?”      深吸的一口气,瞬间滞在胸口,罗文咳嗽几声,“你将我带出来,按照惯例,接下来该干什么?”      “……”      抬头看了看眼前的环境,罗文指了指不远处的一条小巷,那里透出来的光线,很暗。      “到那里去。”      说完后,后脑瞬间传来一阵沉重,林朗感觉到肩头忽然一沉,眼看着扶着的人身形变重,关切道:“你怎么了?”      “头……头疼……先到那里再说。”      “我送你去医院!”      “你少废话!”      罗文推了林朗一把,没有推开,头疼的感觉越来越强烈,烈酒带来的刺激,不是他此刻的身体,能够承受的。      看到他的坚持,想起刚才那一幕,林朗只得扶稳了罗文,慢慢的向着小巷走去。      电话传来震动,罗文顾不上去接,震动一直在持续,林朗皱了皱眉头,和罗文离得这么近,两个人几乎是身体靠在一起,他同样能够感觉到。      “会不会是陈睿风?”      “不会……”      震动响到第三遍的时候,罗文伸手拿了出来,一个陌生的号码,难道真的是陈睿风那边出了什么变故?      将电话交给林朗,他不敢听,他怕自己会承受不了。      林朗按下接听键,里面传来的声音有些怪,喘息声很重。      “喂?”      对方的喘息声突然停下,像是被人掐住了喉头。      “你是谁?!罗文呢?!”      “呃……我……我是他同事,他……”      “他怎么样了?!!”      林朗看了罗文一眼,后者眼瞳紧闭。      “他喝醉了。”      “醉……你们在哪里?”      晃了晃罗文的身子,看见他睁开眼瞳,林朗想问他要不要将地址告诉电话里的人,哪知对方没有听见他的回答,立即咆哮道:“告诉我你们的地址!!!!!”      林朗对罗文的私生活不了解,听到对方如此紧张,只得将地址告诉了她,有了地址之后,电话立即断线。      “谁?”      “不知道,一个女人,声音听起来真恐怖!”      “恐怖?”      林朗将电话还给他,罗文摇了摇头,“先放你那里,我的手没有知觉。”      “……没知觉?”      “就在刚才,可能是情绪太紧张的缘故。”      两个人说话间,进到了巷子深处,期间有几对正在激-吻中的男男或者男女,林朗感觉自己的眼球有些不够用了,连女女都有!!      这年头……      停下脚步,罗文扫了一眼周围的环境,头顶上的霓虹灯招牌,晕下的光,很淡。      “就在这里。”      脱离了林朗的臂弯,罗文缓缓靠在墙上,手上的知觉,没有像以往那样恢复,头疼仍在继续。      “把药给我。”      林朗微愣,药在罗文身上,要伸手去拿,两人难免会有接触,这种接触,和刚才不一样。      “药……”      “在衬衫口袋里。”      “……”      罗文睁开眼瞳,看着林朗,片刻后,叹了口气,轻声道:“你走吧,我一个人能应付。”      不远处一点猩红的火光,骤然一亮,林朗能够闻得到,有淡淡的烟草味道传来。刚才走过来的时候,那里没人,这会儿……      缓缓伸出手去,探进罗文衣袋,将药盒拿出来,林朗问道:“多少颗?”      “九颗。”      “这么多?!”      嘴里嘟囔着,将菱形的小药片倒进手掌,林朗再次犯难,这要怎么吃?      借着灯光,罗文看着林朗那本来清俊的脸庞,红到发紫,淡淡的笑容,溢出嘴角。眼角的余光,扫过暗处的毫光,罗文的笑容,渐渐转变,变得愈发的温和。      “喂我。”      “喂……”      牙齿因紧咬而发出“咯吱”声,林朗的呼吸杂乱无章,所有的理性思维,频临崩塌。      颤巍巍的从掌心黏出一颗,放进罗文微微张开的薄唇,冰冷柔软的触感,令他最后一丝清醒,瞬间幻灭!      上前一步,将剩余的药一颗一颗送进罗文口里,最后一颗送完后,林朗感觉自己已经疯魔!      两只手,猛地按在墙上,头,慢慢靠近罗文的脖颈。      借着被林朗挡住面容的一瞬,罗文的声线近乎冰点的快速轻喝道:“别再靠近!”      清冷的话,令林朗的身形陡然间抽离,震愣在当场!      自己是怎么了?      两人站在原地静默,时间,在一分一秒的流逝,暗处的张一凡在等,他在确定,这个人,究竟是不是罗文的新欢?如果是,自己该怎么做?是正面出现?还是……      手,渐渐有了知觉,完全能够活动的一瞬间,罗文反身将林朗推在墙上,摘下眼镜吻了上去。没有和陈睿风在一起的温柔,没有和陈睿风在一起的痛,但这种痛,却更甚。这件事,不能让林朗主动,否则……      终究还是害了他……自己……终究是个自私的人……      吻,逐渐下滑,到了脖颈,罗文解开了林朗衬衫的衣扣,耳畔,能够听得到这个人的快速心跳以及他纷乱的呼吸。      抵着他的胸口,罗文的声音,低哑中带着哽咽,“林朗……对不起……”      “没什么对不起的……你……还我就行!!!”      手托着罗文的后颈,林朗回吻,与那日不同,机会……忠于自己内心的机会……仅有一次……      碾过他的唇,到了耳廓,林朗的话语带着浓重的喘息,很轻,边吻边说,“那天你给我口香糖,我还你喉糖。你教我验尸技巧,我认真学习。工作中,你耐心讲解,我虚心受教。今晚,你出于无奈侵犯我,我出于抵抗侵犯你,如你所说,你与我之间,不拖不欠!这只是情分上的,工作上,你还欠我一个清白。记住,不管你要做什么,必须留着你的命!就算不为我,也至少想想他!”      解开罗文的衣扣,林朗顿了一下,眼前白皙的脖颈深处,是另一个人早已留下的印记,极快的避开那些痕迹,柔软的舌,选择了别的地方。      拥紧罗文的身子,林朗的脑海里,仅剩一句话。      “我会永远记得,曾经有一刻,你与我的心跳声,离得如此之近。”      罗文缓缓抬起头,从来没有发现,霓虹竟是如此的刺眼。      紧抿的唇,发出浅浅的低吟,辗转中绵续不断,随着夜风,送入了张一凡的耳畔。      烟蒂,被掐灭在两指之间,他的脚步,不再沉稳,有些跌撞。走出几步,张一凡愣在那里,短暂的停留几秒钟,脚步再次变得沉稳有力,带着不明的森冷笑意,渐行渐远,继而消失不见。      短暂的转变,没有逃过罗文的耳膜,他带上眼镜转过头去,是什么,令你有所改变……      “文……文……”      被一股巨大的力量卷到一旁的墙壁上,林朗顿时眼前漆黑一片,几秒钟后,才恢复视觉,所看到的,是一个女人站在罗文面前,从他这个角度,只能看得到罗文苍白的面容,看不到女人的神情。      转过身来,她对自己说的只有一个字,“滚!”      “……”      林朗看罗文的反应,只可惜,后者现在没有任何的反应。不仅没有,脸色更是从未有过的难看,青白一片,近乎死灰!      郑佩文极快走出几步,回过头去,坚冰般的话语送入罗文耳畔,命令的语气,“罗文!你在这里等我,哪里都不许去!!”      说完后,脚步变成奔跑,不消片刻,便消失在小巷的入口。      话送出,罗文却发现自己的声音,像是从地狱传来的一般,“林朗,像吗?”      林朗一愣,回过神来,“像什么?”      低着头,泪,止不住的落。摘下眼镜,罗文的话,像是在自言自语,“是啊,你怎么可能知道呢?但是,我知道了,我都知道了……都……知道了……”      眼看着罗文要倒下,林朗将他抱在怀里,郑佩文快速的去而复返,一把推开他,怒道:“你为什么还没走?!滚开!!别碰他!!!”      郑佩文拥紧罗文,惊觉到他的体重竟然变得这么轻,心头的一阵钝痛,令她本来清秀的脸庞,彻底扭曲!      “他需要去医院!”      “不用你管!!”      睁开眼瞳复又无力的合上,每看一眼,罗文便会感觉自己的心,快要停止跳动,这个女孩儿,怎么会是她?为什么会是她?!曾经的猜测……她此时的面容,她此时周身所散发出来的凶戾,令人不寒而栗的杀意……现在……还不是时候……还不是拆穿她的时候……在她身上所展现的一切,无疑显示出了她精神异常的一面。      要证实这一点之后,自己才能够救她。否则,等到事情结束后,一切真相大白后,等着她的是什么?!等着她哥哥的,那个与自己一直并肩作战的兄弟,等着他的,又是什么?!      “林朗,你先回去,我没事,她是郑队的妹妹。”      “妹……”      林朗松了口气,猜想估计是刚才的那一幕让她看见之后,被误解了,难怪?郑队那个样子,他妹妹和他倒还真是像一个妈生的!真心彪悍啊!!可是她对罗文……      再次对上郑佩文的眼神,林朗一个激灵,摆了摆手,一脸哂笑,“我……你误会……”      罗文低吼一句,“林朗!我让你先回去!!”      “呃……这个念完了经就赶和尚的家伙!走就走!!”      小声嘟囔一句,林朗挪着脚后跟绕过郑佩文和罗文,走向远处,期间回头看了一眼,那两个人仍旧站在那里,估计是他们有什么话要说吧!      “草!!陈睿风!!!你欠老子的,将来得还我!!!!妈的!!!!”      心底连着咆哮好几句,林朗恶狠狠的伸出手去,拦下一辆出租车,口袋里的电话传来震动,林朗伸手一掏,拿出两个电话,罗文的电话,忘了还给他了。      怕耽误了他的事,林朗看着没有署名的来电,犹豫了一下,接了起来,里面竟然是李林的声音!      “罗文,陈……”      “李局?”      “……”      短暂的停顿后,李林张口便骂。      “林朗?混小子!我草!罗文呐?!”      “……”      “混蛋!老子问你话呐!”      电话那头的痛骂令林朗的大脑,瞬间一僵,不过只是一瞬的功夫,另一个人的声音传来,令他彻底短路!      “朗朗……”      “爸……爸爸!!!”      “……你来一趟鉴证科……”      “……”      “兔崽子!听到没有?!!”      挂断电话,小法医的脸,已经不能用毛线来形容了。      一脸的问号,一脸的呆滞,一脸的……无可奈何……他家老头儿亲自出马,也就是说,他与罗文做的事儿,都已经曝光了,那自己的饭碗儿……      下了出租车,迈着沉重的脚步走到门厅,先看到的是傍晚见到的那个靳平凡。      林朗原地一跳脚,暗道:“该死的!这人一脸的死相,默不作声的站在这里,吓了老子一跳!”      见到林朗,靳平凡转过头去,看那架势,估计是懒得理他。      在小法医即将炸毛儿的一瞬间,脖领上猛然一紧,不用扭头他也知道是谁。      “爸。”      “跟我进来。”      悻悻的跟着自家老头,林朗往解剖室走去。今晚发生的事儿太多,一肚子的疑问令他心烦意乱,别人都不能问,自己老子总能吧?      “爸……”      前面的人顿下脚步,回过头来,林奕茗,或者可以说说他的另一个身份,已经退下来的军区司令。      “有话想问?”      林朗点了点头,“外面那个人是谁?那会儿他不是带着陈睿风走了吗?”      “那是特勤组的人,临时抽调过来帮忙的。进去再说吧。”      推开解剖室的门,再次吓了林朗一跳,陈睿风盖着白布,只露一张脸,躺在解剖台上,面无血色,眼瞳紧闭,这人……怎么死了?!!!      见到他回来,李林示意他将门关上,坐下。      过了好一会儿,林朗才反应过来,解剖室里不但有他老子,还有李林和李平顺、      解剖室不能抽烟,李林推门出去,交代李平顺将所有事情和林朗说清楚,林奕茗跟着一起出去了,临走前,还不忘狠狠瞪了他家小兔崽子一眼!      对上他的眼神,林朗咽了咽口水,看着李平顺,哭丧着脸,“李科,您都知道了?”      李平顺正在给陈睿风拍照,准备建立档案,出死亡证明。      “知道什么?”      林朗的声音小得像蚊子哼哼,“就是我们……我们……”      “你们?”      “对,是我们!是我们一起决定这么做的!!”      放下手里的相机,李平顺脸上突然绽放出了一个很和蔼的笑容,但是这个笑容在小法医的眼中看起来很不怎么样,甚至还很惊悚!      “李……李科……您别笑,您若是要训我,或者开除我,或者……反正怎么着都行,就是别用这种笑来……”      备受打击的科长同志,脸色瞬间一沉,他的本意只是因为鉴证科继罗文之后,终于又培养出了一个新的非常法医,所以才会老怀安慰般的慈祥一笑,哪知在这颗明日之星眼中,竟是这么个……      “我草!”      “嗯,这才对!”      “我对你二大爷!”      林朗低着头很认真的想了想,李平顺忙活半天了,将手里的相机放在一旁,端起杯子准备灌几口。      “李科,我二大爷还没退下来呐!他官衔比李局还高!”      “咳咳咳咳……”      “嗯……”      “……亲娘个嘞!!!!!诈尸啦!!!!!!!”      喷出来的水,飞溅到解剖台上那个人的脸上,眼瞳微微一颤,陈睿风缓缓坐了起来。      门被人一脚踹开,超强的反应能力加上林朗的鬼哭神嚎,令门厅里守着的靳平凡立刻赶了过来!      踹开门的一瞬,林朗以为是自家老子,眼瞳紧闭直接挂了上去……      林朗睁眼抬眸,靳平凡木然低头,两人对望……      ……      靳平凡守在二楼会议室门口,泛着清辉的眼瞳,不停的扫过周围的环境,监视着附近的一举一动。      会议室里,此时坐着穿好衣服的陈睿风,揉着脑壳儿不停呼痛的林朗,面色阴沉的李林,李平顺和林奕茗。      林朗吞吞吐吐的将刚才和罗文发生的事,一一说了出来,说到他和罗文两人间的亲密举动时,小法医的耳畔,同时听到了几声咬牙切齿的声音。      不用抬头去看,光是落在自己身上的冰冷眼光,他也能够想象得到,陈睿风的脸色,究竟有多难看!      同样难看的,估计还有他家老子!      咳嗽几声,李林按下心中的怒意与担忧,看着陈睿风,话语冷厉,“该说说了吧?”      靠在椅背上,陈睿风沉思片刻,脸色越来越难看,突然站起身来,门外的靳平凡立即进来将他按在桌子上。      身体瞬间被制,陈睿风吼道:“罗文可能有危险!杀手就是郑福昌的妹妹!!!!”      几个人……呆住了……      李林示意靳平凡先出去,看着陈睿风,“或许那小子的感知早已经有所察觉,他的本意是让老郑负责徐彤的安全,这样的话,他便不会牵连在其中。毕竟,和张一凡那群人,玩儿的是心理战术,老郑在的话,不方便,他那个急脾气,有可能会坏事。现在看来,罗文的决定,是正确的。”      在李林的语气中,陈睿风听出来他刻意加重了“张一凡那群人”几个字,说这话的意思,明显是已然将他与张一凡的事情分隔开了。      一瞬的感激,令陈睿风的情绪稍稍平复了一些,可一想到郑佩文情绪的不稳定……      叹了口气,李平顺缓缓说道:“你现在着急也没有办法,冒冒然做出行动,估计会坏了罗文整盘的计划。”      “那……”陈睿风停顿片刻,“总不能什么都不做吧?!”罗文对于他来说,太重要,他不能让罗文一个人冒风险。      “谁说我们什么都不做了?啊?刚才做的事,不就是在配合他的计划嘛?”      林朗哼哼的一句,再次点燃了陈睿风的怒火,这个人对罗文……      一把揪起他的脖领,陈睿风眼瞳中的森冷,盯得林朗短短一愣,心底一直隐忍的怒火也终于爆发!!      狠狠掰开他的手,林朗不甘示弱的吼道:“你现在知道紧张了?!啊?有个毛儿用啊?!!早干嘛吃去了?!!既然爱他,又知道他有病,你还不老老实实的把话都给说明白了!明知道郑队的妹妹有问题为什么不早说?!!!还有那个张一凡!!他姥姥的!!!你都不知道他当时看罗文的表情!!!!就跟要活吞了他一样!!!!我草!!!要不是罗文拉着我,老子当时就活剖了他个兔崽子的!!!你现在知道紧张了?!!妈的!!!他需要你的时候,你在哪儿呐?!!!!他被郑队带走,被人当囚犯的时候你在哪儿呐?!!!他在后楼梯被人糟-蹋的时候,你他妈在哪儿呐?!!!!他在后楼梯休克是为了谁?!他是为了谁又去活生生的感受了一回!!!少在老子面前装X!!!!!!”      几个人……再次呆住了……最呆的,是林朗的老子!      话骂完,林朗忍不住挥手就是一拳,陈睿风撞开椅子脚步不稳直撞上墙,林朗再次上前一步抓住了他的脖领,牙缝里的话,字字蹦出,“我告诉你,如果他真有事了,死的,绝不会是他独个儿!!!”      事全乱了套了,李林与李平顺看着林奕茗已经尽数转阴的脸色,心里也是暗暗吃惊,这小子,该不会对罗文……妈的!!这玩意儿,也能传染吗?!!草!!!      最内疚的,是李平顺,他当初说的那句话,应验了。      “你小子千万别把你的那些坏习惯也教给林朗了……”      后话他没说,那就是,一旦林朗弯了,他李平顺估计就完了!!!      现在……      “咳咳……”      重重的咳嗽声,回荡在会议室里,这声音对于林朗来说,比什么都好用,瞬间就让死小子清醒了。      木木的转过头来,干笑几声,“爸,我这不是着急同事的安危嘛!”      “你着急归着急,先把正事儿了完!”话说完后,林奕茗带着意义不明的眼光扫过李林和李平顺,片刻后,笑道:“这兔崽子像我,热心,热情,热……咳咳……热衷于他的工作,你们别见怪。”      李林,李平顺看到大神不发怒,提着的心都放下来了,哪里还会见怪,立时笑道:“哪里哪里,您严重了。”      小法医是一阵的感激外带涕零,“爸,还是您最了解我,到底是我老子!”      火,压了下去又蹿上来,“滚蛋!!”      手指点着桌面,李林陷入了沉思,调老郑去看着徐彤,就今晚的情况来看,一切都是按照混小子的计划来走的,至于眼下……这人都已经从特勤调来了,用一回也是用,用两回也是用……干脆……就来一次内部的大彻查,必须确保罗文他们几个人的安全!      “平凡。”      听到召唤,靳平凡推门进来,带着别样的眼神先扫了林朗一眼。      显然,刚才林朗的那一通狂吠,令他也觉得有些吃惊。这人……还真是精分得可以……伪装得真好……杀伤力直线上升……      “李局,听候指示。”      “先等等。”      林奕茗站起身来,“系统内部的事情,我一个外人不方便在这里听,既然林朗的事情已经处理完了,我就先带他回去了。”      心底暗骂一声,“我什么时候说死小子的事儿处理完了?您老又想用官衔来压我!”      李平顺陪着笑,“恩,已经处理完了,您可以带他走了。”      看来林奕茗对他的这个回答很满意,伸手准备拎自家混小子的脖领,却被他躲了过去。      话,死小子说得很认真,“爸,是您告诉我,做事,要有始有终的。我的兄弟,此刻还在拼命,我得留下来,直到他……”林朗停顿了一下,低着头,他想等到罗文没事儿的那一天再走,可是……那一天,究竟是什么时候?      “爸,等案子结束后,我再回去,行吗?”      回答他的,不是老头子的语重心长,也不是苦口婆心。      林奕茗忽然发现,自家混小子来了鉴证科之后,好像变得成熟了!罢了,由着他吧,到底是个爷们儿,没有给自己丢人!!      拍了拍林朗的肩膀,林奕茗给李林递了个眼神,就此离去。      “我……”陈睿风知道他们要商量什么事儿,连林朗的父亲都走了,自己……      “你坐下,那小子没把你当外人,我们也不会再把你当外人,何况,还要交代你接下来要做的事儿呐!对了……”      李林看了林朗一眼,“你也坐下,让你们李科把罗文的计划好好和你说一说,关键的时候,估计你还得配合他。”      会议室里,李林交代着靳平凡接下来的动作,李平顺将罗文的全盘计划告诉林朗。      陈睿风静静的坐在一旁,眼神停留在无名指上的戒指,淡淡的笑意,浓浓的暖意,久久不散。      “有这些全心全意配合你计划的战友,我们一定会有重逢再相守的日子,我会等着你,等着你亲自来接我。”      简单说完自己的计划,靳平凡出去后,李林走到陈睿风身边,给他递了一支烟,“陈睿风,你和他……”      深深抽了一口,吐出嘴里的烟雾,陈睿风的语气肯定,“只要有徐彤以及外部的帮忙,罗文一定会有以后!不管他的日子还剩多久,我都会好好爱他。”      点了点头,李林接着说道,“你知道吗?这一次的案子结束后,那小子估计会失去做法医的资格。他为了你,违背了身为法医的职业法则。你在这个案子中扮演的角色究竟是什么,你自己清楚。那小子相信你没有做过违背良心的事儿,跟我面前力保你,我同意他的做法,是因为他是个值得我去相信的人。但是从他的话语中,不难听出,他对你,不是没有怀疑。至于是什么令他有所转变,这我就不深究了。接下来,算是你戴罪立功也好,暂时忍耐也好,不管他要做什么,你都不要再想着干涉,好好留在我安排的地方,静静的等着,我相信,他能够撑到案子结束的那一天。”      “我……我知道了……”      拍了拍他的肩膀,李林示意靳平凡,可以将人带走了,安顿好后再回来做接下来的事情。      林朗见到陈睿风要走,立时站了起来,“陈睿风,你……有没有话,让我带给罗文的?”      脚步顿下,陈睿风转过身来,深深的看了他一眼,“谢谢你对他的照顾。”      人已经离开,林朗歪着头愣了会儿,“草!老子是问你有没有话带给他,你谢个毛儿……哎呦!”      两记爆栗,同时敲在他的脑壳儿上,李平顺怒吼,“草!平时罗文就是这么教你的?!满嘴乱跑脏话?!!”      李林忍住笑,“我看教这小子的,另有其人。”      “草!谁啊?!”      “……”      “噗~哈哈哈哈哈~哎呦~为毛儿总敲我?!!!”      ……      酒吧准备打烊,从里面走出来的人,带着酒意,东倒西歪的准备回家。      不远处小巷里的男男女女,也都走得差不多了,估计是去开-房或者……      除了,霓虹下坐着的两道身影,一男一女两人,已经静默许久。      “文哥哥……”      听到这声熟悉的呼唤,罗文缓缓睁开眼瞳,郑佩文站起身蹲在他的面前,恢复了以往的面容,可是这副面容此刻再清秀,毕竟是有过裂痕。在罗文的心中,这道裂痕,永远不会平复了。      “文文,你怎么会来的?”      尽管极力的想要自己的声线恢复到惯有的温和,可当话说出来后,在两人耳中听起来,都觉得糟透了。      摘下眼镜揉了揉眉心,罗文整理了一下思绪,轻声道,“郑队呢?”      低低的笑声,瞬间灌进耳膜,郑佩文直视着罗文,反问道,“你不知道哥在哪儿吗?”      巨颤的神经,令罗文再次闭上眼瞳,片刻后再睁开时,已然恢复到了原有的清澈。      淡淡笑了笑,带和温和的声线,罗文柔声道:“我为什么会知道?他没回去吗?怎么让你一个女孩子大半夜的跑出来了?”      想要脱口的话,明显一滞,郑佩文伸出手去,想要替罗文整理敞开的衬衫。但是她怕,她怕罗文会拒绝,当手真的接触到了他胸前皮肤的时候,却发现眼前的人,只是带着和煦的笑意看着她,与以往一样,不曾变过……不曾……变过吗?是自己多心了吗?是……      “文文。”      “恩?”      “我饿了。”      “……”      “我真的饿了,今天一天没吃饭。”      “你活该!”      嘴上说着刻薄的话,声音中,却是清甜一片。扣好他最后一个纽扣,郑佩文拉着罗文的手将他扶了起来,“走吧。”      “去哪里?”      “笨蛋,当然是找东西吃啊!”      “好,你不用扶我,我自己能走。”      “不,我偏要扶。”      叹了口气,罗文无奈的笑了笑,任由郑佩文拉着自己的手,往小巷的出口走去。      打开车门,身后传来一把略显阴沉的声音,“罗文。”      身边的人,在极力的克制着自己的情绪,可她的那只手,在罗文手中的那只手,已经尽数将她的情绪出卖。      掌心中传来一阵刺痛,继而是皮肤被刺破的感觉,罗文不着痕迹的将手抽回,紧握成拳,好让血不会流出,垂在身边。      “怎么?你还没走?”      “正准备走,刚从酒吧出来,看来我们,还真是有缘啊!这位……是你女朋友?”      张一凡的问题,令郑佩文刚刚忍下去的情绪,瞬间爆发。      罗文察觉到她的异样,伸手将她揽进怀里,“恩,是的。”      身边的两人,同时震愣。      一个人的心中,怒火中烧。      一个人……      不可置信的转过头去,郑佩文对上的,是罗文双眸深弯的弧度,“走吧,我们回家。以后,我都不会再这么晚回去了,让你担心,很对不起。”      “罗文!”      声线的拔高,令张一凡心底一惊,自己的情绪从来都能够很好的控制,为什么今晚……      听到他的断喝,罗文拍了拍郑佩文,让她先去开车。在她转身的时候,凑近张一凡的耳畔,带着酒意,借着脚步不稳,唇瓣扫过张一凡的脸颊,柔声道:“今天没有让你尽兴,我很抱歉……改日再约。”      借着扶他的机会,张一凡同样凑近罗文,将头压低,贪婪的嗅着眼前这个令他着魔的人,身上的味道。      来苏水与烈酒的气味儿融合在一起,原是如此的令人着迷。      看到郑佩文已然开车过来,张一凡在抽离身形时,在罗文的脖颈处,印上了一道浅吻,光洁如丝的触感……      “相信,用不了多久,我们会再见面的。”      回馈他的,是罗文的笑,这种笑,看得本欲离开的张一凡,愣在原地。      打开车门,转过身,罗文轻轻打了个响指,听到声音回过神来的时候,车,已经走远。      张一凡原地放声大笑,“第一次,沉醉在你的世界中,原来我也会沉醉在别人的世界中,有意思,真是有意思!!”看着远处的信号灯,话,阴沉送出,“罗文,期待着与你再会,不要让我等太久!”      ……    作者有话要说:呼呼~这一章写得真心不容易,光是改错别字就改了好几遍,没办法,无归自己越写越激动,到结局了喂~~~一直送上增量版,是为了让亲们看得过瘾,三千字三千字的发,估计无归会被人骂,所以…… (头上顶着锅盖~等着今晚的西红柿……神马?!要丢砖哇!不要吧!!无归的眼圈都已经黑了,亲们忍心让我的脑壳儿跟着一起黑嘛?星星眼状……) 一直跟着每晚留言的“SL”,“熙澈柒”,“思故思存”,还有大概三十多个看官,还有天涯莲蓬鬼话的亲们,无归很感激你们,每晚陪着我,真心感激,多谢你们的支持,有你们,才有《盲尺》的今天,谢谢你们能够听完我讲述的这个故事O(∩_∩)O~ PS:到结局了,按照惯例吼吼~求留言啦~~~求收藏啦~~~ 《盲尺》结局,与亲们相会在周末~提前祝大家周末愉快(*^__^*) ☆、尾声   凌晨的街道,不再如往日般的静谧。环境与景致,其然未变,所变的,只是他的心。      曾经的心,与此时的夜一般,从容,淡然,与世无争。所有的不幸与痛,他都能够承受,除了那一层底限……那一层底限,已被人冲破。      这颗崩塌后重组的心,仅余冷静,近乎寒冰般的冷静。      “文哥哥?”      从沉思中抽离,罗文转过头去,看着郑佩文,“怎么了?”      “没……没什么,感觉你有点奇怪。”      “奇怪?”      罗文笑了笑,手肘撑在车窗,看着开车的人,“我哪里奇怪了?”      车缓缓停下,郑佩文伸手揉了揉罗文的额头,“以前你不说话的时候,眉头总是皱着,一定是在想着案子。今天怎么……”      “你喜欢我总是皱着眉头吗?”      “……”      打开车门,罗文下了车,他想做个实验,一个很残忍的实验。必须要知道郑佩文现在,究竟到了什么程度,必须要找出,她的症结所在。      “文文,下来陪我走走。”      郑佩文有些疑惑,打开车门问道:“文哥哥,你不是饿了吗?”      “有些闷,我想走走。”      说完,罗文缓缓向着前方走去。      街灯下萧条单薄的背影,映入郑佩文的眼中,令她立时放弃了心底的疑惑,快速跟了上去。      跟在罗文身边,一步一步,越来越接近,那条后巷。      郑佩文本来是刻意要绕行这里的,可是罗文却偏偏选择往这个方向走,他究竟,想要做什么?      穿行过两条马路,罗文的脚步依然没有停下,郑佩文只得跟在他的身后。那时的一幕,她不想再见到,她不能再见到罗文被其他人抱在怀里,并且还……      “罗文。”      听到这个称呼,罗文顿下脚步,带着笑意转过身来。郑佩文以为他会像那天一样,说出那样的话,说他只喜欢自己叫他“文哥哥”,说……      “怎么了?是不是累了……”      等着她的,不再冰冷,如此温柔,如此……      眼前的人,他的眼瞳中映着街灯,如暗夜中,天幕上的星……      当郑佩文回过神来的时候,她已经不知何时拥紧了罗文的身子,手臂收得很紧,紧到罗文呼吸有些困难。但是这个人,这个自己朝思暮想的男人,并没有推开她,只是很轻,很轻的抚摸着她的背,她脑后的发。      耳畔的话语声,低低响起,“累了吗?要是累了,我们就回去。”      呼吸裹在耳廓上,郑佩文将带着红霞的脸庞,埋进罗文的前胸,缓缓摇了摇头。她不累,她宁愿这条路没有尽头,两个人能够手牵着手,永远走下去,永远……永远究竟有多远?自己有没有?他……有没有?      感觉到自己胸前的衬衫,渐渐发热,继而透出凉意,罗文心底的痛,翻然而出。他不愿这么做,为什么?从自己的爱人,到自己并肩作战的兄弟,甚至是兄弟的家人,为什么?那片黑暗,将他所在乎的这些人,一一吞噬殆尽,自己所谓的光明,能否……      “为什么哭了?”      罗文捧起郑佩文的脸庞,看着她紧闭着眼瞳,泪成线滑落。      替她拭去脸颊上的泪,罗文轻声道:“你在这里等我。”      放开他的身子,郑佩文抬起头,“你要去哪儿?”      罗文转过身去,“去买盒烟,你别乱跑,在这里等我。”不等她的回复,他的脚步很急,他怕再停留片刻,自己会不忍心这么做。      呆呆的站在那里,脑海里回荡着罗文不同于往日的轻声细语,郑佩文面上的神情,一阵恍惚。      夜风乍起,街道的远处传来易拉罐被风扫过的声响。      附近很静,罐子在地上被扫出去很远,“哐啷啷”的声音,听在耳中,很熟悉。      有脚步声吗?好像有……好像没有……      街灯下的剪影,只有自己。      街灯的光好暗,有点像……不像……像……还是不像……罗文呢?他人呢?不是去买盒烟吗?为什么还不回来?      木然扫过一周,这里没有任何的店家,他去哪里买烟了?他……他是想那个人了吗?他是去打电话了吗?安慰那个人?那个人……那个人生气了吗?因为自己的突然出现,扫了他们的兴致?兴致……      “哐啷啷……”      是什么声音在靠近?呼吸声?喘息声?……脚步声……有脚步声……      急速转过身,眼前没有人,再次转过身,身后还是没人,原地转了几圈,转到头发昏,昏?为什么会昏?      有人……有人在靠近……有笑声……有低低的笑声……是那些人在笑……不可能……那些人……他们是谁?那些人……      郑佩文呆住了,自己是怎么走到这条后巷的?罗文不是说过,让自己站在原地等着他吗?原地?原地在哪里?没有地标,原地……有参照物吗?      耳畔,响起了沉重的喘息声,分外刺耳!这一次,不是自己的错觉……      “你们去死!!!!!!”      回手用胳膊架上了身后人的脖颈,将他用力按在墙上。      双手扣在一起发力,能够听得到那人颈骨近乎碎裂的声音,能够听得到他垂死挣扎的喘息声,能够感觉得到他的身体在变软,变得无力,开始下滑,能够听得到……      “文……文……”      嘶哑的声线……眼前的人……      “罗文!!!!罗文!!!!!!不!!!!!!”      ……      黑夜的光在哪里?在你的眼眸里!你在哪里?你在我心里……风……      乏力的感觉,从未有过的乏力感,是要坚持不住了吗?身形开始下滑,不想下滑,想靠着墙壁撑起身子,无奈……      不断溢出的温热,勉强伸出手,抹去,再次溢出……      郑佩文脚步踉跄,直到靠在身后冰冷的墙壁上,意识一瞬间清醒。      快速上前按住罗文的鼻腔,鲜血顺着指缝,仍在不断溢出。      望着罗文即将涣散的瞳孔,郑佩文吼道,“罗文!看着我,你看着我,不要睡!不要闭上眼睛,你看着我!!看着我!!!”      ……      如置身在深水中,耳畔听到的呼唤声,像是从另一个世界传来的呼唤声,很飘渺。      自己已经累了吗?累了……是要就此沉睡?还是要……好像还有什么事没有办完,好像还有什么人在等着自己,是谁?那个人的笑容……他是谁……脑海中有一个人的笑容,很温和,很温暖,为什么想不起来他的名字了?自己是谁?这是哪里?      一路走来,这条路,蜿蜒崎岖,遍布荒凉与荆棘。      如人生,如自己坚守的原则。      光明的诗篇,原是只有自己一人在浅浅吟唱吗?      用人性的尺度来丈量光明,它似无穷无尽,无垠无边。      有光吗?眼前有光,很刺眼的光。有人在奔跑,身边的声音,变得很吵,很累,很想睡。      “罗文……罗文……你看着我的眼睛,我只要你看着我的眼睛……”      “你是谁?”      “你有我……你有我……你有我……”      “我有你,你……我……我只属于你……我只属于你!”      “是的,记住,你不属于任何人,不属于死神,你只属于我,陈睿风。”      “陈睿风……陈睿风……”      “罗文,你可以睡,如果累了,就休息一会儿。我会去唤醒你……”      “你不能来……我……我休息会儿,自己会醒,如往常一样,我会……”      “等着我……”      开车的人,一只手扶着方向盘,一只手按着身边人的颈部动脉,就快感觉不到它的跳动。      带着泪眼回头望去,他的眼瞳,不再睿智,不再深弯,甚至不再温暖,有的,仅剩疲惫。      放开他的身子,打开行李箱。用牙齿咬去瓶盖,车身猛颤,药瓶跌在地上,药丸散落一地,她伸手捡起几颗,放进口里,是几颗?忘了!      车身开始剧烈摇晃,红色的十字已在眼前!      ……      鉴证科里,李林将剩下来的事情交代去而复返的靳平凡,看了一眼时间,三点多了。      李平顺看起来也是一脸的倦容,林朗倒是还精神得很,年轻,就是好啊!      站起身,李林站在窗口,也不知道臭小子怎么样了?      刚想点燃一支烟提提神,电话突然传来震动,看了一眼屏幕,暗骂一声,刑侦副队的电话,怎么打到老子这里来了?接起来后……      “李局,我们需要您的指示,头儿的妹妹在市急救中心挟持了一名护士,场面快要失控,我们没办法通知郑队,只能向您请示……是安排阻击手就地将其击毙,还是……现场还有一名鉴证科的法医,看样子……”      “我草!!!把话都给老子说全了!他怎么了?!!!!”      “看样子……已经死了,郑队的妹妹不让人靠近……她眼球充血,疑似服用了药物,意识不清醒,我们没办法求证,请示您……”      李林蹭地站起身来,“马上想办法将她控制起来,不能派阻击手,不到必要的时候,不要伤害她,想办法……”      焦急往外走的李林被人猛地抓住了胳膊,回头怒瞪林朗,还来不及怒吼,后者的吼声已经脱口而出,“他们在哪儿呢?!!!!!”      急急的吩咐他们必须将消息封锁,将闻讯赶来的媒体尽数挡在外面,将场面尽快控制起来。      李林将电话挂断,不顾林朗的不停追问,快步往外走去。到了走廊的时候,他突然顿住,一把甩开林朗的胳膊,招靳平凡上前吩咐了几句,后者立时快速离去。      林朗头也不回的跟了上去。      到了门厅,听到车子发动的声音,林朗疾奔几步拦住了靳平凡的车子,不顾他的反对拉开车门钻了进去。      “你看着我干嘛?!!!开车啊!!!!!混蛋!!!!!!”      “……”      一个急急的调头,将林朗直接甩在一旁的车门上。小法医也不知道是撞疼了,还是因为什么,一声痛哭脱喉而出,声音越来越大,听得开车的人一阵不耐烦。      “闭嘴!!”      “罗文!!我草你二大爷!!!你要是敢死,老子我……我……”      “……”      再次换挡提速,身边人的哭声跟着提速,靳平凡被烦得几乎要翻白眼儿。      “给老子闭嘴!!”      “妈的!罗文!!你要是死了,老子让张一凡和陈睿风陪葬!!!!!!”      “……老子是靳平凡,不是罗文!!”      “我草……我草死你!!你他妈这是要往哪儿开啊!!急救中心的方向在那边儿呐!!!我草!停车!!!!”      “李局说情况可能会失控,所以让我去看着陈睿风,必须确保他的安全,李局说,保住了他才能留住那个叫罗文的命!”      “……”      ……      深夜的急救中心大厅,灯火通明,一边是拿着手术刀抵在护士脖颈处的郑佩文,她身旁的床上,躺着面色苍白满身血迹的罗文。另一边,是几名持枪以对的刑警。      几名刑警都认识郑佩文,其中的副队还吃过她送过的饭,那时的女孩儿,清甜可人,怎么会是眼前这个眼瞳充血,面目狰狞的女人?!      副队低声吩咐身边的人,“小心点,我已经请示过李局,尽量不要伤害她,毕竟,是咱头儿的家属……”      身侧的警员小声回复,“那名鉴证科的法医怎么办?他看起来……好像已经没救了……”      郑佩文没有听见他的话,可是她读懂了眼前几个人的面部表情以及他们看着罗文的眼神,那眼神,……像是在对着尸体默哀!      罗文的尸体……      “你胡说什么?!他还没死呢!!!!住口!!!!!”      手里的利器,因她的吼声,割开了被挟持护士颈部的皮肤,小姑娘被吓得从小声抽泣到哇哇大哭!      低低的笑声,从郑佩文的口中传来,“你哭什么?!你哭什么?!!!!你为什么不救他?!!!!为什么说他已经死了?!!!!!你说!!!!!!”      那时服了药的郑佩文将车直接开到了急救中心的楼梯上,值班的护士出来便吼,在看到罗文的样子后,只是下意识的没好气儿的说了句,“人都这样了……”      她的话没有说完,郑佩文将罗文从车子里拖出来,闯进门厅放在一张空床上,回身一把揪住那名护士的衣领,“救他!立刻救他!!!”      从来没有见过如此蛮横的病人家属,小护士当时也急眼了,喝道:“我是护士,不是医生,你放开我,要救他,我得去通知值班医生!!”      药物带来的刺激,加上心急,瞬间令郑佩文最后的理智崩塌,场面,便成了现在这个样子。      ……      李平顺焦急的开着车,看了一眼身边的李林,“老林子,通知他吧,万一有个什么好歹……他就剩这么个亲人了……”      犹豫了片刻,李林重重的叹了口气,心道:“混小子,一切都在按着你的计划进行,老郑也在按照你的计划……你那么睿智,怎么会……”      再次叹了口气,李林掏出电话,连线郑福昌。      电话挂断后,李平顺想起来关于林朗的事儿,问道:“你刚才怎么不拦着林朗?”      李林笑得一脸苦涩,“顺驴子,你以为凭着你跟我,能将他拦下来吗?再说……唉……就看那小子,能不能摆平小靳了。”      将油门狠狠踩到底,李平顺怒道:“你什么意思?”      话,李林回答得很慢,“除了陈睿风,还能有谁救得了罗文?不让他们见一面,万一那小子真的……就这么走了,他们两人连最后一面都没见到,我心难安。”      车身猛地一抖,李平顺听完后怒意更盛,“你这样做,等于将罗文的计划全部打乱!!”      “谁说的?我这是帮你考验林朗呐!看看他有没有办法,既不打乱罗文的计划又能够让他们两个见面,你懂个屁!!”      “哼!我看你是不服气他老子用官腔压着你吧?!就会为难我们鉴证科的人!!”      “草!顺驴子,你小心我追究林朗破坏流程的刑事责任!!”      “我让林朗将物证和数据收起来,你没有证据,追究个屁!!”      “我们是执法人员,你这话也说得出口?!!!”      “我心里难受!吼吼怎么了?跟你吼,又没外人!!!!!”      “行行行!你吼!你随便吼!!!!妈的!!!都他妈多少年了,一见面就和老子吵个没完!!!”      李平顺扭头大眼怒瞪,李林转头小眼回瞪,只一瞬,车子里的气氛……有些异样!      两人一个开车往急救中心急赶不再说话,另一个将目光停留在窗外,同样不再说话。      心底同时暗道:“妈的!这叫什么事儿啊!!!!”      ……      脚步,已经不知在房间里踱了几个来回,郑福昌眉头紧锁,心里翻江倒海的感觉阵阵袭来,怎么搞的?      一旁坐着的徐彤,面容上尽是困倦。眼底的泪,湿了又干,干了又湿,她的心里,同样有种不祥的预感。从午夜的骤然心痛,到现在,不曾有过丝毫的好转。      “郑队,你……休息会儿吧。”      “我不困!”      “我的意思是,你别乱转了,我看着,头昏。”      “……”      心底暗骂一句,口袋里的电话传来震动,郑福昌看了一眼守职的警员,后者会意点了点头,他才推门出去,刻意走远了几步后,按下了接听键。      短短数秒,守职的警员突然听到门外骤然传来很急的脚步声,警惕的神经猛然绷紧,脚步声快速跑远的时候,他才稍稍松懈。      站起身来打开房门望了望,郑队人呢?估计刚才的脚步声就是他的吧?难道接到新任务了?也不和自己交代一声,到底是大队长啊!      关上房门,吓了小警员一跳,眼前这个女人,怎么笑得这么可怕?!!!      徐彤走到窗边,看着焦急开车离去的郑福昌,笑容,愈发的明媚。      “郑队,你可要快一点啊,不然……就见不到她最后一面了,呵……魔鬼,她心中一直隐藏着的炸弹,终于引爆了吗?是谁引爆的?呵……郑佩文,我们……都很惨,也许很快……我们就会见面了。呵……”      ……      “哥,你晚上回家吃饭吗?”      “我执行任务呢,你先吃,记得早点睡。”      “注意安全,要记得,你还有文文呢!”      ……      “哥,文文最喜欢你了!嘻嘻!”      “腻歪不腻歪啊?”      “就腻歪你!哈哈!”      ……      “哥,你就知道吃肉,你也不看看你的那个身形,比得上几个文哥哥了,小心你的血压!”      “草!老子是食肉动物,没肉欢得起来嘛!没肉怎么破案?!”      “破案和肉……有关系嘛?哼!”      ……      “哥……我被人……哥……我不想活了……”      “哥……我有喜欢的人了,我喜欢上罗文了……”      “哥……我没事儿,你不用担心,倒是你,眼圈怎么红了,文哥哥会没事儿的,放心吧!!”      ……      长嘶的警报声,风驰电掣的速度,脑海里的混沌,已经过世的爸妈对自己的叮嘱,妹妹刚出生的样子,粉嫩嫩的,像只小猫儿。      她长大后,品学兼优,从来不晚归,从来不乱跑。放学回家,写完作业,就给自己做饭。自己比她大十几岁,她倒是反过来照顾自己的衣食住行,她……为什么所有的好事儿,都与她无缘?!!!      先是遇上了那些混蛋,后来又遇上了一个更混蛋的!!!      更混蛋的混蛋……      “罗文!你小子就一混蛋!!!!”      “总骂老子混蛋,你见过像老子这么帅的混蛋吗?”      ……      “报告什么时候能出?”      “一天!”      “我草!你小子不要命了?!”      “不要了。”      ……      “妈的!你小子让猫操-了?!”      “我被男人操-了!”      “我……我-操!”      “那个男人不是你!”      ……      “我XX你全家!”      “我全家都死绝了,你还是XX我算了!”      ……      “老子的第N感觉得你今天会有一番不同的际遇,你可要悠着点儿啊!”      “悠着点儿什么?”      “你小心再被人拖进后巷XX!”      “我X你!”      ……      清冷的街道上,有好事儿的人推开窗户看热闹,目光所及,是一辆急速穿行拉响警报的警车。      如果没有这刺耳的警报声,他们能够听见的,是一个男人,撕心裂肺的哭声。      身上的警服,混合着汗水以及泪水,近四十年,除了父母走的时候,除了那晚得知妹妹被人……的时候,没有像现在这样哭过!      那时的最后一眼,是你这臭小子的笑容,笑得……真的很好看!嘴角上扬,眼睛弯得,像月牙……就是脸色太差!      难道你当时就知道了?你那超强的感知力,当时就能够预感,给老子看的,是你最后一次笑?!!      你就这么走了?草!你是走了,老子的妹妹也被你给害惨了!!你得给老子回来,老子还得找你算账呐!!!      文文……罗文……      ……      市中心的一栋普通民宅里,窗边站着的身影,隔着窗帘,再次点燃一支烟,脚边的烟蒂,很多。      刺耳的刹车声,变了腔的吼声,令他的心头,骤然一痛。      房门很快被人推开,陈睿风没有转身,“你不用这么紧张,我不会乱跑,我会在这里等他。”      林朗走到他的身后,话,怎么也开不了口。      察觉到他的异样,陈睿风转过身来,直视着林朗,缓缓说道:“是不是……”      “你先等等。”      林朗走到门外看了靳平凡一眼,压低声音,“能不能送我们去趟急救……”      回答他的,是一口冷空气和两个字,“不能。”      林朗没有再说话,而是静静的思考。      门外还有两个人,自己制住一个没问题,就怕那个陈睿风是个绣花枕头!      就算能够制得住,自己的饭碗儿……草!管他呐!保得住就保得住,保不住最多就是听老头的,回军区当个烧锅炉的算了!      法医……烧锅炉……妈的!罗文!你和陈睿风又欠了老子一回!!      目光停留在靳平凡的身上,自己一米八零,这小子身高和自己差不多,可……妈的!这小子怎么零死角进攻呐!!比军区的那帮兔崽子看起来还要难缠!!!      看着林朗用恶狼一样的眼神不断的扫着自己,靳平凡同样在心里琢磨,李局说,必要的时候,放他们一马,这是什么意思?放?该怎么放?不是说……‘      下一刻,他的大脑短路了,小兔崽子文斗武斗都没用,他觉得斗的下场,估计他会直接交代在这里了。他用了很烂但是很管用的方法……      望着扬长而去的人,靳平凡从地上坐起身来,走到门外,另外两名警员伤得也不重,这事儿,怎么闹成这个样子了?      揉着自己被林朗咬疼的嘴唇,摸了摸后脑勺上被砸的大包,这人下手,还真……轻……      “靳组,我们追不追?”      “你们原地留守待命,人,不久后就会回来。”      缓步下楼,听到车子发动的声音,靳平凡站在黑暗的角落等着。      在路上的时候,靳平凡针对李林的吩咐一直在思考,左思右想下还是先通知了自己特勤组的人,如果保护的人要走,不能真动手。如果不是这条信息,林朗和陈睿风想要离开,没有任何可能性。      两人冲到楼下,发现靳平凡连车都没锁,林朗直接打开车门钻进车子,发现陈睿风原地站着发愣,立即吼道:“你赶紧上车,现在的你,是个死人,不能见光!!”      犹豫了片刻,陈睿风坐上车,“这么做,你会不会有麻烦?”      发动车子,林朗找了一圈,没有发现能够遮挡住陈睿风面容的用具,“我只知道,现在有麻烦的人,是罗文,他在急救中心。”      “你带证件了吗?”      “带了,怎么了?”      陈睿风想起来那时罗文用证件替自己拿注射用具的样子,他那时的笑容……      “到那里,会有用。”      “你最好躺下,万一被熟人看到,尤其是那个张一凡,李局正在想办法彻查内部人员,现在谁是敌谁是友,根本分不清!”      “你将车停在急救中心的后门,我们从那里进去,然后你给我找一套普通医护人员的衣服就行,戴上口罩,摘掉眼镜,没人认得出来我。”      “恩,那里你应该比我熟悉,到了记得告诉我该怎么找罗文,他会被送到……被送到哪里。”      “……知道了……”      ……      将车停在后门,交代陈睿风留在车里,林朗跟做贼似的从后门溜了进去,没过多久,便又溜了出来,将手里的衣服和口罩递给陈睿风,后者穿戴好后摘下了眼镜。      见状林朗奇道,“你不带眼镜,能看得见路嘛?”      陈睿风没有回答,他的脑海里已经什么都顾不上了,在这里工作几年,他对地形很熟悉。      林朗跟在他的身后,一路小嘟囔。      刚走到大厅附近的走廊,郑佩文的嘶吼声,瞬间灌进耳膜,陈睿风与林朗同时皱眉,这么久了……      焦急的脚步被守在那里的警员直接拦下,告诉他们大厅里有事故,一切编外人员,禁止通行!      编外人员?林朗将证件亮了亮,老子是编内人员!      看到他的证件,小警员犹豫了一下,用对讲机说了几句话,片刻后,李平顺带着一脸的疑惑走了过来,看到林朗身后跟着的人,微微一皱眉,“你是怎么把他带出来的?”      “呃……李科……我……”      李平顺一挥手,“跟我来。”转过身去,压低声音,“让你身后的人跟着一起来。”      陈睿风心底一暖,立时跟了上去,情急下,直接绕过李平顺,往前跑去,却在见到大厅里情况的一瞬,呆在那里。      ……      周围的一切,被他尽数忽略,眼前只有那个人,那个躺在病床上一动不动的人。      身上的血迹已经干涸,罗文的手,无力的垂在床边,从陈睿风这个角度望去,像是……      病床旁,是仍在发疯的郑佩文,此时她正背靠着墙壁,目光,停留在面前的刑警那里。      被她挟持着的小护士是新来的,大厅里的医护人员都已撤离,没有人熟悉他的身形,他的动作。      李林同样看到了陈睿风,不着痕迹的递给他一个眼神后暗骂一句,这人怎么不知道往这边看看呐?!!可千万别坏了事儿才好啊!!!!      脚步慢慢上前,迅速平静自己的呼吸与情绪,这个时候,什么都不重要,唯一要做的,只是确定罗文的……      郑佩文在这个时候突然转过头来,怒道:“不许靠近他!!!!!滚开!!!!!!!”      看到情况要失控,李林已经顾不上等郑福昌了,抬起手着阻击手准备,来到这里就发现了罗文,看他的状态,多半是……      刑侦大队的人,因为没办法做决定而耽误了一段时间,自己赶到这里又耽误了一段时间,他……      就在李林犹豫不决的时候,陈睿风低声快速的说了几句话,“我是盲尺,我在等你,在午夜。”      手术刀,掉落在地的一瞬,对面伺机而动的人立马扑了上来,郑佩文的眼瞳里,一瞬的惊恐过后,所带着的,是极致的暴怒!!!      “张一凡!!!我杀了你!!!!!你不许碰他!!!!!!”      被按在地上的人,不断的重复着这句话,继而被人带走。      面前的阻碍已经清除,陈睿风却感觉自己的脚步,像被人定住一般,无法动弹。      白炽灯下,是一张年轻的面容,悄声无息,很静。      见到场面被控制住,林朗疾步越过陈睿风到了罗文身边。伸手探过脉搏,抬手看时间,习惯性的动作后,他突然僵在那里……面上的神情,是错愕,是震惊,是……      陈睿风清醒过来,一把推开他,做了同样的动作后,脚步一软,跌坐在病床旁。      短暂的停顿,他立时站起身来。将口袋里的钥匙递给林朗,却发现自己因为激-动什么话都说不出来。      接过钥匙,林朗定了定情绪,快速问道:“这是你办公室的钥匙?快说!!有什么东西要拿?!!”      李林顾不上郑佩文的事儿,与李平顺同时赶过来,上前一步急切问道,“罗文,他到底怎么……”      看着罗文,陈睿风被遮挡住的面容下,是他惯有的无奈的笑,“他在睡。”      “……睡……睡着了?!!!我草!!!!!”      笑容敛去后,所剩的,是无声的泪以及令几人呆在原地的话。      “他是在睡,只不过……这一次的沉睡……或许……”      外面的媒体与院长以及工作人员往门厅这里走来,李林眉头一皱,“林朗,你和陈睿风立刻离开,不能破坏罗文的计划!!”      “等等,李局,您想想办法,我……我想和他单独待会儿,只需要五分钟……”      李林深深的看了罗文一眼,拉着李平顺去安排先将人拖一阵子,给……给他们两个人一点时间吧!!      将罗文推进一旁的急救室,林朗将帘子拉上,站在外面。      他想多看罗文两眼,但是他知道,有人比他更有资格,在罗文的心中,想见的人,不是他。      ……      静静的看着,陈睿风俯身下去,一遍,又一遍的抚摸着罗文的脸颊。缓缓将头靠在他的前胸,听着他的心跳声,很慢,像是随时都会停止一般。      “我知道,你一直很顽强,守着你的生命,尽量不让它褪色。每一次,都是这样,你累了吗?累了,就睡会儿,只是一会儿,我只允许你睡一晚,明早,你要醒来,必须醒来。”      “你对我,已经食言过一次,不能再有第二次。不然,我会恨你。我会……兴许……如果你真的走了。那么,请你走得慢一点,因为我会去找你。你说过,会来接我,会替我塑造新的未来。不管是在现实中,还是在身后,你都欠我一个未来,一个有你的未来。天堂曾经无路,路,是你给我的。地狱之门……如果你想前往地狱,那么你必须带着我。因为那里,我比你熟悉。到了那里,我会牵着你走。黄泉碧落,你我同寿。要记得,你我同寿。同日,同时,你的每一分,我的每一秒,从此,同守,同寿,此志,不渝。”      伸手探进罗文的衣袋,陈睿风说着轻柔的话语,“我知道,你将所有东西都放下,唯独会带着它……”      打开了□的方盒,陈睿风将刻着自己名字的戒指,戴在了罗文左手的无名指上。      “罗文,你有我,我爱你,等你醒来后,我们注册结婚,去你向往的城市,过你向往的生活。你有我……记得……我还在等着你……”      苍白的面容上,渐渐浮现出了淡淡的笑意,他能够感受得到,他只是很累,累到无法睁开眼瞳,或许……他能够睁开,但却不愿去看,不愿去看那人的泪,不愿去看那人的痛。      待到再次见面时,他想看的,只是两个人的未来,拥有着彼此,一片光明的未来。      外面很吵,但是林朗能够听得到,急救室里,有人在用指尖,有节奏的点着病床的边沿,声音很轻,但在他的心里,却无比震撼!      是摩斯密码。      “等我……”      原来就算你在沉睡,依然能够听得到他的呼唤吗?原来就算你在沉睡,依然在坚持着你们两个人的承诺吗?你对他的承诺……一生一世的承诺……自己是否要这样……曾经一刻……那一刻……你与我……心跳声……同步……      与那会儿的哭声不同,与之相伴的,是自己的心,渐渐碎裂的声音,原来心碎的声音,是能够听得到的……      眼前不知何时,站着一个人,缓缓抬头……      来人微微一愣,映入他眼中的,是林朗极致痛苦的眼神。      带着悲凉,带着深深的痛,还有他……扑在自己怀中,哭得如此彻底,没有刺耳的令人心烦的声音,只有压抑到极致的哭声……      手,不自觉的轻抚着他的背,靳平凡压低声音,凑近林朗耳畔,“别哭了,我该带他回去了。”      “恩。”      伸手敲了敲身后的门框,陈睿风听到声音,恋恋不舍的放开了罗文的手,拉开门帘,再次回头看了他一眼,缓缓拉上了帘子。      吸了吸鼻涕,林朗拿着陈睿风的钥匙,问道:“都要拿些什么,你告诉我,我会留下来看着他。相信,他会醒的。”      将药品的名字以及注意事项快速交代给林朗,陈睿风握住了他的手,简短的两个字,却包含着所有的感激,“多谢……”      看着人离去的身影,泪,渐渐止住,“陈睿风,你欠老子的,何止是一个谢字能够还得了的!!”      ……      夜风,很轻,她喊到声线嘶哑,很累,手上传来的冰凉感,渐渐吞噬了她的心。      路,终究是走到了这一步,终究是……      “文文!!”      一声呼唤,郑佩文木然的转过头去,眼前的人面容上带着的,是痛,是怒,是震惊,是绝望!!      郑福昌一把揪过守着郑佩文的警员,手按在腰间,怒吼一声:“我妹妹犯了什么罪?!!她只是因为担心罗文才会这样做,你们怎么能给她上手铐?!!!混蛋!!!!!!给我打开它!!!!!!”      警员,被他的怒吼声震得半天反应不过来,该怎么和头儿说?刚才,李林已经说过,郑佩文的情况,她是重犯,该怎么说?!!      “哥!!!!!”      撕心裂肺的呼唤,郑佩文眼前一片漆黑,她紧闭着眼瞳,重重的喘息着。      她的哥哥,在她面前,推枪上膛,按着他的兄弟,将枪口对准他兄弟的额头。      完了……原来是自己……害了所有的人……害了所有她深爱的人……      “郑福昌!!!!你他妈疯了!!!!!!”      李林闻讯赶来,见到现场情况后,呆若木鸡,片刻后,一声断喝脱口而出!      这声怒喝,没有令郑福昌有任何的反应,曾经睿智的鹰眼,一片血红!      握紧手里的枪,他的心,很痛,如果两个人……如果这两个人都要毁在今天,那么他还有什么?破案?破案是为了什么?一直紧守的原则是什么?四十年来紧守的原则……一瞬尽数崩塌……      “哥……你为什么要放了徐彤……你为什么要放了徐彤?!!!!我问你为什么要放了徐彤?!!!!!!!”      开头的低语,中间的声线拔高,到最后的声嘶力竭,郑佩文的话,令郑福昌的枪险些脱手掉在地上,继而被他握得更紧!      文文……你怎么会认识徐彤的……是因为她对罗文的恨……是因为……究竟是因为什么?!!!!      手,缓缓伸出,继而快速打开身旁的车门,周围的警员快速推枪上膛!      “郑佩文!!再动,我们就开枪了!!!!”      “你们放下枪!!!放下枪!!!!!不然老子就……”      郑福昌按着手里的兄弟,从他的眼瞳中,他看到的是失望,是浓浓的失望,心底已尽数麻痹。能做的,只是……      “我数三声,你们放下枪!放我妹妹走!!!!不然……一……”      “郑福昌!!!!我草!!!!!”      李林从一旁的警员手里夺过枪,快十年了,他不曾再碰过枪。      手里的感觉,不再像当年一样的炽热,不再像当年缉捕罪犯时才有的快-感,有的,冰冷……刺骨的冰冷……      准星对准的人,是他的得力属下,是他的兄弟,是他的……亲人……      “郑福昌!!!!”      “李林!你放下枪!!!你让他们放下枪!!!!!二……”      车子发动的声音,与郑佩文的话,一同在此刻灌进耳畔,“哥……一切都该结束了……文文要去将一切都结束……结束这一切……哥,文文爱你!文文很爱你!!可是……如果文文不再是文文了……文文已经……已经不是文文了……哈哈哈哈哈哈……郑佩文!!郑佩文早在三年前就死了!!新的郑佩文,也在刚才,跟着罗文一起死了!!都死了!!都死了!!!!现在我是谁?我谁都不是……我是盲尺……我在等你们……我在等你们……在午夜……”      枪声响起……继而是马达声,急速行驶的马达声,在众人的耳中,汇成一片。      郑佩文没有看到她离开那一瞬发生的事。      她只是想要结束……她……如她所说,她是盲尺,她不再是郑佩文,郑佩文……已经死了……与罗文一同……沉睡了……沉睡在他的身边,仅剩那一道纯净的灵魂,守在他的身边……      没有人去追,所有人都呆在原地,震愣在原地!等到想起要去追的时候,已经……晚了……      李林与李平顺看到了,周围的人都看到了,看到了他们的兄弟,看到郑福昌这个他们的兄弟,在听到自己妹妹所说的话之后,脸色苍白……      放开了手里的人,将枪口,对住了自己,准备按下扳机。      电光火石间,有人比他,先按下扳机。      十年不曾开枪……久违的感觉……子弹呼啸而出的声音……所射击的对象……是自己的亲人!      “老郑!!”      李平顺疾奔上前,看到郑福昌眼瞳紧闭,只一触之下,他倒下了。      血,流的速度很快,近距离的射击,子弹没有留在身体里,而是贯穿了肩膀。      “老林子!通知急救中心安排手术室!!”      一瞬间的惊愣,李林跑上前,看到郑福昌的情况后,松了一口气,还好,自己的枪法没有退步,还好……      今夜,一切都在倒计时,每个人,都在受伤,都在流血。      有的人,伤的是身,有的人,伤的是心。或许应该说,每个人伤的,都已经体无完肤,从身到心,很累,极痛,痛到麻痹,而后再痛到清醒,周而复始,无限循环……      急救室里,一边是护士与医生的说话声,很急。      “病人的血压在下降,颅内压不断升高……”      另一边……      “准备消毒,缝合,通知血库准备输血,伤者失血情况很严重……”      ……      黎明前的黑夜,两辆车在急速穿行。      靳平凡开着车,期间扫过身边人的脸庞。      那个人,在他出来时,靳平凡匆匆看了一眼躺在病床上的人,这个人怎样的人?从分局局长到鉴证科科长,从身边这个人到那个叫林朗的人,这些人,为什么如此担心他?牵挂他,甚至是……爱他?男人之间的爱……怎么会……      郑佩文带着手铐,双手紧紧的握着方向盘,车,是警车。开车的人却不是警察。      眼角扫过身边的东西,她笑了,那里有刑侦大队用来抓捕犯人时才会用到的,电棍。      哥会把你藏在那里呢?让我猜猜啊!呵……你现在是什么身份呢?重要证人吗?重要证人……呵……很抱歉,我们很快就会见面了,你此刻的位置,是我曾经送过饭的地方……呵……等着我……别着急……我会一个个来……      ……      急救的声音……罗文带上氧气罩微弱的呼吸声……他心底不断坚持着的承诺……郑福昌缝合伤口时重重的喘息声……他清醒过来的怒吼声,“李林!!她知道徐彤在哪儿!!李林!!!救我妹妹!!!”      骤然睁开眼瞳,有人推开了身边的医生,摘下了氧气罩,拔掉手上的点滴。不顾身边林朗的阻止,只是匆匆扫了一眼手上的戒指,带着从容,带着踉跄的脚步,往大门跑去。      还有什么声音?      车子急速行驶的声音……靳平凡心底的疑惑……郑佩文心底以及嘴里自言声……除去这些,还有吗?      静静的听……还有一个男人在某处的咆哮声……      “数据怎么可能有问题?!她是经催眠后告诉我的,数据不可能有问题,绝对不可能有问题!!!你们相信我!!!!!”      电话那头的声音,听起来异样的冰冷,如他惯有的阴沉。      “我们对你很失望,事情差一点被尽数曝光,你……自求多福吧!”      “你们……喂?喂!!”      他的脑海里,瞬间闪过一个人的死状,何啸飞,那个人的死状,很凄惨。      是你在耍我吗?耍我的代价是什么,你知道吗?那个人……呵……那个人对于你来说,很重要吗?如果他和那些人一样,你想象一下,如果他那副精致的面容上,浮现出“蒙娜丽莎的微笑”,带着这种微笑,我将他撕毁在我的身下,而后将他放逐在夜风中。看着他凋零,看着他从高空落下,绽放成一朵最娇艳的血肉之花而后凋零,你会怎么办?求我?用你那已然残破的身体,再次求我?求我不要伤害他……呵……      房间的灯,被他关掉了,黑暗里,仅剩一点猩红的光。      曾经陈睿风与罗文所承受过的痛,开始碾扎他的心。      他,开始焦急,开始彷徨,下一刻,手里的烟蒂被他狠狠掐灭,靠在椅背上,同时点开两个视频……      眼前的两人,还在他的身下,同样苍白的面容,被他捏在手里。同样年轻的身体,被他压在身下。      “就算我要死,你们同样要死,死之前……”      ……      东方,终于渐渐泛白。      天台的风,依旧很急。她与她两人身后的发,被风肆意的蹂-躏。      “是你自己跳,还是我助你一臂之力?”      徐彤转过身来,带着明媚的笑,她问郑佩文,“我为什么要跳?”      “因为你的男人不要你,他喜欢另一个男人。”      明媚的笑,愈发的深,徐彤笑得有些站不稳身子,扶着一旁的栏杆,她接着问:“我是如此,那你呢?你喜欢的男人,他不一样喜欢着另一个男人。不……不是喜欢,那是……爱……你难道不想知道,他们两人在一起拥吻时,双唇痴缠得有多深?他们肢体交缠的时候,有多缠绵……”      闷头的一记重击,血流出的一瞬,徐彤的话仍在继续,“陈睿风本来可以假意与我在一起,与那些人一样,只是假意与我在一起,可是他没有,他对我的关心,不是因为想要我去救罗文,他对我的关心,我明白,只是不愿去面对,但是……我一直都明白!可你呢?郑佩文,你比我幸福多了!陈睿风连手都不让我碰,你呢?罗文是怎么对你的?!!他让你碰,他陪着你一起看电影,你们两个人有说有笑。我出事之后,身边的人,只有我妈和我妹妹,没有那个所谓的男朋友李默,我爱了几年的李默,没有他!!而你呢?你出事之后,罗文几乎天天陪着你,他自己身体那个样子,还天天陪着你!!你说,我们……是不是……很像,却又不像,你比我幸福!郑佩文!你比我幸福!!!!”      郑佩文撕扯着徐彤的衣裙,拉着她,一同往天台的边缘跑去。      警笛声,在此时响起。      ……      林朗开着车,眼底的关切以及怒火被他狠狠压制,他想吼罗文,但是他不能,身边的人,眼瞳紧闭,眉头紧锁。      “林朗,再快一点。”      “你……”      缓缓睁开眼瞳复又无力的闭上,罗文的话很轻,说得很慢,“她以为我死了,只有让她见到活生生的我,才能阻止她继续犯罪。她精神不正常,不能用常人的方法来对待,她变成这样……是我一手造成的,我必须对她负责。”      林朗暗暗一惊,“你的意思是,她有人格分裂?”      “很严重的人格分裂,她的掩饰性人格很强,攻击性人格更强,这一点,我亲身感受过。她的人格与其他的人格分裂不同,每一种人格,都相互认识对方,熟悉另一种人格的一切,这很可怕!我初初开始怀疑她……还记得,你去我家里时,她为我收拾的东西吗?那些书,我的那些书,被她分门别类收拾得很整齐,她写的标签,精准无误。”      再次换挡提速,林朗的问题跟着一转,“这说明了什么?”      摘下眼镜,罗文靠在后背上,“我的书,很多,很杂,有些内容写得很隐晦,都是与心理扭曲以及人体解剖学有关的。她,或许没有看过,但是凭着简介,她竟然能够将其分得如此清楚,甚至比我平时摆放的归类,还要仔细。”      “仅凭这一点,你就怀疑她是凶手?”      “不单单是这一点,第一次出现场时,郑队眼瞳中的反应,每个死者都是在午夜,她都有不在场证明,因为她的时间证人当中,有我,有郑队,甚至,有她想要的每一个人。那些死者,除了第一名死者以外,其他的,都是在她离去后才停止的呼吸。除此之外,最重要的就是……”      “是什么?”      “三名死者……都是她院里孩子的家长……家长?为什么是……林朗!你快一点!!!她只是别人手中的刀,有人想毁了她!!!!”      急声喝出一句话,罗文感觉是自己大意了,一切的串联……原来是这个样子吗?她与徐彤两人……有人刻意的安排着这一场局……      从林朗那里接过自己的电话,罗文连线李林,询问郑福昌的情况,对方一听到他的声音,先是松了口气,但是随即得知他要往现场来,直接火儿了!      听到郑福昌的吼声,李林拼命往徐彤那里赶。毕竟,她是最重要的证人,一切的关键所在。郑福昌离开后,那里只有一名小警员,有交警开道,他才能够比罗文先到一步,可是到了之后……      “李局,你应该很了解我,能救郑队妹妹的人,只有我。”      “你小子赶紧给老子滚回医院去!!!”      “李局,他妹妹其实……咳咳……他妹妹其实是无辜的,她只是被人利用了而已,再者,她精神也因那些人的手段,出了问题,所以,你不能把她当成犯人来对待!”      “你……你放屁!!!她杀了那么多的人……”      罗文坐正身子,一声怒喝,“她是我们的亲人!!她不是犯人!!从我到她,您好好想想,我们的亲人,我们自己,都只是别人利用的对象,目的是什么,必须尽快查清楚!!“      ……      站在楼下,李林握着挂断的电话气得浑身直哆嗦,这小子的话,到底是什么意思?      抬起头,望向高处,晨间的阳光有些刺眼,依稀能够看到,那里有个人,挂在天台的边缘,身上白色的连衣裙,一层鎏金。      天台上的警员缓缓靠近,郑佩文回过头来,笑道:“你们开枪啊?一开枪,我就会松手,或者,不用你们开枪也行,我和她一起下去就行了……”      低下头去,她的手很疼,因为拉着徐彤,她的手被拽得很疼,究竟是在等什么?她不知道,为什么,自己刚才只是想和她一起跳下去,究竟是在等什么?等……      “文文!!”      这么快?罗文,是你来接我了吗?等一下,很快……很快……我们就能够见面了……      “文文!!!!”      声音……是在身后的天台上……不可能……      郑佩文木然回过头去,晨风中,有道身影,映着身后初生的骄阳,他的身影,是他吗?      “文文!!!”      是他!!      “你别过来!!!!”      “你……你混蛋!!!”      罗文吼了一句,不顾她的反对,缓步靠近。带着浓重的喘息,回过看了楼梯口一眼,他知道,林朗在那里,他不能让林朗在这个时候出现,否则,只能更加的刺激郑佩文!      “文文,你听我说,不要再被别人利用,过来,我在等着你回来。我在等着那个我所认识的郑佩文,重新活过来,像我一样,重新回来。”      “活过来?利用……利用……”      成功分散了她的注意力,罗文没有半点的轻松,反而更着急,一旦她松开手,徐彤便会立时堕楼而死,这一次,便没人能够再救她!      “文文,那些人,死的那些人……”      “那些人该死!!”      “那些人,并不是那些人,是吗?”      “那些人……哪些人?那些人……”      “就是那些人,却又不是那些人。”      “那……哪……”      还差两步,罗文一把抱住了郑佩文的身子,同时伸手去拉徐彤。      顶层的住户已被撤离,屋里的电视没有关,声音很大,里面播放的,是早间新闻。      罗文脸色急变,拉着徐彤的胳膊往上提。      神情呆滞的郑佩文,被后面的警员蜂拥而上按在地上,将她已然打开的手铐再次合拢。      其中的小警员看到场面终于得到了控制,后背出了一层冷汗。      要不是因为消息封锁,他也不可能因为一时的大意而让郑佩文进了屋。      他只是以为,这是郑队的妹妹,她来给她的哥哥送饭,但是当他看到了徐彤的异样后立马转身的时候,等着他的,只有一阵全身麻痹的感觉。      一时的疏忽,究竟能够造成多么严重的后果,小警员算是明白了!      徐彤被拉了上来,可是仅仅一瞬的功夫,再次趁人不备爬上了天台的边缘,刚才的早间新闻……      “你为什么会死……你为什么会死?!!!!”      郑佩文的笑声,徐彤的嘶吼声交织在一起,这两个被人玩弄于股掌之上的女人,命运如此相近!      “徐彤!!!!”      罗文很急,可是他不能说,在场的人太多,他不能将自己的计划和盘说出。      上前一步,罗文低声吼道,“徐彤!你回头看着我!”      “罗文,我死了,你不是应该开心吗?我那么对你……”      “你怎么对我了?!或许,办法是你出的,可是到后来,你不是后悔了吗?”      “……你……不可能……你怎么会知道的……”      林朗在郑佩文被制住后早已走了出来,听到徐彤的话,心里对罗文的那场遭遇,那种痛……      “他怎么知道的?他是因为自己又去活生生感受了一回,就他妈因为要抹掉陈睿风心底对你的恨,就因为这个,他又去催眠了自己,感受了一回,他那个时候……他那个时候因为这件事,受了多大的打击,你知道吗?!!!他那个时候休克了,你知道吗?!!!我草!!你赶紧给我下来!!!你这个样子,如果陈睿风看到你这个样子,你觉得他会心安吗?!!!!他……他根本……”      “林朗!!!!住口!!!!”      趁着徐彤短暂的震愣,林朗几步上前一把将她拽了下来,如果眼前的不是女人,他真想将她好好暴揍一顿!!      罗文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将戴着戒指的手,伸到徐彤面前,轻声道:“戒指,是一个人亲手给我戴上的,前后不超过三个小时,所以他……你放心。”停顿了片刻,待医护人员简单的替她包扎完毕后,他接着说道,“三年前,他救了你,也救了我,三年后,他又救了你,也救了我。此刻,救你和我的人,依然是他。你爱他,我也爱他,我们三个人之间,加上文文,我们四个人,谁都没有错,你没错,知道吗?”      没有了一向明媚的笑,淡淡的笑容,缓缓溢出嘴角,罗文看得一愣,有感而发的说道,“还是这种笑容适合你。”      “是吗?可是他,并不喜欢。”      “……”      三个人走到楼梯间,站在电梯前,徐彤看着身边的人,同样有感而发,“罗文。”      “恩?”      “有没有人说过,你和他很像。”      “……有……这么说的人,是李默,只是那个时候,我还不知道李默所谓的那个他,是谁?后来,我自己也观察过,我和陈睿风,真的很像。可能就是因为这样,令我觉得,他不是一个坏人,他……是个值得我去爱的人。”      “默默走之前,说过什么吗?”      “……他说……和彤彤无关……”      “你想知道这当中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对吗?但是请原谅,原谅我什么都不能说。”      罗文笑了笑,“我没打算从你嘴里知道任何事,只知道过程,没有证据,没用。你,文文,姚倩玉,马静,你们几个人,什么都不会说,放心,我会用自己的办法去求证。”      徐彤冷笑一声,“你所谓的办法,就是早间新闻里说的那个?这办法简直糟透了!!!”      电梯门开的一瞬,罗文实在忍不住内心一刻的悦感,朗笑几声,听得林朗和徐彤微微一愣,徐彤奇道:“你笑什么?”      一脚踏进电梯,罗文靠在电梯内壁,“终于有个人,不再说我,是个混蛋!!”      几人说话间,很快到了一楼,电梯门开的一瞬,那句话……      “罗文!!你小子就一混蛋!!!!!”      “噗~哈……”      “林朗!!你别笑!!!你和他一样!!!混蛋!!!!!!”      ……      早间以及午间的两条新闻,令张一凡很开心,开心的同时,不知为何,却又有种淡淡的伤感。      睿风,你始终没有变!到死,都没有变!你同意徐彤的研究,同意帮我们一同做研究,可是研究有了突破后,我想让你和她在一起,你为什么不同意?那时你救过她,她对你有情,在一起,不是理所应当吗?你们在一起,我得到东西的时间,就不会一直拖到现在,也断不会被她……      你就这么走了?就这么将罗文撇下了?放心,我会替你好好照顾他,直到他……      ……      七日后,天空微雨,雨丝成线,连绵不断。      房间里,罗文坐在窗边,电话的闹铃响过三遍,伸手关上。这个闹铃,不再是因为工作,而是因为……今天是出殡的日子,出殡……是同寿?伸手探进衬衫口袋,那里仍旧有他的药盒,只不过药盒里,不再是他的药,而是他给另一个人准备的药!      必须将将一切终结,完美的终结……      “张一凡,你会来吗?那天的爆炸,死的绝对不会是你!对着那具烧焦的尸体,我能够感觉到,那不是你,你还活着,你会来吗?如果你不来,我会很失望的。”      ……      没有瞻仰遗容的流程,陈睿风的同事,来得很少,院方的领导,一个都没来。      罗文站在殡仪馆,看着身边的人。突然觉得,自己是不是真的很自私?将他过去的生活,他的名声,他的一切,尽数毁去,只是为了给他一个和自己相守的未来?      这个未来,与他的过去相比,究竟是更好,还是更差?      人流渐渐散去,或许隐在别处,他不需要知道,要做的,只有一件事。      等待……      要封墓了,你为什么还没来?      从殡仪馆出来,缓步走在天街。      天街,是人身前以及身后的分界线,也是现实与憧憬的分界线。      人们幻想着,他们的亲人在黄泉,能够过得开心,能够拥有新的轮回。      如果有轮回,你想要吗?      如果有轮回,我想要吗?      我想要。      如果有轮回,你与我……将永不分离,生生世世……      ……      倒哥罗芳的手,停了下来,他不喜欢没有意识的罗文,他想冒一次险。      自己就这么因祸得福了,那群蠢货,以为他会不知道他们接下来要做的事儿?他们不知道!因为那里,那间诊所里,有他一早准备好的人。催眠,真的是个很好的技能。      哼!瓦斯泄露,多么拙劣,多么没有美感的手段!      没有人能够抓住他,他要走,走之前,他想要带走的,只有一个人。      罗文,与你最后一次相约,究竟是我会沉沦在你的世界里,还是你会……      不管是什么,我想,我都不会觉得后悔!      ……      暗处的其他人,同样焦急。      “老林子,为什么不能等到张一凡出现就直接实施抓捕呢?”      “哼!臭小子说,他的事情,他自己解决!!”      “什么?他这么说,你这个分局局长就答应了?”      “放屁!罗文说过,这件案子中,究竟牵连的都有谁,现在还不知道,我们需要证据,有了徐彤这个证人只是一方面,必须要有证据,不过……”      “怎么了?”      “这,是一场硬仗!也可能……是个漫长的过程……看看他接下来的动作吧,特勤组的人一直在暗处守着,躲在暗地里的人,这会儿估计都在庆祝呐!妈的!!!”      ……      额前的发,渐渐湿润,罗文站在墓碑前,上面的铭,是他手写后找人来篆刻的,字体选用的,是秦篆。      ……      何处风雨何处留      人间世事本无休      一颦一笑追残忆      深陷森罗亦无尤      九殿笑我轻狂恨      我道已磨尽豆蔻      无语再论是非由      苍穹问我可欲往      我道已磨尽豆蔻      去否?归否?坚守?      已随昨夜风而散      独剩十指紧扣      ……      微雨下的身影,变成两道,两道身影,直视着对方的眼瞳。      “玄色,不适合你。”      “衣服,是他早已准备好的。”      “铭,写得不错,和睿风很像。”      “是吗?谢谢。”      “谢?”      “谢谢你会来。”      “我来……”      “我知道……”      “你知道?”      “我知道你会来,那具尸体,第一眼见到那具尸体时,我就知道,那个人不是你。”      “看来,你对我的身体很眷恋。”      “我所眷恋的人,今生今世,只有一个。”      “只可惜,你所眷恋的这个人,他的身体里……有我的影子,有我侵略过的影子。”      “是……是吗?”      “是的。”      “我脱掉他的衣服,那是个冬天,他穿得很厚。我脱掉他的衣服……一件……两件……三件……我听着他的喘息声……很慢……一下……两下……三下……开始时,他很抗拒,随即变得无力,继而被我的喘息声淹没……”      “你……”      “我进出在他的身体里……一下……两下……三下……从快至慢……像你此时的呼吸……再从慢到快……像你此时的心跳……你自己听听……自己……感受感受……”      “……”      张一凡带着淡淡的笑容,探进罗文的衬衫里,将放在那里的窃听器拿去,继而丢在一旁。      看着他的眼帘,每隔两秒钟,便会缓缓闭上,继而再缓缓睁开。汗,渐渐凝聚在额前,顺着脸颊,滑下。熠熠生辉的眼瞳,清辉,在慢慢消退,瞳孔,扩散后再凝聚,继而再次扩散,不断徘徊在边缘,挣扎。      有些怜惜的伸出手去,轻抚着罗文的脸颊,“你在用意识抗拒吗?”缓缓靠近他的脖颈,深深嗅着他身上的味道,皮肤上的感觉,渐渐松弛,继而变得,如他的主人一般,无力。      带着挑衅的目光扫视一周,张一凡缓缓说道,“暗处,有很多人在看着,他们在担心你。你怎么这么要强?将我引出来,却将自己送上门来。不想在众目睽睽之下这么对你,可是你……实在令人太过着魔!”      吻,印在罗文的脖颈,皮肤上的感觉,依然松弛,没有任何的抗拒。      “知道睿风和我在一起时的体位吗?他,始终是下面的那个。清醒的时候,他同样有过,知道他当时的神情吗?很抗拒,相当的抗拒!可我总是有办法对付他,不管是清醒的他,还是不清醒的他,我都有办法对付他。这个人,太笨,死穴太多!”      手上的感觉,眼前人的眼瞳中,空明一片,没有任何的波动,张一凡很满意。      拥紧罗文的身子,头,放在他的颈窝,他的话,仍在继续,“知道催眠的最高境界吗?那就是将他的思想,完全融入到被催眠人的意识里,操控你的意识,罗文,现在的你,在想什么?有什么感觉?”      由远及近的杂乱脚步声传来,张一凡抬起头,手,放在罗文的后颈,冷眼望去,“别再靠近!!!!”      李林伸手一招,制止了要扑上去的其他人,气急败坏的吼道:“罗文!!罗文!!!混蛋!!!!回答我!!!!”      回答他的,只有张一凡得意的笑声,“告诉你,没了我,他一辈子都不会醒,一辈子都在我为他安排的地狱里挣扎!!”      林朗上前一步,在看到张一凡抓着罗文脖颈的手骤然一紧后,他的话,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你们应该知道,罗文的时间不多了,是剩一天?还是两天?不管剩下来的日子还有多久,我都不会将他还给你们,或许我会还……还给你们,他的尸体。”      推枪上膛声四起,张一凡不在乎,自己的身份,自己的一切,都已经不重要了,他只想要罗文,品尝他的每一寸肌肤,体会他人生中,最终的,他那所谓的,光明。      牵起罗文的手,张一凡看到了他戴在无名指上的戒指,短暂的不悦,张一凡将戒指从他手上脱下,继而丢出很远。      见到他的动作,林朗以及李林众人重新燃起希望,他们希望罗文会清醒,可是等着他们的,依然是他的沉默,情绪上不带任何波澜的沉默。      “是要带我走吗?”      众人微愣,张一凡扭头看着罗文,“是啊,是要带你走,你愿意吗?”      不带焦距的瞳孔缓缓扫过他,罗文轻声道:“我能再来看他吗?”      “他?他是谁?”      “他……不记得了……”      仔细观察罗文的表情,是踌躇,是彷徨,是恍惚,但是没有任何的留恋与悲伤。      不想再浪费时间,张一凡回身喝道:“不想看到他与陈睿风同一个下场,就给我让开!!”      围着的众人,在等李林的指示,林朗在戒指被扔出的时候,立即上前寻找,可当他看到戒指的一瞬,不着痕迹的牵了牵嘴角,这枚戒指,不是陈睿风手上的那一枚,款式不同!      快步走到李林身边,林朗与他耳语几句。      低着头,沉思片刻后,李林怒瞪着张一凡,“早晚会抓你归案的!!”      伸手一招,围着的众刑警,仍有些不愿离去。      眼前的人,虽说不是同一个系统的,但,那一样是他们的兄弟!      自己的兄弟在众目睽睽下,被人带走,不仅如此,还……      “收队!!!!”      一声断喝,李林率先拉着一脸怒容的李平顺离开了,其他的人,渐渐散开。      “这些人,真是关心你啊!”      “关心……是什么……”      揽着罗文的肩膀,张一凡笑得开怀,凑近他的耳畔,“会有机会让你明白的。”      “恩。”      ……      回到鉴证科后,李林带着怒气未平的李平顺去了他的办公室,林朗却推开了罗文办公室的房门。      这人,怎么连电脑都开着?      轻轻碰了碰鼠标,屏幕亮起,上面……是罗文早已写好的一封信。      “林朗,我就知道你会来老子的办公室!关于接下来的行动,我知道你们会有很多的不解。在张一凡成功窃取徐彤的研究数据后,他应该会将那些数据交给他幕后的人。在那些人发现数据有问题的同时,传来了陈睿风的死讯,这样做,暗处的人,即使他们曾经再冷静,也会开始慌张。他们会想办法除掉张一凡这个知情人,就像那个时候,何啸飞曝光之后被除掉一样。只不过,这一次,他们已经无法再利用我身边的亲人,无法再伤害我身边的亲人。张一凡,从与他第一次接触,我就能够感觉到,他在某一点,与我很像。他对催眠的理解已经尽数扭曲,想要完全瓦解他的意识,靠抓捕没用,只有在他自己的地方,才能够做到。他一定会来带我走,你们给我三天时间,相信我,或许用不了三天,我一定会带着他归案……”      这封信,令林朗心中彻底笃定。将信打印出来,然后删掉电脑里的内容,林朗带着笑意,推开了李平顺办公室的房门。      看过罗文的留言,李平顺皱了皱眉头,骂道:“草!都这个时候了,那混小子还他妈搞什么英雄主义!!”      点燃一支烟,平复自己的情绪,李林缓缓说道:“你觉得,他是个会搞英雄主义的人吗?他所做的一切,只是因为觉得自己时间不够。他所用的方法,一向属于快刀斩乱麻。除非是不知道事情的真相,一旦知道了,你以为,他会让事件再拖下去吗?从陈睿风的事,到郑佩文的事,再到现在,他哪件事搞过英雄主义了?他的感知,从来没错!还有,他以往办过的案子,有过拖延吗?!!”      听着李林说的这些话,李平顺不禁吼道,“草!那混小子的事儿,我还能不了解吗?我就是担心他!我吼吼!我吼吼怎么了?!!!!”      懒得和他废话,李林将电话拨了出去,简单吩咐对方几句后,挂断电话摔门离去。      李平顺趴在桌上独自接着生闷气。      林朗眨了眨眼,这两位领导之间,是什么个情况?!!      ……      破败的小区里,没有任何的摄像装置,昏暗的楼道里,因下雨,弥漫着重重的霉味。      张一凡有些微喘,回头看着罗文,他比自己的喘息声,还要重。      停下脚步,弯下腰看了看罗文的眼瞳,与那时一样,没有任何的变化。      张一凡笑了笑,自己是怎么了?被催眠的人,被下了暗示的人,得不到自己的唤醒,他怎么会清醒?何况,自己对他下的这个暗示,根本没有解除的方法!能够解除暗示的人……已经死了……      从罗文的眼瞳中,他所看到的,是从未有过的空明,这一点,令他自己也觉得有些奇怪,为什么会……      下一刻,他突然笑了,他觉得,连天都在帮他。脑癌的症状,不单单陈睿风知道,他也知道。      你的记忆力,减退了吗?在你意识混乱的时候,被我的暗示同时覆盖,这样的你……将会完全属于我!!      打开房门,拉着罗文进了房间,直奔卧室。      看着被他缓缓放平在床上的人,张一凡忽然发现,在自己的愿望就要实现的一瞬,有些莫名的心慌!心跳,比平时都快,快到,连呼吸都觉得困难!      “告诉我,你现在的世界是什么样子的?”      缓缓坐起身来,罗文神情一阵恍惚,像是在思考,“世界……我的世界……”      机械的下了床,走到客厅,那里有一张桌子,上面放着的,是纸笔墨。      这里,是张一凡的私人画室,没有人知道这个地方,他从未带任何人来过。      罗文拿起笔,张一凡替他研磨,配色。      画,随着作画人的笔锋,渐渐成形,不再是素描,所有的色彩,所有的线条,仍然彰显着他的画工。      铺开一张宣纸,张一凡同样开始作画,耳畔听着罗文温和而低哑的话语,陪着他一起作画。      “我的世界,开始时,是一片灰暗。不知道什么叫做高兴,从开始到现在,很少有真正开心的日子。”      “我一个人踏着夜,没有生命的论证点,只是静静的踏着夜,一个人走。”      “从小在孤儿院,没有人爱过我,我能够做的,只是拼命的学习。用从社会上得来的微薄资助,拼命的学习,跳级,是为了不浪费助养人的金钱。”      “后来,我开始学医,不知道为什么想要学医,总之很奇怪的感知,我喜欢拿着手术刀的感觉。我冷漠,不想去关心身边的人和事,没有人关心过我,我为什么要去关心别人?”      “你来看……”      听到罗文的呼唤,张一凡抬起头来,眼前的视线,有些失真,眼瞳中,找不到应有的焦距,估计是最近几天睡眠不好的缘故。      揉了揉眉心,他走到罗文身边,看着他已然成形的画,笑了。      “这幅画,是我当初让你看的,浮屠。那时的我,便想用线条的交错感以及瞳术来催眠你,可惜,那时的你……太强。没想到你所诠释出来的感觉,比我好很多,就像泡茶,我学了很久,自认为功夫很深,可是喝过你泡的茶之后,我才发现,人外有人啊!”      拉着张一凡的手,罗文点着画纸上的宝塔,缓缓说道,“你数一数,它有多少层?”      环着罗文的腰,张一凡笑道,“不用数了,一共十八层,与地狱同名。”      “十八层……吗?”      看到他疑惑时的样子,纤长的羽睫轻颤,轻盈生动。      手,渐渐下滑,探进罗文的衣衫,抚摸着他腰身的皮肤,张一凡的呼吸,瞬间一紧。又是这种快要窒息的感觉!心跳的速度,胸口处,有些刺痛。      将手拿了出来,捧起罗文的脸庞,眼前的人,依然是一脸疑惑,像个孩子一般。      “你为什么不自己数数?”      “好好好,我数,我们来一起数。”      再次揉了揉眉心,张一凡拉着罗文的手,点在画纸上,数着上面的浮屠。      “一层,两层,三层,五层,七层……”      “你数错了。”      抬起头,映入眼底的,是罗文淡淡的笑容。是那种笑,唇角轻扬,不蔓,不妖,不是人类应有的笑容。      “错了吗?那再来一遍。”      “跟着我数啊~”      跟着罗文的声音,张一凡重新看着画纸,“恩,跟着你数,怎么此刻你的世界,像个孩子!”      “一……层……”      “一层。”      “两……层……”      “两层。”      “三……层……”      “三……层……”      “五层。”      “五……五层……”      手,骤然按着罗文的身子,将他压在桌上,张一凡怒道,“罗文!!你在误导我!!你根本没有……”      他的话,软了下来,手里按着的人,眼瞳紧闭,面色很痛苦,呼吸困难。      他,原来他的身体,已经到了这种程度吗?      伸手揽过罗文,张一凡将他抱了起来,往卧室走去,罗文的眼瞳依然紧闭,呼吸很慢。      将他轻轻放在床上,坐在床边,张一凡点燃了一支烟,放进嘴里。他想用尼古丁带来的刺-激,去缓解自己内心处一直抑制不住的冲-动。      探出手去,解开了罗文衬衫的衣扣,他才发现,尼古丁对于自己的冲-动,没有任何的作用!      他仍旧冷静不下来!      听到罗文呼吸沉稳,没有异样,张一凡走到客厅,拉下窗帘,去了另一间房,那里,有很多的显示屏。      打开,每一个显示屏上,都有一张年轻的面容,有罗文,有陈睿风,有很多人。      坐在中间的靠椅上,他的手,解开了自己的衣衫,放在某处,快速抽-动着。      ……      下午,雨依旧未停。      推开房门,脱下雨衣,张一凡看了罗文一眼,他和自己离去时一样,坐在那里,很静,洒在他脚边的灰尘以及附近的地板上,均未有他曾经移动过的痕迹。      “饿吗?”      “饿吗?”      看着他越来越接近孩子的模样,张一凡突然觉得有些心疼。      抱起他的身子,双臂上传来的感觉,很轻。      “罗文。”      “罗文?”      “你在学我说话吗?”      “你在学我说话吗?”      忍不住低下头去吻上了罗文的唇,很柔软,却也很冰,没有回馈,在罗文此时的世界中,对于两-性之间的事情,一片空白。      犹豫了片刻,张一凡抱着他走进了那间房。打开视频,将罗文放在中间的靠椅上,浅浅吻了吻他的脸颊,轻声道:“看看这些,明白吗?”      “明白吗?”      解开罗文的衬衫,张一凡缓缓压了上去,他等不及了,他怕罗文在他的眼前,枯萎,继而凋零。      显示屏上透过来的光,很好的映出了罗文的面容。      随着张一凡的吻,他的脸颊上,透出淡淡的粉色。      “你有感觉,是吗?”      他的眼前,只有罗文,却没有发现,屋子里,多了一股危险的味道,瓦斯的味道,很淡。      一丝浅笑,继而变深,晕上罗文的眼瞳,印在他的心里。      “张一凡,论到布置痕迹与现场,我是个法医,你是什么?”      吻,变得越来越深,罗文微微仰起头,浅浅的低吟声,陡然间令张一凡的身形抽离!但是又极快的扑了上来,他的脑海里,他的鼻腔里,所有的,只是属于罗文的味道。      与他肢体交缠是什么感觉?罗文没兴趣知道,他只是在等,在等自己植入张一凡心中的炸弹,自然爆炸!      很可惜,关键时候,张一凡停了下来,屋子里的瓦斯味道,已经令其警觉!      眉头轻皱,罗文心道,“自己……终究还是没有做坏人的天分。”      没有察觉到他的反应,张一凡原地跳脚,眼底通红,“妈的!!我都已经藏到这里来了,你们还是能够找到我,既然这样紧逼不舍,那就一起全完蛋!!!你们以为,我没有证据吗?!!本想着好好和自己的爱人过完这段时间之后就拿着证据,向你们要一笔钱后远走高飞,你们……证据呢?”      罗文躺在座椅上,带着淡淡的笑意,看着眼前的人,翻箱倒柜,终于到了收网的时候啊!      几张记忆卡,被张一凡拿在手里,在他准备□电脑的时候,身后伸出另一只手,按了几下,电脑里的一些片段,属于几个人堕楼死亡前的片段,被删去。      惊愕中回过头来,所迎接的,是罗文迎面挥来的一拳,手里的记忆卡,被他顺势夺走!      捂着鼻子,张一凡不断的往后退,“你……”      见到张一凡准备扑上来的样子,罗文回馈他的,只是一脚!他想收起力道,但是他的心,已然恨到极致!!!!      屏幕上的陈睿风,那个他所深爱的人,还有郑佩文,郑福昌,他所有在乎的人,都被这些人玩弄在股掌之上,他无法收起自己的力道!      张一凡,被罗文这一脚踢得撞上墙,继而仰面躺在地上,只剩浓重的喘息和瞪大的双眼!      从他身上找出电话,罗文按下几个数字,拨了出去,同时打开了身后的大门以及客厅的窗户。      挂断电话后,他走到张一凡身边,直视着地上人的眼瞳,缓缓说道:“很奇怪,我为什么没有被你催眠?”      张一凡捂着自己的身下,只剩目光呆滞的点头。      罗文坐在一旁,点燃一支烟,笑了笑。这种笑容,不再是张一凡所眷恋的。当天使露出了魔鬼的笑容,会是怎样的一种感觉?!      “第一,你说的关乎陈睿风的事儿,我早已猜到。在三年前,他侵犯我的时候,我就已经猜到。他的动作,他的发泄,如果没有被人伤害过,他不会那么对我。第二,你给我的精神打击,远远不敌我自己给自己的精神打击。这几天发生的一连串事件,哪一件都能够令我崩溃!令我死去活来!!你在我身上的动作,你碰我,我没有反应,那是因为我觉得恶心!!!!与你第一次见面,我就觉得恶心!!恶心到不停的吐,将胃里的东西吐尽,依然觉得恶心!!你说我强?我不强!你用瞳术加上话语上的诱导想要催眠我,我没有回答你的话,可是心底依然有反应!!所以我才会进医院,我知道,只有将自己折磨到频临死亡,才能够完全破解你的催眠!!!我不怕死,我知道,他能救我!!我的所有反应,都很正常!!有了这个病,想要做到这些反应,不难!!还有,你知道我从小过的是什么生活吗?!!你对地狱的了解,太过片面!!!!而我,是亲身体验过的!从小,我便知道,什么叫做地狱!!!那是一种怎样的感觉?呵……”      罗文冷笑一声,接着说道:“对于一个在地狱待了近三十年的我来说,没有人能够比我更明白!”      张一凡嘶哑着嗓音问道:“为什么?”      “你的问题太多,想先知道哪一个答案?”      “为什么我一接近你……”      罗文笑得眼泪四溢,微微喘息后,淡淡道:“还是我们第一次会面,那个时候,我勾起了你对我的执念!我是在那个时候,对你种下了执念。会催眠的人,不止你一个!我不能说自己比你了解得多,但是你的执念,是我成功的引子。你的欲-望,被我无限放大,每接触一次,便会再次扩大,直到你因情-欲过度,心脏停止跳动。可惜……”      “可惜什么?”      “可惜我动瓦斯的时候,心底的意识……从窗边看到你回来,我动了瓦斯。只能怪你选的地方没有电梯,你上楼的速度太慢,令我有足够的时间去伪造你离开时的现场!只有这样,才会激怒你,令你以为那些人找到了你,准备故技重施,只有这样,才能够激你将收藏的证据拿出来,加上对我情-欲的宣泄受制,加上……”      “加上什么?!”      “有没有发现,你在吻我胸膛的时候,有另一种味道?”      “麻……是麻古……你……你在身上……”      “你怎么对文文的,我就怎么对你!!你不侵犯我,便不会尝到这种感觉,一切,都是你自找的!!!”      “地上的痕迹没有动过,你不可能做到这些事!!!”      “痕迹?张一凡,老子是干什么的,你忘了老子的职业了?!!论起伪造现场,老子是你祖宗!!!!妈的!!!只能怪,你下午出去的时间太长,只能怪,你对自己的催眠太过自信,一切,怨不得别人!!”      “我出去时间长,是为了给你找药!!!我怕你因为断药会死!!!!!”      “……”      “如果有选择,我会比陈睿风更爱你,我出去甘冒风险的给你找药,他陈睿风能做到吗?他已经……”      罗文仰起头,泪,终于可以不必忍耐。      “他吗?世界上,没有人比他更爱我,他为了我,可以去死,他为了我,甘愿毁掉自己的一切!只为了与我……只为了和我有一个共同的未来……”      地上的人,深深喘息着,半晌后,才从牙缝中挤出几个字,“陈睿风,他根本没死!”      “我有告诉过你他死了吗?是早间新闻告诉你的。然后那些人知道他们的事情或许会败落,所以才会决定要你的命!”      “罗文!!!你才是魔鬼!!!!”      吼过后,张一凡扶着墙壁挣扎着站起身来,忽然笑了,“你能保护所有人,可是仍有人因为你……”      将烟蒂熄灭,罗文站起身来,揪着张一凡的衣领,话语轻蔑,“你想说文文吗?呵……告诉你,多亏了你,扰乱了她的意识,给她乱用药物,所以她才能够因为精神分裂而脱罪,等着她的,是身体恢复后,健康的人生!!”      再次的一拳,张一凡吐出了口里带着鲜血的牙,说话也变得吐字不清,“罗文,你是个执法人员!!你所做的事……”      “这些,是你们教我的,张一凡,你是我的老师!”      房门,在这时被人踹开,进来的靳平凡微微一愣,眼前这人,和他躺在病床上的感觉,相差太大!!      将张一凡往地上一扔,罗文点燃一支烟,慢慢往外走去,真的是有点累了……真想找个肩膀,靠一靠,休息会儿……      “罗文!”      “你不听话……”      “罗文!!醒醒!!!”      “很累,让老子睡会儿。抱我,可以吻,不能吻……”      “咳咳……”      无奈的睁开眼瞳,罗文一脸哂笑,拍了拍陈睿风的手,“李局……李科……陈睿风,放我下来!”      低头看了看他,陈睿风一收双臂,“不放。”      歪着头眨了眨眼睛,罗文的笑容开始转变,眼瞳中的清辉逐渐变深,“主任?听着我的心跳声……”      陈睿风不给他往下说的机会,低头封住了他的嘴,身边的李林看看李平顺,后者是懒得理他。      靳平凡拎着神情呆滞的人从房间里走出来,见到张一凡的样子,李林奇道:“罗文,这人……怎么变成这副样子了?”      将手里的东西交给李林后,罗文将头往陈睿风怀里靠了靠,“关老子鸟事?!困!累!别吵我!!”      众人:“……”      知道张一凡要被带走,罗文看了陈睿风一眼,从他的眼瞳中,罗文能够看得出,那种深藏的痛。      贴近他的耳畔,罗文柔声道:“抱我过去,他对我们做的事,到了要偿还的时候了。”      陈睿风抱着罗文走到靳平凡身边,后者看到他们,将脸转到一旁。      罗文勾着陈睿风的脖颈,两人一起缓缓凑近张一凡的耳膜。话语很轻,罗文的话,一字一句,浅浅送出,“知道我为什么删掉那些视频吗?那些视频,足够枪毙你,那样,太便宜你了。最重要的,老子懒得去刑场给你出死亡证明,删掉它们,等着你的,将会是无期徒刑,张一凡,你,慢慢的体会。”      “啊~~~~~~~”      张一凡,崩溃了,他的喊声,划破了天空中积聚的乌云,雨停了,一丝曙光,缓缓洒下。      ……      安全屋的浴室里,是两道痴缠的身影,带着从未有过的笑容,两人吻得很深。      手上戴着的同款指环,在灯光下,闪过淡淡的毫光。      ……      急救中心的病房里,郑福昌看着电话里的信息发愣。      “郑胖子,养好你的身体,文文还在疗养院里等着你照顾呐!知道你冲-动,却没想过你会自绝,草!给老子好好活着!!!撑到现在老子才把事情圆满结束,我容易嘛我!!!”      ……      分局局长的办公室里,李林坐在沙发上,反复安慰着李平顺,语重心长。      “顺驴子,不是我不尽快结案,而是牵连的人太多,连分局里都有,你总得让老子一个个来吧?”      李平顺扭头,无声的话语,“我懒得理你!”      ……      鉴证科里,小法医被小组长堵在那里。林朗看了看靳平凡的怒容,复又看了看他手里拿着的烟灰缸,表情,很惊悚!      “靳平凡!你想干嘛!我爸是军区司令!!!”      “你爸是李刚也不行!你欠我的!!!”      “哇~~~滚开~~~~~”      ……      另一个安全屋里,徐彤带着淡淡的笑意站在窗边,一声长叹后,转身看着稽查大队的人,“想知道什么,问吧。”      ……      疗养院里,郑佩文躺在病床上,面容恢复到平静,却再也没有那种清甜可人的笑容。      “罗文,从开始我就没有看错,你的心,很柔软,如同你这个人一般。哥,对不起……”      ……      凌晨,午夜,一些高官家里,突然闯入几名特勤人员。      在亮明了身份以及手里掌握的证据后,那些人,只得灰头土脸的跟着来人离开。      ……      今晚的夜,恢复了它原有的静谧与淡然,如同他的心,与他的心,两心相印。      从床头拿到电话,罗文想了想,还是拨了出去。      “李局,事情结束了吗?”      “臭小子,你是想知道过程吧?”      “恩,辛苦了这么久,难道不应该知道吗?”      “自个儿问你相好去!!!”      “他睡了,我只想问你!”      “我草!!老子忙着呐!!!!!”      电话,被挂断了,罗文低着头,一脸无奈。随即拨通李平顺的电话,哪知接电话的人,仍旧是李林!      “我草!!你小子有完没了?!!混蛋!!!!他也忙着呐!!!!!”      “……”      电话,被再次挂断,罗文看了一眼时间,大半夜,你们两个人忙什么呐?!      又低着头想了想,他决定拨打林朗的电话,却被陈睿风一把将电话拿走了。      “想知道什么,我都告诉你。”      “……就是不愿意听你来说,那样,会令你回忆起……”      拉着罗文的胳膊,令其躺在自己胸前,陈睿风的回忆中,有着深深的痛,但是他不怕,怀里的人,他在,有罗文在,他什么都不怕。      “我和张一凡之所以会认识,是源于一场医疗事故,我做的手术出了问题,后来事主没有追究。”      罗文缓缓握着陈睿风的手,“那个事主,就是张一凡吗?”      “恩,他越不追究,我越难受。打听到他的地址,我去找他的时候,才知道他有家私人诊所,替一些心理受到创伤的人催眠,缓解……”      “跳过这一段,我不想听。”      轻抚着罗文的背,陈睿风没有将这一段跳过。      被他催眠,继而禁锢了部分的意识,没有这个,便不会有后来的罗文。      “一次偶然的机会,我在经过那条小巷的时候,救了徐彤。之所以会留意那里……”      “是因为在不久前,你刚刚接触到了一个被人……是文文……”      “是的,她当时受的打击很大,她的那种绝望,深深刺痛了我,和我儿时的绝望一样,她的眼神……”      “儿时……你儿时怎么了?”      陈睿风坐起身来,点燃一支烟,儿时的记忆……      那个时候,他的父母因购房不甚……出事后,因为开发商与政府有关系,所以只是简单的赔钱找人顶罪了事。      当时的陈睿风,并不知道,他只是很感激有人能够资助自己,而后拼命的学医,到了今天的位置,很多事,他渐渐明白。      也就是这个心理,成了别人利用的工具。      “罗文,是什么令你觉得,我不会犯罪?”      “我说了,我是个自私的人,我不能够确定你有没有犯罪,但是凭着感知,你的罪名,很轻。杀人放火的事儿,不是你和我能够干得出来的,我们很像,或许曾经想过,就像那时,我想杀了张一凡。可是后来,我没有那样做,就像你,犹豫了很久,期间很多次,想要杀人,但是都没有那么做,因为,你心里有我,一旦做了,我们将会永诀。”      陈睿风笑了笑,吻着罗文额前的发,“知道吗?不仅是我,郑佩文的心中,曾经有过同样的感受。可是后来的她,被人禁锢的意识,已然太严重,加上药物对她的影响……”      “文文她……”      “出事后,我不认识你,或者,你与我,一直都只是擦肩而过,中间的是是非非,太过纷乱。我将她介绍给张一凡,只是想他能够帮助郑佩文,还有徐彤,从来没有想过,这样会害了她们两个。”      翻了个身,罗文坐起身来,点燃一支烟,好半晌,才缓缓说出自己不愿意承认的事实。      “唐伟,是文文杀的,期间所用的伎俩,不过是为了逼迫徐彤,所以她那个时候才会选择撞墙自杀。开始,我和郑队都以为她是为了李默,却没想过,她,只是为了保住你。”      “保住……我吗?”      “是的,她只想保住你,就像文文,她只想保护我。这两个女人,都被我们伤害了。”      “没有,不是的,,罗文……”      拥紧他的身子,陈睿风缓缓说道:“她们,是你亲手救的,是你用尽一切方法救回来的,是你救的她们。此刻,她们,真的得救了,不是吗?”      拭去他眼底的泪,陈睿风将头压在罗文肩膀上,“在这其中,应该还有一个无名英雄。”      “我知道,那天在公墓,我去给王小刚的母亲送了鲜花,她是个很伟大的母亲,只是她……用错了方法。”      “没有子女的人,是不会明白她的。”      “有她的提示,我才能联想到催眠。她的脚步,走得很整齐,每一步的间距,掌握得很好。她也是张一凡无法催眠的人,因为她心里有爱。徐彤,文文,我,后来的你,只是因为我们心底有爱,有对爱人的执念,这种执念,已经是一种暗示,催眠在爱的面前,很无力!陈艺芳在跳楼前,在栏杆上留下了一道痕迹,被催眠的人,是不会反复用指甲刮出那样一道痕迹的,她想告诉我们一些事情,然后不带任何遗憾的离开。”      “是啊,那些人所害的人,太多!选择了一些他们看中的人,进行遗传基因实验,徐彤实验的突破,所带来的,不是幸福,而是灾难。害了她自己,害了李默,害了马静……”      “马静与徐彤究竟是……”      “她是徐彤妹妹的同学,知道了她同学有个了不起的姐姐,主动与徐彤接触。而徐彤,也觉得她有天分,就这么认识了。全然没有想到,会将王小刚的案子牵扯进来,马静根本不知道,当年因为王小刚酒后一时冲-动想要侵犯她,她一急之下,就……”      缓缓躺在床上,罗文感觉很累,话语声,越来越轻,“就是因为这个,王小刚失了常性,杀了那些侮辱过他的人,极度的心理扭曲,造成他将那些人制作成……”      “罗文,累了吗?”      “陈睿风,你觉得,徐彤的研究,真的能够救我吗?”      “……”      “别想了,不管结果是什么,我说过,等案子结束后,会听你的安排。院里那边,你会不会有麻烦?”      靠在床头,轻抚着罗文的脸颊,陈睿风笑了笑,“鉴证科那边,你会不会有麻烦?”      会意后,罗文转过身,拥紧了陈睿风,“不知道,我已经,不在乎了。”      “放心,院里培养出来一个人才不容易,何况,还有人给我担保呢!”      “谁?”      “谁担保的你?”      罗文笑了,闭眼眼瞳,上前贪婪的允吸着陈睿风的唇瓣,“李局这个人,才是彻头彻尾的大混蛋!!”      ……      分局局长办公室,李林安抚完李平顺,打了个大大的喷嚏。      “我草!!老林子!你打喷嚏时能转过头去吗?!!”      “阿~阿嚏~妈的!谁骂老子?!!!!”      “……”      ……      清晨的风,裹过地面,人们如往常一样,起床上班。      安全屋的房门,被人打开,来人走到卧室前,准备敲门的手,顿在那里,他不知道……      房门打开的一瞬,林朗微愣,“罗文呢?”      陈睿风深深的看了他一眼,“一小时前,他被李局派人接走了。”      “哦……”      “你来……”      “我是来和他道别的,我要走了。”      “……”      转过身,陈睿风的话语很淡,“他应该在鉴证科,你这会儿去,能找到他。”      身后的脚步声,很急。      陈睿风站在窗边,看着楼下的人开车离去,叹了口气,“罗文,我们唯一害的人,就是他了。你会怎么补偿他?不管怎么补偿,同样的事,我不愿听到第二次,你绝不能再和别人……”      ……      鉴证科的办公室里,郑福昌坐在罗文对面,看着他像往常一样,出所有和案子有关的验尸报告以及相关资料整理。      从侧面看罗文,他精致的五官轮廓,工作时的专注,静谧淡然的气质,浑然天成的一切……真的很容易打动别人。      眼前的人,在这三年中,在经历了如此多的纷纷扰扰,经历了这么多的痛苦后,笑容依然未变。      “罗文。”      “恩?”      “我缴枪了。”      “我知道,离开警队,准备做什么?”      “还没想好呢。”      “谁来接手你的工作?”      “听李局说,应该是特勤组的人。”      停下敲击键盘的动作,罗文递给郑福昌一支烟,两人闷头抽着,谁都没有说话。      一支烟抽完后,郑福昌站起身来,罗文也站起身来,两人互相看了会儿,紧紧的拥抱在一起。      “郑胖子,这三年多的时间,老子没白认识你!”      “臭小子,我知道,你在案子结束后,也会离开警队。要是那小子敢欺负你,你告诉我,哪怕走到天边儿,老子也要揍得他满地找牙!!”      “我们在卡尔加里,那里的刑罚很重,你要再像上次那样揍他,估计会被判无期的。那样的话,文文怎么办?”      “……”      “放心吧,你没看到张一凡的样子,他被老子揍得,估计连他妈都认不出来了。你的仇,文文的仇,我都报了!别想了,也别再犯浑,等着他的,是一辈子的□。枪决,对于他来说,是一种解脱,我剥夺了他解脱的机会,就让他……”      “你……”      “我怎么了?我说过什么了吗?老子什么都没说过!!”      无声的泪,缓缓流下,郑福昌拥紧了罗文的身子,突然觉得,自己有些不舍得放手了。      “这么做,你会不会……”      “不会,不会有麻烦,痕检组那边,林朗将他的底档同样抹去了,我不会有事儿的,放心。”      “谢谢……”      “老郑,离开警队后,找个好姑娘,好好过日子吧,别太累了,别屈着自己!”      “恩,你也是,再见了,兄弟!”      “肯定有再见的机会,相信我!”      不着痕迹的擦了擦眼泪,郑福昌放开了罗文的身子,却不妨身边有人立刻绕过他又将罗文抱紧!      无奈的笑了笑,罗文与郑福昌目光对视了几秒钟,后者静静的关上门,离开了。      房间里,罗文站着不动,等林朗呼吸平复了之后,才拍了拍他的肩膀,轻声道:“抱够没有?”      “没有,再让老子抱会儿!”      “林朗。”      “恩?”      “谢谢。”      “你光嘴上谢,有什么用啊?!”      “那你想怎么样?难不成,还要老子以身相许啊?!!”      抬起头,近距离看着罗文,林朗笑了笑,很苦涩,“你戒指都戴上了,已经成了别人的媳妇儿了……”      一把推开他,罗文的底限再次被触碰,直接炸毛儿道:“我草!谁他妈告诉你老子是他的媳妇儿了?你给老子听好了,是我向他求的婚,他是老子的媳妇儿!!!”      低着头,林朗忍住眼底的泪,笑道:“抱歉,我没看见,我只看见他将戒指戴在你的手上,向你求婚了,并且听他平时的语气,我觉得,他是攻,你是受!”      一步上前,扭着林朗的胳膊,罗文低声喝道:“你再给老子说一遍?!!!”      “老子就说了!你又他妈能如何?!!!!”      “……”      感受着林朗的再次拥抱,罗文的心,渐渐变软,这人……一声长叹……      “罗文,事情都结束了,你答应我的事儿,别忘了。”      “知道了,相信我,这一次的分别,不会是永诀!”      “我……能不能等到你手术结束后再走?”      轻抚着他的背,罗文缓缓低下头,凑近林朗的耳畔,轻声道:“不想你看着我被人推进手术室,记得我现在的样子,两年后你深造结束,可以去卡尔加里看我们。鉴证科以后,就交给你了。”      “你还会回来吗?我们……还有机会并肩作战吗?”      “或许……会有吧……”      “罗文……”      “别说,我知道,保持着这一种默契,我很珍惜。”      “属于你我之间的默契?”      缓缓抬起头,罗文的话,轻柔送出,“是的,属于你我之间的默契。”      “我会记得,曾经有一刻,你与我的心跳,同步。”      “兄弟,再会。”      “罗文,再会。”      林朗急速离去,罗文能够看得到,他眼底已然落下的泪,自己,又何尝不难受呢?      坐回电脑前,刚敲了几下键盘,门,再次被人推开,罗文抬头,是那天见过的靳平凡。      “报告什么时候能出?”      冰冷的语气,甚至带着莫名的怒意,罗文笑了笑,毫不介意。      “一天。”      “那么久?你怎么这么慢?!工作还没结束,还有心情和别人搂搂抱抱……”      小声的嘀咕,没有逃得过罗文的耳膜,他在心底疑惑道:“这人怎么……他在意的人,不会是老郑……林朗!!!”      惊觉中,罗文带着错愕回头望去,眼前的人,年轻的面容,和林朗的感觉,很像。      面如满月,清俊生辉。      浅浅的笑,渐渐溢出嘴角,罗文轻声道:“他还没有走远,这次深造,一走便是两年,有什么话想说,就去说清楚吧!不然错失了自己的爱人……”      “你胡说什么?!”      靳平凡吼出一句话,身子却已然站了起来,快步开门跑了出去。      耳根子终于清静了,罗文低着头,给陈睿风发了条信息。      “风,我们或许没有害林朗,他会有属于他的幸福的。”      陈睿风很快有了回复,“文,你尽快回来,徐彤和外部那边,我都已经联系好了。在此之前,我想和你好好过一晚。”      罗文笑了笑,接着忙绿起来。      ……      新闻里没有任何关于整件事的报道,上面的人,终究是选择将这件事情压下来。      这个人,他们丢不起,涉案的官员多达十几人,案件性质太过恶劣,影响太大!      整件事所体现的,只是人性的贪婪。      有的人,为了钱,能够贩卖人体器官。      有的人,为了名,不惜将人当成试验品。      有的人……      坐在冰冷的角落,张一凡恢复了温和的笑容。      “罗文,你是我见过的,最完美的人。我相信,我们会有机会再见面的。既然你留着我的命,我便好好活着。期待着与你,再次相会,相信,时间不会太久的。”      ……      近郊附近的女子监狱中,徐彤看着陈睿风,忍不住伸出手去,想要触碰他的脸庞。      这一次,陈睿风没有闪避,罗文告诉过他,这种触碰,能够给人带来温暖,带来希望。      看到他眼底带着的温和笑意,感受着手指上传来的温暖,泪,徐彤第一次觉得,泪,原来是甜的。      “你怎么不躲了?”      “为什么要躲?你已经不是原来的你了。”      “替我谢谢罗文,谢谢他不追究我的责任,只是这个牢笼,是我自己选的。”      “判了多久?”      “四个月,我想在这里,陪陪倩玉。”      “罗文他……”      “放心,按照我的数据来走,没问题,只要你能够确诊他身体里的癌细胞是属于遗传基因带来的,就不会有问题。我和唐伟在国外的时候,已经做过很多次的实验了。诱发疫病的原理,从基因学来说,不外乎几种因素。第一,基因的后天突变。第二,正常基因与环境之间的相互作用。第三,遗传的基因缺陷。罗文,或许比我母亲幸福,他是属于遗传基因病变引起的癌症,可我母亲却不是。”      “会不会有危险?”      徐彤看着眼前的人,第一次看到他这么紧张,心底的酸涩感,瞬间袭来。      短暂的停顿后,她缓缓说道:“我能够做的,只是一部分,想要救他,关键还是要靠你。”      手肘撑在桌上,陈睿风低着头沉思片刻,“我没有十足的把握,给他进行人工冬眠疗法的同时,我会将药物芯片同时移植在他的颅内,这样做,能够将他的时间,拖至最长,加上你的基因重塑,相信,在未来医学发达的时候,会有根除办法的。”      叹了口气,徐彤站起身来,准备离去,临走前,转身说道,“和唐伟出国的时候,我曾经看到过一篇报道。美国那边的消息,说通过基因工程改变的常见感冒病毒居然可以溜进老鼠的脑癌细胞里,并将无法进行手术治疗的脑癌杀死。至于是真是假,我会在出狱后,朝这个方面研究,希望……他能够等到那个时候。”(注解-这则消息,作者是在度娘百科看到,后来咨询过相关专业人士,他们的答案是,有可能。注解完毕)      陈睿风上前一步,“徐彤……”      回过身来,徐彤看着陈睿风,一直想问的问题,脱口而出,“如果没有张一凡的干涉,你便不会认识罗文了,那个时候,你会……”      “我和他……就算没有张一凡,也会以另一种方式相识,抱歉,我不想骗你。”      “谢谢。”      光明磊落,这就是你一直吸引我的地方,你与他……很像……      ……      光影如梭,一月后,世界上的某个角落。      一座名为卡尔加里的城市里,班夫国家公园中,有两道身影,紧紧的拥抱在一起。      雪山冰峰高耸,层叠远伸,冰川湖平滑如镜,倒映着苍穹中的蓝天白云,清朗无边。      “罗文,我们已经注册了。”      “恩。”      “你什么时候接受我安排的疗程?”      “……”      “结了婚,男主外,女主内,你必须听我的!”      “……”      “我们明天就离开,行吗”      “……”      “罗文!!醒醒!!!!”      “……”      “有人吗?!!!”      “主任?你再吼的话,会引起雪崩!”      “……”      “主任,再给你病人两天自由活动的时间,行吗?我想再看看蓝天,阳光,感受感受这种冰冷,但却很纯净的空气。”      “好,就两天。”      “恩,我答应你。”      摘下罗文的眼镜,陈睿风贪婪的吻着眼前的人,他的唇,终于不再冰冷。      手伸进陈睿风衣领里,托着他的后颈,罗文感觉自己的痛,两人的痛……终于不再痛,剩下来的不管是什么……都不重要了……      “主任,我还有个疑问?”      “关于我说的那句话?”      罗文笑了笑,眼瞳深弯的弧度,令陈睿风情不自禁再次吻了上来,“罗文,徐彤将数据放在心里,心是人类的感性思维,她在用自己的心,去保护自己的研究成果。”      靠在陈睿风的肩头,罗文的话语说得很慢,“她不是在保护自己的研究成果,她是怕这些数据被张一凡盗走后,你就不理她了。”      “……”      短暂的沉默,令罗文感觉自己的话说得有点儿……      “主任?”      “恩?”      “我走不动了,抱我回家吧?”      听到他的话,陈睿风从失神中清醒过来,惯有的无奈笑容,很灿烂。      “法医,你是因为一段时间没有验尸,技痒难耐了吧?”      “主任?你属什么的?”      “我吗?身份证和护照都在你那里,你不知道吗?”      “陈睿风,你怎么比老子小那么多?”      拥紧罗文,陈睿风低头附耳道:“罗文,我哪里比你小?小的是你!”      “……”      看到罗文的耳廓渐渐变红,陈睿风忍不住狠狠允吸了几下,再次说道:“我们回家吧,让你看看,究竟是谁小!”      “……”      “罗文,我爱你。”      “陈睿风……老子恨你!!!”      “没关系,回家之后,我会令你重新爱上我的!”      “……”      “对了,你究竟喜欢哪种体位?不然,我们今天挨个试试?”      “陈睿风,你他妈的还能再无耻点儿吗?!”      “在床上,我能。在浴室,我能。在车里,好像还没试过,马上就去试试!!!”      “陈睿风,放老子下来!!!”      “罗文,是你让我抱你的!!!”      “混蛋!!!”      “都一样吧。”      “……”      “罗文,论到斗嘴,不是对手的人,是你!我只是,不舍得。”      “陈睿风,我爱你。”      两人的脚印,缓缓延伸,不再遍布荆棘,不再荒凉,所有的,只有笑声,只有幸福,只有……光明……属于两个人的未来……如画,不再如雾……      (全文完)      作者雪本无归向各位看官,鞠躬致谢O(∩_∩)O~       作者有话要说:亲们,《盲尺》在经过无归连续工作二十多个小时后,终于有了这个三万多字的结尾,这个结局,是无归自己的理解,自己给的诠释,如果不能够令所有的亲满意,我很抱歉。多谢亲们一直以来的支持,无归累了,新坑,可能会在今晚,最晚的话,就是明晚,届时,新的故事,新的感觉,无归期待着,与众位,再次相约,多谢,鞠躬~~(*^__^*)