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前鹤下》龙须面 《山有豹兮豹有知》衍生文 元明山纯情的百年光棍花大人暗恋上了看似冷漠的高冷鹤美人,可是,万万没想到…… 反攻慎入,依旧傻白甜XD --------------------------      “我要离家出走!”   花篱气呼呼地背上花布包袱,走到门口。   正调息打坐的鹤影淡淡地看了他一眼,点点头。   “嗯,路上注意安全。” ====================================================================== 第1章 第一章   “我要离家出走!”   花篱气呼呼地背上花布包袱,走到门口。   正调息打坐的鹤影淡淡地看了他一眼,点点头。   “嗯,路上注意安全。”   第一百四十九次出走失败,花篱不由得对自己的意志力和执行力产生了严重的怀疑。   但是更多的,当然还是对鹤影漫不经心的态度的强烈不满。   “你不爱我了!”   他悲愤地控诉。   被控诉的对象连看都没看他一眼:“长生不老药……”   花篱立刻便缩了。   就那么一粒小小的,却金贵无比的仙丹,就这么压得他做小伏低地几百年都直不起腰板儿来,花篱觉得自己都快委屈死了。      当初,当他们家那傻不拉几的黑豹大王别扭地找他帮忙的时候,花篱是有些犹豫的。   黑豹大王和一个穷书生厮混到了一起,时间长了,终于想到书生是个凡人,总会有生老病死,人生在世不过短短数十载,一想到这个,黑豹大王便慌了神,只能来找无所不知的花篱出主意。   花篱沉默不语。   他知道鹤影有长生不老药。   说起鹤影的那颗长生不老药,那可是让天上地下多少凡人妖怪,甚至小神仙们都眼红不已的大宝贝,也就亏了他出身高贵——仙鹤嘛,哪怕只是个妖怪,家里也是有大把大把的亲戚常年在太上老君无量天尊们座下工作的——所以他手里头就有这么一颗。   可是……那可是长生不老药呀,嫦娥应悔偷灵药,那她也还是偷了,人界多少皇帝到死都对这东西念念不忘,虽然鹤影看起来对他那一堆丹药都不怎么吝惜吧,可是这个东西,也不是寻常丹药能比得上的。   “大花毛你帮我想想办法呀……”   想到心爱的书生可能没几十年就要离他而去,黑豹大王伤心地在屋子里走来走去,整个妖怪都无精打采的。   “……”   花篱狠了狠心,毅然决然:“好!我帮你想办法!”      “长生不老药?”   听了花篱的来意,鹤影挑眉。   “你要它做什么?”   花篱在他面前的蒲团上坐下,咬了咬嘴唇,小声说道:“臭崽子怕穷书生哪天就死翘翘了,所以,所以来找我帮忙……”   鹤影淡漠的脸上露出轻讽的笑容:“所以,你就把主意打到了我这里来?”   “……嗯。”   花篱在他灼灼的视线里低下了头。   鹤影便笑:“所以,你是要向我讨那一颗药,送给豹子精,让他去喂他的相好?”   “……嗯”   花篱的头都快埋到膝盖上去了。   鹤影冷哼一声,嘴角的笑意全不在眼里。   “好,好,好!我这就去为你取药——你这便拿去,送给豹子精,让他去喂他的相好。”      怀里揣着装了长生不老药的小木盒,花篱看了依旧打坐的鹤影一眼,心下惴惴地。   “你……你生气了?”   鹤影闭着眼睛。   “我为什么要生气?”   花篱局促道:“我……也是为了穷书生,他那么好,就这么死了多可惜。”   鹤影:“……”   花篱摸着怀里的小木盒,问:“你这颗药,原来是要做什么用的?”   鹤影冷哼。   “喂我的相好。”   “……” 花篱满脸通红地落荒而逃。   不得不说,在一开始,花篱是极其仰慕超凡脱俗高山仰止的鹤影的。   要说种族优势就是气死妖,一样是做妖怪的,狐狸精就成天被人戳脊梁骨,骂骚狐狸勾搭男人,而仙鹤,名字里就带着个“仙”字,哪怕是个妖精,那也是妖精界的仙子,生来就带着仙气,可远观而不可亵玩的。   所以,当花篱第一次远远地看到一身白衣坐在崖边,高洁出尘,如同九天谪仙一样的鹤影时,他就仿佛被射日的后羿一箭击中,一脚陷入爱河不可自拔,从此以后,便深深地迷念上了那一抹迎风白影……      他着了迷地四处打听,这才知道白衣仙子名唤鹤影,正随着迁徙的鹤群去往南方过冬,途中在元明山落脚休憩,很快就要离开。   花篱抱着大树痴痴地想,仙鹤们就是不一样,寻常飞禽走兽,成了妖还有谁会照着原来的习性生活,都恨不得自己干脆就变成个真正的人,什么都得照着人的标准来才好。   也只有像仙鹤这样高贵古老的种族,才会一直坚持着自己的生活方式,有着更加高远飘渺的精神追求吧!   而他的心上人儿,就是这高雅神秘的仙鹤里,最最美丽端方的一个。   想到这里,花篱幸福地笑了。      从此以后,每年鹤群往返南北都会在元明山落脚,花篱也就总是会趁着这两次机会,远远地偷窥他的心上人。   他很快发现,鹤影总是喜欢独自坐在悬崖边吹风,每次他跑去看他时他就坐在那里,太阳下山他要回府了他还在那里,要不是时不时地会有几只小鹤妖跑过去找他说话,花篱都要怀疑他是不是个大活妖了!   花篱很不理解鹤影的精神追求,这样坐着是很美,可是大秋天的一直吹着冷风难道就不冷么?   ……带着这样的疑问,他默默地偷窥了鹤影很多年。      直到有一天,正当他痴痴地看着那道白衣时,他们元明山的大王赤蛇突然出现了。   赤蛇妖如其名,真身乃是一条修为近千年的赤红大蛇,平时没事就喜欢化出个大蛇尾巴,拖在身后扭来扭去的,风`骚极了。   于是,花篱就看见风`骚的赤蛇大王扭着蛇尾巴,朝他的心上人扭过去了。   赤蛇大王站在鹤影身边,吃吃地笑:“小美人,怎么总是看你坐在这儿?你们族里的妖怪都在后山玩耍呢!”   “我在这里打坐。”鹤影答道。   这还是花篱第一次听见他说话。   果然他的心上人就连说话的声音也是这么地悦耳动人!他真是爱死他啦!   而另一边,赤蛇大王却咯咯娇笑:“一个人打坐有什么趣味?要不要哥哥教你,咱们去做些更好玩儿的事……”   赤蛇语气暧昧,眼神勾人,话里的意味露骨极了,可鹤影却无动于衷似的。   “多谢山主好意,不必了。”   赤蛇并没有因为他无情的拒绝而翻脸,反倒笑得更开心了,伸出手就想要拉他起来:“小美人就是脸皮薄……”   花篱见势不妙,他们家大王那是出了名的好色不要脸,他的心上人要真被他缠上,那哪里还能给他剩根骨头下来?   他情急之下,赶紧大叫一声,从藏身之处扑了出去。   “不好啦大王!”   赤蛇修为高深,哪里会乖乖任人扑倒,眼角余光瞟到一个黄影子,便随手一挥袖,花篱扑到半路,被打了这么一袖子,就好死不死偏偏扑到了鹤影的身上。      “啊!对不起!对不起!”   花篱哪里想得到自己第一次在心上人面前出现,竟然就冒犯了人家,一边连声道歉,一边伸手去想要扶他起来。   “啪!”   “你别碰我!”   他伸出去的手被重重地打了一巴掌。   赤蛇脸色一变:“喂!你干嘛打人啊?”   花篱看着自己通红的手背和鹤影怒气冲冲的脸,愣住了。   “对,对不起……我只是,只是……”   花篱结结巴巴地想要道歉,可是往日里利索能说的嘴皮子这会儿却偏偏不听使唤。   赤蛇一把把他拉了起来,墨绿色的眼睛上上下下地打量了鹤影一番,便嫌弃地朝花篱啐道:“小篱笆瞧瞧你!看见美人就不会说话啦?”   “我……”   “好啦好啦,”赤蛇摆摆手,“咱也别打扰小美人打坐了,走吧走吧——你也该多学学人家,多多打坐修炼,精进法术啦……”   他一边说,一边拎小鸡似的拎着花篱往回走,花篱挣扎着回头,看见鹤影双手撑着地,慢慢地挪动腿恢复成原来的姿势,一副又要继续打坐的模样。   他心里一震,揉了揉眼睛,确定自己没有看走眼。      赤蛇拎着花篱走远了,才把他丢到地下,嫌弃道:“啧啧啧,就知道你这时节成天往外跑一定有鬼!怎么?看上那小美人了?”   花篱红了脸,鹤影一来他就不管山中事务成天跑出来偷窥这件事,他本以为游手好闲的赤蛇大王是不会发现的。   “我……我……”   “哼哼,”赤蛇翻了个白眼,“可别怪本大王没提醒过你,那小美人可不是个好相与的,况且咱们和他们也不是一条道上的,你还是趁早死了这条心吧。”   “为什么呀?”花篱不服气,“我……我们都是妖怪,妖怪和妖怪在一起,就是天经地义!”   “呵呵,”赤蛇冷笑,“那你倒是说说,你偷窥了人家几十年,为什么到现在都不敢过去勾搭?”   花篱顿时泄了气:“那是因为……那是因为……”   “你自己也知道自己配不上人家嘛,”赤蛇瞥了他一眼,“人家仙风道骨的,将来就算不能位列仙班,至少也能在大仙们座下做个仙兽,你这样修为低下妖气浑浊的狐狸精,就别妄想了!”   “我……”花篱很委屈,但赤蛇所言句句在理,他根本不知道该如何反驳。   赤蛇继续说道:“我看啊,你还是老老实实地给我待在府里,做好自己的本分吧,这不,昨儿山猫巡山的时候又捡回来一只豹子精,我看他天资不错,修为也算深厚,就是脑袋不大好使,你给我去多多照看着些……”   花篱诺诺地点着脑袋,心里却涌起了一阵又一阵的不甘与难过。      第二天,花篱见到了那只被山猫捡回来的傻豹子精,果然是很傻……   花篱冷眼看着乐呵呵地啃着碳烤猪大腿的高大青年,漠然道:“喂,你什么时候才能吃够啊?”   青年一边大嚼一边朝他笑:“你有什么话就说嘛,我得把这个吃完,不然多浪费呀。”   你吃了也一样浪费!   花篱翻了个白眼。   青年看着他笑眯了眼:“这里真好,有好多好多的肉吃……”   “你以前没肉吃?”花篱斜眼看他。   青年撇了撇嘴,摇摇头:“有是有,但是没有这么好吃,我以前一直都自己在山里,冬天的时候常常吃不饱……”   花篱看了看桌上盘子里一大堆骨头,嘴角一抽:“那倒是……想必是挺难吃饱的。”   “嗯嗯!”青年啃干净手里的猪大腿,满足地打了个饱嗝。   “我有名字,叫玄明,你叫什么呀?”   花篱瞥他一眼。   “我叫花大爷。” 第2章 第二章   之后的几天,花篱都老老实实地照看着新来的黑豹精,带着他熟悉玄明山中的各个去处,甚至还得教他一些人情世故,总之一直没敢再去崖边窥看鹤影。   即便如此,他也总是心不在焉的,脑子里总时不时地就会想起心上人,对身边的傻豹子并不怎么上心。   本来嘛,那傻豹子修为比他还要高,年纪也大上快两百岁,只不过从前过着野妖怪的生活,所以呆呆傻傻的,又不是真正的小妖怪崽子,其实也没多少要担心的。   花篱这么想着,更加一门心思地想念着他那可望而不可即的心上人,对着身边高大的青年,心却早就飞到了别的地方,看上去心事重重的。      直到这天,他带着玄明去熟悉山中道路,走到快到玄明山界的地方,两只妖坐下来打算歇一会,花篱看着玄明往树下一坐,自然而然地又想到了那天自己临走时回头看到的一幕,一时间心里又是怜爱又是惶恐地闪过千般念头,到后来自己都不知道自己的脑子里都想什么去了。   等到他终于回过神,眼前哪里还有玄明的影子?   “嘭——”   不远处突然传来一声惊天巨响,花篱暗道不好,连忙运起法来飞往声音的来源处,刚看到玄明的人影在树丛后面一闪,又是一阵地动树摇的巨响,他在空中都险些被震下地来。   “住手!住手!”他连忙飞到战场中心,挥手大叫,“一场误会!一场误会!”   “一场误会?”施法被打断的一群狼妖十分不高兴,为首的灰狼打量着他,皱眉道,“我当是谁,原来是元明山的狐狸大人——这小子一声不吭地闯进我们阳山地界,我们正教训他呢,怎么就一场误会了?”   花篱看了一眼躲在树后只露出个脑袋的玄明,朝狼妖陪笑道:“这个……这小崽子是我们这儿新来的,还不认识路呢,这不,一不小心就误闯了两山边界……咳咳,是我没看好他,大家有话好说,都是一场误会嘛!”   灰狼哼哼两声,朝手下们挥了挥手:“也行,既然狐狸大人这么说,咱兄弟就权且放过他这一次,你们这便离开吧!”   花篱松了一口气,正要说什么时,身后的玄明突然很不满地说道:“那你先把我的山猪还给我!”   灰狼脸色一变,清了清嗓子,瞪眼道:“什么山猪?那山猪明明是我们的!”   玄明眼睛瞪得更圆:“你胡说!明明是我打到的山猪……我知道了,你就是想抢我的猪!”   灰狼老脸一僵,怒道:“什么抢你的猪?那猪跑到我们山上,就是我们的!”   “才不是你们的!是我打到的!是我的猪!”   “明明是我们的!”   “是我的!”   ……   花篱看着吹胡子瞪眼又战成一团的两路人马,只觉耳边嘈杂,头疼不已。      “了不起!”   赤蛇扭动着硕大的蛇尾巴,笑眯眯地朝石床上被包成粽子状的玄明竖起了拇指。   “乖崽子,一人单挑他们一群——咳咳,虽然是输了,可是真是给咱们元明山争气!老子早就看那群灰不溜秋的臭老狗不顺眼了,嘿嘿……”   玄明想到这个就伤心:“我的大野猪被抢走了……”   “什么大野猪,让他们自己慢慢啃去吧!”赤蛇豪迈地一挥手,“乖崽子想吃什么只管说!我这就叫他们去准备!”   玄明两眼红红:“可那是我自己打的大野猪呜呜……”   花篱坐在外边看着水盆里一大堆沾着血的布条发愣。   这次的事情,固然是玄明自己跑去追山猪引起的,可不得不说,最大的责任,还是在他。   因为他没有尽到自己的职责,只想着自己的事情,才让玄明没人看着自己乱跑,如果他能稍微认真一点点,也就不会发生这样的事了……   他烦躁地抓了抓自己的脑袋,不明白一直以来做事认认真真勤勤恳恳的自己怎么就变成了现在这个样子。      赤蛇安顿好了玄明,从他屋里出来,差点被坐在门边发呆的花篱给绊了一跤。   “哎哟喂!”他大叫一声,“你干嘛呢?”   花篱赶紧站起来,缩手缩脚老老实实地低着头,一副任打任骂的模样。   赤蛇抱着手臂,上上下下看了他一会儿,叹了口气:“算了,我看你这魂不守舍的死样子也不像是能正经干事的,你也别待这儿耽误时间了,想干什么就干什么去吧!”   “大王,我……”花篱抬起头,“我不是故意的,我,我会好好做事,好好照顾他的!”   “嘁!”赤蛇不屑道,“就你现在这模样?”   花篱低下头。   赤蛇扭着尾巴往外走。   “你还是先管好自己吧!现在的臭崽子,一个个不撞南墙不回头啰……”      接下来的这几天,仿佛是要证明给谁看似的,花篱果真一门心思认认真真地照顾着养伤中的玄明,态度之良好,把玄明给感动得眼泪汪汪的。   “花大爷,自打我来了这里,就属你对我最好了!”   当玄明又一次拉着花篱的手说起这句话,花篱终于受不了地甩开了他。   “喂喂喂,说话就说话,别拉拉扯扯的啊!”   “噗嗤——”   门口传来一声轻笑,送药的花妖小裳站在门口,一手端药,一手掩嘴轻笑。   花篱被她的目光看得浑身不舒服:“有什么好笑的?”   “呵呵呵,”小裳放下手里的药,“大家都说最近花大人对傻豹子格外上心呢……”   “那又怎么样?”花篱皱眉道。   小裳回他一个尽在不言中的表情,伸出水葱一样的漂亮手指,往玄明脑门儿上一戳。   “傻豹子傻妖有傻福喽!”   翩然而去。   玄明缩了缩鼻子。   “好难闻的味道啊!”      玄明的伤好得很快,没几天就又活蹦乱跳的了,花篱心里放下了一段心事,理所当然地决定去崖边看看心上人。   可是去了那里,看到那和白色的身影,他却又犹豫了。   若是照着上一次的情形看,他们俩也算是见过面了,虽然当时的情形不能算是个好的开始,可是好歹也混了个脸熟吧。   花篱摸了摸自己的脸,嗯,标准的狐媚子——啊呸,狐美人长相,卖相也不算差,虽然比起鹤影来说是少了点仙气,但多少也算个美少年了。   对,美少年!狐狸精就是这点好,看着显嫩!   他在心里把自己的容貌和一众妖怪们逐一对比过后,觉得自己长得应该很不错了,顿时对自己信心大增。   “只要我好好讨他的欢心,至少……至少他应该不会讨厌我吧?”   他这样想着,悄悄地朝鹤影走了过去。      还没近到鹤影的身,身后突然传来一声欢叫。   “花大爷!”   高大的青年冷不丁地扑到花篱身上,扑得他一个踉跄,不由自主地朝前大走几步,险险地停在了鹤影的背后。   鹤影回过头,从下面往上看他。   花篱愣愣地看着他。   “你,你好……”   “花大爷!小裳送了好多好吃的来,我们一起去吃啊!”   青年挂在他脖子后面开心地大声说着。   鹤影淡漠的目光瞥了青年一眼,冷哼一声,转过身去。   “我,我……”花篱愣了一会儿,心下大急,连忙伸手把青年从自己身上卸下去,“你要吃就自己去吃,管我干什么?”   “好吃的当然要一起去吃呀!”青年傻不拉几地笑着,“去嘛去嘛!”   “我不去!”花篱努力压低声音让自己听起来不那么凶,推着青年,“我现在忙着呢,你快走开啦!”   “你在忙什么呀?我来帮你嘛。”   “不要你管!你快走吧!”花篱气急败坏地说。   “两位……”   鹤影突然缓缓地开口,花篱一愣,回头看他。   “你们要说话,请去别的地方好吗?”鹤影声音冷漠,没有回头,“很吵。”   “对……对不起……”   花篱连忙道歉,玄明看了他一眼,有样学样,也跟着说“对不起”。   可是花篱却站在他身后,呆呆地看着他的背影,没有要离开的意思。   他心里情绪波荡起伏,怎么也不甘心又无功而返,可是要往前一步,却又畏缩不已,唯恐惹怒了他,一时之间进退不得。   过了好一会儿,似乎是实在忍无可忍,鹤影终于开口,声音里含着克制的薄怒。   “那你们为何还不离开?”      花篱心中正值百转千回之际,被他一声带回了现实,不及多想,人已经跳到他前面,蹲下来和他面对着面。   “因为,我,我……”看到鹤影浅褐色的,带着惊怒的眼睛,他昏头昏脑,不知所措地拽紧了衣服。   万一他生气了怎么办呢?他还在犹豫着,可是嘴巴却已经抢先一步说出了那句话。   “因为我喜欢你!” 第3章 第三章   出乎他的意料,听了这句话,鹤影居然一点也没有生气。   但是,似乎也并不高兴……   他冷笑一声:“所以呢?”   “啊……啊?”花篱愣住,“所以?”   鹤影闭上眼睛,似乎都不愿意再多看他一眼:“所以,现在你们能离开了吗?”   “我……”花篱不可置信地睁大了狐狸眼,“为,为什么?你,你都没有什么话要对我说吗?”   “……”   花篱急了:“就,就算是拒绝的话也好呀,你,你好歹也给我句话吧……”   “花大爷,他不想理你呀。”玄明观察了一会儿,难得严肃地推测。   花篱在心里甩了他一大尾巴。   “你,你说句话呀……”他泫然欲泣地低声说着。   鹤影眉头一皱,睁开眼睛。   花篱心中一喜,以为他终于愿意搭理自己了,正要开口再说些甜言蜜语,旁边不知什么时候过来两只小鹤妖。   “阿叔阿叔,我们要启程啦。”   小鹤妖训练有素地走到鹤影身边,一左一右地扶着他。   “咦——”玄明瞪大了眼睛,诧异地看着白衣青年在小鹤妖的帮助下站了起来,“你,你的腿受伤了吗?”   鹤影看了他一眼,目光阴沉,没有说话。   花篱心里一紧,那天他真的没有看错……   “鹤,鹤影……”他还想说些什么,却被鹤影出言打断。      “劳驾,借过。”      “他是不是生气了?”鹤影走之后很久,花篱都傻站在原地一动不动地发愣,玄明在旁边等了好一会儿,才小心翼翼地开口,“我,我是不是不该问那句话,他,他好像很生气的样子……”   这样想着,他心里很是内疚:“是不是他受伤了,心里很委屈,不愿意别人提起这件事……我真笨,为什么要当面问呢……”   对啊!花篱心里豁然开朗。   鹤影长得那么好看,可是腿上却有伤,自己都不能走路,心里一定又敏感又脆弱,就算追求者成千上万,说不定也会因为介意自己的身体残疾而故意拒妖于千里之外。   他一定是以为自己不明就里就贸然示爱很没有诚意!   花篱心里砰砰直跳。   可是,他其实一点也不介意鹤影的伤呀!就算,就算他不能走路,他也可以永远永远地照顾好他,不会让他难过的!   鹤影一定是不清楚自己对他的感情是怎样的,说不定还以为自己像其他的坏妖精一样,看到心上人有什么不好就立刻翻脸,所以才那么冷淡。   花篱想到这里,连忙施起法术,往鹤影离开的方向追去。   他一定要亲口告诉他这些,他和坏妖精们不一样,就算他不能走路,他也是一样喜欢他的!      天边流云舒卷,一行几乎微不可见的飘渺白影在云间渐渐变小,隐去。   夕阳西沉,秋风乍起,赤蛇背着手,面对苍茫云海,低声吟诵:“东临碣石,以观沧海。水何澹澹,山岛竦峙……”   “什么?走了?”   花篱惊道。   “对呀,”山猫晴昼点点头,“人家也不是住在我们这儿,还要回南方的家去呢,这不就走了吗?”   “秋风萧瑟,洪波涌起……”   “可是!可是……”花篱欲哭无泪。   ——可是我还没把话说清楚呢!   “喂喂,你怎么了?”晴昼见他两眼通红,急了,“是不是谁欺负你了?我就知道他们盛气凌人的,肯定会欺负人……”   “咳咳!”赤蛇咳嗽两声,打断他们,“你们能不能小点声啊?没看见我作诗呢嘛!”   “大王!”晴昼大声说道,“花大人被欺负啦!”   “咳咳……”赤蛇扭着过来,“谁能欺负他呀……”   花篱揉了揉眼睛:“是是是,并没有人欺负我,我只是……”   “哼,只是自作孽!”赤蛇不屑道。   “不是的!”花篱下意识地反驳。   赤蛇瞪眼:“哟呵!你还敢冲我嚷嚷?”   “我,我没有!”花篱气势弱了下去,“我,我……”   “你什么你?”赤蛇哼哼道,“那小美人都回去了,你就给我老老实实收心吧!”   花篱眼前一亮,心里有了主意。   “我,我要去找他!”   “你说什么?!”赤蛇气歪了嘴。   花篱握着拳头,目光坚定:“大王!我要去他们那里找他,他对我有误会,我一定要同他说清楚!”   “不许去!”赤蛇想也不想,“你跑了谁给我看家?”   “要不……我来?”晴昼小声试探。   “你一边儿去!”赤蛇气恼不已。   花篱一双狐狸眼盈盈含泪,充满渴盼期待地看着赤蛇:“大王……”   赤蛇好像看到了什么可怕的东西,浑身一哆嗦。      “总之,就是不许!”   虽然赤蛇明令禁止地不让去,可最后花篱还是如愿以偿地去了。   临走时他拉着变成自己模样的晴昼,眼含热泪。   “晴哥哥,谢谢你!”   晴昼听了这称呼,吓得浑身一抖,差点儿变回原形。   “不,不谢!”他抽回自己的手,怕冷似地搓了搓,“你快走吧快走吧!”   “嗯!”   花篱背起自己的花布包袱,头也不回地上路了。      晴昼看着他远去的背影,松了口气。   但愿他能如愿以偿吧……   “你怎么这么好心肠呢?”身后有人问。   “唉,”晴昼随口接道,“还不是看他一把年纪了连个姘头也没有,可怜得咧……”   “哼哼,那你倒真是乐于助人……”那声音阴测测的。   晴昼浑身一冷,猛然发觉说话的是谁,僵硬着身子站在原地动也不敢动。   “我说小晴儿,你这么公然违抗本大王的命令,你说说,本大王该如何罚你呢……”   晴昼颤抖着身子,感觉到赤蛇冰冷的手掌摸到了自己的脖子,喉咙里不由自主地发出害怕的“咕噜”声,身体却根本不能动弹。   赤蛇摸着他的脖子,还想再搜罗搜罗脑子,找点什么有震慑力的话说,却只听得“啪”地一声,晴昼的衣服掉到了地上,衣服堆里滚出一只胖乎乎,肥滚滚的狸花大山猫……      花篱到达南海鹤仙居,已经是三天之后的事了。他一刻也不敢停歇,直接去鹤仙居外递了名帖,然后就焦急地在大门外等着回应。   过了好久,他都快等不及了,门童小鹦鹉叼着名帖飞回来。   “鹤影哥哥说他不认识叫‘花篱’的人,不见你。”   “我……”花篱一拍脑门儿,“对对对!他还不知道我的名字呢!你帮我同他说说,我就是元明山的狐狸精,他一定认识我的。”   小鹦鹉眨眨眼:“不行,大人们规定我只能递名帖,不能胡乱说话的。”   “你这……”花篱以前从没觉得千好万好的仙鹤们规矩这么多过,他抓抓脑袋,又写了张名帖,递了过去,“那,那你拿这张试试……”      又过了好一会儿,小鹦鹉悠悠然地飞回来了。   “花大爷,鹤影哥哥说可以见你了。”      花篱老老实实地跟在小鹦鹉后面,往鹤仙居里头走去,一路上花香馥郁,竹影森森,曲桥流水,仙音淙淙,白衣白衫的鹤妖或者漂亮的小鸟妖们来来往往,各个美丽可爱举止端方,和他们那土里土气的元明山简直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   难怪鹤影这么好呢……   花篱心里美滋滋地想,这样的地方长大的人,自然和他是不一样的。   他又转念一想,也是呢,这样美得像仙境一样的地方长大的鹤影,自尊心肯定也很强,所以才更加接受不了自己身有缺陷的事吧,河边的石头疙疙瘩瘩谁会在意,白璧微瑕才让人扼腕呀。   待会儿见到他,他一定要小心说话,千万不要再伤害到他了。   他在心里暗暗告诫着自己。   “花大爷,里面就是鹤影哥哥的丹房了,”小鹦鹉在一处房子外面停下来,“我不能进去,就送你到这里啦。”   “唔唔……”走到鹤影门前,花篱心里激动得不能自已,胡乱应付了两声,便轻手轻脚地推开了门。      谁知才一开门,一道白光闪过,他只感觉到自己的脖子被什么东西狠狠地勒住,往前一带,他脚下不幸被门槛绊住,整个人便狼狈地面朝地面摔在地上,脖子被勒得紧紧的,在地上又拖行了好长一段距离,直到磕到丹炉台阶才停了下来。 第4章 第四章   “啊呀呀!”门口还没走掉的小鹦鹉顾不得什么规矩,惊声尖叫,“你你你——你不是鹤影哥哥!”   “哼!”高坐在丹炉顶上的“鹤影”轻蔑地看了一眼趴在地上不能动弹的花篱,收回手里的拂尘,厉声道,“内庭之内不许你们说话!还不快滚!”   小鹦鹉还想继续叫,听了这话吓得一抖身子,抖掉几根彩毛,紧紧地闭着嘴巴,转身逃命一样地飞跑了。      屋门“砰”地关上,“鹤影”一挥袖子,眉目俊朗的男儿脸顿时变作清秀娟丽的少女模样。   她冷眼看着趴在地上正摸着脖子努力想要爬起来的花篱,在他就要爬起身时一拂尘甩过去再一次把他打趴在地上。   “谁准你起来了?”她斥道。   花篱浑身都被磕得疼痛不已,脖子更是被勒得几乎要断了气,好不容易才缓过气来,他昏头昏脑地趴在地上,实在没有力气再爬起来,更不知道自己怎么就遭了这无妄之灾。   “姑,姑娘……”他喉咙发疼,嗓音嘶哑,“不知道我哪里得罪了你,你为何,为何这样对我?”   “哼,你是没有得罪我,”少女居高临下地看着他,语气里满是鄙夷不屑,“可是……你一个低贱的臭狐狸,居然胆大妄为,敢对鹤影哥哥心怀不轨!难道我不该给你点教训,好让你有点儿自知之明,知难而退?”   “鹤,鹤影?”花篱咳嗽两声,嗓子更加疼得难受,却还努力地想要出言解释,“我,我不是……”   “闭嘴!”少女厉声喝止他,“我知道你们狐狸精都能言善辩,少拿些花言巧语来唬我!我才不吃这一套!”   “我没有心怀不轨!”   “我让你闭嘴!”少女更怒,“你没有心怀不轨,会千里迢迢缠到我们家来?鹤影哥哥根本就不想见你,你还好意思一而再地递什么劳什子名帖进来——我呸!就知道你们这些狐狸精一个个的都不是什么好东西!”   “我……”花篱被她一口一个“狐狸精”骂得眼泪都要掉出来了。   以前在山上大家说起狐狸精在外头的坏名声,他都还能当作笑话哈哈哈地就过去了,却没想到,原来在外面,狐狸精真的这么不招人待见,更别说,他还妄想能够和鹤影在一起。   他过去也听人说过癞蛤蟆想吃天鹅肉的笑话,现在看来,或许在别的妖怪眼里,自己就是那只痴心妄想的臭蛤蟆了吧。   “哼!”见他终于乖乖闭嘴,少女冷哼一声,“没话说了吧?我劝你还是早些醒悟的好,别以为我们鹤族看着斯文讲理就好欺负!我鹤彩平生最看不得的就是你们这些专会勾搭男人的臭狐狸精,哼,今天我也就给你点教训,好让你长长记性!”   她说完这话,轻轻起身一跃,雪白衣裙翩迁飞舞,落在花篱脑袋旁边,蹲下`身子,捏住花篱下巴抬起来,不知从哪里拿出一颗黑漆漆臭烘烘的药丸,硬塞进他嘴里。   花篱下意识地“唔唔”抗拒,被她施法一推,整个人都往后飞去,摔在几尺外的地上,嘴里的药丸也“咕噜”一声滑进了肚子。      “你给我吃了什么?”花篱顾不得自己后脑勺磕在地上,脑子里嗡嗡作响,见那怪异药丸吐都吐不出来了,惊慌不已地问道。   “也没什么,”自称鹤彩的少女心满意足地拍了拍手,好像刚刚推的是什么不干不净的东西,“就是给你留个念想,好叫你以后都老老实实地别再打什么坏主意——否则,呵呵,你就等着肠穿肚烂而死吧!”      她话音刚落,一阵冷风突然吹得屋门洞开,门外响起的声音却比这风还要冷。   “你在干什么?”   花篱用力地晃了晃自己的脑袋,再三眨了眨眼睛,才确定自己不是头昏眼花看走了眼。   ——门外头一身白衣,脸色阴沉,坐在特制的轮椅上的人,可不就是他朝思暮想的心上人吗?   “鹤,鹤影?”他满心欢喜,顾不得自己躺在地上一身狼狈,试图朝那边挪动,却只让自己浑身发疼,“鹤影,真的是你?”   鹤影却看都没看他一眼,只严厉地盯着鹤彩,沉声道:“你在我的丹房里做什么!”   “我……”在鹤影面前,鹤彩全然失却了方才的气势,像个真正的畏惧严格兄长的少女,“我,我来帮你赶走这个讨厌的狐狸精……”   花篱听不太清楚他们俩说的是什么,他摸了摸自己的脑袋,觉得脑子昏昏沉沉的,也不知是不是磕坏了。   “‘赶走’?”鹤影皱起眉头,“若非是你刻意幻化成我的模样放他进来,他此刻早就已经离开。”   “他才不会呢!”鹤彩连忙说道,“他又换了个名字想进来!他就是要缠着……”   “那又与你何干?”鹤影打断她,“我的事情我自会处理——你现在,立刻给我离开这里。”   “鹤影哥哥……”鹤彩睁大了水汪汪的眼睛,十分委屈,“我只是想帮你呀!”   花篱半眯了眼,脑子越发不清醒,嗡嗡嗡地好像有一百只蜜蜂围着他转,晕晕乎乎的还头疼。   他该不会是要死了吧?   他在迷蒙间整张脸苦哈哈地皱成一团,一副要死要活的模样。   鹤影推着轮椅进屋,径自从鹤彩身前走过。   “你给他吃了什么?”他不经意地看了花篱一眼,突然问。   鹤彩低着头,小声说道:“什么都没有嘛……就是一只瞌睡虫卵……”   鹤影沉默了一会儿,浅褐色的眼眸里似有暗波涌动,低声开口:“算你还知道一点儿分寸……”   “鹤影哥哥……”鹤彩听他口气松动,又嗫嚅着想再说些什么。   “你还不走?”      花篱睁开眼睛,眼前是一片白花花的帐幔,他揉了揉眼睛,觉得自己浑身又酸又痛,好像被乱石从头到脚地砸过一遍似的,脑子更是昏昏沉沉地不大好使。   他痛苦地等待了好一会儿,才逐渐清醒过来,想起自己失去意识前最后看到的好像是坐在轮椅上神情冷漠的鹤影……   “啊!”   他大叫一声坐起身来。   他他他,他在鹤影的屋子里?!   想到这里,花篱顾不得自己一身的伤,连忙瞪大了眼睛四处瞧。   鹤影的柜子,鹤影的毯子,鹤影的箱子,鹤影的椅子,还有——鹤影的床榻!   他的心砰砰乱跳,闭了闭眼睛,确定了这不是幻觉,这才一脸幸福地张开双臂,扑回到褥子里。   这就是鹤影睡觉的地方呀!   他努力地嗅着褥子里残留的气息,想要从中找出属于鹤影的味道,好牢牢地记在心里,以供日后慢慢回味。   鹤影的味道,鹤影的味道……      “你在干什么?”   直到本尊的声音响起,花篱都还沉醉在“鹤影的味道”里。   “啊?!”他手忙脚乱地爬起来,又因为碰到了伤处而“嘶嘶”直抽气,“我我我……我没干什么!”   他局促地扯着自己身上皱巴巴的衣服,规规矩矩地坐在榻上。   鹤影看都不看他一眼,推着轮子走到柜子旁边拿出一个盒子。   “没干什么就赶紧滚。”   “我……”尽管鹤影的冷漠无情都在花篱的预料之中,可是这样惨兮兮地当面被要求滚蛋还是让花篱有些难过,花篱揉了揉自己疼得不行的老腰,委屈道,“我还有话要同你说呢……”   “外面的鸟妖会带你出去。”鹤影根本不理会他说了什么,自顾自说道。   “鹤影……”花篱撑着手站起来,慢慢地走到他的正面,蹲到地上抬头看着他,“我,我知道我说这些话你可能都不会相信,可是,可是我真的好喜欢你……我已经,已经喜欢你很久很久了……我,我不奢求你也能喜欢上我,可是,可是你可不可以给我一个机会,我们做朋友好不好?”   “做朋友?”鹤影定定地看着他,嘴角带上了淡淡的嘲讽,“你们狐狸精,都是这么勾搭男人的吗?” 第5章 第五章   花篱不可置信地看着他:“你,你说什么……”   鹤影的眼睛里流动的情绪让他心中又是惶恐,又是不安,好像并非单纯的嘲弄,而是带着某些更深的,他根本看不懂的东西,让他有些害怕,却又不愿意退缩。   鹤影坐在轮椅上,姿态随意,只有目光深深,面色沉沉:“你听不清楚?难道要我再说一遍?”   “我不是……”   “不是什么?”鹤影冷笑,伸手触摸到他的脸,指尖轻轻从他脸颊滑过,那触感比冷血的赤蛇还要更冰冷,“你不是说喜欢我吗?难道……你不是在勾`引我?”   “不是的!”   花篱心乱如麻,被他这样肆意地抚摸着脸颊,却并没有感受到一丝丝传说中的小鹿乱撞,反而像被一只大野猪狂躁地踩踏顶撞着胸口,几乎要喘不过气来,他身体不由地微微打颤,根本没有办法说出“不是”什么来反驳他。   鹤影看着他的模样,再开口便带了些失望的口气:“枉我还以为你会有更多的手段——假装楚楚可怜这招未免也太上不了台面。”   他微微眯了眼睛,将手收回袖子里,敛去笑意,沉声:“既然无话可说,就给我滚!”      花篱被他变化莫测的脸色震到,情不自禁地抖了一下,似乎想到了什么。   “不,不是的!我有话要说!”他拽住鹤影的衣摆,发觉自己的手已经不听使唤似地瑟瑟发抖,“我有话说……”   他低下头去,鹤影的目光微闪,眉头皱得更紧了。   “是,我是……”花篱闭着眼睛,忍住一阵一阵涌上来的酸涩,艰涩开口,“我是想……勾,勾`引你……”   “哦?”鹤影语调嘲讽,脸色却冰冷。   “我……我喜欢你呀,我想和你在一起,就算,就算勾`引你,那又有什么不对……”他埋着脑袋,胸口闷得发疼,“你这么好,就算我痴心妄想,那也是人之常情……你相信也好,不相信也罢,为什么要这样,这样嘲弄我?”   “嘲弄你?”鹤影看着他头发蓬松的脑袋,勾起嘴角,“我何曾嘲弄你?难道我所言有虚?还是说……”   他摸到花篱的下巴,捏住了,迫使他抬起头来。   “确实如我所言——你这只狐狸精,着实手段有限?”   “唔?”花篱红着眼睛看他,似有不解。   鹤影目光沉沉,似有实质一般压得他喘不过气来,过了一会儿,他突然压低了声音,呢喃般地说道:“你想让我怎么样呢……”   花篱瞪大了眼睛,几乎要以为那样温情脉脉的声音只是自己的幻觉。   “嗯?”鹤影却再一次开口,凑近了他,眼神似能摄魂夺魄一般,“你真的喜欢我,想和我在一起?”   花篱怔怔地点头。   鹤影轻笑:“你喜欢我哪一点呢?我这个样子……你也喜欢?”   他一边说着,一边执起花篱的手,掀开长长的衣摆,放在自己的右腿上。   花篱看着覆在自己手背上的白`皙修长却冰冷的手,呆呆地点了点头:“我,我可以照顾你的……”   鹤影嘴角的笑容渐渐敛去,眸中暗影沉沉:“是吗……”   花篱仿佛受到了鼓舞一般地,伸出另一只手握住他的,急速说道:“我说的都是真的!你,你不喜欢我也没有关系,我,我会继续努力的,只要你别不理我……”   “嘘……”   他的话还没说完,鹤影挣脱了手,食指贴上了他的嘴唇,示意他噤声。   他目光流转,落在他略显苍白的粉红色嘴唇上,用冰冷的食指轻轻磨蹭着那里。   花篱身体轻轻颤抖,似是难以承受他这样暧昧的举动,连呼吸都变得小心翼翼。   鹤影看着他渐渐染上薄红的耳根,食指不动声色地分开他的嘴唇,撬开微阖的牙缝,慢慢地伸到他的嘴里去,肆意搅动玩弄他的舌头。   “唔……”花篱哪里经历过这样的事,心神全部被鹤影带有魔力般的目光所攫取,根本想不起要反抗,只能任由他为所欲为。   也不知道是不是被他温驯顺从的态度所取悦,鹤影竟轻轻笑出了声。   “好,既然你愿意努力……”   他将手指从花篱的口中抽出,湿漉漉的指尖带出一丝透明的涎液,黏腻地顺着脸颊滑到了他的脑后。   他张开手指,缓缓用力,迫使花篱将头埋到他的胯下。   “那便先让我看看你的诚意吧。” 直到鼻尖触碰到鹤影的胯下那团,花篱才惊觉鹤影所谓的“诚意”说的是什么。   他心下大骇,又惊又怕,努力地咽下一口口水,犹自带了一丝侥幸,艰涩道:“什……什么?”   他看不到鹤影的脸,只感觉到鹤影按在他脑后的手指一下一下地摩挲着自己的头发。   “你,不是说喜欢我吗?”   他残酷的声音里带着显见的恶意。   “那就取悦我。”   “怎么?你一个狐狸精,居然连这个也不会吗?”   花篱浑身发抖,这些年春暖花开时他午夜梦回,也会悄悄幻想和鹤影做出亲密的事情,那时的心情总是温暖甜蜜又带着些许夙愿难偿的遗憾,他却从来没有想过当这一天终于到来,竟然会是这样地狼狈不堪。   “我……”   鹤影嘲讽地说道:“你连这个也做不来,还算什么喜欢我?”   “不……”花篱紧紧闭上眼睛,忍住即将夺眶而出的眼泪,努力地摇头。   我是喜欢你的!   鹤影放开手,推开他,如炬目光灼得他似乎要化为灰烬。   “滚。”      鹤影看着瘫坐在地低垂着脑袋的狐狸精,放在扶手上的手暗暗地捏成了拳,他修为深厚,气息向来平和绵长,即使在这样的情况下也丝毫不见动摇。   ——讥讽也好,嘲弄也罢,情绪都没有一丝一毫的波动。   这样的情况花篱怎么会听不出来,可他却分辨不了,鹤影究竟是因为厌恶还是因为压根就不放在眼里才这样对待自己。   他活了六百多岁,更是从来没有像今天这样,觉得自己简直愚蠢到了犯贱的地步。   鹤影看他久久不动,目光里渐渐地带上了不耐烦。   “我让你滚。”   花篱低着头,两只手抱着自己发抖的身体,突然坐起来,扑在他腿上,红着眼睛努力地去拉扯他的腰带。   当他终于把鹤影那一根微硬的东西拿在手里,根本不等自己多看多想,便仿佛害怕被踢开似的埋下头,将它含进了嘴里。      “唔……”   嘴里的东西胀大到了他几乎都要含不住的地步,花篱嘴角的肌肉被拉开到了极限,酸痛不已,可是脑后紧紧扯住头发的手却催促着他更加卖力地吞吐。   鹤影靠在椅背上,微微仰起头,若非手掌用力筋骨微凸,他指尖摩挲花篱脑后的姿态,慵懒得简直就像在温暖的午后抚摸着睡懒觉的猫。   他那里被花篱温暖柔软的口腔包裹着,不用去看也能知道身下是怎样一副旖旎糜烂的光景。他手下敦促着花篱,脸上却一点狂乱沉迷的情绪也无,只有目光失却了先前的冷漠镇定,带着些迷茫恍惚地,不知道看向了什么地方。   花篱却根本看不见他的表情——或许,更加确切地说,此刻他根本分不出心神关注别的。   他全部的精力,都放在了取悦嘴里的东西上,哪怕被它噎得两眼通红,几欲呕吐,也都停不下来。   只要他做到了,他就不会再拒绝他……   他闭上眼睛,强自压抑下内心屈辱酸涩的感受,等到跪在地上的膝盖都要麻木得快失去知觉,才终于感觉到嘴里的狰狞巨物猛地跳动了两下。   “……唔唔!”   他知道马上要发生什么,下意识地想要吐出嘴里的东西,往后避开,可是鹤影按在他脑后的手却突然发力,将他死死地固定住,让他无处可逃。   “唔!唔唔!”   花篱惊恐地瞪大了眼睛,奋力挣扎。   一股又一股的热流便这样尽数洒在了他的嘴里。   可是即便这样,鹤影似乎还不够满足,空闲的左手猛地捏住了他的下颌,逼得他慌乱之间竟不受控制地将那些东西咽了下去……      等到鹤影终于长长地吐出一口气,松开了对他的钳制,花篱犹自沉浸在方才近乎绝望的惊惧里回不过神来。   鹤影整理好自己的衣衫,斜睨着眼看他,轻哼一声。   花篱仿佛被这声音惊吓到,突然捂住自己的嘴,跌跌撞撞半跑半爬地躲到一旁,不住地干呕。   鹤影看着他还在不住发抖的背影,闲闲道:“怎么?这样就受不了了?”   花篱干呕了好久也呕不出什么来,看着自己的双手,心里既惊慌又震颤。   可更多的,还是那难以言喻,却深入骨髓的屈辱痛苦。   鹤影轻笑:“看你诚意这样十足,我便答应了你,也未为不可。”   不。   花篱捂住自己的脸,眼泪终于憋不住地落下来。   不是这样的……   他想要的,不是这样的……   “你哭什么?”鹤影冷笑,“难道你不觉得高兴吗?你的愿望可是已经达成了。”   不是的……   可是到底是什么呢?他想要的,到底是什么呢……   花篱整个人如同坠入了迷雾漫布的冰窖里,惶惶然不知身在何方,所求何物。   他像个被母亲抛弃的幼兽,哭泣的背影看上去格外瘦弱无助。      可是鹤影的眼睛里却没有半分怜悯,他看了他一会儿,终于失去了耐心,冷哼一声,转身离去。   “闹够了就给我滚。”      等到鹤影终于长长地吐出一口气,松开了对他的钳制,花篱犹自沉浸在方才近乎绝望的惊惧里回不过神来。   鹤影整理好自己的衣衫,斜睨着眼看他,轻哼一声。   花篱仿佛被这声音惊吓到,突然捂住自己的嘴,跌跌撞撞半跑半爬地躲到一旁,不住地干呕。   鹤影看着他还在不住发抖的背影,闲闲道:“怎么?这样就受不了了?”   花篱干呕了好久也呕不出什么来,看着自己的双手,心里既惊慌又震颤。   可更多的,还是那难以言喻,却深入骨髓的屈辱痛苦。   鹤影轻笑:“看你诚意这样十足,我便答应了你,也未为不可。”   不。   花篱捂住自己的脸,眼泪终于憋不住地落下来。   不是这样的……   他想要的,不是这样的……   “你哭什么?”鹤影冷笑,“难道你不觉得高兴吗?你的愿望可是已经达成了。”   不是的……   可是到底是什么呢?他想要的,到底是什么呢……   花篱整个人如同坠入了迷雾漫布的冰窖里,惶惶然不知身在何方,所求何物。   他像个被母亲抛弃的幼兽,哭泣的背影看上去格外瘦弱无助。      可是鹤影的眼睛里却没有半分怜悯,他看了他一会儿,终于失去了耐心,冷哼一声,转身离去。   “闹够了就给我滚。”   过了很久,等到鹤影再次回到丹房,地上只留下一堆散乱的衣物,花篱却已经不知去向。   他盯着那堆衣服看了很久,最后,却也只是极轻极轻地笑了一声。      元明山上的妖怪们已经大半个月没见过花大人,这种事情在往常可不常见。   有一天,一样很久没有见过花大爷的玄明终于忍不住,跑去拦截看上去和花大爷比较熟的晴昼,追问花大爷的去向。   晴昼无可奈何地看了他一眼,默默地把他带到了洞府里一间屋子外面。   “进去吧。”晴昼摇头叹息。   玄明不解地推开门,探头探脑地往里头看了几眼,屋子里却一个妖怪也没有……不过那床榻上团着的一大团黄灿灿的东西是什么?   玄明张大了嘴:“这里有一个大花毛。”   晴昼嘴角一抽:“那是你花大爷……”   “诶?”玄明吃惊地说道,“花大爷是个大花毛?”   晴昼嘴角又是一抽。   “花大爷怎么会变成大花毛呢!”玄明百思不得其解。   “唉,他前阵子出了趟远门,回来就成这德行了……”   玄明皱眉:“难道他被别的妖怪打了?”   “呵呵,要是这样大概还简单些,”晴昼苦笑,“你要知道,这个世界上有很多东西,是比法术更能伤妖怪的……”   “那是什么呀?”玄明害怕地瞪大了眼睛。   晴昼看了他一眼,微微红了脸:“你还小呢……不用明白。”   玄明不服气:“我都八百多岁了呢!比大花毛都大多了,为什么不能明白?”   晴昼清咳两声:“八百多岁,也不算很大啦,外面几千岁的妖怪也很多哩……”   “你就说嘛,”玄明撇嘴,“什么东西比法术还能伤人?”   “天劫!”晴昼肯定地说道。      赤蛇在榻边站了好久,终于侧过身子,用尾巴尖去翻动榻上那一团。   “喂!装死也得有个限度!起来干活啦!”   那一团轻轻地挪回原来的位置,尖尖的耳朵抖了抖,脑袋依旧埋在大尾巴里。   赤蛇哼哼道:“早让你别去找死了,偏要去!哼,那时候有本事跑去,现在就别搁这儿装死!”   晴昼扒着门,略有些不忍地说:“大,大王,您别这么凶啦……”   “你一边儿去!”   赤蛇回头“嘶”地吐出一条长长的紫红色蛇信,差点儿就窜到他脸上,吓得晴昼赶紧缩了。   他看着装死不动弹的花篱,皱紧眉头:“本大王和你说话你听不见吗?大不了就是被心上妖怪给拒绝了,有什么大不了的啊?喂,你还是不是男妖怪!”   花篱的毛爪子紧紧地扒住自己的眼睛,难过地想,才不是……才不是被拒绝了这么简单……   那日的情形再一次浮现在他脑海,混乱不堪,除了那种委屈难堪的耻辱感,好像就只剩下了鹤影的冷漠、嘲讽和鄙视。   他为什么要这样对他呢?难道就是因为他只是一个卑微的山里狐狸精,却妄想得到他的垂青,所以才会招致这样的厌恶吗?   可是,可是他都已经那样了,不喜欢他也没关系,只做朋友也没关系,甚至……甚至要他做那种事情也,也没关系……可是……   花篱紧闭的眼睛里溢出的泪水打湿了爪子上的毛。   可是,他为什么要那样对他呢?   那样恶意的,肆意的,没有一丝温情的态度,就算做着亲密的事,有的也是羞辱。   就好像一点也不在乎他的感觉,一点也不关心他的感受,一点也不……一点也不掩饰地践踏、嘲笑、侮辱……   为什么呢?他到底做错了什么……      “你到底起不起来?不起来我揍你啦!”   “……我真的揍你啦!”   “……”   赤蛇看着一起一伏,发出低沉的“嘤嘤”声音的大毛团,有些愣了。   晴昼偷偷窥视着屋里的动静,跑出去朝等在不远处的玄明小声说道:“不得了啦……花大人脸皮怎么变得这么薄,都被大王说哭了!”   话音刚落,就听见屋里传来赤蛇的咆哮。   “小晴儿你是要死啊!背地里编排本大王以为我听不见吗!” 第6章 第六章   不管这一番失恋让花篱的身心受到了多大的伤害,最终他也只能老老实实地起床继续过活——因为肚子实在是太饿,不能不起身去吃饭。   起身吃了饭,便怎么也拉不下脸来继续回去装死,于是乖乖地出门干活也就成了理所当然的事。   活干得久,话说得多了,就没办法再一脸愁云惨雾要死不活的,渐渐地也就又回归了大声掐架小声八卦,当面斥责背后怒骂的常态。   所以说,还是老树妖的话最有道理,时间就是最好的药,只要死不了,再深的伤口它也能渐渐给你抹平了。   只是那伤痕,却还是留在了心底。   所以到了夜深人静的时候,花篱还是难免悄悄抹一抹眼睛,落几颗眼泪,第二天早上,又继续对那些想要窥探他红眼睛由来的妖怪们跳脚。      日子就这样平静地过去,转眼间就到了又一年冰雪消融,大地回春的时节。   当有一天早上,花篱走出洞府,抬起头看到云间一行候鸟飞过,这才想起来——又到了鹤群要来元明山落脚的时候了。   他站在原地,怔怔地不知道想着什么,出去鬼混了一夜才要回府的赤蛇看见他,心下了然,嘴上却嘲笑道:“怎么啦?发情了看见人家成双入对的羡慕啦?”   花篱脸一红,气鼓鼓道:“羡慕谁?羡慕你每天都能换着玩儿?”   一旁赶早巡山回来的晴昼不巧听到这话,给闹了个大红脸。   赤蛇咳嗽两声:“你说说,你个狐狸精几百年了还是个雏儿,丢脸不丢脸!那臭鸟妖有什么好的也值得你牵肠挂肚几十年……”   “大王,你以前还叫人家小美人呢……”晴昼小声说。   赤蛇怒目而视:“胡说八道!本大王什么时候这么没品味了?”   晴昼被他淫威所迫,不敢再说话了。   不管是鹤影,还是“几百年了还是个雏儿”,花篱都不想再继续同赤蛇讨论,立马胡乱找了个理由逃走。   但始终落下了心事。   如果再见到鹤影,该怎么办呢?      时间匆匆,根本等不及花篱想出面对鹤影的办法,鹤群就已经如期而至。   那一天花篱本来站在元明山顶指挥着小妖们重修山顶平台,一回头,远远地就看见一片白云一样的鹤群朝这边飞来。   他连多看一眼都来不及,几乎是条件反射一般地,转身就跑了。   然后一整天都躲在自己的屋子里不敢出来——虽然明明知道鹤影肯定又和以前一样,只会坐在崖边吹风,并不会像别的鹤妖一样跑来跑去。   可是他到底在怕什么呢?   花篱缩在被窝里,这样问自己。   要追求鹤影肯定是不行的了,而鹤影讨厌他,羞辱他,他也不可能报复回去,明明应该从此就没有什么交集了,他为什么还要这样小心翼翼如履薄冰?   赤蛇教训他要拿得起放得下,不然就不是个男妖怪。   花篱摸着自己的心口,他当然是个男妖怪——所以,何必再这样作茧自缚?   要放下要放下要放下……他一定要抛弃这种伤身又伤神的状态,像一个真正的狐狸精一样活着!   花篱翻了个身。   夜大概已经深了,因为门外隐隐约约地传来了一些奇怪的声音。   花篱捂住脸,妖怪们都不太懂得矜持,做那种事的时候总是叫得很大声,反正这个时节大家都一样,谁也没脸笑话谁。   花篱不想去听那声音,可是它却偏偏如有实质一般地萦绕在他耳畔,让他怎么也没有办法忽略掉。   过了好一会儿,那声音渐渐地歇了,他却满脸通红,浑身发烫,悄悄地把手伸进了裤子里面……      等到他终于揉着酸痛的手腕,凄凉地收拾好了准备埋头睡觉的时候,想着自己一次不如一次的那什么质量,心里便愤愤地决定,明天就下山,找个凡人采补去!   当年的花篱做事风风火火,说干就干,所以次日一大早,他就招来晴昼,如此这般地交代好了山上的事情,甩掉黏上来的玄明,独自下山猎艳去了。   元明山地处群山之中,远离人烟,所以格外适合妖怪们生活,但是也正因为如此,山里的妖怪们许多都没怎么出过远门见过世面,一个个的都是土包子。   花篱很多年前去过几百里外一座小城,沿着旧时的记忆,很快就到达了目的地。   这么多年过去,记忆里的小城似乎变得更大更繁华了,小街上人来人往,叫卖声不绝于耳,花篱找了个小酒铺点上几个菜,坐在大厅里仔细听别桌的人说话。   听了一顿饭的时间,花篱就知道了城里有户晏姓大家,小公子刚刚考了举人从外头回来,听那些食客描述,那小公子倒像是个清秀俊朗的小美人儿。   花篱摸着下巴,决定就要他了。      当夜,花篱悄无声息地潜入了那户姓晏的人家,他虽是头一回做这样的事,可是狐狸精天生就会干这等勾当,故此他虽没有经验,一路翻墙越院,偷听打探,却也都做得十分地顺手。   等到他终于进了那晏小公子的屋子,不动声色地关上窗户,看到他拿着一本书,一身白衣坐在灯下的清俊模样,眼前似乎晃过了某个熟悉的身影,心口一热,瞬间出现在那小公子的身后,捂住了他的嘴。   “唔?!”   晏小公子显然是受了惊吓,惊恐地睁大了明亮水润的眼睛,想要挣扎。   花篱随手施了个缚身术,在他耳后轻轻笑道:“小公子莫慌,在下并无意伤你。”   “唔唔?”   花篱此时仿佛被技巧最高明的采花贼附了体——也或许只是显露了狐狸精的天性——他轻轻在小公子白玉雕就一般的耳朵上吹了一口气,压低了声音,魅惑无比地哄道:“只是在下前几日有幸于别处一窥小公子玉颜,便从此魂牵梦萦辗转难眠,今日终于难耐相思之苦,冒昧打扰……只望小公子垂怜,感念在下一片赤诚,许我……一偿夙愿。”   “唔唔……”   晏小公子瞪大了水汪汪的眼睛,大概被这话惊到,连挣扎都忘了。   花篱低声道:“在下这便放开小公子,您可否答应在下,莫要大声呼叫?”   反正呼叫也没用,这屋子里已经被他设下了结界。   晏小公子用力地眨眨眼睛,“唔唔”地点点头。   花篱心满意足地放开了捂在他嘴上的手,不由分说地便将人往床榻上推。   晏小公子被他推倒在被褥上,发髻散乱,桃花满面的模样衬着那大红缎面,看着着实诱人,花篱心里十分满意这皮相,压在他身上便去解他的衣服。   晏小公子浑身发着抖,看着这来路不明却看起来高深莫测的俊美男人,他生性羞怯内向,从未经历过什么风浪,只当能够这样悄无声息潜入家里为非作歹的必定不是江洋大盗也是穷凶极恶之徒,根本不敢反抗,只能沙哑着声音,颤颤地开口。   “求……求求你,不要伤害我的家人……”   花篱正一门心思对付着他的衣服,听了这话眼睛都不抬一下,随口哄道:“那是自然,在下只愿同小公子春风一度,哪里会伤害公子的家人呢?”   晏小公子听了这句话,含着眼泪,认命似地闭上眼睛,自己伸出手去,颤颤巍巍地解了衣服,敞露出白`皙瘦弱的胸口来。   花篱没想到他竟如此主动,也不看他脸色,径自新奇地抚摸着他胸口细嫩的皮肉,却发觉手下的身体一颤一颤地抖动得厉害。   他终于抬眼看去。   晏小公子两手紧紧地攥着自己的衣襟,秀气的脸上竟已是眼泪纵横。   这副屈辱羞愧的模样刺痛了花篱,他仿佛触电一般地收回自己的手,怔怔地看着他,眼前似乎浮现出不久以前,自己曾经面对过的极其相似的场景。   他看看自己,又看看小公子,突然无声地苦笑起来。   他做这种事,和那个人又有什么区别……   不,甚至比那个人更加过分——至少那个时候,他是自愿的。   花篱整理好小公子的衣服,又轻轻地拭去他脸上的泪水,从他身上起来。   晏小公子疑惑地睁开眼,看着他一语不发地站在榻前,颤声道:“你,你……”   花篱扯动嘴角,故作笑颜:“小公子既然无意与在下相好,在下也不好强人所难。”   他没去管小公子担忧地还想追问什么,转过身撤了结界。   “你我有缘萍聚,他日再会吧!” 第7章 第七章   回客栈的路上,花篱很是苦恼,为什么别的狐狸精可以轻轻松松地就做到的事情,在他而言就这么难呢?   人都已经推倒在床上,连衣服都脱了!可是要他不顾那小公子的痛哭,就那么把人给办了,他又实在过不了自己那一关——多缺德啊!   他真是想不通,别的狐狸精到底是怎么办到的呢?难道是他运气不好,恰好就碰上了个不乐意的?      直到回到客栈的床上,他还在翻来覆去地思考着这个问题。   他甚至又一次想到了鹤影。   为什么……为什么鹤影就可以做到那么绝情?   他烦躁地又翻了个身,拍拍自己的脑袋,努力地想要把这个自己跳出来的名字从脑子里赶出去。   难道他天生就不是个做狐狸精的材料?论理说勾搭个男人这种小事,对狐狸精来说还不该手到擒来?可是他呢……肖想的对象搞不定,搞得定的对象又下不了手……   他真是太失败了!   不行,这一次他一定要成功!他不能再等下去了,他一定要勾搭到男人,成为一只真正的狐狸精!过上正常的生活!   不然就不回家!   他迷迷蒙蒙地下定决心,在热血沸腾过后,慢慢地沉入了梦乡。      不知道过了多久,在睡梦中,他模模糊糊地感觉到一只冰冷的手摸上了自己的脸,还不住地摩挲。   他猛地睁开眼,便撞进了床榻边的人那冰冷如刀的目光里去。   “你你你……”他惊恐不已,“鹤,鹤影?!”   白衣黑发的男子面色阴沉,冷哼一声:“你果然就是个狐狸精!”   “我……”   “夜入民宅,偷香窃玉——干这些勾当你倒是很拿手,”鹤影逼近了他,“那时候为什么又一副委屈得要命的样子,你装给谁看呢!”   “我不是……”花篱急红了眼。   “你不是?”鹤影冷笑,“方才难道是我看走了眼?偷进晏家宅院的人竟不是你?要说起来,那晏家小公子也算眉清目秀,你的口味,倒是还没有变嘛……”   “你,你别说了……”花篱被他步步紧逼,喉头一哽。   “为什么不让我说?”鹤影掐住他的下巴,逼他看向自己,“你说,当日`你是不是也想像对那小公子一般地折辱于我!”   “不是!不是的!”花篱终于哭出声来,“我没有要折辱你!我,我喜欢你啊!”   “喜欢?”鹤影似乎听到了什么好笑的话,“那你对那小公子又是什么?喜欢?”   “不是……”   “不是喜欢?”鹤影语气冰冷,“呵呵!你既然不喜欢他,那为何对他做那种事?你们狐狸精,莫非都是这样无耻的么!”   “我没有,我没有……”花篱哭道,“我没有对他做什么……我知道错了,我不该那样,我已经收手了啊……”   “收手了?”鹤影冷笑,似是根本不信。   “这是真的,”花篱慌乱地抓住他的衣袖,“我真的什么都没有做,呜呜呜……我知道错了……”   “哼,一句‘知道错了’就够了?”鹤影挑眉。   花篱哑着嗓子:“我,我发誓,我再也不动这样的念头,再也不做这种事了……”   鹤影定定地看着他,浅褐色的眼睛里暗波流转,捏在他下巴上的手渐渐松开。   花篱哭了这一会儿,已然累了,因他不再逼问,松懈下来,眼皮一张一合地,似乎就要睡过去。      可就在这个时候,他感觉到眼前一黑,还不及看清楚,就听见鹤影若有似无地叹息了一声。   然后,他冰冷的嘴唇覆盖住了他的。 鹤影的气息却比他的嘴唇炽热得多,他用力地托住花篱的后颈,把他狠狠地压向自己的方向,好更加用力地亲吻吮`吸他的嘴唇。   他来势汹汹,直把花篱亲得喘不过气来,只能晕晕乎乎地任由他把舌头伸进自己的嘴里,肆意地扫荡过口腔里的每一个角落。   花篱正处在发情期的身体根本经不住这样的撩拨,下`身很快就有了反应。   他身体的变化自然逃不过鹤影的眼睛,他低声一笑,微微抬起头,了然地抚摸着他的脸:“怎么了——想要吗?”   花篱浑身热血瞬间冲到头顶,脸红得好像要烧起来。   “……想。”他沙哑着声音,贪婪地看着鹤影近在眼前的浅红薄唇,回味着方才双唇相交的缠绵滋味。   鹤影玩味地看着他着迷的神情,轻笑道:“想要什么呢?”   “要……要你。”花篱着了魔似地,顺从地答道。   鹤影眼睛深深地看住他,手沿着他下颌、脖颈、胸口、肚腹,一路滑到他欲`望高昂的地方,轻轻抓住。   “想要我?”鹤影似是仍然不懂,“要我做什么?”   他手下微微使力,花篱喉间逸出一声呻吟,嗫嚅着说不出话来。   “你的这里,为什么都成这样了?”鹤影嘴角微勾,带着些嘲弄的语气,“很不好受,是吗?”   “呜呜……”花篱被得不到纾解的欲`望折磨得快要哭出来。   鹤影看着他红透的脸颊,低声叹息。   “既然你要,那就给了你吧。”      “啊……嗯……”   花篱的欲`望被鹤影毫无阻滞地拿在手里揉弄,只觉此生在没有比这更加快乐的时刻,他随着鹤影的动作在欲海中沉沉浮浮,发出有节律的暧昧呻吟。   鹤影低下头,再一次吻住他,动作缠绵。   “鹤,鹤影……”   花篱捧着鹤影近在咫尺的脸,声音哽咽。   鹤影静静地看着他,不住地轻吻他的眼睛、鼻子和脸颊,温柔得让他忍不住想要哭出声来。   “鹤影,鹤影……嗯……”   花篱一遍又一遍地呼唤着他的名字,而他也一次次回之以细密缱绻的吻,花篱的手改为拥抱着他的身体,在仿佛拥抱住了整个世界的满足感中,终于得到了释放……      次日清晨,当花篱在小贩高昂清亮的叫卖声中渐渐清醒,他盯着头顶房间的横梁,久久地回不过神来。   过了好一会儿,他才慢慢地将手伸进被子里的衬裤下,摸了两把……   指尖潮湿黏腻的触感仿佛在提醒着他昨夜的一场荒唐大梦。   顿了一会儿,花篱才愣愣地把手拿出来,看着指上有些干涸的黏稠,眼眶慢慢地红了。   他突然抓住了褥子,狠狠地蹭干净手上的东西,整个人在被子里蜷缩成一团,闷声大哭。   他明明一遍一遍地下定了决心,他明明告诉自己要放下那一切,他明明只想认认真真地做一只狐狸精,他明明已经不再奢望任何事了!   可是为什么他还会做这样的梦!   为什么他还在期待!为什么他还在妄想着他会出现,阻止他的行为,改变他的决定,还在妄想着他会在意,会恼怒?   花篱捂住自己的脸,陷入了深深的自我厌恶之中。   从来就只有他自己在意,只有他自己怀着最卑微最渺茫的希望,幻想着鹤影并不存在的喜欢,甚至在意,以至于连梦里都出现那样荒唐的情节……   根本没有人在乎他想要怎么做——放下,或者继续妄想,谁会在乎?   只有他,自以为是地画地为牢,作茧自缚。   而他所谓的放下,竟然连自己都骗不过。   结界微微一震,边缘无形的屏障突然出现一圈波纹,然后迅速地扩散开去。   有人进来了。   鹤影眉头微皱,睁开了眼睛,浅褐色的眸中微光一闪,整个结界瞬间消失。   “你又在做什么?”   脚步声出现在他身后,来者四下里看了几眼,问道。   “没什么。”他若无其事地转过头。   那人叹息了一声,走过来,在他身边坐下,一身雪白长衫,面如冠玉,端的是个英伟男儿。   “你天劫将至,我早告诫过让你不要妄动灵力。”   “这一点幻术,于我而言不算什么,”鹤影淡淡道,“倒是兄长你,自上次天劫以来,虽然灵力精进,却也勿要荒废了修行才是。”   那人轻笑,似有些无奈:“经了天劫,我才知道,我这样的资质,怕是修上一辈子也成不了仙,若要去仙君们座下当个侍奉仙兽,又未免太过无聊,索性放开了手,快快活活地做我的妖怪,轻松一世罢了!”   鹤影垂下眼眸,嘴角微扬。   “可是我却一定要成仙。”   那人看了看他,心中感怀,终是微笑着拍拍他的肩膀:“我懂……况且我相信以你的资质,成仙绝对不是问题。”   鹤影眉心一蹙,似是苦笑。   “只可惜……世事难料。”      “成仙的好处当然不少!”   晴昼嘴里嚼着小鱼干,咕噜咕噜地说着。   “妖怪虽然活得长久,寿命到底却也有限,可神仙就不一样了,做了神仙,那就真的是长生不老,寿与天齐,有无尽的岁月可活,还永远不会老!”   “这么好啊……”玄明瞪大了眼睛,无限向往道。   “那当然!”晴昼嘴巴鼓鼓的,继续说,“而且成了仙就能脱离肉`体凡胎,你想啊,你现在长得……呃,虽然也不算丑吧,但是成了仙人,就能脱离现在这个身体,想化成什么好看的样子都可以!永远也不用担心被人打回原形,多好!”   “喔!打架的时候就再也不怕啦!”玄明欣喜。   “嗯嗯……”晴昼咽下嘴里的鱼渣渣,话头一转,“但是啊,这仙也不是那么好成的,多少妖怪在天劫里头丧了修为,丢了性命,别说成仙,别成鬼就不错了……”   “啊?”玄明害怕地缩起肩膀,“天劫,天劫这么可怕啊……”   “那是自然,”晴昼摇头晃脑地,“越是好事就越是不容易嘛!”   “呜呜呜,要是我天劫的时候死掉了可怎么办……”玄明捂住脸。   “哪能啊!”晴昼安慰地拍拍他的肩膀,“你的法术不错,只要做好准备,一定不会有事的!”   “真的?”玄明抬起脸。   “那当然!”晴昼拍拍胸`脯,“我看妖怪,很准的!”      玄明挂念着出山去了的大花毛,决定去山口转转,说不定能够等到他回山。   谁知刚要在山路口转弯,就差点撞上了一个漂亮姑娘。   “对,对不住!”他歉疚地扶住了那白衣姑娘,连连道歉。   姑娘看了他一眼,并不把这事放在心上,随口应道:“没事。”   玄明打量着她,见她一身白衣似雪,面容清丽出尘,估摸着大概是鹤族的姑娘,便试探着问:“请……请问,你是鹤妖吗?”   “是啊,”那姑娘看着他,“怎么了?”   玄明欣喜:“那你认识鹤影吗?”   “鹤影哥哥?”那姑娘眼睛里顿时闪过防备的神色,“你问这个干嘛?”   叫哥哥那就是认识了!   玄明高兴地说道:“我想问问,为什么去崖边找不到他呀?他去哪里了?”   那姑娘狐疑地看了他两眼:“你问这个干什么?”   玄明笑道:“没,没什么,就是觉得好奇怪,他以前都会在那里的呀。”   那姑娘皱了皱眉,仿佛想到了什么讨厌的东西,没好气道:“那是因为他没有来……哼!这里有很讨厌很讨厌的人!”   玄明打探到了鹤影的消息,便在花篱回来的时候兴高采烈地告诉了他,并且很贴心地隐去了“很讨厌很讨厌的人”那一段。   谁知花篱整个人都无精打采的,听了这个也并没有什么太大的反应。   “是吗?”他只微微一顿,便漫不经心地答道。   干脆不来了啊,这样也好,不用担心见面了怎么办。   该不会真的是因为不想见他才不来的吧?   他闲闲地想着,这样的话,他是不是可以认为至少他还是有些在意他的呢?虽然不是善意的那种……   他长长舒了一口气,觉得生活就这样了,爱怎么着就怎么着吧。   怀着这种自暴自弃的心态,花篱恢复了正常的生活,有时候在山道上大摇大摆地走着,不巧碰见鹤彩对着他瞪眼睛,也敢仗着是在自己的地盘,勇敢地瞪回去了。   鹤彩大概也懂些为客之道,虽然气得两颊鼓鼓,却也没能把他怎么样。 第8章 第八章   这样平静的日子过了没多久,突然有一天,山口的传信小妖怪跑到洞府里,说是隔壁阳山的灰狼带着众妖来找麻烦了。   正巧这时候赤蛇不知跑哪儿去逍遥快活了,怎么找也找不着他,山里无人主持大局,花篱只得硬着头皮出去。   “你骗谁呢?黑崽子前儿晚上说要来元明山看仙鹤,现在还没回去,阳山地界我们早找遍了,压根儿就找不着!不是你们元明山把他藏起来了,还能有谁?”   花篱赶到对峙现场的时候,灰狼正气急败坏地叫嚷。   “你说话真没道理!我们干嘛要把他藏起来啊!”自家的妖怪们辩驳道。   “谁知道你们发什么疯!”灰狼叫道,“总之把黑崽子交出来!”   “交出来!交出来!”阳山众妖跟着叫道。   花篱一头雾水,越过妖群站到前面,想要维持秩序:“喂喂喂,大家稍安勿躁,事情到底是怎么回事还说不清楚呢……”   “我管你!”灰狼怒气冲冲地嚷嚷道,“总之你们得把黑崽子交出来!”   “交出来!交出来!”阳山众妖继续跟着叫道。   “我们找不到他怎么交给你?”花篱也有些怒了,“仙鹤前天一大早就走了,你还说那什么黑崽子前天晚上来看仙鹤?我看是你们想讹诈才对吧!”   “你说什么?”灰狼瞪眼,“我?‘讹诈’你?”   “我说什么?”花篱一个手指头差点儿指到灰狼脸上,“你们要是真丢了小妖怪,这会儿就该赶紧的各处找去!他要真是在元明山走丢了,我们自然也会帮着一起找!光站在这里吵架顶个屁用!你白长这么大脑袋吃饭用的吗?”   “你敢骂我?”灰狼素来好面子,被这么指着鼻子骂,气得耳朵冒烟,“信不信我……”   “你怎么样?”花篱随手一扯,把躲在妖群里探头探脑瞧热闹的玄明扯出来,往前一推,“别仗着咱们赤蛇大王不想同你这杂碎计较就以为我们元明山好欺负!你不乐意好好去找,想惹事,好啊!我们元明山三十六天罡七十二地煞第一大护法就在这儿!你要打?就陪你打!”   “……诶?”玄明愣了愣,左看看右看看,三十六七十二天上地下大护法在哪里?   花篱狠狠拧了他的腰一把:“瞪他!”   玄明立刻龇牙咧嘴地怒瞪灰狼。   灰狼大概还记得上次和这只豹子精交手的情形,有些忌惮,又想着花篱的话似乎还真有几分道理,一时间便讪讪地没接话。   阳山众妖也叽叽喳喳地低声商量着。   过了一会儿,见没有妖怪站出来表示异议,花篱从鼻孔里“哼”了一声,一声令下,瞪圆眼睛:“找妖去!”   可是两山的妖怪整整找了一天,也没见到那小狼妖的影子。   看着一拨又一拨妖怪空手而归,便是灰狼这样的性子,也忍不住露出了担忧害怕的神色。   花篱早打听清楚了,阳山好多妖怪都看见那天夜里那小狼妖高高兴兴地往元明山过来,所以没准儿还真就是在元明山上丢的,可是这么多妖怪都快把元明山给翻个个儿了,还是找不着,这事儿怎么说都说不过去。   正当大家头疼不已的时候,赤蛇摇摇摆摆地回来了。   “哟呵!”他一看府前群妖云集的大阵仗,乐了,“怎么了这是?什么风把阳山灰狼弟弟都吹过来了?”   灰狼听了这话脸都黑了。   花篱硬着头皮上前去,如此这般地将这件事情说了一遍。   赤蛇听他说完,脸色变得很难看。   “现在都没找到?”   花篱点点头。   赤蛇眉头皱得紧紧的,眼中闪过一丝怒火:“……我大概知道是怎么回事了。”   花篱吃了一惊:“大王?”   灰狼也眼睛一亮,站了起来,听他往下说。   “我昨个儿下山,逮到几个鬼鬼祟祟的小道士……”赤蛇看了灰狼一眼,恼恨不已地攥紧了拳头,“自打四百年前临元尊者与道门中人立下盟约以来,我北岭群山众妖与道门一直相安无事,不料而今竟被人钻了空子!”   “你,你什么意思?”灰狼大惊失色。   “那几个小道士只说是要前往北郡大观,误入山中,我不欲生事,所以放了他们离去,”赤蛇道,“元明山几百年不曾来过生人,他们一来,我们山里就丢了妖怪,世上哪里有这等巧事!”   “可是他们无缘无故抓妖怪做什么?”花篱不解道。   灰狼似乎想到了什么,脸都白了。   “你可知道,”赤蛇看着他,“道家修仙,也同妖怪一样,有种恶毒的法子,生剖妖怪内丹为自己所用,借以快速增进灵力修为……”   花篱腿都软了。   生剖内丹这种事,一直以来都是被当做午夜恐怖故事说给小妖怪听的,因为一般而言,修为不深的小妖怪更容易被捕捉,所以心术不端的修道者往往会选择小妖怪们下手。   这种恶毒的修行方法在千年前曾一度使得人界与妖界水火不容,天下大乱,后来因其太过阴毒残忍,早在许多年前就已经被人界妖界共同视作禁术,违者天下人、妖尽皆得而诸之。   却不料,时至今日,竟然还有人在做这样的事。   “会不会,会不会是弄错了?”花篱咽了口口水,带着些侥幸,“要不我们再继续找找看?这样……这样的事情,怎么能认定就是,就是那个呢……”   赤蛇沉吟:“如果真是那些道士在做这等事,必然不会只抓一只小妖便罢手,你现在立刻往各山去信,让他们小心防范。”   “那黑崽子怎么办?”灰狼突然出声,“他若真被那些牛鼻子抓去了,岂不是……岂不是……”   花篱见他眼睛都红了,连忙安慰:“不会的不会的!我们现在去救他,或许还来得及!”   赤蛇沉吟片刻,对他说道:“你先遣些妖怪回去看好你们自己山上的小妖们,然后带着剩下的妖怪们在附近几座山继续找……”   “可是黑崽子……”   赤蛇目光一沉:“本大王要亲自去会会那帮臭道士!”   花篱看了看暗沉的天色,有些担心:“大王,我同你一起去吧……”   赤蛇摇头:“你去做什么?那帮道士若真有胆子捉妖怪,法力必定不差,你去太危险了。”   “可是他们人多势众,大王你难道想要孤身犯险?”花篱急了。   “就是!让我同你一道去!”灰狼立刻说道。   “你管好你们自己山上的妖怪就行了!”赤蛇捏了捏手腕,“既然那小崽子是在我元明山丢的,自然该我出头!”   他话音一落,疾风骤起,只见飞沙走石之中赤蛇人身隐去,整个化作一条水缸粗细的赤红大蛇,盘旋而起,直往东南方飞去了。   赤蛇一走,花篱心里虽然担忧,却还是照着他的吩咐,如此这般地安排好山中事宜,灰狼也忧心忡忡地去安顿阳山众妖。   妖怪们多少听说了赤蛇的猜测,一时之间惊惧非常,个个心中自危,却还是马不停蹄地依照吩咐,各自行事。      花篱忙碌了一夜,心里头一直不得安宁,一会儿想到赤蛇的安危,一会儿想到那小妖的遭遇,一会儿又担忧万一道士们真的要用那种恶毒法门为害妖界,他们又该如何应对,脑子就没有一刻能够停下来。   直到天色将明时分,他才有一小会工夫坐在议事大厅角落打了个盹,可便是在这一会儿安宁里,也不停地做着赤蛇遇害,山中大乱,面目狰狞的杀妖道士们冲上山来,一个一个地剖了妖怪们内丹的噩梦。   他心神不宁,晴昼也好不到哪儿去,因为法力不济,他巡山的差事暂时被玄明给顶了,只能待在洞府里看顾小妖,可是他一心只惦念着赤蛇的境况,隔一会儿就要去洞口张望,看看赤蛇有没有回来。   花篱揉着嗡嗡作响的脑袋醒过来的时候,正碰上他垂头丧气地走回来。   “大王还没有回来吗?”花篱问。   晴昼眼下发青,显然是一直没睡,冲着他缓缓地摇了摇脑袋。   如果是一般的对手,赤蛇出门收拾,最多两三个时辰也就能完事了,可是这次竟然这么久都没有回山,就让他们不得不担忧。   更何况,对方还有可能是专门杀害妖怪的道门败类。   “怎,怎么办?”晴昼发着抖,“大,大王不会有……有事吧呜呜呜……”   花篱也慌了,赤蛇的法力在整个北岭群山的妖怪里头都是排得上号的,如果连赤蛇都对付不了那些道士的话……   “不行!”花篱声音发颤,“我们不能这么等下去了,我得,我得想想办法……”   时间紧迫,赤蛇和小狼妖可能随时都有危险,他有心想去求修为高深的鹤妖们帮忙,可是他们已经离开两天多了,这时候怕是早就到了北疆,就算是派出山里速度最快的鹄妖雪羽,去一趟也得近两天……   “不管了!”花篱决定什么办法都得试一下。   他飞快地写好了求救书信,交给雪羽,让他带去找鹤妖帮忙,回头就看见晴昼不安地在屋子里走来走去,嘴里还念念叨叨的。   晴昼突然抬头。   “我,我要去找大王!”   “你去不是送死吗?”花篱惊道,“要去也该我去才对!”   “我……”晴昼眼睛红红的,“我心里好慌,觉得好害怕……我想去找大王呜呜呜……”   “你,你别哭呀……”花篱连忙抱着他,低声安慰,“我,我去找玄明好了!他法力不错,我带着他去找大王!对……”   他话还未说完,突然眼前一黑。   “你……”   晴昼红着眼睛,退后两步:“对,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可是我一定要去找大王……大王他,他的天劫就要到了……” 第9章 第九章   这一天,天还没亮多久,黑云乍起,狂风大作,吹得树林哗哗乱响,刚刚明亮起来的天色又渐渐灰暗了下去。   妖怪们疑惑地抬起头,重云里划过一道闪电,照亮了天际。   “是,是天劫!”   不知道谁叫了一声。   妖怪们面面相觑,元明山的妖怪大多年纪不大,少有活过一千岁的,对许多妖怪而言,天劫只存在于传说中,根本没有真正见过,听到这样一声喊,顿时个个都揪紧了心,紧张兮兮地左顾右盼。   可是花篱一出门,看到这样的场景,就觉察出有什么地方不对了。   寻常妖怪渡劫,怎么会有这样反常的情形出现?   晴昼早已不知去向,必定是去找赤蛇了,他来不及多想,更顾不得自己的法力够不够保护他,便立刻施起法术,往东南方赶过去。      越往前行,风势就越急,树叶被风刮得离了枝,打在花篱的脸上,几乎割破他的皮肤,更逼得他睁不开眼。   花篱勉强分出心神给自己设了个结界,才能看清楚前方。   山势略低的地方风势更强劲,他甚至能够看见断掉的树枝,甚至是被整棵拔起的树,和扬起的泥土一道在疾风形成的漩涡中飞舞旋转。   这肯定不是天劫来临的情景!   这样想着,他稍稍放下心来,小心翼翼地维持着自己身周的结界,慢慢地靠近漩涡中心。   花篱艰难地顶着风势前进,狂风把各种杂物不断地拍打在结界壁上,形成一波又一波连续不断的波动,让他维持结界越发地吃力艰难。   “大王——”   花篱前进到离中心还有一定距离的地方,便无论如何也再迈不开步伐,他努力催动体内灵力,抵抗着周围强劲的风,放声大喊。   漩涡中心隐隐约约地传来了什么声音,似乎在回应着他。   “大王?”   花篱心中一喜,便想迈步上前一探究竟,可是刚抬起右腿,他先前努力维持的平衡就这么被打破,结界瞬间破裂,狂风夹杂着泥土树枝将他挟卷至半空中。   他的身体几乎是立刻就被风中的树枝刮得伤痕累累,狂风的力道大得让他连捏诀的动作都做不出来,整个身体都没有办法使上力气,更别说催动灵力重设结界。   他就如同山洪中无助的小鱼,只能在巨大的浪涛中跌跌撞撞,任由洪流扼住自己的命运,肆意践踏,无力招架。   不知道在空中转了多少个圈,他很快就头晕眼花,可是身体的疼痛却让他不得不保持清醒。   “大,大王……”   他痛苦地张嘴,声音在狂风呼啸中微弱得连自己都听不见。   难道要被这怪风绞死在这里了?   这念头刚从他心头闪过,他晕晕乎乎的脑袋猛地被一根树干的断裂处刮到,从伤处传来一阵尖锐的疼痛,他好像看见自己头顶的血在被狂风卷出,带着一条旋转的鲜红细流随着狂风的漩涡舞动。   大概是血流得太多糊住了眼睛,他眼前渐渐模糊。   可是,血飞起来的样子,还真好看啊……他心想。   在他昏昏沉沉地终于就要失去意识的时候,突然,他的整个身体散发出一阵莹莹白光,像一阵流动的泉水般静静地将他包围,这白光逐渐强烈,向外散开,慢慢地,竟形成了一道有形的结界,更缓缓地顶着狂风,向着漩涡中心移动过去。      而与此同时,漩涡的中心,脸色苍白的赤蛇嘴角缓缓地留下一条血迹。   他的脚下,躺着一只昏迷不醒的胖山猫。   见赤蛇力有不逮,手持法器,正与众道人一道施法对付赤蛇的白须道人一声冷笑。   “蛇妖,乖乖受死吧!”   赤蛇胸中热血翻涌,灵力几乎耗绝,他先前低估了这群道士的本事,没料到这群道士竟然早在他处害了许多妖怪性命,靠那生剖内丹之法已经拥有了数百上千年修为,只因不愿在一处将事情闹大惹来麻烦,故此才转移到北岭来,意欲故技重施。   他虽修为深厚,以一己之力对付这样一群道人,却是十分艰难,更兼晴昼半路赶来,被那白须道人所伤,让他一时分心,差点遭了他们的暗算。   他不敢直接同道士们动手,怕离了晴昼身侧道士们会对他不利,无奈之下只好催动一身灵力,与这一群道士硬拼,两道灵力相互冲撞翻搅,才形成了这道狂风,相冲激烈处,甚至于天地变色。   可是一己之力终究有限,这群道士人多势众,眼看他就要不敌。   赤蛇低头看了一眼脚下的山猫,眼中闪过一丝眷念……   这一番斗法,即便除不了这群恶道,至少也能够让他们元气大伤,并且惊动各山,让他们有个提防。   赤蛇将内息全数压入丹田,那里静静沉睡着他的千年内丹。   妖怪的内丹中储放着妖怪的全部修为,是妖怪施法所需灵力的来源,非到万不得已之时绝对不可以妄自催动内丹,因为内丹一但受损,灵力便会不足,若是内丹彻底损坏或者遗失,那么妖怪的毕生修为也就全完了。   赤蛇已经许多年没有过这样的时候,元明山数百年没有过大纷争,他也安安稳稳地过了这么多岁月,甚至满心以为自己或许可以等到第一次天劫,成为元明山第一个挨天雷劈的妖怪。   可是,妖生在世,就是有着许许多多的变数,任你怎么猜也都猜不透。   眼下,他已经没有别的退路。   因为他的身后,是整个北岭群山数万妖灵。      内丹在内息的催动下渐渐地苏醒,白须道人仿佛已经看见那颗鲜红似血的珠子散发出的诱人光芒。   有一瞬间,他几乎想要下令手下道士们停手——这样一颗修为近千年的蛇妖内丹,若能生剖,就能让他修为增长整整一倍!   可惜这蛇妖实在太难对付,仅凭他眼下的能力,根本不敢冒这样大的风险。   可惜呀!可惜!   这样好的一颗内丹,就要这么随这蛇妖去死,实在可惜!   他见那蛇妖全力催动内丹,必定是要放大招,立刻警醒,挥了挥手,与众弟子变换阵法,也催动全力,决意要给那蛇妖最后一击。   两道极强盛的灵力几乎是在同一时间迸发而出,飞快地撞击到一起,震出的动静让整座山都为之一颤!      就在两道灵力互相穿击而过,分别袭向对峙双方时,一道白光突然笼罩住力竭倒地的赤蛇,为他挡下了那一下重击。   而另一方,虽然白须道人及时释放了结界,却终究挡不下全部的撞击,一群道士各个脏器受损,口吐鲜血。   赤蛇以全部修为施放的术法,其威力之强盛,显然也是白须道人所始料未及的。   失去了灵力冲撞,狂风顿时停歇,附近的森林泥石四散,残枝遍地,一片狼藉。   白光散开,浑身血淋淋的花篱一脸木然地站在赤蛇前面,两眼死气沉沉地看着对面的道士们,仿佛一个手持血红尖刀的杀人妖魔。   白须道人见己方已然受挫,而对方又半路杀出来一个似乎更加厉害的妖怪,心中便萌生了退意,道是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这些妖怪们就住在这里,他们来日方长,实在没必要同他们死磕,不如及时收手。   “把之前的狼妖交出来。”   正当白须道人暗自盘算的时候,一个虽低沉,却清晰可闻的声音突然响起。   花篱脑中一片茫然。   谁,谁在说话?   白须道人却惊恐地看着明明没有开口的花篱——莫非他们在此处还潜伏着帮手?!   “呵呵,一场误会,一场误会!”他立刻变了脸色,陪笑道,“先前贫道以为那狼妖伤了贫道徒儿,故此上山来讨个说法,不想却同这蛇妖起了冲突……”   “把那狼妖交出来。”   那声音再一次响起,打断了他。   白须道人心里直呼晦气,这一番进山,怕是得赔了夫人又折兵!   手下的道士将一只昏迷不醒的黑色小狼拎出来,磕磕绊绊地送到前面去。   “如此这般,施主可否谅解则个,放了贫道与众徒儿离去?”白须道人笑道。   怎么可以就这样放他们走?!花篱心中不忿地大喊,不能就这么算了!不准走!   可是那声音的主人却仿佛听不到他的呐喊一般,沉吟片刻,才终于说了一个字。      “滚!” 第10章 第十章   赤蛇的最后一击,催动了内丹全部的力量,他的内丹虽未完全破裂,可是随着灵力渐渐流散,身体也慢慢地化为了原形。   晴昼醒过来的时候,就只看到一条碗口粗细赤红大蛇躺在他身边,昏迷不醒。   “大,大王?”   他立刻红了眼睛,奋力扑过去,把大蛇抱在怀里。   “大王?大王?大王你醒醒呀……大王你不要不理我,我再也不,再也不……呜呜呜……”   “大王,呜呜呜大王……”      不远的地方,花篱浑身脱力地平躺在一片狼藉中,对着空气喃喃道:“你,你是谁……为什么会在我的身体里……”   “……”   “你为什么不说话?”   “……”   “为什么要救我们……”   “……”   “为什么放他们走……”   “我并无实体,虽能以灵力释放结界,却不能助你击退他们。”   那声音终于回应了他的提问。   花篱虚弱地笑了笑,又皱起眉:“你的声音,好耳熟啊……好像,好像……”   像谁呢?   他突然记不起来了。   “他们此番受挫,必将筹谋他日卷土重来,你得尽快调集众妖,一举将他们击溃,彻底断绝后患。”   花篱眼睛一睁一闭,眼看就要睡过去。   “嗯,我知道……我已经,遣妖去……北疆……请鹤族……帮……帮……”   他的话没有说完,就彻底失去了意识,呼吸轻浅均匀,大约是失血过多,脸色白得可怕。   那声音沉默了许久,然后,似乎很轻,很轻地笑了一声。   那笑声却很快就消散在空气里,仿佛从来就不曾存在过。      北岭群山众妖王虽然过惯了逍遥日子,但是一旦出事,反应倒还算迅捷,各自安顿好自家妖怪,很快便派出了一队精锐齐集元明山,叫嚷着要去杀光那些臭道士。   花篱醒过来的时候,隔着好几重门,还能清清楚楚地听见那群妖怪叫嚷的声音。   他一动身子,便疼得直抽凉气,这才发现自己从头到脚大大小小的伤口都已经被包扎过了,尤其是脑袋,因为最后那一下从额头到头顶被划拉开了一道长口子,流血过多,上半个脑袋也一层一层地包得严严实实的,只露出一双眼睛在外面。   花篱翻着白眼扯掉了脑袋上的纱布,挣扎着下床出去。   他可还没忘记那群该死的道士眼下还逍遥法外呢,那有什么闲工夫躺着养伤。   洞府门口,只见外面乌压压围了一群妖怪,正叽叽喳喳、义愤填膺地说着话,有个眼尖的见他出来,连忙挥手道:“看!花大人出来啦!”   “花大人!那群道士到底往哪个方向去了?”   “我们把附近几座山头都搜遍了也没见着人影啊!”   “晴昼那家伙就知道哭,问什么都没反应……”   “我们这就去杀光那群臭道士!”   “……”   花篱被一股脑的大声发问吵得头疼,正要大声说话让他们安静,众妖的声音突然低了下去。   五颜六色的妖群被从中分开,一行白衣从中出现,为首的,赫然是坐着轮椅、面沉如水的鹤影。   “这就是鹤族的救兵?”   妖怪们看见这鹤妖居然还坐着轮椅,看起来竟是个残废妖怪,不由地窃窃私语。   鹤影身侧的小鹤妖立刻瞪眼睛:“小叔是我族年轻一辈里灵力最高的妖怪,对付那一帮碌碌凡人,自当不在话下!”      花篱怔愣地看着鹤影,脑门儿一热,额头上的伤口迸裂,一行热血流了下来。   鹤影看着花篱手忙脚乱地拿绑在手臂上的纱布擦额头上的血,眉头一皱。   “进去说话。”   花篱领着鹤影和随性的鹤妖们进了洞府,趁大家不注意拉住了花妖小裳,压低声音问:“大王和晴昼怎么样了?”   小裳为难地皱着眉头:“大王一直昏迷不醒,晴昼就抱着他哭呢……”   她咬了咬嘴唇,小声道:“大家都想看大王,可是我怕大王受伤的事情传出去闹出乱子,所以叫玄明把他们都拦在外面了……花大人,大王的情况太不好了,我好害怕啊……”   花篱心里也是一片慌乱,赤蛇虽然总是一副不理山中事务的懒散模样,可是他威名在外,就是元明山众妖能够安稳度日的最好保障,如果让外面的人知道赤蛇伤势沉疴,恐怕元明山的安稳日子就要到头了。   花篱脑子里盘算着这件事,没注意看路,冷不丁地竟撞在了鹤影的轮椅上。   “哎哟!对不起!”   他心下一惊,道歉的话脱口而出。   鹤影回头,捉摸不透的目光看得他背后没来由地发冷。   他又哪里招惹他了?花篱莫名其妙地看着鹤影进了大厅,上次,上次……   花篱这才想起什么来。   上次,他在他面前,分明已经颜面扫地。      鹤影要他们进大厅说话,可是进来了又一直一语不发,花篱不停地抹着自己额头上的血,因为后知后觉地想起了上次在鹤仙居发生的事,一时之间竟心烦意乱地不知道该如何开口。   小裳端着纱布剪刀等物过来,想给花篱把脑袋再包上,花篱见状连连摆手。   “不用!不用!”   她包脑袋的手艺实在太叹为观止了!   “你干嘛呀!都流了多少血了!”小裳很生气,拿着一团纱布就往他脑门儿上拍,“给我老实包上!”   “哎哟喂!你轻点儿行不!”花篱疼得龇牙咧嘴。   “你挨打的时候怎么不嫌重呢?”小裳嫌弃道。   “我来吧。”   一双白`皙瘦长的手接过她手里东西,鹤影脸色如常,拿起了纱布,看着花篱说道:“低头。”   “嘿嘿嘿,谢谢仙鹤哥哥帮忙。”小裳连忙笑着让到一边,心想仙鹤们果然就是心地善良,悬壶济世呀。   花篱呼吸蓦地急促,不知道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有心不想听话,但是脑袋却偏偏沉得好似灌了铅,自己就低了下去。   鹤影伸出手按住他的后脑勺,这种似曾相识的动作惹得花篱浑身一震,那些并不久远的记忆汹涌而至,让他的身子隐隐地又有些发颤。   “别乱动。”   鹤影却一副公事公办的口气,仔细地打量着他头上那道看似狰狞的伤口,拿起纱布将血迹擦干净。   “看着严重,不过是些皮肉伤罢了。”   他最后木着脸下了结论。   花篱心里气愤,又不是我让你看的,干嘛一副好像是我吃不得苦受不得难一点小伤就大惊小怪的语气!   “我就说不严重……不用管了!”他咬牙切齿地说道,“过几天就好了!小爷我什么苦没……”   他话还没说完,眼前一白,鹤影身上淡淡的药香将他包围,一股清气轻轻地吹在他的伤口处,冰凉入骨却又清爽怡人,让他自骨髓里升起一阵令他不由地为之发颤的快意,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唔……”   他一张口,发觉自己竟不由地发出一声轻吟,连忙闭上嘴,将声音咽了回去。   鹤影眼中微光一闪,放开了他。      小鹤妖张大了嘴:“小叔你又乱用鹤息之力了,这位大人的伤势还没那么严重吧……”   花篱心里扑通扑通的,偷偷看鹤影似乎比以前看上去更加苍白的嘴唇。   鹤,鹤息之力……他他他,他刚刚是用他的嘴巴……?!   鹤影伸出舌尖,舔了舔嘴唇,嘴角微勾。   “时间紧迫,还得带他去干活,哪有时间等他养伤。”   花篱躲在自己房间里,把身上乱七八糟的纱布拆光了,穿好衣服走出来,就听见鹤影被一大群妖怪围着,不紧不慢地说着话。   “……我族已派出信使去往各方联系,眼下最要紧的,是趁他们元气未复,一举将之擒住。”   “擒住做什么!”一只黑熊妖大声说道,“这等恶人,留着过年不成?宰了便是!”   “就是就是,宰了便是!”妖怪们纷纷附和。   鹤影摇头:“他们所犯罪行,理应交由人界妖界共同审判定罪……”   “还审什么审!”黑熊妖龇牙,“我就说打架的时候一不小心把他们的脑袋给咬没了,哈哈,还能把我怎么样不成!”   “哈哈哈哈……”妖怪们哄堂大笑。   “……”   鹤影睫毛一眨一眨,微笑着没再说话。      花篱见他们没注意,便一声不吭地去了洞府最深处的赤蛇卧室。   玄明红着眼睛守在门口,看见他,鼻子一动,便好像要哭出来。   “大花毛,大王他……他是不是要死了……”   “呸呸呸!”花篱连忙捂了他的嘴,“你胡说八道什么呢!”   “呜呜呜……可是晴昼一直抱着他哭,他都被打回原形了……”玄明的脸惨兮兮地皱成一团,“我听大家说,打回原形就和死没什么差别了呜呜呜……”   “你别乱说话!”花篱也红了眼睛,“大王肯定会好起来的!”   “真的吗?”   “那当然!我们元明山和鹤族交好,他们擅长制炼丹药,等把臭道士解决了,我便去鹤族讨些灵丹妙药回来,一定救回大王!”花篱肯定地说。      花篱在门口听了一会儿,里头似乎已经听不到晴昼的哭声,他悄悄开了门往里看,一只大山猫趴在中间的大圆石榻上,四只脚抱住了一条赤红长蛇,胸腹一起一伏,看上去是睡着了。   他安慰了玄明一会儿,看时间已经差不多,便准备出门。   这个时候,虽然一直徒劳无功,但山下妖怪们仍然分成好多拨,往各个方向继续扩散搜寻。   鹤影推着轮椅走到他身边。   “带我去争斗的地方看看。”   花篱别过脸不去看他,盯着他的轮椅底下,小声道:“你,你这样,怎么……”   “呵,”鹤影挑眉,“你觉得我会拖累你?”   “不是!”花篱下意识地反驳,待看到他一脸玩味,又猛地想起那一日鹤仙居发生的事,顿时红透了脸颊,“我,只是……”   鹤影打断他:“花大人,眼下是办正事的时候,就算你对在下有些私怨,能不能请你也暂时放下,先办好该办的事再说?”   花篱顿时气结:“我,我才没有……我只是担心你走路不方便罢了!”   鹤影的眼神里却满是不信,但仍作出从善如流的模样:“这一点倒是不劳花大人费心,在下自会照看好自己。”   “你,你知道就好!”   花篱也不知是羞愧还是气恼,被他一顿说教惹得拂袖而去。      仿佛就是为了呕那一口气似的,花篱故意在前头飞得很快,把鹤影远远地抛在后面,可想到鹤影坐着轮椅飞行,肯定十分吃力,没过多久,他就又忍不住停了下来。   他朝来路看去,绿林上空压根儿就没有鹤影的影子,他等了一会儿,不由有些着急,心道该不会是因为他赌气,把鹤影甩得太远,结果让他迷路了吧?   他左等右等,还是不见鹤影赶上来,正想回头去找找,却突然看见脚下树林里慢悠悠地滑出来一架轮椅,坐在上面的不正是鹤影!   他怎么会在地上?   鹤影抬头看见他,问:“花大人你停在这里是做什么?这附近草木茂盛,并不像有过打斗的样子啊。”   花篱没好气地说道:“还不是怕你迷路!”   “呵呵,”鹤影没拆穿他刻意飞得那么快,好像唯恐他不会迷路一般的行径,“花大人只管再快一些……”   从树枝缝隙间漏下去的阳光照在他苍白清俊的眉眼上,让他看上去好像发着光。   “不管你去到什么地方,在下都一样找得到。” 第11章 第十一章 “不管你去到什么地方,在下都一样找得到。”   花篱怔怔地看着他,听他说出那样好似情话的言语,顿时便闹了个大红脸。   可是那日他的恶意嘲笑还言犹在耳,花篱心里清楚地知道他有多瞧不起自己,怕这模样会惹他嘲弄,便连忙转过了头去。   他心里砰砰直跳,被一种好似失落又好似心慌的情绪笼罩,便赶紧随口说话,好掩饰自己的失态。   “说什么大话,说得好像我被鬼上身一样……”   “难道你没有被鬼上身?”鹤影勾起嘴角,眼中似乎射出一丝冷光,“那你身上那股异常的灵力是怎么回事?”   花篱心中一惊,立刻想到先前那个救下他们的奇怪声音。   “你,你胡说什么!”他下意识地觉得那个声音没有恶意,立刻反驳道,“我身上哪有,哪有什么异常的灵力?”   “没有?”鹤影冷笑,“也罢,你说没有就没有吧。”   花篱心神不定地看着他,不知道他究竟在打什么主意。   可鹤影却只是推着轮椅继续往前。   “你自己的事情,和在下又有什么关系……且办正事要紧。”      花篱心里惴惴地带着鹤影回到了那日赤蛇同道士们争斗的地方。   这里仍旧是一片狼藉的景象,靠近中心处一眼望过去连一棵完好的植物也没有,巨大的树干和树枝横七竖八地倒在地上,仿佛在无声地控诉着道士和妖怪曾经对他们做出的暴行。   鹤影推着轮椅,在这样杂乱的地上行进得格外艰难,轮椅不是被树枝硌到就是卡在石头缝里,花篱实在看不下去,便只好上前去,扶着轮椅背推他前进。   鹤影松开了放在轮子上的手,没有说话。   花篱原也不指望他会道谢,只要他别笑话自己上赶着献殷勤就成了,于是两个妖一语不发地,慢吞吞地沿着中心走了一圈。   见鹤影只左看看右看看,却总不说话,花篱终于忍不住问:“你……你有发现什么蛛丝马迹吗?”   熟料鹤影却不解地反问:“什么蛛丝马迹?”   “诶?”花篱皱眉,“就是你看了这么久,有没有发现什么啊。”   鹤影回过头,仿佛十分不解地问:“在下应该发现什么吗?”   “你,你让我带你过来,不是要看看这里,找找线索的吗?”花篱瞪大了眼睛,“你找到了什么线索没有?”   “谁告诉你在下是来找线索的?”鹤影失笑。   “什么?”花篱气急,“那你让我带你来做什么?”   鹤影别过头,闲闲道:“在下只是想看看事发现场罢了。”   花篱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你的意思是说,你,让我抛下满山的事务,大老远地带你来这里——就只是想随便看看?!”   鹤影嘴角含着笑,淡定地看着前方不语。   花篱觉得自己要被气死了,他简直想摇晃着鹤影的肩膀大声咆哮,但还是极力克制住这样的冲动,一字一字咬牙切齿地问。   “这,就是你说的——正事?!”      鹤影转过头,用看傻子一样的表情看着他:“原来在你看来,这也算正事?”   花篱:“……”   如果他真的只是一个可怜巴巴的普通残疾妖怪,花篱一点都不怀疑自己会一巴掌扇得他连自己姓什么叫什么都不记得。   他捏紧了拳头,一遍又一遍地提醒着自己这是一只实力比他强出太多的妖怪,他万万不能轻易地得罪了他。   “那……”他慢慢地问,“你说的正事,到底是什么?”   鹤影挑眉。   “自然是……缉拿这些道门败类。”   鹤影话音刚落,眼色突地一变,猛地朝前方一挥衣袖,巨大的气流随之而生,飞速地化作一股旋转的激流,朝着地上的树干杂石席卷过去。   几乎就在同一时刻,随着树干杂石被气流卷动,前方灵力陡盛,花篱突然意识到了什么,大叫一声“小心”,便朝着鹤影扑过去。   “他们就在这里!”花篱飞快地喊道。   鹤影看着他,眼睛里流露出一丝复杂的神情。   “让开。”他低声说道。   花篱这才发觉自己站在他身前,两手撑着轮椅椅背的姿势有些太过亲密,连忙红着脸让开。   他局促地回过头,前方之前分明一个人影也没有,可是现在,居然凭空出现了那群道士!   鹤影似乎一点都不意外,冷笑:“阁下的障眼法倒是不错,竟能用这一地杂碎摆出阵法,藏身于此,还瞒过了这满山妖灵的眼,当真令人佩服!”   “哼,妖孽!少说废话!”   白须道人气极,他们那日败走之后遇上妖怪们搜山,不敢再同他们硬拼,所以兵行险招,复又折回来,借着这里满地狼藉,摆出阵法也不易被妖怪们发现,设下障眼阵法,躲藏在此处调息养伤,顺便窥视山中,若得机会,或许还能再趁妖怪们不注意掳上一两个小妖来帮助恢复法力,却不想这么快便被鹤影给识破了。   鹤影嘴角带着一丝嘲弄的笑容:“呵呵,无知庸人。”   白须道人大喝一声,身后众道士立刻摆阵,他们个个都带着伤,身陷妖山,虽说往日生剖妖怪内丹,杀过的妖怪也不算少了,但多多少少都有些畏惧,若遇上的是大波妖怪,恐怕只能束手等死而已,可是眼下面对的只不过是两个妖怪,还有一个残废,他们便自胆怯中又生出几分希望来。   花篱见道士们又摆出那日的阵法,连忙小声说道:“他们那个阵法很厉害的,你,你有没有把握打得过他们呀?”   鹤影眉头一皱:“你什么意思?”   “你若知道他们就在这里,为什么不多叫些帮手过来,干嘛非要这样……这样孤身犯险?”花篱心里还记着赤蛇的惨状,有些埋怨鹤影的自负。   鹤影施展法术,设下了个防御结界,将自己和花篱都包裹在其中,这才冷笑一声:“‘孤身犯险’?哼,看起来你也知道自己是个废物,倒算有些自知之明。”   花篱老脸一红。   他虽然很少打架,但遇上这种事情,放在平时肯定也早就挺身而出,可是不知道为什么,被鹤影这样一路带过来,他潜意识里却好像已然把鹤影当做了依靠,一心只指望着他大展雄威,救众妖于水火,除却最开始下意识地护住鹤影,还真没有第一时间想到自己也能主动出击,去把对面的道士们揍一顿。   但眼下却由不得他再说什么,白须道人口中默念法决,众道士齐齐将手中斩妖木剑祭出,几十把木剑在空中围成圆环状,开始飞快地旋转,释放出一道道尖锐的灵力波,尽数打在鹤影的结界壁上。   鹤影犹自岿然不动,可是放在膝盖上的双手手背青筋突起,显然也是在极力以法力与之相抗。   花篱情不自禁地蹲下`身来,将自己的手放在鹤影冰冷的手背上,他炽热沸腾的灵力自手心缓缓流出,源源不断地进入到鹤影的身体里。   鹤影低下头,与他四目相对,苍白的脸上没有一丝表情。   收拾掉那群道士并没有耗费太长的时间,在附近搜查的妖怪见到异状赶过来之前,鹤影已经将力竭不支的道士们困在了一个极小的灵力结界之中。   花篱正在想着一直用灵力困住他们终究只是一时,或许应该叫谁送点绳子木枷来捆住这些道士的时候,鹤影突然施法将道士们的法器木剑全都祭上半空,目光沉沉地看着天空那一圈剑影,好像在出神地想着什么。   花篱远远看见有妖怪过来,便想大声叫他们去拿捆人的东西,熟料他还未开口,鹤影突然低下头,猛地咳出一口血来!   他灵力一断,困住道士们的结界便立刻随之消失,道士们原本以为自家已然山穷水尽,却哪里想得到还有这样的意外之喜!   白须道人虽然身负重伤,自知是走不出这群妖包围的深山,却狞笑一声,决意无论如何也要拉上这两只可恶的妖怪陪葬,当即大喝一声,抓过身边两个弟子,运起丹田内最后一丝法力,施展了个阴毒法术,竟强行将弟子的法力吸取到自己身上来,而后汇聚成两股灵力剑,猛地朝他们俩刺去!   早在鹤影咳血的时候花篱就已经意识到了不对,见那白须道士抓了两个小道士,心下暗道糟糕,一时之间也顾不得查看鹤影伤势,挡在鹤影身前,起手便打算先给他们两人放下个防御结界。   可是他徒有八百余年修为,法术却实在差上鹤影太多,动作便慢上了那么一小步,偏偏白须道人以死相搏,吸取法力、凝聚剑气、催动剑意都只在转瞬之间,花篱口诀尚未念完,那两股灵力剑就已然离他不到一尺距离。 第12章 第十二章   几乎就在这一切正在发生的时候,半空中那一圈斩妖木剑大概因为失却了鹤影法力支撑,突然也全部直落下来。   斩妖木剑乃是道士们的除妖法器,取其非金非石,不伤人命,却以道家清气养就,自有一股斩妖除魔的锋利剑气,妖魔被刺上一剑,就如凡人被刀剑所伤一般,所以一直以来都是道家对付妖魔最好的法器。   可是这法器,对于凡人却是全然无害的。   所以,当从天而降的木剑直插入道士们胸口,他们都瞪大了眼睛,仿佛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就在那两股灵力剑将要碰到花篱的胸口时,他的身体陡然发出一阵熟悉的白光,并迅速膨胀成一道蛋形结界,与那两股灵力剑砰然相撞,结界猛地一震,裂出一道缺口,可是灵力剑却被那一震震成了碎片。   花篱眼睁睁看着两股灵力剑几乎就在自己眼前和结界壁相撞,碎片乱飞,有那么一瞬间,他几乎都要以为那两把剑已经插进了自己的身体,胸口仿佛都已经感受到了分筋错骨的疼痛。   但是剑气消散,他又发现原来一切只是自己的错觉。      “这……这不可能……”   白须道人颤抖着双手,想要拔出插在自己胸口的木剑,却喉头一甜,吐出一大口鲜血,无力地跪倒在地。   “道门法器,弑妖斩魔,如何会……如何会……”   他话未说完,整个人已经倒在了地上,身下流出一大滩血水,两只浑浊的眼睛瞪得大大的,眼球突出,仿佛有着万分的不解与不甘。   花篱刚刚从险些被两剑插死的惊惧中恢复,就又被这惊变给骇得目瞪口呆。   “他们,他们死了吗?”   他捂住嘴,低声问。   鹤影……鹤影不是说要把他们抓起来送去审判罪行的么?      鹤影低着头,随意地拭去嘴角的血迹,嘴角露出冰冷的笑容。   “心存歹毒,妄动禁术,虐杀无辜……堕入魔道尤不自知,简直死不足惜。”   来晚一步的妖怪们对着满地被木剑插死的道士死尸直跺脚,不解气地还想上去给他们尸首上补上几刀,却被鹤影咳嗽着制止。   “诸位——这些人所犯罪行,已由他们以命相抵,虽是咎由自取,但还望诸位手下留情,给他们留个全尸,也好同人界作个交代。”   “哼哼!”一只野猪妖鼻孔喘着粗气,愤愤地说道,“好吧!鹤妖大人为我们除了这群恶道,我们便听你一句,放过他们!”   他一边说,一边伸脚去踹自己脚下的道士。   “留全尸便留全尸,不过也让我老猪多踹两脚出口恶气!”   妖怪们立刻蜂拥而上,口里念着“留个全尸”,个个都把脚丫子往道士们尸身上一通乱踹。      花篱在一旁默默地盯着鹤影,眼见他对着这场景,虽然一声不吭,眼里却始终带着一丝淡淡的笑意,立马感觉脊背发麻,好似被那冰冷诡异的笑容给吓到,没来由地觉得一阵心慌。   就在这个时候,鹤影突然转过头看他。   花篱几乎要吓得跳起来,往后退了一大步,定下神来,才发现自己的反应有多可笑。   “你你你……”他指着鹤影,说话声都哆哆嗦嗦的,一转眼看见他嘴角残留的血迹和红了一大片的衣襟,心中突然又有些感激和关切,人家到底为了帮忙还受了伤,自己这样的态度未免也太不知好歹,连忙掉转话头,“你的伤,不……不要紧吧?”   鹤影立刻十分应景地,又低头咳出一大口血来。   花篱心里一慌,想也不想就扑了上去。   “你,你没事吧?”他看着鹤影一手鲜血,不知所措地舞着手,想要替他抹了下颌的血迹,又不敢下手,好一会儿才想起来要施法为他疗治内伤,连忙说道,“我……我输些灵力给你治疗……”   “不必,”鹤影抓住他的手,低垂目光,平复内息,声音里没有一丝波澜,“劳驾花大人送在下回去……在下族中自有医治之法。”      回到洞府,那些跟着鹤影一起过来的小鹤妖们一见鹤影惨状,立刻便七手八脚地围了上来,拿丹药的拿丹药,施法术的施法术,直把鹤影给围了个水泄不通,花篱转眼间便被众鹤妖给掀到了角落里去。   他踮着脚想要朝里望,却只看见一堆大大小小的人头,小鹤妖们叽叽喳喳的嘘寒问暖里偶尔夹杂着鹤影的应答,听上去温和悦耳,又中气虚乏,确是伤得不轻的样子。   花篱心里落寞,便悄悄地离了这间房,回去看望赤蛇和晴昼。   晴昼已经醒了过来,守在石榻边默默地看着赤蛇,连他进来都没发现。   花篱在他身边席地坐下,看了看石榻上仍旧是大蛇模样的赤蛇。   “我听鹤妖们说,大王的情况已经稳定下来了……”   花篱低声地将从诊治过赤蛇的鹤妖那里听来的话转告给他。   “大王的内丹破损,幸得及时救护,才保住了性命,虽然……虽然不能维持人形,但是灵智犹存,可以继续慢慢修炼……”   晴昼两眼通红,捂住自己的脸,低声抽泣:“可是……可是大王这个样子,怎么挨得过天劫……”   花篱连声安慰:“总,总会有办法的……”   “都是我不好,是我的错,”晴昼哭出声来,“如果我没有自作主张地跑过去,大王也不会因为顾及我而变成这样……我就知道,我就知道我没用……呜呜呜……”   “你不要这样,大王,大王他才不会怪你,”花篱慌了手脚,不知该怎么安抚他才好,“那些道士的确很厉害,大王一个打多个,就是很吃亏啊,就连鹤影都受了重伤才能杀掉他们呢……”   晴昼红着眼睛抬起头:“他……他们死掉了吗?”   “是啊是啊,”花篱连连点头,“他们作恶多端,已经入魔了,死有余辜!”   晴昼拿袖子狠狠地擦着眼泪:“死得好!”   “嗯!对!”花篱连忙继续说道,“大家都踹了他们好多脚!”   晴昼擦得自己满脸通红,扯着花篱的袖子:“玄明告诉我说,你可以去鹤族求取仙丹,救治大王,是真的吗?”   花篱心里虽然没底,但想到鹤影对待此事的态度,还是点点头:“是啊,我去求他们,鹤族每年都来我们山里,不会不帮忙的!”   晴昼眼里终于露出一丝喜色:“那你一定要尽快啊,大王的天劫没多久了,如果不尽快恢复法力,肯定撑不过去的,那我就只能,就只能……”   “诶?”花篱眨眼,见他说到一半又不说了,“只能什么?”   晴昼抿了抿嘴,连连摇头:“没,没什么,要是大王这样的话,那我们就只能听天由命了……”   “不会的不会的!”花篱握住他的手,“我一定会求到仙丹,治好大王!”   “仙丹?”   听了花篱吞吞吐吐的话,鹤影立刻用一种难以置信的眼神看着他。   “你们家那大王内丹都几乎破碎,能保住灵识没被彻底打回原形就不错了,这世上哪里有那样好的事情,内丹破成那样,还能恢复法力?”   “不,不可能吧!”花篱急了,“你们,你们不是什么灵丹妙药都有吗?怎,怎么会没有办法呢……”   鹤影斜睨着他,淡淡道:“世间万事万物,枯荣有序,便是神仙也有救不了的性命,我们区区小妖,怎么可能什么事都做得到。”   “真的没有一点办法了吗?”听他这么一说,花篱满心绝望,“可是……可是大王的天劫就要到了,如果不能恢复法力,岂不是,岂不是……”   他先前心里总认定鹤族一定能有办法救治赤蛇,所以除了最初担忧过元明山日后的安危外,对赤蛇的情况并不怎么担心,却没料到这希望竟被鹤影三言两语地就给掐灭,顿时慌了手脚,想到赤蛇因此极可能在天劫中丧命,害怕得连身体都开始颤抖。   赤蛇与他相识超过五百年,从他初到元明山落户时起就一直对他颇为照顾,做上大王之后更是提拔他当上了大总管——虽然本质上只是给自己找了个干活的苦力,可是那份默契却是一直在的——他们在一起这么多年,花篱从来没有想过,一场这样突如其来的横祸,竟然会让赤蛇有性命之忧。   他越想越伤心,越想越难过,扯着鹤影的袖子,忍不住嘤嘤嘤地哭了起来。   鹤影便一语不发,漠然地看着。   过了好一会儿,见花篱越哭越凶,似乎是没打算停下来,他终于不耐烦地说道:“你哭够了没有?”   “呜呜呜……”   “就算你哭死在这里又有什么用?”   “呜呜呜……”   “……”   他被这哭声搅得心烦意乱,推动轮椅想要离开,推了一会儿却发现轮椅纹丝不动,回头一看……袖子被花篱攥在手里呢。   “放手。”他从花篱手里将被捏得皱皱巴巴的袖子扯出来。   花篱见他要走,连忙又扑上去,红着眼睛泪眼汪汪地看着他:“求求你,求求你,你想想办法吧,呜呜呜呜……怎么会一点办法也没有呢……一定有办法的……就当是大王这么久以来对鹤族这么和善,鹤,鹤影,你帮帮我们,帮帮我吧呜呜呜……”   鹤影眉头紧锁,看着他那可怜巴巴的模样,眼睛里闪过千万种复杂的神色,沉声道:“你这算什么?撒泼吗?”   “不,不是的!”花篱连连摇头,“我,我……对不起……”   他似乎也察觉到自己的不堪,一脸羞愧地低下头去,露出一小截线条优美的脖颈,看上去好像一只无助的幼兽。      鹤影心底里有什么被压抑已久的东西突然破土而出。   “你想救他?”他听见自己的声音,仿佛来自另一个世界,既陌生又危险。   花篱却突然抬起头,又惊又喜地看着他,眼含期待,整个人都仿佛发着光。   “你……你有办法了?”   鹤影的手缓缓地放在他的头顶,轻轻抚摸。   “你真的想救他?”他的声音愈发低沉,带着一丝蛊惑般地,继续说道,“不管用什么方法,不管……你要付出什么样的代价——你都要救他?”   花篱脸上的笑容出现了一丝犹豫,仿佛察觉到他的话有哪里不对劲。   但是如果能够救赤蛇的性命,他有什么不能做的呢?就算要他拿自己的命来换也没有关系!   “是!”他坚决地点头。   鹤影眉尖一蹙,声音里有着一线不易觉察的冷厉。   “好……很好。” 第13章 第十三章   鹤影终于答应尽力替赤蛇炼制可以暂时提升法力抵御天劫的仙丹,但是鹤族眼下暂居北疆,而他炼药的丹房却在南海鹤仙居,所以提出要求,让花篱同他一起回南海,陪他炼丹,待炼好仙丹后再带着回来。   花篱一听到“南海鹤仙居”这几个字,就想起自己曾经在那里的遭遇,潜意识里对那个地方还有些抗拒,所以显得有些犹豫。   这点心思自然逃不过鹤影的眼睛,他冷笑一声:“怎么了,你不敢?”   “没,没有!”花篱立刻否认。   鹤影斜眼看他,继续冷笑:“莫非,你是在回味从前的事,什么事呢——哦,我想起来了,你好像曾经说过,你喜欢我,对吧?”   “我……”听了他的话,花篱的脸一阵红一阵白,“不是!我……”   “你不喜欢我了?”鹤影脸色一冷。   “我……”花篱语塞。   他还喜欢鹤影吗?   当,当然是喜欢的,他都喜欢他几十年了……   不!不对!他明明早就已经下定决心要放下了!   花篱脑子里糊里糊涂的,想起自己先前那一番挣扎——明明是好不容易才作出的决定,好不容易才要放下的事,为什么……为什么这么快就又被搅得一团乱了呢!   这两天和鹤影的相处,好像在潜移默化间,突然就改变了好多事情,不管是鹤影对他的态度,还是他对鹤影的心情,似乎都变得和以前不一样了。   可是究竟是哪里不一样,他又说不上来……   他到底,到底还喜不喜欢鹤影,到底……还要不要喜欢鹤影……      见他瞪大了眼睛,脸色变来变去,不知道在想着些什么,鹤影语带嘲弄:“看,这么快你就拿不准了呢——不过你在害怕什么呢?难道是在担心,去了那里……我又会让你做那件事?”   花篱的脸“轰”地红成了个大柿子。   他的目光不由自主地瞟向鹤影身上的某个地方,然后身子一抖,又赶紧瞄向别处,目光闪烁。   鹤影伸手轻轻托住他的下巴,向上微抬,用欣赏般的目光打量着他精彩的脸色,啧啧称赞:“你现在的表情,还真是有趣得很,真该拿面镜子让你自己好生看看,是多么地精彩……为什么这么看着我?呵,生气了?”   花篱拨开他的手,小声道:“你,你为什么总是要戏弄我?”   “‘戏弄’?”鹤影的眼睛微微眯起,嘴角带着一丝冷笑,“你觉得我在戏弄你?”   花篱不敢看他:“我……之前是我不对,言行,言行之间多有得罪,只是……只是我喜不喜欢你,和你答应我帮赤蛇炼制仙丹,这两件事没有任何关系,你又何必,何必拿那件事一再戏弄于我?”   鹤影却仿佛没听见他在说什么,继续自言自语似地说着:“原来你觉得那是‘戏弄’……呵呵,‘戏弄’……”   他弯下腰,凑到花篱耳边,压低声音,冰冷的气息喷到他耳朵里:“你居然说那是‘戏弄’……”   “其实你根本就没有讨厌吧——那样污秽不堪的事情。”   花篱瞪大了眼睛看着他,一脸震惊。      直到他们到达鹤仙居,他的心里还一直回荡着鹤影的那句魔咒一样的“污秽不堪”。   ——原来他一直都是记得的……原来他一直都是在用那样的眼光看待他!   在他们也算是并肩战斗过之后,他已经悄悄地以为鹤影已经对他有所改观,态度有所缓和,甚至在他惶恐无助的时候愿意为他提供帮助的时候,鹤影却告诉他,在他眼里,原来他还是那个痴心妄想、自作自受的蠢货。   那这两天发生的事情算什么?他自以为是的依赖,自以为是的信任,又算什么?   花篱摸着自己的胸口,觉得自己好像连屈辱、难过的感觉都没有了。   他本来就是那样看他的,不是吗?   去帮助他们除掉道士,是出于同为妖族的立场,愿意帮助赤蛇炼制仙丹,是为了回报元明山与鹤族的友谊——和他有什么关系?   而他居然就这么昏头昏脑地以为,鹤影对他不一样了,鹤影或许没有那么讨厌他了。   ……何其可笑。      鹤影进了丹房后便一路往里走,花篱便照样步履相随地紧跟着他。   进了卧室,鹤影在床榻前停下,对他吩咐道:“我要休息了,你出去吧。”   花篱看着他的后脑勺,愣愣地:“你……你不是说要炼丹吗?”   “花大人,”鹤影冷笑道,“我们一路赶过来,在下现在已经十分疲惫不堪,可否容在下歇息一晚,明日再为大人您炼制仙丹?”   花篱虽然觉得他言之有理,自己这样迫不及待地才到这里便催着他去做事实在有些无理,但他此时心事纠结,便被他这样的语气弄得满心委屈,甚至有些气愤。   “我知道了,你好好休息!”他言语迎合,口气却有些僵硬。   鹤影转过身,挑眉:“花大人这是心里不痛快了?”   “我没有。”花篱低着头,看都不看他一眼。   鹤影便笑:“没有不痛快,你做这脸色是给谁看呢?”   花篱抬头盯着他,咬了咬自己的嘴唇,努力做出平静温和的表情。   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鹤影的脸色看上去比在元明山的时候更差了,他皮肤原本就很白`皙,嘴唇是浅浅的红色,可是现在,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旅途劳顿,他的脸上一丝血色也没有,嘴唇更是苍白得可怕。   但是嘴角的笑容却还是一样地冰冷讽刺。   “啧啧啧,”他刻薄地说着,“何必呢,装模作样的有意思么?干嘛这么看着我?委屈了?觉得我欺负你了?”   “我没有。”花篱不欲与他争辩这些,别过眼去。   “生气了?呵……真不容易,我还以为你这么喜欢我,大概永远也不会对我生气呢,毕竟连那件事都愿意为我……”   “你说够了没有!”   花篱终于愤怒地朝他大吼。   “是!是是是!我是喜欢你!我像个傻子一样!躲在山里看你!看了四十多年!我不知羞耻臭不要脸!明明被看不起,被踩成泥!还是没脸没皮地贴上来!可怜巴巴地求你做这个,求你做那个!我就是没用!就是犯贱!就是活该!你满意了!”   他红着眼睛吼到最后,几乎是不受控制地哭了起来。   鹤影一脸受教地看着他,听他吼一句,眼睛里的笑意便深一分,到最后,嘴角的笑意几乎已经抑制不住。   “何必呢?”他心情舒畅地叹息着,“你倒是也没有那么不堪……”   “谁要你假惺惺!”他的一脸笑容刺得花篱几乎想要一巴掌拍过去,“你想怎么说我侮辱我都没关系!我受得了!你只要记得答应过我什么,把仙丹炼出来,你想怎么样我都满足你!”   他话音刚落,鹤影脸上的笑容便立即消失,他黑着脸,沉下声:“怎么样都满足我?”   “是,”花篱毫不退缩地瞪回去,“你还想怎么样?”   不就是嘲讽吗?不就是侮辱吗?他受得难道还不够多?难道他还会怕!   鹤影盯着他看了好一会儿,突然又是愉快地一笑。   “好啊,既然你这么说的话……”他朝后一倒,靠在椅背上,目光紧紧地盯着他的眼睛,压低声音。   “那就再做一次吧——上次的事。” 作者有话要说: 谢谢观赏~ 第14章 第十四章   “那就再做一次吧——上次的事。”   鹤影这样说着。      有一瞬间,花篱还以为自己听错了,鹤影冷漠得没有一丁点温度的表情,就好像在说“那就给伤口上点药吧,上次的药”一样理所当然。   “你什么意思……”   花篱两手颤抖,喃喃地说道。   “还能有什么意思?”鹤影漠然道,“你不是说,我想怎么样你都会满足我吗?怎么了?做不到?”   花篱垂下目光,盯着自己的脚尖,说不出话来。   鹤影冷笑:“何苦呢?为了赌一口气,就随便许下根本不能实现的承诺——不过谁知道呢?说不定你就是这样的人——呵,朝令夕改,朝三暮四……嘴里没事就说着什么喜欢,转过头就又移情别恋也说不定……”   花篱蹲下`身子,慢慢地把手放到他的膝盖上。   鹤影停住了嘴。   花篱抬起头,看着他,低声问:“你说的是这件事吗?”   鹤影眼睛里蓦地升起了浓郁的暗火,燃烧着几欲破体而出。   花篱似乎是承受不住那样的目光,垂下了眼睛,伸手去掀他长长的衣摆。   “你是……为了羞辱我吗……”他一边解着他的衣服,一边低声地问。   鹤影突然伸手抓住他头上束发的丝带,用力一扯。花篱一头蓬松的长发四散开来,披落在肩头。   花篱的声音越发晦涩低沉:“还是说……还是说……”   你也会觉得有些享受呢?   鹤影的手指插入他发间,将他的脑袋按向自己。   花篱呼吸着他身上淡淡的药草香气,胸中滞涩,声音哽咽,眼前一片模糊,炽热的眼泪滴落在他的腿上。   “我,我就是犯|贱……我喜……喜欢……”      鹤影猛地扯住他的头发,拉住他向后用力一推,两个人都狼狈地跌倒在地,花篱仰天倒下,幸亏脑后垫着鹤影的手,才没把脑袋给摔了。   他眼睛里都是泪水,还看不清眼前的东西,就被鹤影覆在身上,疯狂地亲吻咬噬着他的嘴唇,仿佛想要置他于死地似的,连一丝一毫呼吸的机会都不留。   “唔!唔唔……”   鹤影一面疯狂侵占着他的嘴唇,霸道地撬开他的牙关占领了更深的内部,一面用力地撕扯着他身上的衣服。   花篱的眼睛茫然地瞪着屋顶,脑海里一片空白,根本来不及思考清楚究竟发生了什么。   直到鹤影冰冷的手毫无阻碍地触碰到他的胸口,抓住胸口的皮肉狠狠地揉`捏,他才一个激灵,猛然回神,下意识地摇晃着脑袋想要挣扎。   鹤影几次循着他的嘴唇追吻过去都被他躲开,终于不耐烦地捏住他的下巴,声音既沙哑又凶狠。   “你在做什么!”   花篱浑身战栗,声音还带着一丝哭腔:“你……你要干什么?”   鹤影盯着他看了片刻,这才冷笑:“干什么?你还看不出来?”   花篱心中一颤:“你,你……”   “我什么?”鹤影大手一挥,撕掉了他上身仅余的凌乱里衣,笑容里带上了几分狰狞,“你不是喜欢我吗?难道不想和我干这等事?”   花篱简直不知该如何回答这样的问题,委屈地抿紧了嘴唇,眼中又溢满了泪水。   这模样看在鹤影眼里简直就是无耻至极的引诱,他感觉到心底噬虐的欲`望在不断地升腾,叫嚣着想要毁灭掉身下该死的蠢狐狸,把他撕得粉碎,再一口一口地吃进肚子里,舔尽每一滴血液,让他永远地只属于自己,成为自己身体的一部分,再也不分开……   他脸上越来越扭曲狠戾的表情吓坏了花篱,花篱几乎是出于动物本能地抓紧了他的手臂,连声叫道:“鹤影?鹤影!你别吓我……鹤影!”   鹤影在心底的黑暗欲`望升腾到极致时突然被他拉拉扯扯地叫醒,愣怔着看了他好一会儿,才后怕地察觉到刚刚在自己的身上发生了什么样的事。   他眼中渐渐回复清明,突然猛地推开他,从地上坐起来,因为无法站立,只能用手撑着地面,向后挪动了好几尺的距离,才停下来看他。      花篱也是一愣,好像发觉了他有哪里不对劲,见他似乎是冷静,又好像有些狂乱,脸色更白得格外吓人,心中虽然仍是害怕,却到底是担忧得更多,便忍不住爬过去。   “鹤影,你刚刚怎么了……”   “啪!”   他呆呆地看着自己手上被掌掴出来的红色印迹,觉得这场景似乎似曾相识。      “滚!”   鹤影朝着他大声怒骂。   “滚得越远越好!”   花篱伸出的手停在半空。   “鹤影……你……”   “我让你滚,你听不懂吗!”鹤影眼睛通红,表情狰狞,显得恼怒不已,“你不想要仙丹了?”   “滚!滚出去!”   花篱被他吼得浑身发抖,理智上清楚自己这个时候就应该识相地离开,可是……   可是心底里,又好像有一个声音在悄悄地说,不能走,不能走,他虽然嘴上这么说,但是不能听他的。   他这样想着,犹豫了片刻,用力地眨了眨通红的眼睛,小声说着:“我……我让你骂,我不走。”   鹤影不为所动,目光阴沉沉地看着他:“不滚是吗?难道你觉得我这幅模样看着很有趣,还想再多看一会儿?”   “不是,不是!”花篱揉了揉眼睛,连连摇头,“我,我担心你,你的脸色好难看,你是不是不舒服?”   鹤影一声不吭,目光如有实质般地落在他身上,捏紧了拳头。   花篱顺着他的目光看向自己,才发觉自己上身衣衫破落,几近赤`裸,看上去狼狈不堪,连忙缩了缩身体,回头抓了一地散落的衣衫碎片,攥在手里,挡在胸前聊作安慰。   他看了看鹤影,眼睛红红,努力不去回想刚才发生的事,让自己的声音听上去更镇定一些。   “你,你不是要休息吗?我扶你起来好不好……”他小声说道。   鹤影闭上眼睛,既不说好,也不说不好。   花篱觑着他苍白的脸色,想到他的身体看起来一直不好,也不知道那日受伤后小鹤妖们的治疗有没有效果,他见鹤影不说话,便只当他默许了,也不顾自己一身狼狈,挨过去,用一条手臂从他腋下穿过,环抱住他,让他的手搭在自己肩膀上,慢慢地扶他起来。   他的另一只手握住了鹤影攥得紧紧的拳头,悄悄地揉弄着他的手掌,拨开他抠在掌心的手指。   鹤影一语不发地任由他作为,被他扶到榻上躺下,乖顺得连花篱都觉得不可思议。      花篱气喘吁吁地放他躺倒在床上,因为身体尚未分开,两个人的距离近到了呼吸相闻的程度,鹤影慢慢睁开眼睛,目光平静地注视着他,仿佛刚才的暴怒都只是一场错觉。   花篱看着他近在咫尺的苍白脸庞,心里顿时涌起一股不合时宜的柔情。   如果鹤影和他在一起,他一定会好好照顾他,就像现在这样,做他的手,做他的脚。   一定,一定不会让他变得这样虚弱、苍白。   如果能和鹤影在一起就好了……他本该失落,可眼下却只觉得整颗心都好像被仔仔细细地熨烫整齐,既温软又平和。   “我没有瞧不起你,也没有……真的生过你的气,”他小声地说道,“你如果心里难受,只管说出来没关系……”   鹤影安静地看了他一会儿,然后默默地别过眼去。   花篱抿了抿嘴。   “我……我就在外面,你要是不舒服,叫我一声就行了。”   他轻声说完,飞快地在他的脸颊上亲了一口,逃也似地跑出去了。      直到跑出丹房,他背靠着大门,心还扑通扑通直跳,好似要从嗓子眼儿里蹦出来。   他头一回对鹤影做这样大胆的事,只是因为情难自已。   可是鹤影会生气吗?   不会的,不会的……他这样想着,鹤影连更亲密的事情都下得了手,轻轻地亲一口,又算得了什么呢。   他的嘴角露出难以自制的笑容,心里好像吃了蜜一样地甜。 第15章 第十五章   花篱在丹房外头站了好一会儿,也没听到里头有什么动静,猜想鹤影大概是真的很累,所以睡下了。   他依言站在门口,脑子里不由地想起了这几天发生的事情,尤其是鹤影变来变去的态度,总觉得有哪里不对劲。   虽然这样想可能显得有些不自量力,可是,经过刚才的事,他觉得,大概,可能,鹤影并没有像他自己说的那么讨厌他——尽管他对他好像什么样难听的话都说得出口,但是……   花篱气上头了说自己傻,可也知道自己又不是真的傻子,鹤影虽然对他千不好万不好,可是,他是会随随便便就会对讨厌的人做那样……那样的事的人么……   花篱倚门站着,悄悄地伸手摸摸自己有些发肿的嘴唇,心里头不由地有些羞涩。   对着鹤影的时候他脑子转不过弯,可是眼下回过神来,再想起先前的事,便能够感觉到这其间的不一样了。      一只小鹦鹉妖嘴里叼着个比他小小的身子大了十几倍的篮子,慢悠悠地飞过来,将篮子送到了花篱手里。   “这个是厨房送来的晚饭,有你的,还有鹤影哥哥的。”   小鹦鹉扇着翅膀绕着他飞了一圈。   “咦……”他疑惑地说道,“你不就是上次挨揍的花大爷么,你怎么又回来了?”   他歪了歪小脑袋,突然尖叫道:“啊呀呀!你怎么不穿衣服!”   花篱脸色一红,挺起胸膛,咳嗽两声:“有,有什么不行的?我是鹤影……鹤影哥哥请回来的!”   小鹦鹉“嘁”了一声,显然是不信,扭过脑袋,紧紧地闭上眼睛,嘴里嘀咕着“暴露狂,大变态”,歪歪扭扭地飞走了,直把花篱气得跳脚。   他冲着小鹦鹉龇牙咧嘴,直到再也看不见他,这才掀开篮子上的布盖,闻到一阵鱼香,不禁食指大动,犹豫了片刻,还是决定叫上鹤影一同来吃饭。   进了丹房,他把篮子放在屋里的长几上,轻手轻脚地往卧室走去。      谁知还没进门,他就卧室里鹤影的气息有些不对劲。   鹤影的气息一贯平和绵长,即使受了伤,也总是如此,可是现在,听上去竟然急促而混乱。   花篱脑中立刻就想起了鹤影这几天的苍白脸色,唯恐他是身上有伤却隐忍不发,只在无人处才显露伤情,不由乱了阵脚,疾走几步,跑进卧室。   “鹤影你怎么——”   花篱才刚开口,就被眼前所见情形给惊得目瞪口呆。      只见鹤影整个人侧躺在床榻上,脊背微微弯曲,胸口胡乱地盖着一角被子。   他衣衫散乱,上身长衫被掀到一旁,下头的白色衬裤褪到大腿处,隐隐约约露出一截白生生的皮肤。   此刻他双眼紧闭,唇瓣微张,呼吸急促,脸色潮红,修长白`皙的手放在自己身下,快速地,甚至是急切地揉弄着那硬`挺肿胀的东西,湿哒哒的液体沾了满手,看上去格外地淫靡。   听到花篱的声音,他猛地睁开眼,眼中沉溺的欲`望还未完全散去,带着些迷茫与期望的眼神与他相接,花篱好像看见他眼里有盈盈水光微微颤动。   他下意识地后退了一步,然后看见鹤影嘴唇轻轻地一动,似乎说了些什么,然后身体猛地绷紧,发出一声极其低沉却又甜腻入骨的呻吟。   花篱两腿一软,几乎要站不住脚,连忙伸手扶住身旁的桌子。   可是身体的某个部分,却不知羞耻地硬了起来。 放纵自己沉沦在升腾的欲`望中,鹤影觉得自己好像产生了幻觉。   他已经很久很久没有过这样的感受,久得连自己都快要忘了,上一次从心底里觉得幸福而满足,是什么时候。   他好像听见了花篱的声音,还看到他瞪大了眼睛,就好像每一次受到惊吓时那样,用他那双脉脉含情却又干净无辜的狐狸眼看着他。   “花……篱……”   鹤影心里感到一丝酸涩,毫不自知地喃喃叫着他的名字,眼前仿佛炸开一道白光,将花篱的样子裹了进去,就好像他从来不曾存在过。   他手中一紧,颤抖着绷紧了身体,彻底释放了压抑已久的欲`望。      直到花篱温热的手触碰到他的脸,他才从那样窒息般彻底的快感中醒过来。   他呼吸一滞,难以置信地瞪着满脸通红,眼神呆滞的花篱,就连他什么时候解开了自己的衣服都没有发觉。   花篱努力克制着自己颤抖的双手,极力地维持着心里脆弱的镇定和底气,他脑海一片空白,好像并没有思考自己在做什么,又该做什么。   他的身体,他的灵魂,眼下都只受到灵魂深处翻腾叫嚣的欲`望的驱使和教唆,只想要将眼前这个人的画皮一层层地扒下来,让他,和自己,都好好地看个清楚明白。      当鹤影发现他在对自己做什么时,一时之间又是羞耻又是恼怒。   “放开我!”   他狠狠地抓住花篱的手臂往外扯,指间滑腻冰凉的触感却让两个人都顿时愣住。   鹤影的脸一阵白一阵红,立刻松手,用力地把手里的污浊蹭到衣服上,可是那滑腻粘稠的触感却怎么也不能蹭干净似的,令他羞愤不已。   花篱看着自己手臂上沾着的一小片乳白痕迹,小声道:“我不是说了吗?你要是有哪里不舒服,叫我一声就行了……”   鹤影胸中气噎,恨声斥道:“滚!”   “我才不滚,”花篱弯下腰去,靠近了他,“我滚远了,你怎么办……”   鹤影忿然地伸出手去推他,却被他牢牢抓住了双手。   花篱的眼睛里带着点点星光,盈盈地注视着他。   “你刚刚……是不是在叫我的名字?”   鹤影胸口起伏,挣动着自己的双手,就是不肯开口。   花篱手上用力,眼神却温和,轻柔的声音仿佛诱哄似地:“鹤影,你到底喜不喜欢我?”   鹤影浑身一僵,立刻沉声斥道:“你真的以为我不会对你动手?”   花篱不为所动:“那你为什么不动手?”   “你滚!”   “你是不是喜欢我?”   “……”   “不喜欢的话,说‘不’不就行了?”   “……”   花篱看着他怒视自己的眼睛分明渐渐地红了,虽然好像得到了自己想要的答案,却又不由地感到一阵心疼。   他虽然不太懂鹤影的心思,但心里却多少有了底,前尘往事一幕幕浮现在眼前,立刻便猜到了什么。   “我身上的灵力,是不是你的?”   鹤影身体一僵。   花篱在心里无奈地叹息着,但又隐隐地有些欢喜。   “你的伤势重得古怪,是因为为我挡下了两次伤害,是吗?”   “难怪,难怪那个声音那么像你……”   “你怎么不说话?”   鹤影眉心一动,闭上眼睛,声音有些沙哑:“我做什么,与你无关,在你身上施放傀儡咒,是有其他的考量,为你挡灾,也只是为了少些麻烦,你少自作多情!”   花篱咧开嘴笑:“你还不知道吗?我素来就是喜欢自作多情。”   鹤影冷哼一声,别过头去:“你愿意怎么想都随便你。”   “那我也就随便地想想好了,”花篱心里的柔情多得都要溢出来,索性扮起了无赖,“我想……你嘴硬的样子,真是好看,我想亲你一口——这样也随便喽?”   鹤影一掌将他推离自己面前:“无耻!”   “你才无耻!”花篱把自己手臂上已经有些干涸的东西蹭到鹤影的脸上,“你刚刚明明还在脑子里猥亵我!”   “……”   “太无耻了!” 鹤影有一瞬间没有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等到他觉得脸上被蹭到的地方好像因为某种液体的干涸而产生了紧绷的感觉,眼睛蓦地瞪得大大的,满脸胀得通红——但显然是被气的。   “你——你!”   他指着花篱,浑身打颤,胸口极速地大起大伏,不敢相信他对自己做了什么。   “你这个混蛋!”   “诶?诶……”花篱没料到他的反应竟然如此地激烈,被他一把推翻在床。   鹤影用手撑着身体坐起来,不待他起身,便努力移动着身体要过去揍他,花篱惊慌之下连忙一把抱住他的腰。   “混蛋……”   鹤影咬牙切齿。   花篱的手在他的外衣下面隔着里衣捏着他的腰,讨好道:“对不起对不起,都是我的错!我无耻,我混蛋……”   鹤影扯着他的肩膀:“走开!”   花篱顺势离了他的腰,却又扑到他身上,把他扑倒在床上,贴着他的脸,几口舔掉了那些痕迹,亲昵道:“没有了没有了,不要生气,不要生气……”   鹤影红着眼睛,再三地摸着自己的脸确定确实干净了,这才放松了身体,慢慢地平静下来。      花篱悄悄地抬起头去看他,心里暖暖融融地,好似等待了几十年,终于等到了冰雪消融,春暖花开,满心里都是欢喜,看什么都是美的。   而鹤影,直到彻底平静下来,才想到自己一番深藏的心思竟然就这样被轻易揭开,心中一半气闷,一半忧愁,似乎还有一点如释重负的轻松。   花篱看着他脸色千变万化,却就是不敢看自己,便凑过去一下一下啄他的嘴唇。   “鹤影……”他腻着声音,讨好地唤道。   鹤影认真地看着头顶的帐幔,不理他。   花篱大着胆子,压在他身上,试探地亲吻着他的嘴唇,甚至用舌尖探进他的嘴里,一点一点地引诱着他。   “鹤影……”他贴着他的嘴唇,轻轻地咬一口,“我喜欢你,好喜欢好喜欢你。”   鹤影的手慢慢地放在他光裸的背上,终于自暴自弃似地闭上了眼睛。   花篱一阵激动,努力地吮`吸着他嘴里的津液,挑`逗着他柔软的舌头,呼吸间全部都是鹤影身上的草药香气。   他情动难抑,左手悄悄地放到自己身下,解了腰带,伸进裤子去揉弄那早就斗志昂扬的东西。   “鹤……影……”   再度开口时,花篱的声音便已经有些发颤,一面加快手上的动作,一面急切地求索着他更多的回应。   鹤影察觉到有什么不对劲,睁开眼睛,这才迟钝地发觉他在做什么。   “你!”他胸中一滞,连忙推开他,瞪着他不断动作的左手和手里头色泽形状都十分好看的东西,自己也不知道心里头到底是恼怒多一些,还是狼狈多一些。   花篱却受不了他的远离,立刻又黏上来,嘴里极速地喘着热气,直扑到他的脸上。   “鹤影,鹤影……”   他胡乱地亲吻着鹤影的脸,又一路向下,越过脖子,扯开他的衣襟去吸`吮他好看的锁骨。   “鹤影,鹤影……”   花篱痴痴的呢喃仿佛催情的咒语,充斥着鹤影的耳畔,让他无处躲藏,只能任由身体深处的情`欲不听话地被撩拨、被唤醒。   他轻轻地抚摸着花篱的脊背,感受着手底光洁的肌理和温热的温度,喉咙越来越干,脑子也越来越乱,心砰砰地跳得飞快……   那种熟悉的感觉好像又要到来,鹤影浑身一僵,一腔热情顿时好似掉到了冰河里。   “花篱……”   他声音沙哑,抓住了花篱的手臂,拉扯着他。   “花篱……”   花篱终于抬起头来,一双眼泪汪汪的狐狸眼痴迷地看着他,蹭过去舔他的嘴唇。   鹤影摸索着他的脸,艰涩道:“我喜欢你……”   花篱猛地瞪大了眼睛,呻吟着绷紧了身体,紧紧地贴着他,下`体随之抽搐着射出一股又一股浓稠的白浊,尽数落在了他雪白凌乱的衣衫上。   “嗬……嗬……”   花篱的脑子里一团乱,急促地喘着气,好一会儿没有搞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   “我喜欢你,花篱。”   鹤影摸着他毛茸茸的脑袋,指尖慢慢地着力。   “我喜欢你……原谅我,好吗?” 花篱浑身发软,尚沉浸在高`潮的余味中没有恢复过来,听到鹤影古怪的话,脑海里一片茫然。   “……鹤影?”   他没懂他的意思,抬起头看他,左手污秽,只能用右手轻轻抚摩他的脸庞。   “你,你怎么了?”   鹤影捉住他的手,放到嘴边轻吻。   “我喜欢你……”他轻声说道。      花篱心底一片柔软温情,便轻蹭过去想要亲他。   鹤影放在他背上的另一只手,却滑进了他松开的裤子里,蓦地捏紧了他浑圆挺翘的臀肉。   “嗯——”   花篱呼吸一滞,难耐地呻吟着,害羞地红了脸。   要……要做那件事了吗?   他悄悄地掐了掐自己的腰,发觉这不是做梦,心里既紧张又兴奋,觉得世界上没有什么事会比两情相悦,心意相通,一起做这样快活的事更美好了。   鹤影张开五指,抓住他的臀肉一下一下地揉弄着,令花篱浑身紧绷,轻微的疼痛带着一丝禁忌的快感,让他刚刚趴下去的欲`望又有了抬头的势头。   鹤影的手微微地发颤,翻了个身,一双浅褐色的眼睛仿佛变成了深褐色,眼底暗沉的欲`望令花篱紧张不已。   他乖顺地任鹤影把自己压在身下,脸颊红红,两眼痴痴地望着他。   “乖乖的……”   鹤影低下头,嘴唇轻轻贴在他耳边,缓缓地吹了一口气。   那冰凉入骨的酥麻感觉花篱十分地熟悉,他因为这气息浑身绵软,一点力气也使不上,微微喘息着,不解地问:“鹤,鹤影……你用鹤息之力做什么?”   鹤影没有立刻回答他,轻轻地咬着他的耳朵,过了一会儿,才低声说道:“……让你舒服些。”   花篱眨了眨眼睛,有些心疼地说:“多浪费啊,你现在身上有伤,不要……不要乱用法力了。”   鹤影含糊地“嗯”了一声,大手一挥,扯掉了他的裤子。   花篱整个身子都暴露在他眼前,不由怯怯地微微蜷缩起来,不安地看着鹤影上上下下地用暗沉的目光打量着自己。   鹤影的手放在他的胸口,紧紧地贴着,然后一寸一寸地摩挲着往下滑去,直摸到他肌肤紧实的大腿,这才停下来。   花篱因他暧昧亲昵的抚触绷紧了身体,心底渴望着他能够更加亲密些,却又羞于启齿,只能悄悄地将下`身向上抬起,一下一下努力地去顶撞鹤影的身体,但是因为身体酥软无力,这样的努力却收效甚微。   鹤影的手在他的大腿处流连许久,眼色愈发深沉难辨,就在花篱已经不能满足于自己单方面的努力,想要开口求索更多时,他脸色突然一沉,猛地将花篱两腿分开,往上推到几乎身体对折的角度。   花篱身体虽然十分地柔软,但骤然做出这样的动作,还是连连低声呼痛。   鹤影却仿佛没听到似的,揉着他大腿上的皮肉,俯下去用嘴唇堵住了他的声音。   “唔,唔……”   花篱被鹤影大力的亲吻弄得快要喘不过气来,他想要偏过头好好地呼吸一下新鲜空气时,下`身那处却传来一阵剧痛,他心头一悚,“唔唔唔”地想要阻止鹤影,但是整个人都被鹤影所掌控,就连开口说话都做不到。   鹤影的下`身刚进入个顶端,便再难前进,停留在入口处不停地耸动。   花篱疼得满身冷汗,绝望地瞪大了眼睛,泪眼汪汪地哼哼。   当鹤影终于稍稍离开他红肿的唇瓣,目光沉沉地看着他时,花篱才终于哽咽着小声说道:“好疼……”   鹤影的手指抹过那处,沾上了一点血红。   他微微地皱着眉,便想要将那东西拔出,却不想只换来花篱又一声痛呼。   “不要!不要……”花篱抓住了他,“不要动,好……好疼!”   “你到底要怎么样?”鹤影声音嘶哑,不耐烦地低吼。   花篱受到了惊吓般地看着他,这才察觉到他有点不对劲。   “鹤影,你……你怎么了?”   鹤影气息凌乱,沉默了片刻,才摇着头,哑声答道:“我……我没事,对不起。”   花篱努力抬起脑袋,在他嘴唇上亲了一口,躺回去,舔了舔发干的嘴唇,小声说道:“你……你慢一点进来吧,我……我能受得住。” 鹤影闭了闭眼睛,努力与心底翻腾叫嚣的噬虐欲`望抗争着,缓缓地向前推进。   花篱一只手搭在他的脖子上,死死地咬住自己的嘴唇,忍受着下`身撕裂般的痛苦,尽量让自己不至于痛呼出声来。   他并不知道鹤影脑海中的争端,只是以为他没有这样的经验和常识,心里暗暗地叫苦。   如果早知道鹤影会什么也不做直接闯进来,他说什么也会自己事先做些准备,也省得这时候自己吃苦头。   等到鹤影的欲`望终于进入了大半,花篱已经疼得说不出话来,就连原本有些抬头的欲`望也彻底地软趴下去。   鹤影俯下`身抱住满头大汗的他,在他耳边轻声说道:“对不起……”   花篱大口大口地喘着气,努力地放松身体,逼迫自己去适应身下疼痛的感觉,低声应了声“嗯”。      鹤影毫无防备地呼吸着他身上不由自主地释放出来的发情气息,引而不发的欲`望蠢蠢欲动,终于突破了最后的防线,彻底地夺取了他残存的理智。   他突然捏紧了花篱的大腿,大力地抽送着身下的欲`望,撞击着花篱的身体,一下一下地发出清脆却淫靡的声响。。   花篱尚未完全适应那粗大东西的后`穴感受到的唯有一波接一波的疼痛,令他苦不堪言。   “唔……鹤影……鹤影,你轻点……啊……”   花篱抱着身上埋头苦干的鹤影,断断续续地乞求道。   可是这声音听在鹤影耳里,却只让他更加地兴奋。   就是这样,进入他,撕碎他,让他哭泣,让他求饶……   他心底的声音一遍一遍地蛊惑着他,催促着他更加卖力地顶撞着花篱的身体,让他终于难以忍受地哭出声来。   鹤影无意识地轻轻舔舐着他眼角的泪水,眼里却燃烧着更加剧烈的欲`火。   “你是我的……”他抱紧了身下颤抖的身体,声音嘶哑,“说!你是我的!”   “呜呜……”   花篱张着嘴,几乎说不出话来。   鹤影突然彻底抽离了他的身体,又毫无征兆地,猛地一下进入到最深处,欲`望的顶端不经意地摩擦过内壁的某处,让花篱浑身剧烈地一颤,连脚趾都不由自主地蜷曲。   “说!”见他不说话,鹤影低吼着用力地拍在他的臀上,发出一声脆响。   “呜呜……”花篱委屈地抽泣,隐隐地觉得鹤影在欺负自己,却又不得不屈服顺从,“我……我是你的……呜呜呜……”   鹤影却不满意,又抽送了几下,从他身体里退出来,用手掌拍打他的臀肉。   “转身,趴着。”   花篱揉了揉眼睛,擦掉泪水,被他眼里的神色吓到,忍着疼慢慢地翻了个身,面朝下趴着。   “真是乖巧,”鹤影从他身后再次进入,手伸到他身下去玩弄他胸前的小点,突然低声说道,“你去弄那晏小公子的时候,他便也是如你这般地乖巧听话吧……”   花篱心里一惊,脱口而出:“啊!你怎么知道……”   鹤影冷笑两声,身下卖力:“怎么?你也曾这般地操弄他么?”   “我没有!”花篱颤声道。   “没有?”鹤影用力地往里一顶,几乎全根没入,这一下,连囊袋拍打在他臀肉上的声音都清晰可闻。   花篱“唔”地一声,整个人都被顶得往前移动了几分。   鹤影咬牙道:“你!是不是也进到过他这么深的地方?”   花篱摇着脑袋,说不出话来。   “不说话?”鹤影伸手摸到花篱湿漉漉的欲`望顶端,“他是不是也像你一样,一边装模作样,一边却爽快得前面都湿了?”   花篱好不容易才回过一口气来,连连哀声说道:“没有,没有……呜……”   “没有吗?”鹤影恶意地说道,“是他没有,还是你没有?”   花篱被他猛力几下顶弄的几乎脱力:“我……我没有……”   没有和他做过这件事……   鹤影冷笑:“明明湿成这样,偏偏说没有,可见你的话一句也信不得!”   他手下肆意玩弄着花篱湿哒哒的前面,身下却慢慢放缓了速度,一改先前疾风骤雨般的作风,转为九浅一深,不疾不徐地进出。   花篱哪里经得住这样的刺激,不多时便被前后夹击得浑身一紧,低声尖叫着尽数射在了褥子上。 第16章 第十六章 花篱这一会儿间已经连着射了两次,脑子里越发地不清醒,下`身也隐隐有些刺痛,整个人脱力地趴在床上,大口地喘着气,眼前一片迷茫。   过了许久,他才慢慢伸出手,试探地去摸身后的鹤影。   他的手被鹤影捉住,和着另一只手一道被反剪在身后。   “……鹤影?”他眼睛半睁不睁,小声问道,“你,你有没有……”   “你射了。”   鹤影冷漠的声音在他身后响起。   花篱有点愧疚,今天他两次好像是都有点太快了些……鹤影大概有点不高兴吧。   “对,对不起,我以后会注意的……”   他老老实实地道歉,完全想不起就在片刻之前鹤影说过的那些话。   鹤影有一小会儿没出声,花篱心里惴惴不安,又觉得这样两手被制住的姿势有些难受,便试探着挣动手腕。   鹤影捉紧了他,突然扯过一旁也不知谁的衣带,三两下便将他双手绑了起来。   “鹤影,鹤影,你干什么呀?”花篱惊慌地说道。   鹤影绑好了他,一手捏住他的腰,一手掰开他的臀缝,下`身用力地顶了进去。   “唔——不要!”   花篱心下大惊,他都丢了两次,那里都疼起来了,再来一次岂不是要命!   “鹤影!鹤影!不要——唔——”   鹤影腾出手来按着他的头,咬住了他的嘴。   花篱的后面虽然已经被开拓不少,但离能够完全承受鹤影的东西还有些距离,鹤影这一番进入,既凶狠又激烈,进出时那一点被反复地刮蹭,致命般的快感让他浑身打颤,眼看着前面又不知死活地硬了起来。   “鹤影……我不行了,呜呜……”待唇瓣微分,花篱气若游丝地哭道,“我……我好难受……”   鹤影贴着他的嘴唇,气息急促,语气却冰冷严厉:“你先射了。”   “呜呜……我不是故意的……”   鹤影捏住他的下巴:“我还没射,你怎么能先射……”   “呜呜……”   “就你这样,还想去弄别人,那晏小公子难道会满意?”   “我……我没有和他……”   鹤影放在他腰间的手猛地揪住他臀上的嫩肉,下`身突然飞快地抽送起来,噎得花篱一声哭吟,整个人都随着他的节奏前后摆动,张着嘴巴,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你说了喜欢我,却去和他做那等事!”   鹤影奋力地操弄着他,恨恨地说道。   “你这个混蛋!无耻之徒!”   花篱嘴角口涎流出,满眼都是泪水,身后那处都已经疼得麻木,昏头昏脑地快要连哭都哭不出来。   等到鹤影终于啃咬着他颈后的皮肉,抓紧了他的腰臀,低吼一声释放在他体内,花篱趴在榻上,已经几乎失去了意识。      鹤影释放过后,待到那阵快意缓缓地散去,整个人都覆在花篱身上,提不起力气离开。   他眸中异色尚未完全消散,把脸埋在花篱脖颈间,仿佛泄愤似地,用牙齿轻轻地咬噬着他脖颈处的嫩肉,又含住一大片,用力地吸`吮。   “嗯……鹤影……”   花篱闭着眼睛,若有似无的声音细细地唤着他。   鹤影怔怔地看着他泪痕遍布的脸和肿得跟俩桃儿似的眼睛,垂下头,默默地用脸蹭着他的肩膀。   花篱的呼吸渐趋平静,好像已经睡着了,鹤影却久久地睁着眼睛,千头万绪,都纠结在心头。   末了,他长舒一口气,解开花篱被绑缚的双手,挥手将榻上乱七八糟的衣物尽数扫到地下,拉过凌乱的被子盖住两人的身体,侧身抱紧了怀里的人。   “花篱。”   他眼中清明,压低了声音,仿佛呢喃似地,轻声回味着这两个字。   “花篱……”   无尽温柔。   花篱眨了眨眼睛,看着近在咫尺的鹤影熟睡的脸。   他浑身上下仿佛没有一块骨头是好的,疼得根本就不敢动弹,脑中慢慢地想起昨天的事,不由委屈难当地皱起了眉毛。      鹤影醒过来的时候,就看到花篱肿着一双眼睛,撅着嘴,一脸委屈又好笑的模样。   花篱原本一心一意地注视着他,此刻看见他睁开了眼睛,便有些局促地想要换一个姿势,却忘了自己一身狼狈,才一扭动,立刻就“嘶”地倒吸一口凉气。   他一张脸立刻皱成一团,眼角也带上了些泪花。   鹤影心里一软,起身凑过去,轻轻地吻他,他愣了愣,随即弯着眼睛,沉溺地回吻着他。   “我好疼,好难受……”待到鹤影的嘴唇和舌头都从他唇畔分离,花篱便小声地撒娇道,“你都,你都不管我。”   鹤影内疚地别过眼睛,不说话。   花篱红着脸继续说道:“我……我没有和晏小公子做那件事……”   “我知道。”鹤影低声道。   花篱瞪大了眼睛。   “你,你知道?!”他看着鹤影,心里又羞又恼,“那你还,你还……”   还对我说那样的话,还把我捆起来,现在手腕可疼了!   鹤影垂下眼:“……我忍不住。”   “……诶?”   鹤影目光微动,环抱住他,伸手遮住他的眼睛,过了一小会儿,才在他耳边小声说道:“花篱,我没有你想的那么好……我,我既自私,又嫉妒,大概很快,你就会发现,我不值得……”   “不!不!不会的!”花篱看不见他的表情,但只听他的声音,也感觉得到他的低落,连忙安慰道,“我……我也不是什么好妖怪,我小心眼,还没本事……”   “傻瓜……”鹤影苦笑,“我说的,不是你想的那样——你昨天……也看到了,我根本就,根本就不配喜欢别人。”   “哪,哪有?”   花篱心想,虽然……虽然做那件事的时候是粗暴了点……呃,是很粗暴,但是,但是鹤影怎么会不配呢?不配的是他自己才对啊。   “我没有办法控制住自己,一旦看到你,想到你的事,就会忍不住……嫉妒、暴虐、自私、无情,我……我不止是身体不健全,就连心智也不正常,你明白吗?我……我心魔已生,虽然一直想要以道门清派法门修行控制,可是,我已经,已经魔性深植……”   他放开手,看着花篱的眼睛:“你还喜欢我吗?”   花篱愣愣地看着他,好半天没说话。   鹤影苦笑一声,轻轻地在他额头上亲了一口。   “我当然知道你没有对晏小公子做过什么,那个时候,我根本就只是想找个由头羞辱你罢了……是不是很讨厌?”   花篱眨了眨眼睛,小声问:“你……只会对我那样吗?”   鹤影一怔。   “那个心魔,就只是,只是会让你对我不好?”   “……是。”   花篱舔了舔嘴唇:“因为你喜欢我?”   “……”   花篱心跳得飞快,看着他:“鹤,鹤影……我好像有点高兴。”   鹤影苦笑:“这有什么可高兴的……”   花篱红了脸:“你喜欢我,我当然高兴,虽然……虽然你对我不好的时候我很难过,可是现在你告诉我了,我心里知道那是因为你喜欢我,就……就不会那么难受了。”   鹤影紧紧地抱住他:“你这个笨蛋!”   花篱憋着疼,满怀欢喜,继续问道:“对了,你……你怎么会知道晏小公子的?难道是和你留在我身上的灵力有关?”   鹤影顿了顿,才点点头:“嗯。”   “啊……”花篱感叹道,“那个什么傀儡法原来这么厉害啊。”   鹤影小声道:“那半年里,我都看着你呢……你平日做的事情,我多少都能知道。”   也看到了你都做了些什么乱七八糟的梦。   鹤影憋着没说。   花篱全然没想到别的上头,只羞涩又困惑地说道:“听起来好奇怪啊……什么都被你知道了。”   他顿了顿,又问:“半年……那你岂不是,上次在这里就,就施下这个法术了?”   他想到上次在这里鹤影对他做的事,心里还有些惴惴地。   “嗯,”鹤影想到了什么,目光有些怅然,“那个时候……我没有想要和你在一起,只是想,这样就能够多看看你……”   花篱声音低了下去:“那你那样对我,也是为了……为了赶我走?”   鹤影轻轻地点了点头。   花篱有点委屈:“为什么……不想和我在一起呢?”   鹤影沉默了一会儿,才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因为我必须修仙。”   花篱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又没说出来。      听到这个说法的那一瞬间,他不得不承认,自己其实有点失落。   修仙的人或者妖怪一定要修身养性,远离人世情爱,这个他是知道的,鹤影法力修为如此深厚,想要修仙自然是理所当然。   只是,想到自己曾经在他心里地位远不如成仙重要,让他宁可用那种恶劣的方法赶走自己,也不愿意吐露心声,花篱还是有那么一点点的挫败。   不过往好了想……   花篱有些受宠若惊:“你该不会是……是为了我放弃了吧?”   鹤影看了看他,把目光挪到别处。   花篱咧开嘴:“诶诶,真……真的是因为我吗?”   鹤影翻了个身,背对着他:“少自作多情——自然是因为有别的缘由。”   花篱看着他的后脑勺,咬紧了嘴唇,免得自己会欢喜得笑出声来。   “鹤影……”   他小声唤道。   鹤影眼睛眨了眨,假装没听见。   花篱便故意捏着嗓子,哼哼唧唧道:“鹤影,鹤影……人家的身上好疼啊,呜呜呜……你都不管管人家……”   鹤影回过头,两颊还透着些绯红,看了看他,二话不说,凑过来就嘴对着嘴,往他口里吹了一口凉气。   “唔……”   花篱浑身发软,鹤影吹过了气,却不急着离开,又在他唇上辗转吮`吸了个够,才放开他。   “现在呢?”   花篱两眼迷迷糊糊地望着头顶的帐幔,胸口一起一伏。他整个人都快要被那一口鹤息化成一滩水,酥麻感取代了疼痛,从头直窜到脚,几乎让他全无知觉,哪里还说得出话来。   鹤影微微一笑:“好了的话,就赶紧下床,扶我起来。”   等到花篱觉得自己差不多能够动弹了,他立刻坐起身,被子从身上滑落下来,鹤影便看见他整个背上都青青紫紫,好不狼狈,脖子后面更是一排排的都是牙印。   鹤影没有说话,默默地别过眼。   花篱坐起来后,却没有立刻下床,反倒浑身僵住,一脸要哭出来的表情。   鹤影好半天没见他动弹,终于忍不住小声问:“怎么了?”   花篱回过头来,一张色彩缤纷的脸皱成了一团。   “流……流出来了!”      等到花篱手忙脚乱地把自己收拾干净,又拿鹤影一身旧衣换下了自己破布条儿似的那身衣服,人模人样地推着鹤影出了卧室,到了丹房,鹤影的脸色便有些不好看。   花篱搓着手,左看看,右看看,一副跃跃欲试的样子:“炼丹要做些什么呢?我来给你打下手吧!”   鹤影看着他:“炼什么丹?”   花篱“诶”了一声:“炼给赤蛇的仙丹呀!”   鹤影却不说话,只盯着他,直看得他心里发毛,才别过了脸。   “没有那种东西。”   “……”   花篱瞪大了眼睛,难以置信地说道:“什……什么?”   鹤影皱了皱眉,闭上了眼睛。   “我说,没有那种东西,根本就没有什么可以助他渡过天劫的仙丹,我是骗你的。”   他睁开眼,两眼平静无波,定定地看着地下。   “你想想也该知道,哪里有那样的好事,若真有,也不会有妖怪挨不了天劫,承受种种苦楚了……”   花篱万万没有想到事到如今鹤影却突然来了这么一出,几乎要怀疑自己是不是在做梦,他掐了掐自己的脸,疼得很。   “你……你是在和我开玩笑吧?你明明说有的呀!”   他脸上一凉,摸了摸,眼泪吧嗒吧嗒地掉下来。   “你为什么要骗我……你不会骗我的……”   鹤影看着他,伸出手,花篱却下意识地后退一步,揉着眼睛不愿意看他。   鹤影脸色一白,双手捏紧了拳头,过了好一会儿,才轻声说道:“要救赤蛇,也不是没有法子……”   花篱:“?”   “若有修为高深的妖怪愿意以身相护,他便能免于一死,只是这法子对那护他的妖怪伤害极大,更甚于天劫雷火数倍……”   花篱怔怔地:“这样……这样岂不是要以命抵命?”   鹤影没有回答他。   “在你之前,那只山猫妖也来找过我,”他顿了顿,声音低了下去,“是他求我设法带你离开,算来,赤蛇的天劫大约就是今天了……”   “砰!”      鹤影目光微转,洞开的大门放进来一阵冷风,远处,花篱的背影在花丛中一闪,便再也看不到了。   他回过头,空荡荡的屋子里,只剩下他独自一人。   远处的天际,阴云渐渐聚拢,雷声隐隐作响。 第17章 第十七章   在花篱的记忆里,从他认识晴昼的时候起,晴昼就一直是一只胖得离谱的大山猫。   尽管他人形还算斯文白净,虽然没花篱自己那样翩翩少年一般的身材,但也并不太显胖,可是不知为什么,原形却偏偏比一般的山猫大上好几圈,整个肉呼呼的,山猫们精瘦有形的身材在他身上完全看不见。   大概就是因为这个原因,晴昼虽然在元明山众妖怪里也算修为深厚、法力高强,却偏偏因为有点儿自卑,一直不显山不露水,每天就只是老老实实地在外头巡山。   在很早的时候,赤蛇喜欢嘲笑晴昼的胖身体,趁他变回原形躺在溪边的大石头上晒太阳时去捏他肉呼呼的肚子,时间久了,晴昼就有点儿躲着他,后来晴昼喜欢上了出去巡山,赤蛇也当上了大王,成日在外头鬼混,他们俩的关系好像就慢慢地淡了。   可是花篱却没有想到,过了这么多年,赤蛇遇到了危险,晴昼居然会比他还要伤心难过。   他想起了那天晴昼说过的话,隐隐约约觉得晴昼好似是想要做什么,当时他没放在心上,如今听了鹤影的话,哪里还不明白!   晴昼这个笨蛋,分明就是想去替赤蛇挡下那一场天劫!      尽管花篱拼了命地往回赶,回到元明山时,也已经是第二天的晚上了。   他隔着老远地看见山头,突然有些不敢回去。   他不知道,如果晴昼或者赤蛇真的发生了什么事,他该如何是好。   这几百年里,他都已经过惯了躲在赤蛇羽翼下,偶尔有晴昼帮衬着,自己管事的日子,妖怪们的生命那么漫长,他从来都没有想过,有一天他们三个中间会少掉一个。在他的认知里,就算有那么一天,那也该是很久很久以后的事,久到他都不需要去担忧。   可是现在,这件事却实实在在地发生了。   花篱站在洞府门口,看着那上头大大的写着“赤蛇大王府”五个大字的石匾,几乎迈不动脚。   一只小鹿妖看见了他,喜出望外地叫道:“花大人回来啦!”   花篱拉住他,咽了口口水,艰难地问:“大王呢?大王和晴大人怎么样了?”   小鹿妖眨了眨眼睛:“我……我们不知道呀……”      “你走的那天,晴昼就带着大王走掉了。”   大厅里妖火熠熠,玄明坐在石阶上,小声说道。   “他说,他爹爹是很厉害的虎妖,可以帮大王渡过天劫,他带着大王去找他爹爹了……”玄明看了看一脸怔忡的花篱,若有所思地说道,“原来晴昼不是山猫,是山猫和老虎妖生出来的妖怪,山猫和老虎不是一种妖怪,原来也能生小妖怪呀……”   “这么说,晴昼只是去找他爹爹帮忙,不是他自己……”花篱也不知道这件事到底是真是假,如果是真的,晴昼果真有个十分厉害的虎妖父亲,愿意不顾危险助赤蛇度过天劫,自然是再好不过了。   可是,如果晴昼的身世只是他为了顺利离开随口编造的,那该怎么办?   他又能去哪里找他呢?   “他没有说过他爹爹在哪里吗?”   玄明摇摇头:“小裳问了,可是他不肯说,说是爹爹知道了会生气。”   花篱心里更乱,觉得这事透着蹊跷。   晴昼比普通山猫长得大,或许真是因为他有一半的老虎血统,可是如果要去找他的虎妖父亲帮忙,为什么要瞒着大家呢?而且……   “他为什么要支开我呢?”花篱喃喃自语道。   “支开你?”玄明不解地眨眨眼睛。   花篱在大厅里慢慢地走来走去。   “帮大王度过天劫是很危险的事,晴昼的爹爹恐怕未必会愿意帮忙……难道,难道他是想求助不成就自己来?”   玄明慢慢皱起了眉头。   花篱猛地一拍手:“一定是这样!不行,我们得去找他们!大王的天劫已经过了,是死是活我们都得赶紧找他们回来!”   玄明拉住他:“你,你别着急呀!你刚刚才回来,身体还没复原呢,找人这种事交给我们就好啦。”   花篱急得直跳脚:“你拦着我干什么?什么‘身体没复原’?小爷我好着呢!”   “诶……”玄明纳闷道,“可是晴昼说,你把鹤影的一半内丹还回去,身体是会受伤的呀。”   花篱蓦然顿住。   “什么?”他歪着脑袋,好像没听懂,“鹤影的一半……什么?”   玄明拉着他,一派天真:“内丹呀,你身上不是有鹤影的一半内丹吗?他叫你跟他一起去南海,不就是为了把内丹取回去吗?”   花篱心里“咯噔”一下,茫然道:“你……你为什么这么说?”   “是晴昼说的,诶,你不知道吗?”玄明皱着眉头,左看看右看看,确定四周没有别的妖怪了,才压低声音神神秘秘地说道,“我告诉你,你不要说出去了哦,那个鹤影,好像在和臭道士打架的时候受了伤,虽然没有大王那么严重,但是要平安渡劫好像也不太容易,所以就想把之前放在你这里的一半内丹拿回去……”   花篱捂住胸口,觉得晴昼、鹤影、玄明各说各话,他都快分不清究竟谁在撒谎,谁在骗他。   “鹤影他,鹤影他……”   玄明见他脸色煞白,有点慌了,连忙扶着他在一边坐下:“你……你不要害怕呀,虽然晴昼说还内丹会很痛苦,可是鹤影好歹也算帮了我们大忙,你到时候要是身体不舒服,我会好好照顾你的!”   乱七八糟互相矛盾的话语飞快地在花篱的脑子里转动着,他突然抓到了某个被忽略的重点。   “你刚刚说,鹤影要渡劫?!”   玄明点点头:“是呀,所以才让你赶快把内丹还回去嘛。”   “我……我……”   花篱浑身冰冷,一时之间也顾不得去寻找晴昼和赤蛇的下落,如果玄明所说不假,他现在身上半点问题也没有,那么,鹤影的那“一半内丹”,难道真的还在他身上?   他的眼前蓦然闪现鹤影苍白的面容,鹤影,鹤影……为什么要把一半内丹放在他身上呢?   内丹对于妖怪而言基本上就是生命,这样重要的东西,为什么要悄悄放在他身上?   他百思不得其解,脑袋一阵一阵地疼。   不行!   “我要去找他……”花篱跌跌撞撞地起身,“你们去找大王和晴昼,我要回南海,看看到底是怎么回事!”   “诶,你这就要走么?”玄明想要拉住他,却扑了个空。   花篱走到门口,回过头。   “我知道现在是非常时期,我这样很不负责任……”他垂下眼睛,十分内疚,“玄明,不管最后大王的结果如何,你……你一定要守住元明山!”   在去往南海的路上,花篱一直在想着见到鹤影后该如何问他。   他摸着自己的胸口……运起法术来,身体里一点感觉也没有,连他自己的内丹,也一直安静地沉睡在丹田之中。   可是他的身体里,竟然会有鹤影的一半内丹……   这样的认知让他既有些隐隐约约的幸福,又有些难以抑制的担忧,鹤影的身体似乎并不好,脸色一直那么差,还失去了一半内丹……   而他居然就那么一言不发地把他独自丢在鹤仙居,自己跑掉了!   想到这里,花篱心中更是悔恨不已。   那个时候,鹤影一定很难过很难过,等见到他,他一定要好好地向他道歉,然后把内丹还给他,陪着他度过天劫……      可是当他终于风尘仆仆地赶到鹤仙居时,看门的小鹦鹉却拍着翅膀告诉他,鹤影已经离开了。   “那天你跑出去,鹤影哥哥接着就走掉了呀!”小鹦鹉说道,“我们还以为他去找你了呢,原来不是吗?”   花篱心里顿时涌起了不妙的预感:“我记得……那天好像,好像有雷声……”   小鹦鹉歪着脑袋想了想:“嗯嗯,是有雷声,不过没有下雨呢,到了下午就放晴了,大概是附近有妖怪在度……呀!你抓我干嘛?”   “鹤影往哪个方向去了?”花篱两手捏着小鹦鹉,惨白着一张脸,大声问。   “唔唔唔……那边!”小鹦鹉艰难地伸出一只翅膀,指向远处山上。   花篱一把丢开他,立刻便往他指的方向飞去。   鹤影……鹤影!   他脑海里一片空白,如果是因为自己就那么跑掉了,而让鹤影独自拖着受伤的身体去面对天劫,甚至因此而受到伤害,或者……   花篱不敢往下想,眼前一片模糊,泪水被疾风吹着,歪歪扭扭地沿着脸颊飞了出去。   那他一定,一定一辈子都没有办法原谅自己!      小鹦鹉甩甩自己身上五彩斑斓的漂亮羽毛,不高兴地嘀咕道:“我就知道这个花大爷不靠谱,太粗暴了!穷山僻壤来的,没有教养,真是……真是太粗暴了!”   身后的大门“吱呀”一声响,走出一个长身玉立的俊朗青年来。   小鹦鹉回过头,一看见他,立刻拍着翅膀讨好地乖声道:“呀呀!鹤彰哥哥,你怎么出来了?”   鹤彰微微一笑:“刚刚那个狐狸精,可就是你们说的‘花大爷’?”   “是呀是呀!”小鹦鹉连连点头,还不忘趁机发泄自己的不满,“他就是那个缠着鹤影哥哥的花大爷!他还是个暴露狂!暴力坏妖怪!”   鹤彰了然地点点头,嘴角微勾,并没有发表太多意见。   “是么……我也是久仰他的大名呢。” 第18章 第十八章   山腰上葱葱绿绿的树丛被天雷劈焦了一大片,焦炭一般的树干尽数断裂,地上的杂草也不能幸免,被烧成了黑灰。   一辆破损不堪的轮椅歪倒在一片焦黑里,几只不知名的小鸟在轮椅上跳上跳下,仿佛丝毫不知道这里曾经发生过多么可怕的事情。   而花篱却站在轮椅前,沉重得迈不开腿。   “鹤影……”他喃喃道。   到底……还是来迟了吗?   他终于,还是铸下大错了吗……   “鹤影!”他放开声音,努力地朝着四周大声喊,“鹤影!你在哪里?你在哪里!”   回答他的,却只有几声鸟鸣。   花篱脑海里一片混乱,他年纪小,自己没有度过天劫,也没有见过别的妖怪是怎么做的,根本不知道天劫过后,失败与否,妖怪们会变成什么样子。   ——总不能一道天雷给劈没了,连个灰也不剩吧!   呸呸呸!   这个念头刚冒出来,他就赶紧给了自己一个耳刮子,阻止自己继续胡思乱想。   “鹤影!鹤——影——”他一边放声大喊,一边往旁边的林子里走去。   他心里不断地安慰自己,鹤影既然不在天雷劈到的地方,那么很有可能还活着!说不定是他自己往哪里走过去了呢?   “鹤影!你能听见我的声音吗?鹤影!”花篱大声喊着,“你在哪儿?你不要吓我……鹤影……”   “鹤影——是我不好,是我不好!你在哪里!鹤影!你快回答我啊!”   轮椅上的那几只小鸟扑腾着翅膀也跟着他飞过去,落在他身旁的树枝上,叽叽喳喳歪着小脑袋看他。   花篱看着它们亮晶晶的小眼睛,哽咽着问:“你们跟着我干什么?你们看见鹤影了吗?”   那几只小鸟仿佛听懂了似的,竟然冲他点了点小脑袋。   花篱差点喘不上气来,瞪圆了狐狸眼,万万想不到这些看上去灵智未开的小鸟居然真的能够帮上自己,几乎要喜极而泣。   “快……快带我去找他!求求你们了!”   小鸟们扭了扭脖子,从树枝上飞起来,你追我赶地往前飞,花篱也连忙急迫地追了上去。   小鸟们没有飞多远,就在一处落叶堆边落了下来,围着一堆落叶跳来跳去。   花篱停住了脚步,憋着眼泪,伸出抖个不停的手拨开落叶。      那里面蜷缩着一只瘦弱的白鹤,原本该是雪白的羽毛此刻已被泥土和露水侵染得肮脏不堪。他紧紧地闭着眼睛,毫无生气,看上去就好像死掉了一样,右脚呈现出一种奇怪的姿势,无力地耷拉在外面。   花篱几乎是毫不迟疑地跪倒在地上,伸出双手小心翼翼地抱起他,想用力又不敢用力地搂着他的身体,扶着他的脖子搭在自己肩上。   “鹤……鹤影……”   他的心就好像被掏空了一样,空落落的,却疼得厉害。   他终于在空无一人的树林里放声大哭了起来。   鹤彰喝了一口热茶,看着满身泥水,脏兮兮地站在自己面前的美貌少年,皱起了眉头。   “花大人,”他慢吞吞地说道,“我们鹤族多年来承蒙贵山照顾,我也十分敬仰花大人的才能,原以为,花大人该是个明事理的大妖怪才是……”   “我……我知道这样做是强人所难了!”花篱搓着手,恳切地说道,“鹤彰大人,您……您就不能通融一下,容许我带鹤影回元明山去照顾么?”   鹤彰无可奈何地摇摇头:“虽然我也很感激花大人救回了弟弟,可是……这世上,哪里有自家弟弟受了伤,却不管不顾,偏要把他送到别人家休养的道理?”   “可是……”   “况且,容我说句不中听的话,”鹤彰摆摆手,制止了花篱,“并非我对贵山有什么意见或者不放心,撇开别的不提,我自认在照顾伤患,休养元气的水准上,我们鹤族还是要高出贵山许多——虽然眼下族人大多不在南海,可是我既赶回来了,说什么,也是要亲自照看自家弟弟的。”   “可是……我真的真的很想为他做点什么,”花篱红了眼睛,“鹤影他……他会变成这样,也有我的责任……”   “哦?”鹤彰挑了挑眉,“恕我不太明白,花大人此言何解?”   花篱低垂目光,犹豫了一会儿,还是如实说了:“他……他的一半内丹,在我身上……”   鹤彰倒吸了一口凉气,若有所悟道:“哦——原来如此,我也觉得,以阿影的修为,区区天劫,应该不成问题才对。”   他看了看一脸悔恨内疚的花篱,嘴角微扬:“就是不知道,阿影的一半内丹,怎么就到了花大人的身上呢?”   “我……我不知道……”   “不知道?”鹤彰斜睨着眼睛看他,如有所感地叹息道,“唉……弟弟大了,不中留啦……”   花篱想到鹤影气息奄奄,如今躺在里面还不知道情况如何,又想到自己原本可以助他平安度劫,却中途跑掉了,再想到元明山上赤蛇和晴昼还下落不明,一时之间只恨不得把自己一劈两半,一半去寻找赤蛇晴昼,维持山中太平,一半留在这里,照顾鹤影,还他内丹。   鹤彰饶有兴趣地看着他一时纠结为难,一时悔恨难当,他生性洒脱不羁,虽然与鹤影是亲兄弟,自小亲厚,却并不太在意鹤影的伤势,在他看来,只要大难不死,以鹤族的能耐,就能养回来,受些苦楚根本算不得什么了不起的事儿,所以此时竟是怀着看热闹的心情,看着这小狐狸精为弟弟担忧不已。   花篱自然是不会明白他的心思,见他滴水不漏,就是不肯让自己带走鹤影,一番权衡思量后,终是下定了决心。   “既然……既然您不愿意,那,那我也不好再胡搅蛮缠,我山中尚有大事要处理,眼下必须得先行回山,待得我处理完山中事务,还望您能容许我留在此地,照顾鹤影……请,请您务必答应!”   鹤彰皱起眉头,一副十分为难的样子,但最后到底还是点了点头。   “既然花大人都这么说了,我也不能太不近人情,您愿意自愿来照顾阿影,我当然感激不尽。”   “多,多谢您了!”      临走前花篱先去鹤影的卧室里看了一眼。   鹤影仍然是白鹤的模样,只不过被收拾干净了,羽毛恢复了光洁雪白,静静地躺在那里,犹如一件美不胜收的玉雕,线条优美,质地无瑕。   却偏偏没有一丝生气。   鹤彰站在门口,闲闲地说道:“若想让阿影早点恢复,花大人或许可以试试将内丹归还——只不过这也并非必要,而且花大人还会因此受到些伤害……”   “我会的。”花篱看着鹤影,低声说道。   “只要能帮到他,我什么都愿意做。”   花篱没有想到,当他回到元明山时,赤蛇竟然就已经大喇喇地坐在大厅里等着他了。   “大……大王!”   花篱一见赤蛇,眼泪便汹涌而出,不由分说地便扑了过去,抱着赤蛇失声大哭,就好像要把这些日子里的担忧、难过和愧疚全部哭出来似的。   赤蛇回来,元明山就没事了,他总算可以放下一半的心,不必像之前那样,两边拉扯着,纠结着,放不下这边也舍不了那边,不知究竟该如何是好。   赤蛇抱着他,本想开口刺他几句,张了张嘴,最后还是什么都没说。   他经过了这一番劫难,也吃了大亏,虽然因为晴昼的牺牲侥幸逃过了一死,却到底内丹受损,修为大降——虽说并不怎么心疼,心中却也很是为自己当时的草率冒进而后悔。   最后,到底还是受不了花篱一把鼻涕一把泪地,尽数只管往自己身上招呼,赤蛇把他从自己身上扒下来,叹息着说道:“这是受了多大的委屈了?哭成这副熊样!”   “大王……你终于回来了……”花篱犹自抹着眼泪,一张俊脸哭成了咸菜样儿。   赤蛇摸摸鼻子,有些心虚:“是终于回来了,可马上就要走喽……”   花篱眨眨眼睛,一时没明白他的意思。   赤蛇咳嗽两声,这才说道:“这次……这次我之所以没事,全是因为——你知道了吧,小晴儿的亲爹,如今已经是少室山地仙啦……”   花篱抽噎着忙点头:“我知道,是晴昼去求他帮忙了。”   赤蛇点点头,又犹豫了片刻,才继续说道:“那个……其实那虎仙大人很早就立志修仙,清心寡欲了几百年,这辈子大概就小晴儿一个儿子——呃,虽然是同山猫生下的小杂毛,但好歹也是儿子……所以小晴儿去求他帮忙,他也就答应了,只是,只是有个条件……”   “条件?”   “他独自过活久了,年纪越大越寂寞难耐,一心想留小晴儿在身边,所以,若要他出手救我,就一定要小晴儿在他身边陪他五百年……”   赤蛇看了看花篱一脸惊诧的表情,舔了舔嘴唇,眼光瞟向别处。   “唉……小晴儿也是为了我,要去陪那无趣的大老虎这么多岁月,我……我怎么能眼看着他虚度年华?少不得也得知恩图报,撇下你们这一大家子,搬过去陪他……”   “你……你要离开元明山?”花篱震惊了。   赤蛇眼光飘忽着:“我也知道有点不对……只是我眼下功力受损,自己尚且需要照顾,留下来,大概也不能为你们做什么了……”   “……”   花篱心知他说的在理,赤蛇本来就不喜欢管事,当年当上大王也是因为法力高深,颇能唬人,如今失了这一身本事,会萌生去意,倒也不怎么奇怪。   “可是……可是山上怎么办……”他顿时没了主意。   赤蛇转了转眼珠子:“不是还有小豹崽子么,我看他不错,虽然傻了点儿……咳咳,反正能打就行,外面那帮傻不拉几的直肠子,不听话,揍一顿就老实了。”   花篱也知道玄明法力高强,可是……   “玄明初来乍到的,如何服众?”   “这还不好办?”赤蛇满不在乎地说道,“我去给大伙儿说说,谁不满意,让他出来和小豹崽子单挑便是!再说往后也有你在一旁帮衬着,一定没问题!”   花篱犹犹豫豫地点了点头,他虽然独当一面数百年,在赤蛇面前却向来是个没主见的,被赤蛇三言两语地便轻易唬住,说什么就是什么,连句二话也没有。   于是两只妖怪你一言,我一语地,就这么把元明山和玄明的未来给出卖了。      坐在地上的玄明眨了眨眼睛,不由地回头看那两个一脸凝重,好像在商量着什么了不得的大事的家伙。   他刚刚,好像听到了他自己的名字? 作者有话要说: 这就是黑豹大王的上位史(?)啦 第19章 第十九章   赤蛇退位,玄明继位,这件事便在当事人一个欢欣喜悦,一个糊里糊涂的状况中,很快便顺利完成了。   对于各山妖怪们来说,元明山不过是去了一个成日鬼混但很能打的大王,又来了一个面无表情但很能打的大王,看上去其实也没有什么区别。   而元明山的妖怪们,比起大王要换妖怪做,更关心的大概还是赤蛇的离开,毕竟他们大多从小生活在这里,好多都是赤蛇看着长大的,眼看着赤蛇就要走掉,还一走就是五百年,少室山那么远,他们哪里舍得啊!   只有玄明,在情感上大概是唯一一个无牵无挂的,也压根儿不知道少室山在哪里,并没有太把这事放在心上,只牢牢地记着赤蛇的嘱咐,在群妖大会上小心翼翼地维持着“严厉威武”的形象。   过后,他十分紧张地拉住了花篱。   “大花毛大花毛,我刚刚的表现有没有很威严?”   “是啊是啊,很威严!”花篱忙着趁赤蛇跑路前抓到他,漫不经心地随口应付道。   玄明顿时感觉很是满意,觉得自己没有辜负赤蛇的一番期望。      花篱把归心似箭的赤蛇堵在了走廊里,说明自己要去南海一段时间。   “晴昼也不在,玄明独自管事我不放心,又实在找不到别的妖怪,你一定得留下来,替我看着他!”   赤蛇“啊”了一声,十分不情愿,但知道花篱此去是要为鹤影治伤,想想鹤影也是为了元明山才弄成这副模样,便也不好意思嘲笑花篱的私心,磨磨唧唧地左顾右盼了一番,最后还是应承了下来。   花篱立刻便放下心来,外头来看热闹的妖怪们还没散去,他就迫不及待地拎着花布包袱,奔着南海去了。   赤蛇眼看着他急匆匆地走了,这才绕到后头去,找到小裳,催她再多多赶制些小鱼干,好让他去少室山的时候一道给晴昼带过去。      却说花篱一路奔波,匆匆忙忙地赶回南海鹤仙居,递了名帖,获准进入后,脚不点地地便要去看鹤影。   正巧鹤彰也在鹤影的卧室里,这会儿正端着一碗鲜鱼豆腐汤,小心翼翼地吹着。   他脚底生风般地冲进来时,便看见鹤彰嘴角带笑,伸出汤勺,将那一口被吹凉的汤送到半躺在床榻上的鹤影嘴里。   “哟,花大人回来了?”   鹤彰回头看见他,随口打了声招呼,又看了看鹤影,伸手替他掖好被角,微笑道,“阿影已经好多啦。”   鹤影便睁着一双浅褐色的眼睛,静静地看着他。   “鹤影……”看到鹤影已经醒了,花篱心里仿佛一块大石落了地,看着鹤影平静无波的眼睛,却一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才好。   其实,他多想守着他,让他醒来后第一个看见自己啊。   可是他偏偏又放不下元明山的事情,两头牵挂,两头奔波,到头来,却好像自己两头都没有帮上忙,只不过跑来跑去,不知不觉间,大家自己就已经把事情都解决好了,而他,却什么也没有做成。   于是他站在原地,一时之间竟是手足无措,不知道该做些什么。   鹤影看了他一会儿,很快便低下头去,鹤彰微微一笑,继续吹那碗鱼汤,一勺一勺地喂他吃完。   花篱在屋子里站了一会儿,既插不上手也说不出话,不由地憋得两耳通红,偏偏他们也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一个专心喂,一个专心吃,竟也都一言不发。   花篱看着他们兄友弟恭的模样,觉得自己真是多余且无用,不多时,便失落且茫然地走出去了。   大概又过了半个时辰,鹤彰从卧室里走出来,看见花篱独自默默地坐在门前台阶上,便笑了笑。   “花大人坐在这里做什么?”他走到花篱身边,倚着柱子,“既然来了,也进去看看阿影嘛。”   花篱忙站起来,拍了拍屁股,有些局促地说道:“我,我这就进去……”   “哎哎——”鹤彰叫住他。   花篱回头:“您……您有什么事吗?”   鹤彰微微皱起眉头看了他一会儿,直看得他心里打鼓,这才展颜笑道:“也没什么……只是阿影这一番多少受了些罪,或许会和往日有些许差别,还望花大人心中常常惦记着,别忘了他的好处才是。”   花篱心中有愧,来不及细思他话里的深意,便连连点头:“我……我知道的!”   “那我便放心了。”   鹤彰挥了挥手,笑得和善。      花篱进屋的时候,鹤影正拿着一本小册子,低头默默地看着,听到他的脚步声,也只是抬起头来,看了他一眼,便又自顾自地看了起来。   花篱走到榻边,一时之间拿不定主意自己该不该坐下,最后便只好垂着两只手,像个在父亲床榻前受训的孩子一般站着,低声问:“鹤影,你……你好些了?”   鹤影抬起头来,轻轻地点了点头。   花篱心中激荡,到这时才终于有了死里逃生的真实感,鼻头一酸,几乎就要落下泪来。   “对不起,对不起……我,我……”   鹤影眨眨眼睛,似乎不太明白他为什么突然哽咽了起来,左看右看,最后拣了条搭在床边的汗巾,塞到他手里,给他预备着抹眼泪。   花篱手里拿着他雪白雪白的汗巾,原本还在眼眶里打转的眼泪顿时便哗啦啦地落了下来,捂着脸大哭不止。   “我……我好害怕,呜呜呜……我真的好害怕,幸好,幸好你没事,不然我都不知道……不知道该怎么办了……呜呜呜……”   “鹤影,鹤影……对不起,我以后再也不丢下你了!我……我这就把内丹还给你,呜呜呜……”   他眼泪流个不住,到了鹤影跟前,就好像终于没了负担,只想要把心里的憋屈和难受通通发泄出来,絮絮叨叨、断断续续地把这些天来自己心里的愧疚、难过、委屈和为难一股脑儿地全都说了出来。   鹤影便静静地听着,末了,终于伸出手去,扯了扯他的衣襟。   花篱睁开一双朦胧泪眼,好半天才看清楚他是在示意他坐下来。   花篱抽抽噎噎地挨着他在榻边坐了,这才察觉到不对劲。   “你……你怎么不说话?”   鹤影看着他,垂下了眼睛。   花篱心里突然一沉,涌起一阵不安:“难……难道是……你……”   他咬了咬下嘴唇,后面的话便再难出口。   鹤影只是看着他,浅褐色的眼眸里一片宁静平和,似乎变得都不太像他了。   花篱鼓起勇气握住他放在外面的手,低声问:“还……还会好起来吗?是不是……因为灵力受损才这样的?我……我把内丹还给你,就能好了是吗?”   鹤影看着他一脸愁容,眉心微微一动,突然竟“噗嗤”一声,捂着嘴角笑了起来。   花篱顿时一头雾水。   “你……你笑什么?”   鹤影不说话,一边捂着嘴笑,一边睁着一双亮晶晶的眼睛看他,越看,花篱心里便越觉得古怪。   若是不认识他,他这一派天真,口不能言的模样,活脱脱就是一只灵智初开,还不会说话的小妖怪!   花篱脑海里“轰”地一声,鹤彰先前的那句“或许会和往日有些许差别”突然冒了出来,让他后背一凉。   他难以置信地张大了嘴,傻乎乎的模样惹得鹤影笑得更欢了。 作者有话要说: 嘿嘿嘿…… 第20章 第二十章   当听到鹤彰漫不经心地说出“阿影内丹损坏,法力流失,又不巧大概被雷劈了脑子,所以回到了灵智初开的状态,不记得先前的事,这有什么奇怪的”这样的话,花篱的心便彻底地沉了下去。   鹤彰笑了笑,用安慰的语气说道:“修为这种东西,来来去去,只要留着小命,总能修回来的,记忆嘛,暂时是忘了,但好好调理,也总有想起来的一天,你何必一脸惨白,露出这么绝望的表情?”   “我……”花篱觉得他说得在理,可是还是没有办法接受他这样轻飘飘的,好像什么都不在乎一样的说法。   但是究竟应该在乎什么,他自己也好像说不上来。   鹤彰嘴角微扬,又道:“如果花大人做好了准备,愿意将内丹归还于他,有了一半内丹,阿影自然便能说话,或许连记忆也会立刻恢复也说不定呢?”   “真……真的?”花篱眼里顿时燃起了希望。      他回到鹤影的房间里,鹤影躺在榻上,正呆呆地看着褥子上的花纹,看见他进来了,便露出稚气又美好的笑容来。   花篱讷讷地在榻边坐了,看了他两眼,却不知道该开口对他说些什么。   就这么沉默了一会儿,鹤影觉得没趣,便拿过花篱的手,握在手里,好奇地揉`捏。   他的手上传来幼兽一般稚嫩温软的温度,与之前的冰冷全然不同,花篱低下头去,轻轻地亲吻着他白`皙的手背。   这个鹤影,是小时候的鹤影。   他这样想着。   在他还没有任何记忆,不知道身体残缺的痛苦的时候,他就是这样的。   花篱的心里一阵震颤。   他握紧了鹤影的手,突然感到十分难过。   他抬起头,凑过去,一点一点地,轻柔又缠绵地亲吻着鹤影柔软的嘴唇。   如果能够在那个时候遇到鹤影就好了。   如果,能够陪着鹤影一起长大就好了……他会为他遮风挡雨,奉献出他的一切,一定,一定不会让他受到那些折磨,一定让他能够一直有着这样明亮澄澈的目光,这样干净美好的笑容。   他眨了眨眼睛,憋回眼眶里的泪水,鹤影却看着他红红的眼睛,好像觉得十分有趣,笑得两眼弯弯。   花篱顿时便不好意思起来,别过脸去,低声说道:“真是……有什么好笑的!”   鹤影扯着他的衣襟,趁他回过头来的时候,竟然坐起身体往前一扑,便扑进了他的怀里去。   花篱被这一股大力扑得险些倒在榻上,连忙伸手抱稳了他。   “你……你做什么啊?”   鹤影搂着他的脖子,皱起眉头看了看自己的右腿,露出疑惑的神情,还没等花篱开口,他便松开他,往旁边一倒,腾出手去,脱掉了自己的袜子。   “鹤影!别……”   花篱想要阻止的时候已经来不及,鹤影脱了袜子,飞快地便撩起了裤管,右脚脚踝处奇怪的关节和肌肉萎缩的苍白小腿便这样暴露了出来。   花篱也是第一次看见他的伤腿,呼吸不由为之一滞,还没等他想到如何开口,鹤影便皱着眉头,又脱了左脚的袜子,撩起左边的裤管。   左边的脚踝形状正常,小腿处甚至还覆盖着一层薄薄的肌肉,线条堪称优美。   这样一来,两边的对比便明显得有些让人心惊,鹤影呆呆地看着自己的腿,慢慢地伸出手,摸摸左腿,又摸摸右腿,目光一转,便落在了花篱的两条腿上。   可是不用看他也知道,花篱和哥哥,都是用两条腿走路的,自己和他们,很不一样。   鹤影的眼睛里,立刻便涌起了水光。   鹤影沉默地垂着脑袋,嘴唇抿得紧紧的,豆大的泪水一颗一颗“吧嗒吧嗒”地滴落在他的腿上,就好像打在了花篱的心上。   他手足无措地半跪在榻沿,顿时没了主意。   “你……你别哭呀!”   鹤影看着他,明明是和先前一模一样的面容,这个时候却露出了孩子一般委屈的表情,让花篱透着这张脸,好像穿越了许许多多的岁月,看到了很久很久以前,那个同样委屈难过的小妖怪。   “不……不要难过了……”一想到这个,花篱便不由心疼地握住了他微微发抖的手,“你这样哭,我的心里好难受……”   可是他的安慰却并没有起到太大的效果,鹤影闭上眼睛,眼泪流得更厉害了。   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变成这个模样,从醒过来的时候开始,他就一直只能躺着,每天能看见的的除了头顶的帐幔、身上的被褥和这个房间里其他的一切,就只有哥哥——现在还有花篱。   哥哥和花篱总是在屋子里进进出出,只有他,只能成天躺在榻上,他本来以为那是因为他身体不好,要养病,可是现在看来,原来只是因为他和他们不一样。   因为他不能走路。      鹤影一边流眼泪,一边看着不知所措的花篱。   他也不想这么软弱,可是眼泪就好像断了线的珠子,止也止不住,他心里既难过又愤怒,不知道该怎样发泄这些情绪,便捏紧了拳头,一下一下地砸着自己丑陋的右腿,好像这样,就能让它从自己的身体上消失。   “你干什么!”花篱抱紧了他的手,“别,别这样!”   鹤影努力地挣扎着,花篱根本就不明白他的心情!   花篱觉得自己也快哭出来,连忙说道:“你这样又有什么用?不就是一条腿吗?不能走路,以后你也会变成很厉害的大妖怪,比我强得多了!而且……而且我也会陪着你,照顾你的呀!你这个笨蛋!”   听了他的话,鹤影怔了一下,然后哭得更凶了。   花篱以为是自己话说得太重,连忙抱着他,小声安慰道:“对……对不起……我不该骂你的……”   花篱才是个笨蛋。   鹤影一边哭,一边认识到了这个事实。      鹤彰看了一眼熟睡的鹤影,关上门,回过头,微微笑道:“怎么?花大人已经决定了?”   花篱双手紧握,点点头。   “那……那我们什么时候开始?”   鹤彰沉吟片刻,笑道:“如果花大人已经准备好了,不如就明天吧?”   花篱心里知道取出内丹大概也用不着沐浴斋戒之类的规矩,自然是没有什么日子好挑的,便颔首应允。   “那就……明天吧。”   鹤彰看了看他,又道:“不过话说在前头,那内丹既不是花大人自己所有,花大人便最好不要妄自以自身灵力催动它,阿影虽然修为不高,但半颗内丹,其反噬之力也是惊人,不是花大人所能够抵抗的……”   “我……我知道。”花篱一味地点头。   鹤彰想了想:“这一番辛苦,花大人也少不得要遭罪,我们鹤族自当记得花大人的好处,必不会让你吃亏。”   花篱应付地笑笑:“哪里敢称什么‘好处’了,不过是物归原主而已,您……不必放在心上。”   “哎,花大人何必谦虚……”   鹤彰抬起下巴,还想再说些什么,一眼看过去,花篱却径自只管默默出神,说一句答一句,一点意思也没有。   他顿时觉得挺没劲的,便失去了逗弄他的兴致,随口说了两句闲话,便摸着鼻子走了。   花篱回到房间里,挨着床榻坐在地上,心里沉沉浮浮,好像装着很多事,但细思过去,却又一点痕迹也没有了。   一只手突然搭在了他的肩膀上,悉悉索索的声音响起,鹤影起身,趴在榻沿,把手和脑袋都搁在他的肩上。   “你没睡着吗?”花篱摸着他的手,低声问道。   鹤影伸出舌头,轻轻地舔舐他的脸颊。   这是小妖怪们喜欢的表示亲热的方式,花篱有些不好意思地缩了缩脖子,便由着他了。   “睡觉吧,”他轻声说道,“睡一觉,明天就好了。”   到了明天,把内丹还给你,就能回到原来的样子了。   花篱安慰似地拍了拍他的手。   “睡吧。”   “……带我,走。”   滞涩的声音,轻轻地在他耳边响起。   花篱一惊,循声回头,鹤影亮晶晶的眸子离他不到两寸距离,带着一丝欣悦与狡黠,又用笃定的语气重复了一遍。   “带我走。”   “鹤影?”花篱又惊又喜地看着他,“你能说话了?”   鹤影不理睬他的问题,只细声细气,却很坚持地说道:“我们,离开这里。”   “为什么?”花篱不解,“明天……明天我们要……”   “我知道,”鹤影揽着他的脖子,挨他更近,“我,听见了……不要,你会受苦。”   “我……我不怕,”花篱心里触动,亲着他,压低了声音,“我把内丹还给你,你就能恢复法力,想起从前的事,身体也会变好了。”   鹤影摇摇头:“不要。”   “怎么这样呢?”花篱皱眉,“这样,是为了你好啊,不许闹脾气!”   鹤影撇着嘴,松开了他,把半边脸贴在褥子上,闷闷地说道:“给你,就不要了……不能,还回来。”   他不记得为什么自己会把内丹放在花篱身上,但是既然给了他,就当然不是为了有朝一日拿回来让花篱受罪的,所以他十分固执地不愿意要那一半内丹。   “不要。”他又说了一遍。   花篱露出为难的神色。   不把内丹还给鹤影,难道要他一直都这个样子,然后真的像一只小妖怪一样慢慢地修炼回去?   他这样想着,可因为担心会伤到鹤影的心,所以没能把这话说出口。   鹤影见他不说话,便眨了眨眼睛,轻声说道:“我们,悄悄地,走掉……好不好?”   “鹤影……”看着他带着期盼的眼睛,花篱不知道该怎么来说服他了。   鹤影的眼底隐隐地泛着水光:“你……不喜欢?”   花篱顿时说不出话来,心里既知道这样很不对,又很是为鹤影的恳求而动容,不知不觉间,又让自己陷入了两难的境地。   鹤影垂下了目光,低声说道:“我知道……以前,我不一样,你喜欢的,是那个……不是我,你想,让我,变回去……不是我,我知道……”   “不!不是的!”花篱红着眼睛抱紧了他,“你们是一样的,我没有不喜欢你,我们……我们这就走!”      花篱收拾好东西,背上背着花布包袱,怀里抱着安安静静的小白鹤,趁着夜深人静月黑风高,悄悄出了后门,奔着元明山的方向去了。   鹤彰坐在围墙上,看着那道隐没在黑夜中的鬼祟人影,渐渐地笑出声来。   “总算是有点儿意思了。”   这小狐狸精和他的阿影,还真是一双妙人儿。 第21章 第二十一章   元明山的众妖怪里,最近一直流传着一个传说。   他们的花大人,据说曾经暗恋过鹤族的某位大美人,更为之曾不顾元明山事务缠身,甚至残忍地抛弃了痴情又纯情的黑豹大王,几度前往南海鹤仙居大肆求欢。   然而大美人毕竟眼界高远,看不上山里来的土包子花大人,残忍地拒绝了他。   花大人求而不得,居然干起了妖贩子的勾当,将一只小鹤妖给打断了腿,强掳了回来,俨然是一副丧心病狂,想要豢养那什么的架势!   “啧啧啧……”围观群妖甲摇头叹息,“花大人想美人想疯啦,没了赤蛇大王镇压着,现在就开始为所欲为,灭绝妖伦啦!”   围观群妖乙心存怜悯:“可怜的咧,花大人打了几百年光棍,没人要,眼见得这么巴巴地贴上去,还是被大美人拒绝,精神上出现一些问题,也是情有可原的……”   围观群妖丙不以为然:“可怜那小鹤妖,还不知道能不能化成人形呢,就这么被花大人给逮了回来,腿都打断了,哎呀呀……真是好生可怜啊!”   围观群妖丁忧伤地点点头:“黑豹大王也是,对花大人多么地千依百顺啊,就算被抛弃,也痴心不改,言听计从,真是……太可怜啦!”   “可怜啊可怜……”   没人要的狐狸精花大人可怜,被花大人抓回来的小娈童小鹤妖也可怜,一片痴心掉沟渠的黑豹大王更可怜……总之,就是一堆可怜人,比他们可怜多了!   围观群妖最终达成了一致,又品头论足了一番,便各自心满意足地散开了。      而被围观的对象——花篱和鹤影,这会儿正一无所知地躺在林间空地上晒太阳。   为了掩人耳目以及出入方便,鹤影在外头都会化成小白鹤的模样,让花篱好抱着行动。他大概先时在屋子里闷久了,来了元明山后,每日一定要花篱抱着他出来,在草地上躺一会,晒晒太阳,吹吹凉风。   花篱随手摸着他光洁的披羽,鹤影便弓起修长优美的脖颈,温驯地将脑袋放在他的手臂上。   “也不知道鹤彰大人发现我们跑掉之后为什么没有来追……”花篱小声道,“不过,他倒是一直不怎么担心你的样子。”   鹤影眨了眨眼睛,表示他听着。   他干净蓬松的羽毛被阳光晒得发热,摸上去手感好极了,花篱一边摸着他,一边晒着太阳,觉得浑身暖融融的,已经好久没有这样无忧无虑地舒畅过活了。   “唉……”他轻轻地自言自语,“也不知道大王……呃,赤蛇和晴昼现在怎么样了,赤蛇那样的妖怪,居然也能为了晴昼安分下来……嘿嘿,这是不是也算一物降一物?”   鹤影不知道什么叫“一物降一物”,懒洋洋地用嘴去啄花篱的袖子玩。   花篱和他在一起的时候,总是有说不完的话,有的他听得懂,便在心里默默地记着,有的他听不懂,便神游天外,一边打盹一边迷迷糊糊地听着。   他刚刚获得了说话的能力,便很不喜欢这样不能说话的感觉,就好像自己还只是一只普普通通的小白鹤,被主人所宠爱,聆听主人的心事,可是主人其实却并不关心自己的想法。   他想要说出来,虽然说话很费力,夜里抱着花篱睡觉的时候,却还是努力地,一字一句告诉花篱他的想法。   如果不说出来的话,花篱怎么会知道呢?   就比如说现在,刚刚远处那群围观的妖怪一直在叽叽喳喳地说一些奇怪的话,好像还说他的腿是被花篱打断的,可是事情根本就不是这样!他们一定都误会花篱了,但是花篱好像听不见,都不知道自己被别的妖怪说成了什么怪样。   晚上的时候他一定要告诉花篱,让他去解释清楚!   晒完了太阳,花篱浑身懒洋洋地抱着鹤影回府,一般说来这会儿他便该把鹤影放回自己的房间里,然后出门去处理山里的事务了。   可是今天,他还没回房间,小裳便急急忙忙地赶过来,将他半路截下,心急火燎地说着什么“大事不好了”。   “你慢慢说,慢慢说!”花篱被小裳拉着衣袖,唯恐摔了鹤影,连忙叫道,“出什么事了?你别慌呀!”   小裳急得眼睛都红了。   “绣月……绣月被臭道士抓起来了!”   花篱大惊失色。      绣月本是元明山上的一只桃花妖,虽然同为花妖,却和眉清目秀的小裳不同,生得妩媚动人,顾盼生姿,也喜欢去人世间勾搭些清秀书生,前几年不知怎的,突然就说要下山去和一个书生过凡人的日子,于是便离开了元明山。   元明山的妖怪们来来去去的也不在少数,况且不管男妖怪、女妖怪,喜欢上个凡人悄悄去过个几十年人世生活的也不是没有,所以大家都怀着祝福的心,送她下山去了。   却没有想到,如今竟然出了这样的变故。   花篱顾不得许多别的,怀里抱着鹤影便跟着小裳去了大厅。   大厅里一群妖怪正围着玄明,玄明脸色凝重地看着一只陌生的绿头发妖怪。   “就是她,她是滁州城里的柳树妖,叫青絮,是她上山来告诉我们这个消息的。”小裳对花篱解释道。   “你是说,那个刘书生做了官,听了道士的话,知道绣月是妖怪,就把绣月抓起来了?”   玄明声音低沉地开口。   青絮抹着眼泪,点点头:“姓刘的是个混账,一见到绣月姐姐的真身,就立刻翻脸不认人,听信臭道士的话,非说绣月姐姐是要拿他采补修炼,要害他的性命!”   “呸!也不看看他自己是个什么东西!”一旁的妖怪们听不下去,怒骂道,“就他那样的蠢货,绣月要真拿他来采补,早八百年前他就成人干儿了!还能活到现在?”   玄明眉头紧锁:“他不是说很喜欢很喜欢她吗?为什么会这样呢?”   “大王你是不知道,这些穷书生最可恨了!”一只美貌蝶妖愤愤地说道,“明明手无缚鸡之力,可是害了多少女妖怪啊!”   “啊……”玄明张大了嘴,原来穷书生这么可怕……   花篱在一旁见他们七嘴八舌地开始臭骂刘书生,总说不到点子上去,便开口问那柳树妖:“你见到抓走绣月的道士了吗?”   青絮红着眼睛:“见到了……呜呜呜,绣月姐姐就是在我面前被抓走的!她施法把我送走,让我来元明山求救,自己被道士抓走了,那姓刘的就在一旁看着!呜呜呜……”   “那道士法术如何?很厉害吗?”花篱问。   青絮揉着眼睛想了一会儿:“也……也不是太厉害,就是刚刚够抓住绣月姐姐的厉害。”   花篱心中有了数,便对玄明说道:“大王,绣月虽然离开元明山好几年了,但是毕竟也算是咱们山上的妖怪,没有放任她在外头受欺负的道理,还请大王与我随青絮走一趟,去救出她来,如何?”   玄明自然是没有意见,当即点头称是。      鹤影趴在花篱怀里,妖怪们吵吵嚷嚷的声音让他十分难受,但是听了整件事情的来龙去脉,他心里也很气愤,那个刘书生嫌弃绣月是妖怪也就算了,居然还要害她!真是太坏了!   他气呼呼地发出“咕咕”的声音,决定等自己变强了,一定要去找到那个书生,好好教训他一顿。   可是,要怎么才能变强呢?   凡人一共才能活几十年,他可要快一点才行。   花篱抱着鹤影,同青絮玄明这便火速下山,前往滁州城去解救花妖绣月。   青絮自小便在滁州城里长大,对城中的道路熟悉得很,不多时,便领着他们找到了那道士落脚的城隍庙。      说起这个道士,也是个实心眼儿的呆子,在自家观里修行久了,便想要下山来,做下一点斩妖除魔,普济苍生的事业,哪知下了山,一路行来,竟一只妖魔也遇不到,不由有些灰心丧气,几乎就想要回山去了。   谁料,那一日他在酒楼外面遇到了刚刚做上小官的刘书生,见他面上竟带着一丝淡淡妖气,顿时便如久旱逢甘霖一般,拉着那书生一番劝告警示,将他身边的妖怪说得可怕万分。   那刘书生起先还不太相信,但终究起了些疑心,便带着他回了家中,叫出自家娘子,这道士立刻便认出了绣月的真身,祭出法器将她困住,现了原形让那书生看。   刘书生眼见与自己同床共枕数年之久的娘子居然真是妖怪,顿时吓得面无人色,直叫着“求道长与我收了这妖怪”,两股战战,怎么都不敢再多看自己娘子一眼。   道士颇有些看不上这胆小无用的书生,但毕竟收妖要紧,也顾不得许多,一番缠斗过后,收了那花妖在随身葫芦里,也不要那书生送上的谢礼,转身便走了。   他回到城隍庙里,自觉终于为民除害了一回,便也不想着回山了,打算再过几日便去往别处碰碰运气。   就在他收拾好了行囊,准备上路的时候,花篱一行便找上门来了。 作者有话要说: 为了庆祝积分破150W,不如今天双更吧!【喂 第22章 第二十二章   花篱见那道士虽然穿得破破烂烂的,但眉宇间自有一股清气,便知他与先前的白须道人之流不同,倒算是一个真正正经修炼的道士,便不欲与他起冲突,想要好言相劝。   他正要上前一步时才发现自己一直抱着鹤影没放下,便回头将鹤影转交给青絮抱着。   鹤影拍了拍翅膀,有些不高兴。   花篱一无所知地对着露出戒备表情的道士鞠了个躬,道:“这位道长,我等并无恶意……”   道士看了看他,又看了看他身后的青絮和玄明,目光最后在鹤影身上打了个转,这才朝着花篱说道:“哼哼,下山这么久才遇到一只妖怪,没想到今儿倒让我遇上了四只,你们这样气势汹汹,所为何来?”   他看出那高大青年极为不好对付,暗地里握好了那铁拂尘,打算情况一变便要出手。   花篱自认为诚恳地笑了笑:“我等这般叨扰,乃是为了道长前日收服的桃花妖而来——她原是我等山中之妖,私自下山,与人成婚,确是坏了我山中的规矩,听闻她被道长所擒,原也算是活该,只是我等与她好歹相识一场,又见她并未为祸人世,罪不至此,所以想要求道长网开一面,让我们带她回山去好生约束,绝不让她再下山捣乱便是。”   “哼……”听了他一番酸里酸气的话,道士冷哼一声,“你想得倒美,我费尽辛苦将这花妖捉了来,你一句话便让我将她放了,这可是……真当我好哄不成!”   “哪里哪里,”花篱原也不指望三言两语便将他说服,“我山中群妖素日从不出山,更不曾害人——道长若将她放了,我们带她回去,她便再也不能下山,于世人便无一丝干系,更不会有机会害人,道长也可积下一番功德,岂不两便?”   他说话时,那道士一直暗自打量着他身后面无表情的青年,估摸着自己大概还不是那豹妖的对手,若真打起来,恐怕得吃亏。   但是,要让他放了那只花妖,却也是不甘心。这狐狸精一看便是个花言巧语巧舌如簧的模样,说的话可未必能信,他若真放了这花妖,谁知道他们转头又要去干什么勾当!   这样想着,他便哼哼两声,道:“我平生杀生无数,可不稀罕那什么功德!你们人多势众,若要打,我奉陪便是!但想让我交出这花妖,却是不能!”      “混账!”   一道怒气冲冲的声音突然从花篱的身体里响起。   这声音一出,不止在场的道士和青絮、玄明,就连花篱自己也吓了一跳。   “何方妖孽!”道士铁拂尘一甩,厉声喝道,“出来!”   小白鹤眼睛眨了眨。   他没想到自己虽然不能说话,但是心里的声音居然能够通过控制花篱身体里的内丹,借由花篱的身体发出来,而且这样说话,因为不需要使用自己的身体,说起来竟然更加顺畅流利。   道士左右不见人,而刚刚的声音又是从花篱身上发出的,看他的眼神便多了几分戒备。   哼!他就知道狐狸精都狡猾奸诈!   “无知庸人!”鹤影又说道。   花篱哭笑不得,鹤影说话的语气,便如孩童吵架斗嘴一般,那道士听得脸色都变了。   “你这狐狸精,竟敢装神弄鬼!”   花篱想说我一个妖怪,装什么神弄什么鬼啊,但到底没说出口,只抽了抽嘴角,说道:“这位乃是我的一个朋友,素来脾气比较冲,道长不要放在心上。”   “别跟他说话啦!”鹤影打开了话匣子,“让豹子揍他!这个道士是非不分,善恶不辨,自以为是,刚愎自用,揍死活该!”   那道士听见这怪声音骂自己“是非不分,善恶不辨”,顿时气得头发都要竖起来了,瞪圆了眼睛怒道:“你这妖孽!凭什么说我不辨是非!”   “就凭你抓了那只花妖!”   “哼!果然还是为了那花妖——你们以为如此污蔑于我,我便会答应放虎归山!”   “‘放虎归山’?哼,谁是虎?那只花妖做了什么伤天害理之事?她伤了那个书生?还是害了别的人?你抓她,是为了替天行道,还是为了满足一己私欲?”   道士原本还有些支吾,因为毕竟自己也不知道那花妖到底做了什么恶事,只是觉得妖无善类,行走人间便必会作恶,到底做了什么,他却是半点也不清楚。   但听到那声音说自己是为了满足私欲,道士顿时便跳脚:“我沈昭敏一心向道,斩妖除魔,都是为了替天行道,何来一己私欲!你这妖孽竟然血口喷人,简直欺人太甚!要打便打!我今日便是死在你等手里,也容不得你这样诽谤于我!”   “哼哼,还不承认……”鹤影扇了扇翅膀,冷笑道,“你所谓的‘一心向道,替天行道’难道就不是私欲?你们这些臭道士,为了得那劳什子‘道’,以为打着好听的旗号就能随便杀伤妖命了?——为了得你自己的道,满足你那所谓的‘替天行道’的欲望,就随便伤害无辜妖类,也好意思说我污蔑?真是笑死人了!”   “你!”道士的脸上一阵红一阵白,他本也不是能言善辩之人,这一番话下来,竟是被说得哑口无言。   花篱见好就收,不等鹤影再出口,便打着哈哈道:“道长,我这朋友说话没什么遮拦,还望您海涵,我等……我等着实没有恶意,只望您手下留情,放了这花妖,我以妖格担保,立刻就带她走,以后绝对不让她与凡人有任何牵扯!”   “就是呀,”连玄明也忍不住出声,“我们又没有害人,你为什么一定要抓走她!”   一直没说话的青絮突然红着眼睛说道:“绣月姐姐这几年来待姓刘的混账如何,我都看在眼里,我就是不明白,绣月姐姐从来没有对不住他的地方,也没有害过人,为什么你要抓她?姓刘的混账薄情寡义,负心薄幸,为什么却什么事都没有?难道就因为我们是妖,他是人?所以我们做什么都是错,都有罪,而他就怎么样都无所谓了!”   “你……你们,你们……众口铄金,我说不过你们!”道士的脸涨得通红,他从小便一心向道,以斩妖除魔,保卫苍生为毕生信念,今日却被这帮妖怪轮番抢白,说得无言以对,一时之间只觉脑中空空,竟有些道心不稳的兆头。   他意识到这一点,顿时如临大敌,一心想要赶紧回观中去,找到师父长谈一番,让师父为自己排解疑惑,消除杂念,坚定道心,便也顾不得和这几个妖怪周旋,只想尽快脱身。   “拿去!”他将装着花妖的葫芦抛给花篱,气急败坏道,“你们这些妖怪!奸诈!狡猾!最好不要让我看到你们作恶,否则!否则……”   他究竟要“否则”些什么,大概也没有谁关心了。花篱接到葫芦,打开一看,确定了绣月就在里面,二话不说,转身就招呼着玄明青絮施法离开。   临走时鹤影扇着翅膀,朝道士投去一个鄙视的眼神。   道士立刻瞪圆了眼睛——那是什么眼神?!   方才的事瞬间从他脑中闪过,那声音……他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你这鹤妖!你这鹤妖……”   他话没说出口,花篱几个便连影子也见不到了。   道士气得大声怒吼。   ——他要与天下鹤妖势不两立! 第23章 第二十三章   且不提那道士如何气急败坏,这边厢,花篱一行脚不点地,拿着葫芦直奔元明山而去。   回到了洞府——现在已经改叫“黑豹大王府”——之后,花篱便请了玄明相助,当着众妖怪的面打碎了那只葫芦。   一阵青烟散尽,地上便显出了一名脸色苍白的美艳女妖。   “绣月姐姐!”青絮当即便哭着扑了过去,“绣月姐姐,你怎么这么傻呀……”   绣月脸上全不见了往日的神采飞扬,目光空落落的,朝着周围熟悉或陌生的面孔扫了一圈,便呆呆地抱着青絮,默默流泪不语。   已经回到花篱怀里的小白鹤斜眼看着哭成一团的两只女妖怪,觉得心里也怪难受的,而围观的妖怪更是叹气的叹气,摇头的摇头,各自物伤其类,心怀感伤。      将绣月好生安抚了一番后,花篱道:“你这一番遭遇,原也在情理之中,便当自己倒霉吧,只是我们通那道士说好了,你以后可不许再随便下山,更不能同凡人再有任何牵扯,你可有异议?”   绣月默默垂头不语。   青絮着急地扯着她的袖子:“绣月姐姐,你说话呀!”   绣月眼中含泪,看上去楚楚可怜,她看了看青絮,犹疑再三,终究还是在她焦急的催促下,点了点头。   花篱松了一口气。   “往后好好在山上过日子——哼,凡人有什么好的!看着细皮嫩肉,实则黑心黑肝!你们——”他没好气地冲着众妖怪说道,“以后也稍微长点心眼儿,别随随便便地再被坑了!”   玄明愣愣地点着脑袋,觉得穷书生真是女妖怪们的克星!幸亏他是男妖怪,不怕!      了结了这里的事,天色也不早了,花篱招呼着大家各自散去,然后便在众妖怪们偷偷摸摸的目送下,抱着小白鹤往自己的房间去了。   一关上房门,他便紧张兮兮地把小白鹤举到面前。   “你……你,你能用我这里的内丹了?”   小白鹤扭了扭身体,他便又听到了那个声音。   “你是说说话吗?我也不知道呀,就是……好像可以稍微感觉到一点灵力。”   花篱咧开嘴傻笑:“那……那你能吸取到么?可以拿来修炼吗?”   小白鹤歪着脑袋,答得很干脆:“太少了,不够用。”   他似乎很不喜欢这样被花篱举着,总是扭来扭去的想要逃走。   花篱有点失望,走到石榻边将他放下,小白鹤便滚到里侧,“嘭”地一声变作了赤条条的美青年。   花篱有些脸红地侧过了脑袋。   “唔唔……”鹤影却扯着他的袖子,“衣服,拿来。”   花篱连忙背对着他,跑到衣箱里找出一套素净衣服,又背对着他小步挪回来,往后递过去:“衣服拿去洗了,先……先穿这件吧。”   鹤影也不嫌弃,自己磨磨蹭蹭地换上了衣服,左看右看,觉得有些偏小,但一想到这大概是花篱的旧衣,也就不怎么在意,满意地穿齐整了,端端正正地坐在榻上。   花篱坐了一会儿,外头“梆梆梆”地传来三声敲击,他便起身出去,不多时,便接了个食盒进来,放在桌子上。   “今天,吃什么?”鹤影小声问道。   “唔……鲜鱼豆腐汤,”花篱一面打开食盒一面答道,“油炸小鱼条,酱烧排骨……嘿嘿,还有白斩鸡。”   鹤影咂吧咂吧嘴:“好饿。”   花篱了然地笑笑,盛了米饭,夹好菜,端到榻上去给他。   鹤影却摇摇头,不接碗筷:“你喂,我吃。”   花篱皱眉:“你都多大了,自己吃。”   “那我,不吃,”鹤影撇过脑袋,又耷拉着眉毛,“好饿……”   花篱:“……”      总算喂饱了鹤影,花篱坐在桌边,一边吃饭一边想,这样下去可不是个办法,也不知道鹤影小的时候他们家是怎么养活他的,要是照这么下去,他还不得被养成个鹤皇帝!   怀着这样的想法,他吃完饭后,坐在榻边,决定好好地同鹤影谈一谈生活习惯的问题。   鹤影吃饱喝足,看什么都快活,摸着花篱的手一脸心满意足的表情。   花篱清了清嗓子:“以后……”   鹤影抬起水汪汪的眼睛看他。   花篱心里发虚:“以后……那个……你得自己吃饭!”   鹤影眼睛里的光便立刻黯淡了下去。   花篱连忙别过眼睛:“你……我……我也不能太惯着你了!吃饭得自己吃!都……都这么大了……我小时候,都是自己吃饭呢!”   其实他也就是随口一说,他成妖的时候刚刚成年,所谓的“小时候”,还是在灵智未开的蒙昧阶段,几百年过去,那时候的事早忘干净了,哪里还记得自己是怎么吃东西的,只是为了说服鹤影,少不得得胡诌些话来说。   鹤影撇嘴,显然不太喜欢被他拿来和“小时候”的花篱作比较:“我……我会,长大,很快。”   花篱眼珠子一转,趁机说道:“想长大得快一点,就把内丹拿回去呀,不然你就一直这样,快不了!”   鹤影气得两腮鼓鼓:“不!不要!”   花篱“哼”了一声:“那就慢慢长吧……”   鹤影一把抓住了他的手,扑到他身上。   “长大,很快!”   他身量比花篱高出不少,这一扑,扑得花篱腰都差点断了,“哎哟”了一声,险险地接住了他。   “喂喂喂,我的腰诶……哎呀……”   鹤影把脸凑到他的耳朵边,喘着气说道:“不用,还回来,我们,双修。”      他的手在下面摸来摸去,终于摸到了花篱的脐下,张开手掌,隔着衣服紧紧地贴在那里,语气十分肯定。   “双修,内丹,很快!”   花篱想也不想,“啪”地一巴掌,便拍在了鹤影的脑门儿上。   这一巴掌下去,不只鹤影呆了,他自己也傻了。   鹤影坐直身体,往后退去,嘴角一撇,眼睛里立刻便涌起了水光。   花篱慌了神,不知道怎么就一时冲动,居然动手打了他,可嘴上却还是不高兴地说道:“你……你胡说什么!就算我是狐狸精,可是……可是我才不会干这等事!”   原来,像花篱这样的一般狐族普遍灵性不高,要想提升修炼效率,精进法力,往往就得寻到另一个法力稍高些的妖怪一同双修,可是待到自身法力精进,超过了对方,就得换一个双修伙伴,如此不停反复,法力才能不断进步……也正因为这样,狐狸精们便落下了个不太好听的名声。   花篱一直自诩靠脑袋瓜子吃饭,不稀罕高深法力,也就犯不着去同谁双修,正因自己从不干那档子事,却偏偏总因为狐狸精的身份而被别的妖怪嘲笑,所以时间长了,便觉得十分委屈敏感,最听不得谁提什么“骚狐狸”、“双修”之类的话。   所以他这会儿从鹤影嘴里听到“双修”两个字,便想也不想,下意识地便一巴掌拍了过去。   鹤影摸着自己的脑门儿,其实花篱那一下虽响却打得不疼,可是他心里实在太过委屈,觉得脑门儿虽然不疼,心里却难受得很,受到了莫大的伤害,眼泪在眼眶里酝酿了好久都掉不下来,憋得两眼通红。   “你……你打我。”   他皱着脸,低声控诉。   花篱自知理亏,却还是挺直了腰板,觉得该硬的时候还是得硬,这是原则!   “谁……谁让你乱说话了,我……我才不要双修!”   鹤影见他不仅不来安慰自己,竟然还凶巴巴地对自己说话,不由更加难过,眼泪顿时便掉了下来。   “你,你,讨厌……讨厌!”他抓起枕头朝花篱扔过去,抹着眼泪,声音提不起来,却满是悲愤,“就知道,你,你不是,真的,喜欢我!和书生,一样!坏蛋!”   不过是和他双修,稍微让他采补些灵力都不肯,和那个臭书生一样坏!那内丹还是他自己的呢!   鹤影越想越生气,觉得花篱真是个大混蛋!   “我……我怎么不是真的喜欢你了?”花篱被砸得一脸莫名,费尽全力,手脚并用地才压制住了他,大声道,“不许乱发脾气!”   鹤影被他压得挣扎不能,气愤难当:“你,不和我,双修……呜呜……”   花篱看着他满脸泪水,静下心来,觉得自己好像是有些反应过度了。   毕竟,和鹤影双修,其实……其实也不是什么不能接受的事嘛……   他蓦地红了脸。      鹤影抽抽噎噎地,嘴里依旧嘟嘟囔囔地“坏蛋”、“臭花篱”骂个不停,觉得绣月的悲惨遭遇已经降临到自己身上了,唯一能够庆幸的,大概就只有花篱不会叫臭道士来抓他而已!   就在他心中充满悲愤和委屈的时候,嘴唇上却突然传来了湿润柔软的触感,他努力地睁大了满是泪水的眼睛,花篱捧着他的脸,有些局促地亲着他。   “坏蛋。”   待花篱的嘴唇离了自己,鹤影红着脸蛋,小声地骂道。   花篱默默地收下了这句中伤,看了看虽然一脸气愤,却显得十分孩子气的鹤影,心里默默地想着,也不知道他以后想起了往事,会不会生气自己此刻趁机占便宜吃豆腐……   不过那都是后话了!况且,眼下……眼下还是他自己主动的呢!   于是他揉了揉自己的脸,作出一种虽然很乐意,却又有些不情不愿的表情来。   “那……那就双修呗!”   他小声地说着,慢慢地往一旁躺了下去。 第24章 第二十四章 几乎就在花篱整个背部即将完全接触到褥子的那一瞬间,鹤影猛地朝他扑了过来,压在他身上,伸手便去解他的裤子。   “哎哎哎……”花篱红着脸拉扯他,“你……你急什么!”   “嗯……怕你,反悔!”   鹤影一脸严肃地扯掉了他的裤子,花篱上衣完好,下面却光着,顿时感觉凉飕飕的,两条腿间好似有冷风穿过似的,十分地怪异,不由别扭地夹紧了双腿。   “真……真是……哎!”   他还怪难为情地想要发表一些羞涩的感想,鹤影却冷不丁地抓住了他下面那微微站起的东西,埋下脑袋便将它塞进了嘴里。   “唔……啊,呃……”   花篱气息一岔,那东西猛然进入了鹤影温暖湿润的口腔,还被鹤影柔软灵巧的舌头热情地挑`逗玩弄,差点没让他一时不慎现出原形来。   “鹤……鹤影……啊!”   鹤影一手握着那东西的根部,一手在他白生生滑腻腻的大腿上摸来摸去,他全凭着一腔热情,嘴里的动作并没有什么章法,一条舌头上上下下地搅弄着那东西,还吸`吮得啧啧作响,听得花篱羞愤难当。   花篱被他弄得既难受又舒爽,不知不觉地便将手扶在了他的脑袋上,高仰起头,随着鹤影的动作,发出难耐的呻吟。   鹤影听着他的声音,感觉自己身下也渐渐起了反应,他分明什么都不懂,可这个时候,身体却好像有自己的记忆似的,不用他去想,也知道接下来该怎么做。   他把花篱的东西吐了出来,手指在那湿润滑腻的顶端小孔处轻轻抠挖了几下,花篱立刻便受不了地尖叫出声来,只感觉一股酥麻热流自丹田直往那处汹涌而至,那东西也猛地跳动了两下,眼看便要失守。   鹤影立刻便用拇指堵住了小孔,不让他出来。   “鹤影……”花篱带着哭腔,沙哑着声音说道,“我……放,放开我……”   鹤影严肃地摇头:“不能丢,灵力,会跑掉。”   “不……我……”花篱欲哭无泪,那处欲`望高涨,却引而不发的感觉实在叫人难受,他扭了扭腰,微微向下滑了些许,“那……那你快进来……”   鹤影便伸手去解自己的衣服,花篱突然想起上回的遭遇,赶紧趁这个时候,微微地打开双腿,含湿了手指,去开拓自己身后那处。   于是鹤影脱掉了衣服之后,光着身子,目光一转,便落在了他进进出出的手指上,看到那湿漉漉的手指在小`穴中抽`插搅动,顿时便看直了眼。   花篱被他盯得浑身发热,不由又羞又臊地低声斥道:“看……看什么看!”   鹤影舔了舔干渴的嘴唇,没有说话,却伸出手去握住他的,也将自己的一根手指送了进去,合着他的,一同搅动。   花篱顿觉后面那处被拓得更开,已然有些难受,便摸索着,自行寻找那可以让自己快活的一点,向着那处按压揉弄。   一股酥麻感立刻便涌了上来,他轻哼了一声,手上失了力气,浑身也软绵绵的,倒在褥子上直喘气。   鹤影抬头看了他一眼,见他满面潮红,已是一副情动难耐的模样,便抽出二人的手指,将他双腿推得更开,费劲地挪动自己的身体,压了上去。   大概刚才那一番胡乱的开拓多少还是有些效用,鹤影这次进入,并没有像上次那般痛苦,花篱搂住他的脖子,感觉后面涨涨的有点怪异,他一面默默地想着双修的要诀,一面腾出一只手,贪婪地在鹤影肌骨匀称的背脊上摸来摸去。   鹤影脑中空空,只感觉花篱的那里好似有生命一般,仿佛在热情地吸纳着自己,于是热情高涨,凭着一股无知蛮力,竟然一下子便进到了最深处。   那东西在里面,被温暖湿润的内壁紧紧包裹着,一下一下跳动的感觉让他浑身舒爽不已,只恨自己不能再进得更深些,整个身子都全贴在花篱身上才好。   但他毕竟矜持,所以心里虽然发着狂,面上却还是一片平静肃然,谨记着这番亲热是为了双修,唯恐被花篱看出来自己意志不坚,沉溺于肉欲,要被瞧不起。   他端正了心态,便开始缓缓抽送起来。   花篱抱着他,悄悄地看他的脸色,见他一脸端方正派,自己便也不好意思太过放`浪,只压抑着一腔情`欲,随着他的动作低低地喘着气。   “鹤影……”他红着脸,轻声在他耳边唤道,“你……你再快一些……”   鹤影从嗓子里发出“嗯”的一声,加快了速度。   花篱顿时感觉到自己那里摩擦的力度变得更大,不由地轻哼出声来。   鹤影似乎也觉得这样更爽快些,便试探着,慢慢地加快速度。他右腿使不上力气,整个人都只靠着左腿和两只手支撑着,胯部却一点也不受影响,快速地耸动着,到最后,弄得花篱只能无力地挂在他身上,随着他的动作低声哼叫。   鹤影爱极了他的声音,又不好意思开口让他叫得更大声些,便低下头去,伸出舌头,湿乎乎地去舔舐轻咬他敏感的耳垂和脖颈。   “嗯!啊……啊……鹤,鹤影……嗯……”   花篱果然如他所料,声音立刻便失去了控制,哼哼唧唧地,眼睛里都憋出了泪花。   鹤影心中愉快,又见自己浑身光溜溜,而花篱上衣却还穿得好好的,有些不忿,便腾出一只手去解了他的衣服,露出他那平坦白`皙的胸膛和那两颗淡红小点。   明明是和自己没什么两样,甚至更加瘦弱的身板儿,鹤影看着花篱这般在自己身下意乱情迷,衣不蔽体的模样,却偏偏凭空里烧起了一股欲`火,他用力地往深处顶了两下,浑身爽利无比,突然福至心灵,冒出来一句:“干你!”   花篱蓦地瞪圆了泪光盈盈的狐狸眼:“?!”   鹤影脑子一清醒,发现自己好像糊里糊涂地说了些下流话,被花篱瞪得两腮绯红,只好别过脸去假装什么都不知道,还继续用力顶了几下,顶得花篱说不出话来,自然也就分不出心神来同他计较。   花篱倒是有心想要怒吼“你是从哪儿学来这些淫词浪语,我身为狐狸精都不好意思说啊”,但是心有余而力不足,在鹤影的连番进攻下,嘴里就只能嗯嗯啊啊个没完,哪里还能端得起长者的架子来……   鹤影就这么埋头猛干了好一会儿,待到花篱那处都已经被摩擦得泛红,甚至有些微微肿胀了,他才终于松下`身体,趴在了花篱身上。   “我……”   他才刚刚张口,就抑制不住释放的欲`望,颤抖着身体,将满腔炽热都尽数交代在了花篱身体里。   而就在这个时候,花篱丹田处猛地一热,他清晰地感觉到鹤影的内丹仿佛感应到了什么似的,突然释放出巨大的灵力,还全部朝着他身后那羞耻的地方涌过去。   他哪里受得了这样剧烈的刺激,一声尖叫,白浊液体喷薄而出,尽数溅到了他和鹤影的胸口腹部。   与此同时,鹤影也感觉到了那股强盛的灵力自花篱体内涌出,借由那羞人的连接处直冲向他的身体,四散乱逃后,又沿着周身经脉,慢慢地回归到他丹田处那小小的内丹中去。   他心中又惊又喜,万万没想到双修的威力竟然如此地强大,趴在花篱的身体上,默默地调动内息,静待那股灵力带来的冲击慢慢过去。   而花篱却好似被抽干了一般,躺在那里,一副奄奄一息要死不活的模样,虽说内丹不是自己的,但下`身经脉被那样强盛的灵力流冲击而过,也着实受到了很大的影响。   ——比如他现在分明已经精疲力尽,却又不知死活地挺立起来的那根东西。   鹤影调理好内息,浑身舒爽,发觉身下的花篱却僵硬得很,而两人紧紧相贴的黏黏糊糊的小腹处,花篱的那东西更是精神奕奕地戳着他。   他侧过身子,惊讶地拿手在两人腹部一抹。   满手白浊。   他看了看自己满足完后,眼下已经软趴趴的东西,又看了看花篱颤巍巍站起来的那里,不由地有些叹为观止。   “厉害!”他由衷地赞叹道。   花篱涨红着脸:“闭……闭嘴!”   鹤影伸手去揉他,花篱便受不了地哼哼着,扭动身体:“别……别弄了!我……我难受!”   他那里刚刚才释放过,虽然眼下又古怪地站了起来,可是实在……实在是没有办法立刻提起兴致继续啊……   鹤影见他明明兴致盎然,却偏偏又扭来扭去地抗拒自己,却似乎会错了意。   他想了想,便松开手,向床榻里侧一滚,趴在枕头上,看着花篱,撅起了屁股。   “唔……你来。”      “诶……诶?!”花篱惊呆了。   鹤影咬着自己的手指头,脸上镀了一层薄红:“轻……轻点,怕疼。”   他脑子里想着,花篱大概是觉得自己被压了一回,那里都肿了,所以再来一次,就得压回来才行。   他懵懵懂懂地,也不知道计较上下,虽然觉得后面那里大概会肿得难受,但是花篱既然怕疼,自己也就少不得要让个步,才显得公平些。   花篱顿了片刻,才确定自己理解了他的意思。   他心跳如鼓,艰难地咽了口口水,感觉浑身都打起了颤。   要,还是不要……   鹤影眼下迷迷糊糊,什么都不懂,倒是一派天真,可是万一将来想起来了,想到自己曾经对他这样那样……   花篱的脑海里浮现出鹤影震怒的脸,不敢去回想正常情况下的鹤影发起怒来是个什么模样——等他恢复了正常,想到现在的事,肯定会觉得自己趁着他什么都不知道的时候做下这档子事,一定是趁虚而入,居心叵测吧!   可恶的是,就连他自己也觉得,鹤影现在这副模样,压自己是无所谓,被自己压,那就是自己猥琐下流啊!   他悲愤地抱紧了赤条条的鹤影——为什么他要是一只如此正派善良的狐狸精呢!      见花篱脸色变化不定地抱紧了自己,却又什么都没做,鹤影心下犯疑。   他不假思索地小声问道:“怎么,不做?”   花篱张口泄愤般地轻咬他光洁的肩膀:“可恨!”   鹤影眼珠转了转,随即有些泄气:“哦……对我,没兴趣。”   大概花篱还是比较喜欢以前那个鹤影吧……不愿意主动和他做。他这样想着,心里有些遗憾,但又好像稍微地松了一口气。   嗯,至少不用屁股疼了。   “怎……怎么会!”花篱立刻反驳,“我……我只是……”   只是怕你以后杀了我呀!   鹤影眨了眨眼睛,无辜地看着他。   他修长而白`皙的躯体就那样毫无遮蔽地呈现在他眼前,包裹着一层薄薄肌肉的光洁皮肤,以及优美的臀背曲线都一览无余,正安静地等着他去抚摸、安慰。   花篱闭上了嘴。   他一定是撞破了头,才会想要拒绝鹤影的求欢!   反正……反正只要咬定是鹤影自己主动引诱就行了!他……他是被迫……被诱惑的!   花篱哆嗦着手,抚摸上鹤影的身体。   “你……我……我当然,嗯,兴趣……”   他语无伦次地低声说着,压上了鹤影的身体,这样征服一般的姿势让他兴奋不已,就连下面快竖得笔直的东西也真的兴奋地流出了泪滴。   他做梦似地轻轻咬着鹤影颈后和背上的皮肉,伸出手抹了自己那里的液体,去开拓鹤影的那处。   那处被异物侵入的感觉并不好受,鹤影半边脸紧贴着枕头,紧张地咬着自己的手指。花篱的动作不可谓不小心,所以他虽然觉得难受,但却并不怎么疼痛。   可是当花篱觉得弄得差不多了,换上了自己的真东西往里戳的时候,鹤影便有些吃不住了。   他心里觉得自己不该叫苦,所以咬着手指并不出声呼痛,却还是下意识地绷紧了身体,让花篱的进入变得异常艰难。   “疼吗?”花篱发觉不对,小声问道。   “唔……不疼。”鹤影努力放松身体,不愿被他小瞧了去。   花篱看了看他,没再言语,但却还是放缓了动作,又伸出一只手,轻轻地按揉穴`口外面,帮助他放松,他一面缓缓进入,一面亲吻着鹤影的身体,在他白`皙的皮肤上吸`吮出一小块一小块的嫣红。   鹤影的额头上很快地便沁出了一层薄汗,他摸索着抓到了花篱的一只手,拉到自己面前轻轻啃咬,借此悄悄发泄自己的苦楚。   等到花篱完全进入,两个人都长长地松了一口气。   花篱小心翼翼地调整着姿势,试探鹤影那一点的位置,当他那根的顶部从某个位置刮过时,鹤影的呼吸随之一颤……   “是……这里吗?”花篱紧张地问道,“舒……舒不舒服?”   鹤影皱起了眉头:“唔唔……嗯,再来,多一点。”   花篱放下了心,便一心一意地向着那个位置捣弄用力,不多时,鹤影便嗯嗯啊啊地哼出了声来,显然是得了趣。   他身前那根东西渐渐地硬了起来,硌在身下有些难受,便挪动着身子,哼哼道:“翻身,出……出去。”   他右腿不能使力,就着这样连接的姿势不好翻身,所以花篱必须得先出去才行。   可怜花篱刚刚进入,自己还没觉得舒爽,又只好闷闷地退了出来,帮着鹤影翻了个身。   他打开鹤影的长腿,将自己的身体嵌了进去,将那根湿哒哒的东西对着那嫣红的,微微蠕动着的穴`口一送,再度进入了鹤影身体里。   鹤影嘴里“嗯”了一声,抬起左腿,拿脚踝在花篱的屁股上蹭来蹭去。   似乎是对花篱浑圆挺翘的屁股十分满意,他嘴角一咧,露出了开心的笑容。   “喜欢,花篱。”   他摸着花篱汗津津的脸,小声地喘着气。   那若有似无的声音伴着温热的气息窜进花篱的耳朵里,让他差点就一泄如注。   你……你这个勾人的小妖精!   花篱在心里暗暗啐道,他发狠般地啃着鹤影的脸颊,一下一下,用尽全力地冲撞着他的身体。   干我?——干你才对!   他的脑子里不知怎的就冒出了鹤影先前说过的话,心里燃起了一阵无名之火,又莫名地联想到了自己几十年来的凄苦单恋,以及先前所受的种种折辱忧虑,千般滋味涌上心头,冲散了理智,便红着眼睛,双手按住了鹤影的腰胯,愈战愈勇,一往无前地卖起了力气。   于是没过多一会儿,鹤影的眼睛里便泛起了泪光,愉快的小声哼哼便升级成了难耐的呻吟,一只手慢慢地使力揪紧了身下的床单,一只手搭在嘴上,想要掩盖自己羞耻的声音。   “唔,唔唔……好,难受……”   他感觉自己身下被花篱侵犯的地方又酥又麻,脑子里一阵阵地发紧,快感一波接一波,身下那根也肿胀得厉害,但就是达不到至高点,得不到解放,这样的感觉让他觉得既陌生又危险,不由地扭动着身体,松开了抓紧床单的手,伸向自己身下想要自行纾解。   花篱发觉了他的意图,却分不出心神去阻止,他原本是想要狠狠地侵犯占有身下的人,却偏偏不知不觉地让自己陷进了欲`望的泥沼,只恨不能进得再深些,动得再快些。   他浑身是汗,挂在身上的上衣黏糊糊地贴在皮肤上,也顾不上去脱掉,只能半眯着眼睛,眼睁睁地看着满身潮红,泛着水光的鹤影在他的侵犯下,闭着眼睛,一边呻吟喘息,一边忘情地自渎。   这样的场景显然让他深受刺激,猛地几个挺进,便浑身抽搐,感觉到丹田处一股熟悉的灵力突然涌了出来,呼啸着冲向了他的下`身,随着他的欲`望一同被射进了鹤影的身体深处。   “唔……唔!”   鹤影被那带着灵力的灼热冲击得瞪圆了眼睛,一道热流自他身下窜起,在脑海里炸开了一道白光,炸得他晕晕乎乎,欲|仙|欲|死,一时间简直不知自己身在何处。   “厉害……”   鹤影在灭顶的快感中迷迷糊糊地叹息。   而就在这个时候,被超出自身承受限度的灵力流两度蹂躏,差不多快被榨干了的花篱只感到眼前一黑,便人事不省地倒在了鹤影的身上。   鹤影犹自一无所知地享受着灵力充沛的快乐,双手无意识地在花篱的身上摸来摸去,摸了一会儿,突然摸到一个毛茸茸的东西。   他也没多想,随手抓到面前,睁大了眼睛,慢慢地看清楚这团东西。   却是一条色泽鲜艳,蓬松柔软,尖端泛着白的金色大尾巴。   鹤影眨了眨眼睛,再眨了眨眼睛。   他一只手抓着尾巴尖,另一只手沿着蓬松光洁的皮毛,一寸一寸,慢慢地往下面摸去——最后摸到了花篱光溜溜的屁股。   这是花篱的尾巴!   ……花篱长了一条大尾巴!   他惊讶地瞪圆了眼睛,花了好长的时间来接受这个现实。   他……他以前单知道花篱是狐狸精,但却并不知道狐狸和白鹤不一样,是长着尾巴的。   而且,还是一条这么大,这么粗,这么长的毛尾巴!   鹤影双手抓着大尾巴,贪婪地摸来摸去,把尾巴上顺滑蓬松的金色长毛都摸乱了。   摸着摸着,他的脸上,慢慢地攀上了一层绯红。   他悄悄地看了看昏倒在自己身上的花篱一眼,见他闭着眼睛,呼吸均匀,似乎什么都不知道,便悄悄地抱住了他的尾巴,把尾巴压在自己的脸上,深深地吸了一口气——   如果花篱知道了,一定会觉得他是个大变态!   鹤影用自己的脸蹭着花篱的尾巴,又羞耻又幸福地想着。      当花篱从昏迷中苏醒过来的时候,一睁开眼睛,就看到了近在咫尺的鹤影熟睡的脸。   他感觉到自己浑身酸痛,不仅后面那里肿了,连腰部也是疼痛不已。他迷迷糊糊地回忆起了昨天发生的事,嘴角一抽,露出一种要笑不笑的表情来,心里既有些幸福满足,又有些暗悔自己不自量力,用力过猛,以至于眼下自讨苦吃。   他艰难地伸出手去,一边按揉着自己快要断掉的老腰,一边看着沉睡中的鹤影。   现在的鹤影真是可爱极了,安静地闭着眼睛,长长的睫毛就像两把小刷子,在下眼皮上投下两道阴影,浅红色的嘴唇微微地闭合着,让他不由地回味起接吻时那美妙的滋味。   花篱的目光渐渐地由鹤影的脸往下移,划过他线条优美的锁骨,曲线流畅的肩膀,看着他赤`裸的身子微微蜷缩着,好像护着什么心爱之物般地,紧紧地抱着自己毛茸茸的金黄大尾巴——咦!?   花篱猛地直了眼睛——他的尾巴!   他的尾巴怎么出来了!?   花篱差点从榻上跳了起来,不假思索地,伸手便从鹤影怀里把自己的尾巴夺了回来,甩了两甩,藏在自己身后。   怀里暖融融的长毛尾巴突然消失,鹤影不满地皱起了眉头,慢慢地睁开了眼睛。   “尾巴。”   他揉了揉眼睛,眼珠子左瞟右瞟,都找不到那条金黄色的大尾巴,只好抬起头,看着一脸戒备,似乎还有些脸红地看着自己的花篱。   “尾巴呢?”鹤影皱起眉头,“花篱?”   “什……什么尾巴!”花篱涨红了脸,鹤影真是太色`情了!竟然抱着他的尾巴睡觉!啊呀呀!想想都觉得脸红!   “花篱,尾巴。”鹤影着急了,不由分说地伸出手,越过花篱的身子去摸他的屁股。   花篱忍着浑身的疼,连忙向后躲,挥着手大声道:“没有!没有!你你你……你不要过来!”   鹤影从榻上爬起来,念叨着“尾巴尾巴”地,把他往墙角逼过去,花篱手忙脚乱地躲闪,一个不察,便把身后的大尾巴露了出来。   鹤影眼睛一亮,身手敏捷地将它抓在了手里。   “啊!”花篱惊叫一声,捂住了自己通红的脸,“你……你混蛋!”   鹤影才不管花篱又羞又臊地在叫嚷着什么,抓到尾巴便一把把它抱进了怀里,一边拿脸蹭着尾巴尖尖上光滑柔软的长毛,一边用手上上下下地抚摸着,整个人都沉浸在了花篱尾巴带来的美妙享受里。   “嘤嘤嘤……”   直到耳畔传来了花篱隐隐的抽泣声,鹤影才好似被当头敲了一大棍子似的,突然清醒了过来。   这这这……这不是做梦!   他震惊地看着捂着脸嘤嘤哭泣的花篱,又看了看被自己抱在怀里的大尾巴——他,他在干什么呀!   鹤影连忙触电了似的丢开花篱的尾巴,那大尾巴顿时便恹恹地躺在了一旁,看上去好不可怜。   他有些舍不得地看了一眼又一眼,最终还是抵挡住诱惑,爬到花篱身边,讨好地把脑袋靠在了他的肩膀上。   “对,对不起。”   他老老实实地道歉。   花篱捂着脸,不愿意看他。   对于妖怪们来说,在人形的时候,尾巴是很羞耻的部位,因为尾巴通常很敏感,在原形时往往会变成弱点,而且,当变作人形后,尾巴就会消失不见,所以平时追求着人类生活方式的妖怪们,如果在人形的时候露出尾巴,不仅会被嘲笑法力不济,还会因为尾巴的敏感而凭空多出一个弱点,于是大家便都喜欢把尾巴藏起来,时间长了,尾巴就变成了一个不能轻易示人,十分隐秘羞耻的东西。   像赤蛇那样大摇大摆地变化出自己的大尾巴,成天在山上晃来晃去的,只亏得他是山大王,还是一只风骚的山大王,不然,也是要遭到嘲笑的。   而花篱一直以洁身自好,品行高洁自诩,脸皮薄得不得了,为了不被别的妖怪看见尾巴,甚至都从来不在公共场合化回原形,可是现在,他守护了好几百年的尾巴,却被鹤影猥亵了!   他就别提有多难过了!      鹤影虽然是飞禽,自己没有尾巴,但是也隐隐约约记得尾巴有多要紧,这会儿见自己变态的行为被花篱当场发现了,心里亦是十分地后悔。   他想要摸一摸花篱的身体以示安慰,手一伸出来,却又不由自主地朝着尾巴摸了过去,幸亏他及时发觉,险险地停下,改为轻轻抚摸花篱的大腿。   “花篱,对不起……”   他蹭着花篱的肩膀,心想:看来花篱是真的生气了——都不理我了。   他呆呆地盯着花篱漂亮的大尾巴,觉得自己真是太缺乏自制力了!   “你这个坏蛋!”花篱哽咽着,低声骂道,“干嘛乱摸人家的尾巴!坏蛋!”   他心里委屈极了,他的尾巴,一直以来都只有在夜晚独自睡觉的时候,才会偶尔露出来,自己悄悄地摸一摸,揉一揉,就这样,还会像做了什么见不得妖的事情一样羞得满脸通红,可是鹤影竟然,竟然这么肆无忌惮地当面玩弄他的尾巴!   鹤影不知道花篱心里的想法,听了他的话,微微地红了脸,小声说道:“尾巴,好看。”   他念念不舍地看着花篱微微摆动着的大尾巴,又失落地说:“不能,摸吗?”   花篱尾巴一甩,卷到自己身后,红着眼睛瞪他:“不许摸!”   鹤影靠在他身上,一脸失望难过:“想……想摸,好看,喜欢。”   “你!”花篱看着他可怜巴巴的样子,严厉的话到了嘴边又滚回了肚子里去,“就……就是不行……讨厌!”   这是原则!不能退缩!就算是鹤影也不行!   他气呼呼地想着。   可是鹤影却好一会儿没有动作,也没有作声,直到花篱心里疑惑,悄悄地抬眼去看他时——   “啪嗒。”   一滴豆大的泪珠滴落在了他的手臂上。 第25章 第二十五章   鹤影一句话也不说,靠在花篱的肩膀上直掉眼泪。   “你……”花篱一时间又气又急,可是狠话却又怎么也说不出口。   他都把人弄哭了,怎么可能还说得出绝情的话来!简直就像……就像在欺负没成年的小妖怪似的——这么想来,动辄就掉眼泪的鹤影真是太狡猾了!   到了这个地步,花篱哪里还看不出来,鹤影摆明就是看透了他舍不得欺负他,吃定了他不会真的生他的气嘛!   可是……   道理花篱是明白,但要真的拆穿他的小九九,由着他哭去,他……他还是做不到呀!   花篱深深地叹了一口气,认命地揽着鹤影的肩膀。   “哭……哭什么呀,真是的……”   “呜呜呜……”鹤影干脆哭出了声。   “你……唉!”花篱摸着他的肩膀,“别……别哭啦!”   “尾巴……”   “不要叫尾巴啦!”花篱恨不得咬上他两口,“不……不可以乱摸!”   鹤影捏着他的手,腻着声音小声恳求:“我……我想,尾巴。”   “别想啦!”花篱自己都快哭了,可是他的大尾巴这一时半会儿的,竟然还变不回去,藏都没地儿藏。   “求……求求你,花篱……”鹤影索性撒起了娇,手掌在花篱的腿上不住地摩挲,“求求你,求求你……”   花篱被他念叨得手足无措的:“你……你无赖!”   “求求你……”鹤影黏在他身上,泪眼蒙蒙地望着他,“花篱,花篱……”   花篱绝望地捂住耳朵。   “不要说啦——啊!”   鹤影的手准确地抓住了他的尾巴。   “你,你……”花篱瞪圆了眼睛,气得话都说不出来了。   鹤影轻轻地摸着他的尾巴,舔舔他的脸,讨好地说道:“花篱,喜欢。”   花篱:“……”   花篱:“你讨厌!”   鹤影见他嘴上说得厉害,却并没有再挣扎,心里知道自己这是被默许了,不由地喜笑颜开,更是使出浑身解数来讨好他,一只手玩弄着毛茸茸的大尾巴,另一只手在他身上摸来摸去。   花篱尾巴不常露出来,本来就敏感异常,被他这样又是揉又是捏的,身子就渐渐地变得软绵绵的,靠在榻上,几乎快要瘫成一滩泥。   “啊……啊,不要摸了!”   他觉得自己胯|下那处好像有些发胀,不由地慌了神,推着鹤影,中气不足地叫道。   “我,我要受不了了……”   “嗯?”鹤影揉着尾巴,迷茫地抬起头。   花篱眼睛水汪汪的,脸颊红红,羞愤地瞪着他:“不要摸了!真……真是,坏蛋!”   “哪……哪里?坏蛋。”鹤影不服气地撇嘴,趴下`身体,一口就叼住了他的大尾巴,含在嘴里故意用牙齿咬噬厮磨。   “啊,啊……啊!不要!不要!啊……”   花篱被那从尾椎处直冲而起的剧烈快|感刺激得连声尖叫,身体抽搐个不停,胯|下的东西也颤颤巍巍地站立起来,可怜兮兮地分泌出半透明的水珠。   鹤影被他的反应吓了一跳,他只想咬花篱一口来泄愤,却也不知道原来花篱的尾巴居然敏感成了这样,这会儿只好傻愣愣地张开嘴巴,放开了他的大尾巴。   然后,他有些难受地捋了捋舌头——咬了一嘴毛。   花篱整个人都在榻上缩成了一团,抱着脑袋“嘤嘤嘤”地颤抖不已,他的尾巴,他的尾巴……   鹤影……鹤影从小就不学好!就会欺负他!   鹤影摸着花篱的脊背,把他抱在怀里。   “花篱……”   “呜呜呜……”   “花篱……”   “讨厌!”   鹤影的手贴着他微凉的皮肤,沿着腰线,顺着肌骨的方向慢慢地摸到他身前,轻轻地握住那里,替他纾解。   他在花篱的肩背处咬出一道道细小的牙印,小声而含糊地说着:“对,对不起,喜欢……”   花篱蜷缩着身体,抽抽噎噎的声音,慢慢地变成了小声的哼哼。   末了,鹤影随手拿床单把手擦干净,抱着花篱,讨好地蹭来蹭去。   花篱喘着气,也拉不下脸来继续闹脾气,被他蹭了一会儿,终于忍不住翻过身来,压住他一顿乱挠。   “哈哈!哈哈!哈……难受……”   鹤影一边躲一边发出怪怪的笑声,花篱撸起袖子,直取他的腋下——让你高兴,让你笑!      “花……花大人?”   就在这个时候,门外突然传来了小裳响亮却又迟疑的声音。   花篱的动作蓦地顿住,他手忙脚乱地从榻上爬起来,扭扭屁股,终于把尾巴缩回去了,又翻着榻上榻下乱七八糟的衣服往身上套。   “什……什么事?”他一面飞快地穿着衣服,一面掩饰般地朗声问道。   “啊……哦,就是,都这么晚了,花大人还没有出门,所以大家有点担心,呃,是不是睡过头了……”   小裳竖着耳朵偷听里头的动静,她刚刚好像听到了陌生的声音,还在叫着“难受”?啊呀呀,该不会是那只可怜的瘸腿小白鹤吧?   花大人他,他终于对那小白鹤下手啦?还……还一直那什么到现在!   小裳夸张地作出一个惊讶的表情,然后听到花大人在里头隐隐约约地咳嗽了一声,说道:“啊,我没……没事,有点伤风,所以多睡了一会儿。”   小裳捂住胸口——这么说是真的了!   明明就在生龙活虎地欺负着小白鹤,还撒谎说在睡觉!花大人……花大人居然真的是这样辣手摧花,灭绝妖伦的大变态!   枉她还一直坚信花大人守身如玉,忠贞不二,甚至同别的妖怪们为了花大人的人品问题激烈地争论过!   花大人……花大人真是太让她失望了!   于是小裳“嘤嘤嘤”地掩面跑掉了。      屋子里的花篱衣服穿到一半,小心翼翼地听了老半天都没听到外面的回答,摸到门口鬼鬼祟祟地往外头一看。   “走了,她。”鹤影趴在榻上,闲闲地说道。   “你怎么知道?”见外头果然没了妖影,花篱不高兴地回头说道。   鹤影摸着自己泪水干掉之后有些紧绷绷的脸:“听到。”   “进……进境这么大啊……”花篱脸微微一热,难怪狐狸精们都那么热爱双修,原来……原来真的有这么大的好处。   他看着鹤影,自顾自地红着脸,害羞地想,要不要为了鹤影快点恢复法力,多多……多多地和他,嗯,双修呢……   “是呀,”鹤影咧开嘴,显然是和他想到了一处去,“很快!”   只要多多和花篱双修,勤加修炼,一定能很快就把内丹变大,到时候,他就是厉害的大妖怪了,花篱就再也不能说他长不大啦!      于是,在他们俩心照不宣的默契下,两只妖怪便慢慢地过上了有时两次,有时四次的幸福生活。   只是鹤影时常要求他露出尾巴来给他摸摸抱抱,这一点让花篱十分地苦恼,如果他不让的话,鹤影刚开始总是会哭哭啼啼,眼泪汪汪地哀求,时间久了,干脆大半夜地翻来覆去不睡觉,号称没有大尾巴抱就睡不着,搞得花篱苦不堪言。   而且他也并不知道,在那以后,他被大美人残酷地抛弃,没人要,以至于产生了某种变态心理,每日里蹂躏折磨可怜的小白鹤的糟糕名声便越传越开了。   而鹤影,那天晚上忘了告诉他这件事情,而在之后,也再也没想起来过。 第26章 第二十六章   在接下来的日子里,虽然有着难以启齿的烦恼,但花篱也算是过上了一段十分舒心的日子。哪怕是众妖怪们看到他时总会露出奇怪的眼神,他也只把那当做是大家不认可他挟黑豹大王以令群妖的集权做派,所以,他慢慢地都快要忘记了……   鹤影总有一天是会恢复记忆的。      这天早上,花篱从睡梦里醒过来,摸到身旁把脑袋靠在自己怀里熟睡的鹤影,心里觉得又安谧又幸福。   因为昨天夜里从事了一些双人修炼活动,床榻上还有些凌乱,鹤影的头发四散开来,遮掉了他小半边脸,却露出了他有些破皮的唇角。   啊……花篱心疼地摸了摸他嘴角的伤口。   昨天好像是有点粗暴了……也不知道,也不知道鹤影现在还疼不疼……他羞涩地想着,他自己这会儿可是有些疼的呢……   花篱嘴角不受控制地弯了起来,轻轻地抚摸着鹤影的脸,还忍不住亲了两口。   就在这个时候,鹤影睁开了眼睛。   “你醒啦?”花篱翻了个身,把他压在身下,对着他的嘴唇就是“啵儿”地一口,“今天想吃什么呀?”   鹤影眨了眨眼睛,有些愣怔地看着他。   花篱见他一脸傻样儿,不由地乐了,捏着他的脸揉来揉去:“看你这傻乎乎的样子,嘻嘻……”   鹤影眉心一动,眼中突然冒出一丝恼怒之色,低声道:“你做什么?”   “诶?”花篱惊喜道,“你……你能说四个字啦?”   “你……”鹤影咬牙,一把把他推开,坐了起来。   “怎么了?”花篱有些莫名其妙地看着他。   鹤影呼吸急促,呆坐着不动,似乎在回想着什么,花篱眼看得他胸口起伏越来越快,好像在压抑着怒气一般。   “鹤……鹤影?”他隐隐约约地感觉到了有什么不对劲,而且……似乎是大事不妙的那种,“你……你……”   鹤影的手慢慢地攥紧了被褥,背着脸没有看他,过了一会儿,又突然松手,自顾自地去拣了乱糟糟的衣服来穿。   花篱见他背上都是自己抓出来的红印子,有些脸红,伸出手来想要帮他整理衣服,却被他发现,侧身躲过了。   “不用你来,”他沉着声音,似乎和之前有些不一样,“我自己可以。”   花篱愣住。   鹤影穿好了衣服,又艰难地自己穿上了裤子,便坐在榻边,背着他不说话。   “你……”花篱咽了口口水,有些欢喜,又有些畏惧地问,“你……你是不是……”   “多谢花大人这些日子的照顾……”鹤影的声音变得冷漠而疏离,他顿了顿,又补充道,“……和治疗,在下感激不尽。”   “鹤影!”花篱心里一紧,连忙抱住了他,“你,你怎么这么和我说话?”   鹤影漠然地笑笑:“那么……在下该如何同花大人说话?还要如之前一般,做一个无知孩童,任你戏耍吗?”   “你,你说什么呀!”花篱急道,“我何曾戏耍你!”   明明是你戏耍我比较多才是!   “是,是……”鹤影点着头,转头看他,“花大人不曾戏耍于我,想必便是真心喜爱那个傻子了,大概在屋里养着这样一个爱宠,也不失为一件乐事。”   “你怎么能这么说!你明明知道我是真心喜欢你的!什么傻子爱宠的,你为什么要这么说我?”花篱说着说着,眼睛都红了,“不说这些天,就算是先前……先前在南海,也还好好的呀,你……你怎么又变成这个样子了……”   鹤影不由地嗤笑道:“是啊,在下就是如此地反复无常,不如花大人,一心一意,忠贞不二。”   他想了想,又挑眉道:“只是在下了无牵挂,如今更是半个废物,也不好多做打扰,还劳驾花大人送信与在下兄长,早日来接在下离去。”   “你要走……”花篱的眼泪顿时就落下来了,“你……你要离开?”   鹤影目光沉沉,看着他吧嗒吧嗒地掉眼泪,突然一笑:“花大人这是做什么?难道在下家中没有赶着度天劫的亲眷,便连家也回不得了?”   花篱瞪大了眼睛,终于想起来他们那次分别时的情形了。   “我……”想到鹤影当时受的苦,他的心里顿时充满了愧疚和难过,“对……对不起……我,我那个时候,不知道你也……”   他也顾不得自己浑身光溜溜雅观不雅观了,扑到鹤影的怀里紧紧地抱着他,唯恐他会逃走一般地,一点都不敢松手。   那个时候,那个时候他想说的是什么来着……他的心里飞快地搜寻着当时的记忆。   “我……我以后再也不会了!我再也不丢下你了!鹤影,我真的知道错了,呜呜呜……我们以后都在一起,一定不分开,你原谅我好不好?”   他把眼泪都蹭在鹤影的胸口,好像这样,他就能够感受到自己的悔恨之情和诚挚之心似的,一遍一遍地哭着喊着。   “我那个时候不知道你也要度天劫,我……我真的不是故意丢下你的,我要是知道,一定……一定留在你身边,和你在一起,鹤影,你不要生气好不好,我错了,呜呜呜……”   鹤影好一会儿没有说话,由着他哭,等到花篱哭得累了,他才轻轻地托起他的脸,用拇指拭去他脸上的泪水,面无表情地看着他。   “我明白,那个时候,是我没有告诉你真相,我不怪你。”   听了这话,花篱整张脸都皱成了一团,忍不住“嘤”地一声又哭了起来。   “鹤影……鹤影……”他又把脑袋埋到他的怀里,太好了!鹤影原谅他了!   “可是……”   鹤影却轻轻推开他,抬起他惨兮兮的脸蛋,轻声叹息。   “明明知道我受了重伤,你却还是选择丢下我——第二次,”他目光忧伤,看着花篱的眼睛,低声说道,“你还是选了你的元明山,而我,就只能等着,等着你安顿好了你的赤蛇大王,或许还会记得回来找一找我在哪里,等着你回山照顾好这山上的妖怪,再回来看一眼我死透了没有——我宁可一辈子都不要想起来,花篱,你就是这么做给我看的,不是吗?我又有什么理由相信你?发誓?你不觉得可笑吗?你有什么资格对我发誓?”   花篱呼吸一滞,急得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我……”   鹤影轻轻地抚摸着他的脸,低沉的声音甚至带着些轻怜爱意,可是说出的话却绝情无比:“你看……哪怕是现在,你还想要我留在这里,陪着你守着你——你既想要你的元明山,要你的大王,又想要我——你甚至都没有把我摆在前面!呵呵,你告诉我,你口口声声说喜欢我,可是,你把我当做什么了?”   花篱抓紧了他的衣袖:“我……我想和你在一起,我把你当做,当做……”   鹤影终于冷笑出声:“你不必说了,我就算是个废物,也不至于低贱到这等地步!”      元明山上的妖怪们这天突然发现,花大人的心情似乎十分地低落,整个人像丢了魂儿似的,病怏怏地在洞府里走来走去,办事儿也十分地不利索,好似被人揍了一顿似的。   但是他虽然法力不济,可是元明山上哪有妖怪敢揍他呀!   那到底是为了什么呢?   闲的无聊的大家都很好奇,背地里聚在一起悄悄地咬耳朵,猜测着花大人今天突然一反常态的缘由是什么。   ——会不会和小白鹤有关?   ——可是,小白鹤那么可怜兮兮的,哪里敢让花大人吃苦头啊!   ——嗯嗯……肯定不是小白鹤!只有花大人蹂躏小白鹤,哪有小白鹤欺负花大人的道理!      可惜,没过多久,妖怪们的结论就被现实狠狠地推翻了。   因为鹤族一表妖才,风流倜傥的鹤彰大人来了。   当他们看着鹤彰大人从花大人的房间里把“奄奄一息”的小白鹤抱出来的时候,在目瞪口呆之余,都不由地暗自在心里鼓起了掌。   原来花大人之所以这么死气沉沉的,是因为他拐走小白鹤的恶劣行径终于曝光了,鹤彰大人要来拯救小白鹤了呀!   众妖怪目送着鹤彰大步离去,在心里纷纷默默地祝福饱受欺凌的小白鹤能够走出阴霾,重获新生,哪知道回过头,就看见花大人两眼红红,失魂落魄地从房间里走出来。   一看到他这幅模样,众妖怪又都有些于心不忍了。   唉,说起来花大人也是可怜啊,还不是因为孤家寡人地打了几百年光棍,又被心上人抛弃了,没人要,才会变成这样的,如今,连唯一的小白鹤也没了,真是……   唉……   众妖怪们很是为此事纠结了一番,可是纠结完了,回头该干嘛还是都干嘛去,只余下花篱独自坐在过道上,伤心欲绝。   鹤影临走时的话一直在他耳边回响。   他……他既想守住元明山,又想和鹤影在一起,真的……真的有那么自私吗? 作者有话要说: T__________T谢谢给我留言的姑娘们,每章都打分,让我这篇小冷文也感受到了春天般的温暖! 第27章 第二十七章   鹤彰推门进屋,看见鹤影坐在轮椅上,对着大厅正中的丹炉一动也不动。   他看了一眼只被稍稍动了些许的饭菜,叹了一口气,走到他身边,装作漫不经心地斜过眼去看他。   鹤影面无表情,只是定定地看着丹炉里跳动的火光,眼底如古井无波,看不出一丝一毫他预料中的失落伤感,但也完全不见别的情绪。   “唉……”他重重地叹了口气。   鹤影淡淡地看了他一眼,复又回头,不紧不慢道:“兄长何事叹息?”   鹤彰轻咳一声:“你……你既是为了那只小狐狸精,才放弃了修仙,事到如今,往好的方向想,闹开了,也就安安心心地修仙去,倒也挺好的。”   “兄长真是这样想?”鹤影嘴角一勾,有些自嘲地说道,“只是……以我如今心境,怕是没那么容易。”   鹤彰摇头叹息:“你自小便是如此,虽说你……身子有些不便,往日里执着于修仙一道,我也不是不能理解,只是,凡事求全太过便是魔,我看,那小狐狸精虽说没什么良心,对你却也算是赤诚一片,你既然放不下,又何必非要同他斤斤计较?”   鹤影听了这番话,沉默了一会儿,又突然笑道:“兄长也说了,我为了他放弃了那么多……只可惜我偏偏就是个斤斤计较的,付出了多少,就一定要得到多少。”   他的眼里火光明灭,语气飘忽得仿佛在梦里。   “如果得不到想要的那么多,那我宁可一分也不要。”      花篱坐在桌前,呆呆地看着桌子上的一大只猪腿。   玄明坐在对面,开心地说道:“是不是很香啊?快吃吧快吃吧,很好吃的!我一口都没吃,都留给你了呢!”   花篱嘴角抽了抽:“你……你这是干什么?”   玄明道:“我这不是看你最近都不太开心嘛……吃了好吃的东西就会开心点啦!”   听了这话,花篱看了看他,微微一笑,心里感到一丝暖意。   “谢谢你,”他冲玄明点了点脑袋,又摸摸自己的鼻子,“唉,原来我有表现得这么明显啊,连你都……”   那别的妖怪,还不知道背地里指指点点多少回了呢。   想到这里,他又叹了口气。   那又能怎么样呢?也就只能随他们说喽,反正……反正他就是高兴不起来啊。   玄明察言观色,见他兀自出神,便压低声音问:“你是为什么不开心呀?是不是小白鹤被救……带走了,你很难过呀?”   他舔了舔嘴唇,好险,差点就说漏嘴了。   花篱倒没注意他的马脚,拿小刀削着猪大腿肉,心不在焉地糊弄了几句。   玄明见他不愿意回答这个问题,越发地确定了心里的猜测,心想,原来大花毛真的是像小裳说的那样,没人要,大变态呀……   他看了看花篱一脸颓废的模样,又想,算了,大花毛这么可怜,就算他真的是个大变态,我身为黑豹大王,也不能太歧视他,不然他就更可怜了。   于是玄明继续热情地招呼花篱吃掉他最心爱的碳烤猪大腿,觉得自己真是既开明又体贴,还如此地无私,越来越像一个出色的好大王了。   花篱失魂落魄了好几天,每天晚上总躺在被窝里翻来覆去地思考,却怎么都想不出办法来让自己走出眼下的困境。   他这样每夜辗转难眠,眼下的青黑便眼看着一天天严重,整个精神风貌也愈加地萎靡,看得众妖怪好不忍心。   有时候,他趴在榻上,眼前就会浮现出鹤影和他一起在这里度过的美好时光,或者回忆起那些偷偷在树丛后面偷看鹤影的日子,这两段记忆前后呼应,让他觉得好生难过。   他经过了那么长时间的单恋,那么长时间的等待,最后难道就只换来了那样短短的欢愉?他很不甘心,他想和鹤影永远在一起,可是鹤影不愿意留在元明山……   他默默地想着,鹤影不愿意留在元明山,鹤影并不是不愿意和他在一起。   可是,他却没有办法丢下这一山的妖怪们。   他捶着自己的脑袋,觉得自己好像又回到了那个恨不得将自己劈成两半的时候。      “鹤影……”   这天晚上,花篱蜷缩在被窝里,压低声音,自言自语般地呼唤着鹤影的名字。   “鹤影……”   他记得鹤影在他身上施放过法术,似乎是不管什么时候都可以看见他在做的事,也可以和他说话的。虽然不知道事到如今,鹤影还愿不愿意理他,但他还是低声地说着,希望哪怕只有只言片语能被他听到也是好的。   可是当他想要组织一下语言,开口说出自己的心里话时,他却又酸涩着眼睛,不知道该从哪里说起才好了。   山上的妖怪没有一个知道事情的真相,他独自憋了这么多天,早就有一肚子的委屈难过,却都不知道该说给谁听。   “鹤影……”他揉着眼睛,“我……我好想你……”   这句话一出口,眼泪顿时如同河水一般汹涌而出,花篱连忙拿手抹着眼泪,可是好像某个阀门一开便再也关不住了一般,抹眼泪的速度怎么也赶不上泪流,他的花布枕头上很快地便湿了一大片。   “呜呜呜……”   花篱觉得自己真是没用极了,鼻涕眼泪一齐流淌,这个时候他倒不希望鹤影来理睬他,这个倒霉难看的模样,可不能让鹤影瞧了去。   于是他心里不管再怎么渴望期待,却抽泣着硬是没再叫一句鹤影的名字,唯恐鹤影真的听到了,施起法术看见他,然后瞧不起他。   可是仿佛偏偏是不想让他如愿似的,就在他抽抽噎噎地抹着眼泪的时候,他好像听到了一声熟悉的冷哼声。   花篱:“!”      其实鹤影也并没有一直盯着花篱。   他法力如今尚未完全恢复,不能像从前那样随便借助傀儡术窥视花篱的动静,这一天,也只是因为夜里睡不着,所以才心血来潮决定瞧一瞧花篱在做什么。   当然,他之所以会有这种想法也并不是因为担心或者思念花篱,只不过是太无聊了而已。无聊的时候,有的妖怪喜欢下山去勾搭凡人,有的妖怪喜欢去林子里跑来跑去吓吓樵夫,可他做不了这些事,就只能看看花篱。   谁让他这么无聊呢。   于是他便有些意外,但又有些如愿地看到了花篱窝在被子里,哭得像个傻子一样的情形。   他嘴巴鼻子眼睛都快皱成一团,整张脸看上去又狼狈又凄惨,因为躲在被窝里,看上去十分地可怜,但却又格外地让人想要狠狠地欺负他。   鹤影觉得这几天来,自己的心情从来没有如此地愉悦过。   他知道自己不正常,但是看到花篱因为他而这样地凄惨难过,他就是忍不住觉得心情舒畅,心旷神怡。   他本就为了花篱对自己的不看重而生着很重的气,在鹤仙居等了这么多天,也没有等到花篱来找他,他虽不愿意去想,更不愿意承认,但实际上,他确实因为这个而一天天地变得更加阴郁沉默。   这个时候,受了心底魔性的蛊惑,他便有些自暴自弃地任由那恶念滋长着,并且感觉到了一种扭曲的快意。      听到那声冷哼,花篱顿时愣住了。   过了很短的一段时间,他赶紧抓起被子盖在脸上胡乱擦了几把,把脸上乱七八糟的泪痕擦干净。   “鹤……鹤影?”   收拾好自己的模样,花篱这才捂着自己扑通乱跳的心脏,小心翼翼地开口。   可是等了好一会儿,他都没有听到鹤影的回应。   他心中忐忑,语气越发小心讨好。   “鹤影?是……是你么?鹤影?”他揉了揉通红的眼睛,忍住心里的难过,低声问道,“鹤影……我好想你……”   “哦?”鹤影冷漠的声音从他自己的身体里响起来,“有多想?”   “想……”听到他的声音,花篱差点就要忍不住再哭起来,“就是很想很想,我……我很想你……你,你过得好不好?”   “你觉得呢?”鹤影的声音听上去没有一丝起伏,“你觉得我应该过得好,还是应该过得不好?”   “我……”花篱无言以对,难过地说道,“对,对不起……我可以,可以去南海看你吗?”   “看我?”鹤影有些意外。   “我……我不敢去见你,你……你是不是还在生我的气?我好想你,我能不能去找你?就……就看一眼就好……”   “看一眼……”鹤影低声回味着这句话,冷哼了一声,“然后呢?然后回来继续辅佐你的山大王?这就是你所谓的想念?”   鹤影觉得有一股怒火在自己心中燃烧,原本听到花篱只是因为害怕才不敢过来时的那点喜悦也荡然无存——花篱根本就没有想过要为他放弃元明山,他口口声声说着思念的话语,但却根本不曾想过要为了争取他而做出任何实际的让步。   何其可笑!   鹤影几乎想要大笑出声来。   而他,还在这里天真地相信他的眼泪,甚至还会暗自觉得欣喜,以为他真的那么地在乎着自己。   他在结界中几乎要将轮椅的扶手捏碎。 第28章 第二十八章   “鹤影……”见他语带怨怒,花篱慌了神,“不,不是这样的!我……我……”   “你如何?”   “我……”花篱纠结许久,终于鼓起勇气,低声问道,“你……你真的,真的不可以留在……留在这里吗?”   鹤影怒极反笑:“留在这里?呵呵,我当然可以留在这里。”   “鹤影……”   “但是,现在我不愿意了,”鹤影厉声道,“因为你根本就不值得!”   “我……”这话刺得花篱心里一疼,他下意识地缩紧身体,揪紧了自己的胸口,咬咬牙,“我……我想好了,我不要元明山了,你不要生我的气……你给我一点时间,等我,等我把这里的事情都安排好了,你……你去哪里我都跟你去,好不好?鹤影,求求你……”   鹤影不说话。   “鹤影……”花篱终于又哭出来,“你别不要我,求求你,我,我不能没有你,我……你答应我,好不好……”   “脱衣服。”   花篱一怔,因为自己听错了:“你,你说什么?”   鹤影重复道:“脱衣服。”   “诶?脱……你要做什么?”花篱心里有些慌乱,他相信鹤影不会伤害他,可是这个时候,这个时候为什么要让他脱……脱衣服……   “我不做什么,”鹤影漠然的声音里带着些恶意,他已经不愿意陪花篱玩这种讨价还价你进我退的游戏了,“我离你这么远,能做什么呢?”   “可是……”   “我什么都做不了,”鹤影继续说道,“所以,你就做给我看吧。”   “你,你要我……”花篱僵住,难以置信地问道,“你……你是说……”   “你不是说很想我吗?”花篱诧异的表现取悦了鹤影,他嘲讽道,“这么想我,难道不会觉得很饥渴?先前你每天夜里一直都很主动嘛,怎么,这么多天了,一点都不想做吗?还是说,你自己悄悄地做过了?”   “我……”花篱心里很委屈,这些天里他都失魂落魄的,哪里有闲情去想那些羞人的事……   鹤影的声音蓦地变得严厉:“既然你不愿意,那我们就没什么可说的了。”   “不!不要!”花篱唯恐他真的从此抛开自己,连忙阻止,他攥紧了胸口的衣服,微微颤抖着,忍下心里的屈辱感,低声说道,“我……我做……你不要不理我……”   “呵呵,”鹤影冷笑道,“自己不想的话,就算了吧,我可不愿意逼迫于你。”   “不,”花篱鼻子一酸,艰涩开口,“是……是我自己想做……”   他的话似乎让鹤影感觉很是愉悦,声音也变得柔和许多,简直可以称得上柔情蜜意了。   “好,那我们就开始吧。”   花篱额头上冒着冷汗,从榻上坐起来。他艰难地咽了口口水,颤颤巍巍地伸出手,解开腰带,一件一件地慢慢脱去了身上的衣物。   空荡荡的房间里似乎有些阴冷得可怕,没有了衣物的遮蔽,他情不自禁地一哆嗦。   “脱……脱掉了……”   他低着头,颤着声,小声说道。   “嗯,继续。”鹤影漫不经心地说道。 花篱羞愧地咬着下唇,伸出手去,握住自己软绵绵的那处,手上施力,开始缓缓地揉弄。   可是大概是因为他心中既惶恐又不安,那东西便也缺了兴致,任他努力动作了好久,却还是半软不软地,没有一点点抬头的迹象。   鹤影便冷笑:“怎么?花大人这是真的偷偷做过了?这会儿怎么一点反应也没有?还是说在下让花大人倒了胃口?”   “我,我没有……”花篱心里着急,赶紧加快了手上的动作。   可是那里却还是没有什么反应,任他都快磨得发疼了,也只是稍微有些肿胀而已。   花篱不由地急红了眼睛,可是他越是着急,那里就越是沉默,直到他都觉得自己掌心发红,那根东西也被磨到疼痛,他才崩溃般地开口:“鹤……鹤影,我……我不行……我做不到,呜……”   “连这都做不到?”鹤影听起来十分不满。   “我……”花篱又用力地撸动了几下,那里疼得他都快要掉眼泪,“我真的……真的做不到,我……我好疼……”   鹤影沉默了一会儿,突然,很是无奈,甚至带了些宠溺地叹了一口气。   “那好吧,躺下。”   花篱吸着鼻子,依言躺了回去。   “鹤影?”   “腿,曲起来。”   “唔……”花篱迟疑着,但还是慢慢地曲起了两条长腿。   鹤影似乎发出了一声低沉的笑声,虽然听不分明,但还是让花篱心里很是欣慰,因为鹤影终于对他笑了。   “真乖,”鹤影意味不明地称赞着,“好吧,现在,把腿张开,前面不行,那就做后面。”   “什……什么?”花篱浑身一颤。   鹤影不理他,补充了一句。   “只做后面——做到射为止。”   “鹤影……”   听了这话,花篱皱起脸来,几欲哭泣。   “我……”   他终于明白,鹤影就是想要羞辱自己,让自己难堪,可是,他却根本拿不出立场来反抗,是他对不起他,伤了他的心,这一切,本来就是他活该的。   但是……   “我……”他颤声道,“我这样做,你会……会开心吗?”   鹤影长长地舒了一口气:“你在乎?”   “我当然,当然在乎!”花篱含着泪,“你……你开心就好……”   他闭上眼睛,将一根手指送进了后面甬道中去。   那处没有经过任何开拓,滞涩不已,手指的进入让内壁感受到了一阵强烈的不适,花篱忍着难堪和不适,狠下心,一下子就将手指插到了最深。   “唔!”   异物侵入深处的感觉很不好受,花篱禁不住轻呼一声,急喘着睁开了眼睛,努力去适应这种感觉。   “进……进去了……”他小声道。   鹤影死死地盯着花篱那处,微微被撑开的褶皱,紧紧地包裹着手指,甚至还会随着主人紧张的颤抖而阵阵蠕动——   他指尖微颤,漠然开口:“继续。”   花篱轻声应了,手指开始慢慢地在里面摸索着,找到了那处能让自己快乐的区域,一下一下地在那点上碾压按揉。   “唔……嗯……”   一阵一阵的快感从尾椎处涌上来,他压低了声音哼哼,一面被自己弄得浑身酥软,一面却还谨记着鹤影说的话,一刻也不敢放松地加快着手上的动作,企图借由这样愈发狂乱的动作,将自己送上快乐的顶峰。   “嗯……嗯……鹤影……”   花篱努力地回忆着与鹤影在一起的点点滴滴,为了减轻心中的羞耻感,幻想着对自己做这件事的是鹤影,他左手胡乱而又急切地在自己胸口摸来摸去,想象着那是鹤影的手在抚慰着自己。   “鹤影……唔……”   他紧紧地闭着眼睛,手上的动作愈来愈快,快感也越来越强烈,可是,他却感觉怎么也不足够似的,好像越是沉溺,就越觉得缺了点什么。   为了能够得到更多的快感,他甚至忍不住摆动屁股,身体也向着手指撞过去。   但是,还是不够……   “鹤影,鹤影……”   他睁开通红的眼睛,看到自己的那根东西已经微微抬头,甚至吐出了泪珠,可是,身体深处还在渴望着什么,那种空虚,不是一根手指就能够满足得了的。   “想要吗?”   就在这个时候,鹤影突然沉声问道。   “想,”花篱沙哑着声音,哽咽道,“想要……”   “想要什么?”鹤影循循善诱。   花篱嘴一撇,抽泣着回答:“要……想要你……”   鹤影轻轻一笑:“眼下,恐怕还是要你自己的手指来得更实际一些。”   “我想要你……”花篱咬着嘴唇,泪水从眼眶里溢出来,“鹤影,鹤影……”   “闭嘴!”鹤影沉声道,“我说过,做到射为止——看你现在的样子,一根手指根本满足不了你嘛,不如用两根……不,用三根试试吧。”   “鹤影……”花篱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他觉得自己这样已经到极限了。   “怎么?不乐意?那便算了吧,”鹤影冷哼一声,“我可不打算逼迫你。”   “……”   花篱心中难过万分,却只能忍辱闭眼,狠心一下子又送进了两根手指。   三根手指将褶皱几乎完全撑开,内壁紧紧地挤压着指节,因为没有任何润滑,再加上他的蛮力进入,已经十分地疼痛。   “舒服吗?”鹤影恶意的声音响起,“看你的表情,三根似乎还不够?”   花篱“嘤”地一声,强迫自己忍住了哭泣。   “腿再张开一些,对,赶紧动——做那么委屈的模样给谁看呢?”鹤影嘲讽道,“以前,你自己不是都会很主动地做这件事吗?现在倒来给我装委屈?”   花篱浑浑噩噩地想起了过去他们床笫之间做那等事的时候,因为以为鹤影不会,所以他在下面的话总是自己主动扩张后面……那个时候,那个时候和现在怎么会一样呢?   “怎么?想起来了?”鹤影冷笑,“你这言行不一的毛病,看来倒是严重得很。”   花篱默默地开始抽送手指,手指滞涩的进出撕扯得娇嫩的内壁疼痛不已。知道鹤影眼下正在气头上,根本不会同情自己,他不敢呼痛,只能强咬了牙持续地动作着,让那里慢慢地能够接受三根手指的同时进出。   他悄悄地用中指继续撞击着那一点,希望让自己好受一些。   鹤影目光沉沉,对着灵光流动的结界壁,眼睛里却映出了花篱意乱情迷,泪流满面的模样。   他脸色如冰,目光如炬,手指紧紧地掐住轮椅的扶手,白`皙的手背青筋凸起,胸中翻腾着千般情绪。   他心中深恨花篱的无情,怒意翻滚,想要嘲讽他,羞辱他,蹂躏他,让他痛苦,让他哭泣,让他绝望地求饶,可是看到花篱逆来顺受忍辱负重半点不敢反抗的模样,他虽然如愿以偿,却非但没有感觉到高兴,反倒更加地恼怒,假如花篱现在就在他眼前,他丝毫不怀疑自己有可能会立刻掐死他!   魔气在他身周萦绕,明明灭灭,衬得一身白衣的他如同鬼魅,他双眼紧紧地盯着花篱,根本不知道自己的怒火究竟从何而来,但却知道它们应该去往何处。      “我恨你。”   当花篱终于适应了三根手指的进出,急迫地耸|动着身体,攀登着欲|望的高峰,眼看前面就要站起来了的时候,他突然听到了鹤影阴冷的声音。   宛如一盆凉水当头浇下,他浑身热血尽数褪去,心跳都快要停止。   什……什么?   “我恨你。”   仿佛还嫌自己说得不够清楚似的,鹤影胸口剧痛,几乎是咬牙切齿地重复道。   说完这三个字,他猛地抓紧了自己的心口,翻腾的怒火如有实质般地搅动着他的身体,扯动着他的神智,魔气在他身周旋转滚动,似乎感受到了他的虚弱,快乐地叫嚣着。   他喉间涌起一股腥甜,猛地吐出一口血,紧接着眼前一黑,便失去了意识。   结界失去支撑,猛地一震,瞬间消失。   鹤彰脸色阴沉,在屋子里走来走去。   不远处的床榻上,躺着一脸惨白,昏迷不醒的鹤影,鹤族最德高望重的医师在为他诊治。   一群小鹤妖围在外面窃窃私语,因为鹤影行动不便,作为晚辈,他们往日里总是会轮流负责照顾鹤影起居,这会儿听闻小叔居然感染了魔气,便一个个地都十分忧心,很是为小叔的情况担忧。   闻讯而来的鹤彩听了他们的谈话,秀眉一蹙。   “魔气?鹤影哥哥怎么会沾染魔气呢!”她难以置信地说道,“鹤影哥哥他……他清修多年,说身带仙气还差不多!”   一只小鹤妖弱弱地开口:“可是……可是我今天进房间的时候,就看见小叔坐在轮椅上,身上都是黑气……就连二叔也说了那是……是魔气……”   “胡说八道!”鹤彩斥道,“就算是魔气,那必然也是自外界而来,你们不许胡乱猜测!”   “小……小姨,你说,小叔不会有事吧?”小鹤妖两眼泪汪汪地问道,“魔气……魔气是不是很要命……”   “我都让你别胡言乱语了!”鹤彩气得跳脚,“鹤影哥哥肯定会没事的!别乱说话!”   “哦,唔唔。”小鹤妖连忙捂住自己的嘴,唯恐自己说的坏话成真。      他们在外面说着话,里头的老医师也终于摇了摇头,站了起来。   “舅舅,他……”鹤彰见状,连忙上前询问,“他怎么样了?”   老医师叹了口气,走到桌边坐下。   “这孩子从小就固执,往日里只道他将这秉性放在修仙一途,也算是好事,唉……却未曾料到还会有今日这一番劫难。”   鹤彰心中不安:“这么说来……”   老医师无奈地说道:“这魔气并非外界侵染,而是自他心魔而生!”   鹤彰心里最不好的担忧成真,看着榻上的鹤影,一时之间也是无言以对。   老医师执笔拟好药方,拿在手里掸了掸:“我这便去为他配药,只是,这药方也只能暂时压制魔气,他心中魔性,恐怕还得循循善诱,缓缓除之,只是……”   只是,心疾可医,心魔难除。   鹤彰送医师离开,回来看着鹤影,只觉头疼不已。      直到花篱一身狼狈地被带到鹤彰面前,鹤影都一直没有醒来。   鹤彰看了看他,眼中没有往日里那般调侃般的善意,只是淡淡地点了点头:“花大人来了。”   花篱那日夜里听到鹤影的一句“我恨你”,当时便感到整颗心都好似被人生生从胸腔里挖了出来,丢到数九寒冬的雪地里冻成了冰,而鹤影在那之后便不管他如何呼唤恳求都不再理睬他,更是让他万分不安,在床上翻来覆去几回,终于忍不住,连天亮都等不及,连夜便往南海赶来。   他知道自己很自私,仗着鹤影对自己的情意,虽然不是有意的,却还是敢和他耗着这么多天。   在来的路上,他反复地检讨了自己,回顾往事,终于发觉,自己虽然总是被鹤影羞辱嘲讽,可是实际上却从来没有受到过什么真正的伤害,鹤影哪怕是在对他表现得不屑一顾的时候,都愿意出手帮助他。   可是他为鹤影做过什么呢?在鹤影最需要自己的时候,自己反倒两度离开了他!   之后他道歉,悔恨,恳求,愿意受到鹤影给予的任何惩罚,但是在他心里,其实一直都明白,他可以这样做,是因为他相信鹤影喜欢自己,在乎自己,不会真的再也不管自己,所以他说的话,做的事,鹤影都会看见,终有一天会心软,被自己说服。   可是现在,鹤影却说,他恨他。   花篱抹着脸上不住流淌的泪水,一直以来,他都在不停地对鹤影表达着自己的想法,诉说自己的爱意、委屈,可是,鹤影从来不说,他也好像真的从来没有想过去揣摩鹤影的感受。   现在,鹤影一定是被他伤透了心,才会说出这样的话。 作者有话要说: 本章不老歌戳这里→_→ 第29章 第二十九章   花篱以为鹤影是彻底灰了心才不理他,却没有想到鹤影的情况原来这么糟糕。   鹤彰平静地将鹤影的情况说了一遍,看着他震惊不已的样子,最后淡淡地补充道:“……他如今还昏迷未醒,所以不能确定状况到底如何,幸亏眼下他法力受损,就算入魔,我们也还能制得住他——总之,只能走一步算一步了。”   花篱怔怔地:“他说过的,他心魔深植……”   鹤彰深深地叹了一口气。   “是我不好,”花篱低下头去,抹着眼泪,“我明明知道,却没有好好照顾他,还让他,还让他……呜呜呜……”   鹤彰背着手,心中到底是有些怨他,听着他哭泣,便也一句劝慰的话都没说。   虽然自家弟弟同这小狐狸精脑子不好使的程度算得上半斤八两,但妖心也是肉长的,一个是路人妖怪,一个是自家弟弟,他可没法做到一碗水端平。      因为老医师说了鹤影看上去已经没了昏迷的症状,大概这日就要醒来,花篱不想又像上次那般让鹤影伤心,所以这一日都寸步不离地地守在鹤影床前,看着他惨白的脸色,小心翼翼地定时用湿润洁净的布巾去擦拭他干燥的嘴唇。   可是就这样等了一整天,鹤影都没有睁眼,入夜之后,鹤彰和守在房里的几只小鹤妖都得回自己去休息,花篱心事重重地送他们出去。   鹤彰临走的时候扒着门,看着花篱的眼睛,说道:“花大人,等到阿影醒过来,还望你多留意些,别再刺激他了。”   “我,我知道……”花篱心里有愧,低头连声答应。   “嗯,那便多谢花大人。”   鹤影深深地看了他一眼,这才转身离去。   花篱目送他离开,又转过头,默默地看了一会儿外头戒备森严的鹤族守卫。      “鹤影……”   这样一来,房间里只剩下了他们俩,花篱趴在榻沿上,拉着他冰凉的手,满室寂静让他心里十分地不安,只好低声唤他。   “鹤影,你……快醒来吧……”   他不知道鹤影能不能听见他的话,但是一旦开口,就觉得好像有很多话堵在喉咙口,非得说完了才行。   “都……都是我不好,是我不对,我……我从来就不是什么优秀的妖怪,毛病多得是,我缺心眼儿,说大话,你要是……要是对我有什么不满意,你就告诉我呀,我笨,脑子不好,你不说的话,我就不知道,你有什么事,不要憋在心里呀,你告诉我,你……你说什么我都会听的……”   他说着说着便红了眼睛,抽抽噎噎地揉着眼睛,泪水湿了一手。   “我做得不好,你告诉我,我一定改,你……你快醒来吧,鹤影,我错了,我以后……以后一定会对你好,你说句话呀,你别不理我,我知道错了,你……你别不要我,呜呜呜……”   他把脸埋进褥子里,索性压低了声音大哭起来,眼泪在褥子上晕开,濡湿了一大片。   鹤影慢慢地睁开眼睛,目光清明,侧过头默默地看着他。      花篱趴在榻沿,抽抽搭搭地哭个没完,鹤影看了一会儿,因为不想和他说话,所以也不惊动他。   他躺了好几天,今日才稍微恢复一些意识,他心里清楚自己魔气入体,大约已经成为了族中的危险人物,这会儿恐怕外头都是监视的守卫,故而他虽腹中饥饿,口中干渴,可是竟一点也没有想要睁开眼睛的欲`望。   他知道花篱一直在自己身边忙碌,湿布巾擦拭过自己的嘴唇时,又是也会感觉到花篱温软的手轻轻拂过自己的脸颊,动作轻柔得仿佛一声叹息。   他心里难得地十分平静,安谧地享受着这样的服侍,可是也根本不想睁开眼睛看见他。   但是当花篱又开始絮叨哭泣,他便实在有些受不了那聒噪的声音。   大概再让他哭下去的话,他这难得的清醒理智也该要被搅和个干净了。   他无奈地睁开眼睛,花篱没有发觉。   他看着花篱头顶柔软蓬松的头发,很想伸手去扯,让他痛呼出声来,可是这样凌虐的欲`望一旦起了头,就会很难控制,他不想再受魔性所制,得好好约束自己。   于是他只能有些遗憾地看着,看着,然后慢慢睡着了。   等到鹤影再次苏醒过来的时候,已经是下半夜了。   因为他一直睡着,不知情的花篱十分地焦急,守在床边,明明直打呵欠却还是死撑着不肯闭眼。   他轻轻地摸着鹤影的手,把它贴在自己的脸颊上。   “鹤影,你怎么还不醒……”他呢喃自语。   鹤影微微侧了个身,皱了皱眉头,继续睡。   花篱却被吓得朝后一倒,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他瞪圆了眼睛,左看右看,鹤影呼吸均匀,睡得很香。   “鹤……鹤影,你醒了?”花篱心跳不已,试探着问。   鹤影眉头紧皱,似乎听到了他的声音,朝着他侧过脸来,眼皮动了动,好像就要睁开眼睛。   花篱欢喜地凑上前去,可是事到临头,又立刻想到了什么,觉得自己实在无颜面对他,更害怕鹤影见到自己会生气,甚至受到刺激激发魔性……   只听“嘭”地一声,鹤影睁开眼睛,看见一团嗷嗷乱叫的金黄色的东西从地下猛地蹿到了自己怀里。   鹤影:“……”   他冷静地抬起手,准确地抓住了它的尾巴。   “嗷嗷嗷……”   那东西扭动着身体,抬起脑袋可怜巴巴地看着他,却是一只灵动可爱的金毛狐狸。   鹤影不为所动,从榻上坐起来,看都不看它一眼,抬起手来便要将它摔出去——   “嗷嗷!”   金毛狐狸察觉到他的意图,吓得尖叫两声,它腰力惊人,竟然就着被抓住尾巴倒吊起来的姿势,直蹿起来,四爪并用,紧紧地抱住了鹤影的手臂,趴在上面瑟瑟发抖。   鹤影把手臂横到身前,空余的左手捏住了它颈后的柔软皮肉往上扯。   “嗷!嗷……”   金毛狐狸死死地抱紧了他不愿意撒爪,张开尖嘴叫得凄惨,然而四爪难敌一手,终究还是被鹤影毫不留情地从自己手臂上扯了下来,拎在半空里挥舞着四只爪子,大尾巴乱摇,眼泪汪汪地看着无情的始作俑者。   鹤影朝榻下看了一眼,花篱的花色衣服尽数堆在地下,他又漠然地看了看被自己拎在手里的金毛狐狸,掸灰似的轻轻甩了甩。   “嗷呜……嗷呜……”   金毛狐狸吓得一双狐狸眼水光盈盈,脑袋耷拉着一副老实样,这会儿他挣扎得累了,四条腿不再乱抓,尾巴也无力地垂落下去,只轻轻地左右摆动。   “嗷,嗷呜——呜——”   它看不穿鹤影的心思,只能做小伏低状轻声哼叫着求饶。   鹤影冷哼一声,把它拿到面前,对着那尖尖的狐狸嘴就是一口——   “嗷!”   他当然不会真的咬下去,见它吓得浑身毛都要竖起来,尾巴也僵直了,这才觉得彻底满意了似的,眼底露出一丝恶作剧般的的笑意,把它放到身旁榻上。   “我口渴,拿水来。”      金毛狐狸闻言大松一口气,悄悄地看了他一眼,滚到榻下去,变回了人形。   鹤影默默地看着花篱光着身子撅着屁股找衣服穿,眉心一动。   “磨磨蹭蹭干什么?等着我渴死?”   “啊!哦,哦……”花篱手忙脚乱地,唯恐自己慢了一步又要被鹤影嫌弃,丢下刚翻出来的裤子就爬起来,跑到桌边,一手抓茶杯,一手抓茶壶,颤颤巍巍地跑回来,斟好一杯送到鹤影手边。   鹤影垂下目光,淡定地接过茶杯,一口饮尽。   花篱殷勤地又给他满上,悄悄地看他脸色,循着他的目光看到自己身下,待发现他在看什么的时候,连忙别扭地并拢了双腿,觉得自己这模样实在太难堪了。   可是鹤影却一声不吭,只默默地看着那里,那眼神似乎看的并不是那羞人的部位,而只是单纯盯着那里出神而已。   等到鹤影喝够了茶水,把空杯子递回给花篱的时候,花篱已经窘迫得浑身发热,觉得下面好像紧绷绷的就要出洋相,只想赶紧放回茶具好穿衣服。   鹤影却偏偏不让他如愿似的,顺势抓住了他的手,靠了过去。   “怎么?”他压低了声音,一如既往地用那带着淡淡嘲讽似的语气说道,“你是看到我才硬,还是被我看得硬了?” 第30章 第三十章 花篱两手一抖,险些把手里的东西都掼到地下去。   鹤影的呼吸就在他耳边,撩拨得他耳根通红,底下那根东西也很不争气,被这样稍微一煽弄,竟然就颤抖着慢慢站了起来。   “鹤影……”他声线不稳,微微侧过脸去正对着他,眼泪汪汪地说道,“我……对,对不起……”   鹤影眨了眨眼睛,眉头一皱:“对不起?”   花篱把手里的东西都放到榻边的小柜子上,局促地坐在他身边,决定彻彻底底诚诚恳恳地道个歉。   他想把手老老实实放在腿上,手腕却无可避免地碰到了灼热的那里,他臊得满脸通红,动了动手,最后只能撑在身子两侧。   鹤影只垂目看着他的动作,一语不发。   “我……”花篱低着头,觉得自己仍然姿态别扭,却还是鼓起勇气开口,“我说话不算话,自私自利,没有考虑你的感受,每次遇到事情都……都丢下你,我明明……明明说过要照顾你,却没有做到,还气你,害你变成这样,都是我的错,是我不好,你要打我,骂我,我……我都接受!”   他说完这番话,悄悄地去看鹤影的反应,鹤影却只是盯着他,见他看过来,才挑眉:“说完了?”   “说……不不不,没有!”花篱连忙挥手,脑子里迅速地组织语言,“我……我要在这里照顾你,一直到你好起来为止,鹤彰大人说,说你的心魔说不定可以治好,我……我陪着你,你一定会好起来的!”   “然后呢?”鹤影道。   “然后……”花篱迅速反应过来,“然后,你去哪里,我就去哪里,我们再也不分开!”   听了这话,鹤影的表情没有一丝变化,定定地看了他好一会儿,看得花篱都心虚了,这才不咸不淡地说道:“这些话……你说过很多次了……”   “这次是真的!”花篱急道,“我……我发誓!要是说谎的话,我就……就……”   他一边说着,一边悄悄看鹤影,鹤影却只是好整以暇地等着他的毒誓,一点怜香惜玉之意都没有。   他心一横,继续说道:“要是说谎,我就天打雷劈,不得好死!”   “嗯……”鹤影点点头,“听起来是有点儿诚意了。”   花篱心里一喜。   鹤影又说:“只是空口无凭,我还是少不得得再继续考验一番。”   “那你考验吧!”花篱谄媚道。   鹤影向后躺倒在榻上,伸出一只手枕在头下,慵懒地看着他。   “我有些累了,不想自己动手——对了,那日我叫你做什么,你似乎没做完?”   “啊……啊?”花篱想了一会儿,才反应过来鹤影说的是什么,立马便涨红了脸,有些羞耻又有些后怕地,小心翼翼地看着鹤影的脸色,唯恐他想到那日的情形,又要发起魔怔来。   鹤影却很是平静,阖上眼睛,淡淡道:“你既然想要洗心革面,重新做妖,那便先学会有始有终吧。”   ——言下之意,竟是要他在这里做完那天的事。 花篱垂下眼睛,心惊胆战地看着自己那“兴致勃勃”的东西,又看看闭目养神状的鹤影,目光自他瘦削苍白的面容滑落到他曲线优美的脖颈,最后落到那半掩在领口之下的锁骨上,艰难地咽了口口水。   “我……我能看看你么……”   花篱心跳如鼓,口干舌燥,压低了声音,小心翼翼地问道。   鹤影闻言睁开眼睛,深深地看了他一眼,伸出左腿,轻轻踩在他胯下,挑眉:“看我?”   “鹤影……”   花篱那处被他故意压迫玩弄,不由地低下头去,感觉到一阵难以忍受的,夹杂着些许羞辱的酥麻快意,让他那处激动不已。   “鹤影……”   他连声音都开始发颤了。   鹤影的眼睛里渐渐地染上了笑意,这般折磨玩弄了他一会儿,便踩在那里,低声道:“看我——嗯?”   花篱那里已经充血肿胀得笔笔直,忍不住双手握住他的小腿,忍耐着小声恳求:“鹤影……我,我想……想……”   鹤影突然收回左腿,轻笑:“哪儿那么多废话?不做,便滚。”   “我……我能看看你么……”   花篱心跳如鼓,口干舌燥,压低了声音,小心翼翼地问道。   鹤影闻言睁开眼睛,深深地看了他一眼,伸出左腿,轻轻踩在他胯下,挑眉:“看我?”   “鹤影……”   花篱那处被他故意压迫玩弄,不由地低下头去,感觉到一阵难以忍受的,夹杂着些许羞辱的酥麻快意,让他那处激动不已。   “鹤影……”   他连声音都开始发颤了。   鹤影的眼睛里渐渐地染上了笑意,这般折磨玩弄了他一会儿,便踩在那里,低声道:“看我——嗯?”   花篱那里已经充血肿胀得笔笔直,忍不住双手握住他的小腿,忍耐着小声恳求:“鹤影……我,我想……想……”   鹤影突然收回左腿,轻笑:“哪儿那么多废话?不做,便滚。”   花篱见他又闭上了眼睛,似乎不打算再理睬自己,犹犹豫豫地,最后只得慢慢地躺倒在鹤影腿边,紧张地看着他,扭了扭身体,最后侧躺着,慢慢地张开了双腿。   那羞人的地方仿佛已经知道马上会发生什么似的,一张一合,不知羞耻地发出邀请。   如果鹤影这个时候睁开眼睛,就会看到这样的场景。   幸好……幸好鹤影看不见……   花篱暗自庆幸着鹤影还给自己留了一分颜面,咬着唇,送入了一根手指。   “嗯……呼……”   大概是因为当着鹤影面做这样的事,比那日更加来得羞耻,但眼下两人的关系却又比较和缓的缘故,他觉得比起那天来,眼下分明已经动情的身体似乎更加容易接纳侵入的异物。   如果……是鹤影就好了。   他又羞愧又酸涩地想着,干脆也闭上了眼睛,想象着在自己身体里开拓的是鹤影的手。   鹤影向来比较粗鲁,大概不会太有耐心慢慢地等待那里松弛下来,所以很快地,就会加入第二根、第三根手指……   “嘶……呃……”   第三根手指进入得有些艰难,穴`口的褶皱被撑开,指甲刮在没有润滑的柔嫩内壁上,十分地疼痛。   如果是鹤影的话,这个时候就该不管不顾地开始进出了吧……   花篱紧紧地皱着眉头,努力地回想着鹤影的手抚摸在自己身体上的感觉,鹤影的嘴唇有些冰冷,亲吻在胸口的时候总是会时不时轻轻地咬一口,尤其是胸口的红点,会被更加频繁地吸`吮、咬噬,直到那里充血挺立,湿润地暴露在微冷的空气中……   “啊……啊,嗯……”   花篱失神地睁开双眼,微微地张开嘴巴,发出断断续续的呻吟,因为手指粗暴的进出,他后面已经有些肿胀发红,带着疼痛的快感,和虚妄的想象诱惑着他奋不顾身般地加快动作,怎么也要不够似地,逐渐迷失在欲海之中。      当他终于努力地攀登上欲`望的峰巅,昂起头就要释放的时候,那里却突然被紧紧压制住。   鹤影斜睨着他,眼底含着一丝玩味的笑意。   花篱浑身颤抖,几乎要哭出来:“鹤……鹤影……”   鹤影动了动脚,轻轻地拨弄着那处,漫不经心地答道:“嗯?”   “放……放开我……”花篱低着脑袋,看着踩在自己那根上的鹤影的脚,那饱胀的物事正被无情地玩弄着,颤巍巍地流出一滴滴泪水。   “放开我……呜……”花篱哆嗦着伸出左手,忍无可忍地去抓鹤影的脚。   鹤影及时地缩回脚,眯着眼轻笑:“知道了,不妨碍你——呵呵,看样子,用不着在下,花大人自己也能玩得很快活嘛。”   花篱一怔,就着这姿势,呆呆地看着鹤影。   鹤影侧过身体,换了个姿势躺着,手支着侧脸,嘴角微扬,意味深长地看着他。   花篱明白了什么,满身羞得通红,不言不语地低下头去,慢慢地把手从后面抽出来。   嫣红肿胀的穴`口一张一合,壁肉微微外翻,似乎在不知餍足念念不舍地挽留,看上去无比。   “你……你进来……”花篱压低了声音,细声细气地说道,“我不行……”   鹤影挑眉:“嗯?你说什么?”   “我……我想要你,”花篱抬起眼睛,心里亮堂,便做出饥渴羞怯的表情来,“我自己……不够,我想要你……”   鹤影抿着嘴儿,低声道:“有多想?”   花篱眼睛红红,羞臊地别过眼去:“你……你看我有多想……”   鹤影不禁展颜一笑,伸出手来开始解自己的衣服,花篱悄悄地拿余光瞟着他,眼见他雪白衣衫一件件地打开,平坦精瘦的胸膛从里面露出来,然后是微微起伏的小腹,诱人的腰部曲线……   鹤影把手伸到裤子里,握住那里揉了揉,花篱往下瞧见他衬裤下鼓囊囊的一大团,脸顿时烧红到了耳朵根。   鹤影揉弄了几下,便抬起胯部想要褪下裤子。见他动作有些不方便,花篱默默地蹭过来,低下脑袋伸手去帮他。   那深红色的狰狞物事猛地跳出来,险险地从花篱手背蹭过,令他下意识地连忙起身,瞪圆了眼睛,小心地瞥一眼鹤影,喉结一动,又试探着伸出手,轻轻地握住那里。   “你……你也硬了……”花篱咽了口唾沫,抬腿跨到他身上,撑着手坐下。   鹤影扶住他的腰:“自己来?”   花篱不答,却俯下`身,挨着他的脸,小声道:“你是……看到我才硬,还是被我看得硬了?”   鹤影听了这话,目光猛地一沉,胯部立刻往上一送,那狰狞巨物便瞬间没入了花篱的身体。   “唔!”   花篱被顶得整个身体都向上弹起,禁不住一声闷哼,穴`口被撑开到极限。他一只手虚扶在鹤影小腹处,缓过一口气,便轻轻地摆动腰部,前后耸动起来。   那里迎来了久违的充实饱胀,虽然有些疼痛,却让他满足得想要哭泣。   鹤影的炽热在他身体里骚动、搅弄,那是手指所不能替代的粗大硬`挺……花篱沉迷地感受着被贯穿被占有的快乐,但因为前面早就挺直着蓄势待发,所以在这样的刺激下,很快地便释放了出来,白浊尽数洒落在鹤影小腹处。   鹤影:“……”      花篱闭着眼睛,颤抖着等待那阵快感褪去。   “嗯……鹤影……”待恢复了些许神智,他睁开迷蒙的双眼,含情脉脉地看向脸色难看的鹤影。   鹤影却沉着脸一语不发,坐起身来,捏住他的细腰,不由分说地一巴掌拍在他的臀肉上,接着便打桩似的狠狠地捣弄起来。   “唔!啊!鹤……鹤影……”   花篱浑身发软,被他顶弄得似一滩泥般不由自主地瘫在他身上随着他的动作上下耸动,那快感刚刚褪去,一时之间难以再度兴奋起来,在这样的剧烈操弄之下,便只能抽搐着哀声求饶。   “我,我不行了……鹤影,啊……”   鹤影的眼底流露出一丝戾气,底下不停,沉声道:“不行也得行!”   “嗯!嗯……不,不要……”   花篱身不由己地上下起伏,眼角泛着泪光,伸出手去,努力地抱住了鹤影的脖子,想要让自己能够稳固一些,唯恐自己像一艘破破烂烂的独木小舟一般,在这样的巨浪颠簸里失去平衡,葬身海底。   鹤影顺势咬住了他的脖子,牙齿深深地压进了肉里,用力地吮`吸着齿间细腻的皮肉,吸得花篱麻木的身体都感觉到了疼痛。   他伸手摸到花篱软绵绵的那根,突然质问道:“怎么?我干你,你为什么不硬?”   花篱看到他肩背上隐隐有黑气溢出,心里一紧,连忙抱紧了他。   “说!为什么不硬?”鹤影一个挺送,进到最深,“我干你,难道你不喜欢?没有感觉?嗯?”   “我喜欢!我喜欢!”花篱连声叫道,“我……我喜欢的……”   他低下头,胡乱地亲吻着鹤影的脖颈和胸膛,两手在他身上急切地摸来摸去,似乎想要借此表达自己的爱意。   鹤影捏住他的下巴,迫使他抬起头,低下脑袋与他鼻尖相触:“你撒谎!嘴上说喜欢,身体却冷漠得很!”   花篱搂住他的脖子,堵住他的嘴唇,用尽力气热切地亲吻吸`吮,直吻得两人都气喘吁吁,才同他脸挨着脸,亲昵温情地在他耳边吐着气。   “我喜欢你,笨蛋……”   鹤影大手按住他的屁股,狠狠地捏住他挺翘的臀肉往下按。   花篱闷哼一声,努力忍下那奇异的满足感,抚摸着鹤影的脸,抬起目光,温柔地注视着他浅褐色的,却隐隐透出暗沉黑影的眼睛。   他安抚似地轻轻亲吻他的额头、鼻梁和嘴唇,又含住他的下唇,扯动着吮`吸出声。   “我这样……也叫冷漠?”他舔了舔嘴唇,眼角含情,脉脉地看着他,“我……我恨不得吃掉你!”   鹤影眉心一动,将他狠狠地按向自己,似是要将他揉进自己的身体里去一般。   花篱任由他大力按揉着自己的身体,颤声道:“我……我每天晚上都想你想到睡不着,我喜欢你这么久,和你在一起的时间却这么短,我做得不好,你给我一个机会,我们一定能好好的,我喜欢你,喜欢得心都要碎了……”   “说!你是我的!”   鹤影压低了声音,恶狠狠向上一顶,闷声说道。   花篱捧着他的脸一下一下地啄着:“我是你的,我是你的!我的心,我的身体,全部是你的!你想听多少次都行,我都说给你听!”   鹤影喘着气,闭上眼睛,眉头紧皱,低头把脸埋进他的怀里。   “你骗我,你一定又是骗我的……”   花篱紧紧地抱着他,听他语气松动,心里又欣慰又酸涩,低下头一遍又一遍地亲吻他的耳根。   “我们走着瞧,你就知道我是不是在骗你!”他眼角湿润,低声叹息,“我爱你呀……你这个大笨蛋!”   鹤影急促地喘着气,浑身发热,汗水一滴滴沿着肌理滑落下来,他抱紧了失神的花篱,侧过脸去,亲吻着他吻痕斑驳的脖颈,挺腰将欲`望尽数射入了他身体深处。   花篱瘫软在他怀里,好一会儿都回不过神来。   鹤影搂着他,身周黑气渐渐散去,闭了闭眼,就着身体相连的姿势向后躺下,拉过薄被,盖住了两人的身体。   花篱的脸紧紧地贴紧了他汗湿的胸膛,伸出手去,摸着他的胸口,只觉上头汗水黏黏腻腻的,手感不怎么好。   他揪住鹤影胸口的皮肉,有些泄愤般地上下左右乱扯。   鹤影眉心一皱,但没叫疼。   花篱扯了一会儿,觉得胸中怨愤稍平,这才沙哑着声音开口:“还……还难受吗?”   鹤影摸着他的脊背,低声道:“疼不疼?”   花篱撇嘴:“疼也疼过了……这个时候问,有什么用?”   鹤影翻身,将他压在身下,四目相对,低下头轻轻啄他的嘴唇。   花篱几乎是立刻便搂住了他的脖子,热情地回应着他。   两人唇舌纠缠,亲得嘴巴湿漉漉地啧啧作响,身体彼此交缠,真是恨不得一刻也不分开。   在喘息的间隙里,鹤影压低声音道:“你……你还是回家去吧……”   “为什么?”花篱皱眉,不解地问道,“我……我都说了不会离开你了!”   鹤影目光低垂,不去看他:“我记着你的心意便是……只是我这个模样,实在不该和你待在一处,你先回去,待我好些了再来看我,岂不是很好……”   他俯身躺进花篱怀里,叹了一口气,又道:“你和我在一起,总没好事……若我一直都似先前那般懵懂无知,大概反倒更好。”   花篱握住他的手:“别……别乱说!我不走,你……你要发疯发傻都随便你,我可是发过毒誓,绝对不会离开你的!”   “还说我是笨蛋,”鹤影失笑,“我看你才是笨蛋——发过毒誓就能算数,这世界小人早该死绝了!”   花篱撇嘴:“反正,反正我就是不走!我要是走了,你又该发疯,说我骗你了!”   鹤影又笑,侧过脑袋,含糊道:“我虽然发疯,记得却清楚……我自己让你走,绝不会怪到你身上。”   “谁……谁知道呢!”花篱很固执,目光一柔,又道,“我担心你还不行么……你都这样了,我,我怎么放得下心离开?我说过了,我不怕的,你让我留在这里照顾你,好不好?”   鹤影仰起头,默默地注视着他,末了,也不说好,也不说不好,只深深地叹了一口气,低声道:“我现在还尚算正常,魔气再深入些,恐怕模样便要不好看……我素来又好面子又小心眼儿,不想你看见我那难看的样子还不行么?你以为魔气是好玩的,真正发作起来,只折腾你就完事了?嗯?”   “可是……可是,你要我怎么走?”花篱红了眼睛,“我知道这个破魔气很厉害,就是因为这样我才更要和你在一起呀!我……我怎么能再丢下你,让你独自承受这些……”   “傻狐狸,”鹤影眼睛湿润,衔住他的嘴唇轻轻吸`吮,心里酸胀温软得几乎要化开,“都说狐狸精狡诈多谋,怎么偏你就是个傻子!”   花篱哭道:“我不是傻子,怎么会喜欢你这个笨蛋疯子……呜呜呜……”   “如今真是长胆了,骂我是疯子……”鹤影坏心眼地挨近了他,压低声音蛊惑般地说道,“你倒是说说,先前我不记事的时候,你是怎么胆大包天地欺负我的?”   花篱噎住,瞪圆了眼睛,傻不愣登地看着他。   鹤影的眼睛危险地眯起来:“难怪如今这般地不将我放在眼里……我可是还记得,那个时候,你咬得我浑身都是红印子,任我叫疼也不停呢……”   “别,别说了!”花篱捂住他的嘴巴,“那……那是你自己要的!”   鹤影打掉他的手:“我自己要?我一个一无所知的傻子,说的话也算数么?”   “总……总之就是你自己要的!”花篱决心贯彻先前的决定,无赖到底,“我虽然,虽然想,但是本来也不想趁虚而入,要不是你……你一再要求,我才不会……”   鹤影轻轻地在他唇上啄了一口,低声道:“那……你现在还想要么?” 第31章 第三十一章   哪里有不要的道理。    花篱一遍一遍地亲吻着鹤影的脸,眉心紧蹙,冷汗都滴在了鹤影的脑门儿上。   鹤影左腿蹭着他,努力适应着后面被充满的感觉,见他脸色发白,低声道:“你怎么了?不好受?”   花篱“唔唔”地摇头,不敢告诉他,自己的那里大概因为先时手上用力过度,已经磨得有些疼,这会儿突破重围,进到他紧致炙热的里面,被紧紧地蠕动包裹,那滋味,真是……   他咬咬牙,用力挺进,作豪迈状:“没事!我……我高兴!”   鹤影也不深究,轻轻地哼哼两声,快感从尾椎处袭来,他头回在理智清醒的时候做这等事,心情有些奇妙又刺激,拍着花篱的屁股,催促他快些动作。   花篱“嗯嗯啊啊”地应了,鹤影便一只手抱紧了他,一只手在他脊背屁股处乱摸,沿着他起伏有致的背部曲线慢慢下滑,从臀瓣中间的细缝里插进去,寻到穴`口,慢慢地揉弄着外面的褶皱。那里有些湿润,先前他留在里面的东西正十分色`情地往外溢出,他揉得兴起,又试探着往里插入。   花篱哼哼得比鹤影还大声,他前头耸动着在鹤影的身体里寻欢作乐,后头又这样地被鹤影肆意挑`逗,情`欲高涨之下,便连那东西的疼痛也顾不得了,抓住了鹤影的腰胯,在他身上越发激动地快速挺腰进出,直弄得鹤影也咬住了他的脖子,发狠似地按住他哪一点,用力地压下去……   “唔!啊——”   花篱眼前白光一闪,整个人都在剧烈的快感中抽搐不已。   正所谓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他趴在鹤影的身上,软趴趴的那根抽痛不已,慢慢地从鹤影后面滑出来,过了好一会儿才平复了呼吸。   鹤影的那里却还直挺挺地竖立着,花篱红了脸,觉得自己真是有够逊色,默默地握着鹤影那里,用手帮他释放了出来。   “下……下次我会做好点的。”   花篱小声说道。   鹤影心中无奈,叹息着闭上了眼睛。      一大早,趁着鹤彰和小鹤妖们还没来,花篱就悄悄地从榻上爬起来,亲了亲熟睡的鹤影,束好他的衣服,起床穿衣,收拾好满榻狼藉。   鹤彰来了之后,见鹤影已经清醒,自是高兴,花篱谨小慎微地在一旁端茶送水,竖着耳朵听他们闲扯一些关于魔气治疗的事情。   说起现在住处外面已经被守卫起来了,鹤影的情绪有些消沉,他不动声色地看了花篱一眼,敛眉不语。   鹤彰一拍手,道:“差点儿忘了!”   他回过头,朝花篱笑道:“花大人,刚刚我自厨房过来,他们正熬着药呢,算时辰这会儿也该好了,你看,小子们还没过来,要不花大人替我们过去催催?”   花篱看了看他,又看了看鹤影,见鹤影只朝着他微笑,似乎没有异议,便顿了顿,答应着去了。      待他端了那盅黑糊糊臭烘烘的药回来,鹤彰和鹤影好像已经说完了话,一个坐在桌边玩着细瓷茶杯,一个坐在轮椅上看着窗外。   花篱瞧着他们俩神色,没有多想,将药拿给鹤影,看着他一声不吭地把那看着难吃,闻着也难吃的药一口气喝光。   鹤彰又倒了杯茶,看了看花篱,突然说道:“对了,这几天心神不定,都没来得及问花大人一句,花大人这么突然过来了,元明山那边是怎么安排的呢?”   花篱伸出去接药碗的手顿时僵住。   “呃……这个……”   他连夜跑路,之后也就托鹤族的妖怪回去传了个信,哪里有什么安排?   鹤影目光深深,似笑非笑地看着他。   “呃……”花篱额头冷汗直冒,唯恐说错话,“那边……那边当然是没有什么问题的……安排,这个,就是那样了,都……都安排好了,哈哈……”   鹤影拉着他的手,轻声朝鹤彰说道:“花大人做事自有分寸,哪里轮得到兄长操心?”   “是么?”鹤彰嘴角上扬,似乎瞧不见他俩亲密的动作,坦然笑道,“那就好,那就好!”   可是偏偏就在这个时候,一只小鹤妖拿着名帖突然跑进来。   “元明山的黑豹大王传信过来,说是山上出了事,要花大人赶紧回山上去!”   花篱愣住。   鹤影看了他一眼,把手里的药碗搁在桌子上。   “出……出什么事了?”花篱小心翼翼地看着鹤影脸色,脸上抽搐,“不……不管什么事,让他自己去干啦!”   “诶?”小鹤妖十分为难,“听说是很严重的事,黑豹大王实在没有办法,才让我们传信来请花大人回去的!”   “有多严重?”鹤彰挑眉。   “我们也不知道呀,”小鹤妖说,“但是据说整个元明山都愁云惨雾的,没人能拿主意,都等着花大人回去呢!”   “我……”花篱心里着急,却不敢显露出来,结巴道,“我不回去!我……我在这里也有要紧的事儿呢!”   他这才刚刚把鹤影哄回来,哪儿能转头就食言,要……要天打雷劈的!   可是……他转念一想,又难免担忧,也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让玄明非得把他叫回去,万一……万一是要命的事呢……   “那……那您是不打算走了?”小鹤妖傻眼了。   花篱心虚不已,却只能硬着头皮摇脑袋:“不……不走!”   鹤影抬头看他,一脸无辜。   花篱连忙勾起嘴角,扯出一个僵硬的笑容来。   “这……”小鹤妖也愣住了,脸上拧出个纠结不已的表情,“那……那我们怎么去同他说啊……”   鹤影突然捏了捏花篱的手,微笑道:“既然事情紧急,那你就先去看看吧。”   “诶?”花篱一愣,“不不不……”   “万一出了事,你能心安?”鹤影眨眨眼,“我在这里好好的,这么多人照顾着,你办完事再回来,也是一样。”   “可是……”花篱心里乱成一团,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他心里着实记挂着山里的事,可是又不很不放心鹤影,总觉得……总觉得哪里不对劲。   鹤影脸上的笑容简直称得上温柔:“如果你这次不回去,出了什么事,你心里难受,我也会很难过的。”   “鹤影……”花篱心里有些感动,执着他的手,想说什么,又不知该从何说起。   “咳咳,”鹤彰清了清嗓子,终于有些看不下去,“这么说,花大人该回去了?”   花篱红了脸,连忙缩回手,瞧着鹤影,低声“嗯”了一声。   鹤影看着他,目光清朗,微微笑道:“快去快回。”      花篱没什么东西好收拾,说走就能走,到了门口,却还是回过头,不太放心地说:“我很快就回来,你……你要好好照顾自己啊!”   鹤影含笑应了。   花篱又看了鹤彰一眼,见他好整以暇地笑看着自己,这才觉得自己温温吞吞的有点肉麻,连忙红着脸走了。   门被关上,鹤彰回头,鹤影的目光垂了下去。   “真的决定了?不后悔?”   鹤影没说话,他便叹了一口气。   “那就走吧。”      花篱回到元明山,揪住一只妖怪便问:“出什么事了?大王呢?”   那妖怪一头雾水:“大……大王在洞府里呢。”   花篱顾不得细问,放了他便往洞府里跑去,这妖怪一脸迷惑地看着他的背影,摸摸自己被揪皱的衣领,不知道最近神出鬼没,不大正常的花大人又在唱哪出戏。   玄明也不知道。   他被花篱揪着,险些把刚刚喝下去的茶水喷出来。   “你你你……你干嘛啊!”他大叫道,“我在吃饭呢!”   “你不是说有事要叫我回来吗?吃你个大头鬼啊!”花篱见他不知轻重,简直要气疯了,一把夺过他手里的筷子,拍在桌子上,“到底什么事你倒是说啊!”   “我什么时候叫你回来了!”玄明又气愤又委屈,“干嘛不让我吃饭?你这个臭大花毛,讨厌!”   “你说什么?”   “我说你讨厌!臭大花毛!”   “呸!”花篱瞪眼,“我是说前面那句——你没叫我回来?”   “当然没有!”玄明拍掉他的手,往后一退,护住装着烧猪蹄的菜盘子,斜眼看着他,“你不是说有急事留在南海吗?我干嘛叫你回来?我……我又不是小孩子!”   花篱呆住了。   鹤影走了。      花篱看着空无一人的屋子,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屋子外的守卫都已经被撤走,先前他眼熟的那几只小鹤妖也不见了,换了个新面孔,这会儿垂着手站在他旁边,觑着他脸色,小声道:“阿叔他们去天界,托太爷爷请太上老君帮忙去了,听……听说,太上老君有办法对付魔气。”   太上老君这种只在老妖怪们嘴里听到过的道家真仙,向来都是花篱所不敢仰视的,如果鹤影真的能得到他的帮助,自然是再好不过,可是……   花篱默默地在桌边坐下。   “为……为什么要瞒着我呢?”他喃喃道,“我……我又不会拦着他。”   小鹤妖纯真地以为花篱是鹤影的好友,便劝慰道:“阿叔一定是不想你们别离时难过吧,毕竟要去这么久……再说,被那样押解着去被丹炉烧,想想就不好受,也是怕你担心嘛。”   花篱瞪圆眼睛:“被……被丹炉烧?!”   小鹤妖抿嘴,想象了一下那场景,也不由地有些发憷。   “是啊是啊……其实我也不太清楚啦,但是听说阿叔的那个,那个魔性很深,有点难除,我就想啊,这该怎么办呢,结果宣哥哥告诉我,是要用太上老君的炼丹炉,就像,就像当年炼孙猴子那样,拔除魔性,然后慢慢调理呢……”   小鹤妖絮絮叨叨地说着,花篱目瞪口呆地听着,一时觉得有了希望,一时又觉得担忧异常。   他可没听过什么孙猴子的故事,但是光想想就觉得被关在炼丹炉里烧肯定不是什么好受的事情,鹤影的身体一直那么不好,那里经受得住这样的折磨。   这小鹤妖十分能说,花篱一声不吭的,他也自顾自说个不停。待他走后,花篱耳根清净,失魂落魄地在鹤仙居待了一会儿,一时间也不知道自己该往哪里去。   鹤彰据说是陪着鹤影去天界了——他们走得倒是干干净净,也没打算告诉自己一句,他们走了,他该怎么办。   他就连鹤影什么时候能够回来都不清楚,原想鹤彰送他去了或许能很快回来,可以在这里等着他,结果小鹤妖一句“天上一日地上一年,阿叔就算一刻不停地回来那也是很久以后的事啦”让他彻底打消了这个念头。   既然留在鹤仙居也没有什么用处,花篱最后还是只能失魂落魄地回到了元明山。      玄明压根儿不知道这短短几天在花篱身上都发生了什么事,由于那天花篱态度粗暴,临走时还恶声恶气地凶了他,所以这时候他正满怀怨气,见他回来,只斜睨着眼睛瞧他,两腮气鼓鼓的,连一声招呼也不打。   但是花篱显然并不在乎,或者说,他压根儿就没注意躺在一旁大石板上的玄明,心事重重地低着脑袋,慢悠悠地从他身旁走过,直接朝自己的屋子走过去了。   玄明眼睛一瞪,眼睁睁看着花篱目中无豹地径自走了,根本没把自己放在眼里,气呼呼地翻了个身,拿屁股对着外面。   哼!大花毛真是越来越讨厌了! 第32章 第三十二章   没了鹤影,日子还是得照过。   花篱牵肠挂肚了好些天,但一来于事无补,二来,他想着想着,便渐渐地觉得有些生气,鹤影一句话也不交代,就这么瞒着他走了,简直是不把他当自己人。他越想越觉得愤懑,索性撒开手,克制住自己不去想他,好好地过好自己的日子。      元明山最近比较太平,他要做的事情不多,然而,调教玄明却是一件难事。   在如何做一个合格的山大王方面,玄明的脑子已经不好使到让他震惊的地步,不仅如此,他居然还闹脾气!   花篱瞪着撇过脑袋撅嘴做不理睬状的青年,简直想要一拳捶过去!   “我教了这么多遍你都不会!你还给我闹脾气?!你闹个屁啊!”花篱抓狂地大吼。   玄明浑身一震,瞪圆豹眼:“你……你又凶我!你这个臭大花毛!凶死了!坏蛋!”   “你说什么?”   “臭脾气,臭狐狸!就知道凶我!你越来越讨厌啦!”   “你居然还敢说我?我怎么凶你了?还不是你自己太笨!我都说了多少次,你还不会,以后怎么和别的山大王交往啊!”   “我……我就是笨!”玄明红了眼睛,大声嚷嚷道,“又不是我要做大王的!还不是你们逼我!讨厌!我讨厌你!臭大花毛!”   玄明一把推开花篱,嘤嘤嘤地跑了,花篱气呼呼地站在原地,觉得当初自己真是脑子进水了才会放走赤蛇!      鸡飞狗跳地过了好几个月,他才终于勉强把玄明改造成一个“面无表情,眼神冷厉,令妖怪们望之生畏”的威猛山大王。这都是因为,花篱为他设计的“长袖善舞”,“足智多谋”,“风流多情”等形象,玄明都没有办法很好地演绎,所以一改再改之下,索性来了个无招胜有招,就让他变成一个冷面大王薄情郎吧……   花篱打着呵欠,看着一动不动端坐在座上听大伙儿议事的玄明,翻了个白眼。   要让玄明管好元明山,还真是任重而道远啊……幸亏他没有离开。   幸……亏?   花篱默默地转身,心情顿时低落了下来。   已经好几个月过去,鹤影一点消息也没有,连带着鹤彰他们,好像就这样凭空消失了一样,一点痕迹也没有留下。   花篱悄悄地走回房间。   说怨,他怎么可能不怨,但到了现在,他真的很想他……   他背靠着门,埋下头来。   屋子里静悄悄的,一点声音也没有,沉重的石门隔绝了外面的嘈杂,花篱想,几百年都这么过来了,为什么现在却突然觉得这么孤单呢?   “坏鹤影!”   他愤愤地骂着,觉得这样似乎能够稍微消解些许心中的愤懑。   “笨蛋!臭妖怪!讨厌死了!”   “大骗子!不和我说!就知道骗我!”   “再也不要理你了!”   “有本事别回来!讨厌!”   “……”   “……”   “鹤影……”   “你……你什么时候回来呀……呜呜呜……”   花篱说着说着就滑到地上,突然哭个不住。   “臭鹤影!说走就走,也不想想我……再也不理你了!讨厌你!你这个自私自利的臭妖怪!不要脸!”   “咳咳!”   花篱:“……”   花篱瞪圆了通红通红的眼睛,捂住自己的胸口:“鹤……鹤影?”   “刚想看看你,就听见你骂我……”鹤影的声音听上去有些虚弱,似是无奈地说道,“别的就算了,我怎么不要脸了?”   “鹤影……”花篱压根儿不知道他在问什么,嘴角一撇,就大哭起来,“鹤影!鹤影……呜呜呜呜……”   鹤影哭笑不得地看着他哭得脸都皱成一团:“对不起,是我不好,不该骗你。”   花篱捂着脸:“你一点诚意都没有!又骗我!大骗子!”   “我早说了,我模样不好看,不想被你看见我那样被带走……”鹤影低声说道,“我马上就要进丹炉了,想先和你说说话……花篱,你想不想我?”   花篱抽抽噎噎地:“你说呢!笨蛋!”   鹤影低笑一声:“对不起,都是我不好,请你原谅我。”   花篱抹着眼泪,脸蛋红红的:“讨……讨厌……你,你什么时候回来?”   “我什么时候回来,你都等着我么?”   花篱别过眼去:“那……那得看我乐不乐意。”   鹤影低声吸了一口凉气,花篱立刻紧张起来:“你怎么了?不舒服吗?”   “没事,”鹤影笑道,“方才服用了一些祛除魔气的丹药,不大要紧——既然这样,我就当你答应我了,你要乖乖等我回来。”   花篱忙道:“你就要走了吗?”   “嗯。”   花篱垂下目光,念念不舍:“你……你要照顾好自己啊。”   “……你也是。”   “嗯。”花篱点点头应下了。   鹤影那边便没了声音,花篱抱着膝,在黑暗里傻乎乎地坐了好一会儿,只觉得整颗心都要被一腔柔情化成了水。   但是……   他突然狠狠地打了自己一巴掌。   “明明说好再也不理你的!”   自从这次鹤影用傀儡术说过一次话之后,便再也没有了消息,花篱心中虽然挂念,却仍只得照他说的“乖乖地等着”,虽然不知道要等到什么时候,鹤影的信誉也想来不怎么样,但是既然已经有了约定,他就愿意再相信一次。   反正他被骗了那么多次,也不缺这一回。      鹤影离开的第一百个年头,花篱这样对自己说着。      元明山的妖怪们生活节奏缓慢,这一百年和前面一百年,除了大王换了妖怪做,其实也没有什么区别。   但是对于花篱来说,这一百年可就大不一样了。   虽然也是孤身一妖,妖怪中依旧流传着他身为狐狸精却偏偏没人要的各种传说,但是,他自己心里知道,他并不是没人要的。   只是那个人不在这里而已。   ——所以其实也没差别,不是么?   时间久了,像上面这样的念头便越来越多地出现在花篱的脑海,每每想到,总会让他变得更消沉敏感,然后就要开始在信守诺言与伤心欲绝之间辗转难眠一整个晚上。   不过所谓诺言,守与不守也没有什么区别,反正他也没人要。   ——每当他想到这里,便觉胸中更加郁愤难平。   所以渐渐地,花篱便越来越受不了别的妖怪在他背后嚼舌根子,指指点点地说什么“花大人没人要”之类的话,但凡听到必定要掐着腰将对方数落得体无完肤才解气。   毕竟,没人要这种事这么悲惨,他们总拿这个说事,一点同情心都没有,受点教训也是应该的!   但是他却并不知道,众妖怪们背后指指点点的全文其实往往还包含了“花大人以前是个大变态,猥亵小仙鹤……现在说不定也是,唉,谁敢要他啊”这样的前提,并非没有同情心地胡乱嘲笑。   但这些隐情对他,大概也不重要了。      鹤彰来到元明山的时候,山上还是那些老面孔,不知道跑到哪里去了的山大王现在也照样不知在何处逍遥,永远在洞府里兢兢业业管事的花大人依旧守在议事大厅。   只是,当花篱看到他来的时候,手里的算盘立刻便掉到了地上。   鹤彰便打着扇子笑:“哟,这许多年不见,花大人看到我都激动成这样了?”   花篱瞪大了眼睛:“你!你……”   鹤彰走到椅子边悠闲地坐下:“怎么了?看到我这么欢喜?”   “鹤……鹤影呢?”花篱奔到门口,左看右看,外头却半个人影也无,他着急地回头,“你……你回来了,鹤影呢?”   鹤彰摸摸鼻子:“嗨,还以为是见着我高兴,原来心里只想着阿影。”   “不……”花篱微微红了脸,“也……也不是这样。”   鹤彰抚手道:“一路行来有些口渴,真想喝些茶水……”   “哦,哦哦!”花篱这才想起自个儿礼数不周,连忙去一旁偏房里斟了茶水送过来。   鹤彰喝着茶,眯着眼睛,显得十分受用,花篱在一旁觑着他,一脸期盼。   鹤彰摆足了谱,这才慢吞吞地说道:“我这才从天界下来,阿影已经平安出了丹炉,如今正在某处休养……”   “在……在哪里?”花篱两眼闪着泪花,亮晶晶地看着他。   鹤彰清了清嗓子:“咳咳,这个嘛……可不能轻易告诉你。”   “为……为什么?”花篱急道。   鹤彰抿着嘴:“看我做什么?是阿影自己说不要告诉你的。”   “啊?”花篱既不解又委屈,“他……他……”   鹤彰歪着脑袋:“唉,不过也难怪,他现在的模样啊……哈哈,大概是不想被你瞧见啦,这个我倒是能够体会一二的……”   “我……我又不会嫌弃他……”花篱忧伤地垂下了眼睛。   “你又不是不知道,他呀,就是死心眼儿,你不嫌弃他是不假,可他自己嫌弃自己呀,这有什么法子……”   鹤彰说完,又给自己斟上一杯茶,默默地想。   换了我,毛被烧光了,也得找个没人的地方躲起来,谁也见不着我才好! 作者有话要说: 前面已经改掉了肉渣,申请解锁了……今天白天都在外面,所以晚上回来了才修文申诉,晚了点,估计得明天上班之后才能处理吧o(╯□╰)o 第33章 第三十三章   鹤彰带来的怎么说也是个好消息,鹤影出了炼丹炉,魔气终于被彻底拔除,虽说元气大伤,但有鹤族众位医师细心调理,身体完全康复,也是很快的事。   所以没过几天,一天夜里,花篱睡觉的时候,就听到了鹤影久违的声音。   他欢喜得都要疯了,早前的那些个怨愤气恼也都瞬间被抛到了九霄云外,两眼泪汪汪地咬着被角。   “鹤影?鹤影!你……你好了!呜呜呜……”   “嗯……”鹤影的声音有些迟疑,“好……好了吧。”   “你……你是不是还很虚弱?”花篱哽咽着道,“呜呜呜……我好想去看看你,你让我去看看你好不好?”   “呃……”鹤影那边顿了顿,然后坚定地拒绝了他,“不要。”   “为什么呀!”花篱真是搞不明白他是怎么想的,“你的魔性都已经除掉了,我正好能去照顾你,就算你现在憔悴点、样子难看点,又有什么关系?难道你都不想念我吗?”   “当……当然想念,”鹤影有些尴尬,“但是……我眼下正在……正在静养,这里也很无聊,你来了一定后悔……”   “胡说!”花篱有些生气了,“你根本就不想我!我知道,天上一日地下一年,这些日子,于你不过是在炉子里待了一百天,你根本就没有想过我!我已经等你一百年啦!你知道这一百年我……我是怎么过的吗!”   “花篱……”   “你倒好,说走就走,说不回来就不回来,你想怎么样就怎么样,从来就不考虑我的感受!”花篱越说越生气,一边抹着眼泪一边大声诉说着自己这些年来积攒的委屈,“你根本就没有想过我,呜呜呜……你这个混蛋!你干嘛和我说话?你既然不让我去见你,就继续对我不理不睬好了!混蛋!”   “我是有苦衷的……”鹤影无奈地叹了一口气。   花篱抽抽噎噎地:“那你有什么苦衷,就不能说出来吗?”   鹤影:“……”   花篱忍无可忍地大吼:“我就知道你是糊弄我!你别和我说话了!我不想理你了!”      花篱发了一通脾气后,鹤影果真没有再说什么,他不知道鹤影还有没有继续看自己,赌着气窝进被窝里睡自己的觉去了。   但是,到了第二天,他就有些后悔。   他和鹤影都一百年没有见过面说过话了——虽然对于鹤影而言只是一百天——如今第一回联系,却是以这样的场面收场,他好不容易等到了鹤影康复的消息,还有好多好多的话没有来得及同鹤影说,两人的关系就闹成了这样……   可是,要他收回前言,拉下脸去道歉讨好,他却又咽不下这口气。   明明等了这么久,受尽相思之苦的是自己,被拒之门外,不被准许探视的也是自己,为什么还得要自己主动去道歉啊?   鹤影现在心魔都治好了,他可没有理由继续惯着他!   下定了这样的决心,花篱便愣是没有去主动再同鹤影说话,而且还暗地里想着,要是鹤影来找自己,自己还一定得端个架子,不能轻易原谅了他。   于是他便什么事也没发生过一般地,继续该干什么干什么。   后来的一段日子里,鹤影果然时不时地就会在夜里突然叫他一两句,这个时候花篱就假装没听见,翻个身继续睡觉,鹤影大概以为他真的睡着了,往往也就不再说什么了,倒是惹得花篱心里气愤不已——一点诚意也没有,见我睡着了不会把我叫醒吗!   可是万里之外的南海某个小岛上,鹤影头顶包得严严实实的,还暗暗地觉得自己十分体贴,不会为了道歉轻易打扰小狐狸睡觉呢……   可是体贴归体贴,让花篱一直气着,对自己不理不睬也不是回事,鹤影心里考量着。   他也不是不知道,自己在太上老君的炼丹炉里备受煎熬的这一百天里,花篱可是真真切切地在人界等了自己一百年,再加上之前偷窥的那几十年……   鹤影如今头脑清醒,更觉自己欠花篱良多。   而且眼下这番情景,自己有苦难言,花篱气愤也是应该。   可是真的要用这样可笑的模样去见花篱吗?   鹤影下意识地摸了摸头顶的布巾——不行!绝对不行!   花篱当年喜欢上他,原本就是觊觎他的好容颜,俗话说得好,色衰而爱弛,他以前对花篱不够好,现在心魔虽去,却法力受损,还是个残废,唯一能够称得上优点的,大约也只有这副好皮相了,要是连这个都没有了的话,真不知道该拿什么来套住花篱。   经历了这么多曲折,要是在这最后关头功亏一篑,那他先前的努力,岂不是都白费了么。   鹤影狠下心来,决定自己务必要沉住气。      每天晚上,鹤影都会试图和花篱说几句话。   花篱先时自然是不理他,可是时间长了,一直装睡也太不像话,渐渐地,便开始同他一句两句地搭话。   “你现在法力还在恢复,就不要每天施术同我说话了……”一天夜里,花篱终于忍不住说道,“多耗费灵力啊……”   有那个闲工夫,不如好好养好身体,早点回来见我才好啊混蛋!   鹤影听了却在心里想,果然,如今也知道说我法力大不如前了……   “嗯。”他只得应下来。   从那以后,每天晚上都说话就变成了三天才说一次话。   花篱遂了心愿,但渐渐地又有些懊恼。   这种事情他说一句倒是就听话了,其实……其实鹤影就是没那么想他吧,所以三天说一次话也没什么关系,不像他,一天不能听到他说话就难受……   就算他那样说了,如果鹤影真的很想他的话,也可以拒绝的呀,这么立马就答应了,真是让人好生……好生生疑……   等到他从这种越陷越深的怀疑主义心态中醒过神来,立刻便浑身一抖,忍无可忍地当头给了自己一个大嘴巴——怎么能娘儿们兮兮的作成这样!      日子就这样如流水一般地过去,等到有一天,鹤影摘了头巾,终于能给自己梳一个正经发型了,这才满意地决定主动去元明山见花篱。   他总觉得最近花篱对他好像隐隐约约地有些不上心了,大概是分离得太久了,当初那么浓烈的感情也有些被时光磨平了吧……鹤影对此表示十分地理解,他抛下花篱一百多年,这时间,都够凡人死好几回了,花篱就算变得冷淡些也是情有可原的,他现在心态良好,自认为十分地豁达,反正他现在已经可以回去了嘛,这种局面马上就能被扭转,有什么好在意的?   为了让自己的出现让花篱更加惊喜,鹤影事先并没有告知他,而是径自悄悄地去了元明山。      这一天,正好是小裳的九百岁生辰,元明山的众妖怪们正聚在一起为她庆祝。   小裳一边喝着今年的新茶,一边感慨:“唉,再过一百年,我也该度天劫了呀!”   大家也都是感叹不已,然后纷纷地算起了各自的修为年纪,最后得出结论,他们这一拨妖怪里头,离天劫最近的,是黑豹大王玄明。   玄明被吓了一跳,他这辈子只听说过赤蛇度天劫的事,其中惊险,让他直到现在都还心惊肉跳,这会儿听说了自己也快到天劫了,立刻脸色煞白。   但他到底还是谨记着自己大王的威严,不得轻易泄露心里的恐惧,强撑着等到吃饱喝足大家散了,这才拉着花篱跑到洞府外面的僻静处,哭丧着脸说道:“大花毛!我害怕!”   花篱嘴角抽搐:“你怕什么?”   “我……我害怕天劫!”玄明嘴一撇,眼睛立刻便红了,“我……我不会死掉吧?我什么都不会,也没有虎大仙来保护我,我……我不想死!呜呜呜呜……”   玄明扑在花篱怀里“呜呜呜”地哭个不住,花篱素来知道他外强中干,也理解赤蛇的事对他造成的心理阴影,更明白他那可怜的脑子大概根本就不知道天劫是个什么事儿,这会儿也同他说不清楚,只得拍着他的背,小声地安抚。   “别哭啦,别哭啦……让别的妖怪们看见了像什么话!你可是咱们元明山的黑豹大王啊,别老是哭鼻子行不行……”   玄明在他怀里扭来扭去,大声道:“我不嘛!我就要!我就要!大家都在洞府里面,没人看得见!”   “哼!”   他话音刚落,不远处突然传来一声怒气冲冲的冷哼,这声音花篱是何等熟悉!   回头一看,鹤影坐着轮椅,面色冰寒地看着自己……和自己怀里的玄明。   他狠狠地咬着牙,笑得既冷厉又扭曲。   “——没,人,看,得,见?!” 第34章 第三十四章   “诶——诶?”   一百多年没见,玄明乍一看到鹤影,只觉得这妖怪好生眼熟,竟没认出他是谁来,瞪圆了豹眼盯着他,左瞧右瞧,愣是不记得在哪里见过这只鹤妖。   鹤影见这讨厌的黑豹妖竟然胆敢用这样放肆的眼神挑衅自己,简直气得想要吐血!   花篱变心也就算了,对象竟然还是这头蠢豹子?!   ——不对!   花篱竟然变心了!   他竟然和一头豹子精在小树林里搂搂抱抱,还嚷嚷着什么“就要就要”!   简直!简直!   简直不堪入目!狐盗豹娼!气死我也!      “鹤影!”花篱回过神来,惊惧异常,连忙一把把玄明推得远远地,“鹤影!事情不是你看到的那样!你……你听我解释!”   鹤影冷笑:“解释?你又要解释!”   花篱心里一震:“我……我是真的……”   鹤影闭上眼睛,不愿意听他再说下去:“我知道,是我不对,把你抛下这么多年,你……”   不行……再多的话他可说不出来了……他才不愿意说什么“我能理解你”之类的屁话!   他凭什么理解啊!   花篱连忙摆手:“不不不!你误会了!我们不是……”   “你给我闭嘴!”鹤影怒气冲天,压根儿就不想再听什么解释,他满怀柔情蜜意而来,却撞见如此情景,简直觉得是对自己的莫大讽刺。   他也早把来时那等“我心态良好,我乐观豁达”的自我评价抛到了九霄云外,花篱都能红杏出墙了,他为什么不能继续小心眼儿!   “鹤……鹤影!”花篱见机不对,连忙上前去想要拉住他。   鹤影却剑眉一蹙,挥袖鼓起一阵迷风,瞬间没了踪迹。      “鹤影!”花篱对着半空里扯着嗓子大叫。   玄明揉揉眼睛,一拍脑门儿:“啊!对啊!鹤影!他真的是鹤影!难怪这么眼熟!”   花篱怒火中烧,转身就是一推:“啊啊啊!啊你个大头鬼!你这个扫把星!什么时候哭不好!你给我现在哭!你赔我鹤影!你赔我鹤影!”   玄明莫名其妙地挨了两把狠推,炸毛道:“你干嘛啊?我哭怎么了!”   “哭哭哭,就知道哭!你这没用的臭大王!臭崽子!”花篱又气又冤,恨不得把玄明打成捆扔下山去,“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玄明压根儿就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那鹤妖突然出现,说了几句怪话又消失了,然后大花毛就发疯打骂他——他做错什么啦?   “关我什么事!”他大叫,“我什么都没干!你这个坏蛋!”   “都是你的错!”花篱跺跺脚,咬着牙一把推开他,往南海追过去了。   当务之急是找回鹤影要紧,他真是太久没动脑子也变蠢了,这个时候哪还有功夫和这臭豹子扯皮啊!      花篱一百年没有来鹤仙居,鹤仙居的变化倒是很大。   门童小鹦鹉变成了大鹦鹉,五彩斑斓的羽毛漂亮得好像要发出光来,骄傲地看着花篱,上下打量了一通,突然失声大叫:“啊!你是暴露狂花大爷!”   花篱闭上眼睛,忍气吞声,不理他。   大鹦鹉看了看手里的名帖,又道:“你改名字啦?”   花篱不答。   大鹦鹉“啧啧”两声:“是要洗心革面重新做妖?你现在还是暴露狂么?”   花篱瞪圆眼睛,忍无可忍:“你到底还给不给我递名帖啦?”   大鹦鹉歪着脑袋:“嘿嘿,鹤影哥哥又不在这里,我递给谁呀?”   “他不在这里?”花篱惊道,“那……那他在哪儿?”   大鹦鹉拍拍翅膀,摆摆尾巴:“从前面出海,一直往东走,五百里,一座小岛有尖尖的高山,就是鹤影哥哥现在住的地方了。”   一口气飞过了五百里地,当花篱的双脚终于落到沙滩上时,他头发被海风吹得乱七八糟,脑子也被吹糊涂了,身体一软,扑倒在地。   眼睛慢慢往一旁瞟,看到前方高高耸立的尖山,他终于放下心来,长长地舒了一口气,闭上眼睛,慢慢睡着了。   不管怎么样,先歇歇吧,都快累吐了……花篱疲惫至极地想着。      鹤影在山腰上透过叶丛往海滩的方向看,金色的沙滩上远远地躺着一个一动不动的花色影子。   他面色稍霁,心里想着,还算你有点儿眼力,知道追过来。   但转念一想,居然能看上那头蠢豹子,有个屁`眼力啊!   他脸色又阴沉起来,胸口烧着一团暗火,一动不动地朝着那边看了许久,直到太阳都快下山了,这才转身离开,回到屋子里把门一关,生了一晚上的闷气。      次日一早,鹤影顶着眼底青黑,心绪不宁地打开`房门。   “嗷——嗷——”   门外一个人也没有,低头一看,门口垒着一摞大树叶,叶子上头整整齐齐地放着叠好的花衣服,旁边躺着一只小小的金毛狐狸,这会儿正抬起小脑袋,睁着水汪汪的大眼,软软地朝自己叫唤。   鹤影直直地盯着他,一句话也不说。   “嗷——嗷——”   小狐狸摇摇晃晃地站起来,颤巍巍走到鹤影脚边,大尾巴扫过他的小腿,身子一扭一扭地蹭来蹭去,嘴里讨好地低声哼哼。   鹤影目光深深地看了一会儿,等到蹭得满意了,这才弯下腰,捉住他的尾巴把他拎起来,提到眼前。   “嗷!嗷——”   小狐狸初时吓了一跳,待他抬起脑袋,看到鹤影近在咫尺的脸,才把那一声惊叫生生拗成了软绵绵的撒娇,作万分老实状,任由自己的身子在鹤影手底下晃来晃去。   鹤影嘴上不说话,心里却很是满意——至少,花篱还是了解到了自己的错误,主动来道歉了,而且态度还算诚恳。   虽然这招有点取巧的嫌疑,不过,他就大度地接受了吧。      原本以为鹤影会像先前那样想把自己扔出去,花篱都已经做好了像上回那样蹿到他手臂上的准备,可哪里知道,鹤影居然挠了挠他尖脸上的软毛,然后……   把他抱在了怀里?   花篱眨眨眼睛,差点落下泪来。   早知道变成奶狐狸就能受到宠爱,上回早就该这么干了!大狐狸就是不受待见啊呜呜呜……   花篱在鹤影怀里钻来钻去,感受着鹤影的大手抚摸在自己瘦弱的背脊上那强硬却温柔的触感,鹤影的怀抱还是像以前一样,散发着淡淡的草药香气,所不同的是,现在,在这股味道中似乎还多出了一些烧鸡的香味,闻起来好香好香啊——诶?   花篱从鹤影的怀里把脑袋钻出来,循着香味儿闻过去,他昨儿奔波劳累了一整天,晚上也没吃东西,这会儿早就腹中空空,被这香味一勾`引,肚子立刻咕咕作响。   他有些不好意思地把脸贴在鹤影手臂上,忸怩着抬起脑袋朝鹤影看去,鹤影也正默不作声地看着他,听到他肚子咕咕叫,眼里立刻有了笑意。   “嗷——”   花篱连忙摇摇尾巴,小狗似地乖乖叫唤,反正脸红了鹤影也看不出来,他尽可以假装自己脸皮厚不害臊。   鹤影了然地笑笑,推着轮椅到了桌边,拎着他脖子后那一片皮肉,把他送到了桌子上。   花篱的口水立刻就流下来了——好大的一只烧鸡,还热腾腾的呢!   他悄悄地朝鹤影看了一眼,心里暖融融的,鹤影虽然生着气,却还记得给他准备了好吃的,对他真是太好了!   “嗷嗷……”   他感动得眼泪汪汪,朝着鹤影又叫唤了两声,这才低下脑袋,张嘴撕扯烧鸡肉。      待到花篱终于把整只烧鸡都变成了鸡骨头,吃得肚子鼓鼓囊囊的,舔着嘴巴再看鹤影的时候,才发现鹤影一直都在默默地注视着自己。   “嗷呜……”   他有点不好意思,鹤影真是的,干嘛一直盯着他呀。   “吃饱了?”鹤影嘴角含笑,低声问道。   “嗷嗷。”花篱连忙摇着尾巴。   吃饱啦。   “嗯……”鹤影满意地点点头,把他拎起来放到地上。   “滚出去,穿好衣服,回来说话。”   花篱局促地把两只手都放在膝盖上,坐得笔笔直直地,小心翼翼地看着鹤影。   鹤影听了他的解释,有一会儿没有说话。   “我……我真的和玄明什么关系都没有!”他连忙又补充道,“他……他还没成年呢!就一什么都不懂的小崽子!”   “哦?”鹤影挑眉,“这么说,多亏了他没成年,你才跟他没什么,是吧?”   “不不不……不是的!”花篱在心里给了自己一个耳刮子,连连摆手,“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我怎么会喜欢上除了你以外的妖怪呢?我……”   他眼睛一红,突然想到自己这些年孤苦伶仃的委屈,声音便低了下去:“我……等了你这么多年,好不容易……好不容易才能和你在一起了……”   鹤影心里一柔,早在刚刚花篱解释原因的时候他就已经清楚了内情,其实早没了脾气,只不过为了敲打敲打花篱,好让他以后也不要看上别的妖怪——尤其是那头蠢豹子,所谓近水楼台先得月,谁知道花篱会不会有一天真被他给得了去——所以才端着架子没有立刻原谅他,这会儿见花篱委屈起来,哪里还端得住。   只不过,规矩还是得事先讲明白的。      “既然你这么说,那我就相信你了。”他轻声说道。   “嗯!”花篱用力地点点头。   “笨蛋,就知道哭!”   鹤影对他给出了他先前对玄明的评价,花篱含泪受了。   鹤影走到他身边,摸摸他乱糟糟的头发,花篱抬起手抓住他的手,拿到脸边不住地磨蹭。   他的手还是那么冰凉。   “你……你这些年一直住在这里疗养么?”花篱低声问。   “嗯。”鹤影点点头,摸着他的脸颊。   “那,你的身体……好了?”花篱又问。   “嗯……嗯。”   早就好了,就是不能见人……不能见你而已。   花篱蹭了一会儿,捧着他的手摸个不停,红着脸低声道:“你……你想我么?”   “想。”鹤影答得干脆利落,凑近去捏他的脸,只觉得心都暖得化成了一滩水。   “那你也不早点让我来看你……”花篱却还记着仇,“我都没能为你做过点什么,连照顾你都不行……”   “……”   这个问题鹤影可答不上来,只能保持沉默,毕竟,这辈子他是打死都不会对花篱说出真相的。   好在花篱心中喜悦无限,并没打算和他为了先前的事多作纠缠,才让他免于遭受丧失颜面的危险。      花篱撒完娇,便站起来,踱着步子打量着鹤影现在的住所。   这里原也是鹤族的产业,自鹤影成年后便早拨给了鹤影居住,只是他一直独身,所以仍然住在鹤仙居没有搬走,这回自天界回来,为了……咳咳,免于见到外人,所以才住到了这里来。   这小小的一间院子坐落在小岛中央的山上,一面背山,三面开阔。鹤影来了这里以后每日也没事做,虽然腿脚不便,却也把院子打理得井井有条,花木俨然。   花篱看得十分地满意。   “以后,我们就住在这里了吗?”他抿着嘴回过头,有点儿不好意思地朝鹤影问道。   鹤影一怔,随即展颜:“你不回你的元明山上去了?”   “呃……”花篱愣了愣,突然思及前尘,浑身一抖,赶紧表明心迹,“不回!不回!我就待在你身边!”   鹤影见他一副小心翼翼唯恐惹毛了自己的模样,不禁有些好笑,又有些心酸,脸上却波澜不惊的,随意地说道:“你要是挂念那边,我也没有非要拴着你的道理,如果实在放不下,你想两边跑也可以——总之我是不会跟你一起待在那边。”   看见那倒霉豹子就讨厌!   “咦?”花篱怀疑自己听错了。   鹤影看着他:“笨蛋,有这么值得惊讶吗?”   “呃,不是……”花篱连连摆手。   可你以前不是……   我现在已经没病了!鹤影眼睛一瞪,无声地警告他。   花篱立刻便明白过来,脸上顿时笑出了朵花儿:“嘿嘿,嘿嘿,鹤影你真好!”   “先别忙着说好,”鹤影见他一脸嘚瑟,心里有些不痛快,“我有一个条件,你能答应便行,不答应就另说。”   “什么条件?”花篱心里突然有些不详的预感。   鹤影斜睨着他,轻描淡写道:“眼下大家还不知道你我的关系,所以你不许说出去。”   他现在多了个心眼儿,鹤族的人都闲得很,要是知道他和一只狐狸精在一起,肯定都要跑过来瞧热闹,一个鹤彰就已经足够了,要是大家都来,鹤族美人那么多,难保花篱不会又被谁给勾搭了去。   到时候他可上哪儿说理去。   花篱的思路却瞬间偏到了另一条道上去,他羞红了脸,搓着手,忸怩地说道:“这……我们……我们是要偷情么?”      后来,花大人就被暂时赶回了元明山。 作者有话要说: 正文完结!撒花~~ 感谢一路追我……追文,以及给我留言的姑娘们!汝们的评论是我码字的动力!谢谢~(╯3╰) PS:番外还会持续更新,欢迎点播XD 番外一 蛇大王和他的小晴人(一)      夏日的午后,元明山山脚下一条清清浅浅的溪流边,一只胖乎乎的狸花大山猫四脚朝天,露着白肚皮,躺在大青石上睡得正香。   不远处的草丛里突然传来一声悉悉索索的声音,草丛微微一动,钻出一条赤红大蛇,吐着信子,扭动着身体,朝着大青石游走过来。   大山猫打着惬意的呼噜,肚皮微微起伏,大胖尾巴微微摆动,半点也没有察觉到危险的靠近。   赤红大蛇游到大青石边上,立起上半身,把那小小的三角形脑袋探到大山猫边上,小眼睛里闪过一丝精光,身体微微一晃,紧接着“嘶”地一声,猛地窜了过去,紧紧地缠上了大山猫的身体!   “咪呀呜!”   大山猫尖叫着跳起来,却因为四肢都被大蛇紧紧地缠缚住,只能在大青石上一面乱叫,一面胡乱扭动着胖身体,却怎么也挣扎不开。   大蛇吐着暗红色的蛇信子,晃动着小脑袋,微微咧开大嘴,露出尖尖的毒牙,看上去像是在狰狞的坏笑。   “咪呜……”   大山猫瞪圆了眼睛,突然停止了挣扎,两只猫眼好似溢满了泪水,委屈地看着大蛇,好似立马就要哭出来。   大蛇在他身上滑动修长的身体,冰冷的鳞片刮过大山猫温暖柔软的肚皮,让他十分受用。   可是大山猫却浑身僵硬,显然并不喜欢这样的亲密方式。   可是他却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大蛇这样肆无忌惮地用他的肚皮取乐,发出愉快的“嘶嘶”声……      “你别!你别摸了……呜呜呜……”   漆黑的山洞里,两个黑影子滚做一团,在炕上扭来扭去,下面的那个声音哽咽,细声细气地乞求。   “坏赤蛇,你刚刚还说只摸肚子的……你这个坏蛋,呜呜呜……”   他身上的人胡乱亲着他的脸,发出浑浊急促的喘息声,下身高高地拱起小帐篷,却仍旧好声好气地哄道:“小晴儿,好乖乖,让我摸一摸,摸一摸就好……”   “呜呜呜,你骗我……”晴昼把身体缩成一团,捂着眼睛哼哼道,“你……你是个大骗子!”   “好好好,我是大骗子,”赤蛇陪着笑脸,伸开双手环抱住他,又腾出一只手伸到他肚子下面,捏住那一根半硬不硬的可怜东西,“好小晴儿,别哭啦,你瞧瞧……你哭,它也哭呢……”   “嘤——呜呜呜……”   赤蛇一面亲吻吸吮着晴昼白白嫩嫩的脖子,往他耳朵里吹着气,一面用手套弄揉搓着他稚嫩的欲望,还不忘用自己硬邦邦的那里一下一下地,暧昧地顶弄着他的屁股。   初识人事的晴昼哪里经得起他这样娴熟老到的玩弄,不多时便抖着身子,闷声哭着丢了初精。   赤蛇舔了舔干裂的嘴唇,心里扑通扑通直跳,抬起一条腿压住身下不住颤抖的可怜虫,把自己的手伸到他鼻子下面,咬着他的耳朵,悄声说道:“看,都是你的呢……”   “嘤嘤嘤……坏蛋!”   虽然感受到了腾云驾雾一般的快乐,可是晴昼满脸都是眼泪,还是觉得赤蛇欺负了自己,委屈得不得了。   赤蛇四肢并用,像过去一样,紧紧地缠住了他,把手上的东西抹在晴昼脸上。   “我是坏蛋,你是笨蛋,咱们俩呀,天生一对,你说是也不是?”   “嘤嘤嘤……”   “乖乖小晴儿……”赤蛇伸出冰凉的舌头,色情地舔尽了晴昼脸上的白浊和眼泪,叹息着在他光溜溜的屁股上蹭着自己的下身,“我都让你爽过了,你也稍微回报一下赤蛇哥哥嘛……”   “呜呜呜……” 番外二 蛇大王和他的小晴人(二)      “唔!好疼!呜呜呜……坏蛋!骗子!呜呜呜……”   晴昼抹着眼泪,挥舞拳头捶打着赤蛇精壮汗湿的后背,低声哭道。   “骗子!你说不疼的,呜呜呜……”   赤蛇看着他苍白的脸色,心疼得不得了,连忙停止进入,摸着他白生生的大腿,俯身安慰地亲吻他的嘴唇。   “我是大骗子,我是大骗子,乖乖,别哭啦……”   晴昼咬着嘴唇,满眼含泪,委屈地看着他,不肯说话。   赤蛇捏捏他肉肉的腮帮子,叹息着说道:“我的小晴儿最听话啦,你说,赤蛇哥哥对你这么好,哪里舍得欺负你呀?”   晴昼瞪圆了眼睛,嘴角一撇,眼泪眼看着又要夺眶而出。   赤蛇这才觉得自己睁眼说瞎话过了头,连忙讪笑着亲亲他的额头,压抑着自己身下蓬发的欲望,捏捏这里,又捏捏那里,陪笑道:“别哭啦,哭得我都心疼了……你要是真的疼,咱们不弄了,好不好?”   晴昼连忙点头:“好,好,你快出去!”   赤蛇一张脸顿时耷拉下来。   晴昼缩着鼻子,撅起嘴:“嘤嘤嘤……我就知道你又是骗我的……”   赤蛇脸上挂不住,索性耍起了无赖,含着他的下唇,轻轻地吮了两口,喘息着哄道:“你都爽过了,也不知道疼惜疼惜你赤蛇哥哥……”   他下身试探着往里顶了顶,又说道:“你且忍一忍,好不好?我这么憋着,一定会被憋坏的……”   晴昼抽噎着,似乎有些心软:“你……谁让你非要,非要做这个……”   赤蛇伸手刮刮他的脸,笑道:“乖乖小晴儿,还不得怪你发情了就往我这里跑,明明就是你想要赤蛇哥哥,脸皮薄,不好意思承认。”   “我……我没有!”晴昼红着眼睛争辩,“我……我不知道,我以为……以为那是生病了……”   他这一番模样惹得赤蛇心里痒痒得不行,便不管不顾地往里一顶,直进到最里面,紧接着便一耸一耸地前后抽送起来。   “嗯!啊……啊,唔……”   晴昼被他突如其来的进攻打得措手不及,还没来得及呼痛,便被那接踵而至的酥麻快感撩拨得情难自已地呻吟起来。   赤蛇脸上露出得逞的笑容,拉着他的手环抱住自己的脖子,在他耳边低声说道:“好小晴儿,乖乖的,赤蛇哥哥保证让你爽上天……”   “唔……”晴昼瞪圆了眼睛,被他露骨的话语臊得满脸红得快滴血。   可是身体深处渐渐升起的又痒又麻,空虚和满足交织的奇怪感觉却让他没有办法说出拒绝的话,他初次发情的身体正急需释放满溢的欲望,饥渴地想要更多。   他只得抱紧了赤蛇的脖子,整个身体都几乎挂在他身上,随着他的进攻上下摆动。   赤蛇哪里会看不出来,他贴心地腾出一只手,一边摸索到他身下,抚慰着他的前面,一边小声说道:“乖乖,抱紧了,赤蛇哥哥这就让你爽快!”   晴昼闭紧了眼睛不敢看他,嗓子里的哼哼声却愈发地甜腻诱人,白白嫩嫩的两条长腿在赤蛇身后蹭来蹭去地想要找到能够固定住的位置,惹得赤蛇觉得自己冰冷的蛇血都快沸腾起来,立刻加快了身下进出的力度和速度。   “小晴儿,赤蛇哥哥弄得你爽不爽?”   赤蛇一边大力捣弄,一边气喘吁吁地问道。   “唔……啊,啊……”   回答他的,却只有晴昼带着哭腔的呻吟。   赤蛇看着他隐忍又窘迫的表情,叹息着停了下来。   晴昼迷茫地睁开了眼睛,眼中欲潮未退,渴望又情怯地看着他。   赤蛇歪着嘴一笑,压低声音诱哄似地说道:“小晴儿……还想不想更爽快些?” 【前方双JJ慎入】 【T__________T】   番外三 蛇大王和他的小晴人(三)      晴昼为情欲所迫,脑子已然不太清醒,听了他的话,只呆呆傻傻地接道:“更……更爽快些?”   赤蛇笑得墨绿眼睛都眯成了一条线:“是啊,你乖乖的,赤蛇哥哥这就好好疼你……”   晴昼被他俯身紧紧地抱住了,脑子里一时还不太清楚,只微微颤抖着身子,心底里空落落的,好似缺了点什么。   直到感觉到那羞人的地方有什么冰冰凉凉的东西在试探般地戳弄着连接的地方,他才浑身一震,好似被锁定的猎物终于感觉到了危险的临近。   “啊!那是……那是什么!”   他拽紧了赤蛇因为满是汗水而变得滑溜溜的肩膀,惊慌失措地叫道。   赤蛇长长地出了一口气,哄道:“乖乖小晴儿,别怕别怕,那是你赤蛇哥哥的家伙呀。”   “呜呜呜,你骗我,”晴昼哭道,“你的,你的那个明明在我的里面……”   “嗯?你说什么?”   “你的那个,明明在我的里面!呜呜呜,大骗子……”   听他哭着说出这句话,赤蛇身下猛地窜起一股邪火,让他忍不住想要狠狠地贯穿身下的乖山猫,让他在他的攻势下哭泣、求饶,然后爽快得叫出声来。   他这么想着,也决定这么做了。   “笨蛋,”他一边动作,一边叹息般地说道,“我的小晴儿第一次做这等快活的事,赤蛇哥哥自然少不得得使尽浑身解数来好好疼你,人形的那家伙怎么能够用?”   “什……什么?”晴昼努力地在他的顶弄下腾出心思,“你,你……啊!”   那冰凉的东西毫无预兆地突然往里钻入了一小截,晴昼觉得自己的那里分明已经被撑大到极致,哪里还能够容纳得下这个东西!   “啊!不要!不要!快拿开!”他惊恐地挣扎着,“不行!会……会撑破的!呜呜呜,好疼,好疼……”   赤蛇胡乱亲着他的脸和脖子,他心疼得不得了,可就是不想停下来。   “别怕,别怕,不会撑破的……”他耐着性子哄道,“我的小晴儿最乖了,不会有事的,赤蛇哥哥怎么会弄伤你呢?”   “呜呜呜,我好怕,不要了好不好?”晴昼的眼泪哗啦啦地流,“会……会坏掉的……赤蛇哥哥……呜呜呜……”   “你,你刚刚叫我什么?”赤蛇心里一热,忙给他擦眼泪:“小晴儿,你再叫我一声。”   晴昼两眼通红,声音哽咽,哀哀切切地哼哼道:“赤蛇哥哥……不要……”   一股热血冲上赤蛇的脑门,他低吼一声,埋在晴昼身体里的那根东西尖端突然打开,进出间不断刮挠着那要命的一点,让晴昼又兴奋又难过地低声哼叫不止,就在这个时候,外面的那根也一鼓作气,突然整根滑进里面。   “啊!”   晴昼瞪大了眼睛,高昂起脑袋,张大嘴一口气差点就喘不上来。   赤蛇长长地舒了一口气,埋下脑袋亲吻着晴昼的胸口,又叼住他胸口的小红点不住地挑逗吸吮。   “呼……呼……赤蛇哥哥说过不疼的吧?”   他深埋在晴昼身体里的两根东西顶端缓缓地打开、闭合,轻柔地在那处抽送,好让晴昼的身体逐渐地适应,可是晴昼哭得实在厉害,咬紧了自己的嘴唇,绷紧了身体,死活不愿意答话。   赤蛇心知自己到底理亏,便也讪讪地不再言语,只努力地开拓着身下的这具身子,俨然一副要以实干代替虚言的架势。   晴昼心里清明了些许,便知道自己是迷迷糊糊地被赤蛇哄骗了,可是虽然心里委屈万分,身体却不听话地偏偏兴奋快活得紧。随着赤蛇进出的频率逐渐加快,他素来冰冷的身体好似在这样的摩擦中慢慢地发起了热,汗水一滴一滴地滴到晴昼的脸上、胸口,仿佛一颗颗火星般要将他点燃,也让他的身体更加地汗热潮湿,连脑袋也要燃烧起来似的。   赤蛇紧贴着他黏糊糊的滚烫身子,爱极了这样的温度,他一直以来就喜欢晴昼软绵绵的热肚皮,就好像骨子里的冷血天生就向往着猎物的温度,而总是热乎乎的晴昼,就是他最最觊觎渴望的猎物。   而现在,他终于可以吃掉他了。   赤蛇心满意足地抱紧了怀里抽搐颤抖的身子,随着晴昼终于忍不住再一次喷泄出来,也低吼着绷紧身体,接连释放了自己黏稠的欲望。   晴昼尚未从高潮的余韵中回过神来,就感受到那里被一波波稍显冰冷的液体大力地浇灌,不由惊恐地大叫一声,还来不及享受释放过后的快活,便皱紧了一张惨兮兮的脸蛋,崩溃地大哭起来。 更多资源尽在里世界ACG https://lishijieacg.cc/ 备用:https://lishijie.co 永久地址:https://lishijie.co (国产浏览器可能会被拦截导致无法打开网站,请更换谷歌浏览器或者微软必应来访问。) 小黄油,galgame游戏,Cos福利,鲤番动画…… 每天更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