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名:仙上劫 作者:复容小五 凡尘菩提界,繁华三千许。弹指流水间,一捧黄沙诀。唯有他,是我的万物生长的归处。 那一生我忍受所有寂寞,不为长活,只为记得你;那一世我忍受所有折磨,不为轮回,只为遇见你,那一场惨淡无光地生生灭灭,没有坚韧,只因我还没有见到你。还能再见你真好!还能记得你真好! 一场屠杀!天地黑暗,血流成河,枯骨遍地的屠杀! 谁在仰天嘶喊,用其一生一世的悲伤。谁执起利剑,沉默顽抗。 半世流离,谁吻我之伤,掩一念寂然。半世飘零,谁吻我之痛,掩一度荒凉。半世颠簸下,谁能吻我之哀啊,掩我一生痴狂。半世漂泊浮沉,谁再吻我之泪,掩我一世伶仃悲望。 很久之后,天界编写史记的小吏去访问当时幸免于难的同僚时,无不胆战心惊。他们说,那是一场天界的浩劫啊。 日月失色,万物苍白,没有一个人会忘记,那凄怆至极的脸孔。没有一个人能忘记,那让人恐惧至极的血水沧桑。 从白天至黑夜,从黎明到黄昏。不知道过了多久,那人始终麻木地挥剑而杀,从凡间至九重天,一步一尸,十步成山,无止境的屠戮! 那年我还不是五莽的山头混混,他还不是经殿香雾中,一声一声敲动木鱼,摇动所有转经筒,转山转水转佛塔的修行者。 三生三世,谁入了谁的轮回? 内容标签: 虐恋情深 破镜重圆 前世今生 仙侠修真 搜索关键字:主角:凤邪 ┃ 配角:容笙凌潇闫凰 ┃ 其它:镜花水月 ==================   ☆、五莽山中事   凌潇跟山中小妖说我坏话的时候,我是不打算追究的,毕竟我心胸宽阔。   但是他半夜嗷叫的坏习惯真的得改。   彼时我还是五莽山中的一丝生息时,他出生的那声嗷叫彻底将我惊醒,从他还是丢丢大的奶妖娃娃,到看着他一步步长大成妖实在不容易。被小伙伴嘲笑,嗷叫;被野猪追得无处遁藏,嗷叫;比赛妖术变身术不如人家多,嗷叫;偷吃北山鹌鹑家的小仔被鹌鹑追得满山跑的时候,嗷叫······   我忍,我忍,我忍——你丫不是妖吗?妖的血性都被你败光了!   我忍无可忍,终于在月半挂树梢的的一晚,伴着他的嗷叫声冲破了魂魄的禁制。那一夜,五莽山的每个山头都飘荡着他的啸叫声。   自从我破茧而出被我狠揍一顿以后,略略收敛了些,至少不会因为踩了些荆棘而嚎叫了。五莽山的各家小妖听说我将这打不死的恶霸打得躺在床上吊了半年,替他们出了口恶气,纷纷拿了家里过冬的粮食来感谢我,所以那一年,一个半残,一个脑残到也安安稳稳过了一季寒冷。   来年的春天,在五莽山的万妖捶胸顿足中迎来两恶霸,但山中愈来平静了些,让各家老妖稍稍有了些安慰,毕竟有了我,那凌潇也不敢在三更半夜随便凌空而啸了,山中的年轻女妖们每日聊天的话题也有了更新,从单一的仰慕凌潇变成了羡慕那凤邪又威风凛凛地打了谁家的谁谁了。   其实我刚出禁制时还是什么也不知道的老丫头(我也不知道我到底活了多少岁,性别男女的问题也是看完凌潇洗澡后总结出来的),完全是由凌潇往带偏的方向一路呼啸,以致占人家的洞府让人家无处可睡的这种小事已经完全没有了羞耻心,养成凡是能靠拳头解决的绝不靠舌头解决,并此我深以为是对的。   自我开始,五莽山渐渐形成好武的风气,每每别的山头来的妖魔鬼怪不要说挑衅,就是路过也得给我留下几根毛。慢慢在妖界立起一些威望,那些胆小怕事的小妖都投奔五莽山,渐渐变成庇护所,也吸引作奸犯科被通缉的老妖、堕仙们前来定居。   因我是五莽山尖石化而来,又纷纷拥立我是五莽山的山祖,打着我的旗号招摇过市,成立万妖和谐大世界——“五莽山派”。   初初我听见这名号时,险些吐了三升心头血。和谐大世界——呵呵,老子不论兴趣、爱好都是打架,要是和谐了,日子可是要怎么过哦?   随着“五莽山派”的名气越大,来投靠的小妖大怪们也越多,上我家门口来挑战的妖怪也越多,我也稍有安慰,反而是凌潇从带着我去各家山洞挑衅,变成每天想拉着我去每家洞口道歉。原因无他,架打久了总归会有一些积怨,他们对我是敢怒不敢言,但对始作俑者凌潇心里恨得透透的,每次等我不在家,就将凌潇胖揍一顿,反正他是九尾狐妖,命多的不要不要的,而我也不像最开始凡事都听凌潇的,所以最后导致凌潇成了五莽山众山妖的集体出气筒。   出气筒当久了,也有些脾气,每每被揍完,就对着月亮凌空嗷叫,声音无比的凄惨,生生将我把吞噬的月光转换为的食气变成了实气,冻结五脏六腑,搞成了消化不良,得了短暂性厌食症。从五莽山山尖震落到谷底,我几乎想跳起来,逮来凌潇,按倒在地,掐死,掐死~~   然,终究还是他跑得快了几步。   若不是有还怀着杀子之仇的鹌鹑——书翠来报信,我都怀疑他躲进我头发里,还在考虑要不要拔头发把他逼出来。   如果没有书翠,我就是把天上翻上一翻也找不到。人类有个词语叫掘地三尺,他已经跑到十尺去了,我怎么找得到!   五莽山向来分山而治,东南西北中,各山有各山的归属,中莽山归我,北莽归鬼域,西莽妖界,南莽魔怪地,东莽堕仙管辖。我虽是五莽山推举出的祖宗,但还是有自知之明的,五莽山陆陆续续来的老妖大怪堕仙,哪个没有几斤几两的身手,若论单挑,我自以为我还没有怕过谁。但若是论山头的综合实力,我手下的残兵弱将能有勇气拿稳兵器我就~~算了,只要想想战没开打,他们就拉着我跑的场面就肉疼。   为了保护中莽山的几个不被随随便便抓去烤,凌潇以二当家的名义给五莽山立了一个不成文的规矩,五山山头井水不犯河水。   瞧瞧自己的规矩立了才几天,凌潇就跑到西山的坟头下调戏起了女鬼。不是打我脸吗?   “潇大人,你说真的?!”那女鬼一脸不可置信的模样,身子弱切切地贴着凌潇,“你说,咱祖宗真的······”   凌潇倒也来着不拒,顺势将女鬼搂进怀里,“当然,我五莽山二当家什么时候骗过鬼了!”   恩,我怎么了?神识探进,视线逐渐开阔起来,恩哦~那女鬼模样还算几分上眼,身材······凌潇你个废柴,有怎么好的绝色竟然知情不报,我要削了你的皮!然后掐死,掐死~~   “想不到五莽山叱咤风云的凤邪竟然喜欢女人!!”说到伤心处竟然嘤嘤哭了起来。   “好啦,好啦,不用伤心,我知道你哥哥爱慕咱祖宗,但是你看祖宗的爱好不是摆着嘛!大不了以后你跟了我,咱常常带着你哥哥去看看祖宗——哎呦,谁打我——”   凌潇后背被袭,立刻站起来。   这货心当真是没有的,我现形在他身后,女鬼已经惊得不敢说话,而他动作就是慢半拍后才转头。   “啪——”一掌直接将他打晕在地,真是欠收拾的!   许是被凌潇唬着,又或者被刚刚我打凌潇的气势唬着,女鬼瑟瑟缩进角落里,口里不断叨叨:“祖宗,不要抓我,我,我不喜欢女的呀!!”   一盆凉水兜头浇了下来。   哎呦,我的心怎么会这么疼呀!这不是生生割我的肉么!凌潇你个孽障呀!   拈起女鬼的下巴,哇真的嫩的可以掐水了哦,啧啧嘴,可惜了,“乖,忘了之前发生的事。”手指一点,收走了她的一丝神识。   “凤邪,我好歹也是五莽山的二当家,你竟然把我变回原形驼着那小鹌鹑跑遍了五莽山!你当我真的打不过你吗?那是我让着你!有本事咱单挑!!”   “·······”   书翠立在我踏椅边上,一手拿青剑,一手扶额,“祖宗,让我一剑封了臭狐狸的嘴吧!”   我也甚为懊恼,这只狐狸着实是得寸进尺,你丫坏我修行,说我坏话,扰我清净,我只是让你背着书翠荡了一圈五莽山,还你委屈了!   跟山中小妖说我坏话的事,我是不打算追究的,毕竟我心胸宽阔。但是凌潇站在水月洞口嗷叫时,我觉得他半夜嗷叫的坏习惯真的得改。但万一哪天他遇上没有像我这么有耐心的,我又不在他身边保护他时,很有可能会被宰成十八块,于是为了他明白自己的错误,让他去西山的山头打扫茅坑去了。 作者有话要说:  这是《三生三世仙上劫》第一部,也是小五第一篇正式的小说,希望大家喜欢。   ☆、和尚   没有凌潇的五莽山相当的安静,平时没有的风声不断在耳边呢喃,各个山头各家洞府烛火一片,点耀在雾幕昏沉的山林树间,月亮轻步姗来,今夜的月光格外醇厚。   就在我吞吐吸纳间,一盆红血泼面而来,我去!五莽山是谁守卫的?你祖宗在山顶修炼,就一点都不担心我的安全吗?   红血泼身而下,半点不浪费,全洒在我的脑门上,刹时像极了顶了一头红彤彤大头的妖怪,“凌潇,你丫胆子越来越大了,还搞偷袭。”   凌潇也不躲藏,从老树精的肩上跳下来,“你怎么知道是我?”   世上还有谁对我的喜好、弱点、作息了解的如此清楚!明明是一张千年欠揍的脸,还不怕死的笑得这么狂傲,时时刻刻写着来打我呀,你来打我呀!   这次真真是我失策了,中莽山这群小妖们,每每看见我在山头对月发呆就去呼呼大睡,那是发呆吗?是修炼啊!每次告诫他们,竟然听完就忘记?深刻的了解到当初五山分山而治,乾方、闫凰对那些残兵弱将的嫌弃是多么的明智,而对比出收留他们的我是多么的悲催了。正如现在,你们祖宗是守卫吗?是守卫吗!明天我就把你们统统赶出去!   “你以为偷了乾方的柠婆,他会放过你?”现在跑还来得及,等我明天将这事告诉乾方,还不让他把凌潇衣服剥尽倒挂在柠婆树上十天十夜!   凌潇当真不怕死的,“我好歹是五莽山的二当家,他不过是东莽山堕仙的头,论身份我还高他一节。”话未说完邪佞一笑,不过这邪气的笑配他的俊脸也是浪费,不伦不类。   “喂喂,我的身份好似高你一节吧?”   凌潇呲牙咧嘴瞪向我,“我不管,你竟然把我扔到北莽山去,我还管什么身份?!那宛城是什么东西你不知道,他天天派小妖去茅厕拉臭臭,害得我现在还是一身屎味,此仇不报,我凌潇誓不为妖!今天我就用柠婆汁封了你的修行,新仇旧恨今日一起了结。”   “新仇旧恨?凌潇你有没有搞错,你一身臭味,该找宛城去寻仇,赖上我是哪门子道理?该不会是打不过人家北莽山宛城,把我当替罪羊了吧?呵呵,凌潇,你从小就这点出息。”   “你还说······”凌潇恼羞成怒,一脸恶狠狠的样子朝我扑过来,“啊——”   凌潇还没有靠近我半寸,就被及时赶来的书翠打出更远的地方。   “小翠翠啊,你要再晚一点点,祖宗可就被晚节不保咯。”搭上书翠递上的手,一跃而起,术法一诀,周身立刻清净,半点红汁不留。   书翠嘴角貌似抖了抖,“祖宗,难得您也知道有节操两个字啊!”一边迎上凌潇的进攻,“祖宗,怎么办我打不过他,要不我们跑吧?”说着就要上手扛我。   我当然是要拒绝的,先不说书翠有没有这个实力逃过凌潇的追捕,熬到明天,单单就被扛着一路跑,要保持同一个动作就要累死了。然,没等我有开口的机会,书翠一掌下来,直接将我拍昏过去——书翠,你个为小不遵老的——   “书翠,我渴,来碗水······”迷迷糊糊的醒来,也不知道在哪里了,至少是逃过了凌潇的追踪,不然哪里有这般平静。   一捧水放至眼前,好似看见春天般,不察有异,顺着指尖便一口饮尽。   那秀白的指尖猛然一震,我的心也跟着莫名的一缩,“小翠翠,你的手什么时候,这么好看了?”洁白如玉纤细且骨节分明,爱不释手地揉捏着,但“书翠”却越呈现僵硬的状态,“怎么了?”   书翠被绑成石块般,躺在地上,哀怨的看着我,“祖宗······”   给我捧水的哪里是书翠?而是一男的,严格意义上来说是一和尚。   一身月白色的素服,棱角分明的脸廓,从下巴,唇畔至挺拔的鼻梁加上密长睫毛下略带惊讶的凤眸,两道剑眉横宿其间。唔~就算添上那光秃秃的脑袋也不甚破坏那精美五官的和谐,我心甚慰。   躺在地上的书翠,一副恨铁不成钢,“祖宗,现在不是垂涎美色的时候啊!”   这一声同时提醒到我们俩。   不是我想垂涎,一是和尚长得端正,是难得除凌潇外我看着不讨厌的,不免多看了两眼。二是,“你倒是带我跑呀!”看天色,这家伙估计是刚跑出五莽山山头就被和尚逮住了,连同我都被和尚下了修印,法术全无啊!   和尚立起身,朝书翠走去,“我渡过你的术习,见平生也未害过生灵,今日就将你······”   “祖宗救命呀——”书翠以为和尚要害她,极力喊救命。   我看臭和尚要收妖,连忙喊道:“大侠有话好好说。”见和尚果然停下手,心思一动,“秃驴,鹌鹑肉不好吃的!”   和尚面色一黑,书翠痛哭流涕,“祖宗,你是要把我往死路上推呀!”   难道喊秃驴不好,可是山中的小妖们,每次谈到和尚就“秃驴、秃驴”的叫,我以为是好的呢!“那个,英雄,刚刚是我口误,口误啊!你大人有大量,不要跟妖怪一般见识啊······”   和尚嘴角一抽,冷声道,“小妖,你虽未犯事,但难保将来作恶,今日先收你观察几日,若你心本良善,我就放你去殊妖塔自行修炼。”说时将手一挥,衣袖腾出的佛珠瞬间把书翠纳了进去。   殊妖塔哪里是妖待的地方?进去不等修炼成仙就被喂了塔里的老妖鬼啊,我当下着急起来,“喂喂,和尚你太不讲道理了!书翠一没有杀生做恶,二没有说要跟你走,凭什么就收说就收!”   和尚收回佛珠,放进衣袖中,声音冷冷,“你手上的冤魂太多,煞气太重,殊妖塔渡不了你。待厷都的事了结,我就梵化你,容不得你在这世间作恶!”   什么叫冤魂太多,这世界本来就弱肉强食,哪来的公平?我初初入世时,若不是手里的拳头那里有命活到现在。煞气就是威压,是用来撑场面的,如果没有一身煞气恐吓对方,不是随随便便让人欺负。   我一脸不屑,“呵,你们这些正道人士,端得一副冠冕堂皇,什么替天行道,也就不过是以强欺弱,用一些不入流的手段斩杀异类,在我们眼中又与我们有什么不同?有本事,你解除我的修印,咱们堂堂正正打一场。”   和尚走到我身旁,自上而下俯视,“你也不用激我,孰是孰非公理自有轮回,而你——啪——”   “需得解决眼下种的业障。”   我后颈一痛,晕了过去——山中小妖诚不欺我,唯秃驴和牛鼻子老道最为诡诈。   和尚将我打晕后,我已经不再计时日了,倒不是说我生无可恋,而是日复一日数着被人欺侮的日子真真是给自己添堵呀!   至少到达厷都之前,那秃驴也不敢把我怎么样,经过这几天的相处,隐隐约约好像是与几年前的一个女鬼有关。好像有些印象——当年五莽山来了个年轻艳丽的漂亮女鬼,本来是北莽山宛城的事,没想到凌潇听说有新美鬼报道就天天去人家洞府骚扰,结果惹得人家女鬼嚎得竟不比凌潇的嗷叫逊色。引得五莽山的众小妖纷纷到我的洞府抗议,被他们闹得成天成天睡不好,胡乱就答应女鬼的要求,帮她返了阳。   难道这小女鬼,又在祸害人间,哭得人家睡不到,半夜起来求秃驴收了她?而秃驴有收妖的本事,倒没办法解我的术法,只得抓我前去破解咯。   “噗咚——”几个野果滚入怀中,他从雾色深处走近,丛林密密,天未完全破晓,衣袖因摘果子又在树林穿行,已是半湿,“先垫垫肚子,就快到厷都了,到时候在给你准备些素食。”   哼,老子吸食天地灵气以月光为食气,还用吃这种俗物?轻蔑地撇了他一眼,不过看他一大早出去寻食,倒也解气,“秃······和尚,太少了!吃不饱!要不把你的那份也给我?”眼睛直盯向他的手。   凑近几步,和尚弯下腰递上手中不多的果子,又解下肩上的披风盖在我身上,“在未到厷都之前,我不会给你机会逃跑。你每每这么无理取闹,不过想瓦解我的耐力,今早你趁我不在又下了什么术咒?”   这和尚是脑袋后面长了几只眼睛?   “如今你的法术被我修印,最好不要乱折腾,不然消耗的是你的灵力。”话一说完,披风抖动,把我栓了进去。   ☆、容弦明笙   一路我就听见呼呼的风声,哎,事到如今不如好好睡个觉!   正躺好姿势,准备入睡,忽然鼻尖传来一阵刺鼻的香味。   “官家面生的紧,是打哪里来的呀?”哦哦,是女声!他不是和尚吗?和尚可以近女色?小妖们骗我?他们竟然敢骗我啊!   “贫僧容弦、明笙,想见一见庆湘阁的程雅姑娘。”这秃驴不会带我来小妖们口中的青楼吧?听说这儿的姑娘是个顶个的好看呐,想到这里精神马上振奋起来,被和尚抓也不是没有好处的嘛!   “姐姐,你看和尚也会上青楼呐?噗嗤~”   “和尚也是人,当然也会有寂寞的时候嘛~不过这和尚长得真是太好看了,就算今天他没带钱我也愿意接~”   “可是他不是说找程雅吗?看来姐姐的美梦要落空了~”   “那小贱蹄子不是被陵府请去了吗,难不成缺了她我们就不是女人了?”   和尚身边好似围了一圈女人,嗡嗡的,吵得有些脑仁疼。   和尚应该也是这么觉得,在较为年纪大的女人开口,“哎呦,官家不巧了,今儿程雅刚好被国舅爷府请走了,要不我在安排别的······”   “那贫僧就不打扰了。”   哎哎,就这么走了?秃驴我还没有看美女呢!!   当俩人站在平康候府门外由人迎进去的时候,和尚一路不断告诫我,此次放我出来,只是收女鬼的,切不能生事,不然定将我梵化的渣都不剩。   哼,求妖办事就是他这样的态度,一辈子都别想成功!   “大爷,收到您的信以为您是晚些回来,不过侯爷已经嘱咐,客房已备好,请您稍作休息,我马上派人去通知侯爷,少主母应该也快过来了。”淡蓝色长袍的中年男子,恭恭敬敬的合手对和尚说着,又向我一揖,“您应该是大爷信上写的哪位姑娘了,不知如何称呼,在下是平康候府总管陵严。”   “小儿不必客气,在下五莽、凤邪。”说完模仿陵严的样子,朝他作一揖。   饶是自认见多识广的陵严,也当场愣住。   “·······”   额,和尚一脸沉重又嫌弃的臭脸摆到我面前是几个意思?   我在五莽山,那几百岁的小妖都叫我祖宗,现在我叫他小儿,已经很便宜他了!再说我自报家门也有错?想当年我一喊五莽的名号,就吓跑一众小妖。   就在我考虑要不要给和尚的臭脸以颜色,又纠结不太舍得打坏那张俊得流口水的脸时,一道女声响起,“大哥,恕罪,云绣来迟,让您等久了。”   咦,这女的和当年五莽的女鬼竟有几分相似,不过倒是那女鬼比她要好看些。   “贫僧只是找程施主,听说她是请来陵府,所以才来打扰,施主不必客气。既然她不在,我们告辞了。”一记告诫的眼神飞来,转身的瞬间拉近我,密语传入耳中,“眼睛再往人家身上乱扫,我明日就梵化你。”   “呦呦,事情都没办完就威胁上了,你有本事就梵化啊!出家人不是不打诳语的吗?我求求你梵化我!”我不甘示弱,同样密音回传,刹那间和尚的脸青白交加煞是好看。   “连大哥也不愿帮我吗?”二话不说当场泪水横流,“我知道大哥不理红尘凡事,但是侯爷终究是您弟弟呀!您也不管的此事的话,那女妖就将侯府祸害了,您让我怎么有脸去见陵府的列祖列宗和先皇后啊!”   “这哭像真没法跟女鬼比。”我在和尚耳边念叨。   和尚没心思理我,面色淡淡安慰道:“我既然来了,自然会等解决再走。施主放心不下,那我们就等侯爷回来了解此事。”   “云绣多谢大哥了······”她这才止住哭泣,遣开下人,又是续续不停念叨,“本不该将您从灵隐山请出来为侯爷治病的,但您也知道先皇后临去唯一放心不下的就是心智不全的侯爷了,如果不请您将他治好,百年平康候府就可能断在我们手里。但是云绣现在却希望侯爷病没有好过,总比被狐媚吸去心神,连自己做事不顾好坏结果要好些······”   手起落间,人也被拍晕在座椅上,终于清净了许多。   偌大的平康候府燕誉堂只剩下我跟和尚。   气氛略微有些沉闷,“我觉得她挺吵的。”   “我也觉得。”一切与他无关般,一派淡定地拿着青白瓷玉茶杯喝茶,举止动作间透些风流,如果他不是和尚,我绝对会扑上去的!   不过安静了片刻,陵严便走了进来,“主母······”他稍微惊讶,却马上镇定下来,“大爷,侯爷回来了,带着程姑娘。”   话说间,一波小厮拥着一对年轻男女走进。   “大哥回来也不提前来书信,不然我早早就回府了。”年轻男子随他们解下披风,迎上几步,看见我也不显陌生,“这位便是大哥所说的凤邪姑娘吧?五莽山远在厷都千里外,更是传说中的妖物横行的地方,竟不想能造出如此绝代佳人,而且如此有勇有谋从妖物手里救出我家大哥,陵琅在此谢过姑娘了。”说完毕恭毕敬地向我行了一揖。   这小子说的话甚得我心呐,又与和尚长的五分相似,顿时喜欢起来,“小儿不谢,其实我也是无奈啊,和尚抓······”   和尚一把封住我的嘴,淡淡开口道:“二弟,妖——凤邪当日救我时受伤颇重,虽大致的伤被我救好了,但脑子受损修不好了,疯言疯语不必管她,我们只是路过厷都,来看看你而已。”   一派坦荡荡的模样,还假模假样的装不知情的朝向女鬼:“这位是?”   不就是你找了半天的程雅!秃驴做戏的模样真的不比凌潇差半点啊。   那女鬼发现是我,没有半分害怕,走上前,对我们盈盈一屈,“庆湘、程雅见过陵熠大爷,凤邪姑娘。”   陵琅哈哈大笑,“当年我大哥体弱,七岁时被灵隐山的高僧慧明大师收为关门弟子,一直以明笙大师闻名于世,雅儿怎么知道我大哥的名字?”   女鬼也不扭捏,“候爷的事便是程雅的事,既然是候爷重要的家人,当然也是程雅的家人,程雅怎么会不关心呢?”   话好似正中下怀,陵琅又是开怀而笑上手要去搂住女鬼。   “咳咳,我说······”当着人家和尚的面没羞没躁是不是忒缺德啊?我看向女鬼,她倒是端端正正,落落大方地立在陵琅身边,恩,缺德也缺的蛮赏心悦目的!不愧当年我带着她躲过宛城的追杀找遍了北莽山的坟头找的肉身,“我累了,有没有睡觉的地方?”   陵琅随即唤来陵严,“严叔,你先带大哥和凤姑娘去休息,我再和小雅交代几句。”   “不用麻烦,我看程雅挺对我眼缘的,不如今晚就和我睡,哦,要一间月亮照得到的房间。”跟着和尚跑来跑去不如把她留下好,多一只鬼就多一份助力,比我单枪匹马对付和尚多一分胜算。   “凤姑娘和我想到一处了,不知道为什么总觉得和凤姑娘一见如故。”   当然我是你祖宗,能不一见如故吗?   “不知候爷方不方便,留程雅一夜了?”说完微微向陵琅颔首,朱唇皓齿亦酥亦脂,醉倒众生。   陵琅正愁找不到挽留程雅的借口,遇到这种好事自然忙不停的答应。   “祖宗。”进入屋内,程雅立刻支走外人,跪倒在地,“祖宗和明笙大师同来,我知大限已到,可是祖宗人间恩怨不平,我走地实在不甘心,望祖宗在给我一些时日。”   “你怎知道我要收你呢,也许我是来帮你的呢?”就近寻了把楠木椅坐下,捡了几颗葡萄扔进嘴里。   “祖宗向来喜爱自由不羁,您能老老实实跟着明笙大师只能说明,您被暂时困住了。”   和聪明人讲话就是省事,“我给你三天时间,通知五莽山乾方来救我,若我解困定全力助你。”   程雅低头苦笑,“三日内我定让祖宗脱困,只是靖绣的私事,不敢劳烦祖宗。”   月光透过门框,被夹得细细碎碎,刚打开门要放更多的月光洒进,和尚叩门而进,“为何不收了她?”   等我收了她,你再来收我?我白了他一眼,捞起女鬼,“时间太长,女鬼的气泽已经和肉身融为一体。加上那时我下的术习太凌力,她的怨气太重,硬拔相当于杀人性命。我们还拔魂不?”   “那我找你来何用?”和尚似没被我打击到,一脸的无欲无求,手却不等半刻,拿出佛珠就要收我。   “哎哎,秃驴不要冲动呀!”慌忙拉住和尚作孽的手,“办法不是没有!三日后正是月圆夜,我的灵力最充沛时,若你高兴解了我的修印,便能安全无虞的分开人魂。若你不愿,我便是牺牲自己也拼死拆出这女鬼,好不好?!”   “好,我再等你三天。”浓密的睫毛轻轻扫动,嘴角抿着优美的弧度,吐出不容别人许拒绝的话。   三天后看你把我打倒,还是我把你扑倒!   ☆、靖绣桃开篇   我指指躺在床边,被打晕的女鬼道:“和尚,三日后我若拼尽全力也拔不出程雅的魂魄怎么办呀?”   秃驴阴阴一笑,“你拔不出她的,但我可以拔你的。”   我摇摇头道:“我是什么属性的妖怪连我也不知道,自我有神识以来就寄宿在五莽山山岩的冰岩里,拔我的魂识要消耗你很多的修为,我不忍心啊!”   秃驴点点头,“那用什么办法拔你的魂识,最有效率呢?”   我点头哈腰的遛着话,“啊呀呀,做和尚就不要这么血腥!有简单的办法我们为什么不用呢?我们可以进入她的魂识,只要知道她为什么要缠着你家弟弟,然后对症下药让她自愿离开肉身,不就万事大吉了吗?”   女鬼求我放过她,又不愿我助她定有些缘由,救人救到底,送佛送到西,她若助我,我还是得帮帮她。   秃驴眸色微冷,“你想借我之力,偷窥别人的魂识!”   “啊呀呀,不要说的这么难听,我们哪里是偷窥嘛?是查明真相!”我瞄一眼,看秃驴没什么反应,继续谆谆教诲,“万一三天后,我灵力不继抓不出女鬼,你又破解不了我的术法,你不是白忙活一场不?到时候你可爱的弟弟就和女鬼双宿双栖去咯!”   和尚只嗯了一声,抓起我钻进女鬼的魂识。   春暖花开的日子里,鼎沸的人海交织着道道春光,一片锣鼓震天声中,引着颠簸的花轿缓缓向前,十里红妆,十里芬芳。   程雅,不、应该是舒靖绣——当朝宰相继女,出嫁的日子。   不知道算不算解脱,或者只是从一个牢笼跳进了另一个牢笼。这世界从来没有她说话的权利,宰相夫妇成婚三年,未得一子,听信道士所言,从民间寻得一女过继,取名舒靖绣后,果真生下了一女一子。   从此身份异常尴尬,宰相家欲退回靖绣,亲身父母从宰相手里换成权势哪里肯松手,冠冕堂皇地推却,声称既成舒家人,终是舒家魂,让舒靖绣好好孝敬宰相一家。至此,舒靖绣被两家人遗弃在角落不见天日。   直到平康候府出了位皇后,这位皇后是极爱手里的两位弟弟。   自小姐弟三人便失父失母,亏得皇后坚韧,当父作母的拉扯两个弟弟,大公子陵熠自幼体弱好不容易活到七岁,终于遇到得道高僧收去疗养。小公子却没有那样幸运,从小心智便不全,所以平康候府嫡女愈加疼爱小弟,做上后位后,第一件事就是大肆征婚,为陵琅娶妻。   最后选上了当朝宰相的女儿——舒云绣。   舒宰相又怎么舍得心尖上的宝贝嫁给一个痴呆,于是用了一个李代桃僵的办法。   “是否这样就可以还清你们的恩情?”舒靖绣低笑,火红的盖头映着脸色苍白一片。   “一拜天地,二拜高堂·······送入洞房·······”   舒靖绣犹如木偶一样,被人提着线一步一步完成所有动作。   “姑爷,快进去!新娘子都等急了!”喜婆看到陵琅走过来,急忙拉着他走进新房。   如花年纪的少年郎,已经慢慢凸显俊秀的容颜,不过那精致的五官却掩饰不住透出的纯真,“婆婆,姐姐说成亲有糖吃的,你们现在都没有给我?”   一脸的委屈,疼得要化谁的心一般。   喜婆一边拖着陵琅,一边哄劝道:“皇后娘娘已经把糖,放在屋子里了,您赶紧进去找找啊!”   陵琅听喜婆这么说,欢快的蹦进去寻找,喜婆趁机退出,锁了门。   陵琅看见床上摆着一红色庞然大物,瞬间勾起好奇心,掀开红盖头,满满新奇,“你是谁呀?”   你是谁呀?如果在往后的日子里,陵琅再多问一句这样的话,也许舒靖绣就不会活得那么颠簸,但是哪里有那么多的如果呢!~   我指指躺在床边,被打晕的女鬼道:“和尚,三日后我若拼尽全力也拔不出程雅的魂魄怎么办呀?”   秃驴阴阴一笑,“你拔不出她的,但我可以拔你的。”   我摇摇头道:“我是什么属性的妖怪连我也不知道,自我有神识以来就寄宿在五莽山山岩的冰岩里,拔我的魂识要消耗你很多的修为,我不忍心啊!”   秃驴点点头,“那用什么办法拔你的魂识,最有效率呢?”   我点头哈腰的遛着话,“啊呀呀,做和尚就不要这么血腥!有简单的办法我们为什么不用呢?我们可以进入她的魂识,只要知道她为什么要缠着你家弟弟,然后对症下药让她自愿离开肉身,不就万事大吉了吗?”   女鬼求我放过她,又不愿我助她定有些缘由,救人救到底,送佛送到西,她若助我,我还是得帮帮她。   秃驴眸色微冷,“你想借我之力,偷窥别人的魂识!”   “啊呀呀,不要说的这么难听,我们哪里是偷窥嘛?是查明真相!”我瞄一眼,看秃驴没什么反应,继续谆谆教诲,“万一三天后,我灵力不继抓不出女鬼,你又破解不了我的术法,你不是白忙活一场不?到时候你可爱的弟弟就和女鬼双宿双栖去咯!”   和尚只嗯了一声,抓起我钻进女鬼的魂识。   春暖花开的日子里,鼎沸的人海交织着道道春光,一片锣鼓震天声中,引着颠簸的花轿缓缓向前,十里红妆,十里芬芳。   程雅,不、应该是舒靖绣——当朝宰相继女,出嫁的日子。   不知道算不算解脱,或者只是从一个牢笼跳进了另一个牢笼。这世界从来没有她说话的权利,宰相夫妇成婚三年,未得一子,听信道士所言,从民间寻得一女过继,取名舒靖绣后,果真生下了一女一子。   从此身份异常尴尬,宰相家欲退回靖绣,亲身父母从宰相手里换成权势哪里肯松手,冠冕堂皇地推却,声称既成舒家人,终是舒家魂,让舒靖绣好好孝敬宰相一家。至此,舒靖绣被两家人遗弃在角落不见天日。   直到平康候府出了位皇后,这位皇后是极爱手里的两位弟弟。   自小姐弟三人便失父失母,亏得皇后坚韧,当父作母的拉扯两个弟弟,大公子陵熠自幼体弱好不容易活到七岁,终于遇到得道高僧收去疗养。小公子却没有那样幸运,从小心智便不全,所以平康候府嫡女愈加疼爱小弟,做上后位后,第一件事就是大肆征婚,为陵琅娶妻。   最后选上了当朝宰相的女儿——舒云绣。   舒宰相又怎么舍得心尖上的宝贝嫁给一个痴呆,于是用了一个李代桃僵的办法。   “是否这样就可以还清你们的恩情?”舒靖绣低笑,火红的盖头映着脸色苍白一片。   “一拜天地,二拜高堂·······送入洞房·······”   舒靖绣犹如木偶一样,被人提着线一步一步完成所有动作。   “姑爷,快进去!新娘子都等急了!”喜婆看到陵琅走过来,急忙拉着他走进新房。   如花年纪的少年郎,已经慢慢凸显俊秀的容颜,不过那精致的五官却掩饰不住透出的纯真,“婆婆,姐姐说成亲有糖吃的,你们现在都没有给我?”   一脸的委屈,疼得要化谁的心一般。   喜婆一边拖着陵琅,一边哄劝道:“皇后娘娘已经把糖,放在屋子里了,您赶紧进去找找啊!”   陵琅听喜婆这么说,欢快的蹦进去寻找,喜婆趁机退出,锁了门。   陵琅看见床上摆着一红色庞然大物,瞬间勾起好奇心,掀开红盖头,满满新奇,“你是谁呀?”   你是谁呀?如果在往后的日子里,陵琅再多问一句这样的话,也许舒靖绣就不会活得那么颠簸,但是哪里有那么多的如果呢!~   ☆、靖绣桃开二   时隔二月,毒素蔓延。舒靖绣身体越来越差,已是炎炎七月,却异常害怕寒冷,就是裹着三层厚棉被,却找不出一点暖意。   舒靖绣大约也知道大限将至,提前半月将陵琅骗出去寻找口中根本不存在的名贵草药。也不再听太医的避湿避寒,倚靠在四面透风的水榭,隔栏观莲。   远处落日霞光,莲塘边柳枝上还有隐隐约约的蝉鸣声。   “主母,候爷回来了······”好像天际又好像就在耳边,传来声音。   “阿绣,我回来了!”温柔缱绻的怀抱充满风尘仆仆的味道,“阿绣,我找到了,找到了你说的柠婆果。它就在姐夫的宫里,我带你去要好不好?”说着打横抱起舒靖绣,往皇宫的方向跑,“阿绣,你不要睡好不好?我们马上就到皇宫了?”   夏天的脾气变幻莫测前一刻还是晴天万里,下一秒就能乌云密布电闪雷鸣。   “阿绣,不要睡了好不好?我们到皇宫了,很快就能拿到柠婆果了,不要睡!不要睡!”   一骑二人,奔驰在空荡的道口,马儿请快点,再快点!我的阿绣要睡着了!   “来着何人,擅闯皇宫乃死罪······”   雄伟庞大的宫殿,空旷的广场,夜幕里大雨滂沱。   平日打扮十分光鲜规整的少年,在雨中显得狼狈不堪,“阿绣,不要睡了,我们到皇宫了,我们到了!你为什么不理陵琅了?陵琅是哪里做错了吗?陵琅改好不好?你不要不理陵琅,陵琅害怕~”   瓢泼大雨砸下,似不荡平人间不罢手的凛力。   谁的哀鸣,苍凉而绝望,声声泣血,带着不甘的悲痛,丝丝蔓绕却将我重新带回人间。   谁还会为我悲伤?谁为我沉痛?   我本是不被祝福的孩子,从出生开始。   宰相府的舒氏是我的亲娘,年轻时喜欢上了身边的小厮,发现身孕后羞愤不已,和那小厮相约自尽,不料小厮临时反悔,丢下舒氏逃之夭夭。   舒氏如何不恨,找人将那男子活活打死,我能活下来实属运气。   生下我后,舒氏命人将我拿去处理,是那老仆怜悯,偷偷救下我,把我寄养在道观,得以活了下来。   本以为在道士的帮助下我能回到母亲的怀抱,感受亲情,没想到舒云绣姐弟的到来,舒相的厌弃,舒氏的狠毒,仆人间的倾轧暴露无意,虽然活了这些年却不知道活着是为了什么?   “阿绣,陵琅害怕,你醒一醒,陵琅好害怕~~”   谁吻我之眸,掩我半世荒凉。谁在为我悲伤?谁在为我沉痛?   “陵琅······我不睡······送我去相爷府······我想见我娘了······”一辈子不长,我想好好活着,和你一起。   “呜呜~~只要阿绣不睡,我哪里都带你去······”   电闪雷鸣中,无尽光雨里,一道迷糊的影子爬进相爷府,好像是来自于地狱的鬼煞修罗,相爷府的众仆人惊惧地看着突然闯进来大声嚷着要找主母的平康候,乱成一锅粥。   屋内珠帘卷起,香炉烟气袅袅升起,却化不开空气弥漫的僵硬。   一袭衣裙已经湿透,舒靖绣躺在陵琅的怀中,艰难吐字,“解药。”   “女儿你在说什么?娘听不懂······”   “我要活着······陵琅不懂······我什么都不说······解药······”舒靖绣勉强撑着头,看着舒氏,“我死在相爷府,您逃不了干系······我只求活······解药······”   舒靖绣突然出现相爷府,打得舒氏措手不及,万一舒靖绣死在相爷府,就是百口莫辩了!   舒氏前前后后思考利弊得失后,才打开香炉脚底部的小盒子,拿给舒靖绣。   吃了舒氏的解药,在床上躺了半个月,身体也好的七七八八。对舒靖绣来说却像是新生,忘记以前的对错,在陵琅的絮絮叨叨中仿佛能看见未来。   平静的生活总埋伏着暗涌无数,不过一个月,就有人弹劾当朝宰相,藐视皇威——用继女代嫡女出嫁,李代桃僵的荒唐做法。   皇帝得知后,龙颜大怒,将宰相革职查办,相关人等打入囚牢,幸好皇后及时赶来,劝下此事。但舒靖绣却不佩再当平康候府的主母,皇后为其弟弟择婚又闹得满城风雨。   平康候府中,陵琅拉着正坐中央的陵后,撒娇道:“姐姐,我觉得阿绣很好,不想在再妻了!”   舒靖绣眉眼低垂立在一侧。   陵后板起脸,“为了你的事,姐姐费的心还少吗?”看陵琅安静下来,轻叹一口气,“陵琅,或许这么说你不懂,但是靖绣毕竟名不正言不顺,她的身份拿不上台面与你相媲,为保住平康候府的百年基业,你一定要娶一个跟你门当户对的女子。”   陵琅摇头,“要是姐姐要我再娶,我就去灵隐山和大哥一起做和尚!”   陵后怒喝:“胡闹!这等诛心的话你是从哪里学来的?”她明白陵琅虽然是小孩心性,平时胡闹惯了,但性子极为倔强,说到做到。胸口剧烈起伏起来,显然气得不轻,“不消停也就罢了,哪次不是姐姐给你擦屁股?现在姐姐是在保你们的命知不知道?”   陵琅坚定地不悔,舒靖绣垂目,陵后一时也不忍心,“罢了,不愿就不愿了。你以为厷都贵女有多少愿意嫁你?!少自以为是!”   “姐姐说的是!陵琅这辈子有阿绣一个人就够了!”困境一解,陵琅又回到了那个遇水而活的天真少年。   陵后轻点他的鼻尖,“你呀!”说完又绷紧了脸,“既然姐姐满足你的愿望,你也乖乖的不许再胡闹了。”   “遵命。”   陵后在宫外也不便久留,和陵琅念叨了一番,就启程回去了。   舒靖绣还没有痊愈,加上陵后与陵琅说话的时候一直站着,不免疲惫,但又忍不住,“陵琅,你为什么不愿娶妻,可能你将来的妻子对你会更好呢?”   晚风徐徐,乌亮的青丝随风轻轻飘动,清澈的眼神一不小心撞开她心中的坚硬,“阿绣不是说我们一起找糖吗?我想全部给你,不要分给别人!”   浮华乱了谁的痴梦,痴乱经年,一梦回首时,孰是孰非如何分明?   陵后极疼爱平康候,平康候拒绝再娶,她一人承受所有压力,度过两年。   两年的变化说大不大,无非是那少年又长高长俊长成人了,那女子不再郁郁寡欢,绽开的笑颜晕染平静的岁月如梦一样。   厷都郊外漫山遍野的桃花,引来一批又一批的踏春游人,陵琅计划着把平康候府搬到郊外去被陵后一顿臭骂,不得不委委屈屈找舒靖绣求安慰。   厷都的春天多伴着风雨,阴雨绵绵四月初不见几日阳光,府里的老人说,今年的桃花开得快,败得也快,是得不到什么好果了。   舒靖绣还在厨房给陵后做桃花蜂酿,前庭的下人就来报:“侯爷担心皇后的病情,今晚不回府了,请主母不必担心。”   陵后身体一直安健,但从今年入春以来就像是阴雨天气一样,大病小病绵绵续续陵后再是体魄强健也扛不住倒下了。   陵琅进宫已有三月有余,除非是被陵后训骂,陵琅才会回侯府求安慰,其他时间一律陪在陵后左右。   此后又过半月,陵琅失去音信,舒靖绣赶去皇宫,以皇后要安静修养,平康候走不开为名被拒。又熬过三十个日夜,传来皇后,薨。   厷都城内外一片缟素,皇后葬礼上未有陵琅。再见,是五月后的候府病榻上,由着下人背了进来。   那也是舒靖绣第一次看见陵熠——世人敬仰灵隐山得道高僧明笙大师,也就是陵琅的大哥。   素洁的僧服一尘不染,偏偏让人联想到荒原刀山高处的劲松,神圣冷傲不失高贵亲和。   “他需要休息,你好好照顾他。”双手合十微微弯身行礼,“可能他醒后性格会有些转变,是陵琅恢复心智的结果,施主日后不必害怕。皇后交贫僧的任务已经完成,贫僧不再叨扰,告辞。”   舒靖绣都不知道是怎么熬过这么多时日的,那些不安的失魂落魄的心绪好像随着床上安静的睡颜消失殆尽。   有你在身边,便是晴空万里。舒靖绣凝望陵琅沉睡的面庞,这样想着。她却忘了,再醒来的陵琅不再是她熟悉的人了。   寒冬腊月,大雪肆虐,屋外天寒地冻,屋内温暖如春,但是再大的火炉也融化不了舒靖绣的寒冰。   和素白相对的火红,灼烫舒靖绣的眼睛,那个呆呆傻傻心里只有舒靖绣的陵琅已经彻底回不来了。   曾经为她种漫山桃花的他,曾经成为她活下去信念的他,曾经宁愿做和尚也不愿背叛的他,如今红装裹身,迎着满堂朋客笑面如春。   “候爷太过分了,娶个妾,还要闹得满城皆知,生怕别人不知道似的。”身旁的丫头为舒靖绣愤愤不平。   舒靖绣扣紧手心,浑然不觉疼痛,“好了,这么大声就怕别人听不见吗?”   朱漆金印的大门,那人牵着一端红绳遥遥走来,当年的陵琅也应该这么牵着她走进来的。   只是故人还在,她却不是书中的那位主角了。   陵琅,如果当年知道会有今日的结果,不如在那场大雨中死得干干净净,或许现在已经轮回成人忘记一切,平平淡淡的过着新生活,各自成全,互不打扰。怎么会沦落到此刻的局面?   成亲的大堂,盈溢喜气洋洋,堂上每个人都笑着,但是舒靖绣当真笑不出来,因为她的陵琅死了。或许是早在陵后生病的时候,或许是看见陵熠的那刻,她的陵琅不要她了,此时此刻茫茫人群,她竟一个也不认识。   陵琅你在哪里?是不是忘记带我走了?“我害怕······”   平康候娶妾,主母却不留情面,当场大哭大唤情郎名字的消息传得沸沸扬扬,大喜的日子被带上严严实实的绿帽,平康候当即大怒,将舒靖绣锁了起来。   夜色四合,候府灯火通明,喜帘未揭下,喜服未褪陵琅扣住舒靖绣的下颚,面色寒冷,“说糖果是谁?”   她喃喃,“他说要和我一起找糖果的,他却忘了。”   他眼中寒意凌然,“他是谁?如果你今天不招供,我就杀了你。”   她望着他,泪如雨下,生起无尽恨意,“我们说好一起攒满屋的糖果,看满山的桃花,是你们,都是你和陵后害了他!把他还给我,还给我!”   他冷冷道:“你当本候会相信你的谎言·······”   舒靖绣全然不顾陵琅讲些什么,扑上前对他胡乱挥拳踢脚,衣衫滑落也不自知,大有与他同归于尽的狠决。   但陵琅毕竟是男子,不过几招就把舒靖绣治住。衣禁撒乱,似有若无的春光摄人魂魄,全身热流涌向一处,三年后的圆房。   舒靖绣绝望的看见那少年消失在桃花深处,伸出手怎么也抓不到。   在陵琅进入的那一刻,舒靖绣感觉心快要死了,比知道舒氏是自己亲娘,眼睁睁看见舒云绣一家和睦融融还要心痛。   床榻上绽出艳色的花朵,像某种哀祭。   ☆、靖绣桃开三   那夜后,陵琅未在出现过,舒靖绣依旧被囚禁。   第二年三月,由于皇帝渐老,失去皇后庇护的保太子派人心愈加不稳,七皇子势力逐渐壮大,为稳局势,平康候决定迎娶宰相府嫡女舒云绣。   舒靖绣以为这辈子都不会再见陵琅了,没想到再见却是因为他要娶舒云绣。   她抬头望他,像从不认识一般,“我的意见是——你娶谁都可以,唯独舒云绣不可以,你若娶她为平妻,那就休了我,省得喜宴上怕我闹事。”   他眼神似有杀意,抓起座椅上的舒靖绣,冷声道:“我要娶舒靖绣,不是来听你意见的!而是告诫你若喜堂上再有失德行,决不轻饶。”   也许是把舒靖绣起猛了,她脸色立刻苍白,似乎忍着巨痛。   “该死。”陵琅立即抱她放入床中,有他自己也未发现的慌乱,“来人,请御医!”   舒靖绣算是厷都数一数二的美人,与陵后有几分相似,所以陵后在时也算对她照顾有加,那时谁不羡慕平康候那傻子娶了个美娇娘。不过短短几年,天翻地覆,陵后去世,平康候虽变回正常人但狠毒的手段令人闻风丧胆,如花的女子也变得憔悴不堪,隐隐有些败象。御医心里叹息百回,面上不敢声张。   “张大人,她怎么样了?”紧张的神色,磨去平时的锐气,显得平易近人。   张御医忙跪地道喜,“恭喜候爷,夫人不是得病而是有喜了。”   陵琅紧皱的剑眉逐渐舒展开来,冁然而笑,“有劳张太医了!请到前庭休息,本候应当重谢!”说着唤来小仆将人请走。   屋内檀香微醺,二人静默许久,陵琅打破沉默“你若缺什么尽管跟陵严说,好好休息,如果闷了就出门走走,我会派人保护你的。”   舒靖绣背向他缩在床角里边,“我就一个条件——如果你想保住这孩子,不要娶舒云绣。”   陵琅眸色一沉,“你当以为我会看重一个没有出生的孩子?你好好休养,如果是男孩地位还怕被舒云绣超过不成?”   角落传来一声呲笑,“反正我不快活,也不愿见舒云绣开心,见你舒心。”   陵琅气急,“女人的狠毒,今天从你身上算见识到了。但这世间能威胁本候的,还没有出生!”走到床边,半抱半扶拉起舒靖绣,撤了她身上所有的利器,对门口喊道:“照顾好你们的主母,若被我发现少了一根头发,通通杖杀!”   舒靖绣缩缩身,又隐进床角里,仿佛什么都没听到。   陵琅看见舒靖绣一副厌倦的模样,大怒,又不好对她做什么,踢开几把木椅,摔门离去。   她终究无法阻止他娶舒云绣,天气越暖和,身子反而越来越差,虽然被强灌汤药,丝毫没有起色,院子里的人换了一批又一批,也没有给出半点反应。弄的院子里的下人个个人心惶惶,失了生气,愈加死气沉沉。   过六月有余,舒靖绣终于勉强生下一男婴。分娩后当夜,传来舒云绣有孕的消息。众人齐齐叫糟,怕舒靖绣挺不过当晚,不料舒靖绣嗤笑一声揭过此事,众人才把心放回胸口。   又三年,陵弯弯已经能极清脆地喊,母亲了。他是极聪颖乖巧的孩子,虽不知道为什么娘亲和自己会住在平康候府的孤院里。为什么比不过舒云绣家的热热闹闹,和陵茂的绫罗绸缎,但绝口不问。虽长相十成十继承了陵琅的俊邪,但性子像极舒靖绣,不大爱说话,教训起院子的下人,有理有据惹得众人怜爱不已。   舒靖绣在陵弯弯的陪伴下,身体慢慢开始好转,消沉多年的笑容也慢慢多了起来。   可这样的日子,随着陵弯弯的夭折,消失殆尽。   说是夭折,不如说被谋杀。   舒靖绣的院子从不与外面联系,除去运进来的食物衣锦,几乎与世隔绝,陵弯弯身体有好,只不过喝了一碗舒云绣送来的桃花羹,第二天就再睡不醒。   从陵琅娶妾后,舒靖绣从来没有哭过,那天她真的觉得心死了,哭声凄婉,来往的鬼神也不禁避开三分。   舒靖绣再一次踏出自己的院落是三年后,陵弯弯死的第二天。   那时,陵琅、舒云绣一家还在水阁喝茶品菊,好不其乐融融!   舒靖绣提刀往舒云绣奔去,陵琅一把将突来的菜刀,甩到一边,将舒云绣护到身后,像野狼护住幼崽,看她的眼神都透出冷漠,“毒妇,光天化日下,你要谋杀亲夫不成?”   舒靖绣哪里还有理智,一刀不行,转手又是一劈。   陵琅看她动作狠决,下手再不留情,翻身转手夺下她的刀,将她双膝压地。   舒云绣俯视下去,嘴角噙着一丝得意,却娇娇弱弱的靠上陵琅,“侯爷,主母为什么要这样?云绣知道她失了孩子,心里难过,但也不该刺杀候爷啊!”   舒靖绣的眼窝陷得很深,眼神却无比的凄厉,“为什么你们没有死?为什么你们害死了弯弯,你们却活得好好的?”   “来人将陵氏拉下去,如此毒妇也不配再当主母今日起她就是平康候府的妾氏,舒云绣才是你们的主母,可听见!”   “诺······”   舒靖绣不知何时被关进柴房,衣着凌乱,失了魂魄般不断独自呢喃:“为什么你们没有死······”   对舒云绣的到来毫无察觉,她说了些什么也没有听进去,直到,她说:“姐姐以为弯弯真的是我杀的吗?”拿着团扇掩盖住唇齿,得意而笑,“侯爷说陵茂已经长大,再让陵弯弯压着一头,按照越国的做法,世子的身份可就拱手让人了,所以呀~”   舒云绣很喜欢猎物最后的挣扎,明知不可能逃跑,却还是那么拼命,但是舒靖绣的反应好像让她不怎么满意,于是再霍然捅上一刀“所以弯弯不是没有尝过桃花羹吗?候爷命我特意拿碗桃花羹给他尝尝。”   舒云绣如愿以偿的看见舒靖绣瞳孔一缩,作势要跳起来找舒云绣拼命,却被下人一把按倒。   得意洋洋执着团扇,一脚踢向舒靖绣的肚子,附在她耳边冰冷地说道:“同样是娘亲的孩子,你倒是半点也没学到她的手段。”后立起身来,“候爷派我来送姐姐一程,你也不要怪我,只怪——你命不好。”   平康候府的那场火,烧了三天三夜。大雪一下,仿佛掩盖下所有爱恨,等待融化那刻的破土重生。   有人说,那场火来得及时,烧尽所有平康候串通官员的罪证,让他逃过一劫。   有人说,平康候失去爱妻一夜苍老十岁。   有人说,平康候府的桃花最是诡异,熊熊大火后一夜绽放,竟融于大雪纷飞的寒冬之中。   有人说,······   前尘往事付与谈笑中,岁月温暖的时光,不会停在原地,无奈地卷起流入洪荒,错过的花期,滴泪成殇。   舒靖绣在奈何桥上寻找许久,都没有找到弯弯。那不知等着情郎等了多久的女鬼告诉她,早夭的孩子,如果不是自然病死的估计是早被投入畜生道,轮回去了。   谁在地狱忘川苦苦挣扎,不愿放下执念再入轮回;谁在三生孟婆前苦苦哀求,不愿忘记生前种种妄念。   不知道在炼狱浇筑了多久?原来鬼也是能咬着牙熬着的,日复一日,或许她能熬到陵琅、舒云绣的到来,或许还能看见他们再入轮回,为什么怎么熬着呢?因为不甘啊!她如何甘愿那些还活着的人能幸福!如何甘愿挚爱的人不能再世为人!满怀的不甘如何放下?   上天似乎没有忘记她。   妖界与魔界大战,五莽山凤邪率领各路人马浑水摸鱼,最后带着妖主逃之夭夭。好像要救妖主的相好,趁乱摸进冥界,盗取忘川曼珠沙华,搅的冥界人仰马翻,幽冥司主命鬼差前去捉拿,却被凤邪杀个回马枪,尽数鬼魅被放出,搞得冥界叫苦连天。   她不知道去哪里?阳间路寻不到,冥界又不能回去,游荡五界外。   “丫的,闫凰这个畜生,我给他造了这么好的宿体,竟然不帮我拔去乾方的柠婆树。妥妥的白眼狼啊!”   俊眉修眼,顾盼神飞,腮凝新荔,鼻腻鹅脂,唇不点而红,绝代有佳人,亭亭玉立间,讲得应该就是这样的女子吧!舒靖绣从来没见过这样神色飞扬的女子,一袭素衣,悬崖尖,月光下,竟将天地晕染的如此醉人。   “谁?”会打架的人向来警觉,更何况打架如吃饭的老妖怪,“呦,美鬼嘛!”凤邪吐了唾沫搓搓手,一脸的即风流又下流,“小妹妹,要去哪里呀?要不要祖宗送你内~”   舒靖绣竟然也不怕她,或许她就是她要找的救命稻草,“你能带我回阳间吗?”   “哎呀,小妹妹啊!人间路不好走哇~那正正毒的日光,分分钟就能烧化了你呀!去干嘛?!不如跟着祖宗我去五莽山!那儿有你怎么打都打不过你的小妖,当然有妖欺负你就喊凤邪的名号,我保证他们肯定会吓得屁滚尿流~~哈哈哈~~还有那里的灵气最适合妖魔鬼怪修行,当然主要是有我在威震四方嘛~哈哈哈~~”   (“喂,你看我当时多有爱心,多帅啊!”舒靖绣魂识里,我终于憋不住靠住和尚得意自夸起来。   和尚青筋一跳,并不买账,“闭嘴!走开些!”   因着秃驴掐着舒靖绣的魂识同时也掐着我的魂识,我不得不乖乖就范,“哦。”   丫~画个圈圈诅咒你!)   凤邪还将半个哈字卡在喉咙,舒靖绣已经哭哭啼啼起来,生生将半个哈字呛到半死,(舒靖绣魂识外,和尚黑下半块脸)“我说小妹妹,你不愿跟我走,也不要哭嘛~我凤邪平生最怕不过女人哭、秃驴念经、乾方家的柠婆树,尤其是女人哭哇~比狼嚎还要磨我的脑仁啊!(那个,我可以将这段掐掉吗?将来我要是扑和尚,他要是念经倒是咋办呢?啊~好伤脑筋!)你只要不哭就是九重天我也带你去好不好?”   “我不求凤姑娘带我去九重天,只望凤姑娘能带我去阳间,种种原因不便与姑娘细说,若······”   舒靖绣念念不停,凤邪猛然打断,“唉,不就是一句话,‘去人间嘛’。你要是给爷叫声祖宗,再笑一声,我便带你去,如何?”   “祖······祖、宗。靖绣心事未完成,确实笑不出来,我、我······”说完又有大哭的趋势,凤邪赶忙打住,“没事,没事,笑不出来也好,总比长着一张似笑非笑千年欠揍的脸要强些。”   当下,就要抱起舒靖绣往人界飞去。   ☆、靖绣桃开四   就在凤邪带舒靖绣去的路上。半路杀出个程咬金,凌潇一路飞一路撒柠婆汁,所到之处,似血流遍地,还一路嘶吼:“凤邪你个该挨刀的,又抢了谁家的洞口?家里那么大的山洞,还不够你满地打滚吗?凤邪你给老子出来,让老子背了这么久的黑锅,老子当出气筒当得够够的了!今天就跟你一决生死!”   舒靖绣不解地看着凤邪,“祖宗,这是?”   “嘘嘘。”凤邪急忙压着声,“嘿嘿,家事,家事~小妹妹,答应你的事,祖宗一定会办到的!不过,要稍稍晚些。我先带你去五莽山,等躲过这一阵,我就带你去人界啊!”   岁月如流,不知来五莽山多少时日了,在等待中愈法着急,没有如此强烈的愿望希望陵琅、舒云绣没有死。上天请帮帮舒靖绣吧,请他们跟小强一样活着,让靖绣能亲自报仇。   恩,小强是中莽山的小妖,就如祖宗说的怎么打也打不过别人,怎么打也打不死!虽然时不时莫名其妙被别的妖痛殴,对别的妖还是一如既往的好,还常常当祖宗的跑腿,让我等等,等等再等。   直到祖宗一直躲着的那男子出现,舒靖绣知道,机会终于来了。   其实,凌潇也不算调戏舒靖绣,只是想到凤邪惯用的伎俩就是躲进人家的头发里呼呼大睡。凌潇就不禁怒火冲天呐,他都烧了多少妖怪的头发,所谓头可破,血可流,发型乱不得,火鸡家的哥、田鼠家的弟、小强家的妹······想想他们磨刀霍霍就头皮一震。所以为了尽快找到凤邪,凌潇才翻了妹子的头发。   结果,妹子太威武了!哭声是要上天呐!还是女人大姨妈来地头两天,那叫个绵延不绝。   她这一叫吵醒了五莽山的所有弟兄,五莽山各山头虽分家而治,但是不约而同有个同一爱好——睡觉。对于他们而言睡觉就是修炼,谁打扰他们的修炼就得——死。   所以,不用脑袋想就知道凌潇又被抓起来吊打。舒靖绣的哭声是见不到凤邪,断断不会停的!于是出现比百年还百年难得的一遇——五莽山众妖,敲锣打鼓的寻找被他们遗弃的祖宗。   凤邪难得从五莽山众妖魔怪中找回丢丢威信,于是非常热心地去帮舒靖绣。   考虑到舒靖绣没有保护措施,回到人界,会被秒成渣渣,抱着她去北莽山找找肉身。   因北莽山阴气极重,最适合鬼魅修行。多数山下的修仙者意外去世,大多埋在北莽,存着寻求回转魂识,再世重生的念头。   北莽新鲜的肉身不少,但称心的没有。能配上女鬼面貌的,翻了整个山头都没有!   舒靖绣无所谓肉身好不好看,能进就好,凤邪却极不满意,“你看看,这具胸大的跟小馒头似得;这具,啧啧,鼻子都歪上天了;这具长得跟我姥姥似得······”   一边的书翠终于忍不下去了,“祖宗你有姥姥吗?”   凤邪赏过一记爆栗子,“闭嘴,走开。”   书翠默默走远一些,委屈道:“祖宗,我听说鬼王哪里一直收着一副上佳的女尸······”   凤邪又结结实实赏她两个栗子,“丫,你不早说,害的我找这么久!”   书翠无比委屈,“祖宗,不是你说,你认真干架的时候最帅,千万要让你多帅会儿吗?!”   凤邪赏了她无数栗子,“干架跟干活是一样的吗?一个疏通筋骨,一个伤筋动骨啊!”   凤邪带着舒靖绣在鬼王宛城睡着的情况下,算是借出来了,路上凤邪怕宛城突然跳出来抢夺,给舒靖绣下了宿印的术法,非她本尊谁也撬不开!   做完一切,打开时空界印,将舒靖绣放回到她去世的那年的那段时空,“小妹妹,记得报完仇来找祖宗啊!祖宗可是会~恩,什么不见,什么隔什么秋的!”   舒靖绣回到了她去世的那个晚上,熊熊烈火烧空了一切,有谁听见她的悲鸣?天地寂静,仿佛不过闹剧。她用尽术法,绽开了候府的桃花。   陵琅,你回不来,阿绣也不会害怕了。我来陪你看最后的桃花吧,明天我就要忘记你了。   自从庆湘阁来了一位程雅,不过几月就将庆湘阁拉上霍然超群的位置。   美色不论如何如何出尘绝俗,就单论琴棋书画俱佳,温玉软语解语花,引得厷都男子皆掷金而逐。   烟花三月,细雨朦胧,街上行人寥寥无几,摊贩也收摊闭户,街面显得几分空荡。   “姑娘,咱们的马车轮子坏了。”帘外的侍女慌忙禀报。   马车里的女子从容说道:“无事,不过是出门舒心的,倒是多的时间,让车夫尽快修理便是。”   “是。”   马车上的女子似乎觉得有些闷,“小糖,扶我下车走走吧。好不容易出一次门,闷在车里挺可惜的!”说着就要卷开车帘。   车外的侍女有些犹豫,“姑娘,妈妈吩咐过您不能······”   车里的女子轻笑,“街上没多少人,再说,我带着面罩,谁会认得我。”   “姑娘——”年轻的侍女惊呼一声,慌慌忙忙扶住下车的女子。   虽是一面笼罩着,窈窕身段,轻衣随风而舞,仿佛九天仙女飘飘而下。陵琅站在亭下看见的就是这一幅画卷。   一步一步离陵琅越近,纱绢里的眸色越阴狠,在他一步外,程雅好似才发现有人,“公子有礼,程雅不知水亭中有人,不知是否打扰到公子?”   陵琅被拉回神识,抬手掩下失态,“水亭不是我开的,哪有独占的道理?姑娘不嫌弃和在下一同避雨,是在下之幸。”   微风拂过掀开纱绢,不小心惊艳住看者的心。   远处侍女走来,“姑娘,妈妈来人找您了,好似有贵客。”   “哦。”程雅垂下头,低笑,“看来是偷不了半日闲的了。马车修好了吗?”   侍女回答:“已经换来辆新的马。”   程雅跟着侍女转身要走,陵琅才急忙问道:“不知道姑娘芳名。”说完才发现唐突对方,越发着急,像是情窦初开的少年,“我、我不、不是那个意思,而是觉得我们遇见很有缘分······”   轻语低喃,如春雨化冰,“庆湘、程雅。”   自雨中相见后,陵琅经常出入庆湘阁。不知从何时起,厷都的男子们的怨念渐大,原因不过那平康候包下程雅,让那些男人吃不到肉,连闻一下也闻不到了。   对于男人的抱怨,女人们相对舒坦了许多——比不了人家有钱,不服打去呀!以平康候的权势,除皇帝和太子还没见几个人敢公然挑衅。   男人们也明白这个道理,个个敢怒不敢言。   如此过了四月,天气渐热,平康候为庆湘阁程雅避暑征收冰块的事件在厷都闹得怨声载道,终于有人看不下去,大骂程雅是妖女,并请来除妖师收妖。   不想,除妖师看到大念:“她确实是女鬼,不过怨念太大收不了。”被陵琅当场杀害。   后又有人请来灵隐山的明笙大师求收了女妖。明笙见过程雅后,不发一言,消失不见。   一时,厷都人人胆寒,陵琅狠决手段,斩杀乱言者,不顾众人所言,强势把程雅保护起来。   程雅被保护起来的十日后,像是被关久了,闹着要出门,陵琅忙于应付皇帝的责问,受不了程雅的吵闹,一时疏忽,应了她的要求。   湖边,守卫里三层,外三层,俨然似马桶般严实,程雅遣开随从,坐在亭中欣赏着湖光山色。   “雅儿好兴致!”出声的正是程雅偷偷请来的七皇子萧锦行。   她也不问他是从哪里冒出来的,径自开口道:“比不过七皇子的日理万机,程雅再三邀约都请不来您。”   萧锦行将程雅揽进怀中,沉声,“如今局势未明,陵琅做出如此恶行,父皇也不多作追究,在他心里还是太子比我重要些。雅儿,还得再出些大招啊!”   搭在肩上的手,程雅极力忍住躲开的冲动,妩媚娇笑,“七爷还怪我不努力!您不是也没有找到我想要的人吗?如果您要找到那人,程雅还会受那些无妄的委屈吗?有了他,要得到万里江山简直易如反掌,太子再厉害,也翻腾不出您的五指。”   “哦?”萧锦行盯向程雅,眉毛起挑,“那人为什么如此重要?”   程雅作无意挣开萧锦行,眸间不掩得意,“若七爷有了他,不仅不费一兵一卒能使相爷投城,而且能让他心甘情愿地拿出太子种种罪证。”   萧锦行不被程雅诱惑,双眼突寒,“雅儿既知由此人为何不早早告知?”   程雅压下讥讽,柔柔一笑道:“先前是不知,后来暗中听平康候说到相爷夫人的弱点,我便立刻通知了七爷。后来又打听出那人原来是舒氏的相好,我立马约见您,可是您却······”   含水的双眸哀怨地看着萧锦行,立刻打消了他的疑虑,萧锦行拉起程雅的手,深情道:“是我的错,雅儿受委屈了。我保证,我若为皇,你必为后!”   “有您这句话,雅儿受再多的委屈也不怕了。”   其间多少温柔慰语,哭笑怒骂揭过不提。   ☆、靖绣桃开五   厷都的天气像是娃娃脸,说变就变。就如朝堂棋局,朝堂上最稳固的铁三角,太子、平康候、舒相,一夜之间风水逆流。   程雅、萧锦行相见后的第七天,人们还在怒骂妖女程雅时,更大的谈资席卷厷都,乃至整个越国。   话说,舒相为摆平平康候征收冰块,杀人止谣的事忙到倒地不起,请来了一位‘神医’,不料‘神医’诊完脉,大叹可惜。舒相疑惑,问其原因。   ‘神医’回答,舒相肾虚,一辈子也得不到孩子,可怜英明一世,竟然没有人养老送终。   本来也不会另生枝节,下令将神棍杖杀也就了事,不巧的是,当时舒氏身边知情的丫头就在身边服侍,惊慌下露出马脚。经过一番杖打,丫鬟什么也招了。舒相马上派人去平康候府,舒云绣的院中抓来了那野男人,一看不得了,舒云绣姐弟三分像舒氏七分承了那男人的相貌,严严实实的绿帽被戴了上去。   此后舒氏被休,舒云绣姐弟被移除族谱,舒相也气愤至极——平康候明明知道真想,却也知情不报,一怒之下,接下了七皇子抛出的橄榄枝。   舒相投入萧锦行门下,朝中势力风云突变,一向势力薄弱的七皇子竟能和太子分庭抗礼,而且加上舒相不断扔出太子的各种大小罪行,有几分隐隐压倒太子的趋势。   庆湘阁,珠帘翠幕,花枝修剪洁立于萃白的玉瓶中,熏香袅袅。而此时程雅突然喷出一口鲜血,她捂住胸口忍住咳嗽——再等等,弯弯再等等,娘就要为你报仇了!   强用术法,控制人魂意识,又强忍萧锦行的龙气射煞,程雅知道若不是凤邪的宿印,早已魂飞魄散,如今苦苦强撑,不看到陵琅宏图伟业被毁,落得凄惨下场如何甘心!   “其实,女鬼也不算害过人。既然她的愿望不过是把你弟弟拉下马,让你弟弟做个普通百姓就好了。她的愿望实现了,自然就会走!”我扒上和尚的肩膀,建议道。   和尚青筋一跳,拔开我的手,推出去,“凡事不要想太简单,越国的下一位君主是太子,怎能容许舒靖绣擅改天命!”   那我把萧锦行打到半死,打到他动不了。让太子当上皇帝,再把陵琅变回傻子,那不就万事大吉!我顿时被自己的智商所打动,并深以为傲。   和尚好像看出我的心思,横眉怒目大骂:“满脑子暴力!除了打架你还会干什么?”   我低下头,琢磨了下,“泡你!”严格来说,是要扑倒秃驴才好。让山里的小妖们看看,本祖宗不仅武能打架,文有可以能钓得到秃驴,谁敢再对我不服!   和尚头上的青筋又欢快地跳了跳,不接我的话,“越国下一位君主是太子,再下一位就是七皇子。”   故事就是这样当你以为这是韩剧隔上几集还能接上时,它已经跳转到了美剧,错过几秒,就以为自己是神经病。   陵后为使家族延续,找来和尚给陵琅治好病,陵琅属于太子一派,结果却是七皇子谋反夺得皇位,陵家的下场估计比粘板上的鱼还惨!如果早知道结局,不如让陵琅一直傻着,起码还能保着一条小命,还能让舒靖绣幸福!   话说,和尚也真够绝情,这样想着我也愤愤骂回去,“好歹是人家亲哥哥,明知道结局如何竟然还眼也不眨得给弟弟治好了菠·····”   我还在滔滔不绝地说着,和尚突然扯着我的手,飞出女鬼的魂识。   “你······”我还要开口再骂,忽然发现气氛不太对,僵硬的转头,看见陵琅和陵严以及一干小厮,他们的表情······呃,很精彩!   陵严最先镇定住,“今早下人请二位姑娘用膳,却没见二位姑娘有声响,一时情急下闯了进来。但是······”他看看我,衣裳整洁。又看向和尚,素色僧袍不起一个皱印。最后定在躺在地上的程雅,“咳~想必是大爷是跟二位姑娘谈经论道,忘了外面繁琐事。”   陵琅见程雅躺着,越过我们,将她抱起来抬步要走,却看见程雅悠悠转醒,一睁眼,满屋子的人,也不禁愣住,“这是······”   陵琅冰冷的一张脸,流出几分温柔哄着,“没事,只是些不懂事的大惊小怪,你若困就再睡会。”   啧,要是和尚能这么温柔对我,我想等我扑倒后,不一定会交给小妖们煮熟的!   不过,和尚那刀枪不入的万年面具脸,一、要么我等到死,也许万把年后火星撞地球,出现了奇迹;二、我拆了他,把脸割出一个微笑!这么想都觉得第二个方案更有实施的可能。   在我思考具体怎么实施第二个方案时,陵琅抱着程雅已经走开了。   我以为他们也就从这个门走到了另一个门,没想到,一走就彻底没了影子。   陵严带着舒云绣过来的时候,一颗葡萄紧紧卡在喉上,被呛了半天。   和尚面色一黑,出手拍出那颗葡萄。   “和尚你是要杀我,还是要我杀你?”这力道,我要是凡人,估计就得躺地上了,揉揉后背,“你们来干啥?没看见祖宗我······”感受到秃驴一记杀气甩过来,立即改口,“咋了,要不要一起吃个饭呀!”   陵严、舒云绣是没看见女人彪粗的样子,被唬得一愣。   立在半天舒云绣才懦懦的开口:“候爷不见了,从昨天抱着程雅出去后,已经一天一夜了,没有人说看见过他们两个人。”   我去,我又不负责人口走失,找我们有什么用?有这个空闲,不如去找比较实在吧?   “不好——”我一时不明白秃驴发什么疯,却见和尚见用手掐算几下,扯着我就往门外飞去。   和尚将我带到一个山谷中的洞穴,脸色沉重,开始解下身上的僧袍。   和尚是想将我扑倒吗?这也太主动了吧!我按捺不住要跳起来扒他衣服,他的衣服先兜头把我盖住。哦,他是不好意思呢!   我正感叹着,和尚却磨磨牙,阴森森道,“死到临头还不知道!天劫就要来了,我是救不了你了,我的僧服多少能帮挡一些。”   我从和尚的衣服中伸出脑袋,不解地问:“天劫是什么?是小妖们修炼成仙成佛的那道雷吗?”   和尚阴沉个脸看着我,“你破坏冥界秩序,放出鬼魅;扰乱时空,篡天改命。竟然不知道什么是天劫?舒靖绣现在骗开陵琅,打算杀他,但他命中不该是这么死的!已经引来天劫,而你作为帮凶,亦不能幸免!”   我还想问我平时比着更过份的事都做过,比如拔了狗熊的毛让他过不了冬;折了乾方种的菩提树;造了闫凰家的墨吟,为什么都没有见识到天劫?   天上忽然飘来一片一片的黑云,犹如在墨海中沸腾。狂风肆起,沙石飞扬。   我想起了一个问题,疑惑地望向和尚,“如果我要经受天劫,那舒靖绣不是······”   和尚亦回看我,半天,叹了一口气,“回天无力。”   骤然一道闪电下来,头皮一麻。   其实天劫也不是和尚说得那样恐怖,不过就是打得我脑袋略空,感觉是吃了压不出的辣椒一样,头皮略麻。   舒靖绣的错比我大些,循着乌云寻找,发现他们时,还好黑云还在酝酿酝酿,天劫才打下一次。   不过就是道开胃菜,就把舒靖绣打得半死,狼狈地趴在地上。   我拉起舒靖绣,压在怀里,任天外雷声滚滚。   “祖宗,我还是不想杀他·······”怀里的女子本该娇艳如花,却失了少年的鲜活、稚气,双眼充满了沧桑,“我舍不得······”泪水爬满脸颊,悲痛不已。   我看向雷团外,和尚已经护住了陵琅的神魂,看来暂时是死不了了。我抽下和尚的僧服盖在她的身上,柔声安慰道:“乖,你已经很了不起了。等天劫过去,祖宗给你找回那个笨蛋陵琅,好不好?”   泪如雨下,掩盖那段质朴醇华的岁月,“来不及了,祖宗我连三天也来不及了。”是啊,三魂七魄,只剩下一魂三魄,又要用术法控制别人的意识,忍受萧锦行的龙气侵蚀她还能撑多久,还是等不到萧锦行登基复仇的时候了!“舒靖绣,你也是傻瓜。你可知越国的天下迟早是萧锦行的,陵琅不用你报仇,他也会死的。”   “不一样。”舒靖绣苦笑,“只要想到弯弯白日里还攒着不肯吃的糖果给我,晚上却冷冰冰地死去,还被投入畜生道,我就不甘心。可是,祖宗刚刚他就躺在我脚下,可是我却不舍得杀他!”   她瘦得好像纸片一样,我搂着她,把僧服拉上几分,避免有雷劈到她。   天劫不知打了多久,她脸上带着泪痕,却弯起了嘴角,“恨得咬牙切齿,爱得痛彻心扉,把自己想象出来那么强大,却还是败给了自己的柔软。有些执念就是这样,不到最后不松手,不死不罢休。但我从未后悔什么,从今以后我再也遇不到那个为我种满桃花的傻瓜了,我也不会再欠他一句‘我也喜欢你’的话了。”   天雷逐渐散去,怀中的人再无生气。   我茫然想起,那年她说过的——我以为麻雀是飞不过沧海的,以为她没有飞过沧海的勇气。后来我才发现是因为当我飞过去的时候,那边的人已经不在了。   远处闲云几朵,山青依旧,倦鸟归林。   和尚拦住我,沉默地望向我,我大力甩开,好似战场久归的将军,“我平素不怎么喜欢欠什么人情,我说过若解困定全力助她。如今却实现不了,但看她沉浮半身得此一世,倒想她能得些补偿!虽她魂飞魄散,但有些人即使消弥于无,也不该抹去她曾经存在的事实。”   说罢,红光大起欲和秃驴打个鱼死网破。   秃驴这次没有动,微微一怔,松开了我的手。   “我不会杀他的,他死了就会喝孟婆汤,再入轮回。但是舒靖绣却没有了来世,什么也没有了!总归该有人祭奠她的魂魄。”我不知是说给自己听,还是对和尚说,飞陵琅将我们在舒靖绣里看到的魂识全部渡给他。   那时时光正好,满墙院落的桃花摇晃,花瓣漫天飞舞。   那时阳光正暖,他看着颠簸的花轿缓缓向他走来,十里红妆,十里芬芳。   那时,她小心翼翼地拿着手里的糖果,因为她知道他喜欢吃糖,就一直小心地拽在手心。   那刻,她将抓在手里已经变形的糖果,放进他的手心,“或许我是要和你一起找糖的人。”   那刻,他好似知道了什么叫怦然心动。   有时候,明明告诫自己,不能再思念,却阻止不了满溢的爱恋,在发酵中刻骨铭心。   桃花盛开,春光拂过肩头,不管轮回几世,他等的人再也回不来了,只剩一个人守着一树花开花谢······   ——靖绣桃开完——   ☆、祖宗拐来帅和尚   陵琅抓住和尚肩膀哭着要舒靖绣,但魂魄散于天地,连气泽都被天雷轰得一干二净,以后漫长的光年中,能证明天地间有过舒靖绣这个人的,也只有陵琅了。   和尚任凭陵琅猛烈地晃动肩膀,想必他心里也是有些愧疚了,若没有他帮倒忙,舒靖绣和陵琅还能幸福的活着。   天色逐渐暗下来,陵琅终于疲倦不堪,又哭又笑不知道跑去了哪里。   月光沉沉,树影幢幢,远处山谷隐隐约约传来几声虎啸。一堆柴火燃烧着,和尚坐我对面,沉默不语,洁净修长如玉的指尖来回翻腾手中的野果。   他该不会在想怎么教训我吧?被修印的妖怪伤不起呐~我越想越有可能,这秃驴虽长得不尖酸但内心着实刻薄,趁他被陵琅甩得头昏眼花,不过偷偷摸了下光溜溜的脑门,就黑着脸到现在,忒小气!   和尚淡然地瞟了我一眼,把野果扔到我这边,淡淡开口:“我没有你想得那样穷凶极恶,虽你——但也不会把你怎么样!”   我捡起掉落在衣裙边上的水果,吃地津津有味,“如果我想把你怎么样,可以不?”   和尚除了脸色黑了些,竟无暴跳如雷之象,默然评价道:“妖性败坏,无药可救!”   他前半句话我极赞同,妖就该有个妖样,坏到小妖们鼎足而拜。后半句极喜欢,作为一只妖,还是要干大事的妖,就是要在坏的道上一路呼啸,勇往直前,无可救药!   作为和尚,他竟然能将妖的心得剖析得如此彻底,而作为妖怪的我,却不能和他分析如何如何的精妙,实在是一种遗憾呐。   暗暗叹息,咬一口野果,转移话题,“我虽是个坏妖,但书翠跟我不一样。她平时除了追着凌潇打了几次,没犯错过。且,你也体验过了,舒靖绣虽是复仇女鬼,但却没真正害过人,但像舒云绣之类倒是害死了不少人。所以,这世上原就没有太严格的好坏之分。所以妖也有迫不得已的妖,会做好事的妖。你不分好坏就抓,其实你和滥杀无辜的妖魔鬼怪有什么差别呢?”   和尚抬头看着我,眼中神色晦暗不明。   我深怕他怒极,抽出佛珠收我,在心里规划出几条可行的逃跑路线,若他过来,我就散上一把沙子,伺机逃命。   和尚果然走了过来,就在我抓起的砂砾,等他再靠近一步的时候,他突然停住不动,微微低了头打量我,半晌,叹气道:“我本就没有抓她的意思,那天是要放了她的。而你却一直提醒我她对你的重要性,就扣下她,充当人质。”   我强忍住向他竖中指,装模作样地抬头看星星,“哈,你看星星好漂亮啊。”眼睛不闲着,瞄着他,拿出佛珠,金光咋然,一粒好似小虫子从中跳出。   “祖宗!!!”太久没有呼吸到新鲜空气,书翠觉得自己出现了幻觉,呆滞半天,终于扑上来抱住我的大腿痛哭流涕,“书翠,以为再也见不到祖宗了,呜呜~~~”   我揪起她,安慰说:“你就当在洞府里睡了几天觉,瞧瞧半点肥都没减下来呢!”   书翠抹了抹没有一滴泪水的眼角,十分听话地答道:“哦。”   我按住书翠的头,轻声的问:“这几天休息好不好?”   书翠歪着头认真思考了一番,回答,“除了刚进去的第一天有些害怕,睡的不踏实外,其他都还可以。”   我眼角不觉欢快地跳着,又凑近几分,“我数三声,你就背着我跑。”   “可是,祖宗我都好几天没吃东西了!”书翠十分迟疑地说,可怜的孩子,真是饿坏了。   我颇有些恨铁不成钢,“是吃的重要,还是小命重要?”   书翠不断打退堂鼓,“祖宗,和尚都放我出来了,应该不会再杀我······”   我抚额,仰天长啸,就让天劫打死我吧!   “一、二——”我一边盯着和尚的反应一边倒数,“三!”   书翠两眼抹黑不管拉着什么拽在手里就一路狂奔。   和尚望着一路向前的书翠,默了一默,问我,“她抢走你身上的披肩干什么?”   我止不住跳动的嘴角,尴尬地顿了顿,终于忍不住以手覆额感叹道:“她要上茅房,没带纸出门!”   书翠跑了一段,停下来大喘几口气,发现手里轻得不像话,扭头。   在清凉的月色下我、和尚在不远处看她,光亮打不到的面庞,墨色一片。   “祖宗······”书翠神色恹恹,怂个脑袋,朝我靠过来,小声嘀咕:“我太饿了,头昏眼花了。”   我连连吸气,几次努力后,终于挤出一句,“不是你的错。”   打了擦边球,在他们心里各有所指,平静渡过一夜。   晨光破晓,山水树木鲜艳起来。   一点白衣,从草木深处带着晨露的甘甜渐行渐近。   “祖宗。”书翠贴心地递上一壶水,左顾右盼,“我沿途洒下石粉,凌潇如果出来追我们,一定会发现的!到时咱里应外合,给祖宗报仇!”   这厢我们在窃窃私语,那边和尚已经走近,“你们偷偷摸摸,又在商量怎么袭击我?”   虽然是问句,但无比的肯定,说得我冷汗潸潸,赶忙打哈哈道:“我们是说你咋那么帅腻!哈哈哈~我越看越喜欢呐~”做无意状甩了甩双臂,瞄瞄四周,“今天天气不错哈~”   和尚面容一僵,一副此人有病,病的不轻的模样撤开禁制。   电光火石间,凌潇突然从树间跃下,对和尚一记黑风爪。和尚反应着实敏捷,堪堪避开凌潇的偷袭,再送出一掌,金色大印覆下,就是远离战区的我们也被震地身体一晃。   凌潇和和尚对打得有些勉强,拳脚不敢丝毫放松,“靠!出门不过几日,你上哪里找来这么厉害的秃驴。”   因着乾方还在为我俩去和尚的修印,不能分神,一时没有理会,由着他自言自语。   凌潇见我未理他,边骂边和和尚打架,口中无非颠来倒去几句,“凤邪,你个没良心的!吃饭睡觉记不得我,打架抢食需要黑锅亲的比亲兄弟还热乎,现在还招惹个打不过的,我是跟你有仇呢?还是有仇······”   简而言之,就是whyyou can 不 up,why i no can 要 up?   好像回到了,五莽山被禁制时,冰岩外传来那不耐烦的嗷叫。   痛得脑浆子直疼,和尚的修印竟然硬生生的被我冲破。   冲破修印的第一反应不是帮着凌潇打架,而是抡起拳头砸向凌潇,“叫你嗷叫,叫你污染环境······”由外部战争转为内部矛盾。   剩余三位均是一愣。   揍完凌潇,一指乾方,“不要看热闹,给书翠解修印。”   然后对着和尚挑衅道:“和尚,给你两条路:一、乖乖跟我回去,做我的压山和尚大王;二、我把你打残,然后拖你回去,让你做我的压山和尚大王。”   凌潇憋不住,一口老血喷了出来,捂住胸口,痛心疾首,“我自以为我是最不要脸的!今天才发现对得起‘不要脸’三个字的,非你莫属啊!!”   我自傲娇地仰脸,斜睨一眼,抱拳,“承让。”   眼见我即将和和尚对打,万年冰山脸乾方终于挂着一张没有生气的脸开口劝解,“我家凤邪出手没有轻重,百分之百会打残大师,不如暂时跟我们一段。五莽山向来是鬼怪汇集之地,凡尘俗物,绝世奇宝,可能会有大师要找东西呢?”   和尚低头沉默许久,抬眼端详我,忽笑道:“我本就打不过你,还是留着我的腿自己走吧!”   乾方一副我就知道的表情,书翠则吓得眼珠都要跳出来,凌潇悲痛地捶地不起,而我······   五莽山自打来了个和尚,我就下令山中小妖牢牢遵守“三不”原则:不得围观,不得不礼貌一口一个“秃驴”,不得垂涎和尚美色。   好像效果不大,小妖们纷纷炸开了锅,蜂拥似的跑去围观,虽然在我明令下用语稍稍文明了些,但他们一个个提拎着瓜子,一边磕一边评头论足——   “这个和尚长得很可口呐。”   “是啊,是啊,瞧细皮嫩肉的!妈呀!只能看不能吃,真是太痛苦了。”   “哼,你们就想想吧!五莽山除了凤邪老大,还有几个打得过和尚的?”   “啥意思呢?小强,你又要找打是不?”   两群小妖动手要打起架来,又被别的话题引走了兴趣,“唉,我听说和尚是要做祖宗的压山大王的,为什么住进了乾方大王的洞府?”   “听说是祖宗强抢来的,可惜一朵烂白菜种在了一坨好牛粪上了。”嘴巴里嚼巴嚼巴着,还像机关炮似的冒个不停,完全不在意,蹲在旁边的我。   旁边的小妖八卦心被拔起,不刨根问底,心痒难耐,“然后呢?然后呢?”   “肯定是祖宗抢来和尚,和尚誓死不从,正在和尚打算自杀来保护清白的时候,被乾方大王不经意救下······于是干柴遇烈火,旱男遇旷男,就······”   娘可忍,爹也忍不了了!   按住脑门上跳得异常欢快的青筋,一把火喷过去,“擦······我怎么会养了你们这群坑货!”   一时众小妖作鸟兽散,远处还隐隐约约传来,“祖宗不要生气,我们精神上支持你抢回和尚啊~~”   我,“······”   ☆、祖宗很吃醋   好像他们说得也没错!自从和尚来了五莽山,就跟着乾方直奔他的根据地,到现在整整十天!他丫的!就算那什么也该结束了吧!   无限郁闷地,蹲守在乾方家的门外,画圈圈!不要问我为什么不进去?他丫,在门口种着颗明晃晃的的柠婆树,闪瞎我的妖眼!   和尚被抬着出来的时候,我真的恨不得自戳双眼——乾方,你丫啃了肉竟然连汤都不剩给我!   我顿时悔恨地只想撞墙,但又不甘心他们俩逍遥快活,胸口燃起熊熊烈火,瞬间烧掉理智,跳起来便往乾方的洞口冲,但······   脚一软,吧唧趴倒地上,“哎呦呦——脚麻······”   书翠从后面冒出来,抬起我,她的身子隐隐地抖着,努力忍着笑,颤声哄劝:“祖宗,冲动是魔鬼。咱不闹,回家好不好?”   我怒,撑圆了眼眶,骂道:“将来就是扑倒了和尚,小妖们也不会再无比崇拜我了!他们只会记得我是绿帽王!我都被戴了绿帽子,你叫我不要冲动?!我连剐了乾方的心都有了!”   这话不巧,恰好被赶来看戏的墨吟,出门口的乾方以及刚刚睁开眼的秃驴,皆是一愣。   被墨吟、乾方听见,也没什么!只是这秃驴听到了,会不会就此没脸见我啊?会不会像话本子里写得一样,跳河自尽去呀?我天,想到和尚孤零零吊死在没有人的歪脖子树上,一阵害怕,扑到他的旁边,大哭道:“和尚你要坚强些呀!虽然你被乾方给什么了,但是我还是不会嫌弃你的呀!你千万不要想不开啊!”   和尚苍白的脸色立即有了颜色好似春天一般,姹紫嫣红,眼中像能喷出火,“你脑子里装了什么?我只是误食柠婆果昏睡了几天,你把我想成什么了?”   我心里一咯噔,来不及擦去眼角的泪花,赶紧殷勤地看向乾方,“和尚说的是真的吗?”   乾方冷冷地站立,身体纹丝不动,沉声答道:“我没你脸皮厚,对着和尚都敢下手。”   墨吟掩住唇齿,轻笑,“我还说来晚了,看不到什么精彩的。没想打到,还有压轴的大戏,闫凰不和我一起来真是可惜了呢!”   话说得轻声细语,十足的娘炮!   我先愣后喜,也顾不上半妖半魔的——娘炮!欢欢喜喜地和书翠扛着和尚回家!   回到我的主地盘后,我逼问和尚:“为什么要跟着乾方和他待了十天?”   他一怔,苦笑,回答——以前做梦,梦到天地间有一种柠婆果,生而绚丽,尝而清甜,不知道为什么他一吃便会全身过敏,麻痹不能动弹。久寻未得,在乾方的暗示下,跟来五莽山,就是要见识一下梦中的柠婆。   我不满他答非所问,扑上去大咬一口,问道:“为什么要跟着乾方和他待了十天?”   因过敏躺在床上还没有恢复力气,和尚没力气跟我对打,只好倒吸一口气,一副你是神经病,不跟不计较的表情,回答:“找到了要找的柠婆,自然忍不住,吃了一口,就······醒来就看见你胡言乱语······”   听完后,一副我明白,我不是生气,我很宽容的表情,摸摸和尚滑溜溜的脑袋,“你呀,为什么不早跟我说呢?早知道你要柠婆果,我可以包我包邮寄到你家寺庙去。”   和尚额角上的青筋也赞同我的想法似得,努力,强劲地跳了跳,“那时我们不认识。”   我还不罢手地摸着和尚的脑袋,眨巴眨巴眼睛,凑尽他,“那好,前事不论。今日起,我和你算重新认识了。你好,我是五莽、凤邪!”   北方有佳人,绝世而独,一顾倾人城,再顾倾人国。   我自以为摆了一个我设计很久、有史以来最帅气的姿势,一定会让和尚对我仰慕至极,抱腿痛哭的!   不想,和尚呢喃一声“完了”,就晕过去了?   什么情况?   这算什么表示?   ??????   我只是出去晒了一晚月光,书翠像被凌潇追着一样,跑过来报告——和尚丢了。   我噌跑到和尚的房间一看,是真不见了!此时此刻我很想找个妖骂一顿,他一四肢僵硬的病号,能窜到哪里?肯定是被绑票了!我堂堂五莽山的老大的房间也会出贼!我的保安竟然如此没用,以后该是我保护他们,还是我保护他们啊?!   在我探出神识时,后面的书翠也追到我身边,气喘吁吁的问:“祖宗,咱怎么办呀?”   我无力地看了她一眼,“有妖故意掩盖了和尚的气泽,一时不容易找到,我们得等等。”   书翠听得愣住了,疑惑问道:“祖宗,你是说和尚被绑架了?”   “唉~”我顺着最近的椅子坐下,仰天长叹,“我扑倒个和尚容易吗?还没下手呢,就这么多的强盗!我的心好痛呐~~”   我的哀嚎,还没有消失,凌潇从门口窜进来,“还让不让睡觉了!被秃驴打得伤口没痊愈,你给我添什么堵?”   他一说,我才注意到他脸上的青青紫紫,大写的‘惨’字挂在脸上。   “都说打妖,不打脸。啧啧~瞧瞧和尚也忒狠心了,看得我都不忍直视啊!”我伸手拍拍凌潇的花脸,装作完全忘记当初是谁专找他的脸猛揍的,引得凌潇“咝咝”抽气。   凌潇拍开我做坏事的手,愤愤道:“他也好过不下去了!墨吟背着他偷偷摸摸走出去,八成也是看他不顺眼······”   “竟然是他?!好家伙,我好歹是他半个爹妈,竟然给我背后挖墙角!”我气冲冲地推开凌潇要往外奔去。   他立马用尾巴绊倒我,扑上前,气急败坏的骂着,“你个没良心的!竟然套我话,太过分了!我要和你决一死战!”   我一脚踢开他,冲他比了比中指,飞快离去。   循着墨吟的气泽,很快找到了他们躲藏的山洞。   和尚正襟危坐在墨吟的对面,一堆柴火隔开他们,墨吟衣袖卷上一半,露出玉藕般的手臂,含情脉脉地看向和尚,要不是我及时赶到,墨吟就要扑上去将和尚推倒了。   秃驴啊~秃驴要是我不来,你是不是就真打算给我带上了绿帽?!   我怒不可遏,对着墨吟大吼:“儿子,他是你爹!”墨吟是我从冥界偷出的曼珠沙华雕筑而成,还混了我的几颗血,可不是我儿子吗?和尚是我选中的人,可不就是他爹了!   趁着他们皆是呆愣住的刹那,我要出手打倒墨吟的瞬间。   和尚嘴角微抽,向我伸出手,招我过去,“墨吟求我收了他。但他毕竟是归于五莽山的,我不好做主,我想听听你的意见。”   我被骤然转变的剧情,搞得不太适应。   当年,闫凰拼死拼活地带来五莽山,我又费尽心力,又偷曼珠沙华又捞忘川水,还赔了几颗心头血去喂养他,临了,他要闹自杀?   他是嫌我们吃饱了撑的,和他过家家呢?   我踱步过去,靠着和尚就近蹲下,对向墨吟,淡淡开口,“你的命虽是我造的,但给你命的却是闫凰。你若执意求个魂飞魄散,就去找他来,让他跟我说,我便让和尚收了你。”   我的意思是让他再好好想想,好歹一条命,好死不如赖活着,岁月饶得过谁!就是天帝、佛祖也会有羽化、涅盘的一天,何必急着去挤人家的道路呢?   墨吟显然没有理会我话里的意思,凄凄然一笑,“祖宗,他根本就不在乎我!只不过借着我怀念某人罢了!我活着又有什么意思?”   说罢,动用术法就要自尽!   还好和尚眼快,念诀化去生生将他定住。   我忙封住他的术习,不让有再乱来的能力。想想有些后怕,他要是真的死在我们面前,闫凰怕是要满世界追杀我们了,五莽山祖宗做不了不说,想扑倒和尚的机也怕没机会了。   想到这里,我不禁气的胸口闷痛,拎起墨吟就是一巴掌,“你丫能耐啊!你娘都没死呢!你竟然敢当你娘的面闹自杀,你是要气死你娘啊?”   我觉得我力道不大,比拍凌潇轻了不下一百倍,比往我自己身上拍蚊子还没力气。墨吟的脸上竟然肿了一圈!   他原身就是身娇体弱的,他又是我照着原身造出来的,能不是一身娇嫩吗?   看到他印上了红肿的掌痕,我试了又试,确实下不去第二掌,干脆放下手,帮他坐好,好生安慰:“儿子啊,娘也不指望你给我养老。但咱争气点行不?如果闫凰不要你,你也不要他就是了。没了他,不是还有你娘我吗!你看,五莽山妖怪魔仙那么多,咱们好好挑挑一定找个比闫凰还好的!”   和尚默默遮了遮双眼,万分无奈地看向墨吟,似是看出了他的心思,淡淡说道:“说说闫凰和他的故事吧?或许还能找办法解决?”   洞外夜色笼罩,繁星点点跃满天际。   他轻轻开口,声音在寂静的山洞内飘荡,仿若在祭奠某个过往,在火光跳动中陷入了他的回忆里。   记忆中的墨吟才是原来真正的主人,比我们看见的还要娇美,当然还要小很多岁。   ☆、闫凰彼岸   他是一只被遗弃的幼狼,出生时节隆冬大雪,狼群一边觅食,一边要躲过猎人的围捕,一次寻找食物时,被猎人逮个正着。仓皇逃窜间将他遗落,被猎人抓了回去。   因为太小,猎人们暂时把他关起来,他却眼睁睁看到同伴们被剥皮取肉,而无能为力。   那夜,雪下得极大。积雪压坏茅屋,他趁着没有人注意,戳开栅栏逃了出来。但是等他找到狼群时,狼群换了首领,他的妈妈也找不到了,没有一只狼承认他,他们嘲讽、讥笑、欺侮他,把他排挤在狼群外。   他又寻找到别的狼群,他们都嫌弃他太娇弱、太胆小。牧野苍茫,天地广阔竟没有他停下脚步地方。   闫凰是在小溪边发现他的,溪水中盛开着滴血似的彼岸花,在引渡他的魂魄。   他好像要死了,看见了大片大片的曼珠沙华轻轻将他拖起,可是他不想死呀!他还没有找到妈妈,他还没有回到狼群!   他倏然睁眼,漆黑的双眸突然闯进了闫凰的魂魄,从此再也摘扯不净。   “救我······”他绝望地挣扎着。   身边的小伙伴们纷纷劝阻:“闫凰,他快死了!我们救不了的,快点回家吧,晚了妖王要打你屁股了!”   闫凰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把他从溪水里拉上来,用了所有会的术法,烘干他身上的水份。   恰好这次闫凰和小伙伴们偷出的是妖王千宝贝万宝贝供着的柠婆果,据说它有生魂织魄的作用,在闫凰极度好奇下,偷偷拿出来,本来是想看一看,在小伙伴面前吹吹牛后就还回去的。   当下就拿了出来,砸个洞,凑在他的嘴角,灌了下去。   身边的小伙伴们扛不住的已经吓晕过去,心理素质不错的立刻嘶叫起来,“闫凰你不要命了!那可是妖王最宝贝的东西了,你竟然给······”   虽小小模样的闫凰已隐隐有了王者的势气,他不耐烦地打断,“我是他儿子,不留给我用还会给谁?你们有什么大惊小怪的?再多说一句,统统跳到水里去!”   剩下还清醒的小伙伴全部昏倒——还能不能好好玩耍了?   小伙伴们彼此做了约定,绝不会告诉妖王今天发生的事,谁说谁死!就让妖王自己发现少了柠婆果,去找闫凰算账,事情就怪不到他们身上了。各自做完承诺,发好毒誓也到了傍晚,于是各回各家,各找个各妈,再不敢找闫凰玩耍。   闫凰也不傻,将破损的柠婆果拼接好,把空壳放回原出,一时也未被发现,安稳地过日子。当然此为后话。   天色渐暗,一同来的小伙伴们都已经回家了,怀中的人还没有醒来的迹象,闫凰紧张地捂了捂他的手,害怕他再也醒不过来。   不知道是被闫凰拽得太紧,疼醒了;还是柠婆果彻底发挥功效,把他治好了。他慢慢睁开眼,看见了这世界最温柔的少年。   他说,“你的眼睛很好看,黑漆漆的,亮晶晶的。”   他说,“我叫闫凰,闫凰的闫,闫凰的凰。”   他说,“你没有名字,我就叫你墨闫吧。不行还是墨吟好了,不然我爹听见了要打我的,哈哈~”   他说,“你为什么要跟着我?是没地方去吗?那你以后就跟着我吧!我会带你去很多好玩的地方!”   从此,有你的地方便是我生命的所有。   日子说长不长,在别人的浑浑噩噩中,或者自己的懵懵懂懂中一溜无踪影。   恍然隔壁家的少年长成英俊模样,迷惑了少女的心;猛然中自己也在跌跌撞撞中长成了另一个模样,岁月流淌,经去无痕。   练习场上矫健的少年挥汗如雨,在刀剑纷飞的光影里自如穿梭,宛如惊虹,恰似薄冰。围场边上的观众无不拍手称好。   少年一挡侧面迎来的□□,向观览区投以微微一笑,刹时,阳光万里,融冰化寒。   闫凰飞到练习场时,刚好就看到了这一幕。   “统统走开,我要来试试墨吟的身法。”话音落,俊邪的少年进入场中,练习场的小妖们不敢多话,纷纷退开。   闫凰站在广场中央,挑起嘴角的半丝笑意,“我听说,你明天就要挑战妖界十大高手,如果成功就被授封为新一任的妖界护法。”   墨吟和闫凰一起打打闹闹得长大,心里早适应了他的放荡不羁,也不像别人一样对他恭恭敬敬的,换了把称手的武器,指向他,“来吧!”   一时,尘烟四起,观众们还想再看个仔细,片刻场内已经安静下来。   墨吟手中的剑被掉落在一边,两方对立,闫凰的手指尖在墨吟咽喉一厘米远处。   墨吟沉气一呼,软坐在地上,怒气不平地问:“别人看我笑话,你就开心是不是?”   “不是。只是要测测你有没有能力通过明天的关卡而已。”细风吹过,把他的头发扬起漂亮的弧度。   墨吟冲他洒了把尘沙,气道:“我有没有这个能力,难道我自己不知道吗?要你装好人?”   闫凰也不恼,自顾自地说:“能接下我这几招,说明你功力涨进不错,对付那几个老头没什么压力。”   心底不自觉荡起一丝暖意,怒意也消散许多,墨吟抬起头看他,扑闪的大眼睛掺着笑意,“我真的能行?”   压下心中的异样感觉,闫凰把藏了半天的青稞递上前,“你要的,给你找来了。”   墨吟看见青稞双眼只冒光,欢欢喜喜接过来,要给闫凰一个感谢的拥抱。   闫凰却一手推开他,抬步走开,低下头,自言自语:“明明是一只狼,还学着吃素食,八成是脑子进水好不了了。”   墨吟是喜欢只吃素的狼,但不表示他是吃素的!听到闫凰的自言自语,墨吟猛地扑上去想要咬死他,闫凰脚比他长许多,看到他扑过来,迅速逃开。   “闫凰······别让我再看见你!”妖界的上空飘荡着他的吼声,久久不散。   墨吟当上护法异常轻松,他感觉自己都没有使出全力,他们就都倒下了。以为挂个彩,断根骨头是少不了的,但是赢的好像在做梦一样!?   当众妖拥着他前往祭坛的时候,完全是懵圈的状态!   大殿中央闫凰看着墨吟一步一步朝自己走来,傻傻呆呆的样子,眉角泛起柔意,冷峻的五官似温和起来。   他越来越近,好像一步步踏毁后方的世界使双方不断聚集,最后交汇在一起。   他举起他的手,朝通明的大殿说道:“此后,墨吟就是我们妖界的新一任护法。”   身后响起震天撼地的呼声:“拜见,护法!”   殿前千军万马匍匐脚下,在一望无垠的版图帝国上,墨吟绽开前所未有的明媚,曾经那个被狼群厌弃的小狼崽,终于被这个世界承认了!   谁曾想向谁证明着心中的执念,花开无声,落叶无悔。   若是棋局重开,谁以命之言,在耳畔哽咽细语。   而你,是否还能听见?   “不准!”雕梁画栋的的殿中,闫凰把手中的酒杯猛得掷开。   大殿最上方老妖王一顿拐杖,怒喝:“凰儿,我是为墨护法选妻,你掺合什么!”   闫凰再变出酒杯,自饮自酌,“我不反对他娶妻,但是我不允许他成为你的利益砝码!”   “你这是什么话?墨吟已经成年,又身兼护法只之职,于公于私我为他选一位合适的新娘有错吗?”老妖王拄着拐,厉声责问,“墨吟都同意了着门亲事,你瞎扯什么!”   书中酒杯一顿,快步一跨,握上墨吟的皓腕,“你是自愿的?”   这事没有他说话的权利,妖王通知的消息,他以为闫凰也是同意的,为什么现在弄成了这个局面?   墨吟低头,毫不犹豫,“我自愿的。”   闫凰又倒了一杯酒,跟他略一碰杯,仰头一饮,“说真话!如果你不愿意,后悔还来得及!”   看着闫凰的眼中好似能射出冰箭,墨吟不自觉往后仰,“如果我又能娶蛇族的公主,又能巩固双方的关系,为什么不同意呢?”   老妖王满意的点点头,又板起脸指着闫凰,“你看看墨吟多懂事!你有他一半听话,我也不用拖着快死的身体为你操碎心!”   闫凰大笑,墨色的双眼冻着冰粒,对着墨吟,默然半刻,“给你块骨头就‘汪汪’,别忘记你的命是我救的。就算卖,也得我同意才行!”抬起墨吟的下巴,轻捻,无限温柔,说的话却无比伤人,“可是我还不想卖你呢?万一你过得开心了,我会不高兴的!”   要不是老妖王在场,墨吟真的想把闫凰分分钟撕开,这个家伙为什么每次都能把他气死,帮忙是这么帮的吗?他有说要闫凰帮忙了吗?还骂他是狗!此仇不报不叫墨吟!   墨吟推开闫凰沉声不语,闫凰满不在乎地倒了一杯酒,仰头喝下,“老头,我的妖,我说了算!我不想卖,你也不要买!”   暗处老妖王看着远去的两个身影,神色晦暗不明。   ☆、闫凰彼岸二   关于柠婆果,老妖王未发现,闫凰也未提起,已经风平浪静地过去了几百年,只当是过后云烟,相忘于尘埃中。但老妖王忽然心血来潮,要把藏了几百年的柠婆果‘好好’观赏一番,于是东窗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事发了。   据说老妖王发现柠婆果是空壳的时候,当时气得昏死过去。   据说经过探查,老妖王终于发现是妖界内部干的——出了内贼。   据说偷柠婆果的妖已经找到了,竟然是妖界妖主——闫凰,老妖主差点废了他的妖主之位。   ······   在众说纷纭中,老妖王正揪着主犯——闫凰,跪在祭堂,面壁思过。   内侍全部被遣出,偌大的祭堂,耸立着半高的身影,显得几分孤单凄惨。   如果你因此景而同情闫凰,流几滴怜悯的眼泪——完全没必要!因为闫凰自己都一脸无所谓的模样,没有一点被罚的自觉,变出酒杯酒壶,喝地十分欢乐。   墨吟偷溜进来的时候就是看到了这样的场面,他瞬间问自己:他是来干嘛的?   就当抬脚往后走的时候,闫凰的声音慢悠悠飘了过来,“来都来了,不进来坐坐?”   墨吟一顿,舒了一口气,大步溜进来,“听说你偷了妖王的柠婆果?”   斜视他一眼,闫凰半勾起唇角,似诱引堕恶的魔鬼,“你信吗?”   墨吟摇摇头,“不信!”   闫凰眯起双眼,心情貌似不错。   墨吟又道:“你喜欢什么东西,一半会直接上手抢。”   闫凰面色一沉。   “另一半就是抢不到的,直接毁掉。从没见过你偷过?难道最近口味换了?”   闫凰脸色大变,“m的,你给老子滚!!!”   墨吟一派淡定,挥挥手示意他安静,“妖界和魔界向来不和,老妖王突然应了魔王的挑战,会不会出事啊?”   闫凰冷哼一声,扭头答道:“两个老头子打架,会出什么事?”   墨吟想了想,“也是,我原想再增派妖手,去援助妖王,万一出事也好商量对策。但两位年岁已高,也翻不出大浪来。”说着便要出门,安排手中的工作,又想起闫凰,忍不住多问,“老妖王不回来,你是不是要一直跪着?”   闫凰紧绷的脸稍缓,冷冷道:“不用!”   墨吟笑道:“那好,等妖王回来,彼岸花也开花了,我们一起去?”   心头莫名开出了朵花,闫凰脸色一滞,默然摇摇头,冷声说:“娘们才喜欢看花呢!”   墨吟朝他翻着白眼,“当初是谁要死要活跑到忘川,偷回来的!”   酒杯被猛地抛向墨吟,随着闫凰的吼声,“你给我滚!!”墨吟消失不见,酒杯落地。   三日后,老妖王回来,袍裙上沾满了血迹。妖界外,嘶吼声不绝。   妖王杀了魔王,魔族不断在界外聚集,摇旗呐喊要为魔王报仇!   “我也不知道那老家伙这么不禁打!我才出了几招,他就死了!我不是故意的!对,一定有阴谋······是魔族故意这么做的,他们一直肖想我们妖界·······”   空荡的大殿,回传着老妖王的苦诉,浇烫着愈发不安的空气。   巍峨宫殿外,千军待发,乌压压的阵群挡不住破天的吼声。   兵临城下,不得不发!   “此去但求一切小心!”墨吟立在他的身后为他绾束战袍,“活着回来!”   “放心。”闫凰拿过佩剑,提步下阶,忽顿了顿,转身走回,将墨吟抱在怀中,“等我回来,陪你看彼岸花。”   暮色昏暗,远处的队形和天空融成一片。零落的几只守着宫墙,看他们远去,大风吹过。   但愿你能平安回来,但愿我们不会错过花期!   转身走进大殿,经过一日一夜的折腾,老妖王安静不少,默默坐在帷幔下黑暗中。   墨吟对身后的小妖吩咐道:“把妖王扶去休息吧!”   “不用,你们都下去。”老妖王睁开眼,像是被惊醒,“墨吟留下,我和你聊聊。”   内侍应声退开,阔大的大殿愈加空荡。   墨吟扶起老妖王,却被他一把推开,“早知道会有今日,我应该第一次见面就杀了你。”   墨吟惊愕地抬头,“妖王是什么意思?”   老妖王一掌拍出,看墨吟滚了几圈,又下一掌,直到他吐血不止,才收手,狠狠道:“如果没有你,凰儿不会整日不思正业,为你找曼珠沙华,青稞也就罢了。还偷袭十大高手,保住你的护法之位!”   墨吟一时呆鄂不已,“护法之位是我搏命换的,青稞是······”他想起那日练习场上,闫凰左手掩的腹部有丝丝殷虹,却将青稞细心地护在手里。自己当时怎么做的?专挑闫凰的受伤的位置出招,而原来他是为他,在对付十大高手时受了伤。那个笨蛋呀!   老妖王看墨吟痛苦不已,冷笑一声,“如果不是你,凰儿早就收复了魔族,君临天下。却是为了你,呆在妖界不离一寸。你知道我每天都在干什么吗?就是在想怎么杀了你!”   墨吟重新站起,盯向老妖王,“现在你要杀我?”   老妖王仰头大笑出声,“我怎么会杀你呢?杀了你凰儿又该心痛了!不如让他亲手杀了你吧!”突然伸手反刺入自己的心脏,森然而笑,“你们怎么能在一起呢?凰儿是顶天立地的男儿,我怎么会容许你们在一起!”   等墨吟反应过来时,刚要出手抢救,“呼啦啦”外边拥进一堆侍卫。   “墨护法谋害妖王,抓起来······”   墨吟盯着躺在地上的妖王,慢慢化尘散去。想笑,扯着唇许久,却哭了出来。任由侍卫将他绑起拉走。   还有什么不明白的?不过是老妖王以为闫凰喜欢上了自己,不图霸业,守在妖界,保护着。老妖王看不下去,应了魔王的挑战,并亲手杀了魔王引起战乱,又自杀来陷害墨吟,既是离间,又是逼迫闫凰攻打魔族,一举两得。   算得一手好棋!   妖主披甲上阵,妖王却在后方被护法残杀,四处小妖纷纷请求处死墨吟,为老妖王报仇!   阴暗的光线,潮湿的空气,不时阵阵惨叫声传来,墨吟浑身无一处没有伤痕,却静静地躺在阴冷的地板,望着天窗不知在想些什么?   “妖主——”前方,传来声音。   随着晃动,光线越发模糊不清。   “你回来了。”墨吟想站起来的,可是实在被打得力气全无,只得挪了挪头颈,望向那高大的身躯,其实他已经看不见什么东西了,但却还是觉得闫凰瘦了。   闫凰好似没什么反应,只低头,深深地看他,半晌,说道,“是的,我回来了。”   他不禁低低笑起,“回来就好。是来杀我的吗?”   闫凰立在原处,不动。   他自顾自地呢喃:“你信我吗?老妖王不是我杀的,他是自杀的······可是尸体都没有了······也是谁会脑子抽着去自杀呢······”   “我信你。”暗沉的牢房,悲鸣消散,寂静得能听见谁的血滴在地上的声音。   他说“我信你”,弯腰把他横抱出去,任后面紧跟的小妖们喧哗不停。   当妖界的妖众们在打败魔族的事件上兴奋不已时,妖主抱回墨吟回宫的消息,引起轩然大波。   “妖主,墨吟不能留啊~他杀了妖王!您不杀他,让妖王怎么瞑目······”   “妖主,墨吟杀害妖王,其心当诛,不能放虎归山啊······”   “妖主,您不杀墨吟是对妖王的不敬啊······”   宫门外,妖众从开始的呐喊,已经发展到聚众闯宫殿。侍卫也不再阻拦,和妖众一起大闹——清君侧。   不过半日时光,闫凰的寝宫就被围得水泄不通。   宫殿内,闫凰扶着墨吟瘫坐下,正对而上,伸手驱动术法为墨吟疗伤。   一盏茶后,墨吟从模糊中醒来,看见闫凰正全神贯注地为他疗伤,不禁流露出伤感的神态。   在闫凰察觉他恢复意识,睁眼查看时,迅速合上双眼。待闫凰放心,继续治疗时,复又睁开。不自觉想贪婪地看一眼,再看一眼,多看一眼,将他的模样牢牢镌刻到生命的所有角落里。   经过一个多月的征战,闫凰是瘦了很多,刀刻般的五官愈发锋利,初时穿的战衣在他身上已经显得有些宽松,加上大大小小的伤痕,他受的苦好像不比自己少呢。   “感觉怎么样?”墨吟望着自己发呆,闫凰不自在地开口问道。   可惜他没有机会说出下一句话,就被墨吟修印住术习,动弹不得。   闫凰几乎要将眼珠给瞪出来,好似在问——为什么?   “呵~”墨吟偏头,明明脸上挂着泪痕,却弯上嘴角,“的确是我杀了妖王,你便恨我吧!你知初见你时,为什么我跟着你不离左右吗?因为我发现你和他长得太像,那年寒冬他杀了狼群首领,杀了我妈妈,杀了所有我认识的同伴,让我成为孤儿,我如何不恨?我一直想杀他,可惜你总在我旁边,能力不够,时机不对,但老天厚待,终于让我等来了机会,我为什么不杀他呢?”   看着闫凰裂眦嚼齿,他忍住近乎崩溃的嗓音,“如今我大仇得报,也不想杀害无辜。你——好好活着吧!”记得好好疗伤,乖乖吃药,我再也不会拿着药追着你跑了,“坐好妖界之主,不能再任意妄为了······”还有太多、太多的话要跟你说,还有好多、好多话没有告诉你呢,我怎么舍得伤害你呢?为什么要这么伤害你呢!?   他的指甲已深深陷入手心中,却猛的抬头,松开眉眼,吻上了他的唇,泪水流过嘴角,“闫凰,能活着看见你回来,真好!”我墨吟此生最温暖的时刻都是你给的,不后悔为你来这世上走一遍。可是,我多么想说一句,我爱你!   说完,放开闫凰,推门而去。   闫凰从来不知道什么是心碎?自小也没有哭过,但在墨吟转身的瞬间泪下如雨,这是最好的结局不是吗?他这样问自己,但是为什么心会痛呢?那么痛!好似身体的全世界都在反抗着,喧嚣着!这么痛! 作者有话要说:  小五解释一下,墨吟为什么要自尽。 因为闫凰从战场回来已经严重受伤,加上为墨吟疗伤,已经没有能力镇压起事的小妖。而且妖魔大战,如果妖界再内乱,只会导致妖界毁灭。   ☆、闫凰彼岸三   门外妖声大噪,却片刻恢复了安静!就如夏日的雷雨,来得急去得也急。   小妖冲了进来,解开他身上的修印,他却走不动了,一点点划出一道殷虹的血道,好像渡过了半个世纪,终于爬到他的身边。   他是自杀的!是了,他是个要强的少年,怎么会愿意死在别人的手下呢?   仔细地擦去他脸色的血渍,双手紧紧握住他的头,闫凰喃喃道:“我听说五莽山有一位堕仙,他手里有很多柠婆果,我带你去好不好?你从小就爱睡觉,就多睡会吧!等到了我叫你。”   或许几百年后的妖界史书会这样写:妖魔大战,双方损失惨重。妖王在追杀魔王时,不幸被叛徒墨吟杀害。所幸妖主睿智,大败魔族,活捉墨吟,杀之。   光跳跃间,墨吟,应该说是他的替身,讥讽道,又转而看我,“后来的事,凤邪你知道得一清二楚。”   “唉,好好的,扯我干嘛呀!”经受不住和尚肃然目光,我举手做投降状,对着喊:“我清楚不代表和尚清楚,你有当事人的魂识,一定比我清楚的呀!”   和尚也对墨吟淡淡地说:“她表达能力不如你好。”   我~~~冲和尚翻了翻白眼,比出中指,和尚倏然沉色,语气重重教训道:“不要做这种粗俗动作。”   “哦~”我悻悻收回手,唉~不是他凭什么管我!   正要破口大骂,墨吟无语地抬手拉我坐下,径直开口道:“他不是死了吗?都断片了,哪里来的记忆,当我睁开眼就看见你个傻呆一脸傻样蹲在我床边。”   我摸摸鼻子,点头道:“说得也是!”   和尚像吃了□□,射出一记刀光,不知是砍我还是砍墨吟。不过,今晚气氛刚刚好,非常适合讲故事,我也不跟他计较,清清喉咙,开始接下去。   闫凰找到凤邪的时候,快要流尽了身上所有的血。他带着墨吟的尸体,从云中滚落下来,他真的没有了一丝气力,从未有的绝望将他淹没。如果找不到乾方,就去冥界抢,就算死也可以跟他近一些。   从天上掉下的墨吟,由于没有被闫凰保护好,降落的过程中伸出的手生生打中了凌潇的脸颊,他是被疼醒的!   “我擦~那个不长眼的敢打到你二祖宗的头上······”凌潇看见地上一横一竖全身冒血的“东西”,生生将后面的话咽回到肚子里,结结巴巴问:“二位也是等人?哦,是来晒月光的吧?哈哈~今天的月光挺新鲜的,我、我就不打扰了。”   闫凰正愁找不到问路的,虽然没有多少术法剩下,但吸、抓着几招还是会的。   于是凌潇就被老鹰抓小鸡一样被拎起。   其实,闫凰受重伤,凌潇若是硬拼不见得会输,但他实在没见过,一个浑身流血还不死的怪物,在闫凰抓他的时刻就慌乱,大声呼救:“凤邪,你在哪里呀?我快死了,呜呜~你个没良心的在哪里啊??”   闫凰听到凤邪两个字眼,精神不由一震。她是五莽山的山王,如果找到她,拿到柠婆果就是轻而易举的事。   “你是谁?”沙哑的声音好像在磨刀石上磨过一般。   凌潇顿时毛骨悚然,挣扎的小身板加剧挣扎,他把天帝、王母、司命、天君······乃至佛祖、观音、罗汉挨个问候了遍,也记不得天地间哪里有全身会吐血的物种?只能大声嗷叫:“凤邪,你个没良心的~~快来救我呀~~”   凤邪正在山尖吸食月光,听到凌潇的嗷叫,再次被搞得得了短暂性消化不良厌食症,从山头华丽丽地滚落下来。马上原地跳起,怒发冲冠,循着凌潇的声赶来虐杀他。   却发现他被不明生物绑票。   她好奇地凑上两步,问凌潇,“这是什么呀?”   凌潇真要凌空咆哮了,抓狂道:“我知道的话,还会被抓吗?”   她才忍住笑,定眼一看,抱拳一揖,“五莽、凤邪,不知在下是哪位?”指尖一捻,闫凰、墨吟身上的血迹消散个干净。   “啊呀,好帅的小伙!”口水哈喇子流了一地,“不知兄台可有婚配,若······”   凌潇已经抽起脚底,鞋板“呼啦”拍去,“好色也不排个时间表,哪里开春,哪里跑!”   闫凰拎起凌潇,手伸向凤邪:“闫凰,柠婆果。”   凤邪歪头,飘视过没有生气的男子,恍然道:“柠婆果在你手里家伙左侧里衣第二层处。”   闫凰一掏,果然拿出两个来。当即敲开,兜着墨吟灌下去。   凌潇哆哆嗦嗦地逃出魔爪,拉起凤邪作势要跑。可是一拉,不动;二扯,不动。大怒,“色鬼,你不会要强抢吧?”   凤邪昂首挺胸道:“不错。”   生生将凌潇呕出一口老血,“你丫,知道他是谁吗?妖界妖主,你要是不怕妖界集体来攻,就抢吧!”   凤邪虎躯一凛,“怕。”   凌潇大吐一口气拉上她,纵身欲飞,才离开地面一步,生生被凤邪拽下摔个狗吃屎。   凤邪低头看他,不舍地说:“你看那个男孩子死了,我们要不要把闫凰捡回去呢?”   凌潇正在找面条打算自尽,闫凰却猛然抬头,不肯置信,“你说他什么?”   凌潇来不及捂住她的嘴,就倒豆子一样跳出来,“死了!三魂七魄俱损,游离宿体,气泽散乱,在半月前已经死了,明日日光照起,便是魂飞魄散时。”   闫凰后退一步,晃了又晃,终于撑不住跌坐在地。   毕竟人家没了同伴,凤邪刚要好好安慰一番,凌潇先一步抢过话语权,“也不是没有办法救他,只是你愿不愿付出相应的代价。”   闫凰霍然望向凌潇,死寂的眼间燃气希望的火焰,“你说!”   凤邪也惊讶地上下打量凌潇,好似第一次见面一样,凌潇被瞅得大为恼火,扇了她一掌,“你当老子是动物呢,随便你参观?”   凤邪“嘿嘿”两声,“你可不就是狐狸吗?”忽而正正色道,“有什么办法你倒是说呀!”   “我救不了他,但你可以。”手指着凤邪继续说,“你是不妖不魔不佛不仙的宿体,若是取得冥界曼珠沙华,灌溉七七四十九天的忘川水,中间时时续之气泽,加上你每日的几滴心头血,他就可获得重生。”   “这个取心头血确实是痛了些,凌潇啊,咱们能不能换个折中的——你看,哪里的血不是血,女人每月不是有那啥,咱要不······恩恩~~”   凌潇额头滑下三根黑线,一脚踢飞凤邪,眼不见为净,对闫凰说道:“条件是,你以妖主之命保证,以五莽山为首,如果以后五莽山有难,你定聚妖界誓死护卫!”   “好。”嘶哑的声音从闫凰嘴中跳出,月色下,一团深红的衣裙似乎要燃灭整个世界。   凤邪觉得凌潇做件亏本的买卖,暂且不说去勇闯冥界是多么的危险,能不能涉过忘川,曼珠沙华愿不愿让你采,单单割取心头血就是多大的成本投入?回报竟然是一句口头承诺,不要回头利息要不到,本都全部赔进去。   凌潇听完凤邪的分析,踹了她两脚,大声责骂:“头发长见识短,什么叫有备无患,好好跟我学着!”扯着她又钻进如何如何实施具体的方法的讨论中,当然从头到尾都是凌潇自己在长篇大论,凤邪早就去熟睡过去。后来她才在荒凉的绝境中明白,当时凌潇的决断是多么的睿智。   ☆、闫凰彼岸四   曼珠沙华开在黄泉路上,活物不好靠近,凌潇和凤邪合计,先去妖界拿到后天培养的曼珠沙华,靠它们偷渡到冥界,偷盗曼珠沙华和忘川水。   带着闫凰、墨吟刚进入妖界,妖众们惊慌失措来报,魔族趁妖界打乱,举兵侵犯,妖界被他们屠杀快灭种了。   凌潇还想囤积资源,却收到资源枯竭的消息,当时就心痛得要撞墙,雄赳赳气昂昂地让凤邪自己去冥界,他带兵上前线去了。   临走前还不忘叮嘱:“凤邪,我知道你粗枝大叶惯了,但黄泉的曼珠沙华异常娇嫩,一定要好好保护,就是自己受伤,也不能让它掉一片花瓣!就是自己被捅个十来二十的窟窿也不打紧,只要好好护着曼珠沙华不受一点损伤······”碎碎念,直到消失不见。   凤邪强忍摧残后,绕过大殿,打算提溜曼珠沙华前往冥界,却遇上闫凰来找她。   战场激杀,强用术法渡墨吟疗伤,再加上没日没夜的奔走,闫凰拖着被自己□□过度的身板过来,看得凤邪着实不忍心,慌慌忙迎过去,“外面风大,你别出来!我马上就去冥界,不会有事的,放心啊。”   闫凰一怔,点点头,低声道:“此恩情······”闫凰是个从小不会表达自己的感情的,就好比要一个即孤僻又别扭的哑巴对人开口说“我爱你”的难度一样,有一天哑巴突然能说话,并且表白的时候,却发现风太大,把声音吹散了一样——闫凰感谢的话卡出一半,那边凤邪已经念诀飞去。   “此后,就是我入冥界盗取了曼珠沙华、忘川水,重新造了墨吟送闫凰。再之后,闫凰驻扎五莽山和墨吟一起定居在了五莽山。”幽幽山洞中,我对他们的故事做了最后的总结。   和尚听完我的叙述,拨动手中的木根,半晌未说话,开口的第一句就是,“墨吟虽有着原身的记忆,但毕竟不是原来的墨吟,有自己的思想、做事风格。所以这给闫凰造成了内心的痛苦,其实解决方法很简单。”他看向我,缓缓说道,“五莽山凤邪震动五界的绝技不是拳脚,而是独一无二的抽取佛神魔妖鬼的魂识,你只要抽了闫凰的魂识,让他忘记以前,所有问题都能迎刃而解。”   我一想,方案确实可行,偷偷瞄向墨吟,见他也垂头沉思,想来他也是同意的,当下就要拍案。突闻,洞外传来声响,便要出去查探。   闫凰拎着凌潇已经进来,后面还跟着宛城。   想啥来啥,闫凰出现的太及时,都省了去找他的精力。   我欲出手,凌潇却朝我怒吼,“你个没良心的,没看见我还在人家手里做人质!有没有同情心的?”   我生生被他的吼声逼停,一脸你是白痴地说道:“着跟同情心有关系?你都说我没良心了,我干嘛要救你?”   他咬牙切齿,“不要让我逮到你!”   闫凰、宛城应该还在等我的“还是先留着你的命吧”或者“我还会让你活着吗”之类的话,我出手抢回凌潇,他木然借势抱上我,丫的,一定得让他减肥,减肥!   就在我卸开凌潇时,闫凰蓦然问道,“墨吟你是自愿求和尚收了你吗?”   墨吟坐在火堆近处,容色清凉,仿佛将一切都看淡一般。   对面和尚问他,“你的决定呢?”   他们那边平静似死水,我们这边却炸开锅蒸蒸沸腾着。   “闫凰,你敢抓老子,老子要报仇······”   “还有你,宛城当年你被鬼族追杀,是谁救了你,是我!你竟然搞偷袭,我要报仇······”   我还掏出瓜子想看热闹,结果被宛城一记黑手劈到了天灵,我去,“宛城胆子养肥了!”加入混战当中。   四人对打,场面实在有些混乱,中间不断响起凌潇的惨叫,我脑子有些受不了,想先堵住凌潇的嘴。宛城趁机偷袭,又是一记掌拍到天灵处,画面瞬间模糊起来——   “师父,我错了!我不该偷月老的红绳拿去钓鱼的·····”那个樱花树下,粉衣长裙的女孩是谁?   “师父,天帝的仙桃不是我吃的。”她指脚下的猫,委屈道,“是它吃的!”光阴斑驳,是谁衣诀翻飞,将她纳入怀中。   “为什么,我只不过想和他好好地活着,为什么连这么卑微的祈求都要剥夺?”血色染尽天地,尸堆横斜,炼狱修罗,她仰天哀鸣。是谁?她究竟是谁?   “啊——”凌潇被他们打中屁股,止不住地哀嚎,生生将我的魂识拉了回来。   估计和尚实在看不下去我们没有章法的混战,默默坐远些,喃喃念起经语。   刹那,我们都安静下来,除我之外,个个像吃错东西,中毒一样满地打滚。   “这个,他们怎么了?”我惴惴地靠近和尚,好似再近也没被波及,于是大胆地坐下来,“和尚好好念!就该治治这些整天吃饱了撑的没事干的!”还不解气地朝宛城丢了块石头,“叫你打我!”   和尚一边念经一边不忘喝劝:“好了,要被你砸死的。”   我只得乖乖收回手,静坐一旁。但转眼一想,不对!我为何要听他的话呢?   想罢又要拾起砸向宛城,和尚目光幽幽朝我看来,心轰然一紧,装模作样用袖口擦了擦石头,“哈~挺好看的~哦~”还不忘递上,给他瞧一眼。   不多时,和尚停下喃喃,地上的一群也停止滚动,颤颤缩在一团。   “墨吟,你的选择呢?”和尚问向他。   墨吟的眼神微微闪烁,绷紧唇角,对着和尚跪下,“多谢大师成全,但是我留无可恋,求大师收去吧!”   不是说抽闫凰的魂识吗?怎么变成墨吟求和尚收灭呢?我不解地望向闫凰,他神色不咸不淡。   我掂几步,凑过去,“你不说几句?”   闫凰闭上眼缓缓地倚到石壁上,却和墨吟说道:“若你自愿,我不留你。”   墨吟苍白的面容一点一点灰败,凄楚一笑,慢慢转身,已是泪流满面,“你将我看成是他,我却不想成为他,我终究也是有心的,不想再见彼此互相折磨了。闫凰我累了!”   时间凝固,气氛沉闷。   许久,闫凰踉跄两步,定定看着墨吟,忽然双手捂住脸,泪水从指缝中滑下,终于止不住痛哭出声,“是啊!你不是他!终究是我妄想了这么多年!他早就不在了!可是为什么我还爱着他!满腔的爱意啊,控制不了地爱他啊!”   草木青葱,浮云追逐煦风,开始着不能完全的爱情。   总要等到过了久,总要等到等无可等,才突然明白,曾经我们一起携手走过的时光,是多么难能可贵。才突然明白,在以后的长久岁月里,再也遇不到你了。才突然明白,我是那么那么爱你,无可救药地爱着,而你真的不在了!   秋日艳阳,大雁南飞,我所爱的你,会不会入我的梦中呢?伴着大片大片的彼岸花,就如初遇你时,纯粹模样?   我愿编织一个有你的梦境,从此长眠不醒。   梦里:   我带着你去看彼岸花。   你说——闫凰,能活着看见你回来,真好!   我也是,就算万水千山,我要活着回来见你!   多想见到你时第一句话是,我爱你!   ——闫凰彼岸完——   ☆、祖宗的小心脏好痛   闫凰一步步,失魂落魄地没有再理我们,踉跄踉跄走出山洞。   墨吟把目光从洞口移开,低头看了看滴在手心的泪水,许久,在泪水朦胧的眼角中攒出一个微笑,“大师,收了我吧!或去殊妖塔,或者梵化,我心甘情愿。”   天要下雨,娘要——儿子要寻死,画面虽美,现实太残酷,我捂着小心脏,退出去,透透风。   凌潇紧随其后,勾上我的肩膀安慰道:“不要怕没有人给你养老,不是还有我吗?以后我日日吃素求老天保佑,你比我早死,我一定会给你收尸的。”   “还是你好!”我闷头要靠他的肩膀,一愣,这家伙,一日不打,上房揭瓦啊!   我揪下凌潇的耳朵,愤愤骂道:“你丫,要不是你,我们抽了闫凰的魂识,哪里来得那么多事!”   凌潇捏在我手里还不停的翻腾,“你丫,你以为我是自愿的!你们虽然掩饰了气泽,但他们又不傻,你身上有几根毛我都一清二楚,他们不找我找谁?”   我一顿,“那你不会宁死不屈的!”   “他们又不会杀我,我想宁死不屈也死不了啊!凤邪,我告诉你,赶快放了老子,不然咱新仇旧恨一起报。”   就好比他闻一闻气味就知道我在哪里一样,凌潇有几斤几两的身手,别人不知道,我可摸着清清楚楚,当他说这种话威胁我的时候,我压根当喝白开水一样不当回事。   悲剧总来得始料不及,我万万没想到,凌潇是自杀的方式来证明自己的!当然如果他死了,那绝不会是悲剧,我会亲切的称为喜剧。忧伤的是,他从兜里掏出柠婆果的时候,我还洋洋得意,没有多多注意他,于是他极其决裂地用自己的头敲开了柠婆果,红血似浇透全身,他反手抱住了我。   和他想的一样,我们“同归于尽”了,我死死咬住他屁股,他一边惨叫一边试图甩开我,但他越挣扎,我咬得越深。   和尚和宛城出来的时候,大概就是看到了这种少儿不宜的画面。宛城直接吓得飞回自己的老窝,还是和尚抗压能力高,还想着上前解开我们。   被和尚勉强分开后,我实在是被凌潇晃得脑仁发晕,笔直地靠着和尚休息。   凌潇一声怒吼:“凤邪你在干嘛?懂不懂男女有别?”说着把我从和尚身边拉开。   我是极不愿被凌潇拉走的,一则,好不容易吃到和尚的豆腐即使是豆腐渣我也是高兴的;二则,我打小的观念里就没有什么男女之分。和凌潇长到这么大,初初听见时,还有些不明白什么意思,正暗自琢磨,不想和尚这个榆木脑袋竟也不拉我一把。   我热泪盈眶望着和尚,希望他拉我一把,我要是这时候被凌潇逮住,那明年的今日你就得去坟头看我了。   然,他果然是榆木做的脑袋,竟然不明白我的暗示,停了片刻,淡淡道:“我看你受伤了,要不要给你看看。”这话如果对着我说的,我估计做梦都能笑醒,但是天杀的!他是对着凌潇说的!   我隐隐看见和尚抿着的嘴唇有一丝弧度,心头一紧。和尚才来五莽山几天,就和山里的勾搭成一片了,先是乾方,再有墨吟,下一个不会是凌潇了吧?!   我惊恐万状的盯盯凌潇,可不是,唇红齿白、眉目如画、白玉无暇,堪堪千年受的脸啊!我不禁一顿默哀,和尚啊,和尚你可千万别喜欢上男人啊!我根正苗红的少女心经不起风雨的摧残啊!   “看什么看?再看把你眼珠挖出来!”桃花眼四处纷飞,娇嗔怒骂别有风情在里头啊!我定定神告诉自己,千万不要想歪!不然今晚做梦都要哭出来!   我沉浸在自己的世界,悲痛到无法自拔,以致和尚问了我些什么,我都没有听进去,“呜呜~”应着。   后来,凌潇抱起我,对着和尚说,“秃驴你修你的佛,我们过我们的生活,井水不犯河水。凤邪自有我管着,也不必你一个和尚操心。墨吟梵化后,你就离开五莽吧!”   和尚杵了一会儿,仔细端详我,半晌,问道:“凤邪,你觉得该怎么样?”   呜呜~你说,我该怎么样?挖我墙角,撬我山门,我就该一巴掌拍飞他,但让我动手,我又真真舍不得!   我想了又想,才下定决心开口道:“我非常乐意你骚扰我,但你要是敢对凌潇有半分杂念,我、我就削了你!”   一时,空气寂静凝声。   他看着凌潇,凌潇看着我,我看着和尚。   半刻,他漂亮的眉眼突然绽放开来,那好看的面容,笑得有点如诱幻境般美丽。   我暗自不停捶胸,果然啊~果然,我刚才就不应该这么说的,我应该威胁和尚,他要胆敢沾花惹草,我就掐死他!掐死他!   “你个不争气的!”凌潇一掌将我拍晕过去。   我~宝宝委屈啊~   我醒来时,凌潇正驼着我往回去的路上飞。   天朗气清,微风拂过,带着云间淡淡的青草香。   “凌潇,你说闫凰还会回五莽山吗?”我问。   “我管他回不回,只要妖界还为我们所用,天高地大哪里不是他家。”   我嗤笑一声:“市侩。”   他猛然停住飞行,将我扳到他的对面,正色道:“凤邪,除了闫凰、乾方、和尚,你喜欢上谁都可以。但是他们几个你要把握好分寸,千万不能动心,知道吗?”   我静静地瞅着,却忍不住笑出声:“凌潇你没生病吧?怎么突然换了性子?一定又在想什么坏招,是不?”   凌潇一反常态没有生气,继续扳着我,神色凝重,“凤邪,我们好不容易躲过各种危险,成为五莽山的山王。我想护你一世平安喜乐,让你日日没心没肺,肆意天地,可是闫凰、乾方、和尚我打不过他们,你如果喜欢上他们,我担心你会受委屈。尤其是和尚,千万不要爱上,不然心痛的只有自己!”   彼时,凌潇所说的没心没肺是加了些夸奖的成分,而我也没有细细追究,当我真正领悟的时候才绝然悲痛,但故人不在,旧国已毁,空留我一个,在宇宙洪荒中无用地忏悔。   我不耐地点点头,“就算动心有什么用,他又看不上我。”而是你呀!偶的心又不住地痛起。   ☆、祖宗是打工小哥   自闫凰离开五莽下落不明后,我的事一下子多了起来,一会是这妖的东西丢了要我帮忙找,一会是那妖烧火做饭点了自个的洞府,要我帮忙重造。我说你一妖好好的学什么做人烧饭,饭是妖吃的吗?一点节操都没有拉~   他还特矫情,你说我一五莽山山大王,忙得脚不着还得给他卖苦力,说他几句咋么了,还就哭哭啼啼闹上吊?哎呦,头痛。   唯一让我欣慰的是,凌潇没再闹腾出什么花样,乖乖得被我锁在屋里。和尚也忙着梵化墨吟没有多余的时间,唉,一边要出门打工,还拿不到工钱,一边还要防着和尚寻杏跳墙,感觉把上辈子的累都叠加到一起了。   刚帮小妖建好洞府,又有小妖来报,北莽在打群架,要我过去处理下!   北莽不是宛城管着吗?他地盘出了幺蛾子,还得我去灭火?不去!   小妖呼天喊地,抱紧我的大腿,死命往外拖,“祖宗你再不去,就出妖命了!平时以为小强不会打架,没想到关键时刻打起架来不是妖啊!我们西山头的已经被他撂下好几个了。”   小强是吃了什么药,胆子养肥?还敢聚众斗殴?我不禁好奇,跟着跑去看热闹。   不看还好,一看气死我了!哪里是胆子养肥!丫,就是色胆包天!   空旷的平原上,中间站着一个“美女”,还有谁?不正是宛城那斯!披着之前我借来给舒靖绣用过的皮囊,在妖群中央击敲锣鼓的同时翩然起舞。明晃晃的挑事啊!   小妖们围在宛城的四周,一小群,一小堆地厮打,不是用术法的打架,简直是群魔乱舞。纯拼体力,又有谁打得过小强?   我按下额头上跳得格外欢乐的青筋,凌空一吼:“吃饱了没事干统统给我滚回家去,拆了自家的房重造一遍!”   几乎是瞬间,小妖们一哄而散,但还不忘一步三回头地把君——宛城看,我顺起脚底,冲在最后的小强扔出鞋板,丫,还看!   宛城对我赶走小妖的行为颇为不服上前找我理论。   他还没有开口,我抢先把自己的眼睛捂上,着皮囊用在舒靖绣的身上,我看着无比得舒服!但按到了宛城的上面,我怎么看怎么觉得膈应。就好比女人用的姨妈巾突然找了个男人代言一样,身心受到了一万点的伤害。   宛城疑惑地问道:“祖宗,你是怎么了?得了眼疾吗?要不要我给你治治?”说着要上手碰我。   我大叫一声,跃到离他三米远处,强自忍着,“业障,还不快快原形。”   宛城不明所以,一怔,意外道:“你怎么······”   还没等他讲完,我忍不住跳上去,呼出了巴掌,“为什么要变女的,难道雄性的世界容不下你了吗?为什么一大早要出来恶心我?老子这些天容易吗?又是跑腿小哥,又是苦力小哥,凭什么你这么悠闲呢!”   宛城被打得安分下来,急切地丢出那一副皮囊,很是委屈地看着我,“祖宗,你也忒不讲道理了!日子实在无聊找点乐子,打发时间而已,你自己还金屋藏娇呢,还不允许我们放松一下。”   我哪里金屋藏娇了?个么,简直比六月飞雪还要冤枉啊!我差点被他一口气噎死,心里一个劲念叨,冲动是魔鬼,冲动是魔鬼才收住欲踹他的脚,狠声问他,“我脚不离地地忙前忙后,你倒没事给我添乱,还是我的错咯?”   宛城更是委屈,“祖宗不过走了个闫凰,山里头的众多弟兄总有一个能代替他的,选一个出来就好,何必你劳心劳力的?”   我气得几欲吐血,“你以为我没想到啊!丫,这群坑货,平时看热闹积极地不要命,让他们做西山的头头,给我要命地不积极。”   不知为何,我觉得宛城这厮嘴角若有似无地勾了勾,仿佛噙着一股子坏水。他见我盯着他,清清嗓音,开口道:“既然祖宗没招治他们,我倒有一个方法。不如祖宗到我府上我们边喝边聊。”   我左右也没事,听听他有什么方法也好。于是欣然点头,和他勾肩搭背飞走。   宛城的洞府我不大常来,我自诩妖魔的家就该恢弘大气些,格局简单明了些,阴森诡异些。然就是有这么一些虽时时跟你在一起,却在爱好、行为上偏偏出类拔萃,与众不同的异类。若你与众不同的出类拔萃些,那也是赏心悦目的,但若与你的做法和周围的环境格格不入,就会产生相反的效应,不巧宛城就属于后者。   刚跨进他家的大门,一片青雾扑面而来我站在门前顿了又顿,才鼓足勇气迈开脚来。   亭台楼阁,小桥流水,雨雾缭绕,如临仙境。然对我来说却是折磨,跟着宛城绕来绕去,我的眼前开始发起黑,真有种要晕的前奏。   好不容易跟到了一处庭院,他才略略停下,问我,“祖宗,咱们要不在这里歇歇诶?”   我停下大喘了几口气,摆摆手,一屁股坐下,示意就在这里,哪里也不去了,“早知道就不跟你来了,什么事咱路上说清楚就好,干啥劳子到你家遭一份冤枉罪。”平复好气息,转回正事,问道:“你说有什么办法处理西莽山?”   宛城愣了愣,应该是没想到我会这么直接,唇边微微勾起,淡淡道:“五莽山不是有个和尚吗?让他暂代不就好了。”   我颇有些意外地看向宛城,他怎么会想出怎么荒唐的想法,且不说和尚愿不愿意,单单想到往后的日子里,和尚和凌潇眉来眼去的画面我就不止心痛啊!   “哈哈~”宛城捧着肚子笑了起来,我一副你吃错药的表情瞅他,他才慢慢止住,“祖宗,我不过开玩笑,你不会当真了吧!”他见我面容沉静下来,才急切地说,“好好,我是想说,我管着北莽山空得厉害,不如也帮帮你,把西莽山也管了。”   我一听,顿感脑门上的乌云立即散了去,连同看他家的景致也略有美色,这才是五莽的好员工啊!   宛城眼睛亮晶晶,殷勤地递上一碗红水。   解决了心头大事,颇为兴奋,我想就是宛城端上碗□□我都一口闷!不疑有他,一口饮尽。当喝完时恨得直挠墙!丫的,要是□□也就好了,反正也毒不死我。但为什么偏偏是柠婆果啊?!   我向来跟众生不一样,柠婆果有生魂织魄的功效,抢都来不及,但是对我却要避之不及。原因我也不知道,只是每每触碰,就浑身术法散尽,绵软无力。   “宛城你要做什么?”我低头喝道,却觉得自己像离渊缺水的鱼。   宛城不理会我的挣扎,只笑了笑,轻声说:“凤邪,今天的场景我等了几千年!你能活到现在,真是奇迹啊!”   “你确定我活了几千年?”就我所知,林林总总加上我有魂识以来不过几百年!他等了我几千年?莫不是我在娘胎里就跟我结了仇!但认真算起来,我也只有凌潇着一位名义上的“娘”,又有什么时间去招惹他?   宛城见我一脸郁结,面上有了几分扭曲,身子渐渐变透明,半刻,幻出一个人形,她低头冷哼:“你还可认得我!”   “认得,认得化成灰我也认得。”我忙不迭点头,应和。不就是我借来给舒靖绣用过的肉身吗,前几分钟还披着,不过刚刚才摘下,现在又换上是几个意思?难不成舒靖绣的事件暴露了?不应该啊!   她却不待我再思考,幻出长鞭,猛力抽来。   我从来没有像此时此刻这么感激凌潇,在和他的长期互殴中,躲避技能一路飙升不下,我还曾暗暗唾弃不止,现在才明白书到用时方恨少,多一门手艺,就是多一条活命的机会。多么痛的领悟!   宛城一鞭一鞭甩来,我几欲躲闪不及,鞭尾舔过衣袖,裂开一大口。我躲之又躲,终不能幸免被她从劈开石椅的空挡扯了出来。   鞭长缩短几寸,长出密密麻麻的倒刺,一鞭挥下,顿时皮开肉绽,勾出不少血肉。   我想痛大概也不过如此,只有在和凌潇对打时有些痛觉,其他时候纵是血流如注,亦体会不到半分,如今却感受个彻底,我想我大概再也看不见和尚了,也不知他现在怎么样了?   北莽山向来终日不见阳光的,我仰头倒步,日光仿若可见,好像有一鞭打到了天灵,隐隐欲裂。   我不知是入了幻境,还是幻境涌入了我的世界,里面有许多我不曾见过的卷面,阴阴沉沉密集的好似窒息般。   “凤邪······”好似和尚的声音从远方飘渺传来,“没事了,醒醒······”   凌潇气急败坏的声音却依旧清晰,“你丫,放开她······”   ☆、莲笙楠楠   我跌跌撞撞行走在迷雾茫茫的大地上,前途暮色,空无一物,孤然然立于其间不知该去向何方。   突然,大雾散去,“师父······”我没来得及听清音色,一袭粉衣直扑而来。恍恍惚惚好似进入了另一具身体。   巨大的山脉如巨龙横卧,波澜壮阔,逶迤延绵,其间散坠着江海湖泊无数,似星辰烟波浩瀚。花海翻沉,飞瓣似雨,宫楼阙角巍然矗立,道道虹光倾泻,伴着宫商角徵羽的祥瑞如梦似幻。   忽落入温柔的臂膀中。   “原来躲在树上。”耳边响起温润的声音,好似打破亘古不变的日月破空而来,我好像听见了繁盛的樱花,延伸至无穷的天际微微颤动的心跳。   我想起来了——   那年樱花正好,绯红色的巨大千年樱花树林,一重又一重挤压着枝头,花开正艳时。   那年我还不是五莽的山头混混,他还不是经殿香雾中,一声一声敲动木鱼,摇动所有转经筒,转山转水转佛塔的修行者。   我是楠笙,他是容笙。   凡尘菩提界,繁华三千许。弹指流水间,一捧黄沙诀。唯有他,是我的万物生长的归处。   “怎么,偷了月老的红线去钓鱼,我让你抄颂经文,你还敢躲起来?”如珠如玉颗颗溅落。   “师父······”我顺势拥上抱住他,泪水不听话地滑下。   那一生我忍受所有寂寞,不为长活,只为记得你;那一世我忍受所有折磨,不为轮回,只为遇见你,那一场惨淡无光地生生灭灭,没有坚韧,只因我还没有见到你。还能再见你真好!还能记得你真好!   “楠笙?”他轻轻拍了拍怀中正在走神的小家伙,问询道。   我原想来个华丽丽地见面礼的,但一抬头——花海尽处,淡淡地虹光笼罩在他的周身,印染月白的锦衣华贵无比。衣诀翩然,花雨肆意,唇角的轻勾的笑意,勾魂摄魄。哈喇子又挂了一地,瞬间羞愤得想刨个坑把自己给埋了。   容笙抚摸我的头,温柔问着,“今天怎么了?”   “啊”我木然抬头,“什么?”   “为什么心不在焉的?”他轻轻一笑。好似天地日月的光华尽被他敛去。   心扑通扑通跳不停,我捂着发烫的脸,“我今天终于明白,话本子里写得,‘情人眼里出西施’的真意。”   说完后,我真的刨坑把自己埋了。丫,他不是和尚啊!是你师父!师父!父~此时我前所未有的无比的,埋怨起凌潇,当初我也是纯情无害的少年啊!过了那么久,看他把我这张纯白纯白的纸片污成什么样了!   “小笙,今晚你当真就在地下过夜吗?”带着笑意的声音,从上面传来。   都要没脸见人了,还过什么夜啊?“师父,我觉得下面的空气也挺好的,就不上去了,哈哈~~”   “那为师明日来接你,你好好休息。”   听着脚步声,逐渐远去,我才吭哧吭哧爬了出来。   已是月夜,没有五莽小妖的喧哗,显得格外寂静。   为什么我会回到天界?我和师父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为什么我会被禁制在五莽山的冰岩里,没有神识,没有宿体,沉睡不醒呢?凌潇又是谁,茫茫天地间为什么独独他能唤醒我?师父又怎么会成为凡间的僧人呢?   太多问题等待解决,却不知道从哪里下手,着实懊恼!今夜天色正好,不如先睡一觉吧,也许梦里会有答案呢。想罢,就着月光融融,席地而卧,沉沉入梦。   待我恍然醒来的时候,没从梦里得到什么线索,但差点被身旁的一只毛茸茸的东西索了半条老命。   “这是什么?”我揪起地上的一团,翻来翻去查看。   忽得觉得背后一阴,随即一个高大地身影压来,“睡了一夜,你连书翠也不认识了?”   书翠?我眼皮一抖,蓦然想起凌潇这个坑货。   手里的一团白,嫌弃我捏它的皮毛太紧,伸出头,叫了一声,“喵~”   我吓得立马把它丢开,“原来是只猫啊!哈哈~”吓死宝宝了~   还好容笙手快,把它接入怀中,“它是你和弦辕偷下凡间时捡的,难道你忘记了?”   “额~”我是该痛哭流涕状趴在师父得腿上哭诉我失忆呢?还是惊喜完分状得拍拍脑袋说‘哦,记得记得’呢?这是个重要性极高的选择题啊!就好像中高考的考卷一样,万一差这一分,就决定接下来的路异常艰辛刻苦啊。   我还在暗自纠结不已的时候,容笙摸摸白团,淡淡道:“该是让你抄颂经文,抄得疲倦了。你向来粗心大意,竟将书翠也忘了。”他手中白团,也愤愤不平地出声道,“瞄~”   我冲白团抬了抬下巴,暗中比出中指,早晚煮了你!   我讨好似的,往前凑了凑,靠近容笙,捏捏他的大腿,“师父,你说的弦辕是谁啊?”   容笙面容微微一僵,低头端详我,半日不语。   我只得暗自琢磨是哪句话不对,还是哪个眼神,哪个动作出错,考虑是不是该扑上去坦白情况时,便看见他似勾起唇角苦笑了一下,慢悠悠地说道:“你若真将他忘记,也就好了。”   咦,难道我在五莽山的冰岩里睡久了,忘了有这号人物?该不会是我和师父还有那什么弦辕有着复杂的三角恋关系吧?看师父的神色,很有可能劈腿的那位就是我吧?难道事态已经发展到我和弦辕有不清不楚的关系,而恰好已经被师父捕捉到?所以后来师父恼羞成怒将弦辕打死,然后抽了我的宿体、魂识禁制在五莽山?   正在我胡思乱想之际,容笙突然抚过我的发间,吓得我徒然跃起,惊得容笙一愣,白团翻出白眼,我自觉得后背冷汗潸潸,惊恐不定。   在容笙还在惊吓未回神时,我如壮士断腕般扑倒他,“师父,其实你现在看到的我不是我,但我还是我,我也不知道为什么我是我······”   容笙一副好奇宝宝的模样看着我,我竟生出几分不舍。如果你知道你从小宝贝大的孩子,忽然换成了另一幅模样,该有多心疼啊!   我怔怔地望着他,半晌,再挤不出一句话。   “只要是你就好。”容笙从容地给白团顺毛,宠溺笑道。   这世上竟有这样好看的存在!你是被猪油蒙心,才会移情别恋啊!我默默抽了自己几个嘴巴子,以后一定要坚定不移拥护容笙的政策不动摇!以容笙为中心,除师父外坚决不胡乱勾搭,除师父外坚决不胡乱偷吃。一个中心,两基本不动摇!   我眼里除了他,再也容不下其他,伴着无节奏的心跳声,喃喃道:“嗯。”   樱花这么美丽,而你这么好,时光正正好,我还在你身边。真好!   ☆、莲笙楠楠二   繁华轻轻,花喃静静,大好时光。偏偏难得的舒心,一个不合时宜的声音由远及近,“楠笙······我偷了司命的话本,要不要一起看啊~~”   我道是何方神圣,一道惊鸿影翩然跃下,可不正是凌潇那厮!虽然衣冠整净了些,但那欠抽的神态真真,睡觉都会梦游寻去打他。   我想着,也做出了同样的动作,朝着他跑过去。   他以为我在欢迎他呢?伸出双手是什么意思?一拳招呼到他脸上,让你收留宛城,害我被打!没等到他反应过来,临时再加了几脚。   “呜呜~楠笙你又欺负我~~”被我打倒在地,他干脆瘫着不起,泪花四溅,委屈地嗫嚅道。   “好了。”容笙唇角挑得有些高,冲我说道,“弦辕和你的关系虽好,但也不能随便打的。记得下次打轻些。”   容笙说着话的时候,我已经乖乖返回他的身边,听见他的话不禁一滞,原来师父也有腹黑本质啊!   凌潇——上官弦辕抹抹泪,瞄见我们并不搭理他,径自拍拍衣带流苏,屁颠屁颠绕了过来,“见过仙君。”他先向容笙恭敬地行了礼,又接着道,“今日和楠笙约好去月老家赔礼道歉,不知仙君有何吩咐。”   容笙听了点点头对我嘱咐道:“你且去吧,不要再拔老人家的胡子就好。”   我虎躯一凛,难道我以前真的在花样作死?突然想找个角落安静地思考人生。   但上官弦辕并没有读懂我的忧伤,兴奋地拉着我的手,要拖我离开。   我走一步回头看一下,实在舍不得丢下容笙,但有太多的关系需要去捋清楚,不得不跟着上官弦辕,就在招来祥云的刹那间,我看见容笙眼帘微垂下,似带着点点无奈的苦笑,独自呢喃:“虽不愿你见他,但能和你玩到一处的,也只有他了。也罢!也罢!”   卒然一痛,待我要奔回他身旁时,上官弦辕攥着我,飞向远处。   “楠笙,我们先去抢了月老的碧桃,再看话本呢?还是先看话本,再抢?”云雾之中,上官弦辕出声问我。   我要尽快找出突破口,避免悲剧重来,急忙抓起他问道:“哪有时间干这些不正经的!我问你,你是谁?”   上官弦辕愣了一会儿,好似地球人看火星人一样,“楠笙,你不是被罚傻了吧?”   我朝他露齿,阴阴一笑,“我说我失忆了,你信不信!”   上官弦辕额身子隐隐地发抖,颤音不断,“信!你说什么我都信!”   我满意的地点点头,“你是谁?”   “上官弦辕。”   “什么身份?和我是什么关系?容笙是什么身份?和你又是什么关系······”   “凤凰族,族主。狐朋狗友的关系,是自己这么对我说的!容笙仙君是天帝之子,原来的天庭太子,但不知为何触动天条,被天帝幽禁在别宫,我跟他没有半毛钱的关系······”   在上官弦辕巴拉巴拉的讲述中,我隐隐约约记起一些。   师父确实是天界太子,从我有记忆以来,不知为何原因一直被关在凤止宫,偌大的宫苑只有我一直陪伴着他。后来,上官弦辕浴火涅盘,不小心掉落我们的院落,是我救了他。后来天帝恩赏,解除我们的软禁,我才能在天界自由活动,但师父却从来没有走出凤止宫一步过。之后我和上官弦辕拉伙,开始在天界无恶不作,被称为“天界二霸”。   我万万没想到,竟然是我救了这个孽障!他虽是天地间,地位极尊崇的神兽族族主,但因为出生时,祥瑞不够,没有变成火凤一般纯正的羽色,被时时族群侵压。而我当时也该算是热血少年,看不惯以多欺少,出手一救再救,最后无意间形成了,我们同盟的关系。   开始这些都不是最关键的?现在最主要是之后发生了什么?为什么我会被禁制?上官和师父为什么会轮回往生?   倏忽,脑子好似炸裂般剧痛不已。为什么我记不起来?为什么神识好似被堵住一般?   自云端跌了下去,上官弦辕大惊失色,急速跳下拉着我,缓缓降下。   我暗暗骂自己,心急吃不了热豆腐,一些得慢慢来!平复下心绪,头也不再作痛。   上官弦辕却连身子都哆嗦起来,夹着哭腔问道:“楠笙你不会死了吧?呜呜~以后我要是被打就没有人帮我出头了~~呜呜呜~”   我额头一抽,几欲吐血,当即推开他,忍不住往后仰倒。   上官大惊失色,又要慌张扑上来扶我,我对他一瞪眼,正要破口大骂,从远处走来一堆仙女,花团锦簇,中间拥着一女子,娉婷窕淑,隽秀如花。   我去,不是不是冤家不聚头啊!我定睛一斜,来的可不是将我打得惨不忍睹的始作俑者——宛城,不对,应该是娉婷云子——天界的司命星君。   丫,她以为她披着舒靖绣用过的宿体我就不认识了?化成灰渣渣都忘不了。   “这是凤主吗?旁边的这位是凤止宫的楠笙吧。”我还没找上门,她倒自己送上门来了!就不要怪我不客气了!   我撑着手臂坐起来,拽下上官弦辕的脑袋,低声问道:“你战斗力如何?”   上官弦辕不明白我用意,认真答:“基本是你到前面打战,我在后面扫荡。”   天啊~为什么派个猪一样的队友给我啊!我抚了又抚额,吩咐他,“等会,等跟她们分开后,你变成大凤凰,用力扇动翅膀,要扇到她们眼睛都走不开为止,知道不?!”   上官弦辕十分惊诧,“楠笙,咱们以后还偷司命的话本呢?这样不好吧?”   我继续拽着他的脑袋,语重心长道:“平日咱偷她的话本,她可没少向天帝告发咱!咱有点骨气些,再也不看她的啥劳子话本。”又想了想娓娓道来,“你要看咱下次去人界看个痛快,今日咱就把新仇旧恨一并报了。”   上官弦辕脸色亮了亮,但还是带着迟疑之色。   我只得拿出当年凌潇对我说过的话,继续哄骗道:“猥琐犹可治,胆小无药医。作为一族主,没有出色的胆量只能任凭别人欺负!难不成我死了,你还跟着殉葬不成?乖,现在就是锻炼你的勇气的时候。”   上官弦辕奄奄的神色立即精神抖擞,咽下一口口水,深以为然地看了我一眼。   “咦?他们怎么不说话呀?”她们见我们坐在地上久久没有反应,诧异道。   我给上官弦辕使了眼色,他立即点头,表示收到指示,后优雅地站立起来,高傲地略略地行礼,“仙姑有礼,我们赶着去月老殿处,不便叨扰,告辞。”   不等她们再寒暄几句忙忙道别,驼上我,转瞬间变成凤凰飞起。   登时,狂风大作,曲影折枝,真真叫她们挣不开眼。因大风忽起,她们没什么堤防,一下子都被遮了起来。   我找准中间的位置,恶气冲天,拳打脚踢。   临毕,拍拍手示意上官弦辕收工,拉上他偷偷溜走。空地上的一群,睁开眼时,茫然不知发生了什么,直到看见娉婷云子鼻青脸肿的惨样,又乱成了一团。   做了亏心事,也不怕鬼敲门,当司命星君揍的事情败露后,终于等来了我要等的某某某。   我原以为天帝会大怒,起码要将我关起来,毒打一顿才行。结果却比我想象得更不可思议,他竟然瞪了我一炷香的时间。我忍不住要说,我脸上没有花,要不给他变一朵的时候,他冷哼一声,让侍卫将我抬回了凤止宫。   我还没逼他说出为什么囚禁容笙的原因呢?他就把我放了?我······画个圈圈诅咒你!   ☆、莲笙楠楠三   当容笙走近的时候,我还暗自叹气懊恼不已,蹲在樱花树下,一时未察觉。   “你向来冲动鲁莽,但做事不会不顾因果。这次殴打司命,是为何?”容笙将我扶起,拂去发梢的花瓣。   唉~我能说我是为了你吗?为了知道你为什么被囚禁,去自虐了,虽然没有成功的被虐到但是一点消息也得不到啊~   在他的专注的目光下,我不争气的脸红了红,耸拉着脑袋,“不知道师父明不明白什么叫‘仇人见面分外眼红’,我是眼红过头了,才控制不住自己,下了黑手。”   我想着师父应该会被我气到吐血的,等我抬头瞄他时,却见他朗朗而笑,霎时觉得日月无光,尽流连于他的面庞,花开灿烂,为他折尽小蛮腰,我痴痴呆呆望着他,听他说:“楠笙,我愿护你一世祥和安乐,随心而行。但你每次冲动做事之前一定要告诉我,这样我才会让所有危险都伤害不了你。”   “好。”耳边是嗡嗡的声响,凡尘菩提界,繁华三千许。唯有他,是我的万物生长的归处。   娉婷云子被打的风波过后,我和上官弦辕的威名煞时被拔高了不止一个档次,以致我们在路上走的时候,但凡有仙家看见我们的无不避开饶行。实在不巧被我们撞个正着的,带着比被狼追还要恐怖的表情火速逃开。以致我们大摇大摆地走着,连一片鸟毛也看不见。   上官弦辕不止一次地问我,到底用了什么方法让他们怎么怕咱,问的次数多了,我也不耐烦,揉捏着他的耳朵道:“话本子里孙悟空大闹天宫看过没?大闹天宫就像孙悟空独立创业一样,往往是不要命地打。而和他对打的,都是给天帝打工的,大家意思意思过过场而已,不能当真。咱也是一样,我们是不要命地打,他们只是敷衍下,如果不信你单独拆了司命家的房子试试,那就好比她自己创业的成果被你破坏了一样,绝对会瞬间变成悍妇,与你一决生死。”   上官弦辕双手抵在胸前,摇了摇头,“那还是算了。”   “切。”我不屑地上下扫视他,“她可不好你这口,没长齐的小娃娃。”   红扑扑的脸蛋多了一丝恼意,他不服道:“你不也没长齐吗?我还比你大几岁呢?”   我能跟你一样?哼!按心里年龄来说,我比他大不止几百圈年轮。按我和凌潇在五莽野地打滚干架的经验,差距更是拉开好几倍,为了不打击他的脆弱的自尊心,我选择了沉默。   不过某些却没有自觉性,好似想到什么,兴奋地凑过来,“我不敢拆她家的房,但你可以啊!而且保证她不敢变悍妇。”   “为什么?”我随口问道。   “因为她好像快做你的师娘了,你说你师父这么疼你······”   不待他讲完,我一把抓起他的衣领,将他拎了起来,“你说什么?什么师娘?”   “呀!”上官弦辕赶紧捂住嘴巴,杏大的眼睛扑闪扑闪,“我说错话了。你就当什么都没听见!”   我可没时间跟他打哈哈,顿时怒极,骂道:“你丫,再不说,老子削了你。”   “天帝开了内部会议,说要给容笙仙君安排成亲,对象就是司命仙君。我也是不小心听见老族长们,聚会的时候说的······”   不等他说完,我将他扔得远远的,跑回凤止宫。   容笙在樱花飘洒的树下,抱着白团温柔细抚,见我回来,淡淡一笑,“跑得这么着急,又闯祸了?”   感觉所有的焦躁都被抚平,我木讷地走过去,坐下,“师父,你要娶妻了吗?”   他的笑容微微僵滞一下,又淡淡笑起,“他们跟你说了什么?”   本该怒极跳脚的,没想到我却越发的冷静,我垂头掩下所有心绪,学着他淡淡说道:“听说天帝命你娶娉婷云子,我想确认一下。”   他抚摸着我的发丝,华绝出尘的面容风轻云淡,“我想做的事从没有做不到的,只有愿不愿罢。若我不愿意,有谁能勉强我?”   心猝然紧张不已,我忍住颤抖问他,“那你愿不愿意呢?”   “楠笙不该这么问的。”容笙低头专心致志地凝望着我,半晌,将目光投向花叶枝头的无边天际,泄露出淡淡的痛苦之色,“我等的,要娶的也只有她罢。”   我紧追不舍,“她是谁?”   他的目光依旧沉淀在远方,仿佛在做某种回忆,“她好像还没有回来。”   “轰隆隆~”我似乎听见天雷滚滚划过,心里比被雷劈了还疼!   我以为容笙是喜欢我的,就好比我喜欢他是一样的!但是他说他喜欢的另有他人啊!!一盆开水兜头泼下,痛得感觉全身都起泡泡啊!   如果是凤邪,就该跳起来,打到他忘记心里的那个她!   如果是凤邪,就该恶狠狠地骂他,为什么不珍惜眼前的这朵小黄花,肖想得不到的野花!   如果是凤邪······   在一个人的身边呆久了,会不自觉跟着他改变,忘记本心,抛却杂念,将他变为信仰,满心满眼只剩下了他!唯有他,是自己,万物生长的归处!   我暗暗唾弃自己失了雌性的暴力,却舍不心对容笙出手!看着他,我担心自己会先抑郁地吐出三升心头血,深深吸了口气,狼狈逃开。   找了个安静的角落,抚慰受伤的小心脏。   上官弦辕像狗皮膏药一样,甩也甩不掉,凑上来,“怎么了?”   “走来,老子心情不好!”   “哦。”他也学着我,蹲下,一手抵着下巴,一手画圈圈。   我······   “走开!再不走,老子打你了!”   “哦~”他往外挪了挪,依旧和我保持着同一个动作。   我······蓦地鼻子一酸,扑上去抱着他,一把眼泪一把鼻涕地大哭,“我喜欢的仙喜欢上了别人~”   “哦,那你也喜欢上别人就好了。”   “那不一样,就好像你买了彩票发现中了奖,结果去领奖的时候发现是张过期的一样啊!”   “那重新买一张就好了,或许还能中奖呢?”   我一掌往他的脑门上拍去,“闭嘴,好好听我说······呜呜~~一定是我前生爱而不得,杀了他,杀了你,再自杀的呀~~呜呜~我对不起你啊~难怪他会做和尚的呀~都被母的祸害怕了~凌潇啊~我不该对你这么凶的呀~”   “我好像听不懂你说的话······”   我又一掌拍去,“闭嘴!呜呜~~”   我靠着上官弦辕哭得昏天黑地的时候,却听见他也“呜呜”的哭了起来,忍不住停下,“你丫,我哭地这么伤心,你捣什么乱啊?”   他袖口擦擦眼角,挂着几颗泪珠,泣不成声,“我妹妹闹自尽,我要没有妹妹了。”   我一怔,我怎么不记得他有个妹妹呢?   他貌似知道我在想什么,开口说道:“天萝。”   “是了,你的表妹。”   这回换了他怒目瞪眼,“亲妹妹。”他顿了顿又道,“不过我也是前几日才知道的!当年我阿娘生下我后,血亏力竭。原以为不能再生育,没想到快羽化时,发现有了身孕。所以当阿娘生下妹妹,用尽术法将她带回凤族时,已经化为气泽归于洪荒当中,谁也不知道她竟然是我的亲妹妹!”   我看他停了下来,很配合的问:“后来呢?”   “后来,她长大后,族长们就将她嫁给了散仙乾方,开始两人还过得好好的,但不知道为什么,她突然就自杀了。我感受到气泽的波动,才知道她是我妹妹。好不容易救活她,她又在闹自杀,我刚刚才有的妹妹,又要没有了。我能不伤心吗?”   我啧啧嘴,感慨道:“还是你的故事比较贴近买了过期的中奖彩票啊~”   他一怔,泪眼婆娑问我,“彩票是什么?”   我也一怔,努力思考了下,答道,“我也不知道,话本子里写的。”   他嘴里冒出酸泡泡,“还是你看得多。”   ☆、莲笙楠楠四   提到纳兰天萝,我倒想起五莽山的乾方——眼眸藏墨,薄唇紧抿终日不见一丝弧度,万年冰山脸,火山爆发,岩石融化也拯救不了的面瘫。   现在有人告诉我,有一位姑娘牺牲小我,挽救大家,毅然奋然得嫁给了乾方。我不由肃然起敬,佩服之情油然而生——姑娘,硬气。如果换做任何神魔妖鬼,就是佛祖也不一定有她撑得久啊!   我拍拍上官弦辕的肩膀,安慰道:“兄弟,她已经很了不起了。让她好走吧!”   “你说什么?!”上官弦辕盛怒地盯着我,可见他是多珍惜刚刚得到,但很快就会没有了的妹妹。   我不得不赶紧细声安慰道:“我说我想见见这位女英雄,同样都是母的,好歹我也可以安抚一下。”   上官弦辕的效率不是一般的高啊,我才说要膜拜一下勇气可嘉的英雄,他就带我到了她面前。以致双方都愣了又愣。   女子的闺房,熏香缭绕,珠玑琳琅,好个梨花带雨,鲛珠频谪,娇艳的我都恨不得变成男的了。   “这位是?”她朱唇轻启,软得要化心一般。   不等相关弦辕介绍,我自封了他的嘴巴,上前一步自我介绍到,“在下五莽、凤邪,美女有礼了。”看他们双双呆滞,我不由一拍脑门,轻快道,“我是你哥的兄弟,凤止、楠笙。”   美人才晃神过来,白玉似面容腾地一红,“夏坞、纳兰天萝。”   气氛又略微尴了个尬,美女在前,我是想上前好好哄劝一番的,但又搜肠刮肚半天,也掏不出几句好的。难不成想安慰凌潇、上官弦辕一样安慰她?得了,万一我不小心说错什么,小姑娘面薄,不当场来个痛快就好!   沉默了几刻,上官弦辕吐出了个声,“妹妹,要是乾方欺负你,我让楠笙打他,你能不能不要死啊?”   我无语抚额,兄弟,你是要逼着人家速死啊!   果然,纳兰天萝眼眶里打圈的泪再次滑了下来“哥哥,他并没有欺负我,是我对不起他啊!”说罢,就要拿把剪子往自己身上捅。   “我去、我去~”急忙夺下她手里的凶器,我怒其不争地劝道,“爱情诚可贵,生命价更高啊!何况是你对不起乾方,不是乾方对不起你!内疚归内疚,有话好好说,千万不要想不开啊。”停了又停,怕她再乱动,语重心长地指着自己说道,“你看,你是对不住别人。而我,暗恋了人家几百年了,还以为他也心悦我的。结果呢,根本就没我什么事!我比你惨吧!但我也没想过去自杀啊!”   人总是在比较间,权衡自己的得失。就好比,话本子里写的——隔壁家中了五百万,丫,我感觉像损失了五百万那么的心痛。人是这样,神仙亦如此。   果然,她听见我的话,终于安静下来,双眼含泪,摇摇欲坠,“他待我很好,可是他心里藏着别人,我心有不甘,就贬了那女的下了凡间,从此他就不再理我!我该怎么办呢?”   就这事!我心里呵呵,自然而然地做了个习惯性的动作,猥琐地搓搓手,邪恶地说:“那我就抽了他的记忆,让他忘记了那凡人。不就一切解决了!”   “这不好吧······我从来没听说过抽魂识的!万一······”   还在上官弦辕犹豫间,纳兰天萝急切地打断,“好的,好的,我觉得这个可行。”   或许我还处在失恋的状态中,竟没发现纳兰天萝眼中的异样,导致后来的发展轨迹以不可逆转的状态呼啸而去。   桌椅散乱,玉杯瓷器碎了一地,幕帘凌乱。乾方胸口插着一把刀,倒在血泊当中。我还要跨前一步,看清情况的时候。   娉婷云子的声音从纳兰天萝的口中徒然响起,“楠笙,这次,还有谁救得了你?”   话音正落,一群士兵冲了进来,将我团团围住。   上官弦辕遽然跪倒在地,冲我磕了一个头,“楠笙,对不起。我妹妹在他们手里,我不得不怎么做。”   丫,我再看不出是挖好坑等我跳进去的陷阱,我就是傻子了。可偏偏自己还要往坑里钻,是不是傻啊!   漫漫牢中时光,他们就把我关了起来,不审问,不逼供,平静地如同没发生任何事一样,可越这样我越心慌,隐隐约约感觉暴风雨似要降临。   等待后又是等待,牢里的鼠精快被我折磨地抹脖子自尽的时候,娉婷云子终于出现了。   她立在我的上方,微微翘起的唇角,坦露出一抹讥诮的笑意。   我委实看不惯,这种要笑不笑,似笑非笑,皮笑肉不笑的神态。虽内心不下一千遍地告诉自己,你现在是阶下囚,是阶下囚,阶下囚,终忍不住放开了手里的鼠精,霎时整个牢房都回荡起她的呼声。   鼠精被“请”走的时候,心情大概是跟我一样的悲痛万分的。瞧它,呲牙咧嘴地抱着那个守卫的手,痛苦到不肯撒手。   娉婷云子掩去刚才的狼狈不堪,重新整理了下,又回到了仪态万方高贵的不可侵犯的姿态。她捏着我的下颚,缓声说着,“你以为,你还逃得了吗?”一条粗壮长满刺的虫,又似长蛇,从她的指尖现出,一点一点爬入我的口中。   这若吃下去,不死也残啊!我剧烈地挣扎,无奈四肢被铐住,眼睁睁看着它从头开始钻进了我的肚中,腹部骤然的疼痛起来,她才推开我去。   我一边痛得打滚一边骂道:“我跟你什么深仇大恨,不过是偷了你几本话本子,打了你几下。至于这么陷害我呀!”   娉婷云子唇角的笑意微滞,忽疯狂地笑了起来,“我恨了你这么久,你竟然不知道我恨你什么?!楠笙看来他当真是保护你,保护得很好啊!竟如此天真!”   她停了停,脸上愈加疯狂起来,“你马上就要死了,我也不妨再让你痛苦些。你知道你是谁吗?容笙太子的徒弟?哼,其实你什么都不是!不过是天地间一丝可有可无的气息。是他采来佛祖座下的九品莲台,加上天外天虚清界的三生池水,赤水的白日焰火,南极冰域的紫薇雪,加上他的没日没夜的气泽凝汇,心头血地灌养才造出你的!你却什么东西都不算呢!”   长虫在体内粗糙地蠕动,好似要勾拉出心肺,却愈渐感觉不出痛楚,我是到底是谁呢?九重天上的楠笙?荒原大地的凤邪?还是西方世界的莲台?或者只是容笙的一股气泽?心痛似撕裂般泛滥,不知是为他还是为自己。   她似乎很不满意我反应出来的痛苦,狰狞的五官越发扭曲,“你以为这就是所有?不,他竟然为了护住你,夜夜被罚雷劫;为了娶你,他甘心放弃太子之位,若不是天帝及时发现,他早已成为了堕仙!让所有仙道仰望的背影啊!凭什么让他为你受这么多的苦?!他应该坐在高高的权位中心,受世间万物的跪拜!是你!是你毁了他!我怎么能让你好好地活着······”   她好似想到了什么,突然哭了起来,满脸的愤恨,“如今他为了你,竟然要跳诛仙台!为什么这么傻,为什么他这么傻呢?”   “你说什么?”好怕自己听错了什么,忍着痛,颤声问她。   “明明你杀了乾方,罪无可恕。他却为了护你,自愿跳下诛仙台,你说为什么你要活着呢······”   耳边不断回响着,“他却为了你,自愿跳下诛仙台······”我好像看见那水墨画里的身影徐徐向我转身,他说,“楠笙不该这么问的。”他说,“我等的,要娶的也只有她罢。”   我怎该忘记他为护我,受过雷劫还不忘拭去我的泪水?我怎该忘记他为娶我,削骨剥肉卸下一身华裳?他说,“楠笙,我愿护你一世祥和安乐,随心而行。既然你不快乐,就都忘了吧。”   我怎么该忘记呢?我是那么爱他啊?怎么就忘记呢?   所有的身痛都及不上心里地窒息,挣开了所有桎梏,我跌跌撞撞地向诛仙台飞去,身后娉婷云子的声音嘶鸣不断,“来不及了······哈哈······”不会的,一定来得及的,一定!   ☆、莲笙楠楠五   一路厮杀带血地奔至,诛仙台下戾气盈盈,青雾遮盖。诛仙台上寂寥无声,踪迹消弭。   终究还是来晚了吗?为什么这么痛呢?   “容笙啊~~~”   我来自何方有什么所谓?我是谁又有什么关系?当我睁开的第一眼看见的是他,喊得第一声是“容笙”,第一个为我笑,第一时间拭去我的泪水,第一位护在我的身旁······那样爱我的他,宁愿自己承受一切,也不愿我受一点伤痛的他呀!真的不在了吗?   虹光铺成的无穷樱花树,蒸蒸腾腾,灼灼其华,却似在进行着某种哀祭。   手中血光无数,忽而疲倦下来,他既然都不在了,我活着还有什么意义呢,不如跟着他去罢。   “楠笙······住手······”   哪里来地声音?飘飘渺渺,却是恍然救赎。   他站立在我身侧,却像亿晚光年那么遥远。手里拿着我杀戮的屠刀,定定凝视,好似隔开着两个世界。错了,什么都是错了!   我好像听见世界地崩塌,明明想开口解释什么,却什么也说不出来。   “容笙,她先杀散仙乾方,后越狱逃跑,现在又屠杀怎么多的仙众,你还不相信吗?”天帝立在高高的云端,声音降下,打破了谁的柔软。   是了,这是一场无胜败,不收场的棋局,谁能妄图逃过?沉沦的心,不死不休。   我挥出利刃,指向黯然失魂的他,“事到如今,我不愿你信我!因为我本就是天地混沌中的一团煞气,入你梦境,毁你根基,就算被你筑成人形,我杀性也是消不掉的。”   明明演得很好,为什么会哭呢?风太大了吧!   他举起剑,渐渐逼近,却在下一刻松手将它扔下,似无奈似解脱,夹杂着无尽的内疚,“但我还是信你!”   仿若所有的痛苦散尽,白雪化去,冰川消融,暖阳重升时。   我所有的坚硬,伪装,被你卸下。可是我怎么舍得让你为我灰飞烟灭呢?我怎么舍得让你消散于混沌中呢?   剑气一划,生生将他隔绝开来,口里说着我最不愿意说的话,“是我杀了乾方,逃了出来。你有什么不信的呢?容笙你觉不觉得你很笨,白白被我骗了这么久,当了这么些年的傻瓜。”从此以后,便死心吧!不要为了我,再做什么傻事了。   风云已变,雷雨将至。   见目的已然达到,天帝一面出招,一面对容笙呼唤:“容笙,这妖孽留不得,你快回到我身边来。”   容笙似什么也没听见,流苏倾泻的衣摆一晃,将我纳进温暖的怀中,听他轻叹,“傻瓜。”圈上的手臂是那么的紧固,他说,“你做事有你的道理,我信你。但不要将我推出去,我已经失去过你,不想再经历第二遍了!”   天帝终于明白,他的儿子是回不来了,杀心肆起,朝我打来,招招毙命。   容笙携着我,躲避着天帝的袭击,击开天兵的围堵,踩云直下。   天帝看我们逃往人界,怒不可遏,出手更是凌厉。月色光华直面而来,我设出的光壁不敌他的霸道,背部一痛,血涌而出。   万马千军临前,容笙一臂遮挡,化做熊熊焰海,冲天破道。额间红光乍现,眼中是嗜血地狠决,不知哪里传来“太子坠魔了······”   如乌云般的群海逐次散开,离我们最近的士兵,握着兵刃却恐慌地不敢上前。   云上传来天帝的怒吼:“逆子······”仙气凝成的月色光华,道道划下,袭击的方向寸寸不离我。   容笙伸手挡开,斑斑点点的血迹布满衣袖却浑然不觉,猩红的眼瞳,闪烁着不知名的兴奋。黑雾腾起,我出手阻拦时,却来不及了,黑雾中裹着柄长剑,射空所有阻碍,冲天帝飞去。   天地骤暗,日月晦暗,风起云涌,海啸山崩,天际凝聚而来的天劫如鬼呜咽不止,卷着毁天灭地的能量,咆哮而来。   “是天劫······”云端上的仙众们个个惊骇不已,自他们飞仙历劫也从未遇到过这般凌厉的天劫,“太子弑杀天君视为不忠,容笙伤害父君当为不孝,引来的天劫自然威力无比······”   躲,何处可藏?迎,魂飞魄散!这世间真的容不下我们吗?我只想好好地和他活着啊!为什么?我只不过想和他好好地活着,为什么连这么卑微的祈求都要剥夺?   天劫劈下,他将我护在怀中,唇角的笑意依旧那么温柔,他说,“楠笙,好好活下去!”   他将所有的术法渡到我的身上。漫天火光中,他还是紧紧地拥着我,用尽最后的气泽将我圈护起来,光墙外是他执迷不悔的眷念。   他说,“楠笙,好好活着!”   半世流离,谁吻我之伤,掩一念寂然。半世飘零,谁吻我之痛,掩一度荒凉。半世颠簸下,谁能吻我之哀啊,掩我一生痴狂。半世漂泊浮沉,谁再吻我之泪,掩我一世伶仃悲望。   谁在仰天嘶喊,用其一生一世的悲伤。谁执起利剑,沉默顽抗。   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我所敬的天,在哪里?我所崇的道,又在哪里?既你不佑我,我拜你又有何用?不如毁了!毁个干净罢!   一场屠杀!天地黑暗,血流成河,枯骨遍地的屠杀!   很久之后,天界编写史记的小吏去访问当时幸免于难的同僚时,无不胆战心惊。他们说,那是一场天界的浩劫啊。   日月失色,万物苍白,没有一个人会忘记,那凄怆至极的脸孔,没有一个人能忘记,那让人恐惧至极的血水沧桑。   从白天至黑夜,从黎明到黄昏。不知道过了多久,那人始终麻木地挥剑而杀,从凡间至九重天,一步一尸,十步成山,无止境的屠戮!   “让开!”九重天上,南天门外,我一脚踢开跪在面前的上官弦辕,举剑,指向他身后畏缩的众仙,“你们不是要我死吗?来啊!”   上官弦辕紧紧握着我手里的剑,血顺着剑身划过空气,绽开出艳丽的红梅。   他哽咽地扑在地上,声声不绝地哀求,“楠笙,都是我的错。用我的命来赔吧!不要再滥杀无辜了!”   看着,他的血不住从剑上滚落,我早就没了感觉,我所有的爱恨都跟着容笙灰飞烟灭于荒芜当中,哪里有多余的悲悯来施舍!   从他手中寸寸抽出血剑,面向他们,似黄泉忘川爬出的厉鬼,“你们是一个个来?还是全部上?”   嘶哑的声音索命勾魂,荡着万马齐喑的九重天上,泛起无望的窒息。   倏然从西方传来靡靡梵音,绕空而至,“楠笙,你本为我座下的九品莲台,如今却妄生杀戮。望你放下屠刀,摒弃执念,苦海无边,早日回头。”   我埋下头忍不住惨笑,喉咙哽咽,痛苦的声音夹着无尽的哀嚎,“求而不得,思而无望。我所爱的,已离我而去,所恨的,毁之不尽,哪里是苦海?我早已沉沦!无法自拔!”   “恰恰用心时,恰恰无心用。无心恰恰用,用心恰恰无。楠笙跟我回去吧!你所爱的,所珍惜的,信赖的,一切皆为虚幻。”   金光四起,慢慢向我聚来。梵音靡靡,抽丝剥茧般将我的魂识一点一滴全部散化。   “不~”我不愿忘记他!我不信这便是我们的宿命!如果是这样的结局,我宁愿生生世世地沉睡不醒!起码我还能记得他!我怎么舍得将他抛于荒芜,混沌不知归处!不如沉睡!   漫长无涯的黑暗里,那凝于岩中的魂识生而又灭,凋而繁盛。   日子久了,好像连等待也模糊了起来。   被囚禁的小角落里,漆黑一片,我好似忘了什么,想把什么东西紧紧抓在手里,却越抓越少,越抓越少,究竟是什么呢?我想。   寂静像在黑色中开出的花,在无边默然中,无尽蔓延。   时光过了多久呢?为什么这里只有我一个人呢?为什么我会在这里?我在等待什么呢?四周寂静地可怕,我是谁呢?   日复一日,年重一年,当年的树苗长成了参天大树,参天茂树从少到多至密。当沧海变成了桑田,也渐渐遗忘了层峦耸翠的连绵山峰下,压着砂砾细小的冰岩。   ——莲笙楠楠完——   ☆、祖宗有娘了   当我迷迷糊糊睁开眼时,凌潇瞪着个杏大的桃花眼,差点要再把我吓晕去。晃了晃神,着实不知该怎么跟他打招呼。   娉婷云子劈开我的天灵,歪打正着解开了佛祖在我身上下得修印和记忆。如今我恢复了记忆,委实有些为难——该叫他上官弦辕呢?还是凌潇呢?上官弦辕对我已经来说,已经没有了半点旖旎杂念,但凌潇不然,他是我来这世间遇到的第一只妖,是他唤醒了我,他教会我吃饭睡觉,妖生的生存道理,拉着我去各个山头挑架,让我变强变厉害。伴着我一同长大,虽时时气我,但却时时护着我,为我背了一个又一个黑锅,对与我来说就是妈妈一样的存在,我又该用什么态度对待他呢?   “喂,睡觉睡傻了?”凌潇在我脸前上下晃动,担忧地说,“不会真的傻了吧?那我以后不是要寸步不离地照顾你?!我不要啊!”   我额间青筋跳了又跳,难怪我的想象力这么丰富,全都拜他所赐啊。   他见我还不理他,不对往常地活蹦乱跳的气场,眉间真生出几分焦虑,“不会是秃驴的医术不精,把我们家凤邪治成了脑瘫吧。”   青筋于他的话中,欢快不停,我这么会认识这货?眨了眨眼间,强迫自己开口道:“妈!”   说完时,我自己也愣了愣,为什么我会喊出这个?忽想起那年大雪纷飞,粗粗算算我自冰岩中爬出,大概有五六百年了,也算是话本子里写的豆蔻年华,那时年少无知,懵懂天真,自以为喜欢上凌潇,吧嗒吧嗒地跑去表白。当时,他就是一副痛心疾首的模样,大骂:“畜生,我是你妈啊!”   就在这一声“妈”中,如大锤砸胸一样,瞬间将我的杂念打个七零八落,如滔滔东流水一去不复返。之后我便歇了对他的各种念想,但凡一点歪念,“我是你妈”就如紧箍咒一般萦绕心头,噩梦般散不去。   如今怎么会突然蹦出这个字呢?   我暗自费神不解时,凌潇愣了半晌,突热泪盈了眶,他颇感概地摸摸我的头发,“我家凤邪终于是长大了呀。”   我怎么感觉头顶乌鸦盘旋,鸣叫不停呢?忍不住也跟着感慨道:“你自有一千种气死我的办法,而我却无可奈何啊。”   凌潇翻翻白眼,“有你这么挖苦你妈的吗?”   “上官弦辕。”我撑臂坐起,正色看向他。   他惊愕地缩大瞳孔,声色中又惊又喜,“你记起来了?!”   我点头不语。   他忽颓然坐下,喃喃:“前世是我对不住你们,若你要取我性命我也不怨你。”   “我为什么要取你性命?”我反问,“且不说你这么些年确实像老妈一样,将我拉扯长大,教我生存,帮我建起五莽山这个强力的后盾。那年我做的罪孽也足够相抵了。”   他垂着头,应道:“想不到你被打了一顿后,心胸倒开阔不少。”   在一起混了这么多年,什么你妈是我妈,你孙子是我孩子的觉悟没感悟到,但十成十的学会了,他的小肚鸡肠,龇牙必报的良好陋习。顿时十分得不满,一脚踹开,“老子心胸宽广着呢。”   他被踢倒在地,也不恼,拍拍屁股又坐回我身边,“接下来,你打算怎么样?”   “自然是去找和尚。我等了他这么久······”   “万一和尚不是他,你······”凌潇犹豫地说,脸上有些担心,“你知道的,世上长相相似的······”   我向来天不怕,地不怕,但唯唯对凌潇的乌鸦嘴惊心不已,他的这张嘴好的不灵,坏的好似有特异功能一样灵得不能再灵,我急急忙堵住他的嘴,“呸呸,什么不是他。和尚就是容笙!你记得他刚来五莽山时吃了柠婆果,过敏,四肢僵硬不能动吗?以前天界的时候,仙众们独爱吃柠婆,但唯独容笙碰不得,因为他对柠婆果也是过敏的,而我是容笙的气血灌养的,自然对柠婆也是敬谢不敏。”   “但他毕竟是出家人,佛讲六根清净,你要拿下他恐怕不易啊。”   “唉~”我也不禁颓然,仰头倒回床上,“这我倒不着急,主要是你。”   “我?”凌潇诧异地指着自己,问道,“这跟我有什么关系。”   我复又爬起,对上了凌潇的双眼,“你当真没对和尚起半点歪心思?”   凌潇大呼冤枉,声称要是喜欢上男的,就抹脖子自杀,去冥界跳畜生道。   虽然他跳了畜生道,还是妖且已经跳里无数遍。但我看他不像是骗我,又仰头躺回床上,为和尚地有眼无珠,痛心道:“那以后你要好好守着身子,千万不能让和尚占了便宜!不能因为他一根草,浪费了大片花海!”   凌潇自然坚定地点了点头,后恍然大悟,我话中的重点,“你说,秃驴他······”   我沉痛地点点头。   他立即裹紧衣物跳上我的床榻,抢了我的被子,“凤邪,你得救我啊!”   “放心我怎么会,让你受苦呢?要上也是我上,我绝对会冲在你前面的!你放心。”   听见我信誓旦旦的保证,凌潇才小心从被子中探出,好像外面有野兽一样,“那我该怎么办?”   “你先出来。”   “我不。”   “乖听话,先出来。”   “我不!”   “那你滚到我身上是要干什么?”我额间青筋强劲地跳了跳。   凌潇裹着被子悻悻爬了下去,讪讪问道,“我得找个洞躲起来,等你拿下秃驴再来找我吧。”   说罢挪挪虫身,就要跳下床去。   我急切地拉出他,“好了,好了。咱暂时不聊他,我被娉婷云子打晕后,发生了什么事?”   被我抓在床板边上,动弹不得,他只得乖乖回答,“你被娉婷云子打晕后,秃驴及时赶到把你救出来。后来他还忙着梵化墨吟,就由我一直照看你啊!”   “那娉婷云子呢?”   “被关起来了。”突然,他想到些什么,扭头问我,“凤邪,我一直纳闷。自从你被佛祖封印,我就用尽术法将你藏了起来,她是怎么感受到你的?”   这有什么不明白的?女人的感觉就是那么不可理喻!再加上情敌间的猿粪就是那么的妙不可言啊,直觉准确地比真爱还无敌啊!   我想了想道:“虽我被掩去一切痕迹,但你还是个活物,她应该是跟着你入了轮回,找到了我。”   凌潇一脸大悟状,“原来如此。”   前世的仇没有找她算清楚,这次是她自己送上门,就不要怪俺们不客气了。我揉搓揉搓手,略一思量道:“凌潇,你的妹妹救出来没有?”   凌潇一僵,抿着唇角,微微摇头。   那就更好了,我搂上他的肩膀,缓缓哄骗道:“你看,她都欠着咱一笔血账,要不要报仇?”   凌潇身体坐得笔直,“要。”   “好,那咱出发,好好收拾她。”说着要拽着凌潇的胳膊起身,他也伸着手扶着我,却不想我的头有些氧气供应不足,又往床上跌了回去。我一跌不要紧,但无奈拽凌潇的手太紧了,连同他一起被我拽倒床边。其实这本也没什么,大不了再站起来。但是早不跌晚不跌,偏偏要在和尚进来的时候倒了下去。   ☆、祖宗是悲催的病号   他看我们呈男上女下的状态,面色铁青一片,顿住了脚步,转过身去,念了一句,“阿弥陀佛。”   凌潇大叫一声,卷起我的被子似雨又似风一般冲出我的房间。   和尚脸色沉静,看不出喜怒来,过了好一会儿,问道:“他怎么了?”   我目光不离他,认真想了想,“妖有三急,估计有一。”   屋内空气一寂,静得可以听见他呼吸的声音,我近乎贪婪地看他,。不知过了多久,他的脸颊红了些许,玉中透着淡淡的红色晕圈,煞是好看。   “贫道是来告别的,墨吟已经梵化。我的俗事已了,明日就会走了。”   我一怔,险些从床上滚下,忙整理衣襟跳下床,“和尚,五莽这么多妖怪,你不抓?”   和尚沉着脸,绷着嘴角看我,“在你眼中我就是滥杀无辜的人?”   我怂侧脖子,可怜巴巴地答:“既然你不愿留下,那我便跟你去吧!”   和尚微微眯了眯眼,寒声训斥:“胡闹!”   生气的模样和容笙如出一辙,忽想起那日他的血光斑驳,热泪不由自主地从眼眶中落了下来。   许是是我的感情来得太突然,太汹涌澎湃些,和尚冰封冷意的脸微微化开,沉默许久,叹声说道:“我本意是来你的伤是否好些?但看见你和凌潇浓情蜜意的样子,不知为何说了离去的话语,若你不愿,我不走便是。”   我心上一喜,顾不得擦去眼角的泪花,绽开笑容,“真的?!和尚我是当真,比天帝脑门上的皇冠还真地喜欢你。”   他脸上的寒意全部卸下,连眼角也染着笑意,温和地看着我。   看着和尚掩不住的欢喜,我推翻了之前的猜测。和尚应该是喜欢我的,而不是什么乾方、墨吟、凌潇。   于是,我又怕他不相信一般,伸出两指指天而道:“我以后一定对你比对凌潇好。”   是不是我的眼睛不好使,和尚的嘴角的笑容徒然僵住,来了个晴转阴雨的逆转。   我顿时恨不得掐死自己,你个大嘴巴,讲什么不好,提什么凌潇。纵然我想表达得是,我会比任何人都对你好,但是在和尚地注视中,再多不出一句辩解。   和尚面容僵滞了片刻,微微低下脸,勾着唇角似笑非笑地问:“如果我和凌潇两个之间选一个,你选哪个?”   乖乖,这个跟老妈和媳妇一起掉到水里先救谁一样难啊。先救谁都是畜生啊!   深吸一口气,我咂了咂嘴,还是打算跟他打温情牌,“和尚我一定会选你的,但凌潇我也不会丢弃的。”   和尚瞳孔一缩,便要甩步走人,我慌忙抓住他的衣袖,喊道:“和尚你是我最最喜欢的人!凌潇是我最亲近的家人啊。我曾经被禁制在五莽山的冰岩中,生而陨,毁而活,不生不灭,是他将我救醒。出了冰岩,我什么都不会,是他分我食物,我们一齐熬过了困苦。也是他带我一家一家地挑战,学习本领,打败了,他护着我,赢了他默默守着我。好不容易一步一步走到现在,他就是我生命的一部分,你说我能丢下他吗?”   瞧瞧多么重情重义!和尚一定会被我感动到哭的!   然好像没有我预想的那么好。   和尚的眸色黑了又黑,我以为他的巴掌马上要下来的时候,他冷哼一声,甩袖离开,快看出门的时候,墩柱脚步,对我说道:“凤邪,我不管以前如何,凌潇总归有手有脚,难不成离了你,吃不上饭不成?我今日就会回灵隐,等你何时想通了再来找我吧。”   我心里大惊,急急奔上前要框住他,却被金光一挡,顿时头痛欲裂,晕了过去。   醒来时,凌潇依旧蹲守在身侧,我心里委实说不出该感动还是郁闷。他打瞌睡如小鸡啄食,头不住往下垂,一个用力过猛,惊醒过来,睁着半睡半醒的朦胧杏眼问我,“醒啦。”说完,拉拉我的被角,又要睡去。   我往他方向踹了踹,略带暗哑地问:“和尚呢?”   “哦,他啊!回老家啦!”他眯着眼,漫不经心地答道。   “什么?!!”倦意刹无,一脚把他踢倒,“你怎么不拖着他啊。”   “他这么厉害我拖地动吗?”他气得从地上跳起来,许不好欺负我这个病号,不耐烦的低头小声嘟囔,“我还要我的清白呢!”   “那可是你女儿的幸福啊。”我怒极,恨不得生生劈了这个孽障!   “其实我不怎么喜欢这个女婿要不我给你换个?”   “换谁?”我没好气的瞪他,就差用眼神凝出一把剑来,一刀捅了,倒也省了我清净。   “我看隔壁家的小强不错!”终于我还是被他气得晕死过去。   再醒来,凌潇安分地守着,想来他是终于明白了即使我是金刚不坏的顽石,也会受伤的事实,殷勤地给我端水送药,不敢反驳半句不是。   我心里略略平衡了些。   云想衣裳花想容,大概天底下所有的雌性,都想着把最好看的一面呈现给喜欢的人,我亦是。我不想和尚看到我病怏怏的样子,想着养好了病再去找他。山间日月短,扶手从容过,于是一拖就是数月。   月色湉涟,笼着墨色的森林,浩瀚吞云。万籁俱寂的月夜里,从天宫飘来悠扬的笛鸣,我对着皓月欢乐地吐纳着,旁边的和尚坐在一旁静静地看着经书,不时勾起嘴角温柔地向我微笑。我感觉心跃动的速度太快,要跳出来一样,着实按捺不住,扑过去要大咬一口。   咦,为什么咬不动呢?我抻着和尚的衣襟,抬头一看,哪里是他?分明是一株半高的不粗不细的树枝。一惊讶,从树间滚落下来,正中一块大岩石,痛得我内脏都想彪出来。   一睁眼,书翠不偏不倚地按在我脑门受伤的地方!这家伙,刚回来就没轻没重的!   “祖宗。”她看我醒来,小心地来扶我。   “你回来了,闫凰怎么样了?”我凭她摆弄了会,舒服地靠在榻上。闫凰离开五莽山,我略略有不舍,以后还能跟我一起大碗喝酒的兄弟,不知道还能回来不?就派了书翠去打探,不知她在外面是不是迷路了,现在才回来。不过看她毫毛无损,也算安心下来。   书翠面带伤心,叹了一口气,“祖宗,闫凰老大把自己埋在自己挖的坑里不起来了。还要我带话给你,‘凤邪,天地间也只有你会记挂着我了,不妨告诉你,你家门口,樱花树下压藏的百坛老酒已经被我喝光了。’”   “噗······”我将将端着喝的药水,全部喷了出来,顿时感觉比心跳不止还刺激的事,就是心跳骤停啊,“书翠,扶我去看看!”   书翠苦拉着脸,略同情,略哀伤,略不忍心地说:“祖宗,我看过了!是真没有了!”   哎呦我的心啊~这么会这么痛呢~~   闭了闭眼,恨声说道:“书翠,闫凰的坟上的土厚不?再给他洒一把去!!”   书翠却突然眼圈绯红,情深深地将我望,忽,语色哽咽道:“祖宗,我离开不过几日,你咋就受了如此严重的伤?是不是凌潇干的?我这就为你报仇去!”抬脚就要丢下我这个病号,奋奋然出门去。   这什么说风就是雨的脾气?哪里来的乌七八糟的想象力啊?   我赶忙拉住她,好声安抚,“你祖宗金刚不坏之身哪里是他说弄伤就弄伤的呀!乖,回来啊。”   她含着一泡泪水,欲坠不落,似哀似怨的眼神,我真真扛不出,一时心软,溜了出来,“宛城是天上的司命星君,我一时不觉,被阴了下。”   “哼,要不是凌潇收留了她,祖宗哪里会受伤啊!”顿时化作一阵风,轻快离去。   为什么想找个说说话的就这么难呢?   我觉得大约我是有史以来最悲催的病号吧,伤势未愈,还得拎着脑门跟着后面跑。我也不想这样,但委实放心不下书翠,不说她和凌潇夹着旧仇,性格不对盘到,一个是星星之火,一个是盈溢的天然气,两个兜到一起不是火灾,就是爆炸!   ☆、祖宗的膝盖受不了   跟着书翠到牢房,却见凌潇坐在堂前打瞌睡,丝毫不理对面绑在椅子上的娉婷云子的嚎叫。   大堂中央,晕昏的火堆跃动不止,娉婷云子被绑地跟粽子一样,她四周不断窜转着鼠精、蚂蚁精、蚯蚓精之类,恐惧声真真声声凄厉无比。   当凌潇问我怎么处置娉婷云子时,我是怎么答的?哦,“不要弄死,毕竟我们五莽是讲和谐社会的,还是温和些吧。”他当真是一点也不弄、死她啊,但感觉比要死了还惨,天界那些个高高在上的物种怎么会瞧得起这么些呢?和它们呆在一起,真是又恶心又恐惧,真的活着还不如给个痛快地幸福。   书翠往后挪了挪,女生总会对这些又莫名的惧意,就算是妖类也不免俗,她躲到我背后,颤颤地说道:“祖宗,我觉得凌潇这招用的忒毒。”   我赞同地点点头,“我也这么认为。”   当年我在天界牢笼中,看见鼠精也是惶恐不已。但日子久了,也就麻木了,有个活物陪你其实也挺幸福的,比我在冰岩里静谧无息要幸福太多了。   凌潇被身旁的小侍卫喊了起来,他揉搓着惺忪的眼皮,踱步过来,“你们来了?是不是觉得吵?我把她的嘴闭上好了。”说着就要捻法,划去。   书翠急急推开凌潇,阻止道:“不用不用,我觉得一点都不吵。”   啧啧,她到外面一趟好像学坏了不少,不过我喜欢!   我向娉婷云子方向一划,就看着一身灰褐的鼠精朝她爬去,越来越近,终于顺着她的脚踝,爬到了身上去,“啊~”一声嘶叫后,大堂顿时安静下来。   “还是你高。”凌潇冲我树了大拇指。   我还没傲娇起来,书翠后面的小辫子倒翘得老高,“祖宗的术法就是比你厉害。”   眼看两位又要开打,我只得当和事佬将他们拉开,“娉婷云子恢复真身,普通的术法很难控制妖怪靠近仙体,不然会被仙气所伤。但我既已恢复以前的术法自然用的是仙术,也就可以控制它们,近得了她的身。”   两位大哥终于消停下来,我也忍不住暗暗舒了口气,化去娉婷云子的绳索,指着凌潇说:“你将她带回北莽吧。”   凌潇不解地看我,见我不答,任命地卷起她就要御风离去,被书翠死命地阻拦着,对我吼道:“祖宗,她这么害你,你要放过她吗?你同意,我不同意!”一副恶狗抢食的模样,红着眼球扑上凌潇。   我默默给她的忠心点了个赞,然后打晕了她,对着凌潇说:“去吧,按计划进行。”   他对我点点头,飞身离去。   日子不咸不淡地过了几天,突然外面的小妖们开始躁动起来,常常暗里窃窃私语,我倒像偷听八卦一样,听得入迷。   “听说,北莽山的宛城老大到外面游历了几天,突然就失去了踪迹,被凌潇祖宗救回来的时候衣物凌乱不堪啊······”   “可不是,问题是连他自己都不知道,以前发生了什么事呢······”   “听我三舅家的姥爷的孙女的相好的姐姐的小姑子说啊,他是看上了人界的一小伙子,非抱着人家,哭着喊着要给他生猴子呢······”   “不会吧,听我妹妹家的婆婆的弟弟的儿子的兄弟说,他是看上了人界的一个大妈,人家不从,他就去冥界跳忘川河,闹着要自杀,是凌潇祖宗不顾脸面将他领回来的······”   “咦,他口味咋这么重呢?!完了,万一他看上俺,俺该咋办呀?”   众妖鄙夷地斜视他,顿时被氛围感染得有些发毛,抖成一团,拥在一起,“咱就躲在中莽不出去了吧!万一他扑过来,咱不是还可以把祖宗给推出去吗······”   一把怒火熊熊在我心间燃起,“哪里来得小妖?他母的,全部给我滚出去!!”   北莽山涌来的小妖越来越多,伤势也好的七七八八,我算算时日也差不多可以动手了。鸣了一声凤笛,示意该给娉婷云子一剂强心针了。   隐身附在凌潇发间,不忘在嘱咐嘱咐再嘱咐:“凌潇,接下来的任务,最关键的一招就是你了。自己接的活,含泪也要咽下去,知道不?”   没听见他的回答,我想着,他应该还在酝酿情绪,也不打扰,拔了一根发丝,枕着先睡会。   “凌潇,你要干什么?”   一声怒吼,彻彻底将我唤醒。哦,大戏开场了。   宛城推搡着凌潇,阻止他抱自己。   凌潇缚着他的腰,上下乱摸,一脸邪起四射,“我将你从忘川救回来的时候,你可是口口声声说要以身相许的,怎么现在翻脸不认了?”   男俊邪霸道,女——哦不,男娇弱绵软,画面要多狗血有多狗血,要多激情四射有多劲爆火辣啊~多么地少儿不宜~多么地热血沸腾~凌潇,请收下我的膝盖!   宛城,还挣扎不已,一脸地不可置信,“我什么都记不得了!只知道在闫凰走后,我就晕了过去,怎么可能和你说这些胡言乱语。”   “记不得了吗?”完完全全是霸道总裁上身啊,凌潇邪魅一笑,把他拉向自己紧贴胸前,眼光凝出丝丝冷意,“我上你的时候,你可是很爽啊。”   这厮太不容易了,演技彪得不能只用“绝”来形容啊,简直就是洪水,是泥石流,是海啸。请收下,五莽万万妖众的膝盖吧!   结局果不其然,宛城幻回了娉婷云子的模样,霎时,仙气四溢,光华虹抖,她一鞭将凌潇拍晕过去。混着眼角的泪,甩开涌来的小妖们,化身离去。   随着娉婷云子地一阵疾驰,终于从五莽山飞上了九重天。万万没想到,我是以躲在情敌的发窝窝里溜号上来的,没想到啊~没想到~   这边还在稍稍感慨唏嘘,娉婷云子,已收了长鞭,进了南天门。   路上仙婢不绝,好似经过几千年的休整,已经恢复了元气。仙界就这点好处,生生不息,繁衍不止,比小强还小强。不会因为失去谁谁而凄惨不堪,不会因为一时的惨毁而消倦,展现出的永远是欣欣向荣地一面,这也是它最温柔的无情,最致命的诱惑。   我隐着身子从娉婷云子头发间跳出,天界于我也是入骨的熟悉,也不用她给我带路,我自飘飘然飞走。   ☆、柠缘婆娑   凌空跃过树障无数,花田叶海,转进朱雀殿,绕过帷帐,穿出小径,到了曾经关压我的大牢,一面故地重游,一面参观游览,到达了大牢的底层。   “玲珑阁。”   涉过昏水,赫然现出大门。这地方也确是好极的,单单地理位子就不容易被怀疑,再加上灭神弑佛的昏水,只要是活物都不敢轻易靠近,但如今对我而言却异常简单,也算是纳兰天萝走了狗屎运,才遇上我这么朵出淤泥而不染的莲花,且还知道地形这么熟悉的妖怪了,不然救出她真真比喝药还痛苦啊!   因毕竟干的活不是太光明的,只得压瘪身子探了进去。   空间阔大无边际,黑洞洞的环境中,点点暗紫扑闪扑闪。我看着浩渺如星辰的玲珑阁,暗暗懊悔不已,为什么要跟凌潇交换我不喝药,他给我机会救他妹妹的交易呢?委实亏本啊!忒亏了!   我使劲揉搓揉搓双眼,才使自己勉强稳住身子。摇摇晃晃从衣袖中掏出凌潇的发丝,凌空一抛,任其飞扬乱舞。   忽头顶上方的某一颗幽紫,感应到了凌潇的气泽,亮了一亮,很快又暗了下去。   我只得再从衣袖中掏出一撮凌潇的发丝,还好老子早早地准备下来,不然就是饿死也找不出。我执着发束,从它们中间擦过,一颗一颗莫不闪烁着温和的光圈,它们曾经也是仙界的某位仙君上神,如今却困在这不见天日的地方,不知喜怒,不问是非,不知有多少颗是自愿留在这无边的寂寞中,不生不灭不痛不觉的呢?如果是我,委实要疯掉!那五莽冰岩中的无尽折磨,犹历历在目,为什么我会如此浮躁,而他们如此美好呢?但或许心中已经没有了执念吧?才会黯然淡然。   当扫过一颗紫光的时候,它突然闪起朦胧亮光,并且越来越明亮,越来越刺眼,大概它也不愿再停留在这个地方吧,蕴射的光华生生将我圈住,飞不出它一尺圈外。   “你想跟我走吗?”我抚上那颗晶石,心莫名地一紧,好似寂寞冲破四海八荒汹涌袭来。也许它等着这一天等了很久,终于等到有人能将它带出去了吧,“也罢,我就带你走。”   它好似听懂了我的话,慢慢收敛光亮,轻坠入我的手心。   我手心一合,将他挂在脖间以防掉落。   发束晃动,引着我来到一颗几乎看不清的紫光面前,蹭层层将它包住,没错就是它了,将它收进掌心,纵身跃出门去。   天上一日,地下一年。回到五莽山时,已经过去数月有余。   书翠正恼恨地一手揪着凌潇的发辫,一手掐着他的脖子发狠,“你说祖宗去了这么久,一定出事了,不然怎么还没有回来?为什么你们行事不告诉我?看我今天不为妖除害,我就对不起祖宗!”   凌潇不甘示弱,一手盖了书翠一脸,一手拽这一根绕过书翠脖子拧成麻花的绳子,“不让你去闯天界是为你好!丫,不要帮倒忙就不错了,还嘀俚歪叽、嘀俚歪叽,要不是看在凤邪的面上分分钟灭了你!”   其他我很想跟旁边的小妖一样,磕着瓜子看热闹的,但又怕他们闹得太厉害。不晓得五莽头头的脸面又被他们抹黑了多少,以后还能不能再在小妖们心中树立高大威武的形象?一想到这些,瞬间没了看热闹的心情,堪堪将他们拉开。   书翠看到我,好似恶鬼投胎一般,生生将我扑倒,“祖宗啊!我好像你啊!我以为你回不来了!呜呜~~”   凌潇对她不顾形象的动作,摆了个鄙视的眼神,理理衣襟,一脚把她从我身边踹开。   书翠不管不顾再次向我扑来,我终于在凌潇询问的眼神中,默默闭上眼,沉重地点头。于是,天空中划过一道漂亮的抛物线,伴着书翠独特的嚎叫,落在了不知要多远有多远的山外。   “这次你回来得是有些晚了。”他离我有些远,面无表情,倒像要不到糖果的小孩。   我也不好多跟他计较,挥挥手,示意他扶我起来,但他并不理睬,也并不关心我是否成功,跟小孩一样继续抱怨着,“你知道我有多担心吗?如果你再不回来,我真要学着书翠上天界找你去了!”   我继续向他挥挥手,脸皮厚地不要不要的,“妈。我累了,快扶我!”   凌潇怒颜一滞,颇无奈地摊手,摇了摇头,舒出一口郁气,过来拉我。   我靠在他的背上指挥着,“走,去东莽山,找乾方。”   “好~”夕阳,美人醉卧塌般,斜挂在枝头。群山汇临的各峰峰头,挺拔俊伟,冒立在连绵翠布中,打印着远处渐远的身影愈发渺远,斜长的影子蕴着轻快地笑意,荡漾在广阔的天地间。时光如斯美好,卷帘莲花依旧。谁描画着谁的釉,眷恋曾经语未休?   我想这我将纳兰天萝的魂魄晶石交给乾方,他必定会对我千恩万谢的。   其实我也不是非要他欠我什么情分,一则纳兰天萝是凌潇的妹妹不得不救,二是五莽除了中山有我镇着,南西北却各少了领头羊,乾方是五莽山的元老。可以说来五莽的时间比我还早,只不过那时五莽没有现在有名气,也没人去计较什么。但现在五莽山日渐凋落,若再不镇住乾方的心,让他再像几千年前一样,神仙做久了,不耐烦就成了堕仙。五莽山大王做久了,撂了不干,那我就欲哭无泪了。   纳兰毕竟是他媳妇,她哥留在五莽,她也逃不到哪里去,索性让她安稳安稳乾方寂寞的心吧。   但终归想象很丰满,无奈现实太骨感啊!   我好心好意将纳兰天萝的魂魄给他找了回来,且帮他寻了一具不错的肉身,他丫竟然跟我说——不要!   扒了他家祖坟的心都有了!   “以后你就是求我,我都不给你!”我捧着晶石,拉着凌潇就要走。   还是凌潇比我理智些,毕竟轮回这么多次的,有些事倒是他看得开些。   他捡过我手上的晶石,放在桌上,对乾方说道:“一、我们拼死拼活将她救出,不管付出多少心血,至少你该尊重。二、她为了你也受了很多苦,比起你等她的光阴,她比你还要辛苦。三、你们这么多年的恩怨是该解决的时候了,逃避不是解决的办法。”   有内容?我瞟瞟凌潇,暗暗交流。   不要多管闲事!他瞪瞪我。   好吧。我挑眉,把头侧向一边表示,无所谓。   走拉。他眼珠转转向我示意。   我点头抬步要走。   “其实,你不应该给他的。”到了外面,我对凌潇颇为气愤道。乾方此妖虽然外表冷冰冰的,但内心却狂躁地骚动着,这么些年相处下来,我还是拿捏得准的,保证他今天拒绝,熬不过一个晚上就会来求我!   多好的机会,被他给浪费了。   “不要被你搅合搅合变黄咯!我就一个妹妹,可不想让她当你的牺牲品。”得,有了妹妹不认我这个女儿了。   我轻蔑地鄙视了他一眼,淡淡“哼”一声,甩甩衣袖抬步要走。   凌潇一把扯住我,“咋了?要走啊?不看戏了?”   我拔出手臂,像沾上尘埃一般,拂了拂衣袖,“你不是不让我搅合吗?”   “让你不要搅合,又没说不让你看情况的发展。”   “你说了,在乾方的洞府里的时候。”我坚决抵制诱惑。   “我什么时候说了?”凌潇大惊,怀疑地看我。   “你瞪我的时候啊,让我不要多管闲事。”   “天,我是要你夸奖我好不好。刚刚我讲得多有道理,多掷地有声,当时当刻你的仰慕之情有没有如滔滔江水一样连绵不绝······”   “好吧,我没你不要脸。”我无语地拉着凌潇,屏气隐了进去。   洞内,冗长地沉默。乾方正坐在柠婆树下,一动不动。碧绿繁茂的枝叶从树干中蜿蜒盘旋向悬浮的夜明灯伸展着,树上的柠婆果还没有完全的成熟,一颗颗好似葡萄大小垂挂枝头,红彤彤的。皮薄如纸,能看见里面的红水似的。凌空摇啊摇,晃啊晃,给死寂的默然添了一份生气。几步外的睡莲池中,修炼的精怪都沉沉睡梦中,只传来“嘀嗒、嘀嗒”的水声。   乾方就一直静静地坐着,当我以为他要把石头坐化,等柠婆成熟,等铁公鸡生下来小鸡孵化成功时,终于有了一个动作。   老子瞬间泪流满面,终于动了!   然,他挪了一下手,又陷入时间静止的状态!   我突然不想跟他耗下去,这简直是自我谋杀啊!   凌潇一再压着我,“再等等······再等等······来跟我深呼吸,来跟我念‘世界这样美好,我们不该这样浮躁,淡定、淡定’”   经过漫长的等待,我睡了又醒,醒了又睡后。乾方终于拾起石桌上晶石,启动术法,将肉身立起和晶石相对。从晶石中弥漫出幽紫色的光晕,与肉身丝丝蔓绕起来,如同无数的紫线将它们围绕。时间在滴水声中一点一点滑去,不知过了多久,晶石忽消散不见,肉身的眼睛慢慢睁了开来。   我本以为,至少他们应该抱在一起痛苦成一团的,没想到——   纳兰天萝看见乾方说的第一句话就是,“你不该唤醒我的。”   乾方淡淡看她一眼,眸中颜色,不喜不悲,嘴角擒出一抹自我的讥讽,“我也不想救你,只是······”他停了停,突然,再装不出一副风轻云淡的模样,抓起她的肩膀猛力地摇晃,“我不甘心啊,为什么你能这么坦然忘却过去,而我却像陷入泥澡越挣扎,反而陷得越深,为什么?”   “乾方,其实我没有对不起你什么?你该明白的!”   “不,我不想明白!我原以为,看到我,你会和我一样惊慌失措、兴奋难平。可是纳兰天萝~你还是没有心啊······”   “是!我没有心,我根本不想见到你······”   透过他们的争吵,浮光掠影间我好似看见了他们的曾经。   ☆、柠缘婆娑二   他是天地煞气凝成的一抹魂识,活在六界之外,人心最惶恐的最阴暗的角落。多少正道人士没日没夜地追杀他,多少邪魔妖道妄图得到他?他已经记不清了。只是茫茫然行走在天地间。他没有术法,只能在暗不见光的地方独自成长。他没有宿体,只能努力努力再努力终于修炼成人形。他没有名字,只能游荡四方,静静立在人群之后,默默地学着写字,他给自己取了名字叫“乾方”,天圆浩荡,虽任我翱翔,但我愿守一方,卸去一身伪装。   他不知道为什么有这么多的排斥他,也不明白为什么有这么多的要吞噬他,他不晓得为什么自己要活着,但却很努力很卑微地想要活着。尽管他们对自己除了放逐,还是放逐,但他想融入他们,他并没有什么恶意,只要足够友好,他们会接受他的,他想。   现实总是来得那样残酷,再美好的愿望,在它地咀嚼下变得异常残破不堪。   终于他的心变得坚硬而冰冷,在一场场厮杀中变得麻木而残忍。好似万物不过他手中的蝼蚁,任他揉捏,而他眼中也只有血光才能挑起心里微微的波动,才能证明他原来也是活着的。   再后来,连血的气息也不能温暖他麻木的心脏。他能做什么呢?他问自己,但连他自己也不知道还有什么办法,能让他感觉到他还是活着的。累了,那就休息吧。   似乎又过了不知道的多久,他睡着睡着,天上的雷就劈了下来。当他醒来时,发现自己站在云雾缭绕,金雕玉砌的人群中央,那些人无比震惊的看着他,又惶恐又鄙夷。   比他以前看见的人类还要讨厌,待他凝气出掌时,殿外恢宏的钟声响起,殿上金冠束发的男子朗朗而声,“乾方飞升仙界,当享天地恩泽,承奉烟火,改之清洛仙君,赐夏坞宫,职守殿郊柠婆树。”   他还未听明白那男子在说些什么,就有人请他往外走。如此跟了一段,待他们停下来时,他以为可以开打了,不料他们掉头就走,留他在一所空荡荡的房子前。   时间又不知过去多久,他睡了一觉,起来后往四处活动活动舒展筋骨,忽然发现了一颗巨树,上面长着大个大个的红果,顺手摘下一个,红汁四溅,洒了一身衣裳。   他倒没什么反应,呆呆地看着手里的柠婆,安静得像一座石雕。   “哈哈~”院角的围墙上,红衣的少女伏在其间,笑得春意盎然,“柠婆不是你这么吃的。”她御风而下,路途中顺手摘了一个,“看着!”指尖一动,柠婆顶端裂开一道细缝,随后破出一个不大不小的口子,仰手间,红汁从里面倾泻而出,从空中划起一道美丽的圆弧,慢慢流入她的口中。   他从未见过那般明丽的女子,静静地看着她,衣诀翻飞的红衣映入眼帘,勾勒着他的呼吸,好似天地都苍老了,他才小心地比划着,问:“你不怕我吗?”   “挺怕的!不过那是他们!”红衣随风而舞,带着衣袖上下腾跃,柠婆枝叶微微晃动,舒展着枝干似与她一同兴奋着,“他们说你是魔煞修仙而来,脾气折磨不定,性格阴阴晴晴的,不敢跟你一块儿。但凡他们害怕的,就是我喜欢的;但凡他们厌恶的,就是我所珍惜的;但凡他们要伤害的,就是我要保护的。而你集以上所有,告诉你,我很欢喜你。”   他好像感觉到心头一暖,冰封的内心有一点微微的裂痕,自他的生命里,她是第一个对他说,我欢喜你,终于不是讨厌了。   她对他说:“我是凤族的纳兰天萝,以后你的事就是我的事,有任何问题都可以找我。”   她对他说:“乾方,你在天界孤独一个,我也是。我绝对不会害你!以后你不可以伤害我!”   她对他说:“乾方,天界的神仙都是贼拉拉的坏,一肚子坏水指不定什么时候害你,你这么单纯一定干不过他们!从明日起我就教你一些简单的谋略,以防万一。”   他小心地打包着她的话,默默地熨烫着心里。平静的死水潭泛起一圈一圈涟漪,害怕着却不愿退缩半步,颤抖着一点一点匍匐而进想要抓住那一滴滴微末的光亮。   伴着每日晨光,她都会如约而至,虽然她教他识字,而她自己也不会多少,却教得异常认真。虽然她教他纯正的仙家术法,而她自己也施展不出完整的几招,却用心地会为他做对几个动作,开心不已。虽然她教他计谋兵略,而其实她自己也不会,却那样认真好像心中真地收着百万雄师。   他已经很少想着要去睡觉了,每每有一些刚晋升的小仙不知他身份,便会邀着一起去赴什么会什么宴,他也一概摇头。他只想把摘好的柠婆果,洗干净擦得一尘不染,摆在院子的石桌上等着她。她喜欢吃柠婆,他就每日为她准备着最新鲜的果子。   可是她好像很久没来了。   应该是七天多四个时辰又一刻。他默默看着桌子上的柠婆果发呆,果子堆积的太多,差点将他的头埋住。他从来只知道不开心的时候,杀人取血来抚平心里的焦躁,却不知道担心着一个人该怎么办?纳兰天萝没有教他呢?他眼瞳一亮,想到了什么。对了,她没有教会他呢!怎么可以消失不见呢?于是,地上的鞋未拾起,匆匆忙忙抱着一堆的柠婆果去找她。   可是刚出院子,忽然发现,他不知道她住在哪里?该怎么找她呢?他真的很着急,急得已经忘记了自己还可以探查气泽发现她的去向。   第一个有那么清晰地感觉!焦躁、急切、害怕却又无可奈何。   煞气卷起,黑色的雾气已经在手中凝成一团,却讷讷不知发泄何处?   猝然从院角的拐出传来低低地哭泣声。   是她,他知道一定是她!   飞奔过墙角,就看见她蹲缩在角落边,所有的心绪重回心中一样。他踉跄地走到她身边,弯下腰将她纳入怀中。   纳兰天萝抬起头看他,原本神采飞扬的五官挂满了泪珠,看得他心泛起莫名的痛意。她说:“这世间当真只剩下我一个了,爷爷走了,找不到了。”   在她的哭泣中他才知道,原来她和他一样都是被世道被抛弃着。她不知道她生于何处,养于何方。她的出生代表着不详,自她出世,凤族的王就此陨落。她是凤族的一员,却被族群所排斥。她恨着的这个地方,如今连养她护她的亲人也不在了,她不知道留在这里干什么?   现在你有我。他将她揽在胸前,心里默默对她说道。   他想他会一直陪着她的。   结果,她披着火红的嫁衣,要嫁给了别人。为什么呢?他不愿,不甘,她只能是他的呀!   那一夜,他将她抢了回来,他很生气地看着她,第一次那么恼怒为什么他不能开口说话,为什么不能开口问她为什么不要了他?他哪里做不好吗?那他改就好了,为什么不要他呢?   他将她关在了宫殿里不顾她的苦苦哀求。   日子久了,她终于不闹了,她说要她回去退亲可以,要她跟他在一起也可以。天后喜欢南海鲛族的歌喉,只要他去找来,自然能说服天后撤回赐婚。   她说她要跟他在一起!心里的皑皑白雪如遇极昼的烈日蒸烤,驱寒化春。真好。   他兴冲冲地摘了一院的柠婆堆进屋中,在她手心写下,“等我。”   如果他能再等等的话,或许还可以看见纳兰天萝的嘴角挂着的,“别去。”   但是他等不及了,他想让她真正地属于他。   波澜壮阔的深海地下,在鲛人的主场,汹涌的水柱不断,夹着诱入迷途的天籁,一击一击袭来。水涌在他们巨大的尾翼下变幻万千,如无敌神器。   他将千变万化的阵法蛮横地撕裂,四处寻找突破口。他是天生煞气,能将对手的兵刃吞噬于无形中,这是他的优点,也恰恰是他的缺点。水中作战讲究兵贵神速,乾方能将控制的尽量全部消化下去,但鲛人数越集越多,渐渐双方酣战处于较弱一方。   乾方欲抽身离去,却他们识破,将他团团围绕住,使他四面树敌找不到突破口。   明知道此刻强攻是最不明智的做法,但是他还是凝聚煞气想要强攻出破绽。   鲛人大惊,游荡在外围中间的一个黑鳞赤臂银发的鲛人扯下脖间的挂铃,铃铃摇响,越渐多的鲛人从远处游来,密密麻麻大有与他火拼到最后的决心。   他想,好像要见不到她最后一面了,不知道她有没有把柠婆吃完,会不会摘下来的时候把柠婆果洗干净呢?应该不会,她是马虎得过分的的丫头。他被鲛人喷出的毒水所侵蚀地全身发黑,失去了所有力气,待鲛人将他四肢绑住的时候,他想起她的笑脸,是那样纯净无暇。   他闭了眼,唇角勾起解脱的苦意,眼泪滚出眼眶,融在了一片汪洋之中。   ☆、柠缘婆娑三   黑鳞鲛人收了风雀铃,喉咙滚动间,鲛人们散去,留下动弹不得的乾方,任他慢慢沉入海底。,鲛人俯视片刻,眼神似略带惋惜,在一个如山盖日的黑影漂浮而来中离去。   怪鱼逼近,张着血盆之口网下过往游鱼,乾方徐徐坠下,成为怪鱼眼中的“大肉”。   乾方感受到它喷出的热流,俨然已经近在咫尺,腰身一紧,落进了一个娇软的怀抱中。   纳兰天萝卷着乾方的腰身,挥手一抽,将他拉回自己的胸前,红布洒动间,将大鱼生生击退,“乾方。”水中与陆地不同,他是混沌间形成的一团煞气,在水中会慢慢散化,最终成为一团气体,泯灭归于混沌中。纳兰天萝抢下乾方只是暂时拖延住他死亡的瞬间,本质上已没有多少差异。   见乾方久久未醒,纳兰天萝顾不上击打大鱼,急急出手护住他的肺脉。大鱼见有机可趁,瞬间张开大口将他们吞了下去。   等纳兰天萝反应过来,晚矣。出手已经失去了先机她只得抱着乾方,将他护好,顺着大鱼的食道落入它的胃中。   大鱼之前吞了一块巨大的珊瑚礁,沉于胃间未被化去,恰好也给他们有了落脚的地方。周围酸水翻腾,腐蚀过烂的鱼身、鱼骨好有一些不明的杂物漂浮其间,几欲催人反胃。   纳兰天萝强忍住不适,将乾方跌脚坐下,按上他的后背,为他驱寒疗伤。   乾方的气泽却越渐微弱下去,她只能抱着乾方,将所有的血气渡给他,“乾方,你不是要娶我吗?那你要活下去啊,你死了谁娶我呀!”泪水不听话地从眼角滚落下来,“其实你有想到着是场阴谋对不对?为什么这么傻呢?我不值得你对我好的!”   乾方手掌呈现半透明的状态,纳兰天萝疯了一般拼命将仙气输进他的体内,祭出箜隆箭射出大鱼的胃壁直刺它的心脏,“乾方,我爷爷被他们杀了,除了你我再没有亲人了。如果你死了,我就为你陪葬。”   大鱼感受到体内撕裂般的巨痛,晃抖着身子将腹部内掀起巨浪。胃内的酸水翻卷,好似怒吼的恶魔要将他们从珊瑚礁上拉下来。   纳兰天萝一边紧紧护扯着乾方,一边不断祭出箜隆箭朝大鱼胃壁射出,这一场不是他们死在鱼腹,就是葬在茫茫深海的战争,她不甘啊,为什么无辜的人想平静地活着就那么难,而一心想铲除异己的天界上仙们能心安理得地活着。   在纳兰天萝不断凌射下,大鱼的腹部终于破开一道口子,海水从洞口源源不断地涌了进来,纳兰天萝用尽仙气将乾方推了出去,“活下去!”   处于昏迷的乾方似乎感应到了她,费力的睁开眼,“天萝”他对她伸开手,想牢牢抓住她,却渐行渐远。   “天萝······”乾方终于能对她叫她的名字了,但是她再也听不见了,她把他圈界着推离出她的世界。她说,让他好好活着,可是没有她,他要怎么活下去?   乾方第一次意识到,原来他也是有这么无能的时候,眼睁睁看自己爱的人在危险之中,而自己却无能为力。   倏忽,他炸开她束缚的圈界,任水流冲击,落回纳兰天萝的身旁,“天萝,不要丢弃我。”   纳兰天萝停下攻击,箜隆箭随即消去,她忽笑了起来,泪眼婆娑,“傻瓜,你真的是傻瓜啊······”纳兰天萝撞进乾方的怀中哀哭不已,“我不值得你对我好!”但这或许才是最好的结局啊。   “不哭。”乾方拭去纳兰天萝的泪水,轻轻地安慰道。   海水涌进,填满整个鱼腹,圈界已经破损再不能修复,乾方拥着纳兰天萝平静地等待毁灭地到来。   突然大鱼一震,鱼腹被剖割开来,上官弦辕惊讶地看着纳兰天萝,惶惶不可置信,“我这么可能感受到你的气泽呢?这么会呢?”   但见他们已经奄奄一息,顾不得细想,将他们带回了天界。   乾方天生煞体,宿体于别的仙道修炼不一样,故他的伤也好得比他们好得快些。当乾方被上官弦辕救回后,天界担心他发现,他们抓纳兰天萝的爷爷来威胁纳兰天萝去诱杀乾方的消息败露,特意跑去夏坞宫探望,还给乾方带去欣喜不已的旨令,天帝已撤去纳兰天萝的婚配,将她另赐给乾方。   就在乾方兴奋地不顾伤势奔去找纳兰天萝的时候,纳兰天萝先来找他,“乾方,虽然天帝撤去了我的婚配,但我却不愿嫁你。你去找他们撤了这门婚讯,好不好?”   乾方感觉他一身的喜怒哀乐都被她控制着,为她而悦,以她而慌乱,被她牵着所有的情绪。他极力控制着自己,却依旧双目尽裂,近乎疯狂地扯着她的手,“为什么?南海之滨发生的一切,你都当只是一场笑话吗?”   纳兰天萝目光冷冷,“是的,我本不欲嫁你,是族长们逼着我与你亲近,取得你的信任,想将你谋害于南海。我只是被他们派遣来看你是不是死了没有,我根本就不是要救你!你明白吗?”   感觉被鲛人虐杀都比不上此时的破溃,他掐上纳兰天萝地脖颈,忍着痛,厉声问她,“告诉这不是真的,你这是被天后利用,不是你自愿的对不对?!”   话斑驳间的苍白,是想掩盖什么?炙列的爱亦或无望的恨,谁也不知道。   “你说呢?”纳兰天萝扯着鄙夷地讥讽,黑眸间冷地不愿让人靠近。   哀莫大于心死,乾方总算明白了这句话,放下手,往后踉跄了几步,眉间彻底失去了挣扎。半刻,嘴角掀起一丝残酷又疯狂的笑意,“至少你还是逃不掉。”   他还是听不见她的嘶吼,为什么呢?这样的结局?最后你应该会后悔的!纳兰天萝抿着唇,划出一抹无奈的苦笑,似解脱,又似被束缚着。   对乾方来说,这场婚礼来的太仓促,没有准备的时间,天帝下了旨,定了时日。太简略也太单薄的婚礼,不声不响地进行着。之于仙界,虽是匆忙了些,但勉强还算凑合。绵延天地的殷红长龙浩荡进行着,一方红轿的纳兰天萝困在其中,安静沉睡中。   梦里,有人对她说,“天萝,乾方是天界的心头大患,你若杀了他就是天界的功臣了,到时候谁还会伤害倒你爷爷呢?”   不对,爷爷已经被他们害死了,我已经没有爷爷了,我只有乾方了。可是我不能嫁给他啊!   他们用心魔控制了我,我不能听他们的!   那声音继续传来,有人在说:“天萝,你爷爷没有死。只要你乖乖听话,我们就放了他好不好?”   不!是假的,都是假的!   她在梦中痛苦地抵制,却一步步被那声音引导,跃入了无尽的黑渊中。   当乾方揭下她的红盖头的时候,看见她对着自己笑靥如花,紧绷的内心霎时柔软下来,他还是爱她的呀。   纳兰天萝着这一身的华丽锦绣的红装,几支发钗下显得面容越发娇羞。与平常的她差别太大,若不是真正把她握在手心里,就好似比做梦还不真实。   乾方愣愣地看着纳兰天萝,眼睛睁地痛到发涩也不敢闭上眼,直到纳兰天萝笑意盈盈地递来酒杯,他才恍然回神。   接过她手中的玉杯,仰头就要和喝下,腰间却猛然一痛。他低下头去看她,纳兰天萝手里那握着那把刀,脸色却一脸迷茫,无神地透过乾方望着他的后方。   止不住的煞气于乾方的体内源源不断地流出,他怔怔地看向她,想伸手将她纳进怀里,却再撑不住一头到在了地上。   等他在醒来的时候,她已经再也找不到了,天界的仙人们看着他像活见鬼一样,仓皇逃散,没有人肯告诉他,纳兰天萝去了哪里。终于她还是不要他的,他跌坐在了地上,泪水流了一地。   春去秋来,时间在云卷云舒中匆匆掠过,院落篱笆依旧,柠婆如故,好似未见,仿若未识,平静地不再起一点波澜。她终究还没有回来,罢了,不如离去,找个不曾有她来过的地方再做一场春秋大梦吧。   ☆、柠缘婆娑四   我提溜着凌潇出了洞府,这丫还一脸忧愁地望里面瞅,生怕里面的俩斗殴起来,他帮不上忙。   翻了无尽鄙视地白眼甩给他,我扳过他的脑袋,问道:“你有没有发现哪里不对呀?”   “早就不对了,看样子我得帮一帮天萝,不然一定会被乾方打到的。”凌潇撩起袖口,热着身,一副大干一场的样子。   我颇无语地赐了他一掌,“可安静下来否?”   他摔坐在地上一脸幽怨地将我望,眼角擒着泪,受委屈的小媳妇样点点头。   真是不打不乖,我就势蹲下,离他不到一米处,讲出自己的疑虑,“很多地方都有问题。如果说纳兰天萝靠近乾方的目的是杀他,为什么一开始不动手?设下圈套后,乾方明明可以葬在南海之中,为什么她会突然出现就他?纳兰天萝明明喜欢乾方却一直不愿嫁给他,为什么?乾方被纳兰天萝杀害后,为什么还活着,反而她被困在玲珑阁呢?最关键的是,官方版的说法,乾方不是被我杀了吗?纳兰天萝走后一定还发生过某些重要的事!”   经过我这么一提问,凌潇也安分了下来,皱着眉头沉思,“当年娉婷云子告诉我天萝杀了乾方,会被天界惩以极邢,我看到的乾方已经无生机了,才会被迫听从娉婷云子的安排。就时间上算,是他们成亲两年后,正常来说乾方应该在就死了。后来在五莽遇到乾方的时候,我也问过他,但他的魂识应该被谁故意抽去了,我问他,他一点不记得了。”   这就奇了怪了。当年乾方成亲时,我们俱在仙界没听说他受了伤或者已经死亡的消息;第二,显然乾方没死,但为什么他被纳兰天萝刺伤后一觉醒来,是几百年后?那么那时我伤的又是谁?   我和凌潇两两对望,看不出所以然。不期然,洞内响起“霹雳巴拉”的打斗声,我们忙不迭冲进去一看,他们斗得那个叫凶狠啊,不把山洞毁了,不罢手的气势啊。   我为山洞默默掬一把同情泪,你说你跟他们什么仇,什么怨,要这么被虐待。   洞口好似听见了我内心的声音,晃了一晃传来,“哗—当—哐当—隆隆——”洞口塌了了一半,沉睡的小妖们纷纷从洞口逃散出去,一边跑,一边扯着我的袖口往外面拖去,泪水不要钱似地奔腾而出,“祖宗,乾方大王是不是疯了?咋不上天打去!来祸害我们是几个什么玩意啊!”   我看着不嫌事大,还往前凑的凌潇,着实不敢他们说,“这是你们祖宗搞出的玩意,热闹不?”毕竟是五莽山的幼苗,我们五莽未来的建设者,该保护的,还是不伤害他们弱小的心灵吧。顿了顿声开口道,“咱去找找窜天猴,看能不能送他们上天吧。”   凌潇携着纳兰天萝,二对一,竟然还是打不过乾方,生生在洞内朝我求救。但我是那么随便的妖吗?你说要我救,我就得帮忙!妖的格调还要不要的?   于是我同小妖们欢快的在门外,磕着瓜子,看热闹。   天色渐晚,我对乾方的战斗力着实不敢恭维,虽然媳妇不舍得打,好歹打趴大舅子先嘛,再慢慢哄着媳妇,总归会哄回来的。策略不对!打得也忒久!   掐算下时间,双方交火,差不多弹药快用完。好吧,得换我上场了。大步踱进去,凌潇一脸愤恨状地把我望,嘴里还不停地骂骂咧咧,“你丫,没良心的。我被他揍得快毁容了,你竟然都不帮忙。”   可不是,主战的两位都毫发无损,就眼前这位瞎掺合的,被打得全身四处都格外地协调起来。恩,看得我心甚悦啊。   凌潇见我一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地凑热闹地戏谑,顿生恼怒,从较远的石壁上飞过来,扑上身就要撕咬,我趁各方都愣神的空挡,伸手一扫,将但凡能动的活物统统定了住。   “有话好好说嘛,动手动脚地多不文明呀。”我对着柠婆树上的乾方教育道,但委实不敢靠近他,只得幻出一把绢扇,不停敲敲凌潇的脑袋,对着石劈上的纳兰天萝继续说,“你们之间都只记得成婚当晚的事,再打下去也说不出所以然来。不如先暗淡淡过几天,等我从仙界   拿了往生镜,一看便知原委。别打打闹闹的,小妖们可受不了你们地摧残。”说完又朝凌潇爆赐几记扇柄,幻雾闪去。   往生镜此物乃是仙界的废物首选,一般仙君不要说摸,就连看一眼也是奢侈。一则是往生镜的用处不大,只能够通过它看见自身的前尘往事;二则对仙家的修炼有逆向性帮助;所以大家对往生镜的态度都保留鄙夷之色,早早不知将它丢弃在哪个小黑屋里。要找到它可不是一般地挑战那么简单啊!   虽我信誓旦旦地夸下海口将它“借”回,但还是略略有些紧张。没有了娉婷云子的掩护,九重天着实不好上。   但又委实想知道师父当初为何不要太子之位,将我造出来。自我被禁制在五莽后他又是这么渡过的这些年?当然还有天界所发生的种种到底是谁在捣鬼?   愈往上走,感觉浑身的仙绕愈盛。幸亏我恢复了仙体,不然单单走到一重天就得自爆而死。既然是做贼,就得有小偷的自觉性,要是我这么光明正大地走进去,不把我打成筛子,我就真是脑残了。想罢,捻成一朵祥云,慢慢荡过守卫地注视飘了进去。   前世曾带着上官弦辕去司命家看见过往生镜,当时我们看话本子时从书架上翻出来的。因着青灰的铜面,坑坑洼洼且铺着一本书籍的厚度的灰,索性将它搁在了桌下当了桌子的垫脚石,不知道过了这么多年还在不。   窜进娉婷云子的司命府,来来往往的仙侍不多,笼合七八颗,倒和在五莽山相比,显得冷清许多。溜入藏书斋,往生镜还是原来的味道,原来的配方,正正躺在桌脚下。   既然它这么忠贞不二,我也不想辜负它,从桌底将它救了出来。   往生镜收起间,突,听到娉婷云子的声音从隔壁传来,隐隐约约。我其实也不愿管什么闲事的,但蓦然听见“容笙”的字眼着实打了个颤,她又在整什么幺蛾子?   ☆、情敌生猛   神识探出去,却一点也摸不到他们的气泽真是活久见了,乖乖搞什么鬼啊?   正在怀疑是不是我得了妄想症的时候,娉婷云子的声音再次传来,“容笙,她早就不是你认识的她了,你还在执着什么啊······”   我紧紧抓住她的声律,瞬息后,被那声律带进了娉婷云子织造的虚妄之境中。   和尚翩翩立于繁星点点下,在她织出的幻境里美如泼墨画卷,僧衣飘动,佳人如故,美得怦然直击心怀。   情敌虐我千百遍,我待情敌如初恋,虽我做不到这句至理名言,但看到娉婷云子跟和尚呆在一块,还是蛮赏心悦目的。   “哼,既已把你抓来,你以为我还会放你回去······”不知他们之前在聊些什么话题,但和尚双手合十,向娉婷云子一揖的时候,她突然声色俱厉地大吼,“容笙,我不会让你离开我了······”   其实这种话还是不要说的好,很多话本子里的女主角说完以后,大多会发生一些了不得的事,比如。   我着实看不得娉婷云子无理由的狂妄,一股黑团射出,将她迷翻。   和尚甚为大惊地看向我,“凤邪,你······”   谁说的,不要跟恋爱中的女人讲道理,因为她就是道理!来出来,我请你喝杯茶。真真的至理名言啊。   我拍拍和尚的光头,颇为不爽道:“不好好待在灵隐等我八抬大轿拉娶你,竟然给我带绿帽,回家给我跪搓衣板去。”   说完拉上他的手要走,他却里在远处一动不动,“你······”   “我什么、我”我故作怒目状,拎出一段绢扇朝他挥了挥,试了几遍,确实下不来了狠手,只得恼怒地瞪了他一眼,“哼,看在你没有乱摘野花的份上,先放过你一马。”   他终忍不住“噗嗤”轻笑不已,伸出手温和地拂上我的头顶,舒出一口长气,无可奈就道:“你呀······”   我正要再牵上他的手,他却突然脸色,拂起的僧袍肆风飞扬,“凤邪,你走吧······”   猎猎的呼啸席卷着阵阵黑云而来,将所有的声音击碎散落风中。   天帝规于云层之巅,至上而下俯瞰,天兵列于阵前,纹丝不乱。雷鼓声、呐喊声、旗帜旋摆声在四周此起彼落。   “和尚······”我大喝道一声,绢扇腾腾而起,把他圈入结界当中。事已至此,我虽不知道为何会钻进他们划布好的谋局当中,却不愿信纳兰天萝或是和尚出卖了我,唯一之计只能暂时脱了困局再说。将结界越变越小,把和尚吸进我的手中,指着天帝怒吼:“容笙在我手里,若你敢上前半步,我就将结界捏碎!”   于云端的天帝一听却是不理会我的话语,挥开手,数万天兵散落我的四方,对着和尚说:“这就是你坚持的吗?现在她要杀你,你还要为她执迷不悟吗?”   和尚在结界坦然入定,最后不忘对我深情一笑,“凤邪,我自当信你,不论天塌地陷。”   “好、好·····”天帝怒极而嚎,“你既然要帮她,就不要我怪我大义灭亲。”   箭疾驰而来,蕴着磅礴的仙气,铺天漫地。   见过绝情的,倒没见过这么绝情绝意的连自己儿子都要“咔擦”,我小心翼翼地将小球状的结界收进袖袋中,对和尚安慰道:“天帝不要你,我还是很稀罕你的,等下咱们回五莽你当我的压寨大王好不好。”   我好好地安慰和尚的玻璃心,天帝却不愿接受被冷落,语意极含恨意,“楠笙,你以为这次还会给你机会再造杀戮吗?五千年前的血债,今天我要你连本带利地还回来。”   这些灯泡瓦数着实高,我好容易营造的氛围生生给我搅合咯。躲避开如雨的箭林,祭出利剑,指着天帝缓缓道:“这些年它一直没喝血,你若不放我离去,我当血洗。”   我这么好声好气的地劝他,曾经战场幸免的元老们个个躲远了些,他竟然不采取我的建议,冷然笑道:“凤邪你当仙界白过了这么些年吗?!好好享受这个,专门为你织的幻境吧。”   四方兵队鼓角落地,移步整形中列出一个生杀阵,徐徐扣出,将我封锁其间,看来他们是真的动真格的了,但我要不要动手呢?和尚虽说不介意,但他毕竟和天界密不可分啊。万一哪天天帝挂了,继位的还不是和尚!万一哪天那些矫情的仙人们揪着我的小辫子不放,可真真麻烦!   对阵中的天兵我也着实痛不下杀手,和尚说过,“要一慈悲为怀”。只得一个个将他们定住,不让他们乱动了。   收拾了阵内的几个小喽啰,我躲在阵内也不敢出去,于是两方陷入僵只得状态,我倒不打紧,不吃不喝惯了,和尚呆在结界里也能勉强撑几年,就是不晓得那些个仙人们能不能熬得住啦。   估计天帝也着实料不到我会像缩头乌龟一般,藏在阵内,一时冲天的士气萎坨了一半,只听他在阵外大喊:“毁阵······”   我去,天帝还是你毒,连自己的小弟都不要了!   熊熊业火肆起,我将天兵天将一个个踢出阵去,裹着结界等待着阵界轰然塌方,扰乱心智的时候,冲出去。   然,千算万算,唯唯算漏了最不安定的因子——娉婷云子。我虐情敌千百遍,她待我还是滋味不变啊~~   别的仙家早就远离生杀阵百米外,生怕被阵气所波及到,她却生猛地闯了进来,对我叫嚣道:“你害了容笙,还想逃出去。今天我就要跟你同归于尽。”   我委实没想到,她平时看着娇娇弱弱但力大无比啊,她飞扑进来将我抱住,我竟一时挣不开,只得大骂,“容笙在我袖袋里好好的,我害他干什么啊?”   娉婷云子却是一脸你害我情郎,我要你偿命的泼妇模样,“不一样!楠笙,他回不来了,我一定要你为他偿命······”   ☆、柠缘婆娑五   “我看你是真的疯了!”勉力挣开她的禁锢,我从袖口掏出结界球给她看了一眼,“他明明好好的,你洒什么泼?!”   她飞过来,劈手要夺,我只得照着她的后脑伸手一刀,将她打晕过去踢了出去。阵界愈燃愈损,我握好结界要冲出去的时候。脖间骤然一炙,幽紫光芒大盛,堪堪将我拖了起来与手中的结界分离开来。带我要伸手取回结界时,晶石猛然砸向我,随着刺眼的光大作,涵盖住所有人的眼睛,结界离我越来越远,我不受控制地晕眩过去。   再醒来,已经置身在五莽山中,书翠背着我往中莽山飞去,感觉到背上有声响,她高兴地转头对我说道:“祖宗,你醒啦!”   “我为什么会在这里?”这是这么回事,前一刻我还在天界虚妄幻境,后一刻会回五莽呢?对了,晶石!我摸向脖颈,石头安静地挂着。难道是做梦?我又翻了翻衣袖,往生镜被我找了出来。   “我也不知道,我被凌潇打飞了以后,往五莽山飞呢。就看见你挂在了树梢上,是我把你捡回来的哦。”她讲得颇为得意。   我抚额,咱说话能委婉些不?诚然和她说了也没用,只能摇摇头,无奈道:“去北莽。”   书翠很是听话的调了头,不一会便到了乾方的洞府门口。   我快速走了进去,见他们三还是保持着我走前的姿势,瞬间松了一口起,将纳兰天萝的魂魄收进囊中,碎了肉身。   还好乾方与凌潇被我封了唇舌,不然单单唾沫就可以将我淹死。我忍住他们眼底传来的怒火,将往生镜递到他们面前,在注以纳兰天萝的气泽,斑驳苍黯的镜面现出那一段段她的过往。   她是凤王的幺女,本不该降临这个世道,却被孕育了出来——在凤王陨落的时候出生,抢了母亲最后的仙气。凤王勉强生下她后,用尽最后的术法将她带回凤族,却被族长们认定是不祥之物。   不祥就不祥罢。她不屈凤族同类的欺侮,凭借自己想要努力地活下去,却是那么的难。就在她挣扎不动要放弃的时候,凤族的一位老族长将她收留门下。从后年月,她将老族长是为自己的爷爷,相依为命。   几百年后,当她长成了大姑娘,爷爷已经垂垂老矣,她听说柠婆果有织魂生魄的作用,于是常常去偷摘。   后来,误打误撞遇见了此生唯一想交付的乾方,她有想过与他一走了之的,但又舍不得离开爷爷。在恍惚犹豫间,机会一去不复返。终于天界发现了其中的不正常,抓住老族长威胁她继续靠近乾方,等获取得信任后把他杀了。   她这么舍得呢?但是不按照他们说的做,爷爷就会没命。她不敢再去见乾方,她说过不会伤害乾方的,怎么能伤害他呢?!   天帝见她久久未有动作,差人送来了爷爷的一截手臂。   她该怎么办?她蹲在夏坞宫的门外痛苦不已,她该怎么办?为什么她想活下去就这么难呢?为什么乾方是魔煞升仙呢?天!你真的一点也不公平啊!   谁能听见她的呐喊呢?没有。   几个月后,天帝等得颇为不耐烦,魔煞之体,就像炸弹一样按在天界,不知道什么时候会爆炸,必须要尽快铲除乾方。   惶惶不安中,天后想出了一个办法,将纳兰天萝赐婚给别人,如果乾方确实爱着纳兰天萝,说明他们的棋下对了,只要让纳兰天萝将乾方骗去南海,让鲛人对付他就好。万一乾方不怎么在乎纳兰天萝,那他们就不必将太多希望压在纳兰天萝的身上,可以再早作安排。   她收到老族长的另一只手臂的时候,终于去找了乾方——南海有鲛人,其声靡靡,若你能找来南海鲛族的歌喉,敬献上去,就能说服天后撤回赐婚。   看着乾方如小孩一样纯真的笑容,她大约觉得心已经死了,活着的不过是一具躯壳罢。等到救回爷爷就自杀吧!赎罪也好,去另一个世界找乾方也好。这个天界她待得太痛苦了。   她终于是等回了爷爷,但只剩下了一具尸体。   她突然觉得自己是那么的可笑,天界的人谁是能信的?可她竟然信了!   乾方没了,爷爷也没了,茫茫然天地间竟没有了她活下去的欲望。那就去南海吧,去乾方消失的地方找他。   汹涌地海啸,煞气弥漫的海面,她心头蓦然一紧,或许乾方没有死!她不知道哪里,来的信念,猛然跃进海中,往深出游去。   她还是在最后一刻找到了他,真好,乾方你还活着真好!她感觉心跳又回到了胸膛!大鱼的腹中,她看着他的生命体征一点点变透明,一点点地散去。为什么呢?命运一次次让她在绝望中收获到那一丝丝的希望,马上就要换取她更大的绝望呢?如果她痛苦的一生是早就被安排好的宿命,那么她挣扎还有什么用?   她用尽仙力将乾方送出去,至少没有了她,乾方不会再被厄运缠身了吧,乾方好好活下去吧,没有我的不祥,你会好过一些的。   但是乾方没有抛弃她,他抱着她,同归大海深渊,不离不弃。或许这才是一种美好的结局,她想。   可是她没想到她原来还有亲人,而且是上官弦辕。当她坠入深海,魂魄濒临消亡的时候,气泽产生了巨大的波动,这是临死的征兆。   上官弦辕突然地出现,将他们救回了天庭对她来说如同冥界一样的存在。   自她伤势恢复后,神识已经不能常常清醒了。他们对她下了禁咒——乖孩子,杀了乾方,你就是天界的英雄!   她唯一一次保持清醒的时候,去找了乾方。她想求他拒绝天帝的赐婚,却弄巧成拙让他加快了求娶的脚步。   那一夜,血红的杀意漫起,她恍然清醒时,发现乾方已经倒在了脚下。   终归是她欠他太多,不如就此消去吧。   她为他灌下柠婆,注入毕身血气供养他,凝出魂魄为他守阵,“待你醒来,我自散化于混沌中。唯以魂祭,愿你此后平安喜乐。”   往生镜中,纳兰天萝用自身的魂魄灌养乾方的伤口,且为保护他,幻化成一个自己一个乾方,迷惑天帝的眼线。   如此两年后,纳兰天萝的仙力耗尽,她将乾方盾化进幻境不让外界察觉,魂化成乾方的模样,魄变成自己去寻天帝,报已经将乾方杀了。   此后,天帝将纳兰天萝禁制在晶石内,误打误撞救下纳兰天萝最后的一丝残魄。   乾方醒来后,天帝意识到被骗了,在纳兰天萝的残魄中下了禁制,就等着乾方来救走纳兰天萝,再下命令将乾方暗杀。   我把晶石递到乾方的手里,解除禁制,“这只是她的残魄了,经不起一点损伤。还是让她好好在里面修复吧。”我原想除了纳兰天萝这个奸细,但看完往生镜也不禁唏嘘,罢了,罢了。   平日里冷傲不可一世的男人此时此刻却泪流满衫,哽咽地问我,“有恢复的一天吗?”   “当然,不过早晚而已。”或许是几百年、几千年乃至几万年吧,谁知道呢?我想了想,又接着道,“乾方,你知道的五莽山的灵力向来不弱,以后就好好呆在这里看护她吧。万一想打瞌睡不是还有你大舅子可以帮忙吗。”   见乾方不理我,也是该给他考虑的时间的,反正左右都不会离开五莽就好。我挑了乾方的一旁坐下,捡起地上还没有被打坏的苹果,擦了擦送进嘴里吃了起来,因是我为容笙哺以心头血长成的,我的气泽当中也应该有他的,于是拿起往生镜注入气泽,灰暗青铜的镜面忽又亮了起。一面面出现的是容笙的前世往尘。   ☆、大结局一   往生镜中,他是天界衣彩绝然的太子,少年无忧,翩翩不羁也年少有为,天界的上仙上神们对天帝的一些行为做法颇为不屑,却一致地对他赞不绝口,赏识有加。   只要等到容笙婚娶礼成,便可承袭君位成为新一代的天帝,但芸芸然各家仙女,他竟一个也不愿迎娶,急得天后日□□婚。被逼无奈下,躲进了自己编织的幻境,做了一场春秋大梦。   梦中,他是越国厷都平康候的嫡子,却神染重病,垂垂近死,后被高僧所救,成为了灵隐山容弦寺的明笙大师。   为救弟弟陵琅一命,跑去了五莽山找始作俑者。五莽瘴气奇特,他不容易破解只得等在山外,静候时机。   凤邪就是这样闯进了他的世界,她是五莽的山大王,虽看似野性难驯却至情至性,插科打诨中的灵慧加上眉间难掩的风流媚姿,慢慢占据了他的心。   他为了她放弃佛道,甘心沦为了她的信徒。山中的形式不比人间清明,凌潇跟她暧昧不清,宛城亦男亦女和她的关系也不清不楚,加之妖主闫凰、堕仙乾方也时时绕在她的四周,强烈的不安感充斥着胸膛。   后来发生了墨吟的绑架案,终于排开了两个,宛城脾性大变,五莽山众将宛城制服,也算推倒了一个,但是还有阴魂不散的凌潇。他觉得凌潇才是大麻烦!   终于他将凤邪治好后,问她到底是选他还是凌潇,但是可恶的是,她竟然支支吾吾了半天才说是他,他感觉这是对他造成了一万点的伤害。而她还纯真无邪地一点也不自知,在他的伤口上又扎扎实实地捅了一刀。他想他是应该找个地方好好抚慰一下受伤的小心脏,所以他告诉凤邪,等彻底想清楚了到底喜欢谁,再去找他。   他已经暗示得这么明显了,他认为凤邪一定会来找他的!但是,为什么在他离开的时候,凤邪都不拦一下呢?哼,没良心的!   山中不知年月,他等了又等,还是不见凤邪的影子。她是选了凌潇?不!好像从他出生开始,才没有受到过如此巨大的打击,他想他应该再去趟五莽,打折也好,批发价甩买也罢,总之他该让她考虑清楚。他即会练功打怪,又长得比凌潇好看不知一百倍,总该能打动一丝丝地她,然后就学着凌潇一般,开启不要脸的模式,大概她就会接纳自己吧,他不会让她离开自己的。   他一日日慢慢模仿着凌潇的言行举止,快要成功的时候,宛城突然出现了,还说什么奉了祖宗的命令来接他。   可能是他太开心了,竟没有发现宛城的躲躲闪闪,大概恋爱中的男人比女人的智商也高不到哪里去。他就跟着宛城一路风行,当他发现不对时,已经闯进了宛城,她说她是天上的司命,就闯进了她织的幻境当中。   幻境里,她不断输给他一些光怪陆离的画面,里面是凤邪绝望地呐喊,麻木地杀戮,悲凉地挣扎,忽而他的心钝钝地痛着,那是狂傲的凤邪啊,也有过那么惨烈地曾经。泪水留下来的瞬间,他还想找到她,再告诉她此生此世唯她不娶。   娉婷云子还在诱导什么,他基本听不进去了,因为他心心念念的人就在他的眼前。凤邪将娉婷云子打晕后,要带走他,却不知早就落进了天帝布好的局中。娉婷云子告诉他,从她到五莽开始,就计划要消除凤邪,她虽是佛祖座下的九品莲台,却是逆天所结的魂魄,本就不该存于天地间。他们布局已久,从纳兰天萝到她潜伏,再被逼回天界,剩下最后一招要得就是凤邪自投罗网。   再叫她离开已经来不及了,可是凤邪的第一反应竟然是保护他。这个笨蛋啊!   事情以不可预料的方向突飞猛进,最后他虽不明白为什么凤邪舍弃了他,但至少她安全就好。   凤邪再次逃出生天,仙界却紧锣密鼓地进行着攻打五莽山,他作为人质,随着十万天兵出征,却在凤邪的血洗中,趁乱逃了出来。   就是给他无数次的选择,他还是会站在她的身旁与她并肩作战。当五莽小妖地对抗,妖族地拼杀,仙界立于岌岌可危之境。他们以为赢了,要撤回兵力的时候,西方佛祖降临。为什么要将他们各自归位呢?他不愿!凤邪也不愿!不如一同祭于天地吧!此生此世唯愿与你同在!   大梦醒来,哪里有什么五莽、凤邪,又哪里有容弦、明笙。他跄跄然奔走与天地间,却再也寻不到她的半分影子,痴笑怒醉间不过一卷大梦中。   他如入魔一般全然不顾仙家的反对,承受每日的雷劫也要以煞气为引,求了佛祖的莲花座,又忍受天外天的雾瘴侵蚀取来三生池水。他们说他犯了天规要受削骨之邢,那就削吧,顺便将太子之位也还回去,不用再妨碍他了吧。不顾极热,极寒。赤水的白日焰火,南极冰域的紫薇雪,加上他的没日没夜的气泽凝汇,心头血地灌养,终于他看见了她,好似心脏重新回归一般。   往生镜将他的过往一帧帧浮现在我的眼前,像在向我抗议着我的存在给他曾经带来多么大的磨难。明明可以当成浮梦一场,过眼云散,他却深深地埋在了心底。明明可以是九重天上位尊天下的少年,却历经劫数,自救妄谈,心疼那个偏执而深的心魔,念念执着。   明明要笑这个傻瓜的,泪水却不知不觉流了下来,朦胧打湿谁的心。   “祖宗,你哭了?!”好似看到了不得的大事,递过手绢的同时用极夸张地语气唤来被定僵麻的凌潇。   我揉揉眼角,极力控制好心绪,沉定波动后,对凌潇说道:“五莽就要迎来大劫难,你安排下人手带着他们逃命去吧。”   “那么你呢?”他不是很放心地探究。   眼睛一眯,扯着唇部傲骄一笑,“我如今仙气附身,要躲起来是轻而易举的事。你先把大伙安置好,我就会来找你们的。”我又郑重地看着书翠,一字一顿地说道,“书翠,跟紧凌潇,别让他犯浑,知道吗?”   透过往生镜,我还看见了,原是天界那一团白,跟着凌潇转了一圈又一圈的轮回,终于找到了我们。这个小傻瓜啊。   “知道,祖宗。”书翠重重地点下头,带着誓死不悔的决心。   凌潇带着书翠前往个个山头,沐阳之中远去,远处峦峰层层,蔓延的瘴气越发浓厚,我祭出利刃,剑指一方,“我不信命,若我们的宿命早已写好,我便覆了宿命。什么天机,什么道法!我自主沉浮!”   凌潇带头率领着五莽众妖群,逐步撤退,在乌云笼罩前全部退离完毕。   黑云密卷而来,遮天盖日如墨砚停留在了五莽山的上空,云间排列着乌泱泱的天兵,两侧锣鼓有节奏的震动着,中间天帝及一干位高权重的老臣往下张望。   “报——天帝,经探测,五莽山中未见一妖。”   “天帝,凤邪确实诡诈,估计她早有察觉,带着妖众已经逃离。”   “当初我们就应该趁机攻打,听月老的叨叨排练了阵法,到头来白忙活一场。”   “唉——司命,你不要明里暗里地针对我好吧,我这么建议完全是出于万全的考虑······”   月老一发话,一部分仙家立即附和,以幽冥司主开话道:“就是。我们加强训练是为了避免更大的损失,当年的楠笙是何等凶狠,凤邪更是有过之而无不及······”   “好生不要脸,自己贪生怕死······”   “好了,不要吵。”左右两边各抒己见,外部攻略没拿下,内部斗争就要打起来了,天帝大喝一声,打断他们地争吵,“五莽不可能在严密地监控中消失不见,唯一的解释是躲进了结界里,让他们再仔细审查一遍。”   “是。”   我附在天兵小哥的身上,在他们争吵不休的时候,化身铠甲银刀的天兵隐身盾入列阵中。   一个一个阵法寻去,终于在末尾的几个中发现了他。   “和尚······”迷雾化出,阵前的几位小哥皆闻而倒下,我劈开阵眼,阵法应声而裂。我抓起和尚,要带他离去。   他却僵立在残碎的阵中,不动一步,“那日天界幻境,为什么你要丢下我?”   “这件事以后再跟你解释好不好!?我们先离开这。”   残裂的阵壁外,有几个巡逻的天兵渐渐逼近,我不得不出手将他打晕。   但他猛然向我靠近一步,躲开我的偷袭,向我淡淡笑着,“小笙,你终于回来了。”   被那久违的笑容迷惑了心神,等我反应过来的时候,腰间多了一把短刀,炙热的黑气自体内蔓延开来,封了术法,“和尚,你被天界下了禁制,根本不知道在干嘛,快清醒过来啊。”   “小笙,师父带你去看樱花好不好?”和尚一步一步向我靠近,空洞的双眼一片茫然,独自言语,“小笙······”   体内术法逐渐被剥离身体一般,勉强忍住痛意,抽开和尚的神络,果然一丝紫黑的瘴气印在其间。将瘴气吸开,另一股气息从和尚的喷腾而出,那是容笙的气泽!   这是什么情况?明明往生镜中没有这一段的!   我愈封锁气泽反而泄露地更快,气泽是与生俱来的,与宿体、魂魄密切相关,但没道理在都不受损的情况下,气泽离体的事情啊?   气泽如蒸汽般腾腾升延,吸引出天界的注意力。   我再控制不住和尚的气泽飞离,加之体内的毒物四散,再撑不住,跌下云端。   是了,我与容笙陨落天地间,那不过是容笙的梦境,再真实不过虚幻一场。但现实终归是现实,五莽形式会变,我会变,包括和尚他也会变。   往生镜中是浮云幻影,容笙还是容笙,我却不是真实的我。现实中,凤邪是真实存在的,而和尚不一定是容笙啊!   那一场荒枯的时光,焚道灭渡的天劫中,容笙怎么还会活着呢?和尚不过是他天劫下的残存气泽,落入了人界肉身上得以重活。   自天上坠下,我眼睁睁看着上方的和尚气泽散尽,幻化成另一幅我认不得的模样,大概这才是他真正的样子吧。   凡事种种,不过是我徒生的妄念罢!   雷声轰隆而下,笔直向我袭来。罢了,没有容笙,活着也不甚有意义,不如归去。   就在我闭上眼,闪电已经挨在我身上的时候,脖间幽紫的晶石光泽大射,将我团环起来。   云端的仙人们诧异地目睹着不可思议的一幕,千百年来竟遇到了这种奇事,竟一时忘记的攻击。   只有最中间的天帝脸色凝重,见到晶石紫光大放的时候,神色一变,突然离了仙群,向紫团飞出,“容笙,不要·····”   谁在喊容笙呢?又是一场春秋大梦!他啊,早就不要我了!把自己缩成更小的一团,窝在无边的幽紫中。为什么要流泪呢?原来,死了还是有感觉的。   ☆、大结局二   “楠笙······”   渺茫的声音似乎从天际飘来,在耳边回旋不停,“小傻瓜,我怎么会不要你呢······醒醒······”   好似听到眷念地召唤,茫茫然睁开,他好像从另一个世界姗姗而来,像迟到了某种约会,站在那一头静静地了望。   “容笙!”即便是梦,也不愿再醒来了!那相思入骨的疼痛,我一刻也不愿再尝试!   “傻瓜,该醒来了。”那抹温柔离我越来越近,只要我一伸手就能够到,我扑过去,却穿过他的身体,到了他的背后。   蓦然回首,他眼角的泪珠已经滴进了尘埃中晕化了一块紫雾,抿着嘴唇,半勾出笑意,“醒来吧!回你该回的地方。”   “有你的地方,才是我该回的地方!”泪水留下,我一转身却还是抱不住他。   “楠笙,看看外面吧······”他衣袖一挥,五莽山下岩腹中结界里妖声喧哗。   凌潇站在高台虽被书翠阻拦着,却不停的用刀砍着壁界,对着妖群大喊:“五莽应谁而兴?这几百年间是谁保你们一方平安?护你们衣食无忧?她不是你们的同祖同宗,却当你们跟家人一样!如今她有难你们愿做缩头乌龟吗?”   “不愿!不愿!······”   局势完全不再乾方的掌控之中,小妖们拿着手中的武器不断砍向壁界,虽全力威压,但小妖们完全已经发疯,乾方不得不抢过凌潇手里的刀压制住他,“局势尚未明朗,你能单单看得凤邪被紫气控制,就能说明什么?”   “你若贪生怕死,放我出去便可。你们可以不管她,但凤邪就是我的命,她死我便亡,我绝不允许她死在我的面前,不准她死在我前面!”凌潇在乾方怀中奋力挣扎,通红的金眸布满道道血丝,眼眶内含着几乎祈求地哀呼,“乾方,他们不了解,你还不懂我的痛吗?当天萝身处于危险之中,你会袖手旁观啊?放我走吧——”   “如果是天萝,我绝对会出去救她,但凤邪把你托付给我,你也该明白她的······”   乾方制住凌潇时,其他小妖们已经打得结界出现一道道裂缝,不多时,随着“嘭”的一声,再□□已乏术,小妖们纷纷涌出地面去。   镜面一转是天兵天将和小妖们厮杀的场面,紫雾外是天帝和乾方的对决,娉婷云子和凌潇的相互搏杀。   “以前玲珑阁的老人们常说缘定生根,谁都翻改不了那累世的宿命。但凤邪命运流转,即使再卑微的梦想,有勇气,也该实现的对不对?世间万物地存在没有对错,你该去证明自己的。你回去吧······”   紫雾散去,再伸手,他的气泽消散在指尖,带着最后的气息泯于幻境,“容笙······”天地悠悠,谁嚎啕崩溃,怆然泪下。   摇晃地站起,趔趔趄趄走出去,不断掉落的血泪这么也擦不干净,却突然间觉得十分好笑,也当真笑了出来,“哈哈哈······”   “小心——”我木然地转头却发现凌潇横在我的后面,娉婷云子的长剑直刺入他的心肺。   “不······”仰天嘶吼,远处传来书翠的哀鸣,转身化成巨大的白□□妖,扑袭向娉婷云子,还没有逼近已经被娉婷云子的云水鞭抽得劈开肉绽,几鞭下去将书翠打下云端,坠入一片焦土中。   “祖宗——”好似从地底下飘渺地传了上来。   “祖宗,您今日救了我孩子的命,以后我就拿命还你······”   “祖宗,我觉得咱还是得去学学什么叫‘节操’啊······”   “祖宗,要是以后凌潇敢欺负你,我就咬他······”   “祖宗,还能找到你们,真好······”   “夙夜不知尽处,你从冰岩里出来,就该放肆不羁,自由天地了。那便是凤起云天邪妄澜生了,从今日起你就叫凤邪吧。”   “凤邪,前世是我对不住你,今世就当还债吧,不必感念我什么,就当我是你妈就好······”   “凤邪,你个没良心的!又让我背了什么黑锅,黑虎家的为什么一直追着打我······”   “凤邪,我们好不容易躲过各种危险,成为五莽山的山王。我想护你一世平安喜乐,让你日日没心没肺,肆意天地,可是闫凰、乾方、和尚我打不过他们,你如果喜欢上他们,我担心你会受委屈······”   “凤邪,活下去啊——”   “凤邪祖宗,快来!我舅舅的隔壁邻居的老奶奶的儿子的哥们给我带俩好吃的,我留着给您呐······”   “凤邪祖宗,快跑啊——”   谁的依恋至今还萦绕耳旁,却是上穷碧落下黄泉,茫茫两处皆不见。   凌潇在我背后失去了最后一点气泽,娉婷云子鞭鞭下手,肆意的痛意散漫,我却致死不愿放开凌潇的尸体,怕任由他坠落地上的那一片无边业火中。   烽烟四起,冰冷的铠甲无情地挥着屠刀,鲜血如滂沱大雨般四溅,血染红了乌黑的云彩。在一片浓殷笼罩中,往日的生意盎然的葱葱茏茏不复存在,那时的安详宁静被焦灼地杀意笼盖,雷声,呐喊声,兵刃交接声,术法互相缠斗声,以及兵刃切割宿体的声音,一道道交织出无声的哀鸣和满目的疮痍。   “恰恰用心时,恰恰无心用。无心恰恰用,用心恰恰无。楠笙跟我回去吧!你所爱的,所珍惜的,信赖的,一切皆为虚幻······”   是啊,我所爱的,珍惜的,信赖的,不过都是虚幻!   那年莲台化身成人,狂傲不知愁滋味时。与佛祖里下赌约,尝遍世间欢喜哀乐断肠愁,不憎不怒不怨不伤,做到心无一物,一物亦无心。   那些爱过的,拥有过的,眷恋的,是虚幻吗?   眼角的血水倾泻而下,仰头看向殷虹的天幕,“哈哈哈······一切都是虚幻,哈哈哈——”   娉婷云子的云水鞭再落下时,自西方传来靡靡梵音,红云化去,变为一片洁白。金光地辉映下,他们手中的屠刀纷纷化作尘埃散去。   佛祖自上而下俯视众生,“天帝,你家的事我不会干预。只不过这小莲花是我的莲花台,加上当年她犯下的罪行,从之前到现在已经惩罚够了,是时候,需将她带回去。”   “是。”众生立于之下,无不心悦诚服。   “小莲花,你可悟?”   我双膝跪下,十指合于胸前,凄然一笑,“佛祖,我悟了。”   “那就随我走吧。”   “佛祖,我还有俗事未了。可否复我法力,了解尘缘再走。”   “好。”   金光盛盛开合,眉间一点灼而不热,巨大的法力如破洪荒蛮野,灼灼而来。   “以我之力,唤混沌之境,容笙归来矣,归来矣。以我之念,唤芸芸红尘,凌潇、书翠,再入轮回罢。以我之命,唤杂杂五莽,众生魂魄重聚,孕载兮,孕载兮。”   天地悠然兮,不见故人兮,惺惺悲凉间,惶惶不安心。浮屠繁华息,青史下笔矣。浮生过忘兮,旧事云烟矣。   恰恰用心时,恰恰无心用。无心恰恰用,用心恰恰无。我所爱过的,拥有过的,眷恋过的,对我,不过一闭一睁眼,人间游戏一场。而他们是那样的真实的存在过。   那就用我来祭这段蹉跎的轮回,轮回重生吧。 作者有话要说:  《三生三世仙上劫》很快就要结尾了,一部下来,真正的男主容笙没出现过几章。小五打算将他放在《三生三世仙上劫》的下部《妖莲艳艳尽浮生》中大量描写他,就单单容笙与凤邪的爱恨纠葛,会在2016年底前完结,谢谢大家!   ☆、大结局三   容笙自历劫而归后,四海八荒的仙君们纷纷前来道贺,沉寂的天界也终于打破几百年来的荒默。   如今神佛妖魔六界签了什么五莽什么护协议,倒相处得一派和谐,偶尔出个作奸犯科的,在众家要摩拳擦掌而上时,却发现不是乌龙就是赶过去太晚了。所谓的恶犯,不过是人家偷了隔壁的肥皂,已经被殴得痛哭不已,直喊着找妈妈了。   不过是去渡了一次劫,世界的变化太快啦~~容笙表示,本宝宝快跟不上时代的步伐了!   不复以往的笙歌燕舞,除了能闻到花香绵绵,天界着实安静地不像话。闲来无事,四处溜达溜达。   容笙也不知道为什么会踏进荒废残破的凤止宫,但见如巨壁一堵横立其间,一粉衣少女窈窕隐于其中,霎时感觉心突突直跳。   她是水麒麟族的公主,与容笙浪漫邂逅,一见倾心,成为天界的一段佳话,天界便和水麒麟族通了约,定下了未来天界的新一代天后。   金光硕硕的大殿,佛祖坐在主上方,喃喃教诲不绝。位下右侧的小角落里,一角粉衣的少女枕着墙壁,砸砸嘴,睡得悠然自得。   “咳,小莲花。”庄严肃穆的大殿,忽被一种莫名的尴尬笼罩,佛祖颇为后悔地带回这个业障。自她回来以后不是睡觉就是睡觉,要不是他还镇得住场子,估计都能刮起一阵睡觉练习的黑旋风啊。   “恩。”莲台睁开睡眼朦胧的眼,颇不爽地望着坐上的释迦摩尼,“咋?”   佛祖忍住不冲她砸东西的冲动,按按跳动的青筋,咬牙道:“前几日罚你的经书都抄好了?”   莲台歪着头,费劲想了半天,犹豫道:“可能写好了。”   手中的经书还是没有幸免于难,从释迦摩尼的手里飞到了莲台的脑门上,“什么叫应该?去给我拿来看看。”   “哦。”莲台低着头,表情颇为不快,“你又不是不知道我脑子不好使,还往我头上砸!”   释迦摩尼再不顾如何形象,卷着一本经书,指着莲台破口大骂,“不要给我装可怜!丫,我扔的东西,用多大的力气我还不知道?”   佛祖还未骂完,她突然身子笔挺地倒在了地板上,殿下的罗汉们个个吓得一身汗,跑上去要将她扶起。   却听释迦摩尼在座上大喊:“别动,这就是人间所说的碰瓷,谁扶谁倒霉。”   顿时众人了然地点点头,坐回了原位。   佛祖瞟了一眼莲台,忍住怒火说:“小莲花我给你三秒,你丫要不起,我让你永远不起。”   莲台火速从地板上窜起,不快地嘟囔:“佛祖,你的心胸忒不宽广了。”   “你给我滚。”   咆哮声从大殿上方传过,震动着所有人的耳膜。   她果真化成了小火球,一滚离去,潇潇洒洒不带走一片云彩。   到达后苑,走进莲花宫的花园,一眉清目秀不过十五六岁的小伙正坐在案前奋笔疾书。   “阿傩,三百遍的经卷都抄好了吗?”   来的不正是被佛祖轰走的莲台吗!人未到声先到,阿傩抬眼才看到她踱过曲廊,绕过假山,   每一步踏着艳莲而来。   阿傩拉着个苦瓜脸,一副被□□后的凄惨,“莲台姐姐,要不咱找佛祖商量一下,让他打个折吧。这么多的经书,臣妾真真做不到啊~”   “哼,求他,得了。回头他不再往上加啊?”莲台走到他身边,随手从兜里掏出一本看不清面貌的本子扔给了他,又变出一条躺椅,大大咧咧坐了上去,“知道你辛苦,我从人间刚刚搜刮来的话本子,据说是最新流行的哦。”   阿傩的苦瓜脸瞬间艳阳四射,扑上去,抱住莲台的胳膊一顿卖萌,“就知道莲台姐姐对我最好了,以后就是让我再抄九百遍的经书,我的腰也不会酸,手不会抽筋,腿不会麻了。”   莲台睡眼半开,敷衍道:“知道你最乖拉,下次我给你带人间的糖葫芦好不好?”   “真的吗?莲台姐姐,人间好玩不?糖葫芦好吃不?下次你带我出呗?”   “疼疼~小子,别拽我胳膊啊!人界啊~倒也有好有坏吧,比咱们热闹些,东西也多。你知道不,人间的猫特别可爱,一次啊,我和上官弦辕还捡过一只受伤的猫呢?本来她也可以成仙得道的,不过她傻,跟着我吃了很多苦,最后还被烧成了烤乳猫呢!你说她傻不傻······”一颗晶莹的泪珠从眼缝见滚落,还没来得及擦去,又有一颗,一颗······   “莲台姐姐,醒醒有客人来了。”阿傩在一旁轻轻摇着,想把她叫醒。   温润的男声在一侧轻轻响起,“既然佛莲菩萨在休息,那我们改日再来拜访吧。”   “容笙——”她猝然打开双眼,映入眼帘的是一位异常英俊的男子牵着一位巧笑嫣然的貌美女子。   “啊——”她躺在榻椅重重伸了个懒腰,淡淡开口道,“容笙太子怎得有空,到我西方世界转悠啊?”   男女颇有礼地向她行了一礼,才开口道:“因下月是我们天界的大喜日子,但不知为何仙界百花绽开,却独独芙蓉未见声色,且前段时间芙蓉仙子去人间渡劫去了,所以只得来叨扰佛莲菩萨了。”   “什么喜事啊~若是不大不小的屁事事,老子擦不乐意往外跑一趟”   “菩萨。”倒是那名女子开了口,声音似莺娇啼,“下月是我和容笙的大婚日,想着能看到百花齐放······”   莲台堪堪从榻上跌了下来,打断了她的话,阿傩忙上前扶起莲台,“莲台姐姐,你没事吧?”   莲台在塌间重新坐好,手掌捂着唇间不住地咳嗽。半晌,才止了咳,喘息不止。   容笙见她如此严重,不有担心道:“佛莲菩萨若是不嫌弃,天界倒有几幅止咳嗽的好药······”   莲台挥挥,苦笑一声,“老、毛病了,不碍事。你们说的事,我自当同意的,就等仙君寄来请帖,我就会登门来打搅。”   “多谢。”他们异口同声地开口,还不忘恭敬地行礼以示意感谢。   见莲台闭了眼,阿傩迅速打了礼,请他们出去,“二位,我家姐姐身子不好,不便招待您们,还请见谅。”   “是,我们叨扰太久了,告辞。”   “请。”   其实莲台颇不喜欢那女子穿着同自己一样颜色的衣服,但又不好发作只得隐忍住,却听见她的一声惊呼,“容笙,这是什么呀?好漂亮啊!”   抬开眼皮,却见她指着结魂织魄飞舞上空的紫色莲花灯兴奋地看着,“容笙,这盏莲花灯好好看啊!要是我也有一盏就好了。”   容笙在她身侧颇显为难,“这个······”   莲台倒没什么感觉,反而是阿傩颇为不快地盯着那一身粉衣,“那是莲花宫的至宝,不会送人!”   “可是人家好想要啊!佛莲菩萨,你们佛界有那么多的宝贝,这个能不能借我几天啊?我愿意用任何东西交换!”   “胡闹!”容笙这次倒显得有些怒意,想再出口教育她几句。   好似回到了曾经凤止宫的岁月,那时的容笙也是这般既严厉又宠溺,心里木然苦了一下。唇角荡开涩涩的笑意,“若仙姑喜欢,借你两天也无妨,只是的记得按时归还。”   “真的?谢谢你!”女子高兴得忘乎所以,兴奋地飞上去,将莲灯采下。   “莲台姐姐——”阿傩瞪着双眼急得冒火,看见莲灯被采下,就要冲上去抢,那是她的命啊,三魂七魄俱吊在里面,她怎么可以随意借出去!   莲台拦下阿傩,微微摇头不许,阿傩气得跺脚离去。   容笙看着她低头的一瞬间,似乎在哪里见过般,泛起莫名的熟悉感,“我们是不是在哪里见过?”   莲台注视着阿傩远去的方向,听到容笙的声音晃然转头,呆木一愣,忽浅浅笑开,“或许哪里见过吧?!”   那莫名的熟悉敢愈发强烈,他还想再问,却被拽了一把,“容笙,好看吧?”她将莲灯化小别在发间。   思绪一时被打乱,容笙不知该去哪里捕捉那缕感觉,一时懊恼,“好看。”   “既然我答应了你们的事,自然会办理。我要休息了,你们请便吧。”她转过身,一步走去,脚底生出一朵灿莲,步行无数,开出一路的芳菲艳色。   天空骤然飘起无数莲花雨,形成一道孤鸿引着他们往外走。   “容笙,莲花雨好漂亮啊,我们成婚那天,能不能也下一场啊?”她挽着他的手,扑闪的明眸中闪烁着名为期待的光芒,一身粉衣显得格外娇嫩。   “好。”他回头凝望,渐远的莲台,犹如彼岸莲塘,宛在水中央,似见似隐。在她消散的地方,缓缓抬头望向那一道翩虹,好似下着谁的荒凉。   “容笙,你在想什么?”   “哦,没什么。”   离去的一双背影甚为和谐,莲台静静立在他们身后,注视他们越行越远,直到消失,遣开了嘴角,绽开浅涩的笑容。   ☆、大结局四   那一日是仙界天帝的第一天登基,也是他的大婚之日。   凤凰鸣天,缭绕九州,腾腾的祥瑞光照大地,仙界彩旗飞舞,仙人往来络绎不绝,到处的声乐,四方响着福奏,百花开尽,万兽纳吉。那盛大的场面若不能一见,算为一桩遗憾啊。   观音从院外走进时,着实被大大的惊吓了一番,能把佛祖气得吐出三升心头老血的万年祸害精竟安安分分地坐在案椅上抄写着经书,她慢慢走进一看,被惊醒的心又暗淡地睡了过去,丫,她哪里这么乖乖听话,抄什么经书呢?   “待到山谷开满枝桠的时候,你的前世许了谁?蹒跚而来的一笔一画,枯萎着老去的年华。我在山顶歌唱啊,乱了谁的袈裟?也曾落花,也曾桃花嘉嘉,误了一世花嫁。风起时,落衣倾哗。”观音抢过莲台的手稿,朗朗而出。   莲台也不恼,唇边半翘,轻笑一声,偏头问她,“怎么样,我有才吧?”   观音不屑地“哼”了一声,颇为不满,“丫头,今日是天界的大日子,你们都不陪我去看看热闹。”   莲台小心翼翼地接过纸绢,也不理她靠上椅背休憩。   “丫头,你最近是怎么了,恹恹的,少了点精神啊。”观音凑近她身旁,细细地查看,“算了,你呀,还是好好呆在这里疗伤吧,万一出点什么事,如来不可得疯掉!想当年你祭以自身救五莽的时候,我们花了多大的气力救你?想想那时你魂魄散化,焚躯残留时,我们是多么心疼啊!你看佛界就你一个宝贝,干嘛学着仙界去渡什么劫啊?渡得一身伤回来,真真当时我们剐了仙界的心都有了,下次不得这样任性啊~~”   “对不起。”   “什么?”观音自絮叨絮叨没听清莲台讲了什么,不由一问。   莲台冲她虚弱地一笑,“没什么。我刚才说,有你们在真好!”   “那是。”观音傲娇地眯眯眼,抬头仰脸,一副得意模样。   突然神色一变,紧盯莲台,视线不放,“丫头,莲灯呢?”   “啊?”她揉揉眼迷茫地抬头,忽然裂开嘴笑道,“丢啦。”   “你说什么?”观音难以置信地问,“那是你的保命符啊!你扔哪儿啦?”   “恩,太久了忘了。”她难得迷迷糊糊地半睁眼,带着一丝撒娇的味道说,“你们就不要骗我了,我寿命已尽,能熬到现在已经不易。还有整天装作被你们骗到的样子,委实痛苦。还要时时看着莲灯,倒数着自己还能活几天。很痛苦的!”   “你——你······”牵制着莲台的宿体汇气输入,一边被气得连连说了几个你,“好样的!”   “真是学会了在我们心里剐刀啊!莲台——你好样的!”   探得她的神识愈发薄弱,恐是大限已来,顿时又急又怒,嘶声大吼:“阿傩——阿傩——”   “在。”少年出侧殿溜了出来,脸颊上还留着一抹没来得及擦去的墨汁。   “我不是让你来看管莲灯的吗?你是怎么看的?莲灯怎么没了?”   阿傩从来没看到过观音生气的样子,每每遇见总是扯着他叨叨不停,哪里有这般的凶神恶煞。心里一怕,将莲台对好的对话忘得一干二净,还没封住嘴,就麻溜得往外蹦,“是仙界的容笙他媳妇借走的,她说好看,就借几天就还。”   “什么时候接走的?”   “上个月。”   杀气一现,“你没拦?”   阿傩脖子一缩,“拦了,莲台姐姐拦得我!”   “她没还?”   阿傩经不起恐吓,隐隐欲哭,憋着哭腔,委屈道:“她说等婚礼一过就还,我想,也就几天了,也就······”   “你——哎呀我的心,这么这么痛呀?两个业障啊!”观音捋了捋心口,吐出一口浊气,挽了袖子,掏出一把菜刀,踢了阿傩一脚,“你快点去通知如来,莲花宫出大事了。”她又转头狠狠盯了一下躺在榻椅上的莲台,终不忍说什么狠话,叹了口气,“你一定要等到我回来,知道不?记得你是为自己活着的,过去的全部都与你无关了,不用拿曾经为难自己!”   她安静地缩在一侧,淡淡笑道:“好,我等你,早去早回。”   待观音离开,天空下起了滂沱的芙蓉雨,交织落下,形成了一根根的花藤,密集地伸向远方,不一会儿,就将阿傩绑地严严实实扔到她的面前。   “莲台姐姐,咱们不玩了好不好?观音说你病得很重,你一直骗我!你放开我吧!我找佛祖给你治病好不好?”   莲台轻轻低头,强改的面色终于显现出没有血色的惨白,她将阿傩放置榻椅上,自己踉踉跄跄走到了案前坐下,“阿傩,你知道吗?我能活着见他回来已经很幸福了,没什么遗憾,你也不要为我难过,曾经走过的路我半点不悔。”她轻轻抽出那副纸绢,在空白的地方细细地描绘。不多时,一幅莲池靠着樱花树,树下男子温柔抚摸着手中的一团白,目光眺望远方的画便完成了。   她小心地将脸颊放在一人一兽的中间,嘴角洋溢着幸福的微笑。   天地间,莲瓣如白雪一般飘飘扬扬,纷然而下,好似踩着她与容笙的约定,前来祝贺一般,煞是好看,煞是美艳。   阿傩,躺在半米外的地板终再也爬不动,痛哭起来,案桌上的人,没有了半点生气。   观音来到容笙的面前时,突看见漫天而降的花瓣,猛然拾起花雨,捂着胸口大哭,“莲台,你又骗我!你骗我!”   往前,热闹的锣鼓声将她的悲痛,淹没在了一阵阵嬉笑间。   容笙看着忽来的莲花雨僵滞在了原地,再听不见他们的催促声,看不到满目的红色,只有那静静飘舞地芙蓉花,从天上落下,滑过指尖,坠入人间去。他是不是忘了什么?沸腾的人海,欢笑奄奄,为什么他感觉,这天地之大,却独剩下了他一个?   雨花纷纷扰扰地坠入人间,失走迷路的精灵在半空中打旋着,转啊转啊,不知该飘往何方般迷茫,最终散于不到地面几米高的地方,慢慢化去。   “奶奶,你看这是什么呀?”   “这个啊,是芙蓉花呀!”   “奶奶,为什么天会下花雨呢?以前都没有过呢。”   “这个啊。”平旷的山坡上,一个佝偻着身子的老奶奶拄着拐杖,抬头看向红晕的天空,“大概是希望吧!以前的人们很少拥有的,它是告诉咱们呢!只要拥有希望,所有的事情都是有可能发生的。”   突,不远处的一袭袈裟伏地望天,捂住双眼的手,泪水从中颗颗溢出,不论轮回多少次,我依旧记得你曾经的模样,“凤邪啊——”   “乾方。”他的后方一紫衣女子靠在女人健壮的胸膛,“你说,哥哥几世都在修佛,还能见到凤邪吗?”   穿着与女子同种衣饰的男子,将她紧紧纳进怀里,嘴角翘着幸福的弧度,“我们总该心怀希望的。” 作者有话要说:  《三生三世仙上劫上》正式完结,谢谢大家一直的支持,《三生三世仙上劫下》小五会努力码出来的!请大家不要骂容笙了,这个男主会在下部中努力得刷存在感的! 更多资源尽在里世界ACG https://lishijieacg.cc/ 备用:https://lishijie.co 永久地址:https://lishijie.co (国产浏览器可能会被拦截导致无法打开网站,请更换谷歌浏览器或者微软必应来访问。) 小黄油,galgame游戏,Cos福利,鲤番动画…… 每天更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