恶夜 第一章 新书试阅,三章之後按鲜的规定入V。大家喜欢的话,请多多支持这本哦^^   夜色似水,月光如梦。   市郊偏远的山区座落著数幢别墅,它们错落排在一起,俨然形成一个好像城堡般的庄园,尽显奢华。   柔和的灯光,从这里最大一幢房屋顶层的窗户玻璃中透出,洒向地面,与四周树木的影子交融铺成一张明暗相织的影网。   「砰。」   亮著灯光的房间传出轻微的声响,一个拿著细长球杆的高大男子,看著刚刚被他击进洞的球,让室内高尔夫球装置自动弹出,送回他脚边,他眼中微微露出不耐烦的神色。   现在正值盛夏,这个庄园是青焰首领欧烈专用的避暑之地,而青焰与黑骁则是本地势力最为强盛的帮会组织。   已经在这间室内高尔夫球场消耗了半个小时的欧烈,关掉中央空调,将一张椅子拖到被他打开的窗户下面,舒舒服服坐下去,然後顺手将手中的球杆枕放在胸前把玩,昂首看著外面高悬的弯月。   明净的窗格玻璃映出房间内一角的布置,也同样将欧烈那张轮廓分明的英俊脸庞,反映在上面。   淡淡瞥过窗户上的脸庞和房内一些仪器的影像,欧烈不经意回想到,他那位负责修建这幢房屋的结拜兄弟秦靖,曾拍著胸口说,这里的保全设施堪称完美。   这幢别墅莫说是可以拦住道上那些作风大胆、身手不凡,为了他特意前来的女人们,就连一只苍蝇也不可能进入。   这样的话让欧烈觉得,秦靖的国文或许不及格。就算他注重组织和某些爱好胜过女人,但秦靖也不能胡乱用苍蝇那样的生物,和玫瑰花般的女人相比。   欧烈凭藉无可挑剔的外表,卓越出众的能力,以及手握的权势与财富,让女人们对他趋之若鹜,只可惜他对异性始终没有太大的兴趣。欧烈偶尔会解决生理需要,但他将精力更多投在了帮会,还有打猎上面。   不过现在确实太閒了,欧烈有些後悔,不应该在收拾了一个黑骁精心安插在组织内部的卧底之後,便心情愉悦,一时兴起的来到此地放松,而没有带床伴。   欣赏窗外美丽的月色出神,一股奇怪的感觉从心底油然而生。欧烈知道这个看似空旷的别墅区,其实戒备相当森严,布下的保全措施让那些对他别有用心的人,根本无法进入。   然而,此刻这股困扰他的感觉让欧烈极不舒服,彷佛是一种本能感知到的危险,就像一个有经验的猎人,察觉到凶猛的野生动物正迅速从草丛中向他逼近。   尽管眼中没有发现任何人或生物,但欧烈没有丝毫迟疑,几乎没有思考飞快举高手中的球杆。   挡在喉前的高尔夫球杆不知被什麽利器割断,瞬间碎成数截。   这就是秦靖说的,那套堪称完美的保全系统吗?   欧烈自嘲地笑著,但心里知道事实并非如此,因为能闯进来的人,肯定非比寻常的厉害。   耳中听到一个低沈的惊诧声,欧烈明白来人似乎也对他的反应感到不可思议。看来这个杀手非常自信,欧烈脑中转著念头,他当然知道这个房间位於射击的死角,就算是狙击手也不可能在外面射中屋里的人。   能无声无息越过重重守卫来到他身边,而仍然不使用枪械的杀手,不但身手非凡而且大胆狂妄。   心中电光石火般闪过这些想法,欧烈感觉那股逼向他的劲风没有消退,反而以更快的速度向他的头部袭来。   用脚在墙上一蹬,欧烈带动臀下的转轮椅急速後退,险险避过令人感到窒息的劲风突袭,随即发现球室里空荡荡的,一个人影也没有。   这还真是奇怪了!   欧烈眼中迸射出凌厉的光芒,嘴角挂出一抹意味不明的笑意。他像在狩猎时那样控制呼吸的频率,站起来冷静地打量室内的情况,用极慢的速度从抽屉里拿出一把匕首,掌心居然微微渗著冷汗。   他很久没有这样兴奋和紧张了,好不容易遇到一个,和他同样喜欢用原始工具围狩猎物的对手,而且这名对手还似乎相当厉害,欧烈决定要好好享受这次与众不同的对抗。   因为在独自诛杀猎物方面,他从来没有失败过。   静静站在原地不动,身经百战、对这里的环境了若指掌的欧烈,无法感知杀手确切的藏身位置。   他微微皱起了眉头,接著又舒展,这种出手刚猛又擅於隐藏的对手,自然不能和以前那些找他麻烦的平庸之辈相提并论!   突然,有什麽东西毫无徵兆地从後紧紧勒住欧烈的咽喉。面对如此简单的一击,欧烈发现他竟然没有察觉,也不能摆脱对方的钳制。   这股力道运用得非常迅猛直接,很快就让欧烈几乎窒息。   他现在发觉勒住他的东西是一只强健的胳膊,甚至还能体会到杀手臂膀上,那些微微跳动的结实肌肉。   出於一种直觉,欧烈判定这只胳膊,可以毫不费力地绞杀任何被它锁住的猎物,甚至包括一头巨熊。像他这样的人类应该坚持不到二十秒,这种力道似乎超出了人类所能承受并理解的范围。   欧烈毫不犹豫地用手中锋利的匕首,向勒住他的胳膊刺下去,狠狠刺进杀手的臂膀。但对方好像完全没有痛感,不仅没有松开手,反而越收越紧。   费力张眼大口呼吸,欧烈心里越来越感到不妙,他尽量控制理智与力气,不要因这种凶猛的攻击而丧失。   晃动纠缠中,欧烈依稀从对面宽大的落地玻璃中,看见身後低垂著头的杀手,穿著黑色的衬衣与长裤,有一头棕色的浓密头发。对方垂在眼睑上方的发丝间,偶尔闪过一抹碧绿色的光芒,泛著凶悍与残忍的味道。   汗水和恐惧突然暴发,现在的情形,就像是猎人在面对一头习惯攻击人类的凶暴野生动物。   生与死,捕杀与反噬,往往就在眨眼之间。   这是欧烈多年没有品尝到的美妙滋味。兴奋与好胜感随即泉涌,他努力深吸一口气,手腕微转将匕首斜斜挥出,直插向身後人的喉咙。   不出所料,人类和野生动物一样,就算拥有强大的力量和尖利的爪牙,咽喉仍然是身体最柔软、也是最致命的部位。   那个杀手不得不扭头後仰,他的胳膊自然微松。   在重新获得呼吸权利的那一瞬间,欧烈高大的身躯,以一种意想不到的速度灵活转了过来。   他没有像敌人料想中那样立即痛快展开反击,而是微微弯腰沈身,飞快伸手在就近的墙壁上重重一按。   数枝明晃晃的长箭从墙角激射而出,射向闯入者的後背。   那人在欧烈的预料之中一一躲过,这让欧烈不得不赞赏,世上并不只有他一个身材高大,动作却极其灵活的人。   不再迟疑,欧烈伸手接连按拍光滑的墙壁,这套时尚高档的室内高尔夫球场,立即变成了战场,无数利器从房间的各个角落射向闯入者,这里的主人也在同时听到了对手愤怒不甘的低吼。   欧烈更加觉得有趣了,他察觉想夺走他性命的人,已经发现这些利器上面涂有厉害的麻药。   这是欧烈抓捕猎物的习惯,对於凶猛珍贵的野兽,他舍不得杀掉,而是活捉。   来不及追究对方是如何发现这一点的,欧烈轻松发动机关。他认为事先铺设层层陷阱,围捕难以抓获的野兽,也是一个好猎手必须具备的本领,自然不会觉得这样的对抗不公平。   因为他从之前与闯入者的交战中,敏锐地感到对方和普通人似乎有些不一样。   外面的保镖被声响吸引过来,那个胳膊被欧烈的匕首刺中,却好像毫无感觉的杀手稍显犹豫,他不再恋战,迅速跃出窗口,消失在一排密集的枪声之中。   「看来这个杀手也没有将枪枝放在眼中,我很好奇他使用了什麽品牌的避弹衣?」   欧烈对奔进房中、面露愧色的部下露出一个奇怪的笑容,带著几分不确定的兴奋与期待,让这些来不及请罪的人,同时有了一种不太妙的感觉。   「烈哥,要追吗?」   「你说呢?」   欧烈沈声反问的时候已纵身奔出门,其他人立即跟上他的脚步,不忘瞪了之前问话的那个人一眼。   如果让人在青焰的地盘中,毫发无伤的来去自如,那麽传到道上还不让人笑话?更何况那名不速之客现在招惹了欧烈,他们一定要抓住那名胆大妄为的杀手。                                欧烈走在所有人的前面,不仅因为他是青焰的最高首领,还因他擅长追踪猛兽。那名杀手被欧烈列为最佳猎物,没人有能力与他争夺。   一行人提枪快速奔进山区,来到密林入口,面对无数条崎岖昏暗的小道,欧烈弯身蹲下去,凑鼻对著地面不知在闻什麽。接著,他神情严肃地伸手捏起一小撮泥土,放进口里咀嚼。   面对这样的首领,四周的人已经见惯不惊了。他们非常佩服欧烈这样一位在短短二十年内,将青焰从一个普通组织,发展到强大帮会的首领,竟然伸手就捡拾地面的东西,还毫不犹豫地放进嘴里。   如果那些玩意儿有毒,那让他们这些崇敬并且跟随欧烈的人怎麽办?   幸好欧烈没有因为咀嚼不明物被送进医院。   他的义弟秦靖常常取笑说,或许年过四旬的欧烈,正因这个奇怪的习惯,从大地中吸取了古怪的不明养分,才让他这位大叔看起来就像二十几岁的青年,完全有当情感诈骗犯的实力与资本。   欧烈对外界惊叹他永驻青春的说法,从来不做正面回应,他私下里偶尔会和青焰的兄弟们就这个话题开些玩笑,不过没人敢在这时说话影响欧烈的判断。   青焰的人见到他们的首领伏耳贴在地面,突然又一跃而起,深邃的眼睛赫然发亮,透出逼人的炯炯光芒。他们知道欧烈一定用他们不知道的方法,看出杀手是从哪一条道路离开。   毫不犹豫地跟随欧烈走进其中一条山路,众人用手电筒照射脚下的道路,看见欧烈比附近的山民更加熟悉道路,从容不迫地在林间迅速奔走,深知这是他们首领多年狩猎积下的经验,忍不住都暗暗佩服。   「那间屋子是?」   闷声不响走了十几分钟之後,欧烈停下脚步,伸手指向斜前方一幢隐蔽在树叶间的木屋。   「我们以前查过,这里已经废弃很久了。」欧烈身後一个人恭敬地答道。   「这里像没人居住吗?看来你们是舒服日子过久了,需要重新洗洗脑子了。」欧烈不轻不重地说著,他身後的人都垂下了头。   夜风吹过,几声类似喘息的微弱呜咽,随著空气的流动飘向山道。侧耳仔细倾听的欧烈眉头轻皱,他提起上好膛的猎枪,迅速向木屋那边扑了过去。   四周的人同样如临大敌,他们知道只有在应对非常危险的情况时,欧烈才会使用他那柄心爱的猎枪。   用脚毫不客气地踹开屋门,欧烈将身体置於门侧,隐在一旁,但察觉不到预料中的危机,他脸上露出诧异的神色。   欧烈很少判断错误,之前感到这幢木屋里藏有非常危险的东西,但现在四周一片安静,没有人或生物从屋中扑出,他奇怪之下不再犹豫,纵身进屋。   青焰的人立即跟上,他们发现屋内有数十支烛台,每支烛台里点燃了一根白色的长蜡烛,它们被放在地面围成一个圆圈,圈内还画著一些看不懂的暗红色奇怪图案。   风刮过时掀起一股浓浓的血腥味,欧烈的注意力没有放在这些蜡烛上面,他看见不远处有一张横翻的大床,床前的地面上仰躺著一个中年男子,这人的喉咙与胸部血肉模糊,好像是被猛兽撕咬过。   「大哥,是杜镭!对,没有错,是他!」欧烈身後的一个人突然高声叫著,语声里充满了不可置信的喜悦。   四周的人小声议论,纷纷把目光投向倒在血泊中、看似已经死亡的男子。他们的确在震惊之馀感到高兴。   杜镭是黑骁的最高负责人,黑骁常年与青焰为敌,两帮人争权夺利,各自派人暗杀对方组织里的重要干部与得力大将,两股势力形同水火,僵持了多年,谁也不能一举消灭对方。   如今杜镭莫名其妙独自死在深山中,青焰的人当然会感到高兴。   欧烈皱起了眉头,看不出他此时有多麽开心。他微微偏头,一名青年立刻从他身後走向杜镭,去确定倒在地上的人是不是真的死亡。   「烈哥,这些是什麽东西?」   其他人数清蜡烛共有十三根,他们同时也发现木屋的墙上,涂满了用血水画的图案和奇怪的符号。   屋里的电灯无法运作,只有这十三根蜡烛发出的微弱光芒,指示出尸体的位置,别的地方都显得非常昏暗。   听著屋外呜咽的山风,再看著声名与欧烈同样显赫的杜镭,那凄惨的死状,众人心中都忍不住发寒。   「这是欧洲一些偏远地方流行的咒法,墙上和这个圈内写的,就是用来捕捉狼人或吸血鬼的术语。」欧烈仔细看了一会儿,眼里露出淡淡奇异的色彩,「我没有想到我们最大的敌人原来对咒术感兴趣,看起来他懂得的东西还不少。」   青焰的人知道,欧烈在閒暇时,看了一些如何狩猎传说中奇怪生物的书籍,对这些神神怪怪的事颇为了解。   不过现实中,没人会用书中写的那些符号,去捕捉只有在电影和小说里才出现的生物。人人都感到奇怪,面对这麽诡异的情形,他们选择暂且闭紧嘴巴。   「啊!」   之前那名刚刚走到杜镭身边蹲下的青年,突然发出一声惨叫。原来他的手被床後的东西咬住,身体随即被那团藏匿得非常完美的黑影,拖向屋角。   「什麽东西?!」   众人举枪打算射击,却看著自己人也在那边,又微微犹豫。就这一瞬间,那个人看似快要被不明生物,拖进更加昏暗的区域了。   欧烈扔下猎枪扑了过去,他对即将面对的东西产生了浓厚的兴趣。因为对方让他犯下了错误,在进屋後没有立即察觉有东西藏在这里。   在众人担忧的叫声中,跃到那名倒楣部下身旁,欧烈感到一股带著膻气的腥风迅速向他袭来。   早料到那个生物会放弃部下向他进攻,欧烈的拳头在他的大脑下达指令以前挥出,狠狠揍向那团迎面向他扑来的腥风。   「嗷!」那团物体发出充满怒气的低沈嘶吼。   欧烈趁著黑影退缩,拎住受伤部下的後衣领,将那人带向身後。立刻有数人上前架住伤者,其馀人用手电筒向屋角照去,赫然发现是一头狼。   欧烈微微眯起了眼睛,没让人发现他快压抑不住的亢奋与喜悦。   这是头相当不错的猎物,从它比普通野狼大出一倍的矫健身躯,还有加倍残忍凶恶的目光就可以看出,这头巨狼不易对付。   青焰的人举起了枪,欧烈摇了摇头,不许部下插手,他看见狼的背上插著一把没入柄的利刃。这头狡猾的东西,伤得这麽重还能控制好呼吸,骗过他这样经验丰富的猎人!   欧烈立即做出决定,他暂时不会杀掉这只狼。   然而那头巨狼显然不像欧烈那样仁慈,它张大口露出白森森的锋利獠牙,再一次向距离它最近的人类发起进攻,目标是欧烈的咽喉。   欧烈的气势好像被负伤的猛兽压住,但巨狼扑到他身边时,他的手动了。   四周的人只见他们的首领双臂迅速一圈一绕,不知怎麽摆弄,巨狼低沈的咆哮戛然而止,原来是欧烈用一种极有韧性的钢线,绑住了它那张凶狠的嘴,将它的头部和下颌牢牢束缚。   紧接著,欧烈飞快伸手拔出狼背上插著的利器,这一下终於让这头庞然大物的身躯轰然倒下,暂且无法动弹。   欧烈看著手中的东西,刃是由上好的银质制造,柄却是坚硬金属作成的短刀。这是猎杀狼人最好的武器。   普通刀器在狼人身上造成的伤口,会在一、两秒中内恢复,只有银器能让狼人的伤口无法复原。但银器太脆弱,用力拿在手中会变形折断,所以使用它的人特意将刀柄用精钢制作,只用银质制作刀刃。   「杜镭真是用心良苦,他从哪里知道这些知识的?」   欧烈低语著,心中一动,他弯腰检查这头狼的四肢,没有在上面发现伤口。除了後背,这个大家夥没有受到其他伤害。   欧烈回想之前被他的匕首刺到的那名杀手,再看著眼前的狼,心想如果对方真是狼人,那麽现在他也看不见伤口,因为普通刀刃根本不能伤到狼人。   看来他想得太多了。这个世界上就算还有狼人,它们也应藏在欧洲古老的森林或废弃的古堡里,又怎会让他幸运的遇上?   欧烈心里想著,再看向屋内的尸体,心中明白应该是杜镭用这柄刀刺杀巨狼,但还是不小心被凶兽咬到。   转眼之间,欧烈眼瞳微缩,他见到之前一动不动的杜镭,突然艰难举手在地面一按,对方躺著的那块地面立刻翻转过去,眨眼之间,杜镭消失在他的面前,只留下一片光滑的地板。   「烈哥?」   四周的人又忍不住低呼了一声,纷纷看向欧烈等他下令。   「这间屋子被杜镭改造过了,里面肯定有很多陷阱,我们不必追。你们立即通知各堂口的兄弟,散布黑骁负责人死亡的消息。其他的事,等我回去再处理。」   欧烈看向倒在地面的巨狼,心知他并非部下看到的,那麽轻易就抓获了这头猎物,捆绑的那几个动作让他使出了全力。   「这头狼怎麽处理?它看起来非常凶恶,而且狼是不易被驯服的。烈哥,你最好还是杀了它吧。」   听著忠心耿耿的部下向他劝告,欧烈不置可否地挑了挑眉毛。   这头狼的毛发全是灰色的,不像普通野狼那样粗糙。之前这头狼攻击他的时候,他能感觉对方的毛像钢针那样尖利,但此刻它平静下来,毛发看起来既光润又柔软,好像每一根都有相同的色调,没有一根杂色。   灰狼是狼的品种里最厉害的掠夺者。欧烈知道它们与别的狼不同,喜欢成群结队攻击家畜和人类,性情残忍最具攻击性。现在被他制服的狼正是这种生物中的一只,这让他颇具成就感。   「你这张皮倒是不错,如果作成皮裘披在身上,那麽再冷的天气也不会让人感到不舒服了。」欧烈沈声对微微喘息、仍然用毫不退让的凶光瞪著他的灰狼说话,四周的人知趣地回到别墅去取牢笼了。   跟随欧烈这麽多年,他们当然看出首领对这头奇怪的灰狼产生了兴趣,暂时不会杀了它。   灰狼碧绿的眼睛里掠过一抹残虐的色彩,它扭动身躯,似乎仍然打算攻击欧烈,或用咆哮作为对抗。但它的背被深深插了一刀,头部和嘴巴又被钢线牢牢绑住,目前实在没有办法有体力移动。   欧烈看著灰狼的眼睛,心中涌上一股非常奇怪的感觉。   他捕杀过很多动物,不管它们有多麽凶猛贪婪,到了濒临死亡的那一刻,那些生物眼内都会本能流露出恐怖与绝望。   然而现在,欧烈完全无法从这头灰狼眼里,读出惧意和处於劣境的慌张。   这头野兽的目光凶狠,但没有让他体会到邪恶,而且这头狼好像听得懂他在说什麽。明明被人捕获,它不仅没有感到惶恐,反而用更凶悍的目光警告他。   欧烈这时觉得灰狼那双碧绿色的眼睛有些熟悉,他不想花费心思追究在哪里曾经见到过相似的光芒,只知道他接下去要准备干什麽。   「好吧,我们来签订一个契约。」   莫名其妙地开口,欧烈像与竞争对手在谈判桌上谈条件那样,再次对灰狼轻笑著说:「你以後乖乖做我的宠物,我就不杀你,还会给你治伤并且饲养你,保证你能吃饱喝足,舒舒服服过完这辈子。」   灰狼的碧眼迸射出近乎残暴的绿光,它的嘴巴不能嘶咬咆哮,但鼻孔喷出粗气,显然又被欧烈的擅自决定激怒了。   「很好,看来你非常开心的承认我是你的主人。」   毫不脸红的指鹿为马歪解事实,欧烈伸手以一种掌控局势的傲慢,和主人居高临下的姿态,用力抚摸狼的脑袋和下巴,大笑著说:   「以後,你就叫昂吧。」   敏锐的体会到灰狼出奇愤怒的眼中,升起一丝不易察觉的惊疑,欧烈再精明也无法猜出这头狼在暗暗奇怪什麽。不过他现在越来越觉得,抓到的这头宠物非常有趣,而且还似乎变得有些可爱了。                                欧烈带著部下和抓获的猎物连夜回到青焰的总部。第二天清晨,他在用早餐的时候见到了他的结义兄弟,组织中的第二号人物秦靖。   「烈哥,我将杜镭死亡的消息放了出去,现在黑骁那边炸开锅了;所以你应该让我歇口气,安心享用一顿美味的早餐。」   秦靖汇报完毕,一屁股坐在欧烈下首。他们义兄弟感情深厚,非正式场合,欧烈允许秦靖用这种态度和语气面对他。   「我不明白,烈哥这麽好的条件,为什麽不正经找一个好女人过日子?难道你真的觉得扣动猎枪冰冷的扳机,比抚摸女人丰满的胸部更容易得到快感?还是认为终日和那些凶猛的野兽黏在一块,也比拥著女人柔软的身体度过良宵更美好?」   秦靖说著,目光不自觉看向这间宽敞餐厅的右墙角。   其实他一进门就看见被人推到这里的大铁笼,还有里面不停发出低吼的困兽,不过秦靖故意装作对那只灰狼不感兴趣。   他知道欧烈很喜欢狩猎,对猛兽极有兴趣,不过很少饲养。但现在他这位日理万机的首领大哥,偏要在钢筋水泥铸成的城市丛林中喂养一头凶悍的灰狼,似乎非常热衷的样子,甚至还遣走了那位惧怕狼的临时床伴。   如果不是深知欧烈没有奇怪的癖好,秦靖觉得他一定会认为,欧烈会不会突然大脑短路,喜欢玩起兽交来了。   「管好你这张讨厌的嘴巴,多做事少胡说八道。还有别小看昂,它或许不是一头普通的狼。」   「昂?是这头狼的名字吗?烈哥,你还是少去招惹这麽危险的动物吧。为什麽不把它杀了?你的精力还得留著处理会中的事,难道比我们都了解野兽习性的你真打算驯服一头狼?」   「我们都知道狼是最不可能被人类驯服的动物,可惜我就是想收留它做宠物。」   欧烈说著,若有若无地将习惯掌控一切的目光投向铁笼那边,立即换回一阵凶恶的咆哮。   「我的天啊,它看起来的确非常聪明,好像知道烈哥在说些什麽?我看它的智力大概和猴子差不多。」秦靖眼见劝说无效,只好故作惊讶地看著笼子里的灰狼说道。   「我倒觉得你和昂同样聪明,不分高低。」欧烈不轻不重的说著,淡淡瞥了秦靖一眼,「吃了饭就给我快些滚,带著兄弟们盯紧黑骁,摸清他们所有高层干部的动向。」   「是。」对於欧烈交代的正事,秦靖不敢掉以轻心,他恭敬地应了一声,紧接著顿悟,「烈哥,你是不是说我的智力其实和猴子是同等水准?」   欧烈没有说话,用目光给予秦靖一个「算你还没有笨到家」的回答。秦靖低声抱怨的扒完早餐,匆匆告辞离去。 恶夜 第二章   餐桌边少了一个人,气氛变得有些寂静,不过欧烈没有在乎这一点。他看著位於窗下的铁笼,漫不经心地将一块涂满乳酪的面包塞进嘴里。   「你好像不喜欢,我特意让厨师为你精心准备的早点。」欧烈端著他的餐盘来到铁笼面前,蹲下身对笼中的灰狼问道:「我倒是忘了,狼喜欢把食物拖到水里,洗乾净了以後再吃。」   灰狼隔著铁栏狠狠瞪著欧烈。   折腾了一夜之後,狼的精神显得有些萎靡不振;或许是因为白日的关系,它的眼瞳不像昨夜那样泛著碧绿的光芒,而是灰蒙蒙的失去了一些活力,不过凶悍的感觉离奇的有增无减。   欧烈看著摆放在铁笼里、还带著血丝的肉块,再望向对这些东西视而不见,表现得完全没有兴趣的灰狼,嘴角泛起一丝嘲弄的微笑。   「不要告诉我,你打算用绝食的方式来拒绝成为人类的宠物。」   灰狼咧开嘴从喉咙里激出一声声短促低沈的嘶吼,好像打算再一次尝试向欧烈狠狠扑过去。   看著这头狼定定地瞪著他,大张的嘴里露出锋利的牙齿,透明的涎液从齿尖滴落到地上,看起来饿得受不了却不肯碰那些新鲜带血的肉,欧烈眼里浮现几丝惊讶与笑意。   他顺手用叉子叉起餐盘中的一块东西,漫不经心地敲著铁笼栅栏。   「我说,你这家夥该不会是对我的肉感兴趣吧?」   这句话刚刚说出口,一直默默趴在笼子里的灰狼突然发出一声嚎叫,嘴伸出铁笼栅栏咬向欧烈的手腕。欧烈急忙缩手,险险避过灰狼的突袭,手中的叉子和上面的食物被狼嘴叼了进去。   眼见灰狼几大口把叉子上的那块小羊排吞卷下肚,接著伸出粗大的舌头意犹未尽地舔了舔嘴巴,用无比凶恶的目光瞪著他,最後还伸出一只狼爪将叉子从栅栏里踢出来,抛滚到他的脚边,好像在挑衅一样。   欧烈感到有趣极了。他还是第一次见到喜欢吃熟食的狼。   「你需要调教。」简短地说出决定,无视巨狼灰色眼睛里透出来的怒火,欧烈转身将餐盘放回桌上,接著叫来厨师,「给它做些烤牛排。」   吩咐完毕,欧烈去了书房。还有很多事等著处理,他不可能把所有的时间和精力都消耗在一头宠物身上。                                三天之後,秦靖在书房向欧烈汇报帮会各堂口发生的要事。说到最後,他的目光还是瞟向欧烈办公桌旁的大铁笼。   秦靖觉得最近他的首领兼大哥在精神方面似乎出现了一些小问题,因为欧烈不管去哪里都带著那头狼还亲自饲养,好像很看重却又偏偏不给它治伤,不明白欧烈到底在玩什麽新游戏。   秦靖汇报完毕,终於在欧烈弯腰将手伸进铁笼,随意拍了拍那头灰狼的脑袋之时问道:「烈哥,你真打算养它?」   「昂很聪明,只要知道谁能让它吃饱喝足,就算心里痛恨也不会再胡乱咬人了。你没见它现在比几天前老实多了吗?」   「那或许是因为它的伤势完全没有起色,让它非常虚弱。」秦靖不怕死的仗著和欧烈关系亲密,厚著脸皮唱反调。   笼中的灰狼似乎听懂了秦靖的意思,狠狠瞪了说话的人一眼,接著调头又盯著欧烈。   还是那副穷凶极恶,却又离奇不让人感到邪恶的目光,而且它现在还懂得了向他发脾气,欧烈看著灰狼,心情不知不觉高涨。   「我也不管烈哥的个人爱好了。再来说说正经事,杜镭一直没有露面,这很奇怪。按理说他没有死亡,应该会站出来澄清我们散布的谣言。」秦靖看著欧烈愉悦的表情,嘀咕著转了话题。   「杜镭那些手下有什麽表现?」欧烈沈声问道。   「他们都很沈得住气,居然没有在这个时候出头争位。」   「那些人忍不了多久,我们必须稳住,先挑拨他们起内哄。等黑骁的高级干部为了争位而元气大伤之後,我们再出去收场。   「必要的时候,你带兄弟们在黑骁各个有能力接位的人之间闹些事,用他们竞争对手的名义去砸场,或断了他们的货源。具体怎麽办,你拿主意。」   「烈哥,你这法子不错,我想没有杜镭坐镇场子,那些人一定会窝里斗。」秦靖应了一声,转身快步出去了。   欧烈有好一会儿没听到灰狼发出声响,他略感奇怪地低头,向铁笼那边看过去,发现里面的巨兽懒懒地趴著,伸舌舔著前爪,半闭的灰蒙眼睛里,似乎藏著一抹极轻极淡的鄙夷。   他没有看花眼吧?这头狼在嘲讽他制定的计画?欧烈饶有兴趣地踢了踢铁笼,提醒里面的宠物不要忘了身分。   「一个好的猎人擅长挖掘陷阱、捕获猎物,难道你认为我这样做很卑鄙吗?」   欧烈坦然面对抬头平静望著他的灰狼,毫无罪恶感。   「扰乱猎物的判断力,混淆它们的视觉与听觉,也是猎人应该具备的基本素质,否则猎人很有可能被猎物反噬。弱肉强食本来就是自然法则,相互了解的捕猎者与被猎者都要加倍小心。」   说完这些话,欧烈不等灰狼做出回应,高声令人进来将铁笼移到了室内游泳池。                                傍晚时分,身上披著单薄浴衣的欧烈站在铁笼面前。   掩去眼中微弱的疲倦,欧烈将处理完的事务全部抛在脑後。他对听到他的脚步声迅速抬起头的灰狼淡淡说道:「你应该和你的远亲猎狗看齐,学会它们如何用正确的态度迎接主人,以及贡献出忠诚。」   狼的眼珠由灰色转为碧绿,在柔白的灯光下映著油油的亮彩。   欧烈知道狼的眼睛白天看起来是灰暗的,晚上会变成绿色,但他以前从来没有在哪一只狼的眼睛里,发现这种足以媲美极品翡翠的颜色。   清亮纯粹,看似平淡却蕴藏著凶狠和强悍,让人情不自禁生出惧意。   不过欧烈是个例外,他没有感到恐怖不安反而特别中意这头狼的眼神,也离奇的对这个大家夥有了几分亲切,甚至是怀念的感觉。   他以前没有见过这头狼,但为什麽心里有那麽奇异的感觉?   定了定神,看著灰狼貌似平静,却隐藏戒备与恨意的眼神,欧烈不管笼中的野兽情不情愿,将手递进铁栅栏,轻轻在灰狼的肚腹摸索。   不过笼中的狼显然对在表面上把选择权交出来,实际里却掌握了所有主控权的欧烈感到非常不满。   它四肢直直撑立,咧嘴发出声声低嚎,但却像这几天一样保持了冷静,似乎暂且没有动嘴咬人的打算。欧烈知道他看中的这头狼现在又和他玩起了拉锯战,这麽有意思的宠物还是第一次遇见,他当然舍不得放弃驯服对方。   抚摸的动作纯熟,手指力道不轻不重,没多久便让灰狼的碧眼眯成了一条细细的长缝。   眼见这头大家夥露出享受的表情,欧烈的心情莫名变得高涨。他知道狼性贪婪且极度渴求自由,就算是狼崽被人捡回从小饲养,也很难将其真正驯服,更何况他面对的是一头成年的公狼。   ?烈想驯服这头高智商的傲慢宠物,没有丝毫理由,只是很想得到灰狼的认可与忠诚,从而随意支配它的行动与思想。   欧烈的手掌握住了它的一只前爪试著轻轻向上提握。灰狼很配合地抬起了这只爪,舒舒服服接受欧烈的服务。   欧烈的唇角噙著淡淡的笑意,他成功做到了让野兽接受人类支配的第一步。脑中转著念头,?烈轻轻放下狼爪,又握住了另一只。这次没等他动手,灰狼自觉提起了爪。   欧烈轻笑著,手指用了一种更加温柔的力道,在狼的颈脖四周时轻时重地抓捏揉按。   灰狼在他手掌的抚弄下变得温驯,喉里发出的不再是警告般的咆哮,反而有些像微带埋怨的呜咽,最後它在欧烈的抚慰下完全放松,竟将头搁在逗弄他的人的掌中蹭了蹭,显示出几分难能可贵的亲密与信任。   「看来狼和狗差不了多少,都喜欢被人抚摸下巴。」欧烈微微怔住,他完全没有料到这头灰狼前後的表现,竟会有如此大的差异。   笼中的灰狼显然同样愣住了。   它的耳朵没有微微扭动,头不再轻轻磨蹭欧烈的掌心,瞪大眼的同时身躯迅速僵硬,泛著碧光的眼瞳透出令人毛骨悚然的森冷和疑惑,彷佛同样对它不知不觉向欧烈表现出的亲密深感耻辱和意外,就像一个偷吃糖果的孩子被人逮个正著。   灰狼僵住的瞬间,欧烈敏锐地感受到了危机,他的手捏成拳头飞快下滑,重重一拳打在狼柔软的腹部,将这个恼羞成怒的大家夥,调头打算咬断他手腕的突袭成功扼杀。   宁静平和的气氛立刻消失殆尽。   站直身体,欧烈居高临下冷冷地看著摔倒在笼底、嘴里不停发出低沈嘶嚎的灰狼。   一人一狼隔著铁笼对视,毫不退让,各自盘算著如何征服与厮杀对方,他们的关系又回到了原点。   「算了,我等会儿再来慢慢给你上一课。」欧烈最终移开了目光,他觉得和一头野兽动气较劲,实在有些愚蠢。   转身来到泳池边,欧烈打算下水让身体清凉一下。但他的身躯突然微微晃了晃,腿脚发软,险些晕倒。   连忙向斜前方迈出几步站定,欧烈跌跌撞撞地走向池边长长的白色躺椅。这段短短的路程对他来说好像变得漫长,他走得异常艰难,终於在花费了一番时间和精力之後重重摔坐在躺椅中,额头涌出了汗水。   室内窗台透进来的月光洒在欧烈脸上,让他的脸色看起来有些苍白。   灰狼好像注意到了这个变化,它的碧眼静静打量欧烈,似乎在揣测这个人类是不是又在玩什麽新花样。   「气象预报没有说今晚是满月。」欧烈抬头看向窗外高悬的皎洁圆月,喃喃说著。这句话说完之後他慢慢看向铁笼,好像现在连转头的动作都做得相当吃力,但眼中仍然透出无所谓的笑意。   欧烈迎上灰狼眼中的碧光,微笑著开口,带著些故作的安慰,再一次曲解笼中困兽的目光,「你不用这麽害怕,我不会死掉的。每逢满月之夜,我会暂时失去力量。等今晚过了,我仍然会用上好的牛排来喂你,不会让你饿死的。」   话音落下时,欧烈漫不经心的笑容僵在了脸上。因为他看见窗外的月光一寸、一寸在室内的地面移动,如今正好轻洒在灰狼的背上,而接触到这些光芒的伤口,正以一种不可思议的速度飞快自动愈合。   眨眼之间,灰狼背上这个几天以来都无法好转的伤口,在欧烈眼前消失得无影无踪。这种匪夷所思的画面让他不得不感到震惊,不自觉转头再一次望向天空的圆月,欧烈心念转动,耳中听到一声巨响。   眼角的馀光扫了过去,原来是那头在这三天里都趴在笼底的灰狼,精神饱满地跃起,张嘴毫不费力地咬断了一根铁栅栏,彷佛在嚼一根腐朽不堪的树枝。   此时的灰狼再也不是之前那个无聊时,只能咬著铁栅栏磨牙的困兽了。欧烈目瞪口呆地看著眼前这一切,少有的倒吸了一口凉气。   空气陡然灌进气管里,让处於失神状态中的男人,身不由己地剧烈咳起来,他连忙皱眉定神、调整呼吸,努力保持镇静,暗暗责怪自己难得的失态。   在以前,他有什麽怪物没见过,怎麽会过了二十年的平静生活,就变得如此沈不住气了?   「这个一点也不好玩!咳,早知道满月的光芒和平时的月光有这麽大的不同,我一定不会把你放到窗台下面。」   欧烈猜出,他有可能遇见了一个百年难见的生物││狼人了。   如果在平时,他一定非常兴奋,还能想办法活捉或杀死珍贵的战利品。只可惜现在的情形非常糟糕,欧烈有些为他的一时兴起感到後悔。   早知道这头宠物并没有想像中的那麽无害,他应该加强戒备。   灰狼的两只前爪,搭在被咬断的铁栅栏、左右两边的栏杆上面,沈声嘶吼著向两旁发力,很快就将这些栏杆撑弯,大大分开。   欧烈张口打算令外面的部下进来,这是他目前唯一的求生之道。但他的嘴唇刚刚蠕动,一股无比刚烈的劲风逼到脸庞,浓烈的膻气与迫人的气压几乎令他窒息。   艰难地用嘴努力吸著四周变得稀薄的空气,欧烈才没有丢脸的昏倒。他感到脸庞被毛茸茸的东西紧紧贴著,抬眼向上看去,发现之前还远在另一边的灰狼,此时已压在了他的身上。   这家夥的速度快得惊人,和普通的狼完全不一样!欧烈只好打消开口的念头,因为他看见灰狼的两只前爪撑著躺椅的左右扶手,嘴龇咧大张。这让他不得不偏头,才勉强避开从对方獠牙上缓缓滴落的灼热涎液。   欧烈明白,只要灰狼高兴,对方一低头就能咬断他的喉咙,面对这样的情形他只能暂时保持缄默。   控制住局势的灰狼显得特别兴奋,它低头似在示威和恐吓般,用狼嘴蹭了蹭欧烈的脖子,张开锋利的牙齿,好像在考虑从哪里下手。但随著这些动作的加剧,灰狼碧瞳里的光芒迅速变得灼热与迷茫。   这种表示让欧烈肯定了他之前的猜测,这头狡猾傲慢的狼和他有同样的感受,他和它都想接近对方、控制对方,想要折腾或向对方表示亲密,充满了矛盾。   这个发现让欧烈暂且宽心,他脑中飞快思索脱困的办法,然而目前身体离奇乏力的现状,让他无计可施。   蓦然,月亮移到了夜空正中,压住欧烈的灰狼,好似压制不住地迸发出一阵低沈的嚎叫,碧瞳中涌出的暴躁和残忍代替了之前的犹豫与迷茫,轻易让人感受到了狼嗜血的本性。   欧烈感到灰狼向下用力踩压,它那无法想像的力量轻松压碎了躺椅,使得他的背部贴在了冰凉的地面,胸膛也同时接触到狼嘴边的粗长须毛。   面对如此糟糕的局面,欧烈忍不住想骂自己的愚蠢与自大,居然在之前命令他的部下不管听到什麽声音,若没有他的吩咐就不能进入。   不知道因满月获得力量的狼人,会不会像传说中那样发狂撕碎他的身体?吃了他的内脏?或是嚼烂他的骨头?还是……   胸口突凉,欧烈强迫自己迅速结束猜想,发现原来是灰狼低头撕咬开了他的浴袍,将他的胸膛乃至上半身,都暴露在月光之下。   欧烈的脸色终於开始变得有些难看,但嘴中仍然沈著低笑:「昂,我没有让你这样伺候主人更衣。」   心中本能感到不妙和危险,而且这种感觉还越来越强烈,欧烈不自觉昂首,看向近距离面对他的灰狼。   月光无法越过巨兽的背部照亮它的脸孔,这让身处下方的欧烈有些看不清狼阴暗的面容,只能发现对方碧绿的眼睛里,跳跃著诡异的熊熊火焰,充满了侵略与赤裸裸的原始欲望。   心脏猛然一沈,欧烈知道现在这头狼,已经不是之前那只让他觉得凶悍却不会太坏的生物了。   如果狼人在满月的时候,没有显示出破坏一切的可怕力量和残暴血性,那麽就只有一个解释:它现在发情了。                                不可置信地瞪大眼,欧烈发现灰狼的毛发顺著他的胸口向下移动,不禁感到异常愤怒。他一直抱著尊重大自然弱肉强食的原则,从内心深处相当尊重自己看中的猎物,尽管他的目的是猎杀它们,但从来没有对其抱以玩弄或亵渎的念头。   这头狼人现在居然将他当成泄欲的对象!而他在面临这种荒唐可笑的暴行时偏偏该死的无法动弹!   还有最重要的一点:每次狩猎,他都是最终的胜利者!然而现在他竟然比一个小孩子更加软弱,任由这头怪物胡作非为。   这是欧烈的自尊绝对无法承认和面对的事实!   浓浓的不甘迅速遍布全身,如果是平时或以前的他……就算压在他身上的这头东西是最残忍狡猾的狼人,他也有办法将之干掉!   然而此时此刻的情形完全出乎欧烈的预料,从未想像有朝一日竟会被他的猎物侮辱,欧烈宁可死在猎物的獠牙和利爪之下,也不想被一头怪物强上!   努力试著抬手,打算击向灰狼的咽喉,但欧烈徒劳地发现,他的臂膀使不出半分力气,这时他的腰腹又被灰狼伸舌重重舔了一下。   灰狼这个充满侵略占有以及微微有些下流的举动,让男人越感痛恨与心惊,但他面上收敛了难看的神情,手中暗暗积蓄力量口气却尽量放松,轻笑著说道。   「昂,宠物除了忠诚之外,还要学会讨好主人。但你现在的做法是错误的,我没有奇怪的嗜好……你应该再学聪明一点,理解一头真正的好宠物应该如何伺候主人。」   「嗷呜!」   处於亢奋状态中的灰狼,好像依旧对欧烈自以为是的曲解感到愤怒,它发出一阵短促却充满攻击意图的嚎叫,将脑袋准确无误地顶入欧烈的双腿之间,在这个无法动弹的男人猛然变色中,张开巨大的嘴,伸出舌头舔了舔欧烈那条黑色的泳裤。   「滚下去!」欧烈脸上刚刚浮上的笑容消失了,脆弱敏感的部位被一头怪物骚扰,让他忘记了现在失去力气的事实,打算痛殴趴在他身上肆虐的灰狼,只可惜他仍然提不起力气。   发情中的狡猾生物也察觉到这一点,它用爪将男人的大腿拨得更开,好像对它们微微并拢的现状感到不满。   灰狼将欧烈的双腿弄开到适合的位置,将长满粗糙肉刺的舌头伸出,隔著泳裤不断用力舔舐,时而故意恶作剧般探到男人的腿间搅动,时而又回到泳裤正中隆起的部位,不安分的左右扫动,很快就让欧烈包在泳裤下面的东西变得肿胀。   空气中飘荡的膻味更加浓郁了。   欧烈咬牙,拒绝感受骚扰他下体的侵犯动作。   缠绕他的味道,不是野兽多日没有在水中打滚发出的臭味,而是一种更加强烈的腥膻气味,带著雄性在发情期渴望交配时,向四周传递的信号,薰得人头昏脑胀,却又本能感受到恐惧和绝望。   「喂!我可不愿意和一头狼……做这样的事。」   欧烈有些痛恨男人不愧是靠下半身思考的动物。   他心中抗拒反感灰狼的行为,下体却与理智相反地出卖了他,不仅快速高高挺立耸起,还在灰狼粗大的舌头下变得躁动不安,性器前端分泌出的滚烫液体和狼灼热的口水,将泳裤的顶端湿润了一大片。   「该死的!我不想沦为……那些变态中的一个。」欧烈涨红了脸,艰难从牙缝中挤出拼死顽抗的决心。他知道再这样下去,他不仅会在一只狼的挑逗下失态勃起,更有可能在对方嘴中获得快感或达到高潮。   这是身为人类的欧烈绝对无法接受和容忍的事,但他对下体此时分泌出不该出现的热液,感到羞愧与恼恨,身体和意识饱受折磨的同时,他喃喃低语了一句:「反正这副身体……不是属於我的!」   灰狼似乎又听懂了欧烈这句话,它喉里激出几声低沈的嗥叫,对身下这个男人自欺欺人的安慰与逃避现状的态度,抱以嘲笑。   「我说你!发情也应该找条母狼吧?」   欧烈同样明白灰狼的叫声代表什麽意思,他狠狠皱著眉头,努力用残存的力量合拢大腿,不死心地负隅顽抗。   灰狼好像了解欧烈的心情,它也无法再耐著性子玩弄任其摆布的男人,月光让它得到力量治好伤口,但也让它发狂,恨不能立刻宣泄欲望。   毫不迟疑地抬爪将欧烈的身体翻转,狼之前抬起的爪子,随即落在裹著男人臀部的泳裤上面。   欧烈在眨眼之间由仰变卧,早已挺立肿胀的分身突然被迫抵在坚硬的地面,身後又压过来一只沈重的庞然巨物,磕得那个部位发疼。   没等欧烈暗认倒楣,他的臀部又传来火辣辣的刺痛,原来是灰狼抓碎了他唯一裹身的泳裤,张开了搁在他後颈处的嘴巴。   曾经捕获无数野兽的欧烈,终於尝到了濒临死亡的感觉,他这个时候知道,他还是低估了灰狼对他的恨意。他感到对方似乎打算用最原始的兽身去侵犯他,然後将他啃得尸骨无存。   或许身为力量远远强过人类的狼人,竟然大意被他捉住关进笼子里,然後还调教了那麽久……这个狼人恨死了他!看来这只狼会好心地给他留下几根毛发,让秦靖发现这就是他的尸体吧?   「就算你现在变成了人,我对同性恋也没有太大的兴趣……」   不管如何,他都难逃一死,欧烈到最後只能将纷乱的心思,转到如何与敌人同归於尽上面。   可惜失力的现状,让他无法像以前那样勇猛强壮,欧烈只能徒劳地感到灰狼粗大的生殖器,毫不客气地顶向他的大腿内侧,同时後颈传来刺痛。   身临的处境与遭遇让欧烈倍感难受,向来都是他拥抱别人,掌握主动控制局势,让为数不多的床伴在他身下屈服陶醉。   不过现在与其说体会到了耻辱和仇恨,倒不如说是感到不甘还有自责。   欧烈觉得今夜大概就是他活在人世的最後一晚,他不得不谴责自己的轻敌,被这头与众不同的灰狼吸引,太在意驯服对方,竟忘了猎人和野兽对彼此而言,其实都是猎物,根本不能掉以轻心。   灰狼咬开了欧烈的脖子,这头似乎失去了理性的野兽已经做好发泄之後,就将他咬死的所有准备工作了。   长叹一声闭上眼睛,欧烈只能说服自己,这是他多年狩猎与自大轻敌得到的报应,他现在只能不甘不愿地等待他的身体被撕裂。   过了几秒钟,欧烈奇怪地感到他的脖子被咬开,而背上尝到鲜血的灰狼,居然没有继续吸他的血和加重咬力,两腿之间顶进来、紧紧贴著大腿内侧的灼烫生殖器,也老实的让他意外,没有移向他的後穴。   耳旁接著传来了灰狼急促的喘息,它黏稠的温热唾液静静在颈间流淌,紧紧贴著欧烈後背的庞大身躯,和它顶入男人胯间的东西,似乎在竭力控制什麽,微微颤动却没有深入的打算。   接下去,灰狼慢慢将身体撑了起来。   欧烈感到後背的沈重感正在缓缓减退,他认为灰狼好像再也没有继续攻击和侵犯的意图,禁不住大感惊异。他还从来没有听说过,狼人在月圆之夜的发情期,会放过看中的猎物!   虽然不明所以,虽然他不是注重贞操的女人,但没有被强上的事实,还是让欧烈不自觉长长松了一口气。   刚刚侧首抬眼,欧烈却看见那头灰狼从他身上高高跃起,动作无比迅猛,却显得有些慌乱,好像希望能快些远离他。   灰狼展开四肢,矫健的身躯在半空中划过一道美丽的弧线,最後跳进泳池。   欧烈被这头狼古怪的行为弄糊涂了,先是看见最大的竞争对手伤重,然後捕回一头灰狼,接著发现这头战利品原来是一名狼人,之前还差点被其侵犯。这一连串的事让欧烈感到困惑,不过他很快恢复了沈著。   欧烈若有所思地盯著不断晃动的池面,心中奇异的感觉有增无减。   过了一会儿,灰狼浮出水面,两只爪子撑在池边,快速变成人类手掌的形状,手背上还有尖锐锋利的利爪。   欧烈猜出之前在别墅出现的那个杀手,应该是这个狼人,对方正是用这些可以自动收缩的利爪砍断了他的高尔夫球杆。   灰狼用力一撑,轻松回到岸上,它摇头抖动身躯,无数水珠从毛发上挥洒四溅。   晃动中,欧烈看到灰狼身上湿淋淋的浓密毛发,迅速变得稀疏,慢慢露出了光滑的皮肤。它站起来的身躯拉出一道人形,四肢渐渐演化为人的手脚,最终幻化成一个身材与他差不多高大的青年。 恶夜 第三章   欧烈见过无数奇怪的东西,但亲眼看见一名狼人在他面前变身,还是第一次,心里自然非常震惊。   不过或许是这个夜晚发生的事太离奇,反而让他不想再让可怜的心脏受到刺激。他迫使自己保持镇定,安静在一旁欣赏难得的奇景。   现在大概明白他的生命和屁股或许不再受到威胁,欧烈居然保持悠閒的心态,仔细打量眼前的青年。   这个狼人相当年轻,大概二十岁左右,他棕色泛灰的头发滴著水,凌乱地贴在脸庞,但看起来仍然非常茂密。   欧烈见狼人挺直了身躯向他一步步走来,面对这副全裸的躯体,他的眼睛忍不住发亮。   欧烈绝对相信他的性取向没有歪曲,他以前只和女人上床,尽管兴趣缺缺,但从未对同性感兴趣过。   然而现在展露在他眼前的身体,实在是太强壮、也太漂亮了,让他深感意外,竟然没有对同性全裸的肉体和性器官抱以反感或排斥。   那麽精悍优美的身体线条,那麽结实匀称的肌肉,那麽英挺迷人的面容,就连因情欲没有完全消退,还是显得那麽有精神的性器,在形状和尺寸方面也是那麽完美,毫不夸张地宣扬力量与健康的美学。   除了让人惊叹外,完全没有下流或恶心的感觉。   欧烈刚刚平静了一些的下体似乎又烫了起来,变得坚硬。这是他以前从未体验过的古怪情感冲动,让他震惊和郁闷。   面对眼前的画面,欧烈不得不承认,这个狼人看起来就像是希腊古神庙墙壁上,那些高大健美的雕像,就连他这种对同性原本没有兴趣的男人见了,都会激发出生理感觉。相信每一个看到这种男人的女性,都不会放过接近并拥有对方的机会。   飘荡的膻味消失了不少,不过雄性乾爽的气息紧跟著逼近了欧烈。   狼人带著没有刻意压制的嚣张与狂妄,站在欧烈身旁,居高临下地看著他,碧绿的眼睛里闪烁著复杂的情感,好像同样感到惊疑不定。   欧烈见这个狼人此刻虽是人类的外形,但他野性难驯的桀骜目光,充满攻击力的凛然气息,还有让最好的猎人都看不出一丝破绽的矫健步伐,仍然像极了一头夜间藏匿在草丛深处,蓄势待发,准备随时咬断猎物咽喉的凶猛灰狼。   「你现在不会是深深著迷於我的身体,自愧不如看傻了吧?」很少和人开玩笑,现在欧烈这麽说了,他自己也觉得有些反常。   但是欧烈控制不住自己,这头狼人目前掌控局势的事实让他深感不甘,对方犀利的眼神,轻易激起了他的好胜与征服心。   「少废话!我只问你一件事!为什麽你血管里流动的液体,和我的血液有一部分相同?为什麽组成你这具身躯的肉块,和我身体某部分的构造组织是一样的?」狼人耐不住沈默开口询问,他的语调不快,但说到最後还是忍不住露出了焦躁。   「你算术不好吗?这明明是两个问题。」欧烈好笑於狼人问得这样急切,这暴露了他的对手年轻冲动的弱点。不过欧烈欣赏狼人的嗓音,他觉得这种声音和对方的身体同样完美。   当然,如果这种声音里面没有带著森冷的怒气,听起来的效果可能会更好。   咧嘴发出一声怒吼,狼人弯腰毫不费力地拎起了欧烈,将他摔在旁边另一张躺椅上面。他现在不再是兽形,但力量仍然大得惊人。   「我就不和你拐弯抹角了!你这副身躯是属於我父亲的!虽然我没有见过他,但我不会弄错他血肉的味道!」   狼人发出愤怒又急迫的吼叫,他逼近欧烈,却又似无法承受面前这具身体流出血,还泛著情欲刺激的味道,连忙皱眉向後跳了两步,深深吸气压抑著发情的本能。   「父亲?我可不记得有你这麽大的儿子。」   欧烈眼中掠过一抹淡淡的奇异色彩,嘴里沈声笑著应对狼人的提问,好像乐於见到对方愤怒、又拿他无可奈何的模样。   「我也不想有你这样一个狡诈的人类父亲!你血液的味道和肉质的韧度告诉我,你是一个超过四十岁的男子,但是我怎麽看都不觉得你有那个岁数。而且你很厉害,你是第一个从我手下逃走、到现在还能保住性命的目标。」   听到狼人这麽说,欧烈真正感到意外,他不动声色地看著坦率赞扬他的生物,静候对方说下去。   「你厉害得不像是一个普通人类,可我在你身上没有嗅出同类,或其他异族血统的味道,好像你只是一名强得离谱,足以和我抗衡的人类而已。   「我知道赋予我生命的父母其中之一是人类。之前抓伤你的时候,就对你的血感到奇怪了,但因满月的影响,我还是攻击了你。直到咬开你的脖子,我才确定你这副身躯是我父亲的!」   狼人咬牙切齿的说著,不自觉又向欧烈逼近一步,碧瞳里露出迫切等待回答的炯炯光芒。   他之前说得相当有自信,认为欧烈不可能是他的父亲,但心底对欧烈拥有生父血肉之躯的事实没有把握,他很想知道与父亲有关的事,却不希望戏弄了他那麽久、又差点被他发情侵犯的男人,会是他的血亲。   欧烈的嘴角泛出高深莫测的笑容,他知道对手渴求什麽,自然更加有恃无恐。   「把你流血的地方按住!不要在我面前袒露身体。」   狼人并不笨,他察觉了欧烈心中的盘算,弯腰把地上残破的浴袍碎片扔在男人身上,令他按住後颈以及遮挡下体,然後走到另一边的躺椅上取下浴巾,围裹在腰上。   看著狼人做好这些事以後,再次站在他眼前,欧烈确定对方目前已冷静下来准备和他长期作战,心情更加稳定。   夜空中的圆月这时隐在一片突然飘过的乌云後面,欧烈苍白的脸色恢复了一些红润,看起来没有那麽虚弱了。他费力站起来捂著後颈,摇摇晃晃走下泳池、坐在浅水区泡著,藉著水光的波动掩饰赤裸的下身,与被眼前生物挑起来的激情。   这的确是一个比使用破碎浴袍,更加方便有效的办法。   「在我向你解释之前,你先老老实实回答我几个问题。」欧烈迎向狼人紧紧追随而来的凶悍目光,「如果你接受我的提议,那麽我们现在就开始了。」   狼人没有说话,他不耐烦的表情默认了一切,催促欧烈快些发问。   「你和杜镭是什麽关系?」欧烈歪著头想了想,漫不经心问出第一个问题。   「他是收留并训练了我二十年的人。」狼人简短地回答:「他让我学会各种杀人的技巧,说是希望我能变强,可以帮助他除掉敌人。」   「训练狼人做杀手?杜镭的想像力还真是丰富!不过我还是难以想像普通人和你这样的生物为敌,难怪你办事的成功率如此之高。」   欧烈看见狼人眼中露出强烈的不服,好像因轻敌而让他这样一个人类逃脱,是奇耻大辱。他对这头生物的直率暗暗感到好笑,不动声色地转移了话题。   「我现在可以确定你之前没有说谎,你的双亲之一是狼人。只有体内有人类血统的狼人,才会像普通人类那样成长、衰老和死亡。   「纯种的狼人不像吸血鬼那样躲在黑暗中永生不死,只是衰老得特别缓慢,寿命大概有三百至五百年。这二十年对狼人来说只不过是婴幼儿时期,不可能像你这样长得如此高大。」   「好了!现在你可以告诉我,你的身体……」   「我很好奇,我是杜镭最大的敌人,他为什麽不让你早点杀了我?还有,你後背的伤是杜镭造成的吧?他为什麽想除掉一手训练出来的王牌杀手?」   「够了!一直以来都是你在问,我想知道的答案呢?」狼人终於失去了耐心,他咆哮著扑向欧烈,来到池边又硬生生停步不前。   「以上是我最後的疑问,只要你回答了,我保重不会让你失望。」欧烈的口气听起来严肃,却带著不易察觉的哄骗味道。   狼人没有感觉到这一点,他狠狠瞪著笑得从容的欧烈,似乎在怀疑他和眼前这个男人,究竟谁才是大众公认的那种贪婪狡猾生物?   「杜镭说警察一直盯著你和他,你是他最大的竞争对手。如果你死了,警察就会把精力放在他身上。若无必要,他不会对你下手。」   又沈默了一阵,急於得知真相的狼人还是妥协了,「但你上个月杀了杜镭派到你身边的卧底,那个人很忠於杜镭,他不想再容忍你了,让我把你从这个世界上抹杀掉。不过我却因为大意失手了。」   「接下去,你回到那个木屋,却进入杜镭布置的、专门用来猎杀狼人的咒法阵,差点被他所杀,为求自保才咬伤了他?」欧烈按著当时在木屋里看到的情形推测。   狼人狠狠点了点头,碧色的眼睛里迸射出疑惑的凶悍光芒。   欧烈读懂了他的眼神,狼人不明白杜镭为什麽想杀死他,但只要是打算伤害他的人,不管对方是谁,他都不可能坐以待毙!   「好了,现在轮到你履行诺言!你究竟是什麽人?为什麽作为一个帮会首领,却懂得这麽多有关我们异族、还有狩猎的知识?」   狼人看著欧烈微微垂头,好像在思考他的话,便连声催促眼前这个男人,快些解释他目前最关心的事。   「嘿,你别那麽急嘛。」欧烈感觉他的脖子没有再流血了,放下捂著伤口的手掌,终於好心地昂头向狼人解释。   他直觉不能再玩下去了,否则难保这个露出白森森牙齿的狼人,不会把他可怜的脖子再撕裂一次。   「二十年前,我是一个猎人。」   狼人露出诧异的神色,这是一个出乎他意料的回答。   「当然,是最棒的那种。」欧烈说到这里,眼中不经意露出笑意,充满了自信,毫无羞耻感地自夸。   「我没有想到,青焰的首领是一个猎人?」   「我只是说﹃我﹄是一个猎人。」欧烈补充,「不是猎杀普通野兽的那种猎人。   「我的目标是,用歌声引诱水手坠海,并吃掉他们的人鱼;喜欢吸取处女与处子鲜血的吸血鬼;锺情墓地居民的噬尸怪……这样的生物。当然还有在满月之夜发狂发情,用难以想像的破坏力量,撕毁四周一切的狼人。」                                泳池暂时恢复了平静,站在池边和泡在水里的人都没有说话,似乎在消化之前他们听到的东西。隔了一会儿,欧烈的声音又响了起来。   「在二十年前发生了一个小小的意外,我的力量受到压制,目前只能用猎刀和猎枪,去打那些凶猛且喜欢伤人的野兽过过手瘾。」   狼人沈声发问:「你说的这个意外,是否与我的父母有关?」   「你真的非常聪明,这麽快就从你的父亲联想到了你母亲那里去了。」欧烈赞道,带著几分故作的由衷与感慨。他发现遇上了这个狼人之後,他的个性和原则似乎发生了微妙的变化。   狼人盯著欧烈森然催促,「说下去。」   「我的父亲是中国人,母亲是英国人。不过她是一个古老狩猎家族的传人,专门猎杀伤害人类的奇怪生物。   「换句话说,她的家族里的人虽然没有灵力和魔力,但狩猎的经验和身手经岁月累积,已经强到能够除掉那些危及人类的怪物。他们一直以保护人类为己任,认为狩猎是神圣的。」欧烈慢吞吞说到这里,抬眼看向狼人,「我以前也曾经那麽认为。」   「谁想听你的家族史,我管你是什麽人!快说要点!」狼人勃然大怒,他的耐性快要丧失了。更何况,他现在面临的还是一名天敌。   「我想做了那麽多年杀手的你,也应该明白我的感受。为什麽你要听从杜镭的安排,屡屡接下危险的任务?那并不仅是为了回报他将你养大的恩情吧?」   狼人沈默了。   回报是一方面的原因,但更多的却是,他明白越来越强大、也越来越寂寞的他,渴望遇见一个好对手。   所以他接下任务,挑战目前世界上最尖端的保全系统,刺杀被人森严保护的目标。反正那些人双手沾满了血腥,罪迹斑斑,根本不用在乎他们的生命。   狼人现在莫名感到眼前的欧烈和他一样,喜欢向高难度挑战,并从中获得刺激的快感。   不过他们一个是嗜血的本能,另一个大概却是无聊的想打发时间罢了。   欧烈突然发现他骨子里或许是一个非常恶劣的人,看著狼人因他有意的拖延而怒气勃发,他心里就莫名涌上一股捉弄人的快感。在对方忍无可忍之时,他才慢吞吞又开了口。   「二十年前我周游亚洲各国,在泰国遇上一个閒得发慌的贵族。他用高价请我活捉一个狼人,说是要饲养。」   听欧烈接著说,狼人眼中的熊熊怒火稍稍压抑了一些。   「我本来不想理他,不过以前从来没有捕到活著的狼人,我也觉得相当遗憾。因为我为求自保,往往都会抢在猎物警觉之前下重手,将其猎杀。」欧烈轻松说了下去。   「我在那时感到亚洲有狼人出没的迹象。这种生物向来栖息在欧洲古老的森林,很少出现在别的地方。我对这个发现感到吃惊,追踪狼人的行踪,来到这里的一片山区,不料刚刚到达,就陷入了一个被魔力扭曲的空间里。」   狼人不自觉屏住了呼吸,他知道终於要切入正题了。   「我是猎人,不是术士。我不懂咒术,但为了活得更久一些,平时看的杂书多了,也知道那个空间应该是一个高明的术士,施咒打算抓住狼人,却遭到反抗,两股力量激烈碰撞造成的。被卷进去的生物通常会在不久之後化为灰烬,直到力量消失,空间才会跟著消失。」   欧烈微微出神,似乎回想到了当日的凶险,强悍如他也仍感心悸。   「那你现在还活得好好的,是不是因为我的父母?」   「不错。我被卷入空间不久,便遇到了一对夫妇,男的是受了重伤的人类,女的是一头纯血的狼人。我知道纯血的狼人力量特别强,她那时看起来好像刚刚分娩不久,再加上咒术的束缚,她剩下的力量只能将一个人弹出那个空间。」   欧烈叹息著,对用焦急目光无声催他继续说下去的狼人,微微点了点头。   「他们都不愿舍弃爱人独活,狼女便与我签订契约,将我的身体封入大地,让我的灵魂可以使用她丈夫的身体,再把我弹出空间。条件就是让活下去的我,以父亲的身分将他们的儿子抚养成人,并消灭敌对的帮会为他们报仇。」   「这麽说,他们都不在人世了?」狼人喃喃说著。   大概这麽多年来都没有见到亲生父母,已让他有了充足的心理准备,所以此刻表现得异常冷静,不过语声中仍然透著浓浓的悲伤。   「我相信以你狼灵敏的嗅觉而言,如果你认为这具躯体属於你的父亲,那麽我当年遇到的那对夫妇,应该就是你的父母了。」   欧烈皱起了眉头,他奇怪的不喜欢年轻的狼人露出伤感,这影响了对方给他的那份强悍感,因而转了话题。   「我逃生之後有了後遗症,因为我和狼女签订了契约,每逢月圆之夜他们的力量失去控制的时候,我的身体就会失去力量变得虚弱。   「等身体恢复之後,我来到你父母说你藏身的地方,那里却空无一人。从你之前告诉我的事看来,你应该是被杜镭带走了,而且很有可能他就是聘请术士的人,因为你父亲的帮会与杜镭的组织,一直处於敌对状态。」   狼人没有异议,他也认为事实应该是这样的。   「我可以这样猜测,或许是杜镭不知怎麽发现了你母亲是狼女,为了没有顾忌地打击你父亲,他请来了懂得黑魔法的人对付你母亲。至於之後他为什麽训练你让你变强,之後还学会高明的咒术打算杀你,我就不得而知了。」   「我迟早会找到他问明白的!」狼人眼中露出凶暴的绿光,他说话的声音不大,却充满了残忍,让人没由来感到可怕。   不过欧烈当然不会是普通人之中的一个。   他犀利的目光,上上下下打量知道当年一部分真相的狼人,明白自己为什麽以前对狼人抱有怀念和熟悉的感觉了,原来是这副身躯与对方的血缘联系,让他本能产生了这样的感觉。   「我看你也不喜欢我们之前订的那个主仆契约,要不要重新和我签订一个合作协议?」   狼人疑惑地看向欧烈,嘴角泛起了冷笑,现在知道对方不是他的父亲,他当然没有必要和眼前的男人客气。   「我明确告诉你,和你母亲签订的契约,不是让我的灵魂进入你父亲的身体,只是让他的血肉、皮肤、骨骼以及记忆融合,组成一个全新的身体供我使用。很遗憾,你现在看到的不是你父亲的容貌,我的脸和身形都是属於自己的,能做到这一点也要感谢我刚好和你的父亲同名,这对达成契约非常重要。」   「你告诉我这些是不是想说,你不能让我得到丝毫慰藉,不能让我知道自己的父亲长什麽模样?」狼人厉声问道。   「请不要充满敌意。当年我养好伤,接受青焰高层干部的种种DNA测试,他们才确信出了意外,经过﹃全身整容﹄和﹃断骨增高﹄之後的我,真的是他们的首领。当年我耗费了很多时间和精力,为了不引起麻烦,我把他的相片全部销毁了。」   欧烈满不在乎地说著,从泳池中爬上岸。   「我履行了答应你父母的事,尽心尽力发展组织,并且一直在暗中寻找你。所以现在你也应该回报我。」 (1.42鲜币)恶夜 第四章 年三十,懒爆在三个专栏同时更新章,祝大家新年快乐,万事如意^^   「回报?」狼人冷笑了一声,见欧烈好像全无防备地,倒在一张没有损坏的躺椅中舒展肢体,他忍不住为这个人类毫无顾忌、像野兽一样追求快乐与舒适的原始本性,感到诧异。   「成年狼人的血可以打破封印,让我取回自己的身体。」   「你对现在的身体有什麽不满?」狼人不快地说著。   尽管欧烈的外表与其父不同,但血肉仍然属於他的父亲,他当然不喜欢眼前这个男人嫌弃至亲的肉体。   「难道你还没有发现吗?我依靠纯血狼人的力量,衰老得特别慢。」   「你们人类不是一直在追求长寿并渴求永生的吗?现在有这样的好机会,你为什麽不像其他人那样好好享受?」   「再这样下去,我难保不会被人视为怪物。再说我不喜欢孤独的活著,窃取了二十年的青春,我觉得已经足够了。」欧烈目光炯炯地看向眼带讥讽的狼人,难得认真地说道。   狼人凝视欧烈,突然明白了这个男人的骄傲与不羁。   对方宁可度过洋溢著热情与鲜豔色彩的短暂充实一生,也不屑违心过著不属於他的生活,做著那些不喜欢的事来获得长寿。   眼前这个人类相当特别,不仅因为欧烈的强大,也因为对方身上,没有某些人类腐朽堕落的味道。   「我拒绝!」即使对欧烈有了改观,狼人还是断然做出了决定,他不想帮助一个多次戏弄他的天敌。现在没有咬断猎人的喉咙、撕裂对方的身体,已是他极力压制才强忍下的了。   「你似乎还没有理解我说的合作。」欧烈没有生气,他轻描淡写地接著开口:「和我签订契约的人是自愿献出身体的,如果我拿不回自己的躯体,那麽他的灵魂也会永远被束缚在黑暗的地狱。你愿意看到那样的情形吗?」   狼人狠狠瞪著胜券在握的欧烈,知道他不可能再回绝对方的要求。   「我要享用你这里最舒适的房间和最好的食物。还有,你不是我的主人!如果再敢那麽自称,我一定会在你拿回身体之後,把你吃得片骨不存!」   「虽然你非常没有礼貌,但我还是很感激杜镭把你当成一个人那样培养。至少你的生活方式和普通人一样,不会像野狼那样喜欢血淋淋的进食和休眠。」   眼见达成了初步协议,欧烈大方的没有计较狼人的威胁,他挥了挥手看起来心情不错,突然又询问狼人,「你叫什麽?我总不能一直都不知道如何称呼合作夥伴吧?」   「席……昂。」短暂的犹豫之後,狼人好像有些艰难地说出名字,他那张找不到丝毫缺陷的英俊坚毅面容,也泛起了淡淡的红色。   欧烈怔住,接著爆发出一阵不可抑制的愉悦大笑。在狼人恼羞成怒的嗥叫声与威胁中,他仍然无法控制这种极难品味到的愉悦。   想到他之前随意为狼人取的名字,欧烈此刻真的觉得他和这头漂亮强壮的生物,确实有些缘分。                                此後过了两天,欧烈脖子上的伤口、还有臀上的抓伤都愈合了。他从席昂口中套出,对方这个名字是杜镭说,其母的名字若按中国姓氏的发音读出来,和「席」有些相像;至於那个「昂」,则是狼人自学识了字之後随口取的。   席昂没有细说,不过欧烈明白对方和他同样喜欢「昂」这个名字,他越来越认定他和这个狼人之间,或许真有什麽联系。若说是命运的邂逅与羁绊,似乎又显得有些儿女情长的肉麻,欧烈也说不清他为什麽和捕猎的对象纠缠不清。   大概只是因为他急於拿回身体,而席昂也想让其父的灵魂得到安息,他们才不得不暂且平和的相处吧?   然而这种平和在某些人眼中却是灾难!这种感觉在秦靖和青焰等一群高级骨干的心目中,更是得到淋漓尽致的体现。   就像现在,秦靖带著青焰的一名干部正向欧烈汇报近况,还没说上几句话,会议室的门就被人粗暴撞开,   席昂高大的身躯出现在众人眼前,他身上汹涌散发的怒气好像一道狂烈的飓风,刮开了所有的阻拦。门外的保镖捂著腹部,神情痛苦的倒了一地。   这种事,在这两天里不知发生多少次了。   「欧烈,你究竟还要让我等多久?你那些小伤应该早就恢复了,什麽时候才能干正事?」   听见席昂毫不客气地直斥他们尊敬的首领,欧烈却没有生气,反而饶有兴趣地放下正在看的文件,向闯入者望过去。   秦靖觉得他的额角又开始发痛了。   「亲爱的,怎麽了?就算你欲求不满到无时无刻需要我,但我这边的﹃正事﹄也是要办的呀。」   果然,听见欧烈语带双关、故意曲解席昂的质问,尽管不知道首领与这个男人在商量什麽大事,但秦靖还是对这样的义兄感到相当无力。   原本将背部靠在门边的席昂,听到欧烈的胡说以後,森然笑著,大步走到欧烈的办公桌旁,两只手撑在了桌子边缘。   他的姿势让秦靖想到,第一次这个男人闯进会议室,轻轻松松将沈重的实木大桌掀得翻转,再拎起欧烈的衣襟,厉声向他喝问的情形。他打了一个哆嗦,眼明手快地将面前的文件夹抓了起来,免得等一会儿满地捡拾飞落的纸张。   「你不要忘了这个帮会好歹是属於谁的。就算要办我们之前商量好的事,你也必须等待!」   欧烈的话阻止了席昂打算掀桌的冲动,他直挺挺地站在欧烈面前,看似在尽量压抑怒火。   「你最好明白,我不可能永远等下去!」咬牙切齿地说著,席昂做出了最大的让步。   欧烈露出了然的微笑:「你只要再给我十分锺就好。现在你先去卧室再享用一客牛排,等我处理完手边的事,就赶去那里陪你。」   「很好。那你现在就快做你的工作吧。」   席昂傲慢地点了点头,微微侧身让秦靖和那名干部,可以与欧烈面对面直视,看起来他是打算待在这里等欧烈完工。   「席先生,你在这里似乎不太方便吧?」秦靖硬著头皮非常婉转地指出这一点,他不希望青焰内部商议的事,被一个来历不明的外人知道。   「这个男人很狡猾,我觉得应该在这里盯著他,否则我很有可能在天黑以前,都无法看到他从这个房间里走出来!」席昂的理由非常简单而且充足:他不相信欧烈。   欧烈挥了挥手示意秦靖不必在意席昂,有话就说。   「还有,你吹嘘你家里的厨师手艺高明,我看也不过如此。我说过我习惯食用六分熟的牛排,不是你以前让厨师做的那种五分熟烂东西!」   秦靖身边的人瞠目结舌地看著席昂,大概是无法想像,这个世界上竟然有人敢用这种口气对欧烈说话。   「你听到昂的要求了吗?」   欧烈不温不火的语声飘向那名发呆的干部,後者收敛心神,有些疑惑地点了点头,没能体会首领的意思。   「那你现在还站在这里干什麽?」   直到欧烈这句话说出口,那人才恍然大悟,哭笑不得地退出去,吩咐厨师注意掌握好火候。   秦靖的眼皮跳了跳,他无法理解欧烈最近在想什麽,把一个胆大妄为的小子收在身边,还恣意纵容,宠得这个来历不明的家夥无法无天,根本没有将青焰的任何人、甚至是欧烈放在眼里。   什麽时候,他这位大哥将「性」趣放在了男人身上?秦靖想到这里,有些为难地看向席昂。   作为一个同性,他也不得不承认眼前这个赤裸上半身,下面随意裹著一条薄牛仔裤,被他定义为男宠的青年,五官和身材都相当不错。   席昂眼中的那种野性与狂妄,还有一举一动中显露出来的凛冽逼人气势,彷佛是与生俱来的,不受任何伦理道德与条例规范的约束,让人本能体会到可怕与危险。再加上欧烈有意偏袒,他们这些人自然不敢去招惹席昂。   「他很性感,不是吗?」欧烈看出秦靖在猜测他为什麽处处维护席昂,心中迅速生出一股恶意。他轻描淡写地对发怔的秦靖说了这句话,在对方回过味之前又不动声色地问道:「你刚刚说的那批货源出了什麽问题?」   「那批货源表面上看起来没有问题,但对方开出的价格太低了,好像很希望我们在他们那里购买,我怀疑有人想算计我们。」   尽管秦靖也承认席昂和他的大哥同样强壮又性感,但看著原本正常的欧烈走上歧途,他心中还是不乐意的。   现在听到欧烈相当有默契地解释他的疑惑,心中恶寒的秦靖只差没有流下眼泪、抱著义兄的大腿,力劝对方还是将精力和兴趣,放回饲养奇怪的动物上面去好了。   记得当欧烈告诉他那头危险的巨狼逃跑时,秦靖感到非常高兴,但如今又来了一个更加麻烦的席昂,秦靖还是认为野兽更适合被欧烈饲养。   至少动物不会扭曲欧烈的性取向。   席昂听到欧烈借他来戏弄部下,居然没有发火,他脸上绽起森冷的笑容,不经意露出一颗锋利的牙齿,锐利可怕的目光,似乎能将欧烈的身躯戳穿刺烂。   「既然有怀疑就推迟交货的时间,先摸清对方的底细再说。」欧烈终於不再说笑,他无视席昂的警告与威胁接著发问:「发现杜镭了吗?」   「没有他的消息。我们绑架了黑骁一名高层干部的家人。等他们起了内哄,打得差不多的时候,就可以著手突袭,按照原定计画逐步吞食他们的地盘和势力。」   「哈!」席昂听到这里发出一声怪笑,他改变了初衷不想在这里待下去,旁若无人地转身,大摇大摆离开了。   「别管他,按你计画好的方案行动。」   欧烈对目露不忿的秦靖说著,语气竟然温柔无比,让从未体会过这种滋味的秦靖,身上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烈哥,你确定你没有被那个小子把魂给勾走吧?」   「你这张嘴还是那麽讨厌。」欧烈轻笑著摆摆手,然後拉开抽屉,将一个厚厚的文件袋扔到秦靖手中。   「後天我会离开总部解决一些私事。如果一周以後我没有回来,你召齐负责各堂口的兄弟,打开这个袋子按上面说的做。放心,他们那里我也早有安排,大家都会听从你的指示,绝对服从你。」   听见欧烈类似诀别的话,秦靖第一次违背了首领的命令,没有立刻接下那个文件袋,默默看著欧烈平静等待下文。   「你想让我把话重复两遍?」   听见欧烈这句话中带著的分量,秦靖不敢迟疑,连忙依言而行,告辞走到门边时又回头对坐在桌後的男人说道:「烈哥,当心一点。」   欧烈点了点头表示知道了,眼里重新布上满意的微笑。这就是秦靖的优点,不该问的事,他绝对不会多嘴。                                十分锺以後,欧烈如约出现在卧室,守时向来是他的原则。正好佣人送来迅速为席昂烤好的牛排,他代替下人拿了进去。   宽敞豪华的卧室里只有席昂与欧烈两个人,前者闻了闻牛排的味道,似乎不打算急著开动,直接走到沙发的另一边坐下。   「这次应该能让你满意了吧?」欧烈淡淡说著,跟著话锋一转,「我怎麽觉得你刚才在嘲笑我们做事的方法?」   「难道用无辜的人威胁对手、达到目的,还是一件相当光彩的事?」   席昂眼里的嘲讽有增无减,正午的他和狼形时一样,眼睛灰蒙蒙的,显得有些慵懒,却仍然让欧烈在不经意间看到了犀利与危险的光芒。   欧烈走到席昂身边站定,没有对这个狼人嘴里说出的嘲讽生气,他将牛排放到茶几上面,弯身坐到席昂身边,毫无愧色地看著满脸鄙夷的青年。   「之前你听到的事,在我们圈子里很常见。我们已经仁至义尽了,事後会放了没有关系的人。但别的帮会,尤其是黑骁就不会这麽仁慈,他们一定会把所有的敌人及其家人都杀掉。」   「五十步笑百步。」席昂沈声再次讥讽,脸上不知不觉收起了鄙视的神色。   「当年你父母结合,青焰中没人知道,我想那也是你父亲为了保护家人特意隐瞒的。不过他没有料到自己的妻子是异类,强大到根本不需要人类保护。」   听见欧烈这样说,席昂这才没有说话了。   他不了解帮会的事,也对这些没有兴趣。与欧烈这个恶劣的猎人相处了一些日子之後,他看出对方同样对帮会的事不感兴趣,相信欧烈在这个圈子里混了这麽久,也是因为和父母签订了契约,这个男人不想违背承诺。   好在就像欧烈自夸的那样,他是一个很好的猎人,总会想到办法挖掘陷阱,让猎物走进死路,才将他父亲的组织管理发展得这样好。   「还有一点,我希望你能明白。」欧烈见席昂缄默不语,他忽然又故意板起脸严肃地说道:「不管我的外表看起来有多麽年轻,我毕竟是大你二十岁的人。就算你看不起力量远远不如你的人类,但也必须尊老敬贤。」   「尊重你这种喜欢趁火打劫的狡猾老男人?」席昂刻意在「老」字上面拖长了语调,因为欧烈看起来确实不比他年长多少。   「最後,你应该学习一下道德规范,说话做事必须讲礼貌。」欧烈说到这里,深邃的目光中透出淡淡的异色,带著不易察觉的邪恶,怎麽看都让人无法相信,语重心长说出这种正经话的人,是一位德高望重的长辈。   「我不喜欢你们人类虚伪的那一套礼仪,还有假笑!」   席昂瞪著欧烈,本能竖起了防御。他瞬间变得明亮的灰眸,似乎可以灼伤所有他觉得碍眼的东西,明确向逼近他的欧烈,发出对方已经踏进他的领域、致使他现在非常不快的警告。   「虚伪有时也能保护自己,特别在你变化成人形的时候,如果你不能融入人类的社会与生活圈,那麽你迟早会被他们消灭。要知道,我们都害怕不了解的生物,那种恐惧感会破坏一切。」   欧烈看著眼中浮现全然无法置信的狼人,叹了一口气轻声说下去。   「我知道你相信自己的力量,若是单打独斗,相信除了我们这样的猎人,普通人类绝对不可能伤害到你。但你也不能低估了人类的智商,还有他们发明的武器。」   席昂不得不收回瞪著欧烈的凛然目光,对方的话让他不快,却令他无法反驳。   对这个男人突然表现出的关心感到诧异,席昂皱起了眉头,开始猜测欧烈接下去会说什麽让他意想不到的话。   「像泳池那一次你对我做的事,是绝对不可以再做的。   「你给我好好记住,不管你是不是处於发情期,人和人做爱,野兽与野兽交配是绝对不能混淆的!以後你在发情时若是狼形,记得去寻觅一条母狼,否则就变回人身,但也请你不要只对男人的屁股感兴趣。太挑嘴,可是会在关键时候吃不饱的。」   「我看是你不喜欢你们人类自己约定的规矩被打破吧?什麽不可以混淆?」席昂一针见血地指出,欧烈隐藏在话後的深意。   「我的确不喜欢,因为我认为还是和同种族,或是体型相当的人做爱,才会得到最大的快感!」   欧烈说著,眯著眼睛看向似乎仍然感到不服气的席昂,他猝然凑近这个青年,用力在对方脸侧深深闻了闻。   「我以前看书中说过,如果狼人在满月发情时没有得到发泄,那麽此後的三天都会处於这种状况,只不过对於血肉和性爱的渴求,没有满月时那麽强烈罢了。」   「那是因为我不想碰你现在这副身体,否则……」   「我必须身体力行,教会你在身旁没有可供发泄的伴侣时,如何正确地安抚情欲。免得你又用狼身对其他人施暴,说不定会因此被猎杀。」   欧烈打断席昂凶恶的恐吓,他眼中游离出捉弄的意图,带著攻击的色彩,突然伸手握住了,席昂不喜欢和他保持这样近的距离、因而毫不客气推向他的手腕。   「你做什麽?!」席昂微惊,随即感到不甘,他没有发现欧烈有伤害他的打算,才会在心神稍微松懈的情况下,被这个披著黑道首领外衣的猎人抓住手腕。   欧烈没有回答,他拉著席昂的手,直接将狼人宽厚漂亮的手掌按到对方的胯间,微微用力压迫,好笑地看著席昂两腿之间的东西,因这轻轻的刺激立刻变硬,跟著鼓了起来。   尽管知道席昂这样容易受到挑逗,是因为发情期没有过的关系,但操控对方情欲的感觉,还是让欧烈倍感舒爽。   「嘿,放松。我会让你学到最实用的知识,不会让你觉得不舒服的。」   欧烈放软了声音,他的语气中带著不自觉激出的哄劝与恶意,还有淡淡的温柔,轻声说著,「我不教你,难道你以後也是那麽没礼貌和没大脑,在发情期当夜不体贴的直接变成狼,对人类乱来吗?」   「这种事,不需要你来教导我怎麽做!」   席昂有些泄气,更多的却是对他轻易被欧烈挑起了欲望而不甘,他不愿在发情期受制於人。刚刚打算反转手腕,给这个任意妄为的男人一点教训,不料却听见欧烈深沈悦耳的语声又响了起来。   「我猜你从杜镭那里学会了杀人的技巧,也从书本中自学了识字,但没人教你做这样的事吧?你不必觉得羞愧,没有什麽人是天生就明白一切的。呐,你先把拉鍊拉下,再把你的家夥从内裤里掏出来……对,就是这样。」   这一次,欧烈的声音里带著引诱和赞许,显然对席昂的「学习表现」感到满意极了。   男人的好脾气让席昂无法发作,再加上掌心触到坚硬火热的性器,欧烈又催促他握住尝试,时轻时重的搓揉,并说这是自己解决问题的唯一办法。   不愿再被这个人类小瞧,席昂好像也非常不喜欢把自己的问题推给别人解决,他离奇忍住了怒火与不甘,走入了新奇的感官世界。   「这里!对,就是这里,好好捏一下,侧面也是……哦,不不,力量放松一点,否则你得到的就不会是享受和快乐,而是痛苦和折磨了。」欧烈支配著席昂的手腕,嘴角带著捉摸不定的笑意,指导狼人如何用手自慰。   席昂皱著眉头,时而微微舒展,他的大腿微微抬高,接著又颤抖著落回原地。   没过多久,兽性追求舒适的本能占领了理智,狼人的上半身躯窝在沙发靠垫上,嘴里不可抑制地发出类似呜咽的粗重喘息。   不过,他陷在渐渐感到的乐趣与快感之中,却仍然带著不可一世的凶悍,好像可以追寻原始的欲望随时爆发,撕裂他想占有的任何猎物。   「以前的满月之夜,你是怎麽度过的?」眯著眼观察席昂的反应,欧烈俯下身,轻轻贴著席昂的耳郭问著。   他的语气变得非常温柔,充满了甜美邪恶的味道,好像被问话的人如果不回应,他就显得非常残忍和愚蠢一般。   「还能怎麽过?我身边……呼,没有母狼和女人,当、当然是跳进湖水里,直到度过这三天的发情期。」   席昂的戒备和注意力,因为指尖的揉动放松了,他心不在焉的回答,立即听到身旁的欧烈,发出一声忍俊不住的低笑。   恼怒的嚎叫了一声,席昂瞪著嘲笑他的欧烈,发现男人裹著微弱笑意的眼睛里,泛著从未有人给予过他的温柔,还有淡淡的狡黠,甚至是……怜悯,正深深地凝视他。   被一个随时都有可能被他撕碎的人类同情?这样的耻辱,和之前唯一一次在欧烈身上尝到的失败感,没有多少区别。席昂不甘地张开嘴,他不想伤害欧烈的肉身,但现在似乎管不住自己的心了。   「就是那里,握住了!快动起来……给我好好抓住它!」欧烈在席昂打算动手打人之前突然压过来,挨著狼人健美赤裸的身躯,将头枕在对方光滑的肩膀上面来回磨蹭。   他们的上半身紧紧贴在一起,滚烫的气息在彼此的身体上蔓延交融,盈鼓结实的肌肉碰撞之後分离,跟著又像是两块磁石那样,牢牢吸引在一块。   贴近,分离,撞击,轻贴,手指的套弄与搓揉……   席昂准备发动的攻击,再一次被快乐瓦解。   狼人年轻强壮的身躯,毫不加掩饰地昭示他的情欲,嘴中迸发的嘶吼一声急促过一声,逐渐泛红的强壮身体开始渗出汗水,胯间的性器变得更加雄伟。   面对这样的情形,欧烈的下体同样起了反应。   对於这一点,以前从未对同性、还是一个异类怀有性欲的欧烈,也感到不可思议。不过眼见席昂这只凶猛的狼人因贪恋情欲,暂且屈服在快感之下,在他面前显示出极难流露的温驯与魅惑……   这种强烈的征服感与满足感,不是任何一次狩猎或拥抱女人可以获得的。   欧烈抬眼看著席昂发红的耳尖,心中突然又莫名感到一阵柔软,他张嘴向那里吹了一口气,随即好笑地感到,对方的身体发出一阵剧烈的抖动。   他知道,席昂射精了。 (1.44鲜币)恶夜 第五章   低头看著席昂宽大掌中滴淌的浊白黏液,欧烈对喷洒出来的量感到惊讶,他收回手,将目光移到狼人仍然陷在高潮馀韵中的英俊脸庞上面,忍不住抬臂轻轻揉了揉对方的脑袋,似笑非笑地夸奖:「好孩子,做得不错。」   这句话刚刚落下,欧烈已被席昂扣住双肩,按倒在了沙发上面。   轻轻叹了一口气,欧烈承认他又失误了,他不应该低估狼人的爆发力,与无法用人类大脑去衡量的非凡力气。   「你刚才是故意的?」席昂露出尖锐无比的犬牙,好像在人形的时候,也能毫不费力地咬断欧烈的咽喉。   被一个看起来和他差不多大的男人这样对待,真的相当别扭!不管对方真实的年龄是多少,席昂也觉得非常不爽。   现在这个被他牢牢压在身下的男人,仍然摆出一副漫不经心的模样,对方的目光看起来相当温柔,却带著非同一般的攻击力,好像仅仅是在他的身上慢慢游走,就已经刺入了他的体内。   这种感觉,让席昂不由自主想到,曾经在书本上看到过的「视奸」两个字。   明白这个男人正用眼神与臆想掠夺他的身体,他心中的不爽变为恼怒,张开口咧出了雪白锋利的獠牙。   「喂,喂,我之前可是非常好心地给你上性教育课。」欧烈非常聪明的再次郑重申明,「既然你这只半人半狼的生物都那麽注重家庭观念,那麽我这个人类又怎麽会不顾道德伦理,打算和你做那种事?难道你没有发觉在之前的整个过程中,我没有真正碰过你,全是你自己得到快乐的吗?」   席昂森然瞪著欧烈,似乎无法否认这个事实。他慢慢闭上嘴,没有让男人再看见那些形状漂亮、却极其可怕的牙齿。   「再说,指导年轻人如何正确缓解性爱的需求,也是长辈应该履行的义务和职责。你没看古希腊的年轻男子,在成人以前,都要在这方面接受父辈的教育吗?」欧烈说到这里将席昂推开了一些,然後伸手在自己的腹下轻轻摸了一把。   「你的确忍得太久了。」看著手指刮起的黏稠精液,欧烈把席昂滴在他身上的东西,涂在对方坚毅的英俊脸颊,慢慢揉向下巴,「等到我拿回自己的身体,再好好教你下一堂课,让你学会彻底解决这种问题的方法。」   不客气地拍开欧烈的手掌,席昂不喜欢对方刻意制造出来的暧昧,却不反感这个男人接近他所散发出来的气息。   「为什麽要教我做这些事?」   「我非常中意你的眼神,凶暴却不邪恶。所以我忍不住觉得将你驯服之後,你会带给我很多惊喜和满足。而且教你如何在人类社会中生存,也是身为长辈应该做的事。我很期待身边随时跟著,像你这样优秀又漂亮的……宠物。」   「你还敢当我是宠物?」席昂冷冷的笑著,他能从这个男人的眼里,读出以前没有感受到的陌生情欲。   欧烈在第一次看到见他变身之後,就没有抑制出对他的欣赏和驯化,这让他倍感新奇,因为以前从来没有人敢这样看他。   「你一个人独自待在深山之中,掩藏身为狼人的秘密,一定很辛苦也非常寂寞吧?每次看见你的眼神,总让我觉得若不好好对你,就是一种错误和损失。」欧烈看起来很好心地说著,嘴角却微微掀起,瞧不出这话的真假。   「你这个人类居然同情我?哈,看来我真的应该让你尝尝自以为是的教训了!」席昂狂笑著,狠然说道。   「拼命守著秘密的滋味,我也知道。」欧烈突然淡淡说著,脸上眼中的笑意消失了,语声也不再玩世不恭。   席昂蓦然接触到男人变得有些悲伤和怜悯的目光,一怔之间,莫名感到舌尖和心脏隐隐发苦。   他不喜欢此时突然宁静下来的气氛,更不喜欢欧烈用这样反常的目光看著他,好像他们正在互舔伤口。他宁愿再和欧烈挥拳大干一场,也不想维持现状。   不过,这时的欧烈却让他不再感到讨厌,心里竟然还莫名泛起一些亲切,与不愿承认的温暖。   「这客牛排冷了,你还要享用吗?」欧烈看席昂愣住,立刻见好就收,他最大的优点就是沈得住气,而且耐性也比一般人好得多。   「它看起来还是相当不错的,应该会合我的口味。」席昂故作不快地重重咳嗽了几声,再转过了脸,掩饰心中起伏的波澜。他迅速提起裤子,用面巾拭去手掌中的黏液,沈声对欧烈说道:「如果你现在出去,我想我的食欲会更好。」   「是你说要住这里最好的房间。不好意思,我的房间正好符合你的要求,但我总不能每晚在书房或客房过夜吧?好歹,我表面上也是某人父亲帮会的首领。」   欧烈没有介意席昂不友善的态度,他在开会之前已经用过晚饭,现在打算沐浴之後睡觉了。   「我们几时动身去封印你身体的地方?」   「後天。放心,只要你与我合作,你父亲的灵魂会得到安息的。」欧烈回答之後走进了浴室。   席昂有些郁闷地端起餐盘享用那客份量充足、味道鲜美的牛排。   这些天里,他知道欧烈有裸睡的习惯,每天晚上和那个散发出成熟男性肉体的乾爽香味,充满了热度与诱惑的男人同床共枕,对处於发情期的他来说根本就是煎熬。   从来没有想像,他会饥不择食到对一个人类的男子、还是他们这些异类的天敌发情,但欧烈吸引他的地方,以及让他想要控制与征服对方的理由,实在太多了。如果不是顾忌对方的血肉属於谁,他或许早已忍不住把欧烈啃得「寸骨不存」了。   好在他们目前各盖各的被子,这样总能节制一下弥漫在这个房间里的色度,与充满情欲的暧昧气味。   大口吞下牛排,席昂强迫他把心神转移到後天的行程上面。等欧烈拿回了身体,他一定会和那个猎人慢慢把帐算清楚。                                豔阳高照,山风送凉。   席昂看著身旁的欧烈,打著越野车的方向盘,缓缓在山间的林荫道下行驶,他疑惑地看著四周的景致。   「你似乎很好奇,我们为什麽回到这片度假的山区?」欧烈观察席昂的反应,轻笑著发问。   「你的身体被封印在这片地区?」   「不错,所以我才会在这里兴建别墅。只可惜我不通晓黑魔法,不知道身体被封印的准确地点。这二十年来,我没事就独自拿著仪器在山里转,希望可以找到深藏在大地下面的躯体。目前我只能确定别墅区那半片山,不是我们的目的地。」   「难怪现在你带我走向另外半片山区。」席昂好奇,「你之前不是说那个空间能粉碎一切,为什麽你的身体还能被封印在大地之中?」   「不要小瞧纯血狼人的力量!就算是在那样的状况下,你母亲完成与我签订的契约还是绰绰有馀的。如果她心狠一些,完全可以抛下你的父亲平安逃生。在我的印象中,公狼在认定伴侣之後就不会改变,我没想到你的母亲也这样痴情。」   欧烈说到这里有些出神,他略微犹豫,腾出一只手从口袋里摸出一物,塞到席昂手中。   「这是什麽?」席昂接过来,发现手中捏著的是一张相片。   那是一对男女,男的黑发黑眼面容温和,女的金发碧眼,五官赫然具备了欧洲人的特徵。他突然明白了,心情不禁激昂。   「你不是说,你把我父母的相片全部销毁了吗?」   「原本是这样的。不过昨天整理行李的时候,发现了这张漏网之鱼。看在上次你在我这里﹃学习﹄得那麽好的分上,这张相片就作为奖励送给你了。」   欧烈看著席昂久久低著头,贪婪地注视相片,他轻描淡写地说著,好像是他太无聊,或是无意中找到了这张相片。   席昂知道事实不是那样的,这显然是一张精心保存完好的相片,岁月没有刻下太深的痕迹,外面还封了一层薄薄的塑胶,应是欧烈特意处理过了。   看来,对方最初为了保险,留下了一张相片。至於这麽郑重的对待,显然是有意讨好他了。   第一次看见亲生父母,席昂百感交集,心中涌上一股难以用语言描绘的温暖与感激。但想到身旁这个人类居心叵测,他还是没有流露出太大的情感波动。   纯血的狼人可以活几百年,就算是同类,也很难让他们这种残忍多疑的生物,把心全部交出去。   席昂想到他的母亲,宁愿忍受长时间的孤独与痛苦,和普通人类相爱结合,厮守短短的数十年。他这个时候再看著相片上的父母,真的觉得非常……   「难得!」短暂的沈默之後,仍然将目光头向前方的欧烈突然在席昂出神之时开口。这两个字让席昂高大的身躯微微颤抖,因为他正好想到了这里。   「我认为超越种族和禁受时间消磨的感情,真的非常难得!毕竟,你的母亲不是那些贪恋肉欲、喜欢沈迷在性爱之中的吸血鬼。她明知道自己的本性,还肯为你父亲牺牲。我佩服她这一点,虽然她原本是我的猎物。」   席昂静静听著没有说话,目光变得柔软。   「至於你的父亲,在面临死亡之时,还能想到他异於族群的妻儿、还有组织里的兄弟,他应该是一位极有责任且豁达的好男人。」   欧烈说到这里叹了一口气。   「只可惜他的心太软了。我接手他的帮会之後,发现他做的那些事都不够狠,一直无法将青焰发展庞大。」   「你突然跟我说这些,是不是想感动我,对你放松戒心,然後好让我尽心尽力为拿回你的身躯出力?」   席昂森然打断欧烈的话,他冷冷看著身旁这个说得兴起、好似无限感慨的男人,根本没有配合现在淡淡伤感的气氛,毫不客气地问道。   「嘿,我说你的被害妄想太严重了吧!我都告诉过你了,我和你的父母是自愿公平地签订了契约,我只需要你把你的血,滴上几滴在封印的地点,甚至更少就可以拿回我的身体。根本犯不著挖空心思,说些好听的话哄你开心。」欧烈踩了煞车,举高双手,故作无辜的解释。   「那你刚才告诉我那些事的时候,为什麽把声音放得这麽软,听起来很恶心!」席昂轻轻抚摸相片,然後将它小心收进了背包里,冷冷追问。   「我有意讨好你当然是有目的了。不过那样的事,必须等我拿回了自己的身体以後,才能和你做。」欧烈话里有话的说著。   他直言付出的温柔与体贴是有意图,席昂反倒不会生气了。   「你的心情好像不坏吧?」捕捉到了席昂脸上稍纵即逝的笑容,欧烈笑咪咪地问。   「上次我问过你为什麽要教我那些事,你回答说是想将我当成宠物!」   「为什麽突然转换话题?」欧烈好像很惊讶地发问。   「如果你的目的是那样,我劝你最好不要用这种,当自己是我老爸的态度对待我!」   「昂,你不喜欢我教导你吗?但我确实比你年长很多岁,就算外表看不出来,可我知道的比你多,以後还有很多东西要慢慢教给你呢!」   「你会知道招惹我有什麽下场!」   「下场?不就是你常说的,等我拿回自己的身体,你就要把我拆皮挖骨吗?」欧烈停下车,转头看向席昂,脸上没有露出惧意。   席昂突然伸手将欧烈箍进强健的臂间,束缚了男人的自由。   欧烈却连眉毛也没有扬一下,「你不会恩将仇报吧?好歹是我保存了你父母的相片!」   他知道没有拿回身体的自己,不是狼人的对手,也深信席昂目前不会伤害他的肉身,所以乾脆不做反抗,乐得轻松。   狼人灼灼的目光从欧烈的眼睛慢慢下滑,散发出非同一般的攻击性,当这束探视的视线移到对方嘴部的时候,席昂的眼瞳赫然迸出凌厉凶狠的光芒,带著不可捉摸的滚烫欲焰,好像咬住了欧烈的嘴,继而让这个男人瘫软在他的身下,只能神智不清的乖乖张开大腿,让他为所欲为。   「你不会这麽小气吧?上次我教你打手枪之後,只不过看了你几眼,现在你已经加倍瞪回来了。如果你心中真把我当成长辈,你就应该乖乖低下头,让我摸摸你可爱的脑袋才对。」   席昂怔住,不得不承认欧烈比他懂得察言观色。其实他一直对眼前这个男人抱有浓浓的好奇,不仅是因为欧烈的强悍,还为了对方明明可以拒绝他提出的一连串要求,却尽量满足了他。   这个男人不仅为他提供最可口的食物和最舒适的大床,还屡次忍受他近乎无礼的刁难,始终自诩为长者,笑咪咪地面对他、教导他。这不难让从未被人关怀过的狼人,倍感亲切和迷茫。   他直觉欧烈对他的注目与关爱不是出於假意,但总觉得对方的付出另有所图。   席昂在逐渐放下敌意与防备的同时,心中对这个最初有些让他痛恨的男人,生出一种几乎让他怀疑是错觉的好感。   但席昂当然不会在嘴里承认这一点,他更加不明白最近面对欧烈之时,胸口为什麽会燃烧起滚烫的焰火。   席昂感觉他越来越摸不清这个男人,不由有些暗怪他以前只学会了如何让目标在这个世界上消失的方法,却没有学会和人类打交道。   不过,如果欧烈自以为在他心中的地位和以前有所不同,从而胆敢做出任何不利於他的事……   席昂的嘴角泛起一丝残酷的微笑,他能保证,他至少可以用十种以上的方法,让那个男人尝到後悔和恐惧的滋味。                                席昂与欧烈各怀心思,很快进入了山区。欧烈考虑到此事太过离奇,为了避免不必要的麻烦,他没有带青焰的兄弟,仅与席昂单独前往目的地。但他们坐的车在开到一半的时候爆胎了,现在只好步行。   冷冷看著悠然走在身旁的欧烈,席昂突然不动声色地靠向对方。由於舍不得放下装有父母相片的背包,影响了狼人的身手,所以猎人立刻察觉到了危险的逼近。   欧烈微微扭头向身後望过去,席昂趁此机会再凑上前,他将头稍稍低下,牙齿正好抵在男人的脖子边,好像威胁似的假意咬了咬,力道这样轻,他锋利的齿尖自然没有刺进欧烈的皮肤。   「昂,我的脖子不是糖果,你也不是刚刚断奶的小孩子。难道你肚子饿的时候,就这麽想舔喜欢的东西吗?」   欧烈满不在乎的低笑著说,似乎早已知道席昂不会咬下去。   「喜欢的东西?呵呵,你还真敢说!」   不愿对这个厚颜无耻、总能轻易激怒他的人类再留情,就算对方的血肉之躯目前属於他的父亲,但席昂这次决定让欧烈知道惹火他的下场是什麽。   「你舍得真咬下去吗?」大概注意到气氛不对劲,欧烈半真半假地求饶,「如果咬伤了我,你父亲也会很痛的。再说,我也不觉得有什麽地方做得不对。」   「你是故意让车胎爆掉的吧?捉弄我就有那麽让你感到高兴吗?」席昂收回牙齿,稍稍向後退了一些,仍然用森冷的目光锁住欧烈的咽喉。   「昂,你的被害妄想症变得更严重了。你要知道,我不会放过拿回自己身体的机会,更加不会故意拖延时间。如果你改变主意,不愿与我合作就惨了。」   欧烈嘴里轻松地说著,心中却知道狼人不高兴是因为,自己表面看起来与对方同行,其实是领路人。   这头高傲的生物为了血亲,不得不随著他的步伐前行,这才是席昂气得想撕人的原因。   「但愿你说的是真的,否则等我失去耐性的时候,我才不管你是不是……」   「我知道,你完全可以轻易把人撕成碎片。」欧烈打断席昂的话,盯著狼人轮廓俊美的脸庞又长长叹了一口气。   「我说昂,你我已经相处多日了。先不说我为你提供的美食与舒适住宅,就看在我是你亲生父母,当年为你选中的男人这一点,难道你就不能在面对我的时候,尽量展开笑容吗?」   用可怕目光直勾勾瞪著欧烈的席昂没有接话,他最不擅长应付这个,看似成熟稳重的人类,与他单独相处时,反常暴露出来的这副无赖模样。   席昂非常讨厌让他第一次尝试到挫折与失败滋味的欧烈,但天生对於强悍敌手的渴望,使他一再奇怪的对这个人类做出让步,没有真正将对方赶尽杀绝。   狼人和猎人明明处於誓不两立的位置,然而他的父母却早在二十年前,便将他与天敌的命运牢牢联系在了一起。   这很难不让席昂觉得冥冥中自有天意,让他暂且不能对欧烈痛下杀手。至於等这个人类拿回身体,让父亲的灵魂得到安息之後,他要怎麽做……   哼!那应该是,绝对不会再困扰到他的简单决定!   因为,席昂不可能放过隐藏在欧烈那副嘻皮笑脸神情下的犀利和刚强,以及偶尔从对方眼中掠过的执著与誓在必得;他知道,猎人从来没有放弃对他们这种生物的镇压与征服。   凶狠地盯著欧烈微微蠕动的喉头,席昂暗暗在心中盘算著,似乎在考虑将来他从哪一个最柔软的部位下手,才更容易撕裂对方。   就在这一刻,头顶上方传来一阵微弱得几乎让狼人认为是错觉的响声。这不是人类能够感应得到的声音,就算是欧烈这样身经百战、专门猎杀怪物的猎人也不可能听得见。   不过席昂属於野狼的那部分基因让他立刻察觉到了危机。在暗下决定,以後一定要毫不留情咬碎欧烈咽喉的那个瞬间,席昂的身体却做出了与思想截然相反的行为。   「快躲开!」   厉声向欧烈发出警告的同时,席昂迅速向後退。他的行动力远远超出人类,很快避开了从开而降的巨石。   扭头,不出所料的在旁边看见了欧烈的身影,席昂微微眯起了眼睛。他再一次确认了这个人类让他感到惊异的强悍。   尽管欧烈现在看起来闪避得非常狼狈,但对方这麽快就能做出反应,还能跟上狼人的速度,再加上以前他曾经以狼身与欧烈进行博斗,知晓对方的力量……   欧烈这样的人无疑是最佳的猎手,也是他们这种生物最强的天敌。   「你又怎麽了?」不愿仔细思考自己本来打算教训或对付欧烈,却在紧要关头给予对方帮助的原因,席昂故作冷淡地看向盯著山路中的碎石皱起眉头的男人,直觉对方似乎有什麽不妥。   「我刚才避开坠石的时候好像扭到脚了。」欧烈淡淡说著,语声中听不出有什麽痛楚,所以席昂没有再问。   抬头看了看山崖顶峰,席昂突然高高跃起,利用惊人的跳弹力,顺著这座山壁向外伸出的石头与树桩,很快来到坠石落下的地点。他在山顶停了停,又行动矫健地回到欧烈面前站定。   「刚才那块石头如果砸在我们身上,肯定会把人变成肉饼。」欧烈望向若有所思的席昂,淡淡问道:「你在上面发现了什麽?」   「那块石头四周有被撬动的痕迹,附近的土壤与草层都是松动的,只有几个浅得不易发觉的脚印。」   「你想说之前的山难不是自然发生的?」欧烈沈思默想了片刻,望向前方挡在山路正中的石头,「要松动这麽大一块石头很困难,看来想办法把它推下去的凶手懂得如何借力发力,而且他应该早已布置好一切,事先准备了很久。   「这个人应该非常熟悉打猎的技巧,否则就不会选择在这麽危险和不方便落脚的地方布置机关,仅仅留下几个不易辨析的脚印。   「我觉得这个人似乎不想害死我们,因为他有时间布置机关,却只推落了一块大石。如果他多堆几块……」   欧烈说到这里停了口,席昂已经听明白了。对方想说身为狼人的他可以避过多块坠石,但人类再强也不可能做到那样的地步。   「你的意思是凶手只想让我们受伤?他其实另有所图?」席昂直觉坠石事件或许是欧烈惹来的麻烦,因为他眼前的这个男人肯定有很多仇家,「你觉得会是谁干的?」   「我怎麽知道?」盯著大皱眉头,似乎像在和他商量对策的席昂,欧烈微笑著答道。   「不过你的仇人为什麽不直接使用枪械?」席昂没有注意欧烈的表情,自顾问下去,「要不,就是青焰内部有人表面向首领展示忠诚,其实暗中一直跟踪我们,打算将你杀掉再取而代之,所以才做得如此隐秘?」   「不会吧?我相信兄弟们对我的忠诚。」欧烈看著席昂闻言露出的不屑,非常没有原则的让步,「好吧,就算我偶尔看走眼,但那个人若瞒著我们赶到这里来布置机关,他的手脚一定要非常快,而且清楚二十年前的往事,能够推测出我们一定会走这条路进山,寻找我的身体。」   「说得也是,青焰里的人除了你,的确没有人懂得高超的狩猎技巧。」   怀著疑惑低头,席昂猛然瞥见欧烈脸上露出似笑非笑的表情。   陡然察觉到刚才那番对话,好像是他在替这个男人推断谁是凶手,竟然显得有些担心对方,他的脸色顿时沈了下去,莫名奇妙从心底升出一丝自己也不明白的怒意,恶狠狠瞪著欧烈。 (0.72鲜币)恶夜 第六章 上   「没想到在关键时候,昂还是相当靠得住的嘛!」无视席昂神情的变化,欧烈对狼人之前提醒他闪避的好心大加赞赏。   「你闭嘴!我只不过是不愿父亲的血肉之躯,随随便便被什麽家夥埋进山里罢了,可不是为了救你。」   「是,是,我知道。不过你为什麽把这桩飞来横祸硬是算到我头上?我说,这地区除了你,还有别的狼人吗?该不会是你的夥伴为了争斗领地权狠下杀手,连身为人类的我也不放过。」   欧烈的语声听起来非常无辜,但落在席昂的耳朵里根本发挥不出应有的好效果,更加激不起狼人半分的同情心,他冷冷地催促,「你歇够了吧?正事要紧,我现在不想听你的胡说八道。给我起来,快些走!」   「我没有料到,原来昂这样看好我的实力。」欧烈耸了耸肩,露出一副颇感惊讶的模样,「你拥有非凡的力量和速度,我这把老骨头多年没有狩猎可怕的生物了,早已禁不起折腾,怎麽能和精力充沛、年轻气盛的你相比?」   「老骨头?」席昂眼里露出浓浓的讥讽,如果眼前这个青春永驻的人类是所谓的老骨头,那麽这世上就真的没有老弱病残了。   「好,你再等我一会儿。」在席昂真正发火之前,欧烈从附近的灌木丛里捡起一枚较粗的树枝,然後从腰间抽出一把精钢匕首,几下就削平了柄端粗糙的树皮,方便手掌握著。   「走吧。」将匕首插回原处,欧烈杵著树枝做成的拐杖站了起来。   这个男人的脚,扭伤得很严重吗?席昂看著仍然微笑著看向他,接著默默向前慢慢走动的欧烈,忍不住在心里想著。   同样紧紧闭著嘴巴继续向前行走,席昂绕过那坠落一地石头的崎岖山路时,向来刚硬的心肠不知为何一软,目光不由自主瞟向身後。   眼见欧烈的步伐微显踉跄,额头渐渐渗出了汗水,但这个男人仍然一声不吭,嘴角的笑容更加没有因此减少半分,还非常配合地按他的吩咐安静行走,席昂的目光终於不再凌厉,他的脸色慢慢变得缓和,但随即呈现出一种非常不耐烦的表情。   「上来。」加快脚步抢在欧烈身前站定,席昂不客气的命令,他微微曲膝,不带任何感情色彩的催著猎人快动。   「昂,你打算背我?这算是你难得对人类滋生出的怜悯心,还是仅对我格外有所不同?」欧烈似乎有些惊讶,但他没有迟疑,依言趴在了席昂的背上。   他是有经验的猎人,知道脚在扭伤的情况下不宜立刻搓揉或行走,否则就会肿起来,让原本轻微的伤势变得严重。为了保存体力应付未知的行程还有眼前这个亦敌亦友的狼人,他当然不会为了争一口无聊的硬气,和自己的身体过意不去。   「如果任由你用这种像乌龟爬行的速度走下去,那我要何时才能让你拿回身体,从而让我父亲的灵魂安息?」席昂背起欧烈,按照背上男人指点的路,大步向山林中走去。   欧烈的身高、体型和席昂差不多,身体健康的普通人背著他行走的时间长了,肯定也会感到吃力,然而席昂走了近半个小时却依然健步如飞,丝毫没有气喘流汗。欧烈注意到了,微微有些羡慕地叹了一口气。   「大自然是公平的,赋予人类非凡的智慧,也赋予了异类难以匹敌的力量。」   「不要说得,好像只有你们人类才是聪明的生物,才会动脑筋。」席昂不快地说著。他感到背上的男人轻轻动了动,扭头向後看过去,发现对方抬手清理头发,将刚才躲避坠石时沾到的灰尘拍落。   掉落的部分灰尘转移到了席昂头上,在他发出抗议之前,欧烈突然伸手同样理了理狼人的发丝,动作竟然非常温柔。   席昂怔住了,一直不断迈进的脚步不由自主停下,欧烈趁机从他的後背滑了下来。   「你这样看著我做什麽?不要忘了我以前曾经教给你的东西。当你的外表看起来是一个人类的时候,仪表是非常重要的。你必须学会时刻保持衣著和头发的整洁,做到谈吐得体,才能在社会上得到初步的尊重,成功隐藏你的真面目。」欧烈一边说,一边退後几步,细细打量席昂,彷佛在寻找狼人之前躲避坠石时造成的不当之处。   「你的脚没事了?」敏锐地注意到猎人灵活的步伐,席昂的脸色沈了下去,意识到自己又被对方耍了,想到他似乎曾经为欧烈著想,心情更加糟糕,「为什麽不早些告诉我?你想真的惹火我吗?别以为你现在仗著使用我父亲的血肉之躯,我就不能拿你怎麽样!」   「我的脚只不过是轻轻扭了一下,休息几分钟就没事了。你当时急著催我走又主动提出帮助,我怎麽好意思不体谅你的心情以及断然拒绝你的好意?」欧烈说著,自顾走上前,轻轻拂开席昂额前的发丝,将残馀的灰尘拍掉。   胸口好像被什麽温暖的东西击中,席昂这一次居然没有对欧烈之前恶劣的捉弄发火,他难得耐起性子站著不动,任由男人将手指向下移动,悉心为他整理略显凌乱的衣领,最後还拉了拉起了褶皱的衣襬才收回了手。   从来没有人为他做过这种事,收养他的杜镭只会训练他如何杀人,席昂根本没有被人关怀和需要的记忆。可是在遇见欧烈的第一天,他就从这个人类眼中感应到了一种异常强烈的情感。   尽管欧烈仅是想驯服他,尽管这个男人仅是对他这样的生物产生了兴趣,尽管对方之後对他的忍让与纵容仅,是需要他的鲜血与帮助,但被人这样重视还是第一次。   所以席昂现在真的有些不确定了,不知道等欧烈拿回身体之後,他还会不会像当初那样斩钉截铁地说,他会毫不犹豫地咬断对方的喉咙。   刚才欧烈对他做出的举动极其自然,就像是一个温柔亲切的父亲或兄长,在关怀家中的小辈。但这个男人眼中闪烁的熠熠光芒,又带著不可捉摸的攻击性与侵略性,显得危险又充满了诱惑,让席昂对欧烈产生好感的同时,无法掉以轻心,完全信任对方。   「OK,现在昂这副模样才比较像有钱没地方花,四处乱走,随兴游玩的大学生。」欧烈退後半步欣赏他替席昂整理衣服之後的效果,颇为满意地点了点头,「相信没有人能猜到,我们刚才经历了什麽。」   不快地瞪了笑得人畜无害的欧烈一眼,席昂拿不准他现在是否真的不满,也无法确定用两副截然不同态度面对他和别人的欧烈,是否具有罕见的双重人格。   懒得再胡思乱想下去,席昂觉得现在他能做的,似乎只有暂且听从欧烈的吩咐,帮助对方拿回身躯再说了。                                席昂和欧烈终於顺利来到山脚下的一个简陋小旅馆。这家三层楼高的小旅馆是当地居民搭建的,设施看起来比较陈旧,平时的客人非常少。   他们进去的时候,立刻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这里的人很少见到如此出众的两个帅气男人同时出现,欧烈扔在简易接待处的那叠厚厚钞票,更让他们心跳加快。不过席昂的俊美极富攻击力,很少有人敢像欧烈那样大胆直视他的眼睛,店里女孩子落在欧烈身上的目光还是多了一些。   看著她们晕红的脸,与看向欧烈时毫不加掩饰的著迷目光,席昂不知为何感到非常不爽。他沈下脸,强硬地拖著和女孩子谈笑风生的欧烈进入了房间。   欧烈刚刚将简单的行李放在床上,门外响起了女服务生殷勤询问,是否还需要帮助的甜美嗓音。席昂看著兴致勃勃,打算应门的欧烈,脸上终於露出不耐烦的神情。他一把拖住欧烈冲出房间,拉著男人去附近走动透气,顺便勘察地形。                                「我没有看错吧?你现在似乎心情不太好?」   山路中,欧烈一本正经地问道,他当然看见席昂发现他被女孩子们团团包围时,那张俊脸沈了下去,好像黑得发臭。   所以他的心情不知为何变得高涨,刻意表现得温柔可亲,耐著性子与每一个红著脸向他搭话的女孩子,轻声说笑,肚中却因这头狼人坦率得近乎单纯的表现,感到暗暗好笑。   「先让我父亲的灵魂得到安息,从契约的约束中解脱出来。至於以後你想和哪个女人乱交,我都不会过问!」席昂淡淡说著,理由相当充分。   「我也很想快些找到自己的身体,刚才在向那些可爱的店员问路。你不会是因为我比你更受欢迎,就生气了吧?或者,你不喜欢那些人围著我?」欧烈的答覆听起来也很有理由。   席昂冷冷瞪了欧烈一眼,懒得说话了,仅用看待白痴的目光,唾骂眼前这个男人的自以为是和厚脸皮。   「说到以後,我倒很想在将来的生活中,你也可以随时提醒我,不要忘了那些所谓的正事呐。」欧烈微笑著说道,好像无限期待未来的美好生活。   「够了!你不是说以前寻找你的躯体,会用到什麽仪器吗?为什麽现在还不把它拿出来?」   果断地打断欧烈的话,席昂开始觉得眼前这个英俊强悍的男子,似乎天生就有耍赖使诈的本领。   「我以前使用的,是救援队寻找登山失踪者的最先进仪器,虽然不太重,但拿在手中也不方便。现在有了你,我还需要它们吗?」欧烈说著,目光落在了席昂刀刻般的俊美面容之上,从他的包中掏出了一把封存完好的匕首。   「这是什麽?」   听了欧烈说不需要仪器的话,席昂生出一股不妙的感觉,他看著对方递到他鼻下的武器,不解地发问。   「这是我二十年前用过的东西,它沾有我的味道。现在请你用鼻子好好闻一闻,说不定很快就可以在这片山区找到我的身体了。」   「我、不、是、狗!」   几乎是咬牙切齿般从嘴中挤出这句话,席昂的灰眸划过一抹凶悍的利光,他看著眼前这个理直气壮的男人,好想把欧烈那张带著了然微笑的脸,捣得稀烂。   「有些人类学家说,狼和狗在遗传生物学上是远亲,你的力量又那麽强,我想你的鼻子应该比狗更好使。」欧烈看著席昂越来越难看的脸色,终於聪明的补上一句,「你有一半是人,我们也是亲戚,大家互相帮助、互利互惠,难道不好吗?」   如欧烈所料的那般,席昂嘴中激出了低沈愤怒的咆哮,他迅速张臂扑了出去,但欧烈没有动。因为席昂跃出去的方向与他站立的位置完全相反。   「啪!」席昂准确无误地从茂密的树丛後,抓住一个人的胳膊,毫不费力地将惊叫的人拖出来,扔在他和欧烈面前。 (0.8鲜币)恶夜 第六章 下   「是你?」欧烈意外。     他也听到有人向他们接近,但没料到跟踪他们的人,是旅店里那位曾经为他指路的女服务生。   「好痛!我只是不放心,担心你们是外、外面来的人会迷路,才跟过来的。呜……」   女孩子吓得瑟瑟发抖,她没料到席昂的力气会那麽大,反应也那麽迅速,完全被对方毫不温柔的粗暴举动吓傻了。   欧烈叹了一口气,心知席昂在出手的时候,发现跟来的人似乎没有恶意,又是一个女性,否则刚刚那一抓很有可能就将其撕裂了。   他感叹这个女孩子身在福中不知福,明明席昂对她相当温柔了;如果换成以前的他,或许这个狼人的利牙就会咬断他的喉咙,跟著将他的血肉啃得乾乾净净了。   「你有听到我们之前在说什麽吗?」对著对女孩子的眼泪似乎完全没有办法、只知道深深皱眉的席昂,欧烈只好上前收拾残局,递给对方一张面巾,将她扶了起来。   「抱歉,我的同伴没有恶意。你不要看他这样高大强壮,其实他的内心是相当敏感纤细的。」   这个时候欧烈还不忘打趣他,席昂狠狠瞪了男人一眼,同时也暗暗佩服,欧烈只凭一句话和一个安抚的微笑,就将这个人类女子的恐惧感消除了大半。   「我刚刚走到你们身後的树丛,就被这位先生发现了,什麽也没有听见。」女孩子定定神,将抱在怀中的雨伞递给欧烈。「最近山中时雨时晴,一会儿晴空万里,一会儿倾盆大雨。之前你们离开时我忘了提醒,如果遇到暴雨,不要走在树下和靠近山壁的地方,因为有可能会发生泥石流和山崩。」   「谢谢。」   从女孩子委屈和後怕的神情中没有看出异样,欧烈确定对方没有听见他和席昂的对话,他也跟著从眼前人脸上微微的红晕中看出,这个女孩子只是对他抱有的好感太强烈了一些,所以不放心跟来。   席昂敏锐地感觉到了什麽,他不喜欢欧烈和这个女孩子说话的画面,感到有些憋闷。他打算提醒欧烈快走,但又不愿对方继续取笑。   不明白欧烈为何现在明明什麽也没有做却仍能左右他的思维,席昂非常不喜欢这种感觉,更加不喜欢看见欧烈和女孩子说说笑笑时有意无意向他瞟来的深沈目光,似乎带著别有用意的得色与调笑,深觉有必要让欧烈受到教训。   正想著,天空的云层突然发生了变化,乌云铺天盖地的袭来,遮住了阳光,山风变得狂暴,吹得树木左倾右倒。   眼见说雨就雨,女孩连忙招呼欧烈与席昂快些回去。   这样的情况确实不适合寻找身体,欧烈把伞还给女孩子,和席昂跟在她後面,三个人迅速向原路退回。                                走过一个山坳,席昂看到他们沿途行走的这边山上,滚下几颗大石,那女孩子眼见就快要被砸中了。   危急时刻,走在他前面的欧烈不及思索,飞身抢出,将这个时候同样发现危机而呆住的女孩子,扑到在一边。   右肩传来一股钻心的疼痛,欧烈很少因狩猎之外的事受伤,他对为了保护别人、被落石砸伤臂膀的事实感到不甘。   席昂莫名地知道,这个男人没有感到後悔,欧烈仅仅是不想倒在猎场之外的地方罢了。   心中不是第一次对这个人类的好强感到惊讶,席昂有时也难以理解,被他认定为堕落胆小的人类,为什麽要做完全不利於自身的事?就像他不理解狗为什麽要对人类奉献出忠诚,宁愿舍弃狼族最渴望的自由,也要陪伴在人类身边一样。   或许,欧烈是一个特例?   「啊?谢、谢谢你!」   惊魂未定的女孩子见她被欧烈压在身下,感受到这个男性结实的臂膊与温暖的胸怀,她红了脸。   「我说你在山里住了那麽久,不要只顾提醒我们……」   欧烈忍住疼痛,仍然用笑容安抚受惊的女性。但他这句话没有说完,一阵轰隆的声响突然划破耳膜。   多年在狩猎时积下的经验、与感知危险的本能,让欧烈脸色大变,他甚至来不及将这句话补充完整,伸手用全力将晕头转向的女孩子,狠狠推出他的怀抱。   随即,欧烈被滚滚而下的山石和裹著树木残枝的湿滑泥土冲了下去,掩没在泥流之中。   被欧烈推到安全地带的女孩子见到这样的情况,还没来得及让她发出惊叫、替这位好心的英俊客人伤心难过,一个带著强硬命令似的语声,急急传入她耳中。   「把我的背包带回旅店。」   随著这句话落下,女孩子回头发现,她身边放著一个背包,应该是落在後面、和她同样避过滑坡的席昂扔过来的。但在另一边,她没有看见席昂高大健美的身影,只有一些破碎的衣裤堆放在那里。   难道,这个帅气的有些可怕的客人,也被具有怪物般破坏力的泥石流吞没了吗?   接连受到两次刺激的女孩子,终於发出一声惊叫,她向前奔出几步突然又想起了什麽,慌慌张张回头拾起席昂的背包,跌跌撞撞向山下的旅店走去,再也不敢向身後看一眼。                                「砰!」   巨大的灰狼咬住欧烈的肩膀,用非凡的力量将满身泥泞的他拖了出来,毫不温柔地扔进了不远处的湖里。它随即跳入湖中,冷冷地看这个男人吞了几口水之後,费力浮出了水面。   「嗷!」   灰狼龇嘴向欧烈发出警告,如果对方再做出让这副身躯涉险的事,它一定不会放过他!   「我知道了。」   欧烈清洗身上的泥泞,看向不远处滑向湖中的一些石块和树木,对大自然造成的破坏力心有馀悸。   不管身为猎人的他和狼人的席昂有多麽强,在面临这些情况的时候,他们都显得那麽渺小。   等山体滑坡告一段落,欧烈和灰狼也将身上沾染的泥土清洗乾净,重新露出了五官。   这次冲击让欧烈受了不轻的伤,看著同样与他游上岸的灰狼,默默注视著他,欧烈咧嘴笑著说:「昂,你不必担心。只要我还有一口气就没什麽大不了的,等拿回了自己的身体,这些伤也会消失的。」   灰狼闻言,再一次发出不满的嚎叫,似乎在抗议欧烈的话,它根本不会担心他的安全。   欧烈掀起了嘴角,他记得灰狼刚才咬住他的左肩,将他带出泥坑,这证明对方刻意避开了他的伤口。   再一次对灰狼的口是心非、与喜欢闹别扭的习惯感到好笑,不过欧烈这个时候却笑不出来。因为被石块和树干接连冲击,他现在的状况非常糟糕,身体虚弱发痛,很有可能已经受到了严重的内伤,必须保持体温。   「昂,可以麻烦你去拾一些木柴吗?我感到很冷,这不是一个好现象。」   欧烈上了岸,费力脱著身上破破烂烂的湿衣湿裤,最後躺在岸边一块巨大的青石後面,对因他的吩咐而表达出强烈不快的灰狼,苦笑著说:「你也看到了,我这个时候不方便移动。幸好暴雨停了,再不想办法生火取暖,我说不定会冷死。」   灰狼眯起了眼睛,似乎在考虑欧烈这句话里的真实性。他不喜欢听从人类的命令行事,但也不敢拿欧烈目前拥有的这具肉身开玩笑。   沈默了片刻之後,灰狼转过庞大的身躯,迅速向湖岸另一边的密林深处跃去,看来打算在那里寻觅,没有被雨水淋得太湿的树木。   衔著一捆树枝回来的时候,灰狼看见欧烈已经倒在湖畔的石後睡著了,不自觉放松脚步向欧烈那边走过去。跳过水边的时候灰狼看见自己的身形。它不禁感到恼怒,它在这段时间内竟然没有变回人形。   明明用人的手掌收集树枝更加方便。难道它也头脑不清了吗?或许,它真的对欧烈受伤感到焦虑和担心了?   对於察觉到的事实非常不快,灰狼打算变回人形,但当它看到紧闭双眼窝在石後,不自觉抱著双臂取暖,身体似乎还在轻颤的欧烈时,迟疑了。   敏捷地跃到欧烈身边,灰狼低头仔细观察昏睡的男人。   这时的伤者让它感到新奇,或许是见惯了强悍的欧烈,眼前这个以初生婴儿姿态,本能竖起自我防备、却显得有些脆弱的男人,好像不再是它记忆中的那个品性恶劣的人类了。   再靠过去一点,灰狼见到欧烈紧紧闭著的眼睛猛然睁开,它不禁感慨,这个现在看起来有些虚弱的男人,警戒心还是那麽强。   不过灰狼知道此时的欧烈不可能立刻看清四周的环境,对方炯炯有力的目光,只不过是强撑著看向接近他的东西,用以示警罢了。   欧烈很快看清了靠近他的是灰狼之後,居然又懒懒地合上了眼,还暗暗松了一口气,似乎不在意在对方面前,暴露出乏力的事实。   这种反应让灰狼始料未及,它用脑袋试探著蹭了蹭欧烈的胳臂,打算看看这个男人究竟伤得严不严重。   在灰狼触到欧烈肩膀的时候,男人突然伸臂抱住了巨兽的脖子,随即将他的身体也向灰狼靠了过去,好像希望能够借助对方暖和的皮毛,保持体温。   灰狼微露错愕的眼中涌上浓浓的不忿,它不想被人类利用。但是正当它准备发火咬人的那一刻,欧烈轻声叫著它的名字,然後嘴中又模糊不清地吐出几句嘟囔,好像是因暂时抵御了寒冷在庆幸,又似在恳求它不要动。   感到欧烈冰凉微颤的身体努力向它靠近,灰狼偏转脑袋,斜睨见男人闭著眼,又使劲向它的颈下缩去,似乎对目前包裹住他的温暖感到不够,还想索求更多。   看著此时此刻不经意流露出脆弱,并且急於向它寻求帮助的欧烈,灰狼居然离奇地没有再动。   它似乎不明白,被杜镭以人类的方式养大的自己,原本对生肉没有太大的兴趣,可它却一直在暗中打算,让父亲的灵魂得到解脱之後,就将屡屡戏弄它的欧烈撕裂,再啃得对方片甲不留以泄愤。   打算生噬一个人类已经反常,现在这个让它第一次感到人类中也有强者的同时、亦相当痛恨的男人,不自觉对它表现出依赖时,它竟会感到莫大的满足和得意,也在心中涌起了,从未对谁施予的怜惜以及开心。   这样的感觉更让灰狼无法理解。   它只知道欧烈此时需要它,而且非它不可!在这个世界上可以保护这种强大人类的生物……或许也只有它了!   明白到这一点,灰狼听著身下这个男人嘴中,发出越来越微弱的呓语,尽显亲密,它眼里的恼怒消退,浮上了一层很淡的柔软与暖意。   偏转的头颅似乎顿了顿,灰狼伸出舌头,用它都没有料到的温柔,轻轻舔了舔欧烈紧紧贴著它的脸颊。   立刻,灰狼见到欧烈在它颈窝下面蹭了蹭,脸上露出一副非常舒适和亲切自然的表情,然後就牢牢抱著它再也不动了,似乎对这样的取暖方式和目前的境遇,感到相当满意。   无可奈何地发出一声低沈的嗥叫,灰狼终於好像认命般,接受了事实和现状。它展开庞大的身躯将赤裸的男人包住,拥进怀里,小心翼翼地避开对方右肩上面的伤口,躺在男人身旁,毫不吝啬地将体温赠予分出。   最终决定为欧烈取暖,仅仅只是它不愿拥有父亲血肉之躯的男人死亡,顺便还对方之前保存双亲相片的人情而已!   灰狼这样想著,它听见欧烈的心脏在胸腔里有规律地跳动,渐渐趋於平稳,而且越来越有力,身下这个男人的身体也开始变得暖和。   这些发现让灰狼满意地闭上眼,试著和欧烈一同进入梦乡。   两颗心脏似乎慢慢跳在了同一个频率上面,一起一落都极有默契,同样的健康强而有力,丝毫没有因他们外表的不同,而表现出差异和排斥。   从未与人类合眠,但灰狼听著自己与欧烈的心跳,贴著身下这个男人开始发烫的乾爽皮肤,闻著对方清冽健康的气息,竟然没有产生出违和感。就连什麽时候不知不觉真正陷入梦境,它也完全没有感觉。 (0.78鲜币)恶夜 第七章 上   舒舒服服一觉睡到天亮,灰狼被颈项四周传来的酥麻感唤醒了。   它没有对自己放下防备和一个仅仅是相互利用,也是亦敌亦友的人类共眠整晚感到震惊,大概是现在逗弄包围它的这股感觉,让它倍觉轻松快意。   抚摸搓揉灰狼毛茸茸脖子的人,当然是率先醒过来的欧烈。知道他昨晚全靠了灰狼的呵护才保住体温、度过危险,这个经验丰富的猎人,不禁为他和天敌和平共处而哑然失笑。   眼见戒备心那麽强烈,生性多疑残忍的狼人,拥著他这个猎人睡得如此安逸,欧烈心中生起了淡淡怪异、却又相当开心的感觉。   大脑彷佛没有下达任何指令,他的手却像被施了魔法一样抬高,如同多年以前为心爱的猎犬按摩和表示亲密那般,手法纯熟地抚慰灰狼的脖子,摸摸揉揉,在它的脖子四周一圈来回移动,很快就让贪图享受的狼,尝到了舒适和甜头,就算醒来也舍不得立刻从他身上撑起。   欧烈好笑於狼性的坦率,他看著压在他身上的大家夥,灰眸微闭微睁,脑袋轻晃、耳朵随著头颅偏摆的方向微微扭动,嘴里发出一连串迷糊不清的咕噜声,显然正安心享受他的伺候。欧烈终於忍不住轻笑出声,将抚摸对方的手再移上去一点,抵在了灰狼的嘴上。   「我说,你别觉得太舒服就咬下去了。到时尝到人类鲜血的味道,有可能会让你迷恋上吃这种新鲜食物的感觉。」   沈声笑著说道,欧烈修长有力的手指抚过灰狼的巨嘴,脸上丝毫没有露出惧色,反而将手指伸探入狼嘴之中。   灰狼突然抬头,张嘴将欧烈的手掌连同腕部位叼了进去,它感到男人不仅没有退缩,还将那只带著硬茧的手指抵在了它的獠牙上面。   之前被这只手抚摸的时候,它感到特别舒服也很安心,好像是在和最信任、也是最亲密的夥伴交流谈心。   尽管它闻得出,欧烈这个充满了阳刚气息的男人,与娇柔美丽的女子肉体所散发出来的味道不同,但它认为自己似乎更加中意眼前的欧烈,也不得不接受,对方总能轻易激起它征服欲的事实。   然而现在欧烈似乎做得有些过分了,他的手指来回抚摸它锋利的牙齿,碰到口腔内各个角度的动作也越来越刁钻,这个男人赤裸的腿还蹭起来分开,一左一右努力夹住它的身体磨蹭,似乎拿准了它不会狠狠咬下去。   灰狼最终忍无可忍地,摇头用力甩开欧烈的手,它爆发出一串带著警告意味的嘶吼,然後低头伸掌扑住身下男人的双肩,将他推出石後,随即又嗥叫一声追赶著压了过去。   一狼一人搂抱交缠著在湖畔滚动,身体时上时下交替占领上风,滑出了很远一段距离。   停下来的时候灰狼已经变回了人形,仍然凭藉人类难匹敌的力量,取得了压倒性的胜利,将欧烈牢牢按在身下。   两个人的嘴里都喘著粗重的气息,他们赤裸精壮的躯体紧密贴在一起微微起伏,光滑结实的臂膀相互搂住对方的腰背,汗液与激情在彼此充满雄性侵略的气味中交融,浸湿了贴在额边的发丝,让他们的脸庞清晰地落在各自眼中。   贴在一起的肌肉像有生命力那般受到吸引,尽力向对方靠近挤压;胯间坚硬火热的粗大性器,毫不客气地抵在彼此的大腿上面微微颤动。看来,身体强壮健康的男性,在清晨的确不太擅长克制欲望。   四周的空气突然变得灼热,好像与别处不一般,湖面吹过来带著清新水气的风,似乎也无法扑灭这种迅速燃烧的热焰。   席昂和欧烈都没有说话,原本在嘴中盘旋的喝斥与调笑都在同一时刻消失。他们均发觉,仅仅是这样近距离的彼此深深凝视,就好像已经无法呼吸了。   这阵沈默持续了几分钟,两个男人不约而同又察觉从他们口腔中喷出的气体,变得越来越滚烫,彷佛足已烧毁任何阻挡在他们之间的物体。   四片不自觉微微张开的嘴唇,有意无意地试探著向彼此靠近,像受到蛊惑般似乎无法受大脑控制了。   然而最终,席昂和欧烈又在敏锐嗅出对方的肉体,开始散发出浓烈情欲味道的同一瞬间,艰难地别过头,没有让这个情不自禁萌生出接吻的冲动,变成事实。   现在,他们还不能这样做!   「等你身上的血肉不再属於我的父亲……」   「我知道。你到时一定又会说准备把我撕碎吧?」欧烈看著席昂直直瞪著他的灰眸,漫不经心地补充了一句,「不要小瞧猎人察觉危机的能力,和揣摩猎物心理活动的洞悉力。」   「你错了。」   「哦?」   「我现在改变主意了。」   「是吗?」   席昂接收到欧烈兴味盎然打量著他的目光,森然微笑著,还是那麽不可一世、贪婪残忍。跟著,他低头在男人耳边沈声说明。   「到了那个时候,我一定要狠狠干死你!」   「是这样的吗?」   欧烈用眼神反问,他没有被狼人露骨的恐吓惊骇,反而露出期待和耐人寻味的高深莫测表情,好像在暗示席昂,鹿死谁手还不得而知。   席昂收回目光,迅速从欧烈身上跳起来。   他不想再保持这样亲密的姿势和欧烈紧紧相靠,因为他担心对於肉欲的渴求和本能,会让他失去开始动摇的理智。   欧烈慢慢站起来,发现席昂已经套上他那条破破烂烂的长裤,伸手将浓密的头发抹向脑後,随意的动作却仍然带著不羁与率性。   这种张狂傲慢的气势不是普通人具有的,欧烈的眼中毫不加掩饰地泛起欣赏的光芒。   他隔了一会儿才慢吞吞地发问,「你穿了我的裤子,那我怎麽办?」   「反正你喜欢裸露身体,我想不穿衣服对你这种人来说,也不算什麽吧?」   席昂丝毫没有同情欧烈尴尬的现状。   对他来说,衣服只是御寒所用。   他不想在人形的时候光著下身,让山风拂到私处,感到凉飕飕的有些恶心罢了,倒没有存心抢欧烈的东西。   不过他想要的,别人休想夺回去!   眼见无法和席昂谈判,欧烈只好认命。他慢慢走回巨石那边,捡起已经晒乾的内裤穿上,说服自己现在就当套著一件泳裤,说不定等一会儿他还可以下湖游场晨泳││只要,他的伤势允许。   满意地看著欧烈跟著捡起散落在另一边的破烂衬衫、披在肩上,席昂突然对这个人类,不停在他眼前晃动的那两条修长健美的大腿,还有包裹在紧身三角裤与掩在破烂衣衫下面的结实臀部,感到强烈的不满。   这些东西好像随时都能出现在他眼前,不管他努力将目光转到哪一个角落,都无法避开。晃荡得让人心神难安,口乾舌燥,胸口吃紧。   最可恨的是,穿著明明比他狼狈的欧烈,似乎仍然还是一位衣冠楚楚、稳重成熟的绅士,对方迈著不紧不慢的优雅步伐,从容在林间寻找回到小旅店的道路,无时无刻都在展示那种阳刚和魅惑极为吻合的风度,让人身不由己想去接近。   席昂用非常可怕的目光,盯著对此似乎毫无感觉的欧烈,心中诅咒这个人类男子恶劣的本性。再次幻想帮助欧烈拿回身体之後,狠狠折腾对方的画面,他发誓要让欧烈彻底明白,招惹到他、故意在他面前袒露身体,会得到怎样的下场!                                欧烈无视席昂抽搐的嘴角,他眼中噙著意味不明的淡淡笑容,走进树林在一个岔路口站定,努力回想哪一边是通往旅店的正确道路。   席昂正准备说话,却见欧烈脸色突然微变,目光中随即露出戒备的神色。   「怎麽了?」嘴里问著话的同时,席昂纵身挡在欧烈面前。   他没有小看这个人类的意思,只是认为遇到危险的时候,拦在负伤的同伴面前是应该做的事。   同伴?难道他这麽快就认可欧烈了吗?   席昂心神不定地想著,身体本能地竖起了防御,观察四周的动静,然而没有发现什麽。   他立刻产生了疑惑,狼人对危险的味道更加敏感,现在欧烈似乎察觉到了情况,可他却一无所知,这不合常理。   「有的时候,你们这种力量超群的生物,也会遇到在人类眼中其实算不上危险的事。」   欧烈的话音未落,他看到身前的席昂继续前行,突然好像感应到了什麽,目光划过狼人脚下那堆厚厚的树叶,急声大喊:「不要过去!」   席昂一怔,他迈出的脚步已经落下了。   刹那间,数十条黑色绳索无声无息地从叶片堆中激射而出,缚住了他的身躯与手脚。   席昂伸手抓住勒住他脖子的绳索,但他非凡的力量竟然不起作用。   欧烈心知这些绳索有问题,连忙蹲地拂开厚厚的落叶,没有急著上前,想办法帮助席昂扯断那些绳子。   树叶被弄开之後,欧烈和席昂低头同时看见这块地面上,画著无数红色的奇怪符号,和小木屋里的图形颇为相似。   「这是专门用於捕捉狼人的咒法,对我们人类无效。」欧烈说著飞快咬破手指,将指尖滴出的鲜血,涂在距离他最近的一个符号上面。   一根弹起来突然变得坚硬、正要插进席昂眼睛的绳索,恢复了普通绳子的样子,软软掉在地上。   「我不懂咒术,但知道人类的血可以化解这种黑魔法。」欧烈急声向席昂解释,同时又将咬破的手指,伸向绑在狼人身上的绳索。   他的手递出去的时候,束缚席昂的那些绳索好像知晓一般,猛然向後快速拉扯,眨眼之间就把席昂拖到了不远处一株粗大的树木上。   欧烈看见那些绳索开始发出金光,仍然带著乌黑的色彩,好像变成了出鞘的利刃,几乎让人觉得是错觉。可是席昂的皮肤被划破了,鲜血像有生命力那样顺著绳索捆绑的痕迹,丝丝屡屡流了下来,很快染遍了全身。   大惊之下,欧烈注意到席昂脚下画著一个圆圈,里面还有一个类似五角星的图形。狼人的血流了下来,极有规律地迅速向这个圆的中心奔涌而去,不管席昂如何用力,都无法从束缚他的绳索与魔法阵中挣脱。   不敢迟疑,欧烈连忙向席昂那边赶去,打算用身上的鲜血冲淡咒符,让狼人重获自由。   此时,他突然听见手枪板机轻轻扣下的声响。   出於一种本能,欧烈连忙就地斜斜向旁边滚去,总算是危险万分地避开了死亡的威胁,不过右肩立刻传来一股钻心的疼痛。   应该是在闪避时碰到了右肩的旧伤,同时子弹也造成了一定的伤害。   欧烈皱眉跌倒在地,他立即试著抬了抬肩膀,发现好像没有伤到骨头,这偷袭的一枪幸运的擦过手臂,仅仅射穿了肌肉。   「欧先生,我劝你最好不要再动,子弹可是不长眼睛的呐。」   手里提著枪的杜镭,从席昂被困的大树後走出来,他看了怒气勃发、不断沈声嗥叫挣扎的席昂一眼,慢慢走到欧烈身边站定。   「我无法相信一个普通人经过二十年的学习,就会画出这麽高深实用的咒法阵!你应该不是真正的杜镭吧?」   欧烈向来习惯先发制人,他平淡地看著用枪口对准他的杜镭,目光仍然无比锐利。   「我也不敢违心说服自己……像欧先生这样青春永驻的绅士是一名正常人。我猜你同样不是青焰真正的首领。」杜镭承认得很爽快,他看向欧烈的眼里掠过一抹异彩,「欧先生,我不得不对你的沈著与镇静表示佩服。」   这句话落下时,杜镭抬手发出一枪,近距离射穿了欧烈的左腿,痛得地上的人拼命咬住牙,才没有发出呻吟。 (0.88鲜币)恶夜 第七章 下   「你他妈的干什麽?不许碰他!」席昂目眦欲裂,暴吼的同时更加用力挣动,那些勒住他的硬绳收得更紧,很快让他有了窒息的感觉,喉间血淋淋的,再也无法痛快地说出话来。   鲜血流失得更快更多了,席昂明白他动得越厉害,这个咒法阵就运转得越快,但他控制不住自己,也无法眼睁睁看著欧烈被人虐待。   这世上能够弄伤那个人类的││只有他!   「我不能放任如此厉害的欧先生想办法救你出来。二十年前,我为了抓住你的母亲,陷在那个空间里,失去了自己的肉身,不得不占据别人的身体才能活到现在。」   杜镭阴笑著沈声对席昂说道,无疑承认他正是当年那名,被真正的黑骁首领重金请来的术士。   刚刚平静了一点儿的席昂又剧烈动了起来,他不顾勒割在身上的怪绳,用力挣扎、状如疯狂,只可惜被咒术束缚,难以脱身。   「你没有正式签订契约,强行侵占他人的身体,一定会产生负面效果。」欧烈伸手用力按住腿上的伤口,憋著一股狠劲从嘴中挤出这句话。   他知道席昂极度痛恨害其父母死亡的凶手,并且渴望知道当年的真相,他也有很多疑团有待眼前这位杜镭解释。   「这副身体的主人请我来对付狼女,害我差点死亡。他当时却远远躲在一边……所以我在危急关头让灵魂脱离身体,飘离那个实体无法离开的空间,占用了他的肉身也是天经地义的。   「话说回来,欧先生,我看你大概知道一点咒术的禁忌,可是你不知道这个负面效果是什麽吧?」   杜镭居高盯著欧烈,眼睛里露出浓浓的嫉恨神色,这让敏锐察觉到这个情况的欧烈,感到莫名其妙。   「那我来告诉你吧。我不像欧先生这样幸运,有人自愿和你达成协定。为了让夺来的身体不腐坏,我每年都要吃下一个人的心脏;必须是新鲜的,从活人身上取下来……然後一口、一口吞掉,不能耽搁太久,也不能用别的方法食用。」   听到这样的话,席昂和欧烈都皱起了眉,他们看著杜镭阴森的面容,心中都涌起了一股淡淡的寒意。   「那你带走席昂,或许也是与你这副半人半怪的躯体有关了?」欧烈沈声追问。   他知道这名术士违背了咒术的禁忌,已经不能用正常人来衡量,同时明白对方被狼人咬伤之後,能这麽快恢复,大概是在疗伤期间同样吃了不少人。   「只要将一头成年狼人全身的血液,注入这个阵中,再转到我身上,我以後就不用那麽辛苦,强忍恶心生吃同类的心脏了。   「这些年来,每次都要看著一个人用那种恐惧和看待怪物的目光盯著我,听著他们一点儿也不优美的尖声嚎叫,直到他们断气死去……弄得我一点胃口都没有,也让我渐渐忘了自己原本叫什麽了。」   喃喃说到这里,杜镭看向血液迅速大量流失,好像终於没有了力气表达狂怒,慢慢平静下来、显得有些萎靡不振的席昂。他细长阴翳的眼睛里终於露出了满意的神情,那是不自觉流露出来的轻松,带著解脱的意思。   只需要几分钟,这个人就可以如愿以偿了,现在心情大好的他,完全可以放心对席昂与欧烈说这些话,大方满足这两名猎物临死前,希望知道当年全部真相的最後愿望,然後再将他们并不糊涂地送进地狱。   「你不能怪我!我把你养这麽大,培育得这麽强,现在也该轮到你回报我了。」抱著这样的打算,杜镭冷笑著说道。   「你的意思是,席昂越强,他的鲜血对你恢复正常就越有效?」欧烈恍然大悟,「难怪你要精心养育他,又教导他不食生肉,想必是希望在消磨狼人兽性的同时,让他逐渐强大,顺便为你除去劲敌?」   「你的反应果然很快。」杜镭沈声说道:「我和你不同,你是合法的契约者,如果原来的身体没有损坏,只需成年狼人的几滴血就可以开启封印,将它拿回,而我却需要更多!   「其实我一直很想除掉你,但你突然停止衰老,这绝对不同寻常。我可不是那些对著你发花痴的女人,认为你保养有方、精力长驻。」   「难怪你一直忍耐还骗席昂,说不急著杀我是想分散警方的精力。在席昂满了二十周岁以後,你需要他的鲜血,开始计画杀他时,才让他先来暗杀我,你想让我这个被你认定为怪物的人和席昂两败俱伤,你再坐收渔人之利。」   「你好像知道我在想什麽。不错,事实就是那样。虽然我希望这个半人半狼的怪物越来越强,但他如果强到让我的咒术也无法对付的时候,事情还是会变得有些棘手。」   杜镭点了点头坦然承认,「上次我见他第一次失手回来,更加肯定了你不是普通人的猜测。   「只可惜我预料错误,急了一些,在那时向他下手反而被他咬成重伤。我好不容易想办法尽快治好了伤口,跟著你们一路来到这里。」   「我们进山之前,那块差点砸到我和昂的大石,是你推下来的吧?」   「我原本打算推下巨石砸伤你们,抽走席昂的鲜血再杀死它。因为狼人的血越新鲜,对我恢复的效果就越好。没想到失败了,不过这次我布下力量更强的咒术阵……呵呵,这个结果一定不会再让我失望。」   「原来如此,所以你现在就用这种卑鄙无耻的手段来偷袭吗?」欧烈好像完全没有看出他和席昂此时面临的凶险,张口讽刺地说著。   「你懂什麽?你这个没有压力,轻松快活度过这二十年的人,又怎麽明白我的感受?   「你知道强行占据一个人的身体之後,吸取他那些糟糕的记忆,又被迫假装伤重在休养期偷空学习陌生的语言,不得不以这个人渣的身分活下去,还有每年都必须吃掉一个同类的心脏是什麽感觉吗?」   杜镭被激怒了,「那些血淋淋的东西,我根本不想碰!我又不是席昂这样的怪物,凭什麽要和他归为一类?」   「我无法了解你的心情,不过却明白,如果当年你不是因为贪财,真正的杜镭是无法请动你的。」   欧烈看著有些歇斯底里的男人,捂著伤腿身形微动,似乎打算有所动作,嘴里的话却不停。   「再说,我觉得我家小昂比你看起来正常可爱多了,至少他从来没有生吃同类内脏的坏习惯。」   意识到欧烈嘲笑他是自作自受怨不了别人,杜镭气得浑身发抖,他回头看著在咒术阵中显得越来越虚弱的席昂,听到欧烈这样说也忍不住眯起了眼,似在责怪欧烈对其幼稚的称呼,又似在讥笑他才真正配得上怪物这个称谓,心中更加感到愤恨。   在杜镭的心思好像停在席昂身上的时候,欧烈目光闪烁、试著移动,但他的左腿立刻传来剧烈的痛楚。   原来是一直注意席昂反应的杜镭突然旋风般转身,从腰中摸出一柄匕首,狠狠刺进他的左大腿,直到没柄。   「你不用枉费心机激怒我,妄想转移我的注意力。」   满意地看见欧烈口中终於激出闷哼,而被法术束缚、抽去血液的席昂,这次见到他残害欧烈,也仅仅是愤怒地挣了挣就无法再动,也说不出话来的情形,杜镭眼里露出了残酷的微笑。   「我不会让你有机会去救他的!现在,你就乖乖躺在这里。等我利用这头狼人的鲜血让身体复原之後,再送你去与他相会。」   「看起来,你认为你已经胜券在握了?」   欧烈痛得发白的嘴唇微微哆嗦,但他的目光非常有力,和平时一样凛然不可逼视,彷佛他仍然是这里的主宰。   感应到这一点,此时极度虚弱的席昂,也勉强抬起了头颅。   「那麽请你这位已经想不起自己姓名的术士先生,一定要记牢了,我的容忍是有限度的。」   傲然说完这句话,欧烈伸手拔出杜镭扎在他左腿上的利刃,毫不停留地挥臂斩下,硬生生一举将他的右手小臂齐肘砍断,动作乾净俐落,快得让人无法反应。   原本走向席昂,准备接受狼人身上最後那些血液的杜镭怔住了,他不知道欧烈为什麽对自己这样狠。   痛得全身剧颤、额上汗水淋淋,脸色即刻变为惨白的欧烈,似乎根本没有意识到失去了什麽,飞快拾起掉在地面的断掌。   「我只能为你做到这一步。能不能从咒术阵中挣脱,就要靠你自己了。」   欧烈好像用尽了最後的力气,将握在手中的断臂扔向席昂所在的位置,不偏不倚,正好落在狼人脚下的圆圈正中。   这个猎人太过强悍,拥有不可摧毁的坚定意志和迅猛的行动力,让得意洋洋的杜镭和奄奄一息的席昂,都感到非常震惊。   他们看著断臂狰狞的伤口滴出的血丝,迅速浸入画著符咒的泥土中,一道道黑色的烟幕立刻从那些符号上面升腾冒涌,发出哧哧的声响。地面轻微摇晃,好像将要发生什麽奇迹。   但是席昂没有精力在意这些,他的目光和心神此时此刻全部放在欧烈那里!   用尽了力气的欧烈仰面躺倒在地,下巴高高昂著,席昂不难发现,这个男人的嘴角仍然倔傲地微微向上掀起。   尽管他的视线无法延伸到欧烈的面容,但也不难猜出此时全身脱力的男人,脸上仍然挂著桀骜不羁、充满挑衅的微弱笑容。   欧烈的强悍和尊严正维持这副伤痕累累的身躯,不在敌人面前继续崩裂!   席昂感到心脏好像被无数把烧得火热的钝器重重击打,他无法接受亲眼看见这样的欧烈!   第一次遇到欧烈,失手被这个人类抓到时,从对方那里察觉的强悍与机敏;之後连续几日被这个男人悉心照顾,他同样明白了欧烈刻意掩饰的温柔与细致。这个男人在嘴里说著如果不顺从就不给他治疗,但当时不知道他是狼人的欧烈,还是担心他的伤口,让人在牛排里洒下了捣烂的消炎药片。   接下去,席昂无数次感受到欧烈的恶劣与狡黠,这些原本让他憋气和无奈的言行,现在想起来都显得那麽难能可贵,泛著欧烈不自觉对他表现出的亲密与信任,洋溢著充满生机的活力……   哪像现在,这个曾经被他认定为可恶的强悍男人,现在却如此虚弱地倒在他面前,双腿俱损、右腕被砍断,颈脖处裸露出来的皮肤泛著惨白色,挂满了瑟瑟抖动的密密汗水。想必欧烈其他部位的皮肤也完全去了血色,正饱受痛苦的折磨。   这些全是因为他!   如果欧烈不是担心他,就不会大意被占据杜镭身体的术士射中;如果欧烈不是为了救他,就不会狠心砍断自己的手腕,想用断臂滴下来的鲜血,来打破这个束缚他的咒术阵!   面对此情此景,席昂不知道他还有什麽底气和脸面,大言不惭地对欧烈这个人类说,能伤害他、能占有他,或是能保护他的人只有自己?   更何况将欧烈逼到这一步,伤害得这麽惨的人,还是杀害他亲生父母的元凶!   狂涌的怒火和心痛瞬间淹没了席昂的理性,他再也无法感知紧紧勒住他的那些坚硬硬索,只能在无边无际的自责和愤怒中,体会到一股有如岩浆般的热流,迅速烫遍全身,融化了身体正在接受的疼痛,同时也驱逐了虚弱。   欧烈费力抬头,看见席昂奋力晃动头颅和躯体,眨眼之间化为一头巨大的灰狼,用力挣脱了束缚,让之前绑住他的那些像刀一般坚硬锋利的黑色绳索,顷刻碎成粉末,随风飘散。   「不会这麽夸张吧?」欧烈强笑著低声说出这句话,转眼见到杜镭收起得意的神情,脸色大变。   他们都看到流到咒术阵中的狼人之血,不再受符咒的控制,似乎慢慢浸向大地最深处。   然而没过几秒钟,这些血液又像受到什麽神秘力量的牵引一般,飞快涌向全身散发著烈焰般热气、神态狂躁的灰狼体内,将它的凶焰助涨得更高更强,同时也迅速治愈了之前被怪绳勒出的伤口。   那是当然了!这些绳子又不是银器制造的,只要狼人脱离了咒法阵,他的伤口自然会恢复。   脑子里转著这些事,欧烈在狼血浸入大地之时,猛然感到全身发热,胸口也似跟著烫了起来,灵魂好像被一团温暖的光芒包围牵引,快要飘出躯体,悠悠晃晃的,说不出的舒服。   心中微动,欧烈明白,之前咒术阵被他断臂的鲜血破解,再加上狼人受到极大的刺激,爆发了全部力量,这个变故使那些具备神奇力量的珍贵血液,开始流回席昂的体内,施术者还会受到反扑。   扭头,欧烈果然看见之前还非常强壮的杜镭,萎靡倒地,张开嘴却只能发出咯咯的嘶哑低吼。   这个术士脸上流露出绝望,但眼中凶光四射,显然没有完全放弃,他突然颤抖著从怀中摸出另一把银色的长枪,将枪口对准了处於变化之中的席昂。 (0.7鲜币)恶夜 第八章 上   那柄枪中肯定装著银弹!欧烈不敢想像这种东西射中席昂的心脏和咽喉,会有怎样的後果。   不及细想,前一秒还痛得只能发抖的身体内,猛然涌出一股力量,似乎冥冥中有什麽在支配他的行动。   处於抓狂状态中的灰狼,眼睁睁看见双腿和右腕皆负重伤的欧烈,突然用仅存的那只完好手掌,在地面用力一撑,好像使出了全部的力气,将他颤栗不休的身体撑起来,撞向全身同样不停颤抖的杜镭。   两个人碰撞在一起,银质的弹头擦过灰狼的额头飞过。   眼见唯一能杀死狼人的出击失败,杜镭以被法术反噬、痛到快要自绝的同时,迸发出一声无法抑制的怒吼。他恶狠狠扑向脸色惨白、倒在他身侧的欧烈,打算用剩馀的力量杀掉目前这个最让他痛恨的人。   「噗!」   随著一声剧响,杜镭刚刚碰到欧烈脖子的手,被一道强劲的劲风弹开,他的身体随即被这股刚强的飓风刮走。   术士倒在地面的时候,看到明明好像已经失去人性、开始暴走的灰狼,居然撑开四肢,小心避过欧烈的身体,用庞大的身躯遮覆著仰倒在地面的男人,好像在守护自己的领域与伴侣。   他惊疑不定地眯起了眼,第一次看见处於发狂中的狼人,竟然还有神智和本能维护人类,可见席昂真的视欧烈格外不同。   「嗷呜!」   灰狼发出一声充满痛苦的悲鸣,好像在埋怨自己不能保护欧烈。这个男人血液的味道刺激著它所有的感官,完全兽化的狼人异常恨痛自己的无能,亦对欧烈的惨状感到恸心。   它甚至不敢低头仔细查看欧烈现在的情形,因为仅仅是之前看见这个男人为他负伤的事实,还有拼著最後一口气,打算救他的那份心意,它就自我怨恨到无以复加,也心痛悔恨到了极点。   灰狼扭头,碧绿的眼睛里透出骇人的凶光。   它看到杜镭的身体不停乱抖,并且开始缩小,这个术士的血肉、骨骼还有体液似乎都被什麽东西迅速抽去,让他眨眼之间变成一具又乾又瘦的枯尸,就好像这个人在这短短的时间内,急剧消耗了自身所有的养分一样。   但是这些并不能打消处於抓狂状态中灰狼的怒火。   它厉声嚎叫著冲向跌倒在地、缩成一团,仍在微微颤抖的杜镭,毫不迟疑地举爪将痛恨的仇人撕裂,拍碎对方因法术反噬而变得非常脆弱的骨头,灰眸里透著凶残的红色光芒,看起来已经完全丧失了理智。   将仇人的身躯无情捣毁,让对方彻底在这个世界上灰飞烟灭之後,暴怒的灰狼仍然无法停止破坏的本能欲望。   它大声嗥叫著四处乱窜,毫不费力地将之前束缚它的那株大树,齐腰撞断,接著又发足狂奔,接连撞碎了许多株树木与山石。眼看它的力量就要失控、从身体中抽离,形成欧烈以前说过的,那个足以毁灭一切的空间。   「噗!」   跳跃中的灰狼感到有什麽东西灵活地钻入它身下,紧紧贴著它的肚腹,跟著又搂住了它的脖子。   出於一种攻击与噬血的本能,灰狼立刻低头,咬向与它头颈相依相靠的东西,打算一举咬碎这个胆敢靠近它的生物。   尖锐的牙齿碰在那个东西上面时,一股让灰狼莫名感到怀念与温暖的气味,将它的獠牙硬生生挡住,同时也撑住了张大的嘴,它居然离奇地稍感犹豫。   「昂。」   快要被完全吞噬理性之时,灰狼听见一个熟悉的声音在呼唤它。   有些艰难地移开脑袋,灰狼喉中激出一串凶性难驯的低声咕噜,它嘴里吐出灼热气体,好像能将地面焚出一个个坑洞。   现在灰狼勉强停止不动,它体内汹涌奔腾的破坏欲望并没有受到理性的约束,随时都有可能再次爆发。   但灰狼随即感到有什麽东西温柔地挠著它的脖子四周,这种让它感到舒服和亲密的逗弄按摩手法,让它迟疑著闭紧嘴巴,暂且打消了再咬下去的念头。   「昂,好了,好了。你看,杜镭早已受到咒术的反噬死了,他的躯体也被你毁掉,你已经为你的父母报了大仇。」   劝慰灰狼的语声变得更加温柔,带著尽量展现出的柔软,终於让灰狼眼中的血红光芒减退,慢慢恢复了清澈。   「嗷。」   似乎终於认出了抚摸它脖子的人类是谁,灰狼沈声发出一阵嗥叫,带著悲伤和痛苦,它闭上不再泛著凶光的双眼,低头偏首,用头颅轻轻蹭了蹭紧紧抱住它的人类,流露出极其难有的温驯与亲密。   「你不要太激动了。喏,你看!我的手其实没有事,腿上的伤也不算什麽。」欧烈知道灰狼认出了他,心情更加放松。   他的语声里带著宽慰和愉悦的笑意。说著,他又像是对灰狼证明什麽一般,同时用两只手用力抚慰对方的脖颈。   察觉到欧烈双腕仍在,这个男人紧紧贴著它身躯的两条大腿,光滑结实,好像真的没有受到半分伤害,就连它之前重重压著对方的肩膀,也似乎没有弄伤欧烈的旧伤。   灰狼的眼里先是露出狂喜的神色,跟著涌上浓浓的不解,它慢慢平复了躁动,变回人形。   「我记得以前对你说过,我的运气一向非常好。现在,幸运女神再次眷顾了我,就像当年我正好与你父亲同名,才能用自己的外表、使用他的血肉之躯那样。」   欧烈懒洋洋地用手捧住了席昂坚毅俊美的两边脸颊,心情大好地接著解开对方的疑惑。   「我是合法的签约者,只需把成年狼人的几滴血,洒在封印的身体上,就可以换回自己的肉身。刚才那个咒术阵被破坏时你的血浸入地面,受到咒术的牵引,很快传达到大地最深处。」   席昂瞪大眼,他猜到了一些端倪。   「尽管只有一瞬间,尽管这些血很快又因咒术反噬流回到你的身体之中,但它们已经有几滴落在我的身体上面。按照当年的约定,封印被打破,我的身体会自动飞到灵魂所在之处。你父亲的血肉之躯和被束缚的灵魂就会消失,让我的灵魂重新占据原来的躯体。」   席昂终於明白了欧烈的话意││他们辛苦寻找这个猎人的肉身,却想不到居然那麽巧,正在杜镭画的这个咒法阵下面。   他不得不承认,欧烈这个人类的运气实在太好了。   「刚才我无法确认,毕竟以前没有经历过这样的事。但我推开杜镭之後,发现被砍掉的手腕再次长出,腿上和肩上的伤口也奇迹般复原,就立刻明白了,我拿回了自己的身体。所以在使用你父亲的血肉之躯时,受到的伤都消失了。」   愉快地对这段时期里,一直奇怪保持沈默的席昂继续说著话,终於成功夺回自己身体的欧烈也有些兴奋,没有注意到压在他身上的狼人,眼里渐渐迸发出的炯炯光芒。   「我想,在你发狂的时候,我已经拿回失去的东西,而你父亲被束缚的灵魂也同样得到了解脱。昂,相信我,他一定会转生拥有全新的生命。」   欧烈说到这里,他下面的话被席昂打断了。   狼人突然迅猛低头,气势汹汹地咬住了男人的嘴,毫不温柔地直接对这个人类送出了亲吻;欧烈在失去先机的情况下,很快结束了感慨与发愣的状态,对席昂发起的进攻做出了积极热烈的回应。   这是他们之间第一次交换的深吻,两个人都像处於发情期的野兽那样激烈的纠葛碰撞,牙齿和唇舌代替武器与拳头,展开新一轮的争斗,相互争夺主控权,毫不退让。   这个吻说不上温柔缠绵,却莫名让人大脑发热,甚至心脏也开始隐隐作痛。   因为就差一点,他们很有可能会同时死去,又怎麽能经历此时此刻的亲密无间,体会这股烫得他们神智不清的情欲暖流?   「你的血液里果真没有我父亲的味道了。」   良久,席昂才放开紧紧扣住欧烈的双手,看著和他同样气喘吁吁、但眼睛亮得吓人的人类,目光扫过对方嘴角被他咬破的部位,没有再感到心痛欲裂,反而有些高兴、也有些意味深长地说著。   「哦?那麽,你接下去准备干什麽?」   欧烈睨视席昂年轻张狂的英俊面容,感到对方那具充满著无限生机的结实健美身躯,紧紧贴著他,眼里闪烁出,在对方的目光中也可以找到的那种狡黠贪婪,带著不可捉摸性的攻击欲望。   席昂笑了笑,他向来想要什麽便一定要得到,正打算不辜负气氛美好的绝佳现状,继续说些和做些什麽。   但欧烈突然深深皱起了眉,刚刚恢复的红润脸色变得有些苍白。   「你没事吧?」压下在体内翻腾的情欲,席昂担心地问。   他和欧烈同样不太了解咒术,担心拿回身体的男人,会不会像杜镭那样产生可怕的後遗症。   「刚刚拿回沈封了二十年的身体,又接著做剧烈运动,我当然会感到不适应。」   欧烈看著席昂眼中不自觉透出来的担忧,沈声笑著安慰,「我没事。你想像一下,当你使用一个二十年都没有动过、保存完好的机械时,会有怎样的感觉?只要我的灵魂与身体完全交融,就不会有目前这种脱力和无法控制好身体的状况了。」   「原来这是正常反应。」席昂松了一口气,跟著好像漫不经心地追问:「你这种状况要持续多久?」   「大概一个多小时吧?」   欧烈试著动了动手,对微微感到的麻痹有些无可奈何。他顺口回答了席昂的问题便立刻发觉不对劲,张口正打算再说些什麽,席昂却突然上前,一把将他抱了起来扛在肩上。   「喂,你不会是想趁火打劫吧?」   欧烈微怔之後很快恢复了镇静,似乎没有感到太意外,但眼中还是流露出淡淡的懊恼,好像对之前的失言致使席昂抓住机会而抱以自责。   「这一个多小时已经够我做很多事了。」   席昂对他的行为没有丝毫惭愧,他轻轻松松扛著欧烈快步向前方走去,寻找回到旅店的道路。   如今大仇已报,席昂没有了牵挂和疑惑,唯一的遗憾就是他还没有彻底征服欧烈。   不过他很快就会弥补这一点了!   「昂,你这样做是不道德的,同时也非常不公平。」欧烈忍住头颅不停碰撞席昂结实後背的晕眩感,开始尝试谈条件。   「你不该忘了,不是只有猎人才擅长捕获猎物,野兽也同样具备这种能力。我没有在野外干你,已经给足你这个人类面子了!」   席昂愉悦地说著,对欧烈的抗议视而不见。 (0.72鲜币)恶夜 第八章 下   「砰!」   欧烈的後背,接触到简陋小旅店客房里那张有些坚硬的木板床上面,铺在床上的凉席没有让他感到凉爽,随即压下来、紧紧将他抱住的席昂,身体烫得惊人,让他们周围的空气好像在燃烧。   「我说,你也用不著这麽急吧?」欧烈轻叹著开口,他眼里裹著淡淡的笑,似乎仅是对席昂表现出的饥渴感到好笑,没有在意他即将面临的狂风暴雨。   「我不得不同情看店的小女生。这家店里的人进山寻找我们,她留下来等待消息,却看见两个裸男大摇大摆从她面前跑进这个房间。昂,你说让人家小女生看到不该看的东西,晚上做恶梦怎麽办?」   「你不必妄想拖延时间和我说这些无聊事。我们遇到山难当然衣不蔽体,有什麽好古怪的?更何况我不是著急,只是觉得面对你这种狡猾的人类,如果不抢先下手就很有可能会再被你愚弄!再说,我早已决定要狠狠干你了。」席昂说著,眼睛里忍不住透出凶悍的目光,带著掠食者残忍的气势。   这句话说完之後,他不再迟疑,双手紧紧箍著欧烈结实的腰,低头胡乱啃咬男人的脖子。   「嘶。」欧烈吃痛,嘴中激出短促的斥责。   他知道席昂不打算再和他说下去,铁了心要动他的後面。这个男人突然认命般叹了一口气,摇著头好像被迫接受了现实那样,对趴在他身上不断舔咬的席昂说道:「你慢一点,我现在这种情况怎能和你对抗?」   席昂充耳不闻,他一路向下,湿濡的舌尖很快蛮横又灵活地滑过欧烈的下巴、胸膛、腰腹、胯间私处、双腿双足,甚至连手臂和胳肢窝下面也没有放过。   做完这些事以後,席昂停下来瞪瞪看著欧烈,彷佛在视察之前可有舔漏的地方?在确信这个男人健美的身躯上面涂满了他的涎液之後,狼人那双被欲火薰陶的灰眸中,终於露出了得意的笑容,带著毫不掩饰的强硬和张狂。   「喂,我可不是母狼!」欧烈无奈地面对席昂的本能反应,身为猎人的他知道这是公狼在发情时,将自己的气味覆盖涂满母狼全身的习惯,藉以向情敌和全族宣告选定的伴侣被谁独占的事实。   听见了欧烈的话,席昂眼中的热焰燃得更加旺盛,他不轻易在择偶方面做出选择,但认可了欧烈是不可或缺的终生伴侣之後,他更加不想犹豫和放过对方。直接用力扣住欧烈的腰,席昂伸手就打算分开男人的双腿。   「我不想和你仅仅是交配。」欧烈伸手,好像有些费力地拦住席昂在他下体肆虐的手掌,淡淡说道。   席昂停下动作,他看向欧烈,发现身下这个男人目光灼热、脸庞微微发红,倒没有表现出被人强压的不甘和愤慨,对方的神情中亦没有带著恳求和示弱,只是深深看著他,深邃的眼里和他同样透出浓浓的渴求,带著往日的高傲。   胸口蓦然发烫跟著变得柔软。席昂明白了欧烈的意思,他选定的伴侣愿意屈居在他的身下,只希望得到他认真温柔的对待,和他一块达到快乐的巅峰。   略略顿了顿,席昂不明白应该怎样对中意的伴侣表达出体贴,他尝试著稍微放松了圈扣欧烈腰身的力量,然後低头亲了下去。和之前的粗暴与急躁似乎有些不一样,但唇齿仍然在男人的胸腰附近区域,来回舔噬吸咬。   最终,席昂如愿听到了欧烈的嘴中,断断续续激出了抑制不住的低沈呻吟,身体开始发热变红,轻轻颤抖。他知道男人动了情,注意到自己的下体也因欧烈发出的喘息,变得更加粗硬。   没有想到像欧烈这样强悍的男人,竟然也会屈服於情欲,发出这种充满诱惑力的喘息,席昂眯著眼观察欧烈的反应。   发现这个男人很快又紧紧闭上嘴,他心中突然涌出一股冲动,好想立即击溃欧烈所有的防线和傲慢,让这个就算陷在欲望的煎熬中,仍然显得那麽不可一世的男人,完完全全臣服於他,只属於他!   伸手按住欧烈轻轻颤栗的腰胯,席昂埋首在男人双腿之间,将对方抬起的坚硬下体含入口中。   「唔……你!」   欧烈的身体发出一阵剧烈的抖动,这个男人努力压下不断冲击碰撞他的快感,艰难地低头,看向忘情在他胯间吞吐、看似已经著迷於这种侵占他人神智方式的席昂,脸上露出一种似笑非笑的表情,「弄脏你的嘴,我可不管。」   「嗷!」席昂发出一声嗥叫,他的口腔包著欧烈的粗大,致使叫声听起来非常沈闷,却透著浓浓色欲的味道。   他感到欧烈越来越无法自控的反应,心中也越来越兴奋,更加卖力地舔吸男人灼热坚硬的下体,忘形冲动之下,将右手移下,来来回回捏抚搓动自己的性器。   席昂不得不这样做来暂且缓解凶暴的攻击欲望,他不愿在失控之下让认定的伴侣受到严重的伤害。   随著欧烈的身躯颤抖得越来越厉害,席昂抚慰自己下体的动作跟著变得越来越快,终於在他包含著男人鼓起的性器狠狠吸吮,迫使欧烈全身震动射精之前,聪明地抽口後退,同时将自己身下的热流痛快释放了出来。   两个人紧紧靠著仍然保持一上一下压贴的姿势,精力远比人类充沛的席昂,当然比欧烈先从亢奋到失神的状态中恢复过来,他的脸庞沾有一些撤退不及时,被喷溅到的浊白液体,不过他似乎不在乎被欧烈颜射。   重新压在欧烈的胸膛正中,席昂迅速伸手刮下一些黏黏的精液,涂在身下男人的嘴部,接著还恶劣地抬手,将手指刮下来的东西递入欧烈口中,时轻时重地搅拌。   「你的东西,我现在还给你!」   席昂弄得欧烈又好像兴奋起来之後,将手果断地抽回,傲慢地沈声笑著,居高凝视身下男人炙热的眼眸。   「没想到……你还是一个相当小气的小鬼。」   欧烈微微喘息著,他知道这是席昂有意报复,对方还记得很久以前他教导的那堂性教育课。现在席昂在向他昭示,算是扳回了一局,因为对方同样没有真正进入他的身体,就让他勃起射精。   「小鬼?我会让你对我抱有这样的认知感到後悔!」席昂目光灼灼地逼近欧烈,动作迅猛快捷,丝毫没有迟疑。   他知道欧烈的外表看起来只比他大几岁,但这个男人其实已经超过四十了,所以对方称呼他为小鬼似乎也说得过去。   不过席昂却对这种叫法严重不满,幸好他感到欧烈对他说出的话里,透著不经意流露出来的依恋与亲切,好像已经完全认可,并准备接受他的侵犯,心情自然不会糟糕到哪里去。   欧烈仰面看著攻击气势十足的席昂,暗自惊叹年轻狼人身上那股似乎永不衰退的精力,面对再一次重重压在他身上,谋划新一轮攻击的席昂,他懒懒地抬高了臂膀,似乎打算圈上狼人的脖子,藉以承担接下去即将汹涌向他袭来的情欲波涛。   因为欧烈展现出的意外温驯与配合,席昂的灰眸里闪过激动不已的光芒,他高高兴兴地低吼了一声,兴奋地使劲拱动身躯,挤进欧烈的双腿之间,准备趁兴开拓疆土、忘情驰骋。   但是欧烈结实的两条臂膊最终没有绕上狼人的肩膀,反而猛然向上抬高,准确无误地掐住他的脖子,狠狠一勒,让陷在情欲中毫无防备、蓄势待发的席昂几乎窒息。   形势立刻逆转,欧烈捏住了狼人的弱点,攻击这种力大无穷生物颔下的咽喉。它是狼人全身皮肤最薄的要害部位,就算席昂化为狼形,这个没有粗长体毛保护的地方,同样非常脆弱。   如果欧烈的双臂是银器制造的刀具,那麽现在席昂很有可能已经死掉了。   这次突袭让狼人有那麽一瞬间失去了意识,等席昂在几秒钟以後回过神来时,他发现他被嘴角带著恶意笑容的欧烈,反压在了身下。   「我亲爱的昂,你还是太嫩了一点。难道你没有计算从山中回来,刚刚又在这张床上花费了多少时间吗?我早已适应了身体,可以随意支配它了。」   听见欧烈带著那种熟悉的调笑口气和他说话,力量迅速恢复的席昂自然不甘示弱。对於这个人类的狡诈,他已经忍耐到了极点,同样暗恨自己的大意,才让实力远不如他的普通人类暂时占据上风。   「你、这、个、该、死、的!」恼怒地发出阵阵嘶吼,席昂打算将趴在他身上的欧烈掀翻下去,却突然看见这个男人那张英俊的让人眩目的脸庞,向他迅速逼近。   欧烈一手用力搂抱住他的头,另一只手灵活地探到他的腿间,用力玩弄他那根叫嚣不已的性器。   「呼!」席昂的身体瞬间绷直,跟著又因欧烈纯熟的套弄渐渐放松。   他不自觉张口吐出一口气,居然强忍发作,似乎打算先享受一下人类的服侍,再用力量夺回最终的胜利。   欧烈当然明白席昂心中在想什麽,他低头连连亲吻狼人强壮漂亮的身体,手指的动作越来越灵活,满意地感知席昂渐渐泛著红色的身体,烫得惊人。   他移下身咬住狼人的乳头,在对方做出反应之前,又昂起头狠狠堵住猎物的嘴,将早已挪到身下人後臀的手指,移到席昂的後庭,恶意地在那个区域用力画著圈,时而骚刮著四周密密的褶皱,时而用掌心用力搓揉它正中心向内凹陷的部位。   席昂嘴中忍不住激出充满愉悦的呜咽与喘息,他的目光仍然带著强烈的情欲与攻击性,但身体抖动得比之前更加厉害了,泛著红潮的脸庞和全身绷紧的皮肤,让他的凶悍和力量渐渐演化为一种意外的顺从与魅惑。   欧烈明白席昂已经有了感觉,同时也对这个狼人暂且放下之前体会到的不甘与愤怒,屈服於雄性天生渴求舒适的原始本能深感好笑。   他当然知道,他和这头狼人都是下半身思考的动物,在面临因性欲激发出来的快感时,他们都无法拒绝接受这种甜美疯狂的感觉。   狼人对於欲望毫不加掩饰的贪婪与率直,让了解野兽本性的欧烈,更加卖力地加快捕获猎物的步伐。他知道不管是人或是动物,只要他们中的雄性在发了情之後,就不会太坚持某些原则或底限了。   再说对於做这样的事,只会凭著本能捕食的狼人,自然在目前无法胜过经验丰富的猎人。所以欧烈绝对有把握先尝到开拓者的滋味,尽管他以前对同性毫无兴趣。   席昂,只是特例! (1鲜币)恶夜 第九章   「昂,抱歉。现在,轮到我来要你。」欧烈轻声说著,他的眼里透出非同一般的温柔,但带有与之完全相反的暴戾,目光灼灼地昭示,他此时此刻一定要掠夺最佳猎物的决心。   听到欧烈露骨的表示,被猎人用技巧高超的亲吻与抚摸击溃的席昂,突然晕晕沈沈地睁开眼,他那双燃烧著熊熊欲火的灰眸中射出犀利的光芒,表达了狼人此时对於这种处境的强烈不甘。   席昂原本认定第一次拥抱终生伴侣的人应该是他,而且他也完全具有取得压倒性胜利的实力,他仅仅是不想伤害欧烈、也不太愿意从现在这种舒服的让人神魂飘荡的感觉里,用力挣脱出来罢了。   「这一次,你还是继续乖乖向我学习好了。至於以後,我当然不会让你失望。」   好像明白了席昂的不满,欧烈沈声笑著,像是保证又像是诱骗那般,对狼人许下了承诺。   席昂眼中的恼怒消失了一些,依旧带著不甘,但灰眸中没有露出残忍的凶光。   这或许是因为欧烈高超的挑逗技巧,让他前面的性器和後方的屁股都感到麻痹,并且情难自禁地微微抽搐,只想就地尽快和中意的对象展开一场超棒的性爱,喂饱早已饥渴的身体。   更多的原因却是他和欧烈突然都认同了一件事:只要是最重要的终生伴侣渴望和喜欢的,他们向对方做出让步又有什麽不行?   看著席昂眼里直接昭示的炙热情欲,手指搓揉著心爱之人的性器官,这样赤裸真实的接触,让欧烈也无法再让他兴奋的分身安於平静。   驾轻就熟地将手移下,急切分开狼人健美的大腿,欧烈俯身重重压在狼人那两条被他抬高、贴在胸口的腿上,他低头再次吻住席昂的嘴,坚硬的性器抵在了情人後庭的入口。   「笃笃笃。」就在他们都迷醉疯狂的时刻,这间客房的门,突然非常不识趣地响了起来。   「嗷!」席昂的双手狠狠抓住欧烈的肩膀,嘴里发出不满的低沈嗥叫,催促男人快点干下去,不要理会四周的声响。   欧烈沈声笑著,他安抚似地加深了堵截席昂双唇的热吻,和心爱的人相互搂抱著对方的头颅。其实不用他的狼人催逼表示,他也不会这样愚蠢,在要命的时候停下来。   但在欧烈继续挺进刚刚浅浅插进席昂的屁股一寸,还没有深入开拓,就已让感到痛苦的狼人,张口用力反咬住他的双唇,更让他们都品尝到情欲的煎熬与快乐时,那敲门的声音再次不解风情地响了起来。   这一回,还多出了一个语声。   「烈哥。你在里面吧?」   这是秦靖的声音,而且听起来他这个忠心耿耿的部下此时此刻非常焦急,也有些淡淡的不快。   这自然是因为他的不辞而别。欧烈微微一顿,他原本进入席昂体内并不算深的性器,不自觉滑出了狼人的後穴。   重重叹了一口气,尽管对於他还没有真正侵犯席昂感到非常可惜,但欧烈现在不得不停下来。他有自己做事的原则,他没有给秦靖一个明确满意的交代,还不能没心没肺、也没有礼数地把对方晾到一边。   「等我回来继续。」抱歉地低头亲了亲听到这个决定之後,不可置信狠狠瞪大眼的席昂,欧烈觉得他喂养的这个狼人真的可爱极了。   他来不及向喜欢的男人解释清楚,迫不急待地转身,打算用最快的速度了结与青焰的联系和羁绊,然後再回来继续和席昂温存。   但在欧烈转身的那一刻,席昂却像头被母狼拒绝之後,愤怒发狂的公狼那样,从後面扑倒了他,用人类无法对抗的野蛮力量死死压住了猎人,发出一阵阵暴戾的嘶吼,将其早已变得无比坚硬和灼热的性器狠狠刺入欧烈臀下。   由於席昂用力太猛,这次突袭并没有如愿插入欧烈的臀部,但席昂还是怒气冲冲地贴到欧烈的大腿内侧,胡乱挺进抽插,泄愤般使劲向前拱动。   「唔,昂……乖啦,那是你父亲帮、帮会的事……」欧烈试著解释,但席昂随即伸手向前绕过他的腰,牢牢握住他腿间高高挺立的那根、同样没有得到发泄的分身,发狠用力搓弄捏揉,根本谈不上丝毫温柔。   「哈,啊哈……」欧烈被疼痛和快乐包围,他只好将身体完全交到身後的席昂怀中,现在就算想再开口责备狼人的情急与没有经验,也做不到了,哪还有精力去管别的事?   所幸席昂总算知道他们现在不可能痛快淋漓、不受人打扰的「交配」,才没有任性到底,一直死死纠缠。   在一阵粗暴的爱抚和借助磨擦欧烈结实的大腿缓解了性欲之後,他们同时又再一次泄了出来,总算结束了这次算不上尽兴的做爱。   席昂终於松开了紧紧箍著欧烈腰部的手,他随意在男人光滑的後背上,擦拭指尖挂著的黏稠液体,然後跳回床上大咧咧仰面躺倒,毫不介意让人看见他那根刚刚发泄之後,却仍然没有完全失去精神的漂亮性器。   微微喘息著,欧烈回头看著和他赌气闹别扭的席昂,眼中露出一丝无奈,却带著微微的宠溺。   他伸手拉过床单轻轻搭在狼人精壮健美的身躯上面,遮住了或许对修女来说,算得上非常不雅,但对他来说却爱到了极点的私处。   席昂森然睨了做著这些事的欧烈一眼,神色中竟然没有半分感激之色。这让欧烈再次感到无力和头痛,他忍不住开始探究:不知他现在是和心爱的情人相处,还是在照顾处於青春叛逆期、四处惹麻烦的儿子?   揉了揉狼人浓密的头发,欧烈捡起另一条床单裹住腰,终於转身打开了门。   毕恭毕敬站在门外等候的秦靖,看见欧烈上半身陈列的红色吻痕,还有他的首领身上那种明显刚刚才经历了一场性事,却仍然散发出欲求不满的气息,顿觉尴尬。他从来没有见过对情绪和心思毫不加掩饰的欧烈,心中直觉奇怪,甚至感到有些不安。   「我们到外面去说吧。」欧烈的嘴角泛起了笑容,他知道他这个义弟是个非常聪明的人,他应该很快就能解决有关组织的遗留问题。   秦靖看见在房间床上大模大样躺著的席昂,从这个被他认定为男宠的俊男、裸露在床单外的身体部位看来,对方也是未著寸缕。   难以想像欧列有一天居然会堕落到沈迷男色的地步,秦靖没有觉得恶心,他只有痛心的感觉,但多年的忠心和对欧烈习惯性的服从,还是让他保持了礼貌和缄默,跟随披上一件外衣的欧烈出去了。            席昂没有等多久,欧烈这样的男人从来不会食言。   「解决了?你的那些部下们以後再也不会缠你了吧?」   「其实我在上次离开青焰的时候,已经把任命秦靖为新首领的文件,交给他和各位高层干部了。不过秦靖还是相当厉害,没用多久就查出了我的行踪,找到了这里。」   「那是当然了。你拿回了自己的身体,和我父母签订的契约就算结束了。我看你也不喜欢黑道上的事,现在抽身离去是明智的选择。」席昂悻悻地说:「那他还来找你干什麽?」   「秦靖说担心各堂口的负责人会认为是他把我暗杀了,请我收回离开的决定,回到组织执掌大权。」   「那是藉口吧?我曾经以狼身被困在你们总部,感到那个姓秦的家夥很有势力,好像有很多事都是他在办,你只是说出构想,他就为你做到了。如果不是他特别忠於你,我想这种人应该很可怕。」   「那是当然了,我的兄弟当然了不起。不过有关这一点,刚才我已经明确告诉秦靖了。我只是一个擅长挖掘陷阱,运气也特别不错的猎人,并不像他那样具备真正统领一个庞大组织的能力。   「既然没有我,青焰中的事务可以照样处理,组织也运转得很好,那麽他们又何必再约束我干不喜欢的事呢?」   欧烈笑道:「我答应他,每隔几年就会在总部露一次面,让大家知道不是他篡权夺位,他也没有派人暗杀我,是名正言顺接管了组织的一切。」   「所以他答应再也不来烦你了?没想到这家夥还挺好说话的。」席昂似乎总算对秦靖有了一丝好感,随口淡淡夸赞了一句。   欧烈笑而不答,他不想让席昂气得发疯,所以没有让这头傲慢的狼人知道,秦靖一直认为是席昂这个男宠迷惑了他的雄心。   经过一番谈话,欧烈让秦靖明白了他不可能回头的决心,他的义弟勉强接受并尊重他的决定。但提到无辜的席昂,秦靖还是表示出,对他们这种同性相恋的感情抱以怀疑,而且还抱著非常不支持的态度。   不过欧烈相信,他和席昂都不会把别人的看法,放在心上当一回事。   这一生,有了选定的终生伴侣干自己喜欢的事,就算短暂,就算没有权势,就算未来的道路充满了艰辛与危险,相信他和席昂也甘之如贻。   「你这个可恶的家夥,不许再想别的男人!你还敢当著我的面去想他?」   席昂从欧烈沈思的表情中看出端倪,他非常不快地纵身而起,将欧烈拖到床上重重压在身下威胁。   「秦靖是我的义弟,我和他之间仅仅是兄弟情。」欧烈现在感到真的有些头痛,「帮会的事不可能像我之前和他谈的那样简单,虽然我做了安排,但日後恐怕还是要出面周旋。」   「兄弟也是男人!你刚刚不是说和他们撇清关系了吗?」愤愤地啃著欧烈的脖子,席昂好像再一次向全世界宣告他的所有权。   欧烈对於和他确立关系之後,就露出浓浓独占欲和家庭意识的席昂,感到啼笑皆非。他知道这是对方狼性中的天然表现之一,公狼总是随时警惕情敌来抢夺其配偶,而且公狼与选定的伴侣结合之後,就会对自己的配偶更加殷勤。   无法责备如此率真的席昂,欧烈也著实享受,这种被喜欢的人同样看重的美妙滋味。   不愿在这些小事上和席昂再纠缠下去,欧烈抬头重重亲了席昂一口,立刻换来他们之间再一轮激烈疯狂的攻防战。            等到席昂和欧烈再次赤条条倒在床上之时,两个男人都累得筋疲力尽,全身上下大汗淋淋,再也无法想到眼前人之外的事了。   无法用任何言语来形容身心相通、灵魂交融的两个人,借助疯狂索求彼此的肉体,来向对方剖白的美妙感觉。他们刚刚经历的不仅仅是一场完美的性交,更大的收获却是让各自的心向选定的人更为靠近。   就这样紧紧相依相靠腻在房间的床上,度过了一个相当愉快的下午,也错过了用晚饭的时光,两个人还是舍不得从纠葛的状态中分开。   直到次日清晨来临,欧烈才催著席昂和他去盥洗室冲了澡,拉著在白天就显得有些懒懒的狼人,来到了小旅店的饭厅。   随便叫了几个菜,欧烈和席昂在享用的时候,开始计画他们的将来,话题永远是年轻性急的狼人挑起来的。   「我们以後应该怎麽办?」席昂问得很直接,他只会杀人,但杀那些实力远远不如他的坏人,不管这些普通人类身边有多麽完美精良的守卫,现在也激不起他的兴趣了。   「你以前做杀手时没有留下积蓄吧?」欧烈反问道。   席昂点了点头,披著杜镭表皮的那个术士只给他食物和清水,他那时对钱没有概念、也没有兴趣,根本没有存下钱。   自从和欧烈认识以来,他看到在外面购物、住店、吃饭,样样都需要钞票,偏偏这是他认为身为公狼应该承担的责任,却每次都让欧烈支付,席昂早已感到非常不快了。   「我离开青焰时也没有带多少钱,以前閒暇时存在另一个帐户里的閒钱,大概可以支持我们花几年。不过以後总得想办法,你说是不是?」   正对欧烈提议花他的钱感到严重不满,席昂听到男人又用那种带著诱骗意味的柔软口气对他说话,心中本能地竖起了警戒。   「喂,你用这种让人看了就火大的目光盯著我干什麽?我又不会把你卖到马戏团或生物实验所。」欧烈暗暗在心中笑他的狼人,终於看起来有些成熟,已经能够察觉他的险恶用心了。   「那你打算怎麽办?是不是打算拉我加入你口中所谓的神圣狩猎,希望我帮助你去猎杀我的同类?」席昂沈声问道。   「这样的狩猎有什麽不好?首先欧洲那些无聊的贵族和收藏家会支付我们高额的报酬,若不趁年轻的时候多赚点钱,我们老了无子无女,靠谁养?其次,你不也是閒得发慌,很想碰到真正的对手寻找刺激吗?」   「我不像你们人类,在利益发生分歧的时候,通常就会杀害自己的同类来达到目的。」席昂轻轻皱著眉,他认定了欧烈这个男人,但一时间无法接受情人的职业,更不用说对方还想拉他加入千百年来一直敌对的阵营。   原本应该互相厮杀、互为天敌的狼人和猎人,现在居然走到一块?呵,他们还真是奇怪的一对情侣!   「你也不要把我们人类想得这麽糟糕,你身上不也是流著一半的人类血统吗?难道当有其他生物想吃掉人类或伤害他们的时候,你真的认为你可以袖手旁观或视而不见吗?」   欧烈好脾气地劝说:「我管理青焰时也曾经背负过不少人命,但我没有办法。我如果不动手,我的性命就会丧失在他们手中。」   席昂静静听著,似在认真思考欧烈的话,没有开口。   「你也一样,当你的生命受到威胁的时候,当你想保护无辜者的时候。我想就算是同类,你也会毫不犹豫的出手吧?」欧烈微笑著,从容对抬头看向他的席昂说道:「所以我有一个两全其美的提议。」   「你是不是想劝我成为猎人并与你合作,将狩猎的范围扩大。那些被大众视为无恶不作的坏人、或真的会危害到无辜者性命的生物,都是我们的猎物?」   「不错。昂,你果然和我心意相通。这样一来,岂不是很公平吗?我们既可以赚钱又可以做自己喜欢的事,还可以保护生态平衡。」   默默想了想,席昂勉强接受了欧烈的提议,因为他找不到反驳的理由,而他们要为将来打算,也确实需要大量的金钱。   眼见席昂没有异议,欧烈聪明的不再继续这个话题,他招呼情人尽快用完餐走出山区,买了机票离开亚洲。他现在不想再顶著青焰首领的脸在这片黄土地上面晃荡。   为了甩掉曾经身陷帮会惹来的众多麻烦和仇家,他要在完善秦靖接位的大事後,必须等多年以後才能回到这里了。 (0.86鲜币)恶夜 第十章 上   几月之後,欧烈和席昂背著简易的行李,踏入了欧洲南部的某处原始大森林。   「我说,你一路上阴沈著脸在想什麽?」在转了几个小时停下来休息的时候,欧烈把水壶扔给席昂笑著问道。   「我在想前几天我们杀掉的那个变形怪。」席昂沈声说道,眼里透著淡淡的不解,「它们以人类为食物并不奇怪,对我来说就好像人类吃鸡鸭一样。但我不懂的是它们为什麽要变成猎物心中最看重的人,在进食前残忍地杀掉选中的猎物?」   「这就是怪物和人类的区别。其实这些生物和我们很像,我们从狩猎和面对强敌中找到乐趣与刺激,变形怪就喜欢变成人类的亲人或爱人,去杀掉他们,享受猎物在临死前发出的痛心悲鸣与不明真相的怀疑和憎恨。」欧烈解释。   「那就是说变形怪不仅喜欢吃人,还喜欢玩弄人性。」席昂皱起了眉头,他不喜欢变形怪的嗜好,尽管他和变形怪都属於异类。   「对的。虽然有部分人类也是样,但大多数正常人和真正的猎人,都会尊重自己的猎物。猎杀它们是一回事,人类靠著那些动物度过难关,解决生理温饱又是另一回事。」   欧烈叹道:「只有像成年吸血鬼那样力量远远超出人类的家夥,才会认为他们是高贵的掠夺者,喜欢和变形怪一样折磨和玩弄选中的猎物。」   「所以我当时也没有杀错那只变形怪。」   「那是当然了,如果你不杀它,它就会变成那两个孩子的爸爸,把他们都杀掉,然後再吞进腹中。」   「刚刚你说到吸血鬼……我觉得你似乎对他们没有好感。」   「这是个人恩怨,当年有只吸血鬼杀掉了我母亲的哥哥。我小时候和舅舅相处过一段时间,他是一个伟大的猎手,教给我很多有用的狩猎技巧,我还记得他笑起来特别温暖,让人感觉到阳光的味道。」   「或许你舅舅被杀掉,就是因为千百年来无法面对阳光的吸血鬼,最讨厌拥有这种笑容的人类吧?不过他再强一些就好了。这样,你现在就不会悲伤了。」席昂皱眉说道,他不喜欢看到有些伤感的欧烈。   「说得也是,我们以後狩猎就要更加小心。」   欧烈说到这里,突然像想起什麽一般,转头看著不自觉伸手握住他的手腕、似乎在安慰他的席昂。   「我以前看资料上说,狼人如果被猎人杀死,如果不尽快将他的尸体烧毁,就会变成一个没有思想,只能凭著本能猎食的吸血怪物?」   「这是真的,我靠本能可以感知这一点。」席昂的灰眸里掠过深沈的色彩,他突然用力握紧欧烈的腕部严肃地说道:「我将来如果发生什麽意外,你一定要立刻把我的尸体烧掉!」   「昂,我看你脸上这张是狼嘴,不是乌鸦嘴吧?好好的讲什麽屁话?再说我们年龄相差几岁,如果按正常情况推断,也应该是我先离开人世。嘻,到时你还要头痛想出办法,找到可以给你安排後事的人。」   「可恶,我就知道说不过你!」席昂恨恨地盯著,欧烈脸上那种熟悉的似笑非笑神情,知道情人非常不喜欢听到他刚才的言论,明白对方看重他到了极点,心中忍不住感到温暖。   怔怔看著欧烈那张在树荫下,时隐时现的英俊坚毅面容,席昂发暖的胸口跟著烫了起来。他这段时间已经习惯和这个男人夜夜纠缠、沈迷在性爱之中,因此閒暇时看见对方也极易发情。   意识到他们现在还有任务,席昂硬生生扭过头,强迫他不要一直盯著欧烈漂亮结实的屁股看,并在脑子里幻想一些色情片段。   「我们来到这里是追踪一个吸血鬼。」欧烈没有拿出有关这次任务的文件,他的大脑记下了委托人传来的资料。   「你肯定只有一个?」   顺著欧烈的话问下去,席昂仍然处在失神的状况中。在腹中没有感到饥饿、而他又刚刚领略到情欲美妙滋味的这段期间,做爱总是他最爱干的一件事。   「这片山区非常偏僻,只有山脚下有几个农场,居民非常少,不过他们养的家畜相对比较多。这几年来一直出现牛羊马匹被吸掉鲜血的事件,我知道一个习惯杀戮的吸血鬼不会对牲畜感兴趣,再加上他们一般是独居生物,所以我能肯定这很可能还是一个没有吸到活人鲜血的吸血鬼干的。」   「不排除有人恶作剧,偷偷抽去那些家畜的血,其实是犯人与农场主有过节吗?」席昂睨眼盯著欧烈问道。   「我的委托人交办下来的任务绝对不会有错。他们可以肯定是吸血鬼干的,所以才交给我这样好的猎人来解决麻烦。」欧烈厚颜无耻的自吹自擂。   「忘了你那些惊人的战绩吧,它们早已是陈年旧事了。」席昂笑著轻讽了欧烈一句,随即又露出淡淡的疑惑,「你消失了整整二十年,你以前那些联系人和委托者看你没有衰老,难道没有怀疑吗?」   「这只能归功於我母亲家族强悍的遗传基因,上一代和下一代的猎人在外表看起来非常相似。」欧烈满不在乎地说道。   「莫非……几个月以前你回去联系老朋友,当时对那些人自称是你的儿子?」席昂喃喃地说著,转头见到欧烈狡黠一笑,顿时明白了。   「我们前几个月漂亮地完成了狩猎任务,这足以证明我继承的不仅是﹃父亲﹄的容貌,还有他的手艺。」   欧烈很有把握的说,语声里带著轻松的味道,「只要我能不断消除这个世界上个性恶劣残忍,喜欢打破人类与异类平衡同处的怪物,我以前的合作夥伴就不会在乎那麽多,只会把赚钱的活儿一件件交给我们做。」   「我看你才是真正的个性恶劣吧!」席昂摇摇头,开始同情欧烈以前的搭档。   「好了,閒话说过。我们顺著一些痕迹追踪到这里,有可能那个吸血鬼就藏在附近。在他没有将人吸食致死之前,我们一定要找到他,快速将他消灭。」欧烈说著起身拿出银刀,将另一个水壶里的圣水洒在上面。   席昂不喜欢银器,见状忍不住微微皱了皱眉头。   「这个给你。」   欧烈看著席昂的反应,反手又从背包里摸出一把猎枪扔给席昂。   「不用说,这里的子弹也是白银制作的吧?」   「你不喜欢握银刀就用银弹猎枪了。呐,我知道你力大无穷,不怕和吸血鬼正面交锋,但我们是猎人不是独行侠。相信不用我说你也知道,如何省力省时地解决猎物才是最明智的做法。」   欧烈的话让席昂无法反驳,他只得接受情人的好意与建议。   他们这两个经验丰富和天赋异禀的猎人,处於高度的戒备状况之中,准备随时恶干一场。   然而两个小时过後,手拿武器的席昂和欧烈面面相觑,脸上都露出淡淡的尴尬之色。因为他们在这片森林中,没花多少力气就追踪到的猎物,居然是一个看起来不到十岁的小孩子。            「他身上的血肉闻起来有人类的味道。」短暂的惊讶之後,席昂看著眼前这个用树叶作成衣服、披在身上的小孩子,手背上似乎有条长长的伤口,他闻著空气中传来的淡淡血腥味,偏头对欧烈轻声说道。   没让欧烈做出回应,那个蓬头垢面的小孩子在席昂转头的时候,突然厉声尖叫著,箭一般冲向两个大男人之间的空隙,动作快得令人震惊,好像一道闪烁的光芒,看来他打算从这个空隙中逃脱。   「喂喂喂,你这个不讲礼貌的小鬼,看到叔叔们就是这样的态度吗?」似乎早料到孩子会这样做的欧烈迅速伸臂,拎住了小孩子的树衣领。   他以前和吸血鬼打过无数次交道,这个小孩子在普通人类看起来快得不可思议的速度,对他来说根本算不上什麽。   将不断挣扎的小孩子转过来,欧烈发现手中的孩子左眼湛蓝,右眼金黄,他跟著用另一只手挤捏小孩儿嘴唇两旁的脸颊,发现对方口腔里有两枚因恐惧和愤怒瞬间变长的尖尖犬牙。   他笑著甩开手扭头对席昂说:「看来我们没有找错,他的确是一个小吸血鬼。」   「小心!」席昂突然抢步上前,一把抓住那孩子乱篷篷的头发,用力向後一扯,让这个小吸血鬼准备狠咬欧烈手掌的打算落了空。   「我们现在没有立刻杀了你,已是格外施恩了,你竟然还敢当著我的面伤害烈?」   席昂有些生气了,但他一句教训的话没有说完,那个小吸血鬼猝然用力抬头一挣,好像根本不担心头发会不会被拉扯脱落,在抬起头之後又迅速扭头,向抓住他的欧烈咬去。   「他妈的臭小鬼!」   席昂用非凡的蛮力一把将小吸血鬼从欧烈手中抢过来,他一手压著不断挣扎的小孩子後背,将其按倒在地,另一只手高高抬起,毫不温柔地落下,重重拍打这个小异类的屁股。   「啊!」小吸血鬼吃痛之下发出一声尖锐的嘶叫,随即紧紧咬住牙齿,不再发出一声呻吟。   「这小鬼还挺有骨气的。」席昂见他如此倔强,忍不住嘿嘿轻笑,随口夸了一句。   「好了,他也没有真的咬到我。你个头这麽大,不要再打人家小孩子的屁股,弄得我们好像在欺负他一样。」欧烈上前拍拍席昂的肩膀,「把他交给我。」   说著,猎人不等狼人回答,直接把小孩子拎了过去。   席昂悻悻地看见小吸血鬼用尽了办法,也无法从欧烈掌下逃脱,只好让情人来处理这件事。   他对女人和小孩子都没有办法,也同样不明白,以前从来不会对除他之外的异类留情的欧烈,现在怎麽会突然对一个最讨厌的吸血鬼如此好心。   「你能在白天出来活动,就说明你的父母之一是人类。」欧烈等小吸血鬼挣扎累了,才不紧不慢地开口,他将手中的银刀和腰间装著圣水的壶扔给席昂,打消了一些孩子的不安。   这样的温柔让席昂立刻充满了嫉妒,欧烈居然为了哄一个吸血鬼,让他握住最讨厌的银刀?   心里思忖著,暗自嘀咕的席昂,又看见欧烈松开手将腰间另一个普通水壶里的水,倒在拿出来的毛巾上,为这个小吸血鬼擦拭他那张沾满灰尘的小小脸庞。   「我妈妈以前是这附近农场里的人。」   同样被欧烈的举动弄得有些糊涂的小吸血鬼,大概是现在从这两个男人身上感觉不到杀意,他迟疑著回答了欧烈的问题。   「很好,看来你的母亲是人类,父亲是吸血鬼。这种四处留情和漂亮人类女子性交後,就喝光她们鲜血的生物,居然没有在事後大开杀戮,也算是一个奇迹了。」   欧烈的话刚刚落下,席昂不耐烦的声音接著响起。   「你为什麽要吸食那些牛羊马匹的鲜血?弄得这里人心惶惶?」   「因为我很饿。」   听见这样一个直白的理由,席昂灰眸中的凶光减少了一半,他这时看清小吸血鬼那张被欧烈擦去了尘土的脸庞,忍不住觉得,如果这小孩儿长得很像其母的话,或许吸血鬼舍不得杀掉那个女人,也是有可能的。   「那你为什麽不夺走它们的生命,只是吸去血液,让它们没有精神?」欧烈好笑於他的狼人总会在这种时候莫名其妙的心软,若说是席昂天性对异类抱有同情,但吸血鬼和狼人毕竟是天敌。   「妈妈告诉我,我和别的孩子不一样。我这辈子可能无法遇见亲生父亲,当别人用这个理由来欺负和嘲笑我的时候,她让我一定不能生气,要控制自己的情绪,否则我会变成可怕的怪物去伤害他们,让他们的家人伤心。」   「那你母亲呢?」   席昂皱起眉,他对怪物这个词非常不爽。   「她以前一直照顾我,虽然平时总是用恐惧的目光盯著我,但我还是不想她和另一个男人离开这里。」   故作坚强的小吸血鬼低声说著,感到欧烈温暖的手指好像安慰他一样,轻轻抚摸他的脸颊,鼻尖开始发红。   原来是一个被亲生父母抛弃的可怜孩子,席昂和欧烈迅速交换了眼神,他们同时对这个孩子以小小年纪就能压制噬血欲望的自控力,感到非常惊讶。   「我有一个想法,不如我们把这个孩子……」   「我不想听!」   欧烈的话被席昂粗暴地打断。   之前他看见猎人眼里闪过一抹灼灼的明亮光芒,就知道对方心里的打算了,如果要他这个狼人和一个吸血鬼同住在一个屋檐下,还要和平共处多年,那不如直接拿把银刀捅进他的心脏好了。   吸血鬼和狼人都不喜欢对方散发出来的味道,他们这两种生物千百年来一直是死敌。   就算席昂和这个小吸血鬼身上都流著人类的血液,如果没有揭开皮肉,就不会散发出让彼此感到不舒服的气味,但席昂觉得养著这只隐患,说不定对方以後会杀掉他们。 (0.92鲜币)恶夜 第十章 下   「我是有理由的。第一,他和你一样身上有一半人类的血液,所以没有停止生长,可以像普通人那样慢慢长大、衰老,也可以面对阳光和死亡。我们收留他不会惹人怀疑。」   「第二,你也想把他养大了培育成一名优秀的猎人,做你的继承人吧?因为他身上同样具备了吸血鬼速度快、力量强的优势,比普通人类强多了,就像我一样!」席昂冷冷指出欧烈的险恶用心。   「这你可错了。为了我们的孩子好,我打算让他学医,用医生的掩饰身分在人间平安度过这一生。这样他也能随时、合法地喝到新鲜有营养的血液,不会伤害人类和其他动物,比在这里压制本性、喝牲畜的血,从而让四周的农场主恐慌不安好多了。」   欧烈对还想开口反驳他的席昂解释著。   「如果你能现在下手杀了这孩子,那麽你就当我没有提过刚才的建议。」   「什麽是﹃我们的孩子﹄?你说话不要这麽恶心!」   席昂愣住,他不由自主捏紧拳头看向小吸血鬼。   那个之前还打算两次咬欧烈的孩子,现在居然缩到猎人身後,还狡猾地伸出手拉住情人的衣角,带著对欧烈莫名生出的依恋和信任,以及对他的戒备和敌视,警惕地观察他的一举一动,席昂心中更加感到郁闷。   「唉,我以为你会很高兴看到一个和你有相同境遇的人,也打算真心诚意地照顾他呐。毕竟,你们体内都流有一半人类的血统,也同样缺乏父母的关爱啊。」   欧烈故作伤感的叹息,终於让席昂忍无可忍,他不想每一次都板著脸默许恋人的提议,同时也在深深反省,为什麽他没有一次可以在口舌交锋上赢过欧烈。   他明明可以轻易压倒这个人类,而且欧烈为什麽突然如此关心这只吸血鬼?这不像是以前那个对猎物从不手软的男人!   「那麽看来,我们有必要再进行一次深度交流了。」   欧烈盯著席昂眼中毫不退让的坚定神色,他扔下背著的包,姿态优雅地向狼人伸出手。   「好,就按老规矩办!谁忍受不了就答应按对方说的做,乖乖让步!」好像是早已等著欧烈被逼到最後,提出这样的解决方法,席昂不仅没有生气,灰瞳中反而闪耀著熠熠的光芒,亮得人心颤。   「我没有答应和你们离开这里。」   小吸血鬼似乎对这两个陌生男人擅自规划他的将来感到不满,但他感到欧烈身上乾爽温暖的气息,还是没有舍得放开男人的衣角。   「那麽你还是想一辈子待在这里喝那些动物的血生存,然後再遇见下一批来杀你的猎人?到了那时候,他们可不会像我们这样好心和有閒情逸致,打算教导你如何完美地伪装自己,在人类的社会里保护好自己,尽情享受生活。」   欧烈没有多说,他看见若有所思的小吸血鬼松开手,抬头定定地看著他,小小年纪目光却非常复杂。   「很好,看来你已经想清楚了。那麽在我们谈妥之前你先离开吧。记得明天清晨回到这里。我们会教给你很多东西,说不定也能让你有机会找到自己的亲生父母。」欧烈摸了摸小吸血鬼的头颅,指著离开的山路说道:「就算你将来不稀罕拿回他们的爱,也可以突然出现让他们吓一大跳啊。」   听见欧烈这样说,小孩子微微带著酸涩笑意的脸上,忍不住露出了会心羞涩的微笑,他深深看了欧烈一眼,接著拉揉左眼皮对席昂做了一个鬼脸,然後转身迅速从欧烈指的道路中离开了。   「你要我和你一块抚养那个讨厌的臭小鬼,还要教导他捕猎?这绝对办不到!」席昂怒气冲冲地对欧烈大吼以示决心。   「那麽,你试著来说服我不要收留他吧。只要,你有那个精力!」   欧烈说著这话的时候,他被快要暴走和亢奋的狼人一把扣住胳膊,拖进了就近的一个山洞。            「我们现在就按老办法解决分歧,你确定那样做?」   「废话!」   这两句简短的对话结束之後,面对面近距离靠在一起的两个男人,眼睛里突然都迸发出炯炯有力的光芒。   没有丝毫迟疑,他们的嘴唇疯狂纠葛在一起,高大健美的身躯同样紧紧相贴,没有留出一丝空隙。   山洞里的空气瞬间变得灼热,好像被汹涌的激情与爱欲迅速蒸乾了,让里面待著的人感到窒息。两双强壮的手臂却没有因此停止动作,反而不断在彼此赤裸的身躯上面煽风点火,他们结实的腿部同时用力抵进对方的胯间,向上顶碰挤揉。   这个地方立刻变成了战场,里面的两个男人都是优秀的好猎手,他们踏上有生以来最艰辛也是最乐意展开的征程,撕扯各自的衣服,努力搜寻对方身上的每一个敏感与弱点,著迷於厮杀和掠夺获得的快感,焦躁又饥渴的捕获所有可能到来的颤栗。   终於,其中一具坚硬的身躯似乎稍稍软化,他弓起的腰微微颤抖,尽管他随即挺直了胸膛,但也无法挽回被对手抓住良机击败的命运。   另一方毫不迟疑地将失利者狠狠推在山洞岩壁边上,当他们的脸庞面对面靠近的时候,压下来的暂时获胜者,直接拉开抬高情人的双腿,将粗大火热的坚挺,埋入了这片空间里最柔软的地方。   没给对手丝毫喘息的时间和反攻的机会,进攻者立刻用更加勇猛的力道冲锋陷阵,他大声呐喊著,呼唤临时战败方的名字,晃动腰身忘情冲刺、痛快抽插。   带著痛苦和欢愉的低沈喘息与短促的呻吟很快响起,悠悠蔓延在布满情色和肉欲味道的山洞里,包裹著这两副汗水淋淋、拥有同样健美肌肉的身体,见证他们在激情的唆使和引诱下用力碰撞纠葛,分离又很快再次融合。   最终,背部靠在山壁的那一位艰难地伸出左右两只手,放到对手那两条将他困在某处的大腿,用力捏挤搓揉,不忘惦记著将它们更亲密地拉向他,似乎打算帮助情人更方便地发动攻击,又好像在寻求,让他们都能体会到更多快感与舒适的最佳角度。   不过他的最终目的,却是希望尽兴在他体内驰骋的那一位明白:他此时此刻承受了怎样凶暴的性爱,施予方也要感知这种让人既痛苦、又快乐的力道。他要像情人折腾他的腰胯那样,去折磨对方支撑平衡的大腿。   「现在……你也快站不稳了吧?」   晕沈中,带著轻微兴灾乐祸笑意的低沈沙哑语声响起,他的对面随即传出一阵恼怒的咆哮。   接下去,不知是谁先拉了谁,谁又先推倒了谁,两副强悍的身躯紧紧勾在一块,感受彼此呼吸和汗液的两个人,同时滚倒在了地面,四周包围他们的欲焰烧得越来越旺。   颤抖滚烫的唇舌不断黏贴,又略略分开,跟著再次交融,湿濡的痕迹蜿蜒,随著拥抱淌遍了全身,他们在各自的眉目间读到了渴求、激奋、还有快乐与张狂。   他们的身体激烈碰撞,埋入股间与裸在空气中的性器都在抽动膨胀,口鼻喷出的热息越来越烫,嘴里情难自禁暴喝出的呐喊,一声高过一声。   纠缠的肢臂,近在咫尺的两双眼睛里,各自印出的不甘与欢愉,沈浸在疯狂之中的攻守双方,兴奋地胡乱回应彼此的呼唤……   这些都让他们用自身狠狠攻占心爱之人的弱点,霸道地做出任何有可能让对方失守的行为。不管是进攻还是防守,拼杀搏斗的两个男人,都渴望自己彻底击溃对手的美妙时刻,快些来临!   终於,他们在拥抱中颤栗著激射出热液││   血腥的战场,就在这一刻变成了完美的天堂。   山洞暂且恢复了闯入者进来之前的沈默。片刻之後,粗重的喘气声开始在这里洋溢升腾,看起来他们同时从疯狂的快乐中缓过劲来。   「你的东西……好像又硬了?这也太快了一点吧?」   「你这家夥没有资格说我。嘲笑别人之前,你最好先低头看看自己的家夥!」   「嘿,看自己的玩意儿哪有摸别人的爽?」   「这话似乎有些道理。」   「那麽这一次,应该换我做了吧?」   「在你想办法让我变硬的东西再次软下去之前,我们还是暂且保持这样的体位吧。」   「也行!只要你今天对这个决定不後悔就好!」   对话落下最後一个字,仍然滚烫的两张嘴唇立刻重新勾在了一起,狠狠嘶咬吸吮,寻找对方藏在牙齿後面的舌头,享受情人高超的接吻技巧,和随即展开的爱抚,他们紧紧相依相贴,好像一刻也不愿分开!   暧昧的情色气息迅速包裹住搂抱在一块、激情翻滚的人,他们之前在达到高潮之後,暂时失去的力量瞬间恢复,精力亦在此刻重燃。   亲密拥抱,用力交换热吻的两个男人不约而同感到,他们还需要更多!            清晨的阳光洒遍大地,缠绵了整晚的席昂和欧烈结伴走出山洞,他们看见小吸血鬼盘腿坐在洞口的一块大石头上面,两只小手托著腮,看起来等得有些无聊。   「你这小鬼什麽时候来的?」   席昂惊讶,凭他的嗅觉和听觉,竟然不知道有人接近他和欧烈,再说欧烈身为猎人,警戒心和洞察力都是相当强的。   席昂现在见欧烈同样露出微微的诧异之色,当然感到非常奇怪。   「昨天半夜在你们叫得最大声的时候,我就来了。」小吸血鬼脸色如常的说著。   他小小年纪表现出来的老练和对性爱的无动於衷,再次让两个大男人感到意外,不过也解释了他们的疑惑,在当时的情况下,他们的确无法感知恋人之外的事。   「你们好像很吃惊?其实这没什麽,我以前见过那个男人和我妈妈做这样的事。她平时照顾我的时候一直忧心忡忡,但在那时看起来很快乐,和那个男人一样根本没有注意到我的存在。我也替她高兴,有人终於能让她快乐了,不过……」   「不过,你却有些不喜欢见到她露出那样的快乐神情吧?」   欧烈见小吸血鬼说到这里住了口,眼里露出微微的黯然之色,他走上前轻轻揉了揉这个小孩子的脑袋。   猎人知道吸血鬼这种生物对鲜血与性爱相当敏感,所以不会对眼前这个孩子的早熟感到震惊。他只是不想深思一个母亲屈服於现实和肉欲,不顾自己亲生孩子的事,也不想再让眼前的小吸血鬼,回想到这些不开心的事。   「哈,我以为你这臭小鬼不敢来,没想到你大半夜就跑来等著我们了。怎麽?你还是觉得跟我们离开比较好吧?」席昂彷佛知道欧烈的心思,他恶声恶气地对小吸血鬼吼道,语声里充满了不耐烦,却成功地让小吸血鬼恢复了精神。   「我原来不想来的。因为我担心万一这位英俊的大叔说服不了某人,那麽我就有生命危险了。我闻得出你身上有狼的膻味,应该和我一样不是完整的人类。」   小孩子转动眼睛,拉著欧烈的袖子好像撒娇般,说不出的可爱,不过看在席昂眼里却显得说不出的可恨。   「那你现在跑来做什麽?不怕我撕了你?」席昂故作凶恶地露出獠牙威胁。   「後来我想大叔既然能命令你做事,让你成为他的仆人和助手,帮助他狩猎,还帮他拎行李,所以他一定会让你答应他的要求。」   「你哪只眼睛看出我是烈的仆人?他是我的女人!我才是一家之主,不会对他让步!」席昂气极败坏,口不择言。   「那麽现在你是打算杀我,还是和大叔一块抚养我?」小吸血鬼睨眼问道,颇有些一针见血的锐利。   席昂语塞,他随即扑上前,拎起小吸血鬼的後衣领厉声吼道:「我不是妥协,仅仅是尊重烈的决定。再说我和烈昨晚打成了平手,谁也没有让谁屈服。我只不过是因为享受到了一场超棒的性爱,心情好才同意他收留你的。」   「我看你是在这方面输给大叔了吧?」   小吸血鬼挣脱席昂的手大声嘲笑。   「可恶!我撕了你这张讨厌的嘴!」   欧烈好笑地看著席昂瞬间和小吸血鬼混战起来,眼前这一大一小追追逃逃,战斗得甚是激烈。欧烈这次没有拦阻他们胡闹,他看出席昂没有用力,而那个小吸血鬼也没有露出尖牙咬人。   一会儿之後,席昂如愿以偿地按倒小吸血鬼,再赏了对方屁股几巴掌,心满意足地回到似笑非笑、看著他的欧烈身边。   「我们什麽时候回去?」   「尽快吧。」欧烈说著扯下小吸血鬼身上的树衣,从背包中拿出他的衬衣给对方裹上,「你放心,我们会把你教育成一个最优雅的绅士。」   看著穿著他的宽大衣衫,显得有些滑稽的小孩子,欧烈调头沈声对席昂说:「昂,你能答应我抚养一个和你同样不寻常的孩子真是太好了。这样一来,你也不用担心如果我走在你前面,就没有可靠的人立刻烧掉你的尸体了。」   席昂听见欧烈嘴里说著恶意的话,心里却明白了。他握紧欧烈的手,想到恋人为了他,连最讨厌的生物也饲养了,不禁心暖,感动的连话也说不出来了。   欧烈理直气壮地反手捏住席昂的手,回应伴侣的热情,心中暗笑情人想得太多了:他只不过是觉得身为猎人,却拥有一个和狼人与吸血鬼组成的特殊家庭,说不定会让以後的人生变得很有趣呐。      更多资源尽在里世界ACG https://lishijieacg.cc/ 备用:https://lishijie.co 永久地址:https://lishijie.co (国产浏览器可能会被拦截导致无法打开网站,请更换谷歌浏览器或者微软必应来访问。) 小黄油,galgame游戏,Cos福利,鲤番动画…… 每天更新!